[玄幻] 大帝傳 作者:xiaose_wh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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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pig 2008-2-29 11:43:1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0 30119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11 10:25
第七部 第二十二章
 
“不對!”羅斯公爵突然怪叫一聲。

“蘭特公爵早在瑪哈亞失蹤了,你怎麼會接受他的任命成為特使的?”

我做出認為對方很無聊,卻又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釋的表情。

“公爵殿下,當蘭特公爵出使瑪哈亞公國的時候,我也正秘密出使塞維爾。可是剛到塞維爾,就聽說蘭特公爵失蹤的消息。”

“您知道,突發事件總是很容易令人手足無措的。所以我暫時棲身在比茲堡,聽取進一步的消息。”

羅斯公爵自言自語道。

“唔,這個說法倒也可信。劍出現在比茲堡的時間,也正是蘭特公爵失蹤後的幾天。”

百勝傭兵團的團長夏姆突然插言。

“公爵殿下,劍先生的說法存在很大的疑竇。無論是亞斯伯爵千金的懸賞還是那項追殺令,都有劍先生的畫像。”

夏姆看了我兩眼。

“這位先生,與畫像上的形象雖然有相似的地方,卻肯定不是同一個人。”

說完,夏姆轉過頭語重心長地對羅斯公爵說道。

“國家大事,不可不詳查。如果這位先生只是為了脫身而假冒劍先生的身份,等他脫困後,您的計畫就會有洩露的可能。而且,與身份不明的人商討兩個公國間的重要事務,這種行為也是很不妥當的。”

當夏姆說到身份不明這個詞時,曾經有一些猶豫。我猜,身份不明只不過是騙子一詞暫時的替代品吧。

“嗯,言之有理!”羅斯公爵重重地點頭,然後將視線牢牢地盯在我的身上。

“您自稱自己的真實身份是劍先生,雖然凱爾子爵被劍先生俘虜後,現在居然成為您的家臣,可是您的外貌為什麼與懸賞中的畫像並不相同呢?”

“哈哈哈……”

我放聲大笑,同時考慮將面具的事託盤而出是否妥當。在短短的幾秒鐘時間內,我只得出一個結論。如果繼續將面具的事保密,脾氣暴躁的羅斯公爵極有可能與我翻臉。

無可奈何之下,我只得取下臉上的面具,同時還得裝出得意洋洋的神情。

“羅斯公爵,傭兵之中奇人異士眾多,您應該聽說過面具這種有趣的道具吧。”

“咦,果然與畫像上一樣。不過……”羅斯公爵面露迷惑之色。

“不過,看到您真實的外貌,我為什麼會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百勝傭兵團的團長夏姆同樣也露出一絲迷惑之色,不過這絲迷惑在他的臉上只是一閃而逝。夏姆輕哦一聲,然後對羅斯公爵說道。

“如今看到真人,我覺得劍先生與佈雷西亞公爵長得非常象。只不過他的臉上沒有那道明顯的傷痕罷了。”

羅斯公爵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用手指著我。

“你……你……”

“不對啊。聽說佈雷西亞公爵修練的鬥氣功法極為高明,可以象終極聖鬥氣那樣消除身體上的傷痕。然而佈雷西亞公爵消除了全身的傷痕,卻保留了臉上的傷痕。凱森伯爵自告奮勇想要幫蘭特公爵消除那道傷痕,可是蘭特公爵怎麼也不肯,還說什麼配上那道傷痕看起來更帥一些。”

羅斯公爵臉上的迷惑之色比剛才更深了。

“……你究竟是誰?”

真奇怪,蘭僕確實幫我消除了身上的傷痕,可是這麼隱秘的事怎麼別人也知道了。看來傭兵協會收信情報的能力真的很強啊。

只不過臉上的傷痕看起來更帥這句話,似乎確實有點孩子氣。因為卡特琳娜聽到這句話後為了忍住不笑出聲來,已經憋得滿臉通紅了。凱爾此時也垂下了頭。但願凱爾此刻垂下頭只是為了不被我發現他臉上的笑意。如果凱爾是因為主公幼稚的行為而羞愧得抬不起頭,我會臉紅的。

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肯定是不妥的。即使我出現的消息不傳到安麗絲的耳朵裏,萬一羅斯公爵認為奇貨可居,將我抓起來怎麼辦?

一個謊話必須用更多的謊話來掩飾,真是辛苦。

“公爵殿下,之所以與蘭特公爵一見如故而且深得他的信任,與蘭特公爵長得非常象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

“可是你看起來和蘭特公爵長得非常象啊……你如何證明你不是蘭特公爵?!”

媽的,瞧這論題出得多損!

證明我不是我?!

小時候,外公的客人當中倒是有一名充滿憂鬱氣質的貴族似乎討論過類似的話題。可是那時候我還小,對這類深奧的哲學問題一點都不感興趣(縱使現在,我仍舊對這類哲學問題不感興趣),因而並沒有記住那名貴族對這個論題的論證方法與過程。

大約是發覺了我的困窘,凱爾站起來我解釋。

“夏姆團長,如果有個人長得和你一模一樣,您怎麼證明自己不是他?”

夏姆微微一笑,笑意中含有驕傲的意味。

“即使有人長得和我一模一樣,他也未必擁有幻劍士的實力吧?”

“對呀!”凱爾擊掌頷首。

“我的主公沒有絲毫鬥氣和魔法,與那位魔武雙修的天縱之才有著明顯的區別,這還需要什麼證明的呢?”

雖然聽起來這話有點損我的意思,不過對此我一點都不介意。只要羅斯公爵不再懷疑我就是蘭特,哪怕凱爾說得再損些,我也認了。

“可是……”夏姆欲言又止。

羅斯公爵也想到了相同的問題,卻毫不遲疑地對之反駁。

“無論是鬥氣還是魔法,都有可能因為修煉不當而喪失自己的鬥氣或是魔法。魔武雙修還存在魔武壁壘的障礙,更有可能會因某種原因而失去施展鬥氣和魔法的能力。”

看到凱爾招架不住,我擺手示意他坐下。

“羅斯公爵,您應該清楚蘭特公爵目前已經失蹤了吧?”

“當然!”雖然羅斯公爵戴著面飾,不過我毫不懷疑面具下羅斯公爵正翻著白眼以表示對我的不屑。

“如果蘭特公爵沒有失蹤,我們難道還會懷疑你的身份?”

“那麼,據您所知,為什麼蘭特公爵失蹤後不設法回到佈雷西亞?”

羅斯公爵雙手一攤,不過語氣中仍舊帶著一點倨傲。

“這個我倒不知道。不過如果連我們都不知道原因,恐怕除了當事人之外也不會有別的人知道原因。”

這下我多少放下一點心,不知道原因還好。被迫向安潔兒發誓的糗事,被人知道了太不光彩。

“殿下,如果我就是蘭特公爵,為什麼不回佈雷西亞呢?”

羅斯公爵搓著手,似乎有些尷尬。

“這個理由,似乎說得過去。”

百勝傭兵團的團長夏姆在這關鍵的時刻又來攪局。

“不過,蘭特公爵也許會因為某種特殊的理由不能回佈雷西亞呢?要不然,為什麼蘭特公爵至今仍舊沒有回佈雷西亞呢?如果蘭特公爵回到佈雷西亞或是與佈雷西亞眾重臣秘密聯繫,憑我們傭兵協會的情報網,不可能連相應的蛛絲馬跡也察覺不出。”

“咦,蘭特公爵會不會已經死在某個沒人發現的地方了?”

我覺得這個百勝傭兵團的團長越來越討厭了,差點沒一口唾沫吐過去。呸呸呸,居然咒我死。

強忍著心裏的痛恨,我擺出一副輕蔑的表情故意拉長了語調。

“團長大長,如果說蘭特公爵死了,那我自然不會是蘭特公爵了,不是嗎?”

“如果說蘭特公爵基於某種特殊的理由不能回佈雷西亞,那麼我們應該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如果蘭特公爵目前處於神志清醒而且自由的前提下,那麼,他不與佈雷西亞眾重臣聯繫肯定也有特殊的原因。”

塞維爾公爵和三位常任副會長不由地點點頭。

“既然蘭特公爵不與他人聯繫,自然是不希望別人知道他目前的情況。”

在我的掃視下,四個聽眾再次點頭。

“那麼,蘭特公爵為什麼要參加副會長的競選呢?這種大出風頭的事,不是可能暴露蘭特公爵的身份嗎?”

“是啊。”羅斯公爵重重地點頭,然後看了看三位常務副會長,總結道。

“現在我們已經知道,劍先生並不是佈雷西亞公爵,而是公爵的特使。”

他轉過頭盯著我。

“特使先生,您剛才說您肩任了一個我非常感興趣的秘密任務!”

萬事大吉!這下,我的真實身份終於不會暴露了。

“公爵殿下,雖然塞維爾公國的戰士非常勇敢,而且戰士的數量極為可觀,不過我相信,您不會拒絕一個朋友的友誼吧?”

聽完我的話,羅斯公爵發出呵呵的笑聲,毫無意義地激烈揮動著手臂。

“太好了,這正是我所想要的!”

“如果能夠與佈雷西亞結成軍事同盟,我國成功的希望就更大了!”

羅斯公爵以急迫的語氣問道。

“特使先生,蘭特公爵託付您與我國簽訂攻守同盟嗎?我可以現在就答應。現在護國大將軍一職空缺,這件事我完全可以一個人作主!”

如果是在正式場合向塞維爾公爵提出簽訂攻守同盟的要求,羅斯公爵應該不會這麼失態吧。現在他的身旁連一個參謀也沒有,所以想什麼就說什麼,一點顧忌也沒有。不過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羅斯公爵怎麼好象一點政治常識都沒有?居然這麼快露出自己的底牌。

或許,羅斯公爵確實沒什麼政治經驗吧。國內有護國戰士的存在,因而雖然內戰激烈,卻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至於國外,基於一千四百年來的傳統,絕大多數國家都將塞維爾看作一個無害也無益的國家。所以,除了經濟方面的原因,其他國家幾乎完全不重視與塞維爾的外交。

我還沒來得及表態。羅斯公爵已經開始喋喋不休地嘮叨開了。

“如果塞維爾全國總動員,一共可得披甲戰士二十萬。這種戰力對普通的公國或自由城邦而言,是極為強大的。”

“可是我國的主要兵力都是貴族的私兵,政府軍嚴格說起來根本沒有。塞維爾雖然總是內戰不斷,但規模並不大。一些小規模的戰鬥,雙方人數加起也不過數百人。即便是兩個大貴族之間全面戰爭,一次戰爭中投入的士兵能夠超過一萬也非常罕見了。所以我國的戰士雖然勇敢,但是對於大規模的戰爭卻頗為陌生。”

“而塞維爾的將領們,雖然一般都會在年青的時候以傭兵的身份加入戰爭,但傭兵與正規軍確實存在巨大的區別。一些稍微優秀一點的傭兵團,其成員與正規軍的士兵單打獨鬥幾乎總是能夠穩戰上風。可是如果人數多達數千,哪怕是雙方的人數一樣,輸的一方卻總是傭兵團。所以,以傭兵的名義參加其他國家的戰爭,對大規模作戰的指揮能力提高卻並不明顯。”

羅斯公爵長歎一聲。

“但是佈雷西亞就不同了。馬迪爾.哈伯、凱森.卓索圖、皮耶德.康迪、多明戈.馬耐斯,均為當代翹楚。”


“另外,凱迪.卓索圖、海若.史麥爾等人也在近期逐漸展現出自己的戰爭天賦;拉庫裏.菲爾德素有福將之稱;夏默.格裏恩雖然並非軍方將領,其軍事指揮才能也不容小覷……”

“經你證實,獨力取得托爾戰役輝煌勝利,並有望在三個月內完全佔領布裏斯公國的拉西斯.維克,也同樣是蘭特公爵的直屬家臣……”

“名將雲集啊!”

羅斯公爵的歎息聲中,飽含著豔羨的味道。

不錯。我最大的財富,不是佈雷西亞公國以及三座自由城邦,不是沙絲那亞逐漸發展的商業或者佈雷西亞蘊藏甚多的礦產,而是那些家臣。阿拉卡和夏默的作用固然也是不可取代的,不過更令其他國主羡慕的則是我麾下的戰將們。名將的作用在於。能夠令麾下戰士的士氣大幅提高;能夠發揮軍隊最大的戰鬥力;能夠花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同樣一支部隊,由優秀將領與平庸將領統率,效果是絕對不同的。

四大兵團長的能力,並不遜色於英格蘭尼七神將或是法蘭西斯的五虎將。對於佈雷西亞這種普通公國而言,擁有如此多而且優秀的將領,簡直是不可思議。

只不過,我並不知道羅斯公爵豔羨背後的含義。如果說羅斯公爵向我借四大兵團長作為塞維爾軍隊的指揮官,這倒是個麻煩事。所以,我保持著沉默。

“劍先生……”

在我的印象中,羅斯公爵是個脾氣暴躁,性格激烈的傢伙。現在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即將要提出的要求肯定不簡單。

“劍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

果然是這樣。既然明知是不合情理的請求,那就別說出來讓我為難啊!

出於某種抗拒心理,我下意識轉移話題。

“公爵殿下,基於兩國共同的願望,兩國簽訂攻守同盟一事應該很容易水到渠成。可是這樣的大事……”

我目視三大傭兵團團長,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無妨。”羅斯公爵用力揮手。

“三大傭兵團與我國,早已秘密簽訂了同盟條約。”

聽到這個消息,凱爾不由將雙眼眯成一條細縫,一縷精光投向炎龍傭兵團團長瓦爾特的臉上。

瓦爾特察覺到凱爾的細微變化,尷尬地咳嗽兩聲。

“凱爾,我也不是故意瞞著你。不過在公爵殿下向你們說出來之前,這件事只有公爵殿下和我們三個人知道。”

“如果塞維爾公國與三大傭兵團簽訂同盟合約的事件傳出去,別人就會知道公爵殿下的意圖。為保密起見,我們三人連各自的副手也沒有透露過這個消息。”

在凱爾感到震驚的同時,我也驚詫不已。只不過,我與凱爾驚訝的原因並不相同。

塞維爾與我國簽訂攻守同盟還好理解,可是羅斯公爵居然與三大傭兵團達到成了這樣的秘密協議,就令我不由自主感到驚歎了。

傭兵組織向來游離在國家政府之外。國家雖然可以在緊急情況下徵集傭兵團為之服務,但是通常情況下,參戰的傭兵仍舊由各自的團長進行指揮。在這種情況下,所謂的徵召就必須建立在傭兵自願的基礎上。如果強迫傭兵參加作戰,在關鍵的時刻傭兵團反戈一擊,將是十分危險的。而且正是基於這種原因,國家如果不是處於極為困難的情況下,通常並不會徵召傭兵團為之服務。

一直以來,傭兵團,特別是傭兵排行榜中名列前茅的傭兵團總是吸引著某些國家的注意。但是收編傭兵團卻是極為困難的。

如果將傭兵團中的傭兵變為普通士兵,那麼傭兵們是絕對不願意的。那些優秀的傭兵團,即使是最基層的傭兵,其實力也往往超過普通的士兵。而習慣于自由、冒險、高收入的傭兵們,很難想像他們會願意成為受約束、低收入的普通士兵。

如果將傭兵團全部打散,並且給予他們一定的官銜,傭兵們自然會產生滿足感。但是這樣一來,普通士兵的士氣卻會遭受嚴重的打擊。況且,一般而言軍隊中也不會有那麼多空閒的官銜用來安置傭兵團中的基層傭兵。

基於以上的理由,國家往往只會設法收服排行榜傭兵團中最有才能的高級成員。對於傭兵團本身,卻往往抱著召之即來,揮之則去的態度——當然,付出一定的傭金也是必不可少的。只有少數中小型傭兵團會以某種形式依附於某個國家或是某個大貴族。象現在羅斯公爵居然與三大傭兵團建立戰略同盟的情況,自然令我無法想像。

正在我暗自奇怪的時候,一旁的百勝傭兵團供奉弗西特盯著他的團長夏姆,冷冷問道。

“我想確認一下,你是以私人的身份為羅斯公爵殿下服務,還是以整個傭兵團的名義與塞維爾公國結盟?”

弗西特所問的問題,其實也正是我迫切想確認的事。

傭兵團的基礎便是傭兵,而傭兵與士兵不同,擁有相當大的自由——雖然說加入或退出傭兵團並非來去自如,但是退出傭兵團卻比退出軍隊要容易得多——況且,即便是私自退出傭兵團,其懲罰也比逃兵要輕得多。雖然有時候某些有錢人會資助某人組建某個傭兵團,但是從常識而言,傭兵團並非是個人的私產。即使身處高處的傭兵團團長,如果做出令傭兵們不滿的事,傭兵們自然會離開傭兵團,導致傭兵團的名存實亡。

三大傭兵團如此秘密地與羅斯公爵結盟,如果不能讓傭兵團的成員信服,那麼後果將極為嚴重。

百勝傭兵團的團長並不躲避供奉的視線,他想了想,鄭重地說。

“弗西特,你與我一樣,都是失去了自己的主公而加入傭兵團的。我們原先都是上位貴族,可是因為相似的原因而失去了相應的頭銜。”

“以我們的實力去投靠別的王國或公國,很容易重新獲得失去的地位。可是你因為無法確定舊主的生死,而我則是因為心懷故國,因而仍舊留在百勝傭兵團。”

……

“以百勝傭兵團的實力,縱使無法與一個國家的實力相抗衡,但是佔領一座自由城邦卻並不困難。可是在大國的干涉下,傭兵團卻只能象浮萍一樣依附那些實力遠遠比我們小得多的領主。”

“公爵殿下給予我們的條件極為誘人。幫助塞維爾攻佔他國的領土後,公爵殿下將劃拔一塊土地作為傭兵團的私產,並且給予我們高度自治的權力。”

百勝傭兵團的團長眼中散發出狂熱的情緒,惡狠狠地質問供奉。

“想想看,一塊屬於傭兵團自己的領地!這是一千多年來傭兵們一直夢想的事情。你自己說,雖然這種大事我並沒有與團中高級幹部商量,但是又有誰會反對呢?”

弗西特無語,而我則更說不出話來。

在我看來,傭兵協會的會長只是一把無法出鞘的劍,它再怎麼鋒利,也不會對他人產生實質性的傷害。

現在羅斯公爵這麼一弄……

……劍出鞘了……
 

 



第七部 第二十三章

一個常規兵團通常有十個聯隊。當然,某些特殊的情況下一個兵團甚至可以節制三十個聯隊。

在大多數國家,一個兵團只設一名兵團長。這種沒有副手的體制,是為了使兵團長在做出決定時,不受任何挈肘。大多數軍事學家認為這種體制是合理的。畢竟在戰爭中,民主應該遠遠的走開。當然,為了使兵團長不至於犯太低級的錯誤,每個兵團都至少配置著三至五名參謀。

當兵團長陣亡或是暫時無法處理兵團事務,由第一聯隊長暫代。如果第一聯隊長也陣亡或是暫時無法處理兵團事務,則由第二聯隊暫借。依此下推。

——《愛克斯大陸軍事常識》

現在該論到我羡慕羅斯公爵了。

排行榜前一百名,大的傭兵團有上萬人,小的傭兵團規模也在千人以上。

儘管由於傭兵本身性質的需要,某些傭兵根本就不適宜作戰(例如主要從事尋人尋物的傭兵,或者是精於暗殺卻不習慣正面作戰的殺手);儘管傭兵良莠不齊;儘管傭兵在集團作戰方面遠遜於正規軍。但是在守城、情報收集、破壞等方面,傭兵的作用卻略勝於正規部隊。況且整個大陸的傭兵加起來,數量是極為可觀的。

這樣的助力,居然眼看就要落入羅斯公爵的手中,怎麼能夠叫人不忌妒呢?

“夏姆團長,我有個問題想問一下。這樣一來,如果塞維爾的領土擴張後對你們傭兵團分封領地,你們就是羅斯公爵的家臣了,對嗎?”

夏姆重重地搖搖頭。

“不是!”

“你只是一名自由傭兵,因而不知道傭兵團也有著類似軍人的守則——雖然軍人的守則比傭兵團的守則往往要嚴厲。”

“拿我們百勝傭兵團來說吧。我們傭兵團的守則是這樣的。一、百勝傭兵團成員以自己的身份引以為傲。你的穿著,毫無缺點;你的言行,雖謙尤尊;你的居室,永保整潔。二、每位百勝傭兵團的成員都是你的手足,不論國籍、種族及教義。你將展現出一家人永遠結合在一起、堅定且直接的團結。三、尊崇百勝傭兵團的傳統,尊敬你的領導者。紀律和友誼是力量,勇氣和忠誠是美德。四、身為百勝傭兵團的成員,你必須接受嚴厲的訓練。五、保養武器如同它是你最珍貴的財產。六、永遠保持身體在最佳狀況。七、賦予給你的任務如同聖旨,你必須不計一切代價將它完成。”

“傭兵最看重的除了傭金外,還有獨立性和自由性。傭兵團的團長只能以個人的名義成為他人的家臣,卻不能將整個傭兵團作為向上爬的臺階獻給他人。”

“據說在神魔大戰之前,大陸上曾經有神聖教庭這樣的組織。事實上,現在的騎士協會和劍士協會就是神聖教庭的繼承者。在那個時候,大陸上有許多不同的騎士團佔有著小塊的領地,他們不隸屬於政府,而是隸屬於神聖教庭。”

“我們與會長商討的結論是。讓我們的領地隸屬於傭兵協會。”

“傭兵協會?”凱爾皺了皺眉。

“公爵殿下,您身負血盟之誓,這樣做似乎不妥吧。”

沉寂了半天的大嗓門終於再次響起。

“子爵閣下,這你倒不用擔心。與三大傭兵團團長簽訂協議的是塞維爾公爵,並非是傭兵協會會長。我根本就不會以傭兵協會令的形式要求傭兵們站在我們這一邊。”

“您想一想,大多數平民出身的傭兵如果有成為貴族的可能,一般都是不會放棄的。一些實力高強的傭兵仍然留在傭兵團而沒有成為某個國家的貴族,原因大約有三類。”

“一是自由不羈的性格使然。成為他人的家臣後就會有許多束縛。這類傭兵不願意接受束縛,因而沒有被貴族或國王所收攬。”

“二是心懷仇恨。主公或是故國消失,在沒有報仇之前,那些傭兵不願意成為他人的家臣。”

“三是與傭兵團其他成員感情融洽。這樣的傭兵通常是傭兵團的團長或是高級成員。如果領主或是國王只收錄某個傭兵而不願理睬傭兵團其他成員,這類傭兵同樣也不願意成為他人的家臣。”

“只要三大傭兵團帶頭成為塞維爾的同盟,而且勝利後還可以獲得自己的領地,自然會有許多其他的傭兵團加入到我們這一邊。”

“當然,有一些傭兵團與某些國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但是只要那些傭兵團並非絕對由那些國家所控制,他們也會考慮到我雙重的身份——既是塞維爾公爵又是傭兵協會會長。這一點,我即使不說,別人也不會輕易忘記的。”

這顯然是一種掩耳盜鈴的行為。不過我卻沒有資格對之指責。因為至少在率領獸人進攻英格蘭尼和佈雷西亞時,我自己也做過類似的事。

哎呀,真是可惜。為什麼我沒有早一點接觸傭兵呢?阿拉卡來鳩格市的時候,為什麼不把他的那個叫達克斯多的傢伙一起帶來呢?如果那樣,我也可以想出這樣的辦法啊!說到不尊重傳統和規則,誰能比得上我?我連與獸人為伍的事都幹得出,還有什麼事不敢幹?反正是打下別人的領土再分封給傭兵團,這種事我絕對不會捨不得。要知道,這種事是阿拉卡最喜歡的。雖然阿拉卡慷慨的時候很少,但是慷他人之慨,阿拉卡卻絕對不甘人後。缺少傭兵協會會長的頭銜確實是個問題,不過如果我早一點這樣做,至少也可以拉攏許多傭兵團投靠我啊。

雖然與羅斯公爵達成口頭上的同盟協定才過去不到半個小時,可是我怎麼也止不住幻想將傭兵協會會長的頭銜搶過來的念頭。

“對了,劍先生。我的不情之請還沒對你說呢。”

無法可想,我畢竟無法制止他將這個請求說出來。

“塞維爾公國既然與佈雷西亞公國簽訂攻守同盟,那麼佈雷西亞是否可以向我國派遣足夠的軍官對我國的士兵進行訓練。如果佈雷西亞四大兵團長親自蒞臨我國,我甚至可以任命他為全軍總指揮。”

“只怕,這與體制不符吧。”

聽到我的托詞,羅斯公爵有一些躊躇。他想了想,表情變得決然。

“我也知道這一點。塞維爾公國擁有一千四百年的悠久歷史,可是經過持續不斷的連綿內戰,目前主要的大貴族仍舊是那些立國之初的各大貴族的後裔。”

“這種局面倒並非是塞維爾的大貴族們互敬互愛。只不過,我國現有的將領,仍舊沿襲著一千多年前古老的戰術思想。他們極少進行大規模的野戰。在我國,戰爭的形式往往以圍城戰表現出來。一座堅固的、佈置著足夠守城器材的城堡,在守城方糧盡之前,往往很難被攻克。”

羅斯公爵所說的情況與我所知的並不相同。據我所知,羅德曼家近十年來擴張得不錯,由北方諸強之一一躍成為北方最強,眼看即將統一塞維爾的北部——弄不好現在已經統一了北方也說不定呢。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公爵殿下,據我所知,羅德曼家並不是象您說的那樣毫無戰術可言啊。我認為,您的祖先制定的傭兵政策,應該已經令塞維爾人雖然並未與外國打過仗,卻擁有足夠的戰爭經驗和知識。”

羅斯公爵稍稍愣了愣,旋即解釋道。

“劍先生,您有所不知。傭兵參戰的機會極少,而且即使參戰,也往往只是守城戰。我偉大的祖先雖然制定了那項令人稱道的國策,但是這項國策最大的收穫只是令我國的收入增高,使塞維爾人瞭解了國外戰爭中最為先進的守城器械。”

“事實上,羅德曼家能夠獲得這樣的發展是緣於一名叫斌.王的軍師。斌成為羅德曼家的軍師後,逐漸得到亞斯伯爵的信任,並且逐漸掌握了羅德曼家真正的權力。其後,斌.王對羅德曼家的軍事體制進行了改革,並親手對戰士們進行訓練。羅德曼家最近十年發展極快,消滅或降服許多貴族。但是這些成果,並不是以塞維爾人的作戰方式取得的。斌軍師或者將敵軍誘出城堡再殲滅,或者通過政治或聯姻的手段迫使一些小領主成為羅德曼家的家臣。總之,斌軍師不是塞維爾人,也沒有使用塞維爾人的傳統作戰方式。”

“正是因為這樣一個事實,我更迫切地希望蘭特公爵能夠派遣有經驗的軍官來塞維爾領導我們的士兵作戰。”

“從內戰中那些大貴族的表現看,讓他們率領大軍,不知會導致多少無辜的塞維爾大好男兒客死異國他鄉。”

雖然我一度對斌很不滿,但是除去私人不理智的感情因素去考慮,斌確實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才。

“既然殿下知道斌是優秀的人才,您為什麼不命令斌成為塞維爾大軍的統率呢?”

從面具的後面,我感覺到尷尬和憤慨。一段沉默過後,羅斯公爵說道。

“塞維爾的體制與大陸上其他大多數國家不同。塞維爾公爵雖然身份尊貴,但是大多數實權卻掌握在大貴族的手中。”

“拿凱爾來說,他雖然是塞維爾人,但是你可以問問他,他是否有過向塞維爾公爵效忠的念頭。”

凱爾欠了欠身。

“公爵殿下是整個塞維爾的象徵。任何一個塞維爾人,都毫無疑問極為尊崇殿下。”

我頗為尷尬。如果有哪個佈雷西亞人成為異國人的家臣卻拒絕對我效忠,剝奪他的國籍還是輕的!不過我看看凱爾,又看看羅斯公爵。凱爾此時的表情極為自然,而羅斯公爵似乎對此也並不憤怒。看來,當塞維爾公爵遠沒有當佈雷西亞公爵有趣。

這時候,我突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塞維爾的真正掌權者並非塞維爾公爵,而是大貴族。羅斯公爵準備向外擴張,可是他能夠控制塞維爾的局勢嗎?我不由瞟了眼對面的三個傭兵團團長。也許,他們的作用並非僅僅對外呢。

正在思考是否還必須派人與下任的塞維爾護國大將軍接觸,羅斯公爵又說話了。

“斌並不是塞維爾人,所以他更沒有為我服務的義務。”

又一段短時間的沉默。羅斯公爵咬牙切齒地捶著桌子,以致小小的會議室內爆發出巨大的響聲。

“斌.王那廝欺人太甚,居然說我不配成為他的主公!”

斌這傢伙自視挺高的嘛,居然連一個公爵也看不上眼。本來我倒是覺得斌是個不錯的人才的,可是身為公爵,我此刻卻不由地產生了同仇敵愾的感覺。

我帶著酸酸的、嘲諷的心情安慰塞維爾公爵。

“羅斯公爵,您也不必為這種狂徒生氣。公爵的家臣他也瞧不上,看來他是想當國王的直屬家臣了。我倒想看看會有哪個大國的國王有這種眼光,會收下這種狂徒!”

羅斯公爵看著我,眼中有感激,但是還有另一種古怪的神情卻令我無法理解。因為,他看著我的眼神就好象是我說錯了什麼。

羅斯公爵搖搖頭。

“不談這種令人不愉快的事了。劍先生,您說您能夠代表蘭特公爵全權處理與我國結盟事宜。我所提出的要求,您看……”

該來的,還是要來。躲都躲不過。

派個家臣來當任塞維爾全軍統率,這種事對佈雷西亞而言其實是利多弊少的。反正又不是將哪個家臣讓給他。真正的麻煩在於應該派誰。除了四大兵團長,別的人沒有那個資歷。我個人倒是覺得凱迪和海若有著發展的潛力,但是讓他們成為一個聯隊長自然沒得說,如果讓他們成為兵團長,我自己都覺得太早了些,更何況塞維爾人呢?

凱森跑到大草原去了,而西西王去瑪哈亞玩英雄救美的遊戲。佈雷西亞現在只剩下馬迪爾和多明戈。馬迪爾作首相令我很滿意,將他調走,我的安麗絲會更加操勞。多明戈這個人或許確實有那麼點天才,可是佈雷西亞人崇拜他並不代表塞維爾人也會崇拜他。以多明戈那種趾高氣揚的臭脾氣,只怕與塞維爾人合不來吧。

那麼,到底應該派誰呢?

我以退為進,反問道。

“公爵殿下,您希望蘭特公爵派遣哪員大將前來協助您?”

“如果全部派來自然是最好。不過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讓我想想。”

羅斯公爵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我知道凱爾伯爵和皮耶德伯爵因故不在佈雷西亞,他們倆是不可能來的。馬迪爾子爵如何?”

“馬迪爾是佈雷西亞的首相,恐怕離不開。”

“那麼,多明戈伯爵如何?”

“我不得不誠懇地對您說。多明戈的脾氣有些古怪,或許會與塞維爾人合不來。”

羅斯公爵站起身,圍著會議桌轉起來。

半響,羅斯公爵停留在我的身前,鷹隼般的目光牢牢地盯在我的身上。

“劍先生,我對您在比茲堡的表現有一定的瞭解。從政治方面講,您是蘭特公爵的秘友,這同樣也是一個優秀的條件。”

“可惜您的名氣畢竟不如佈雷西亞的四大兵團長,所以如果您願意屈就,我希望您能夠擔任我的私人顧問。”

私人顧問?

如果羅斯公爵的思維並沒有跳越,那麼這個私人顧問應該是指軍事方面的。

該不會羅斯公爵打算自己衝鋒上陣吧?這與塞維爾的體制完全不符啊。據我所知,軍事方面應該完全由護國大將軍負責。如果羅斯公爵打算將軍權收回,肯定會與羅德曼家產生激烈的矛盾。

這下麻煩了。如果羅德曼家與羅斯公爵之間真的爆發衝突,我得選擇一邊站好。

佈雷西亞為了扶持羅德曼家已經在亞斯伯爵這邊下注了。至於羅斯伯爵這邊,只是我與他建立了一點私人的交情——甚至連交情也談不上,只是有過交談罷了。

純粹從利益出發,我似乎應該站在羅德曼家那一邊。

我看著羅斯公爵,而羅斯也看著我,似乎正在等待我的回答。

“公爵殿下,您應該知道羅德曼家雇傭了蠍獅傭兵團。”

羅斯公爵陰鬱地點點頭。

“關於這一點,我感到很失望。在傭兵之國玩這套把戲,根本就瞞不了任何人。”

“事實上,亞斯伯爵已經令北部的大小貴族全部臣服了。聽說他將在明天率兵向蘇庫市前進。大約在下個月上旬,亞斯伯爵的大軍就會到達蘇庫市的近郊。沒必要否認即成事實,所以我會任命亞斯伯爵為護國大將軍。不過,現在的形勢特殊。也許到了必要的時候,我會收回原本就應該屬於塞維爾公爵的權力。當然,我會補償佈雷西亞此次‘投資’損失的。”

“只要蠍獅傭兵團不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蠍獅傭兵團將獲得我國永遠的友誼。”

我靜下心來權衡利弊。

羅斯公爵擁有大義的名分,而亞斯伯爵擁有實力。可是,亞斯伯爵現在雖然在戰場上大獲全勝,但是這種輝煌建立在佈雷西亞最精銳部隊支持的基礎上。按習慣上的劃分,塞維爾分為東、西、南、北、中五大部分。中部是塞維爾公爵的直屬領地,暫且不談。客觀地說,亞斯伯爵確實或許確實擁有傲視塞維爾北部的實力,但是他本身的實力未必是塞維爾諸多領主中最強的——畢竟在斌的苦心經營下,羅德曼家只是北部最強。東、南、西三個地區的實力分佈,我還不太清楚呢。

也許,剛才我那麼快就傾向于羅德曼家多少也受了蒂絲的影響吧。

……

我伸出右掌。

羅斯公爵似乎輕呼了一口氣,伸出右掌,我與相擊。

“亞斯伯爵成為護國大將軍後,蠍獅傭兵團不再介入塞維爾內部任何事務。不過,蠍獅傭兵團所獲得的任何既得利益不得受到影響!”
 

 

 

第七部 第二十四章

大陸曆1419年3月30日。

從塞維爾公爵府走出來的時候,我沒有看見泰坦人。仰望藍天白雲,我長歎了一口氣。雖然如願成為傭兵協會的副會長,雖然與羅斯公爵達成了對佈雷西亞相當有利的協定。可是,我覺得好累。

小時候接受過政治、談判方面的教育,但是長達三個小時的會議,確實耗費了我太多的精力。如果阿拉卡剛才陪在我身旁就好了。雖然雙方只簽訂了一個草案,而且申明了草案的效力是最低級的,但是這畢竟是一個協議。

對不起了,蒂絲。

身為佈雷西亞公爵,我必須從佈雷西亞最根本的利益出發。

羅斯公爵將要挑戰的,是古老的制度。但是他的身後,有絕對忠誠的泰坦人和毒尾蠍戰士,還有潛力可怕的整個傭兵界。在我看來,亞斯伯爵很難與之抗衡。雖然我並不認為佈雷西亞全力支援亞斯伯爵的情況下仍舊無法取勝,但是那種戰爭,畢竟缺少道義的支持。況且,不需要任何付出的前提下就可以得到好處,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一定要付出巨大代價後再獲取相同的利益。

是人類的本性好逸惡勞,還是我是特例?

大陸曆1419年3月31日。

懷裏的小魔女慵懶地打了個哈欠,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看著懷裏的絕世嬌嬈,我竟然有些癡了。

在大部分注意力被美色所吸引的情況下,我的思緒開始無約束地散發開去。

小時候,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歷史上會有那麼多不負責任的上位者。可是現在,我卻對他們心有戚戚焉。

如果只需要為自己和自己喜歡的女人而戰,那種生活該有多愜意啊。

從多明戈那兒搶來佈雷西亞公爵頭銜的時候,我還竊竊自喜。現在我才深刻地意識到。上位者除了擁有尊貴的身份、令人滿足的榮譽,還必須肩負無盡的責任。

拋棄羅德曼家的那一刻,我突然清晰地意識到,其實我是喜歡蒂絲的。

那個俏麗的小女孩對我的情意,其實遠在一公里之外就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況且,我確實無法對蒂絲的嬌憨和可愛免疫。

我能夠為了討蒂絲的歡心而無視麾下勇士們的性命嗎?

回答是。不能!

可是為什麼在毫不遲疑地回答自己後,我的心會有些痛?

……

大陸曆1419年4月1日。

凱爾回來了。他告訴我,他已經將密令親手送到了凱迪的手中。凱爾圓滿地完成了這項任務,可是我卻似乎有些不高興。

羅斯公爵承諾,只要亞斯伯爵到達蘇庫市近郊並提出申請護國大將軍一職,羅斯公爵將馬上答應。

馬迪爾的承諾反正已經兌現了。至於將來會有什麼變化,就與佈雷西亞沒什麼關係了。

凱迪和休特將在完成任務後回國,而海若將擔任羅斯公爵近衛兵團的第一聯隊隊長——雖然這個近衛兵團尚未組建。

另外,近期將會有一大批擁有戰爭經驗的中、低級軍官來塞維爾,擔任尚未組建的塞維爾各兵團的中、高級軍官。在眾多家臣之中,能夠抽得出空來塞維爾的,似乎只有拉庫裏。聽說蘭絲正在培訓魔法師。真可惜,蘭絲這種又有實力又有閑的魔導師,居然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找到事情做了。

在組建塞維爾兵團的同時,將會有大量的塞維爾人以自願者的身份加入佈雷西亞的四大兵團。雖然這種情況下軍隊的戰鬥力並不能馬上達到最佳,不過軍隊畢竟需要在血與火的洗禮中成長起來。相信當佈雷西亞和塞維爾的聯軍拿周圍的小公國打上幾仗後,軍隊會很快成長起來。

前景確實很好——當然,僅僅指佈雷西亞的前景很看好。至於我自己……

安麗絲的小寶寶應該會在一個月後出生了,我卻不能陪在她的身旁;殺神劍強行與我融合,害得我自保的能力嚴重降低;拋棄羅德曼家之後,蒂絲大約會更加恨我了——那晚從比茲堡溜走,應該已經導致蒂絲對我極為氣憤了吧。

現在的生活,真是一團糟啊。更糟的是,羅德曼家三天后就會抵達蘇庫市,搞不好蒂絲也會跟著來。

或許,我應該象蝸牛一樣躲在殼子裏,一直待在自己的屋子裏。反正只要有有卡特琳娜陪著,即便再平淡的屋子也會變得春色無邊。這樣看來,傻傻地待在屋子裏荒度時光似乎也不是太令人難以接受。

大陸曆1419年4月4日。

海若匆匆見了我一面就以佈雷西亞正式使者的身份去塞維爾公爵府了。

沒想到那小子感情那麼豐富,見到我的時候居然哭得稀裏嘩啦。我記得他的成年禮已經過了,怎麼還是象個小孩子?

不過與海若比起來,琳娜顯然更令我頭疼。海若在我面前哭我多少還能夠理解,但是琳娜有什麼理由哭?愛克斯大陸雖然有著“女人是水做的”這種說法,可琳娜她又不是人!

大陸曆1419年4月5日。

我知道凱爾應該與誰搭檔了。

凱爾其實有兩個綽號。“窮兇惡極”這個綽號響亮些,不過“白日刺客”這個綽號顯然更貼切。凱爾以往刺殺目標時,只是不願意進入他人府邸,卻也並非一定要在戰陣上進行刺殺。凱爾自己擁有一套收集情報的班子,他最拿手的,其實是當街殺人。

現在我的情報來源完全依靠凱爾。有時候,我會覺得凱爾很象夏默。

我告訴琳娜,現在我就是一名文人。因為古東方好象有文人不出門,知曉天下事的說法。

琳娜很同意我的觀點——至少她從行動上認可了我的觀點。

因為琳娜認可我觀點的方式太有個性,所以我又想起了另一句古東方的諺言。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大陸曆1419年4月6日。

夢見了蒂絲幽怨的眼神。說來也怪,在夢裏我幹嘛轉身就跑?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居然跑不過蒂絲。好在我雖然被蒂絲抓住了,可是那個夢卻是個綺夢。半夢半醒之間,我和她做愛了。

吃早餐的時候,小魔女洋洋得意地說自己的魅力大極了。因為昨天我在睡覺的時候也忍不住與她做愛。

結果凱爾滿口的食物全都噴到桌子上,而我則很悲慘地噎著了。

大陸曆1419年4月7日。

這些天一直足不出戶進行修煉,可是我感覺不出有任何效果。真該死!

大陸曆1419年4月8日。

凱爾告訴我,經過多天的磋商,羅斯公爵仍舊沒有允許北部聯軍進入蘇庫市。亞斯伯爵率領家中重臣以及北部一些臣服的貴族進入了蘇庫市。因為琳娜就在身旁的緣故,我沒有向凱爾問關於蒂絲的事。不過直覺告訴我,蒂絲也來了。

大陸曆1419年4月10日。

羅斯公佈了徵兵令。

這是塞維爾公國一千四百多年來的第二次徵兵令。凱爾告訴我,塞維爾人對此的反應極為狂熱。

羅斯在搞什麼玄虛?他不是說好讓亞斯當護國大將軍嗎,怎麼到了今天還沒動靜?

大陸曆1419年4月14日。

拉庫裏這個渾人也來塞維爾了。他不知道我在這兒,所以來塞維爾有些不情不願。

真懂不明白拉庫裏只不過是個爵士怎麼收了那麼多家臣。憑他的薪金養得起三十多個家臣嗎?況且,聽說那些家臣中有好幾個自己還是上位貴族呢!

我的臉被拉庫裏丟盡了。他知道海若當任塞維爾親衛兵團第一聯隊長時,死活不肯擔任第二聯隊長。我知道他那點鬼心思。在我的家臣中,只有海若排位在他之下,所以拉庫裏這個渾人對此有點虛榮心。羅斯沒辦法,只好任命拉庫裏為第一兵團的第一聯隊長。其實這倒不算什麼,重要的是拉庫裏將他的三十多個家臣全都塞進了第一兵團,分別擔任大隊長以及聯隊長的職務。在整個塞維爾第一兵團的中高級軍官中,竟然有三十多人是拉庫裏的直屬家臣。從某種意義上說,拉庫裏對塞維爾第一兵團的控制力比第一兵團長還要強。

羅斯為什麼會答應拉庫裏這種無理要求呢?真搞不明白。

大陸曆1419年4月16日。

亞斯終於被任命為護國大將軍了。不過塞維爾公國新組建的五個兵團中,只有第三、第四兵團由護國大將軍指揮。而親衛兵團、第一兵團和第二兵團直接由羅斯公爵直轄。

聽凱爾說,因為塞維爾人報名參軍極為踴躍,所以只花了五天的功夫,五個兵團已經初步組建完畢。而且,蘇庫市的大街上的傭兵人數明顯增加。

所有的人都知道塞維爾公國接下來將會有什麼樣的舉動。可是卻沒有任何勢力能夠改變即將發生的事。

我知道拉庫裏為什麼有那麼多家臣了。馬迪爾對瑪哈亞事件中的公爵親衛第二大隊成員給予了極為豐厚的獎賞。最開始馬迪爾根據夏默的判斷,認為拉庫裏已經殉國了,所以馬迪爾追封拉庫裏為準將。可是沒想到過了十多天拉庫裏又被瑪哈亞人送回來了。這樣一來,拉庫裏成了我直屬家臣中的第五個將軍。嘿,這個屠狗將軍。

另外,拉庫裏作為親衛大隊的大隊長,也獲得了不少賞金。這樣一來,拉庫裏至少可以支付家臣一年的薪金——如果他不是那麼熱衷賭博——至少在賭博的時候不要輸得太多。

是否應該通知安麗絲替我冊封拉庫裏為男爵呢?都已經踏入將軍行列的人了還是下位貴族,不太合適。不過安麗絲知道我的確切消息後,會不會有什麼糟糕的事發生呢?

大陸曆1419年4月20日。

羅斯派人通知我明天去他的府邸參加會議。

早上我想起來原來是錯怪拉庫裏了。那次與羅斯簽訂的協議中,我們達成了派遣佈雷西亞有經驗的戰士充任塞維爾兵團中、低級軍官的共識。所以拉庫裏才將所有的家臣都帶到塞維爾來。

海若比拉庫裏更狠。除了新收的十幾名家臣外,海若還將一百多名族人也帶來了。不過海若的家臣和族人大多只是在其他兵團擔任大隊長或小隊長的職務。不象拉庫裏,他自己也只是擔任聯隊長一職,可是他的家臣中就有兩人也擔任聯隊長一職。從職務看,拉庫裏的家臣素質似乎比海若的要高一些。

除了拉庫裏和海若各自帶領的人外,還有另外大約三百餘人也進入了塞維爾各大兵團。這些人很受高級將領的歡迎。

大陸曆1419年4月21日。

沒想到亞斯和斌也來參加會議了。

斌看著我的眼神很古怪,而亞斯的表情卻很冷淡,似乎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相信斌已經猜出了我的真實身份。以亞斯現在的表現判斷,很可能斌並沒有向亞斯說出我的真實身份。

塞維爾雖然平時囤積了大量的糧食,但是五個常規滿額兵團對塞維爾這樣的公國來說,畢竟是不輕的負擔。五個兵團的士兵都有著戰鬥經驗。再加上傭兵團的幫助,相信打敗與塞維爾相鄰的小公國並不困難。

與塞維爾相鄰的國家一共有四個。除了佈雷西亞之外,還有一個自由公國還兩個分別隸屬於法蘭西斯和英格蘭尼的附屬公國。會議圍繞戰略目標的制定而展開。

大多數與會者都認為應該將那個自由公國定為攻擊目標,不過我和斌都認為應該以政治壓迫為主,逼迫法蘭西斯的附屬公國克雷根公國投降。如果在限期內對方不降,則對之宣戰。

自由公國民眾往往比附屬公國的民眾對異國入侵具有更強的排斥心理。而且,攻擊自由公國會使中立勢力產生恐慌和敵對情緒。要知道,現在法蘭西斯中央政權自身難保,而德克薩軍隊的前鋒已經攻到英格蘭尼的首都特別行政區的附近了。不趁著這個時候混水摸魚豈不是太可惜?

會議室裏吵吵嚷嚷的情況一直持續了至少三個小時。看到這種情況,我只能感歎塞維爾公爵真是不好當。

我只是在會議的初期闡明了自己的觀點,接下來就保持了沉默。而斌卻一直與羅斯及其他人進行辯駁。羅斯終於勉強接受了斌的計畫。不過斌的手段缺少柔性,我相信這種情況會為羅德曼家埋下禍根。

羅斯要求我也隨軍。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11 10:26
第七部 第二十五章
 
大陸曆1419年5月1日。

哈哈!我有兒子了!!

真有趣,我居然做爸爸了。安麗絲,我愛你!!!

夏默這小子真討人喜歡,他居然動用了一名魔導士向我報告這個好消息。

琳娜這小妮子聽到這個好消息後又是蹦跳又是尖叫,極為興奮。

大陸曆1419年5月2日。

分贓協議總算確定了。所有攻克下來的領地按4。3。2。1的比例分給羅斯公爵、佈雷西亞、護國大將軍和三大傭兵團。不過誰最先攻克的某座城,就有權處理那座城中的所有戰利品。我得秘密通知海若,讓他攻下城堡後別幹那些燒殺搶掠的事。

我對這種分配比例簡直是滿意極了。這回佈雷西亞沒出多少力就可以得到這麼大的利益,應該是因為佈雷西亞強大的軍事實力吧。

突然有點沾沾自喜的感覺。畢竟在我成為佈雷西亞國主之前,佈雷西亞只是一個面積相對較大的附屬公國罷了。

大陸曆1419年5月3日。

最後的限期已過,克雷根公國拒絕投降。

阿科尼奧七世向塞維爾宣戰,不過法蘭西斯與克雷根公國接壤的領土被羅格親王所控制。所以阿科尼奧七世對克雷根公國只能提供精神上的支援了。

羅格親王幹得很漂亮,他宣佈支援克雷根公國的政府軍在其私人軍隊的監視下可以通過他的領土進入克雷根公國。不過用腳趾思考也可以知道,阿科尼奧七世在內戰期間,肯定不會願意派遣部隊通過敵人的領地去支援附屬公國。

大陸曆1419年5月4日。

五個兵團、三大傭兵團合計七萬大軍向克雷根公國進發。羅斯公爵親征,所以我也不得不跟隨大軍一同出發。可惜泰坦人沒有離開蘇庫市,我本來還想見識一下泰坦人的戰鬥力呢。

有一個問題我總是想不明白。塞維爾公國的體制中公爵並不擁有實質上的權力,可是這一回羅斯公爵怎麼能夠親自控制三個兵團呢?未必亞斯伯爵就那麼好說話吧?況且,那個分贓協議中亞斯伯爵只占兩成。這種條件對其他國家的重臣而言自然已經很是優厚了,但是對於塞維爾的護國大將軍,這樣的份額似乎又太少了點。難道說他們之間有什麼秘密協議?

大陸曆1419年5月5日。

法蘭西斯原本一共有十五個附屬公國。拉西斯佔領了布裏斯公國,瑪哈亞和塞斯在前一段時間宣佈了獨立。現在,剩下的十二個附屬公國中又有九個宣佈獨立了。

法蘭西斯現在的情況簡直是一團糟。阿科尼奧七世能夠有效控制的領地不到國土面積的三分之一。由羅格親王控制以及與羅格親王結盟的領地占法蘭西斯國土的五分之一。剩餘的領主們紛紛無視采邑制度召兵買馬。現在法蘭西斯國內半獨立的勢力已經多達四、五十個了。

凱爾告訴我,佈雷西亞的軍隊在昨天向瑪哈亞公國進發了。法蘭西斯正規軍隊早已退出了瑪哈亞公國,相信殘餘的親法蘭西斯的瑪哈亞貴族勢力很快就會被肅清。聽說西西王的那個戀人強烈要求將所有親法蘭西斯的貴族幹掉。媽的,女人狠起來比男人還要可怕。好在不關我的事。

大陸曆1419年5月10日。

海若和拉庫裏很給我長面子。經過幾次戰鬥後,他們所在的聯隊被公認為塞維爾最強的兩支聯隊。羅斯公爵這傢伙眼光不錯,居然授予海若塞維爾名譽少將的頭銜。拉庫裏的表現也不錯,但羅斯卻並沒有對拉庫裏進行同樣的表彰。我想,他這樣做是為了拉攏海若。嘿,白費心機罷了。海若是那麼容易拉攏的嗎?

表現最差的是那些傭兵團。近兩萬傭兵圍攻一座只有七百人的小城堡,結果花了四天半才完成任務,而且自身僅僅只算死亡的人數就超過了一千五百人。再加上喪失戰鬥力的士兵人數,那場圍城戰的表現簡直是糟糕透了。以純粹商業的眼光看,得到那座城堡的收益遠遠抵不上支出。

不過話又說回來,三大傭兵團的戰鬥力其實並不差。不過他們缺乏足夠的攻城器械。那座小城堡是傭兵們用血肉之軀強行攻克的。從這方面看,三大傭兵團的傭兵戰鬥力還真是高。

戰鬥可分為城戰和野戰。在我看來,塞維爾軍隊在攻城戰中的表現確實不俗——至少,他們的攻城器械相當完備。

大陸曆1419年5月11日。

克雷根公爵要求與羅斯展開談判,不過羅斯拒絕了。

羅斯作為六萬大軍的總指揮算不上合格。這些天來,他只是集中重兵攻克並沒有戰略意義的城堡,我不明白他想幹什麼。另一方面,羅斯公爵作為主帥,卻總是喜歡衝殺在第一線。

不過,羅斯在戰場上的表現表明,他並不是第一次上戰場。真奇怪,羅斯怎麼會上過戰場呢?

大陸曆1419年5月12日。

是哪個笨蛋建議讓毒尾蠍戰士充任親衛隊的?!毒尾蠍戰士格鬥技高強是沒錯,他們的格鬥實力甚至比我的親衛還要強得多。可是他們用來作戰實在是太差勁了。

一路進展順利,大意之下我們居然被襲營了。就個體而言,每個毒尾蠍戰士的武力都很高強。可是從整體看,毒尾蠍戰士的表現比我的親衛隊可差多了。他們只顧著與敵人廝殺,居然讓幾十名騎兵沖入了內營。

羅斯在這次突發事件中更象一名猛將而並非一名主帥。他率領剩下的毒尾蠍戰士沖入敵群勇敢地衝殺,使塞維爾人的士氣得到了極大的提高。相比之下,我舒舒服服地坐在帥營裏向前來彙報戰況的將領們發佈命令,反而更像是塞維爾大軍的主帥。

從最後的統計結果看,這次襲營遭受的損失並不大。羅斯毫髮未傷,不過他的愛馬在這次戰鬥中受了重傷。如果襲擊我們的敵人再多一些,恐怕情況就不會這麼好了。

大陸曆1419年5月25日。

雖然克雷根公國的城堡每隔幾天都會有一座被聯軍所攻克,但是克雷根公爵仍舊不為所動。他所率領的克雷根政府軍主力到目前為止仍然沒有與聯軍聯隊以上規模的部隊發生過戰鬥。

這種避免主力決戰,試圖以拖延手段獲得勝利的策略應該說是很明智的。克雷根公國雖然不大,但是七萬名士兵在克雷根公國裏就將胡椒粉撒入一大鍋湯裏,根本就顯不出來。戰爭爆發至今已有二十多天了,可是聯軍只佔領了幾座無關緊要的小城堡以及若干莊園。照這種速度打下去,我只能說四個字。夜長夢多。

大陸曆1419年5月28日。

德克薩大軍已經將英格蘭尼的首都休達市包圍了。我隱隱約約覺得有些古怪。

英格蘭尼雖然分別在侵略塞斯、遭受獸人襲擊以及侵略佈雷西亞時遭受了相當大的損失,但是我並不認為傷了少許元氣的英格蘭尼情況會這麼糟。

會有什麼陰謀呢?

大陸曆1419年6月5日。

佔領克雷根公國的領土中佈雷西亞好歹可以占三成。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向羅斯建議實施狼群戰術。除了親衛兵團外,將其餘的兵權全都下放給了各大兵團長。而各兵團長又可以根據實際的情況將部隊分成若干縱隊,同時向幾座城堡發動進攻。只要所有的部隊相距不要太遠,那麼這種狼群戰術的實施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克雷根公爵所率的主力部隊肯定無法逃過斥候的偵察。至於敵方的小股部隊,應該不會造成什麼大的威脅吧。

大陸曆1419年6月12日。

心頭無比的沉悶。

現在看來,上次我給羅斯提供了一個極為糟糕的建議。

沒有想到,戰利品對塞維爾人以及傭兵的誘惑居然會那麼大。好端端一個狼群計畫,被他們執行得面目全非。

在克雷根公國的聯軍部隊亂七八糟毫無統率了,身為主帥的羅斯公爵都不清楚自己的部隊究竟分成了多少股。反正據我所知,除了親衛兵團外,在克雷根公國的聯軍隊部隊大的有兩三千人,小的只有數百人甚至幾十人。那些人數較多的部隊進攻城堡,而那些人數較少的部隊則將目標定為莊園。

這是軍隊嗎?!土匪!

海若很愧疚地告訴我,他無法完全制止部隊中的搶掠行為,因為他帶領的畢竟不是佈雷西亞人。

以前認為三成利益是占了很大的便宜,可是現在我卻不這麼認為了。為了克雷根公國三成的國土,佈雷西亞得搭上自己的名聲。算了,現在不想這些煩心的事,等戰爭結束後再考慮補救的措施吧。畢竟佈雷西亞在這次戰爭中並沒有出動自己的軍隊,所以無法控制局勢也是沒辦法的事。

大陸曆1419年6月15日。

反抗運動愈演愈烈。雖然塞維爾人的平均戰鬥力要超過克雷根人,雖然塞維爾大軍並沒有太大的損失,不過我們抵達克雷根首都巴勒市的日期比計畫延遲了半個月。

現在巴勒市已經完全被包圍了。聽說克雷根公爵就宣佈。外國勢力所解放的國土,在五十年內,其50%的稅收將由解放者所支配。

有一些人認為克雷根公爵的這項決定是一種賣國行為。不過我倒是挺佩服克雷根公爵的。

在宗主國以及大陸上的強國紛紛無力制止塞維爾侵略克雷根的時候,為了避免自己的國家被吞併,能夠作出那樣的決定絕對可以用大智大勇來形容。

大陸曆1419年6月22日。

克雷根公國的首府巴勒市已經被我們圍困了一周了。可是由於巴勒市的城牆很厚,準備得也較為充分,所以這些天來取得的進展只是將巴勒的護城河填上了,另外對城牆也造成了不小的破壞。不過想要在損失相對較小的前提下攻克巴勒市,恐怕至少還得等上一段時間。

輜重部隊和小股部隊不時遭受遊擊隊的襲擊,很令人頭疼。羅斯問我有什麼辦法。可是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我又沒打過侵略戰。

羅格親王派遣了一支大約為一千人的部隊進入了克雷根公國,法蘭西斯一些沒有直接參加內戰的領主也派遣了一些士兵進入克雷根公國。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傭兵團也紛紛潛入這個燃燒著熊熊戰火的國家。

真可笑。如果羅斯能夠以傭兵協會會長的身份發佈命令,所有的傭兵都將占在我們這一邊。可是羅斯不能。現在反而有不少傭兵團處於與我們敵對的位置了。

大陸曆1419年6月28日。

攻克巴勒市的日期已經指日可待了。

克雷根公爵和他的兩個兒子都在巴勒市。攻克巴勒市後,克雷根人將失去他們的首都以及效忠的對象。那時,戰爭大約會很快結束吧。

我期待著這一天。
 


 

第七部 第二十六章

時近黃昏,天邊掛著豔麗的晚霞。對於我或者琳娜而言,這樣的晚霞是一種美麗的景色,但是對於巴勒市攻守雙方的士兵來說,這卻是一種淒豔的顏色。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半個月過去了。聯軍部隊每天都在以各種方式對巴勒市發動進攻。血,早已染紅了巴勒市每一段城牆。這樣一座軍民加起來不過三萬的城市,看起來根本無法抵擋聯軍如潮水般的攻擊,但令人驚訝的是。這座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城市,卻一直將聯軍部隊擋在巴勒市之外。

護城河被填平了,原本堅固的城牆也被投石車打出了一個缺口。這道早在三天前就已經出現的缺口,被巴勒市的守軍硬是用血肉之軀死死地堵住。每當到了夜晚,當聯軍部隊暫時停止進攻的時候,巴勒市的守軍和平民就會抓緊時間對缺口進行修補。不過,採用應急手段修補起來的城牆,顯然不會象以前那麼堅固。看在可以獲得三成土地的份上,我對聯軍中的十五台投石車進行了校正,並且對投石手進行一定的指導。這樣一來,巴勒市守軍幸幸苦苦利用夜間修補好的缺口,到了白天,經過十五台投石車大約半個小時的連續轟擊後,又會在原來的地方重新出現一個缺口。然後,聯軍部隊就重新展開攻城作戰。

雖然城牆已經被投石車打出一個缺口,但缺口上方的城牆處,石塊、檑木和滾油反而更多。缺口處,敵我雙方展開著最為激烈的搏殺。這個缺口,已經成為了個名副其實的絞肉機。雙方在缺口處倒下的戰士,只有戰死者而沒有傷者——凡是在這裏倒下的傷者,都會被後面的人踩死或是壓死。隨著時間的流逝,缺口處的屍體越堆越高。有時候我的想法頗為不敬。其實克雷根人在晚上根本不必清理缺口處的屍體再用石塊以及木頭堵住缺口。因為戰士的屍體已經完全可以將那處缺口堵住了。

為了配合缺口處的進攻,聯軍部隊也利用雲梯向巴勒市發動一波又一波的進攻。守軍用長鉤將一具具雲梯推離城牆,連帶著上面的人一起推倒。許多士兵伴著滾石檑木跌落下來,有些人站起身來繼續攻城,有些人則一邊痛苦地呻吟著一邊向後撤退,而有些人則再也沒有爬起來。雖然守軍的床弩等守城工具殺傷力驚人,但是由於數量的限制,這點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三天來,這種的毫無美感的戰鬥周而復始。眼見一個又一個的戰士在攻城戰中喪失年青的生命,我感到了一絲疲憊。

巴勒市守軍的鬥志相當旺盛,畢竟巴勒市是克雷根公國的首都,畢竟克雷根公爵與守軍們一共戰鬥在第一線。可是,一個聯隊的親衛部隊,兩個聯隊的常規守備部隊再加上不到三千人的新兵,在人數方面與聯軍相比確實處於相當大的劣勢。塞維爾第一至第四兵團並沒有圍攻巴勒市的任務,不過三大傭兵團卻與塞維爾公爵親衛兵團合兵一處共同圍攻巴勒市。對於沒有足夠攻城器械的三大傭兵團來說,與羅斯公爵親衛兵團合兵一處,便有了器械上的支持。從另一個角度講,巴勒市是克雷根公國的首都。首都往往是一個國家最為富裕的城市——這是常識,三大傭兵團長自然知道。

半個月的激戰下來,巴勒市守軍很多士兵的武器已經破損得不成模樣,卻得不到新的武器的補充——畢竟巴勒市原先只有一個聯隊的公爵親衛部隊,兩個聯隊的城守部隊,近三千親兵已經將倉庫中的武器分得差不多了。現在,許多士兵們不得穿著破損的鎧甲,拿著僅僅作了簡單修補武器投入戰鬥。有時候,有些士兵甚至不得不將石塊或是木棍作為自己的武器。

投石車所使用的投石已由最初的標準投石變為普通的不規則的石塊,床弩配置的特殊箭矢被限制使用,甚至弓箭兵們在射箭的時候也比起圍城初期節約了許多……

巴勒市的準備工作不能說不充分。守城方囤積的糧食足夠巴勒市全體軍民半年食用,守城的器械也相當充足。可是半個月來高強度的戰鬥,還是令巴勒市守軍的守城器械消耗得太快。根據敵方投石車、床弩以及普通弓箭反擊的強度判斷,敵方已經快要撐不住了。相信巴勒市的陷落應該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待克雷根公國的首都陷落,待克雷根公爵被聯軍俘虜或是擊斃,便是這次侵略戰爭進入下一個階段的標誌。也就是說,克雷根三成的土地將歸入佈雷西亞。可是,看到那麼多反抗者視死如歸的眼神,我的心情卻不象開戰初期那麼愉快了。

人類確實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智商較低的獸人、單純的精靈和固執的矮人,他們的觀點一般都很難改變。但是人類就不同了,例如我。與英格蘭尼人作戰的時候,無論是身為塞斯貴族或是佈雷西亞國主,我都是那麼地痛恨侵略行為。可是現在,我卻為自己的行為找出了不少理由。

真正的侵略者是羅斯公爵,佈雷西亞只是綁在那駕瘋狂戰車上無辜的同盟者。

或者這麼說。大陸亂象已現,這種弱肉強食的情況下,趁著三大強國無力干涉的大好時機擴張自己的領土,是保護國家的最佳方式。

可是無論怎麼解釋,我的心情總是愉快不起來。

戰馬的嘶鳴聲引起了我的注意力。海若面帶疲憊的神色,將韁繩交給士兵,來到我的身邊。

曆過戰火洗煉的年青面孔上,已經看不出原有的稚氣。雖然海若自從到塞維爾後已經與我接觸了許多次,但是每回向我打招呼之前,他仍舊總是會出現片刻的遲疑。

“劍先生……”

海若又看看我身旁的卡特琳娜。

“劍夫人……”

“我們的進攻又被打退了。塞維爾戰士和三大傭兵團傭兵的單兵作戰能力沒得說,可是敵人的抵抗太頑強。戰士們的士氣雖然還可以,不過以今天的形勢看,已經不適宜再發動強攻了。”

我保持著沉默,繼續聆聽海若的話。

“……既然塞維爾已經與我國結成了攻守同盟……我覺得,是否應該用多明戈之珠來幫助羅斯公爵早日攻克巴勒市?根據我的經驗,象巴勒市這種程度的城牆,只需要一百顆多明戈之珠就可以轟開四五處缺口。如果圍城的第一天就使用多明戈之珠,我們早就攻下巴勒市了,也不至於死傷那麼多士兵!”

從他的臉上,我看出三分不解、三分無奈、三分痛苦以及一絲不滿。別的感情我不管,海若居然產生了不滿的情緒,看來羅斯公爵為他授予的名譽少將多少起了些作用。

“羅斯公爵授予你名譽少將的頭銜之外,還對你說了些什麼?”

海若年青英俊的臉上升起一片紅暈。

“羅斯公爵告訴我,如果我的主公允許,他將任命我為塞維爾第二兵團的兵團長。”

我點點頭。

“羅斯公爵的眼力不錯。事實上,如果佈雷西亞組建第五個兵團,我將在凱迪和你之間進行選擇。你的潛力真的不錯。不過,無論是凱迪還是你,目前仍舊沒有那種能夠獨當一面的能力。你們所需要的,是時間。”

海若將右手握拳緊緊放在胸口。

“我可以向所有的神明發誓,我所效忠的物件只會是我的主公蘭特公爵。”

海若呐呐地解釋道。

“我只是很心疼。這些天我的聯隊擔負了好幾次主攻任務,傷亡比率已經接近總人數的三分之一了。這些傷亡,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只要您同意使用多明戈之珠。”

“……這不是我個人的意見。羅斯公爵已經對我旁敲側擊問了好幾次了。他聽說過多明戈之珠,不明白我們身為盟友為什麼不在戰鬥中使用這種強力的武器。”

我歎了口氣,拍拍海若的肩膀,不知道是否應該告訴他關於雷神彈的真相。

夏默那個無法無天的傢伙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他用起雷神彈來,一點都不知道節約。在幫助亞斯伯爵統一塞維爾北部地方的戰鬥中,雷神彈前前後後已經消耗了四百多枚。再加上瑪哈亞所用掉的一百枚,事實上所剩下的雷神彈已經不足原先的一半了。製作雷神彈這種可怕的武器需要消耗極多的能量且不談,重要的是這玩意只有蘭僕會製作,而蘭僕現在又失蹤了。

我知道雷神彈非常有效。可是它原本是用來對付英格蘭尼的秘密武器。雖然從秘密的角度來說已經失敗了,但是總不能將它們完全浪費在與之無關的戰鬥中吧?

“你知道雷神彈是怎麼來的嗎?”

“雷神彈?”

看著海若莫名其妙的眼神,我不由又歎了一口氣。

“就是你所謂的多明戈之珠。”

海若作出恍然大悟狀。

“哦,原本它的真名叫雷神彈。這個名字倒是比多明戈之珠要好聽一些。”

“我不知道它是怎麼來的……”

“不,我知道了。它是您秘密製作出來的!”

我搖搖頭。想了想,還是決定將雷神彈的製造者這一名譽霸佔。畢竟人都是有虛榮心的。

“受條件的限制,雷神彈只製作了一千枚,而且現在暫時無法再製作了。你知道嗎?製作雷神彈的初衷,是為了對付英格蘭尼。可是現在,雷神彈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數量了。你認為,我們還能夠將雷神彈浪費在不太重要的戰鬥中嗎?要知道無論是否使用雷神彈,巴勒市遲早會被攻克,只是傷亡人數有所不同罷了。”

“只一千枚嗎?”湛藍地眼珠裏滿是迷惑。

“可是夏默告訴我說多明戈之珠多得數不清呢?”

海若想了想,遺憾地歎口氣,臉上滿是憐憫之色。

“沒有受過貴族教育的平民真可憐,只不過區區一千的數量,對夏默而言還是數不清。”

海若眨著眼睛,嘗試著最後的努力。

“……我只是對麾下戰士的死傷感到痛心。雖然說巴勒市被攻克已經指日可待,可是這些天來,我軍每天死傷的人數都接近一千。傷亡確實太大了。”

將雙手背在身後,我抬頭望著天際的晚霞,思考著應該怎麼才能既不傷害海若的自尊,又能打消他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

一旁正無聊地玩著手指的卡特琳娜這時候說話了。

“小傢伙,戰爭就一定會死人。如果怕死人,那還不如不參加戰鬥呢。”

“小傢伙!”海若倒吸一口氣,臉漲得通紅。

“本人是擁有五百年貴族歷史的史麥爾家族的家督,二等子爵,佈雷西斯猞猁兵團中校聯隊長,塞維爾名譽少將。而且,四個月前我就已經成年了!”

“嘖嘖,小傢伙居然成年了,看不出來嘛。”卡特琳娜頑皮地笑笑,轉而語氣變得驕橫。

“不過,我說你是小傢伙你就是小傢伙,因為我是你主公的妻子,是你的主母。你得聽我的。”

所謂無知者無畏,不知道卡特琳娜厲害的海若挺起胸膛進行反駁。

“我只知道自己的主母是國公夫人!”

海若大聲嚷嚷。

“安麗絲夫人是我見過容貌最為美麗、氣質最為高雅、性格最為賢淑……反正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你……”

海若看了看我的臉色,鼓足了勇氣大聲說道。

“安麗絲夫人親口對我說過,她認為我是一名勇敢的騎士!你說什麼我都無所謂!”

我吞聲一笑。還說什麼都無所謂呢,海若的臉都已經氣得通紅了。

卡特琳娜大約是太無聊,所以對這個用來吵架的玩伴非常感興趣。她叉起腰,驕蠻地說道。

“安麗絲姐姐對我最好了。只要我告訴安麗絲姐姐,說你害怕打仗死人,只敢對著美麗的小姐大嚷大叫,她一定會改變對你的看法。”

“你!……”海若簡直氣壞了,不過聲量卻不由地減輕了許多。

“誰說我害怕打仗死了。你是女人所以你不知道,作為一名優秀的將領應該愛兵如子。現在我麾下的戰士死傷太多,我只是心疼罷了,不是害怕!”

卡特琳娜做個鬼臉。

“你就是害怕!”

“我不害怕!”

“你害怕……”

“我不怕……”

看到這種情況,我趕緊制止了兩個人孩子氣的鬥嘴行為。

“海若,你先回去吧。明天我會想個其他的減輕士兵傷亡的辦法。”

待海若離開後,卡特琳娜不滿地撅起嘴。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有趣的小傢伙,你卻把他趕走了。不行,你得賠我!”

“什麼小傢伙?!海若已經完全成年了。雖然他現在只有十八歲,卻已經是一名中校聯隊長了。而且,羅斯公爵還許諾給予他少將兵團長的職位。想當年我十八歲的時候……”

“你十八歲的時候怎麼了?”卡特琳娜警覺起來。

“我想起來了,你十八歲的時候正和伊莉那個壞女人在一起。”

為了轉移這種尷尬的話題,我輕輕摟住卡特琳娜。

“琳娜,你剛才說要我賠你。怎麼個賠法?是晚上‘陪你’上床對嗎?”

這種百試不爽的策略又一次取得了成功。卡特琳娜頓時忘了關於伊莉的話題,只顧著捂著小臉,小聲地嘟噥著自己都聽不明白的話。

不知道為什麼,我特別喜歡看卡特琳娜害羞的樣子。於是我強行拉開卡特琳娜遮著臉的小手,親了她一下。

“你剛才小聲咕噥些什麼?是不是說晚上陪你上床還不夠,現在就應該陪你?”

卡特琳娜發了好一會兒呆,突然害羞地轉身朝營帳跑去。

看著琳娜象小鹿般活潑輕盈的背影,我又發起呆來。卡特琳娜總是能夠將清純不著痕跡地轉變為誘惑,害得我心中又一次天人交戰起來。追著卡特琳娜回營帳,還是想一個能夠減輕士兵傷亡的辦法再回營帳?要知道,如果現在我就跟著琳娜進去,根據以往的經驗,我將從進入營帳的一刻起就失去所有的正常思考能力。

用力地吞咽著唾沫,我將視線堅定地移到巴勒市的城牆上。

這座沾滿著鮮血的城牆,應該如何儘快將之摧毀呢?

使用雷神彈顯然是不可行的。幫助亞斯伯爵統一塞維爾北部之後,飛翼部隊已經回國了。我猜,弄不好夏默現在正在為如何搞定雷神彈的消耗問題而操心呢。重要的是,雷神彈本來是應該對付英格蘭尼的,可是現在已經只剩下不到一半了。那點兒老底,我得留著對付真正的敵人。

作為首都,巴勒市的城牆比克雷根公國其他任何城堡都要堅固。三天前打開的那道缺口,是我指導聯軍全部十五座投石車集中轟擊某處城牆,花費了十天時間才得到的結果。事實上,現在白天轟擊半個小時後,城牆上已經可以出現一個四至五米的豁口了。對於突擊部隊來說,這麼寬的豁口應該已經足夠了。

讓投石車集中起來再轟出一個缺口?顯然太浪費時間。對於聯軍而言,象徵著反抗旗幟的巴勒市,自然是越快攻克越好。這個想法不好。

用魔法攻擊城牆也是一種常規手段。可是對於塞維爾公國來說,每個兵團所配備的魔法師遠遠低於正常的標準。弄不好巴勒市的魔法師比聯軍的魔法師還多呢。還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哎呀,這下還真是麻煩呢。為了讓兩個傢伙不要那麼孩子氣地爭吵,我居然答應海若想出一個減輕士兵傷亡的辦法。身後的營帳對我的誘惑是那麼的大,真是令人無奈啊。難道說,我真的必須食言而肥嗎?

人們都說上過戰場的君主意志很堅定,我並不否認這種說法。也有人說,人處於絕境的時候,思維會特別清晰。這種說法,我更是贊同。因為在我即將轉身向營帳走去的時候,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在腦海。實在不行,明天讓凱爾帶著阿呆和小火也參加攻城戰好了。反正阿呆和小火皮粗肉糙,而且小火還有強大的療傷能力,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有阿呆和小火參加攻城戰,絕對可以減輕士兵的傷亡。

我興奮地向營帳跑去。

呵呵,小魔女。我來了……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12 19:02
第七部 第二十七章

營帳內,燈光搖曳,春色無邊。

將小魔女的衣服脫光後,從撫摸滑嫩的肌膚那一刻開始,小魔女便又開始哼哼唧唧起來。營帳裏的聲音時而激情高亢,時而低不可聞,那種令人銷魂的呻吟聲令我血脈賁張、興奮異常。

突然之間,營帳外突然傳來巨大的響聲,聽起來好象是我們的營地遭受了四級魔法雷鳴爆彈的攻擊。隨後,營地裏果然響起了呐喊聲、廝殺聲以及慘叫聲。對於這種聲音,我是非常熟悉的。畢竟無論是襲營還是被襲營,我都有過相當的經驗。

不知道小魔女是否感覺到營地裏發生的動靜,不過我反正是無法予以理會的。如果在這種關鍵的時刻從小魔女的陣地上撤退,弄出點什麼心理疾病可怎麼辦?天大地大,眼前的事才是最大的。克雷根人真是可惡,挑什麼時候襲營不行?非要在我做這件事的時候來襲營,太可恨了。可是憎恨歸憎恨,我卻並沒有辦法對這一事實進行改變。於是,我毫不理會營帳外各種嘈雜的聲音,將心頭的怒火轉移到的小魔女的身上,對她進行毫不留情的鞭撻。

不知道為什麼,與小魔女作愛的時候,小魔女的身上會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光芒。她愈是接近高潮,那種光芒便越是明顯。此刻,小魔女已是熱情似火、嬌喘連連。她那羊脂白玉般的肌膚上已沁出絲絲香汗,襯著那似有若無的朦朧光芒,竟然帶有一種聖潔的味道。聖潔與淫靡居然和諧地統一起來,給予我更大的刺激。深受刺激的我毫無保留地採取了更為激烈的手段,向小魔女關鍵的陣地發動了最為猛烈的攻擊。

兵器交擊、利刃砍入軀體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嘈雜的聲音越來越響。也就是說,激戰的中心離我的營帳越來越近了。雖然在這特殊的時刻我並不打算沖出去與敵軍交戰,但是如果敵人沖進了我的營帳,那時我還是不得不起身迎戰。

營帳外,一個不開眼的護衛正焦急用最大的聲音告訴我敵軍來襲。不過,我沒空理會他。

此刻的時間是異常寶貴的,必須抓緊每一分每一秒。於是,配合著營帳外各種狂野的聲音,我加快了速度。

怒火越來越盛,快感也越來越大。

突然之間,小魔女身上的光芒大盛,她用四肢緊緊地纏著我,一陣狂扭猛搖之後小嘴猛地咬上我的肩頭。

我原本就只是在苦苦克制著自己的快感,大驚之下哪里還撐得住,一股激勁的元陽已是激射而出。

小魔女似乎承受不住這強勁的衝擊刺激,開始毫無意義地大喊大叫起來。

“啊!……飛了……雲端……飛……”

正沉浸在那極度的快感之中,突然感覺小魔女火熱的幽深之處傳來一股清涼的的液體。隨即,這股清涼的液體化作一股清涼之氣,湧入我體內丹田之處,與丹田處的鬥氣盤旋交會,並且緩緩融合為一。

自從被安潔兒和大舅子聯手禁錮了能力後,我還是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丹田處的鬥氣情況。這一刹那,我產生了一種奇妙的舒爽感覺。我感覺自己完全不存在在,整個人變為沒有重量沒有體積的氣體,飄上了雲端,在軟軟的雲朵之上,感覺風、感覺雲、感覺日光。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在為這種美妙的感覺而歡呼、而跳躍……

本來以為自己的禁錮因此而解除了,可是雖然能夠清晰感覺到丹田內的鬥氣,但那些鬥氣卻仍舊不肯離開丹田。

正在迷惑,丹田突然一震,一股怪異的潛流狂暴地湧出,在體內的經脈內異常迅速地迴圈一圈後,進入了小魔女的身體裏。那股怪異的鬥氣雖然離開了我的身體,但是我仍然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它的運行路線。怪異鬥氣在小魔女體內的經脈中迴圈一圈後,再次進入我的身體,然後再進入她的身體。

這種特殊的迴圈期間,我們倆的毛孔都舒張開來。每一次迴圈都將體內原本就不多的濁氣雜質從經脈中趕出去。就這樣來回迴圈了九次之後,這種奇異的事終於停止了。

我和小魔女全都被這件怪異的事弄得恍恍惚惚。半晌,我和小魔女對視一眼,發覺對方都有一種神清氣爽、精神煥發的感覺。相較之下,小魔女的情緒似乎更為震驚。

她呆呆地看著我,欲言又止。

正準備詢問小魔女現在有些什麼感覺時,小魔女做出了一件令我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眼睛的事。

小魔女冉冉騰空而起,她輕喝一聲,身體周圍的氣流無風而動。隨即,小魔女原本細膩白嫩的肌膚上,突然出現一種黑色的鱗甲。黑色的鱗甲覆蓋在小魔女的胸部和私處,與小魔女羊脂般白嫩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用力地眨眨眼睛。確認自己神志清晰之後,我簡直震驚極了。小魔女並沒有施展任何魔法,而是純粹以鬥氣漂浮在空中。

傳說中,當聖騎士或是影劍士的實力達到某種程度時,確實能夠象魔法師一樣在空中飛行。我一直以為這僅僅只是一個傳說罷了。我所見過的聖騎士和影劍士也不算少。法蘭西斯五虎將之首薩弗斯.歐森巴哈、有實無名的草原梟雄凱森.卓索圖、人形野獸克勞德.哈曼,再加上小魔女。可是他們全都不會飛——至少我從來沒見過他們飛。與克勞德交戰的時候,我騎著白雪在空中,他就拿我完全沒辦法。

可是,小魔女現在卻突然飛起來了!而且,她身上還突然長出了鱗甲!這下糟糕了。享受那兩團溫玉的美妙感覺,看來將會成為歷史了。

小魔女的情緒卻與我的沮喪形成鮮明的對比。她一面在營帳內象只快樂的小鳥一樣飛來飛去,一面興奮地大叫。

“噢!噢!我可以當長老了!爸爸再不能打我屁股啦!噢!噢!再也沒人能管我啦!”

歡快的小雲雀在營帳內迅速的飛來飛去,看得我眼花繚亂。

“停下,停下來!琳娜,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在我的喝止下,小雲雀終於安分了。卡特琳娜突然間停了下來,不過她似乎愛上了那種漂浮的感覺,所以並沒有落下地面。她歪著腦袋看著我,散發著黑芒的眼睛裏帶著一絲迷茫。

“我也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只記得和你作受,後來實力突然之間就提升了。”

“那麼,你身上的鱗甲是怎麼回事?”

聽到這個提問,小魔女再次興奮起來。

“這是魔族的鎧化能力!凡是擁有鎧化能力的都可以成為魔族的長老。呵呵,全族只有九名長老,他們中最年輕的都有七百多歲了。等我回魔界取得長老資格後,就再也不會有人管我了!”

我並不喜歡鎧化能力,因為這似乎意味著以後我將減少許多樂趣。

“鎧化有什麼了不起?別說人類可以打造鎧甲,就算毒蜥蜴那種魔獸也天生就有鱗甲護身。”

“切。”卡特琳娜不以為然的揮揮手。

“毒蜥蜴身上的鱗甲怎麼能夠與魔族長老的鎧化能力相比呢?”

“你不知道,魔族的鎧化是與神族的聖光護體齊名的能力。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殺神劍那種屬於神器級的武器,根本就沒有其他的武器能夠對魔族長老的護身鱗甲造成任何損傷。”

哦,小魔女身上的鱗甲居然有這麼大的來頭?

“可是,你身上的鱗甲這麼少,能夠護住的面積也太少了吧?是因為你的能力不夠,所以能夠覆蓋的面積也就相應小一些嗎?”

小魔女在空中轉了個身,將誘人無比的雪白身軀再次向我展現。遮掩了少許的身體,似乎比完全的裸體更具吸引力。小魔女的這個動作,害得我又是一陣衝動。

“其實我是可以讓鱗甲覆蓋全身的,但是老公,你不認為我這樣非常好看嗎?”

“好看,當然好看。”我用力吞下一口唾沫。

“也就是說,你還是可以令身體身無寸縷了?”

琳娜身上的鱗甲一下子完全消失了,在我作出反應之前,她從空中撲向我的懷中。

琳娜在我的耳邊輕輕吹著氣,然後嗲聲嗲氣地嬌嗔。

“大色狼……”

面對如此的誘惑,我居然在千鈞一髮之際克制住了自己。

激烈的搏殺已經進入了內營。羅斯公爵的營帳與我的營帳毗鄰。以他的性格,想必已經衝殺出去了吧。

雖說塞維爾公國是雙首長制的體制,公爵即使斃命也不至於群龍無首。不過眼見盟友面臨危險,自己卻與小魔女卿卿我我,確實有些說不過去。再說了,白天我還答應了海若想出一個減少攻城士兵傷亡的辦法。現在敵人自動送到我的面前,我沒理由放過這個機會啊。

“琳娜,穿上衣服戴上面具,我們出去幫助羅斯公爵。”

小魔女二話不說,重新鎧化。不過,這次她施展的是全身鎧化。整個身體,完全被一層細細的鱗片所包裹。除了可以從曼妙的身軀看出她是女性外,別的什麼也看不到。

我不由地點點頭。如果小魔女為了漂亮施展出那種不完全的鎧化,肯定會造成比遭受襲營更大的騷亂。不過,小魔女的這副造型令我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我好象在哪兒見過,只是現在一時想不起來。

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能夠被浪費了。所以我停止思考為什麼小魔女的這副造型會令我這麼熟悉,立即走出了營帳。來到帳外,我發覺原本配給我的十名護衛只剩下一名仍舊待在自己的崗位。其餘的護衛,大約已經沖入了混亂的戰場進行廝殺吧。

那名異常緊張的護衛看到我走出營帳,結結巴巴地對我說道。

“劍……先生,營地裏現在已經是一片大亂。我們撤退吧。”

撤退?不。雖然被襲營後士兵大亂,士氣降低,但是我方仍舊佔據著人數上的優勢。只要在短時間內解決我方的混亂情況,敵方襲營的士兵必將失敗。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羅斯公爵的位置。但願他還沒有被幹掉。
 
 

 


第七部 第二十八章

營地裏,到處是熊熊燃燒的大火。營帳、馬車、糧草,在烈焰中逐漸化為灰燼。

整個營地完全陷於一片混亂之中。聯軍的士兵東一堆、西一夥地進行著自發的抵抗。而克雷根人則集結成整齊的隊伍,在營地裏來回衝殺。聯軍的戰士雖然勇敢,雖然在人數方面佔據優勢,但是將領找不到自己的士兵,而士兵也沒有將領的指揮,因而處於相當不利的狀況。

雖然有些軍官竭力試圖將士兵們集合起來,但是一支大約三百餘騎的克雷根騎兵在營地裏來回廝殺。那些騎兵在軍官的帶領下,發現有人數較多的聯軍士兵試圖集結,便前往將之驅散。沒有充分準備的步兵們,根本就無法與騎兵正面抗衡,因而聯軍的士兵們總是一次又一次被克雷根人的騎兵驅散。

不斷有落單的聯軍士兵倒下。在這種混亂的局勢下,沒有周圍同伴有效的掩護,幾乎就意味著被宣判了死刑——無論落單的士兵單兵作戰能力有多強。即使是人數較少的小團夥,也很容易遭受克雷根人的襲擊。

這時候,凱爾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自從凱爾學習了我教他的那套修煉鬥氣的方法後,除了已經掌握了對魔法波動的感應能力外,隱匿的能力也大大增強了。我雖然能夠察覺五十米內的生命波動,但是如果不特意偵察,我根本就無法將凱爾的生命波動與一個普通人區分開來。我想,現在凱爾如果再幹暗殺的勾當,成功率肯定會更高了。

凱爾看到卡特琳娜的新造型,露出驚諤的表情。不過這絲詫異很快又隱藏了下去。他專心地看著我,問道。

“主公,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現在我有三個選擇。

一是找到羅斯公爵,將他保護好。這樣的話,雖然在襲營中聯軍損失較大,但是敵軍似乎也只有一個大隊的騎兵,其餘的步兵未必能夠全身而退。只要敵人在這次襲營中損失相當數量的戰士,那麼巴勒市的守衛顯然會更加困難。這樣算來,聯軍今晚的損失可以當作攻城必要的犧牲。

二是尋找此次襲營的敵軍總指揮。別說卡特琳娜了,只需要凱爾暗中給予敵軍總指揮致命一擊,敵人的攻擊自然會瓦解。

第三個選擇嘛,便是消滅敵軍僅有的騎兵大隊。塞維爾公國固然極度缺乏馬匹,不過克雷根公國似乎因為國小力寡的關係,他們的騎兵也不多。據我觀察,這次襲營的敵人中,成建制的騎兵似乎只有一個大隊。只要將這個大隊的騎兵消滅掉,聯軍的軍官便可以順利地將士兵們集結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勝利的天平必將向聯軍一方傾斜。

心念一動,我將小火和阿呆從魔界中召喚出來,然後躍到小火的背上。

“凱爾,你自由行動,任意狙殺敵軍的軍官。如果能夠殺掉敵軍的總指揮官,便是大功一件。”

凱爾低聲答應後,迅速溶入黑暗之中。

“卡特琳娜,你騎上阿呆跟著我,先將那隊騎兵擊潰。”

言畢,我騎著小火向敵人的騎兵沖去。卡特琳娜也迅速跳上阿呆,趕緊跟上我。

如果一名騎士迎向三名急馳而來的騎兵發動反衝鋒,那麼通常人們會將這種行為稱之為勇敢;如果一名騎士面對三十名騎兵發動反衝鋒,那麼人們會在勇敢的評價之餘,認為那名騎兵肯定擁有超人的格鬥技巧;但是如果一名騎士向三百名騎兵沖去,人們卻往往會認為這名騎士瘋了。

我自然不是瘋子,而且這種看似瘋狂的行為其實也並非我所喜歡的。我不喜歡成為一名猛將,也不願意為了自己所愛的女人或是自己以外的原因而戰鬥。可是目前形勢如此,我似乎並沒有太多的選擇。

既然打算幫盟友一把,自然要做到最好。刺殺敵軍軍官以及總指揮的工作交給專業人士去處理,我就不必操心了。羅斯公爵自身擁有黃金騎士的實力,而且身邊還有眾多毒尾蠍戰士保護。雖然那些毒尾蠍戰士作刺客遠比護衛更加適宜,不過他們至少戰鬥力還是極強的。想要幹掉羅斯公爵,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倒是眼前的三百騎兵在營地中橫衝直撞實在太礙眼。所以,我現在首先應該做的事便是幹掉敵人的三百騎兵。

營地裏並不寬敞,所以敵人的騎兵並沒有排成一行。不過在馬匹嚴重缺乏的聯軍大營裏,三百名騎兵集體衝鋒所造成的聲勢確實不可小覷。這三百名騎兵所騎的馬顯然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戰馬,因為它們居然敢對著阿呆沖過來——如果是鄉下小領主那種沒有經過嚴格訓練的馬或乾脆是用來拉車的馬匹,面對發威的阿呆是否能夠站穩也很難說。

不待我吩咐,小火和阿呆分別施展出地獄烈焰和數道烈火魔牆。小火施展出地獄烈焰還好理解,但是阿呆施展出烈火魔牆確實令我很吃驚。烈火魔牆雖然只是二級火系魔法,但是對於衝鋒的騎兵來說,其效果往往比地獄烈焰更佳——特別是騎兵前進的方向並沒有足夠寬敞的空間。一般來說,魔獸施展魔法都是憑藉本能的指導。阿呆怎麼會選擇這樣的魔法呢?

我詫異地看了眼阿呆,看見它正洋洋得意地沖著我笑。見鬼了,魔獸確實擁有一定的智力,可是阿呆似乎也太聰明了吧?

不管了,現在不是研究阿呆究竟有多聰明的時候。三百名騎兵仍然正朝著我沖過來呢。還是將注意力轉移到敵人身上妥當些。

透過熊熊燃燒的火焰,我吃驚地發現。遭受地獄烈焰襲擊後,敵人的騎兵雖然混亂起來,但仍舊有一部分騎兵視死如歸,駕禦著坐騎沖向火牆。一些戰馬因為本能的畏懼人立而起,將背上的騎兵摔下來。可是那些紛紛落馬的騎兵在地上打個滾後,只要還能堅持站立的,乾脆徒步沖向火牆。而仍舊坐在戰馬上的騎兵,則用手中的兵器兇狠地擊打可憐的坐騎,逼迫它們朝著天生就畏懼的火牆沖去。

看到這幅情景,我的心中有一絲顫慄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起了雙頭河戰役中,那些明知不敵的塞斯人勇敢沖向敵陣的情形。

下意識地,我命令小火騰空而起,避開迎面沖過來的敵騎濁流。半空中,我看到那些沖過烈火魔牆的騎兵們,大多數人身上都燃著火。那些身上沒有火焰的騎兵,應該是擁有相當級別鬥氣的武者吧。

要知道,烈火魔牆是靜止不動的魔法。其衍生魔法火牆術雖然可以緩慢移動,但其速度慢得可憐,頂多只能比一個腿部殘疾的人稍快一點。不過無論是烈火魔牆還是火牆術的威力都不是燃燒一些普通燃料可以相比的。凡是通過烈火魔牆或火牆術範圍的生物,身體上都會或多或少沾上火系魔法元素。所以,強行穿越烈火魔牆卻又沒有高級鬥氣或是魔法保護的人,身體表面都會燃起火焰。

那些身上著火的人或者嘶喊著、或者吼叫著、或者哭喊著,只有兩三個人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不過這些騎兵的行動卻完全一樣,他們緊緊握著手中的武器,沖向擋道而立的卡特琳娜。

卡特琳娜完全鎧化後,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三百名輕騎兵,哪怕是經過嚴格訓練,每名騎兵的實力都達到騎士協會所認可的騎士標準的騎兵,也未必能夠傷到一名影劍士。按道理說,那些已經遭受重創的騎兵根本不可能對卡特琳娜造成任何威脅。可是,我仍然有一種要求卡特琳娜飛到我身旁來的衝動。

猶豫間,我終究沒有表達出這個要求。然而卡特琳娜卻在這個時刻動了。

卡特琳娜從阿呆的背上騰空而起,似乎幻化為一道幻影,沖向離她最近的克雷根騎兵。這時候,她的速度已經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範圍。以我的目力,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支離弦利箭的運動軌跡。但是卡特琳娜的動作卻令我首次產生了一種模糊不清的感覺。

我眨了眨眼睛,結果發現卡特琳娜又重新回到了阿呆的背上。無論是仍舊騎著馬的或是徒步沖向卡特琳娜的士兵們,仍舊向卡特琳娜沖去。但是我知道,剛沖過火牆的三十餘人,就在我一眨眼的瞬間已經全部喪失了生命——甚至連戰馬也是如此。他們之所以在動,只不過是慣性使然。

這三十餘人再加上十幾匹戰馬,在一瞬間全都被卡特琳娜用重手法震碎了顱骨。

那只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居然瞬間就殺死了三十餘人以及十幾匹戰馬?!

剛剛冒死沖過火牆的幾名騎兵看到前面的戰友和戰馬突然間全都轟然倒地,不由一愣。眼前那只齧牙咧嘴的兇猛魔獸,並不足以使這些心懷死志的克雷根騎兵退卻,但是在兇猛魔獸的背上的卡特琳娜,卻令這些早已不懼生死的克雷根騎兵產生了畏懼的感覺。

雖然卡特琳娜那被鱗甲包裹曼妙身材對我而言仍舊頗為誘人,但是那些克雷根的騎兵們大約並不這麼認為——特別是受過貴族教育,地位較高的騎士們。

看到卡特琳娜剛才那完美的屠殺,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會對卡特琳娜的造型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大陸上幾乎所有的國家都有關於一千四百多年前神魔大戰的傳說。藝術家們以這些遠古神話題材創作出了無數膾炙人口的藝術作品。旋律優美的詩歌、驚險或浪漫的故事、氣勢磅礴的巨大壁畫。無論是是詩歌還是故事中,人們都可以見到類似於卡特琳娜此時外表的描述,更何況在那些壁畫中,經常可以看到極為逼真的魔族長老鎧化後的模樣。

無論是人類還是矮人、精靈,往往都有這樣一種相同的觀點。生靈死後,靈魂即便無法進入天堂這麼美好的地方,至少也可以從冥神所掌控的領域中獲取一片永恆的安眠之地。但是如果死在魔族的手中,那麼靈魂將永遠也無法得到超脫。

英勇無畏的克雷根騎兵們面對可怕的魔鬼,盡最大努力所能做到的,也僅僅只不過是克制著沒有轉身而逃罷了。其中一名騎士精神所能承受的壓力似乎達到了極限。他雖然沒有轉身逃開,卻站在卡特琳娜的面前發出驚栗恐懼的嘶喊聲。

“魔鬼!……魔鬼!……魔鬼!……”

夜梟般的嘶叫聲越來越高亢,越來越嘶啞。那名精神失常的騎兵卻似乎下定了決心。在世界毀滅之前,決不停止對魔鬼的指認。騎兵身旁的同夥們,似乎也沒有阻止他的欲望。

烈火魔牆終於熄滅了,越來越多的克雷根騎兵沖到了卡特琳娜的面前。

可是這些勇敢的軍人們看到完全鎧化的卡特琳娜,又聽到那名大喊大叫的騎兵所說的話,原本的勇氣便隨著六月初夏的清風飄逝不見了。

卡特琳娜面前的克雷根軍人,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時間,就這樣靜止了幾十秒。

“碧血花!……”

一聲同樣嘶啞,卻有帶著萬丈豪情的吼聲響起。從聲調聽起來,那名穿著高級軍官服裝的騎兵似乎在唱歌。也許是因為部下們並沒有馬上反應過來,那名面孔黝黑的騎兵軍官臉上顯出一絲怒色。他再次大吼,表情因為憤怒而有些扭曲。

“碧血花!……”

一名騎兵反應過來,緊跟著用緊張得走調的聲音唱起來。

“滾滾紅塵一刹那……”

隨後,其餘的騎兵們也跟著參差不齊地唱起來。

“亂世眾生何其苦……”

“男兒自當保衛家……”

“碧血花……碧血花……”

“劫來無奈散天涯……”

“哀哀天涯無歸處……”

“仍舊化為碧血花……”

近兩百人齊聲大唱的效果確實不錯。至少,我覺得這首應該是克雷根民謠的歌曲聽起來無奈中充滿著堅定,柔情中包含著鏗鏘,很有一番味道。當然,這次倉促的大合唱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例如合唱的聲音中有的聲音明顯帶有哭腔,有的人甚至一邊唱一邊哽咽。最不和諧的聲音應該算那個精神失常傢伙聲嘶力竭的喊叫聲吧,一聲又一聲的“魔鬼!……”穿插在整首歌中。

回味著這首歌的時候,近兩百名戰士已經堅定地手持武器向卡特琳娜逼近了。甚至幾名因受傷過重倒地不起的克雷根人也努力向卡特琳娜的方向爬去。

半空中,我看見一些聯軍士兵已經集結起來。可是他們在遠處遲疑地觀望著這邊發生的事,遲遲不肯過來幫忙。也許,雖然卡特琳娜的表現明顯是站在聯軍一邊的,但是聯軍士兵同樣對她異常懼怕。

突然之間,我對那名克雷根的騎兵首領起了愛才之心。

雖然說騎兵面對沒有集結完畢的步兵有著極大的先天優勢,可是克雷根人畢竟只有三百人。整個聯軍大營合計有兩萬餘人,那名騎兵首領率領著這三百名騎兵就在大營中橫衝直撞,而且一次又一次粉碎了盟軍集結的意圖,那名騎兵首領的統率能力和對整個戰場的大局觀確實不錯。

至於說他面對卡特琳娜時的表現,也算是可圈可點。在關鍵的時刻,他能夠力挽狂瀾,將克雷根騎兵陷入穀底的士氣重新激發出來,其領導能力不可謂不高明。當然,率領戰士們向不可能戰勝的物件發動進攻,這樣的舉動似乎有些不明智。不過人無完人,我極為看好的海若,不也犯過衝動的錯誤嗎?

駕禦小火下降到離地面五米左右的地方,我提聲對那名面孔黝黑的軍官發問。

“閣下在戰場上的表現令我佩服。能知道您的身份嗎?”

那名軍官抬起頭,眼中精光逼射。他緩緩說道。

“克雷根公國禁衛軍騎兵大隊中校副大隊長,摩爾.海斯子爵。”

“摩爾閣下,您知道嗎,您面前的對手根本就無法戰勝。您現在的行為完全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哦,是嗎?”摩爾的嘴角微微彎起,表達出一種略帶嘲諷的意味。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乃真英雄也。”

摩爾略微欠身,彬彬有禮地問道。

“您是塞維爾人還是佈雷西亞人,或者說是傭兵?”

我原來的國籍被伊莉給剝奪了,況且身為佈雷西亞公爵,當然應該算是佈雷西亞人了。

“佈雷西亞。”

“我聽說,佈雷西亞公爵原本是塞斯人,在反抗英格蘭尼侵略塞斯的時候,佈雷西亞公爵也曾做過類似的事。事實上,私底下我是很敬佩貴國公爵的。”

摩爾指的應該是雙頭河戰役吧。說起來,我那麼做應該是愛情力量所驅使的吧。愛過,也為之戰鬥過。這樣的愛情居然無疾而終,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惆悵的。

我神情落寞地說道。

“佈雷西亞公爵未必所有的事都做對了。”

摩爾迅速地回應。

“確實如此。貴國公爵實在不應該全權委託那名特使與塞維爾簽訂同盟條約。”

諤然。什麼跟什麼啊?我感歎的可不是與塞維爾簽訂同盟之類的國家大事。羅斯和他的護衛雖然實力很強,但是這種混亂的局勢下什麼意外的事都可能發生,還是趕快轉入正題為佳。

“摩爾,貴族和騎士向不可能戰勝的對手投降無損於你的聲譽。你如果堅持繼續戰鬥,沒有任何意義。向我投降吧。我可以向你保證,除了你和部下的生命及自由外,還可以保留你的采邑和爵位。”

摩爾顯然對我的提議略感意外。猶豫的神情在摩爾的臉上一閃而逝,他緩緩搖頭。

“對閣下的提議我很感激,不過很遺憾,我不能接受您的好意。”

摩爾回頭看了所有的騎兵一眼,語氣沉重地對我說道。

“我知道,以我們的能力向魔鬼發動進攻是不可能生還的。”

“我們雖然必定戰死沙場,卻可以留給活著的克雷根人一種精神,一種為了不被異族所奴役的自由精神!”

我盯著摩爾,而摩爾卻瞪著我。

半晌,我緩緩說道。

“你們的對手可以很輕易殺光你們,用不了幾分鐘的時間……”

一直表現得很乖的卡特琳娜插話道。

“三秒鐘!殺光他們只需要三秒鐘的時間就可以了。”

我不由狠狠地瞪了卡特琳娜一眼。小妮子居然敢打斷我說話,回去要狠狠懲罰!

“你,以及你的部下都可以稱得上英雄。不過,英雄自當有英雄的死法,而不是被實力超絕的對手象撚螞蟻一樣撚死。”

聽到撚螞蟻這個詞後,大多數克雷根人都臉色發白,我猜不出那是因為氣憤還是因為害怕。

“我們離開,讓你們與普通的士兵戰鬥,如何?”

現在沒有摩爾率領的騎兵衝擊,大營內很多士兵都集結在一起了。這些盟軍士兵已經以我們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大大的圈子。這時候,這近兩百名幾乎人人帶傷(主要是小火和阿呆給弄的),而且少數人還失去了戰馬的騎兵,仍舊是沒有任何生還希望的——除非投降。

至於說騎兵們可能帶給盟軍士兵的傷亡,我卻自動忽略了。在眾多弓箭手的攢射下,這些騎兵們能夠創造奇跡不成?

摩爾緊緊地閉著嘴,可是他望著我的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感激。

我歎口氣,駕禦著小火向大營中此刻戰鬥最為激烈的地方飛去。
 
 

 

第七部 二十九章

從高空鳥瞰整個兵營,很容易就發現了羅斯公爵的蹤跡。他那套整天都穿在身上的全密封型的鎧甲,確實引人注目。

此刻,在羅斯公爵的周圍正是整個大營中戰鬥最為激烈的地點。超過五千名不同立場、不同國籍戰士在一片很小的區域裏忘我搏殺。

毒尾蠍戰士是羅斯公爵最信任的親衛。那些毒尾蠍戰士的服裝完全不統一,使用的武器也五花八門。有的人使用長劍,有的人使用雙手闊劍,有人使用雙劍或是雙刀,也有人使用鏈枷或是斧頭之類的重武器。毒尾蠍戰士驕傲、野蠻而且不受約束,但是在戰鬥中卻很勇敢,而且個人戰鬥力極高。往往三個普通士兵圍住一名毒尾蠍戰士拼殺,最後的勝利者仍舊是毒尾蠍戰士。因此,敵人的步兵看見毒尾蠍戰士就象獵犬看見猛虎一樣,如果在數量上不能佔據絕對優勢,便拔腿就跑。雖然毒尾蠍戰士總共只有兩個大隊的編制,可是由於他們向來自由散漫慣了,所以在這片戰鬥最為激烈的區域裏,到處都有毒尾蠍戰士的身影。

克雷根方面表現最為突出有兩支部隊。

其中一支顯然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正規軍隊。這支大約為三百人的部隊圍成一個圈子,最外層是手持四米長槍的長槍手,第二層則是弓箭手,再裏面則是一些預備人員。比較有特色的是,這個圈子裏最裏面有一名一邊敲鼓一邊吹笛子的軍樂手,他的作用是為了指揮這支隊伍保持一致的行動。這個象刺蝟一樣的小股部隊竭力向羅斯公爵所在的位置靠去。

很多毒尾蠍戰士都象被磁石吸引的鐵屑一樣,向這支部隊靠近並自發展開攻擊。不過毒尾蠍戰士對這個大隊的攻擊顯然無法取得明顯的戰果。這些自視甚高的格鬥高手,品嘗到了戰場上集體配合攻擊的威力。幸運的,在受了輕重不一的傷之後,不得不撤退到長槍所能威脅的範圍之外。而運氣不好的,則永遠地倒在戰場上。不過這支圓形的隊伍本身行動就非常緩慢,而且毒尾蠍戰士的戰鬥力畢竟不容小覷。在殺死那些以命搏命的毒尾蠍戰士的時候,這個小團體中往往也會有戰士喪失生命。在不打亂陣型的前提下,將內圈裏的預備戰士調到外圈的過程,使得這支小型隊伍的速度更為緩慢了。

另一支表現非常突出的部隊應該是一支傭兵隊伍——他們的旗幟表明了他們的身份。這支以鏈枷為旗幟的傭兵團,清一色以鏈枷為武器。他們使用這種重型武器極為熟練,百余名彪形大漢揮舞著虎虎生風的鏈枷,簡直叫人害怕。幾名地位看來較高的傭兵首領正高喊著諸如“殺掉羅斯公爵後傭兵團就可以得到一座人口超過五千的自由城池”或是“成功後每個生還者都可以得到五千枚金幣的獎勵”之類的口號。在土地和金錢作為獎勵的誘惑下,這些傭兵爆發了更加強大的戰鬥力。

看起來克雷根公爵為了這次戰鬥下了不小的本錢。如果偷襲成功,而那支傭兵團全部生還,克雷根公爵將不得不為此支付五十萬枚金幣的傭金。不過以這場戰鬥的危險程度看,那些傭兵能夠有十個人生還就很不錯了。

被利益刺激得幾乎瘋狂的傭兵已經攻到離羅斯公爵很近的地方了。為羅斯公爵拼命擋住敵人攻擊的,是一名同樣全身著甲的英勇戰士。雖然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但是我卻可以肯定,那名戰士是近衛兵團第一聯隊的聯隊長海若.史麥爾。不說海若那與眾不同的青藍色鎧甲,那種騎在馬上卻能夠施展出風劍士等級的華麗劍法,整個近衛兵團中也只有海若一人擁有這樣的能力。

這個時候,突然發生了一件令戰局改變的事。一名瘋狂的傭兵撲向羅斯公爵的掌旗官,沉重的刺猥球擊中了掌旗官座下的馬。馬匹受到這致命的一擊後突然倒了下來,掌旗官的大腿被壓在馬腹下,於是軍旗也搖搖晃晃倒了下來了……

一刹那間,偷襲者們爆發了歡呼聲,他們認為這次戰鬥終於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連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這一刻,我只想快些過去將羅斯公爵和海若救離這片危險之地。

不過克雷根人和我都弄錯了。

聯軍,準確地說,是塞維爾人看見象徵國家榮譽的軍旗倒下來,便暴燥地呐喊起來。那喊聲中表現出來的不是畏懼,而是憤怒。所有的塞維爾人都像是被集體施加了狂暴術一般,以軍旗倒下去的地方為中心刮起一道無形的大風暴。

所有的人都象大漩渦一樣攪在一起,漩渦中的塞維爾人象發情的野豬那樣固執地橫衝直撞,他們全都以勢不可擋的神態揮動著手中的武器。

特別是那些滿身是血,拿著七凹八凸的武器的毒尾蠍戰士們,在這一時刻不約而同朝著軍旗倒下的地方沖去。他們咬緊牙關,如瘋似狂地向所有擋住他們去路的敵人狠狠地攻擊。

利刃在獰笑,盾牌在呻吟,鋼鐵在撞擊,斫擊聲、呻吟聲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混合在一起,仿佛地獄裏的冤鬼們全都在這一刻突然闖入了戰場一般。

塞維爾人爆發後不到三分鐘的時間,所有拿鏈枷的傭兵都死得乾乾淨淨。那支一直配合得很好的大隊也被這意外的風暴所波及。在這場威力強大的風暴作用下,那支圍成圓圈的小隊伍被吹得七零八散。這支訓練有素的部隊很快就會赴那支傭兵部隊的後塵——失去番號。畢竟以長槍和弓箭為武器的士兵們,脫離了團隊的配合後,在激戰中是死亡率最高的兵種。

看到這種令我吃驚的後果,我的思維突然異想天開起來。拉庫裏練習過投擲小旗的技能。如果由拉庫裏擔當毒尾蠍戰士的首領,讓他將軍旗投到敵人的陣地中,那麼毒尾蠍戰士的戰鬥力就可以充分發揮了。

……

勝利的天平已經向聯軍傾斜起來,而且這種傾斜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我停在羅斯公爵的上空想了想。既來之,則安之。還是下去與羅斯公爵並肩作戰吧。再說阿呆不會飛,它已經跑到羅斯公爵的旁邊了,正仰著頭期盼地望著我呢。

不過羅斯公爵表情卻不怎麼好。儘管今晚的戰鬥即將取得勝利,可是他的臉色卻一陣青一陣白。

卡特琳娜知道我的目標是保護好羅斯公爵,因而正悠閒地待在羅斯公爵的身旁。所有人,無論是偷襲者還是聯軍的戰士都不知道卡特琳娜的真實身份。儘管卡特琳娜只對克雷根人展現了無情的殺戮,但是不少狂熱而且不知底細的聯軍戰士也曾向卡特琳娜發動攻擊。卡特琳娜的性格中可沒有憐憫這種特質。除了海若只不過是被敲昏之外,所有向她攻擊的戰士全都立即喪失了生命。

身為公爵,羅斯自然知道小魔女目前這副形象正是魔族長老的造型。雖然卡特琳娜只是安安靜靜地待在一旁而並沒有向他攻擊,而且還隨手將沖到附近的敵人幹掉,可是出於本能,羅斯公爵仍舊產生了向卡特琳娜發動襲擊的欲望。

雖然說羅斯公爵自身擁有黃金騎士的實力,但是今晚小魔女的實力得到了大幅提升。萬一羅斯公爵真的向卡特琳娜發動了攻擊,我可無法保證羅斯公爵是否能夠閃過小魔女的致命一擊。

我趕緊駕禦著小火飛到卡特琳娜與羅斯公爵之間,仰天打了個哈哈。

“恭喜公爵殿下挫敗了敵軍襲營的陰謀。這場勝仗打下來,想必巴勒市的守軍無論是人數、品質或是士氣方面,都將大幅下降。想必最遲後天,殿下就可以率兵進入巴勒市了。”

羅斯神不守舍地嗯了一聲,指著我身後的卡特琳娜問道。

“這位是?……”

原先我並沒有想起卡特琳娜的這副模樣早已在神魔大戰的傳說中流傳下來了,所以就沒有介意。現在看來,遠古的傳說對現在的人影響同樣巨大。也許,我不該讓小魔女以這副形象出現在世人的面前。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神魔大戰中戰敗的一方經過勝利者的宣傳,逐漸成為世人所厭惡和害怕的對象。我沒有心情也沒有能力去改變世人根深蒂固的看法,不過我可以讓小魔女以後不再以這副形象出現。那層鱗甲比皮膚厚不了多少,完全可以藏在衣服的下面。

正在思考應該怎麼回答羅斯公爵的時候,營地的西邊傳來如雷的歡呼聲。

“活捉克雷根公爵了,克雷根公爵被我們活捉了!”

歡呼聲很快就蔓延到整個營地。敵人的士氣因此迅速崩潰了。剛才還如火如荼的激烈戰鬥很快就接近了尾聲,只剩下少量的敵人仍然在頑抗。

凱爾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了。他的左手上還象拎小貓一樣拎著一個瘦弱的男孩。真是奇怪,在這個充滿殺戮之氣的戰場上,凱爾哪里找來的一個孩子?聽說有的家臣會擄掠美女獻給主公,可是,凱爾抓個小孩子來幹嘛?該不會是對凱爾施展過黑巫術後,他便認為我是個變態者吧?

“主公,我在戰場上擊斃了兩名高級敵軍指揮官,擊傷了一名。後來我發現一群克雷根人拼命保護著一個人,便準備將之暗殺。可是距離近了之後我才發現目標是一個小孩子。我覺得其中有古怪,便將他生擒帶來了。”

凱爾讓那個小孩子站好後,那個看起來竟然不超過十歲小孩子用孩子氣的眼神看著我。

因為羅斯公爵在場的關係,我至少得在表面上表現出對他的尊敬。

“公爵殿下,您看凱爾抓獲的這名俘虜應該怎麼處理?”

也許是因為我仍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羅斯公爵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草草看了那小孩一眼,隨口說道。

“你是代表佈雷西亞公爵的特使,所以在戰利品的分配方面你與我擁有相同的權力。克雷根公爵應該是我的部下所抓獲的,所以克雷根公爵由我處置。凱爾是你的家臣,這小孩就歸你處理吧。”

那孩子靜靜地聽著我與羅斯公爵的對話,既不吵也不鬧。不知道他是否明白自己的處境。這孩子該不會乾脆就是傻子吧?

我知道不理會羅斯公爵的提問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不過我暫時還沒想好說辭。正好凱爾來了,借著對他說話的時間,我再仔細想想。

“這小孩子是你抓獲的,隨你處置吧。”

“主公,我很欣賞這個孩子,想收他為弟子。”

我不由對那個孩子多看了兩眼。長得倒是眉清目秀,與凱爾的氣質很象。凱爾的那個什麼躡蹤門是以外貌為標準來選擇弟子的嗎?

我的眉頭一挑,向凱爾提出無聲的詢問。

“我檢查過他的身體。這孩子從小就修煉過高級的鬥氣,而且他的身體素質極好。我抓獲這孩子之前,他正從容不迫地指揮那些比他高出大半個身子的士兵們。將他生擒之後,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毫不驚慌。這種出眾的心理素質,十分適合學習我的技能。”

再次確認那孩子的年齡後,我聳聳肩。

“他還不到十歲就有那種大將之風?太誇張了吧。”

我拍拍他的小臉,然後指著卡特琳娜說道。

“你該不會是被她給嚇傻了吧。別太害怕,她是我妻子,不會傷害你的。”

小孩子俊俏的臉上浮起一縷不同尋常的紅豔之色。

“您夫人的模樣並不可怕,我在壁畫中看得多了。而且我還知道,您夫人並不是真正的魔族長老,而是假扮的。”

小孩裝出一副大人的模樣,對我侃侃而談。

“自古以來,狐假虎威的事多得是。您夫人雖然穿上那副特殊的鎧甲後,確實可以嚇壞許多人,不過這件事裏存在一個極大的破綻,有心人仔細分析就會得知事情的真相。您夫人根本就是假冒的。”

“哦?”我饒有興趣地問道。

“這其中還有破綻?你是怎麼分析的?”

“太簡單了。如果塞維爾人有魔族長老的支持,這場戰爭有還爆發的必要嗎?”

聽起來似乎也有些道理。神、魔、龍的戰鬥力與人類的戰鬥力並不屬於同一層次。一隻巨龍可以輕鬆擊敗一支由普通人(未修練鬥氣與魔法的人)組成的聯隊,真正的神族或魔族也同樣可以。而十二主神、魔族長老和四系龍神,均擁有獨自消滅一個國家的能力。小魔女說她的實力已經達到長老的水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確實如此,那可真是太棒了。只可惜神魔大戰中魔族戰敗,如果小魔女亂來一氣被神族所發現,那可就不太妙了。

我輕輕一笑。

“你確實很聰明,不過今晚你們的襲營已告失敗,大約明天或是後天巴勒市就會被我們攻克。首都失守後,各地領主自然會人心惶惶。這時候,一個魔族長老出現在城堡之外,那座城堡難道會不投降嗎?”

“所以說,你即便分析得很有道理,也根本沒什麼用。”

小孩子想了想,突然瞟了羅斯公爵一眼,然後一本正經地向凱爾提問道。

“您應該是塞維爾的第一殺手吧?以您的能力,能否悄聲無息殺掉某位公爵?”

凱爾乾咳兩聲,顧左右而言它。小孩子很鄭重的說道。

“如果無法殺掉一個國公,那麼您的能力不足以成為我的老師。我需要一個真正擁有實力的老師。我是認真的。”

媽的,才十歲不到手段就這麼厲害,等他長大了那還了得?看來,凱爾可真是撿到寶了。我是懶得收徒弟,要不然將這小孩子搶過來肯定不錯。

回頭看了羅斯公爵一眼,發現他正若有所思想著什麼。我想,或許可以不必解釋卡特琳娜的事了。對於說謊,我並不對之抱有特別的愛好。那件事能混過去自然是最好。不知道羅斯公爵正在想些什麼。剛才那小孩挑撥離間的手段雖然略顯幼稚,可是離間計成功最關鍵的因素往往並不在於計謀本身有多好,而是決定於被挑撥者自身的性格。羅斯公爵脾氣暴躁,性格激烈。這樣的性格,對於施展離間計而言,其適合程度僅次於多疑猜忌的性格。

這種時候還是將凱爾和那小孩子調開為妙。於是我對凱爾說道。

“你帶這孩子到你的營帳去吧。”

凱爾並不是一個愚笨的人,他多少也可以猜到到羅斯公爵此刻的想法。凱爾將小孩子一把拎起,用比正常情況下更快的步伐向黑暗中走去。

羅斯公爵的視線緊緊地跟隨著凱爾和那小孩。直到凱爾完全溶入黑暗之後,羅斯公爵過了好半天才收回目光。他沉默了一會兒,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一般遲疑地揮揮手。

“這場戰我們已經勝利了,現在時間也晚了。你們先回去吧。”

羅斯公爵的表現令我有些忐忑不安。不管怎麼說,我們來這兒救他,有功無過,他至少應該很客氣地向我們道謝,並且許諾給予我們某種的賞賜。可是他現在的這種態度,與貴族的禮儀極不相符。

共患難已經共過了。眼看富貴即將到來,不會出什麼變故吧?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12 19:03
第七部 第三十章

昨天晚上——準確地說,應該是今天淩晨發生的戰鬥中,聯軍只是取得了慘勝。因為在戰鬥的初期聯軍陷於極度混亂的緣故,損失其實是頗為慘重的。聯軍方面,傷亡人數合計超過了五千,其中戰死者多達兩千八百餘人。對於總人數只不過兩萬人的部隊來說,戰死名單居然高達二千八,這樣的損失實在是太慘痛了。

戰鬥結束後,我直接回到了營帳。本想好好睡個覺,可是整個大營裏都彌漫著悲悲戚戚的哭聲,弄得我簡直懷疑聯軍部隊是否真的打了勝仗。既然是軍人,就應該有著充分的覺悟。這個職業本來就有隨時喪命的可能,犯得著因為死了人便這麼傷心嗎?即便是打了敗仗,也犯不著哭成這樣啊,何況還是打了勝仗!實在是煩不勝煩,便找來凱爾詢問,我這才理解了塞維爾人的這種行為。

在塞維爾人的軍隊裏,同族的親戚在同一個部隊中的事例數不勝數。而父子兄弟同在一個小隊的例子也不算少。

父親失去了兒子——白髮人送黑髮人是人世間最悲慘的事情之一;兄長撫摸幼弟的屍身慳聲痛哭——答應父母會將弟弟們完好帶回家卻無法實現;血緣關係並不遠的親戚,並且還是從小玩到大的玩伴,此刻卻變成了冰冷的屍體——沒法不傷心。況且悲傷的情緒又能夠傳染,只要有人帶了頭,便無法繼續壓抑心中的淒苦悲傷之情。

淩晨的戰鬥中塞維爾人的損失確實也太大了些。

想想,如果不是因為克雷根人昨晚選擇奇襲的時機恰巧那麼要命,我和卡特琳娜便可以早些出去參加戰鬥。卡特琳娜應該很快就能阻止那隊騎兵的肆虐;阿呆、小火的戰鬥力不容小覷;而我對襲營和反襲營的經驗恐怕是聯軍部隊中最為豐富的。如果我們早些加入戰鬥,塞維爾人的損失絕對會減輕許多。如果換成馬迪爾,他恐怕會因此而愧疚終生。我雖然不至於如此,但是考慮到佈雷西亞可以分得三成土地,而事實上我卻多少有些出工不出力,因而免不了有點兒心虛——雖然即便那樣的事再發生一次,我仍舊不可能在緊要關頭停止自己的事而出去作戰,不過我至少已經不忍在內心中呵斥塞維爾人的哭泣行為是一種軟弱了。

卡特琳娜的性格遠比我堅強——或許應該這樣說,她遠比我沒心沒肺。彌漫著整個大營的悲傷情緒根本就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影響。回到營帳後,她立即消除了鎧化,重新恢復到嬰兒那種光溜溜的模樣,然後象八爪魚一樣纏住我。纏緊我之後,卡特琳娜便象完成了人生中最為重要的事,心滿意足地歎口氣,然後露出嬰兒般天真的笑容,幸福地墜入了夢鄉。

如果我也能象卡特琳娜那麼無憂無慮就好了。可是塞維爾人悲戚的聲音總是傳入我的耳中,令我心煩意亂。我始終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心煩。事實上該做的我已經做了(我始終堅定地認為,過夫妻生活的特殊時刻是神聖不可干擾的)。我為什麼要心煩呢?看來多半還是我的道德觀念太強。

帶著這樣的迷惑,我終於迷迷糊糊進入了與某個美女幽會的夢境。

早上走出營地的時候,營地裏的氣氛已經不同了。這讓我詫異得合不攏嘴。小魔女曾經有過將安麗絲帶離睡房的劣行,因而在最初的一刹那,我忍不住產生某種懷疑。可是營地遠處焚燒屍體的事實告訴我,我仍舊在聯軍的營地裏。

於是又將凱爾找來詢問。說起來,凱爾這傢伙確實很合我的心意。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他至少有二十個小時是清醒的。基本上只要我有事找他,他就可以迅速地出現在我身旁。凱爾這樣強力的、不太需要睡覺的人作我的貼身近侍可真方便。當然,我起床的時間較晚並不是因為貪睡的緣故——琳娜也不貪睡。我們倆對睡眠的要求比凱爾更低。可是與琳娜同床共枕,想早些“起床”根本就不現實——事實上,在炎龍傭兵團的那幢秘密房屋裏,我和琳娜曾有過連續兩天沒起床的記錄。

凱爾告訴我,塞維爾人的軍隊本來就是這樣的。他們會在失去親人的頭一天將心中的悲傷完全傾泄出來。然後,他們會懷著更強的戰鬥意念等待著下一次的戰鬥。不過今天營地裏充滿著興奮的情緒,卻是因為羅斯公爵宣佈了一個好消息。

淩晨的戰鬥中,聯軍方面損失固然慘重,但是取得的戰果卻是具有決定性意義的。克雷根方面留下了兩千具屍體,這對守城力量本來就捉襟補肘的巴勒市守軍來說,簡直可以是致命的打擊。況且,淩晨的戰鬥中守軍還獲得了一百多名俘虜。最為重要的俘虜,便是克雷根公爵。

在羅斯公爵看來,克雷根公國的戰爭已經基本結束了。克雷根公國的首都即將被佔領,而克雷根公國的統治者也被俘虜。羅斯公爵認為,雖然克雷根公國仍舊有著眾多的領主們依靠他們的城堡拒不投降,但那種反抗即將成為歷史。有了克雷根公爵這樣重要的俘虜,這些抵抗力量完全可以傳檄而定。

所以,羅斯公爵宣佈。每名淩晨戰鬥中的塞維爾戰死者家屬,至少可以獲得十五平方公頃的土地作為撫恤。對於地少人多的塞維爾公國來說,一些下位貴族的采邑都沒有十五平方公頃呢。也就是說,即便是軍銜最低的塞維爾戰士,如果在淩晨的戰鬥中犧牲,其家屬也可以享受下位貴族的待遇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卻無法象塞維爾人那麼樂觀。英格蘭尼入侵塞斯的時候,老公爵戰死,老公爵的兩個兒子戰死,伊莉郡主失蹤(伊莉的行蹤屬於絕密,所以普通塞斯人並不知道伊莉的去向),雪拉郡主被迫遁入深山不理世事。可是塞斯人面對這種絕望的情況,其抵抗意志仍舊沒有被完全摧毀。

克雷根公爵被俘,未必沒有繼承人吧。歷史上,不泛國主被俘,其繼承人繼續領導國人進行反抗,並最終趕走侵略者的例子。當我將疑問告訴凱爾後,他神神秘秘地對我耳語。

“主公,知道昨晚我收的弟子是誰嗎?他到我的營帳後,正式行師生大禮前並沒有瞞我,他便是被稱為克雷根公國小神童的高登.克雷根,克雷根公爵的幼子。所有人都以為克雷根公爵的幼子失蹤了,羅斯公爵昨晚雖然見過那孩子,卻不知道為什麼並沒有印象。現在,高登.克雷根正藏在我的營帳裏,別人都不知道。”

我皺皺眉。凱爾顯然是關心則亂。以凱爾的身手,或許他帶上一個孩子也不會被士兵們發現,但是羅斯公爵確實見過那孩子。如果那個有克雷根公國小神童稱號的小高登沒有表現得那麼鋒芒畢露還說得過去,可是我敢肯定,羅斯公爵現在一定已經對凱爾產生了猜忌。其中有什麼玄虛我弄不清,但是要說羅斯公爵對那孩子沒印象,根本不可能。不過看到凱爾這麼高興,我實在不忍心潑冷水。

“那個小高登是克雷根公爵的幼子,那麼克雷根公爵至少應該還有長子吧?”

“克雷根公爵有二子二女。兩個女兒都已經出嫁了。按照爵位繼承法,克雷根的大兒子本來是公爵第一順位繼續人,可是他在淩晨的戰鬥中戰死了,所以高登便成了第一順位繼承人。”

看著凱爾臉上象開了花似的笑容,我多少猜得到他的心思。等老克雷根公爵一死,他的弟子就會成為克雷根公爵。不過,那時候克雷根公國多半已經亡國了。一個失去國家的流亡公爵,並不比一名擁有自己采邑的子爵更光彩。

說起來也是緣分。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凱爾失去了自己的采邑,他的弟子似乎也無法保全自己的國家。這兩個有著類似命運的傢伙居然成了師徒。

淩晨的襲營中,克雷根公爵連自己不到十歲的幼子也帶上戰場,自然是有著破釜沉舟的覺悟。由此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克雷根公爵絕對不會與塞維爾人合作。羅斯公爵認為俘虜了克雷根公爵便基本上取得了整個戰爭的勝利,恐怕過於樂觀。

回過神,看到凱爾正不知所以地樂著,我批評道。

“別笑得象個傻子了。雖然克雷根公爵的大兒子戰死,小兒子失蹤,但是他不是還有兩個女兒嗎?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出於對權力的渴望還是對民族大義的考慮,兩個女婿都會高舉反抗大旗呢。”

凱爾憤憤不平為弟子抱屈。

“高登還在,那兩個女婿有什麼資格扛大旗?”

我直直地盯著凱爾。我能夠理解他喜歡高登的心情,因為畢竟高登的資質確實好得令人心動。不過凱爾這麼憤憤然,恐怕主要是因為想要成為一名公爵的老師吧。

待凱爾被我盯得有些不自然之後,我冷冷地說道。

“別為高登做出太傻的事。他雖然年幼,可是智慧並不遜於你。”

“不說這些了,你做的事,我會為你收拾尾巴。畢竟我是你的主公。不過,我並不特別喜歡麻煩。”

“說說看,還有些什麼別的消息?”

凱爾神色一斂,徐徐說道。

“剩下的並不是好消息。羅斯公爵在清晨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裏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羅斯公爵召開緊急會議卻沒有我的份,看來他已經打算將我排除在權力中心之外了。我倒並不特別在意塞維爾公爵私人顧問這個虛銜,也不會在意塞維爾政府的權力。不過,這種被排斥的感覺,畢竟算不上什麼好的體驗。

我沉吟片刻,緩緩問道。

“那麼,海若參加了這次會議嗎?”

凱爾點頭的舉動令我更加不舒服了。海若是佈雷西亞官方派出級別最高的代表。羅斯公爵這樣做,似乎完全是針對我,而不是針對佈雷西亞。我有什麼地方惹到羅斯了嗎?

我想了想,繼續發問。

“你知道會議的內容嗎?”

看到凱爾搖頭,我不免有些失望。如果夏默在這兒,他或許能夠告訴我答案。雖然凱爾的手下也有一幫人為他收集情報,但是那些人的優勢在於能夠對特定人物的行蹤掌握得很清楚,別的方面就差了點。

凱爾看到我的臉色不豫,趕緊補充說。

“主公,我的手下告訴我,緊急會議結束後,羅斯公爵派了數十名傳令官緊急通知所有的高級將領來巴勒市。”

為什麼?慶功宴似乎太早了些吧?

看到我充滿懷疑的目光,凱爾無奈地搖頭。他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看來,只有等下午所有的高級將領來巴勒市後,才能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猜疑是心中的毒草。有時候,時間會是這棵毒草的肥料,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棵毒草或許會越來越茂盛。不過對於我來說,卻根本沒時間為猜疑施肥加水。

小魔女對於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極感興趣,她很想重溫一遍。於是我們又在大營裏,做那些令長期寂寞的單身漢子最受刺激的事。

這一次有激烈,有快樂,卻沒有上次那種奇異的事情發生。事畢,小魔女用胳膊肘撐著我的胸膛,趴在我的身上問我,為什麼那種奇異的事沒有再次發生。我絞盡腦汁地想,可是朦朦朧朧想到答案後,卻不敢對她說。

如果說上一次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那便是在關鍵的時刻敵人來襲營。那件奇異的事之所以發生,或許是受殺戮氣氛的影響吧。如果我將自己的發現告訴小魔女,搞不好她會把我綁架到正在激戰的戰場上,強行與我過夫妻生活。那樣我會瘋掉的!

我和小魔女在營帳內瘋狂快樂的時候,聯軍戰士們也沒有閑著。羅斯公爵請克雷根公爵去巴勒市的城外參觀戰鬥。待我們結束特殊的戰鬥時,士兵們也為巴勒市的攻防戰畫上了結束的記號。原本就不支的守軍見到那名特殊的俘虜後士氣大落,被聯軍士兵迅速攻克了城牆。隨後,聯軍很快就佔領了巴勒市。

當我和小魔女得到通知穿戴整齊地出來後,聯軍各兵團的高級將領已經陸陸續續來到了大營。

下午一點鐘的時候,羅斯公爵正式率領部隊進入巴勒市。

隨著長長的隊伍進城的時候,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又飛到了卡特琳娜的身上。她現在穿著一套漂亮的騎裝。藏青色的單排三扣上衣,前面開著一個小小的V字領口,在領口用淡黃色的絲巾打了一個略微有點斜的十字結。微風拂過絲巾時,領口處就會露出了裏面純白色的絲綢襯衫。同樣也是藏青色的馬褲繃得非常緊,將卡特琳娜美麗的曲線清晰地勾勒了出來。

不知道別的男人是否如此,反正我喜歡看卡特琳娜穿上漂亮得體的服裝。可是看到卡特琳娜穿得那麼漂亮誘人,我又會產生將那身衣服剝下來的衝動。如果不是因為卡特琳娜戴著那張較為普通的面具,相信此刻軍中早已爆發騷亂了吧。

羅斯公爵的表現很奇怪,他看見我和卡特琳娜後,只是淡淡地打了個招呼,就去與百勝傭兵團的團長夏姆談話去了。他難道對卡特琳娜鎧化的事完全沒有好奇心嗎?雖然說高登那小子分析得也算合乎邏輯,但以羅斯公爵那種直來直去火爆的性格,至少應該向我確認一下才對。可是他根本就不再提這件事,就好象淩晨發生的事只不過是一場夢一般。況且,現在他應該已經知道那個交給凱爾處置的小孩子就是克雷根公爵的幼子,卻根本沒有提及,這實在有些反常。

懷著疑問,我們走進了巴勒市的露天大會場。這個露天大會場並不比塞維爾首都蘇庫市的圓型角鬥場所能容納的人數少。除了在巴勒市內必要佈置的警戒人員,一萬多人齊聚在這個露天大會場。還好,雖然我現在已經被羅斯公爵有意無意地排斥出權力中心,不過我畢竟是“蘭特公爵的私交好友”。所以仍舊有坐在臺上的資格。

羅斯公爵站在臺上,開始了滔滔不絕的漫長演講。那些什麼對戰士們努力的肯定,對戰爭勝利結束的預期,對有功之臣的許諾,種種公式化而又必須的冗長演講,簡直令我昏昏欲睡。

最後,羅斯公爵總算講到了能夠令我感興趣的話題。

“我已經成功佔領克雷根公國的首都巴勒市。現在,我有個好消息要宣佈。明天,我將與心儀的小姐結婚。”

台下,傳來嗡嗡的議論聲。或許是因為性格獨特的原因吧,羅斯公爵已經四十多歲仍未娶妻,沒想到今天他居然想通了。我興致勃勃地盯著羅斯公爵的背影,仔細聽他即將迎娶的未來的塞維爾國公夫人到底是誰。

“我將按照與亞斯伯爵簽訂的秘密協定,迎娶羅德曼家最為美麗的小姐,蒂絲.羅德曼小姐為妻……”

右胳膊上傳來的劇痛感,終於將我弄回現實之中。

遲疑地轉過頭,發現小魔女正沒好氣地盯著我。

我張張嘴,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胳膊上再次傳來劇痛感,似乎不說話是過不了小魔女那一關了。

“我知道亞斯伯爵為什麼願意與羅斯公爵共用塞維爾的大權了……那時候我真的很奇怪,亞斯伯爵既然已經成為塞維爾的護國大將軍,為什麼肯讓出那麼多權力。現在我總算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小魔女的臉色依然不是很好。

“你只想到這些嗎?!”

“明天有喜酒喝了……”

小魔女的神情變幻不定,似乎高興,又似乎有些惱怒。

“只是這些?!你沒有別的想法?”

別的想法?總不成還要我去恭喜羅斯公爵吧?
 


 

第七部 第三十一章

坐在教堂的第一排,我的心裏百感交集。

昨天我最終還是沒有回答卡特琳娜的問題,可是她並沒有因此緊抓不放。也許,那青筋暴起而又略帶蒼白的臉色令她產生了同情的感覺,因而大度地放我一馬吧。

同情?!

想我蘭特堂堂一國之主,叱吒風雲的人物——英格蘭尼西征軍團覆滅,不敗兵團的番號差點被消除,難道不正是因為我?這樣的英雄,需要妻子的同情?

可是,為什麼我的心裏確實有苦澀的感覺?

悅耳而又熟悉的樂聲在教堂裏響起,這時候,教堂的大門大開。

我必須付出全部的努力,才能克制自己不至於過於激動。我已經坐在這裏半個小時了,可是在此期間,仍舊無法將心情平靜下來。

一對新人緩緩從我身旁走過,那股熟悉的幽香再次飄過我的鼻端。新娘,根本沒有看我一眼。不過這也怪不得蒂絲,我戴著她並不熟悉的面具。況且以她目前的心情,哪有興趣去看一名普通的客人?

我以最為虔誠的神態盯著面前的教堂裏的地板,仿佛地板是金磚鋪成的一般。事實上,地板漂亮倒也是真的。特級大理石鋪成的地板,光滑可鑒。教堂的兩側,鑲嵌著巨大而且昂貴的落地玻璃窗。不過,由於羅斯公爵的特別要求,玻璃窗被厚實的羊絨窗簾嚴嚴實實地遮住了。教堂內完全依靠魔法燈照明提供採光。空氣中,有一些星星點點在不停地閃爍著——這是由某種罕見的魔法造成的效果。整個教堂的內部,似乎沉浸在漂亮的幽藍色之中。

神臺上,那位八十多歲的魔導士,塞維爾的國師,這次婚禮的主持人開始主持儀式。

“羅斯.塞維爾公爵殿下,您願意娶您身邊的這位女子,蒂絲.羅德曼小姐為妻,一輩子相親相愛,互相體諒,彼此尊重嗎?”

羅斯公爵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

“我願意。”

“那麼,蒂絲.羅德曼小姐,您願意嫁給您身邊的這位男子,羅斯.塞維爾公爵,成為他的妻子嗎?”

我緊張地豎起耳朵,心裏不知為什麼升起一股既絕望又含有一絲期盼的感情。

佈雷西亞與塞維爾結成了盟友關係,我此刻想要做卻又猶豫不決的事,可能會給兩個同盟國家的友好關係帶來無法估計損害。沒想到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君主,居然會那麼令人痛苦。怪不得歷史上為什麼會出現那麼多不理會人民死活的暴君。成為一個暴君比成為一個明君真是舒服多了。

又因為家有悍妻的緣故,將蒂絲娶進家門似乎非常困難。要求蒂絲不要嫁給一名公爵卻成為我的情人,似乎太不合情理。可是要我親耳聽到蒂絲答允嫁給另一名男人,對我而言確實是一種折磨。

時間似乎停止了。蒂絲好半天都沒有給出答案。

心中的希冀越來越大,可是那種緊張感卻越來越嚴重。如果這種令人窒息的沉寂再持續幾秒種,或許我會忍不住沖上去抓住蒂絲的手臂,替她大聲回答。她不願意!

蒂絲熟悉而又清脆的聲音響起。

“我不願意!”

我高興得簡直差點跳起來了。這時候我迅速抬起頭,興奮地盯著蒂絲的背影。潔白的婚紗後面,配著長達五米的拖地長裙。此刻,蒂絲那一身潔白的背影可真是漂亮啊!

與我高興的情緒不同的是,整個大廳裏近五百名賓客中,好些人都發出太過吃驚的抽氣聲。

塞維爾的老國師雖然閱歷極深,不過他似乎對這種情況也毫無思想準備,因而不由愣住了。倒是羅斯公爵轉過頭,盯著蒂絲,用明顯帶著怒氣的語氣壓抑地問道。

“為什麼!你不是答應過嗎?要不你幹嘛穿著結婚禮服陪我走進教堂?!”

“因為。”記憶中那位潑辣勇敢的塞維爾姑娘又恢復了她的本色。

“我不願意嫁給一副鎧甲!”

“我不知道這副鎧甲後面藏的是什麼人。如果說,每個從與這副類似的鎧甲後面出來的人都自稱是我的丈夫,那麼我該怎麼辦?!”

羅斯公爵顯然氣得不輕,那種壓抑的吼聲清晰地表達出狂暴的怒意。

“你應該也聽說過,我在自己八歲時就向泰坦之神發過誓。除了面對自己的妻子和極為特殊的情況,在其他任何情況下都要穿上全副鎧甲。”

“今年我四十二歲,這三十多年來,身為公爵,我卻一直堅持自己洗澡!這三十多年來,我一直堅持穿著這副鎧甲睡覺!這三十多年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見過我的真實容貌!”

羅斯公爵說到後面,嗓門越來越到。說到容貌這個詞裏,吼音甚至在教堂裏來回回蕩。

勇敢的姑娘夷然不懼。她側過身子,毫不畏懼地迎視著羅斯公爵此刻兇狠的目光。瞧著蒂絲此刻露出的那張熟悉的、帶點倔強的小臉,我突然聯想起比茲堡的守城戰。在那場戰鬥中,蒂絲不也曾露出過這種神情嗎?突然之間,那種並肩作戰時的種種溫馨場面一一浮現在我的腦海之中。

蒂絲輕哧一聲,固執而肯定地說道。

“那是你的事,我管不著。我只是不想嫁給一副鎧甲!”

“哪怕是讓我嫁給一個瞎子、一個大色狼、一個騙子、一個狠心腸的傢伙……”說到這裏,蒂絲突然有一些哽咽。

“……我寧願嫁給那個無賴,也不願意嫁給一副鎧甲……”

蒂絲的神情讓我一陣迷惑。瞧她的神情,似乎是愛上了一個奇怪的傢伙。那傢伙不但是個瞎子,還很下流。非但如此,那傢伙還是個騙子、無賴。我還以為蒂絲對我很有情意呢。難道說我離開之後,蒂絲又愛上別的什麼人?

身旁,小魔女頗為吃驚地喃喃自語。

“……除了大色狼之外,還有那麼多稱號?”

雖然看不到羅斯公爵面具上的表情,不過我確信他已經被氣得青筋暴起了。

他指著亞斯伯爵,金色的金屬手套微微顫抖。

“你怎麼說?!”

亞斯伯爵正在沉吟,烏爾裏卻勇敢地站了起來。

“公爵殿下,如果你願意娶一副鎧甲,我會很樂意滿足您的願望。鎧甲對鎧甲,人對人。要知道,在愛神面前發出的誓言同樣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愛神畢竟是十二主神之一,她的位階比泰坦之神要高。您向泰坦之神發過誓大家都理解,但是如果您褻瀆愛神的權威,相信泰坦之神同樣不會高興的。”

“你!”羅斯公爵暴躁地怒吼一聲後卻並沒有說些什麼。他含糊不清地咕噥著什麼,目光在賓客中掃視了一圈後,回到塞維爾國師的臉上。

從來沒有魔法師研究過借助愛神的力量用於戰鬥,因而魔法師們對愛神的尊敬絕對比不上風神、大地之神、火神、水神以及戰神。不過,愛神畢竟是貨真價實的十二主神之一,因而身為魔導士的塞維爾國師同樣不敢褻瀆愛神的地位。

從國師那裏得到了確定的答案。猶豫了半天之後,羅斯公爵看著蒂絲,一字一句地問道。

“為了維護高階神的權威,想必泰坦之神能夠允許我做出少許的變通……”

羅斯公爵此時的聲音,聽起來竟然象拉鋸子一樣刺耳。

“我可以暫時取下面具對愛神宣誓。你呢?這種情況下你是否願意嫁給我?!”

“我?”我所能看到的那半張臉刹那間變得雪白,蒂絲遲疑地將目光移向烏爾裏,目光中含有一絲驚慌。

“我……”

烏爾裏的臉部肌肉微微抽動。他看著蒂絲,不停地眨著眼睛。

作為旁觀者,我已經基本可以猜出事實的真相了。

亞斯伯爵為了政治的需要,要求蒂絲嫁給羅斯公爵。自然,蒂絲並不那麼情願,但她又無法拒絕父親的要求。於是溺愛妹妹的烏爾裏為蒂絲想出了一個辦法。可是誰又能想到,羅斯公爵竟然願意作出這麼大的退讓。僅僅是為了讓雙方的政治聯盟更加穩固嗎?真是令人迷惑。該不會羅斯公爵真的被蒂絲的美貌迷住了吧?

“你是否願意?!”

羅斯公爵暴喝一聲,緊緊地追問道。

“我……”

蒂絲回過頭看著她的父親,可是亞斯伯爵卻回避了她的目光。蒂絲又看了看烏爾裏,然而烏爾裏雖然急得都流出汗來,可是他的嘴唇一合一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蒂絲的目光移到雙胞胎哥哥亞瑟的身上,這個與蒂絲心意相通的年青人,正焦急地搖著頭,暗示蒂絲不要同意。可是,亞瑟卻並不能提供什麼好解決辦法。

這時候,我仔細而又貪婪地看著這個活潑開朗的塞維爾姑娘。想不到,蒂絲穿上婚紗居然這麼漂亮。也許,別人的新娘總是漂亮的吧。我酸酸地想,可惜這身婚紗並不是為我穿的。

此刻,蒂絲的表情就像是被惡龍抓住的公主一樣,柔弱無助、彷徨無依。那大大的眼睛裏,開始蓄滿淚水。

“……我……”蒂絲絕望地哽咽著。

“……我……願……意……”

兩行清淚,終於順著蒂絲滑膩的心形小臉流了下來,滴滴答答地滴在大理石地板上。淚水撞擊地面的聲音本該是極為微小的,可惜我的聽覺實在是太過敏銳了。每一次撞擊,對我來說都像是攻城用的羊角錘撞擊城門時發出的巨大響聲;每一次撞擊,我的心臟都忍不住劇烈地跳動;每一次撞擊,我體內一股無名怒氣都幾欲爆發。

我想站起來,可是這關鍵的時刻腿卻發軟,似乎身體重逾千斤。

我想大聲吼叫,可是我的咽喉卻像是被人死死地扼住了一般。

我想閉上眼睛,結果就真的閉上了眼睛……
 

 

 
第七部 第三十二章

“不要!”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整個教堂。

在口中發出慘呼的同時,我像是屁股著了火一般竄上神台。如果不是羅斯公爵擁有出眾的反應能力因而迅速地閃開,我幾乎將他撞倒在地。

塞維爾國師再次愣住了。對於這次的突發事件,他同樣沒有任何經驗。

不過,人老成精,塞維爾國師總算在相對較短的時間裏想到了應對之策。

“這位先生,請問您有正當的反對理由嗎?”

用力圓睜雙眼,以免眼淚奪眶而出。我幾乎聽不清塞維爾國師的問題。此刻的我,注意力都集中在劇烈的疼痛之上。

這是一種怎樣的疼痛啊?!

渾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仿佛在痛哭,在嚎叫。這種痛苦是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即便是雙頭河戰役以及追殺英格蘭尼殺手時身負重傷後,那種疼痛也絕對不能與此刻相比。

我甚至想過蜷縮起身體以便減輕那種疼痛感,但是僅存的理智卻又制止了這種誘人的想法。

真疼啊!難道是因為我對凱爾施展了黑巫術招來的報應嗎?!

全身的肌肉都因為這種劇烈的刺激而顫抖著。這種情況下仍然能夠筆直地站立著,我已經不得不佩服自己了。

羅斯公爵的怒吼聲在我的耳旁響起。

“劍,你到底想幹什麼?!你難道不知道這種不適當的行為,可能會給佈雷西亞和塞維爾兩國友好的關係上,蒙上無法解除陰影嗎?!”

“劍先生?!”蒂絲發出了又驚又喜的驚喘聲。

“你是劍?!……”

無暇回答任何問題,此刻,我的體內正發生激烈的變化。

剛才蒂絲猶猶豫豫回答願意的時候,我閉上了眼睛。誰知道身旁的小魔女突然發起瘋來,她居然施展了終極聖鬥氣將我的手臂狠狠地擰了一把。

用終極聖鬥氣的力量擰一下該有多痛!我自然因此忍不住疼痛因而慘叫了一聲“不要!”。並且條件反射地竄了出去。

如果僅僅是肉體上的疼痛倒也罷了,但是終極聖鬥氣卻在我的體內引發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股終極聖鬥氣進入我的體內之後,並沒有對經脈造成破壞,反而是順著經脈進入了我的丹田。糟糕的事情發生在終極聖鬥氣進入我的丹田之後。

終極聖鬥氣象一個不速之客那樣,毫不客氣地進入了丹田之內。令人不可思意的是,這種意外如同水滴掉進了油鍋一般,引發了劇烈的連鎖反應。終極聖鬥氣獨有的特性似乎傳染給了我體內的聖鬥氣,令得附近的聖鬥氣發生了質的改變——聖鬥氣居然因此而被同化為終極聖鬥氣了。

如果說,這種轉變是以和風細雨的形式進行,那麼我自然是非常歡迎的。可問題在於,那是一種極為狂暴的震盪。每一次震盪,都會給我帶來無法想像的疼痛感。

恍恍惚惚,隱約看見蒂絲的雙胞胎哥哥站起來。

“公爵殿下,請您成全劍和蒂絲吧。劍先生和我妹妹之間相互喜歡,可是您偏偏要拆散他們倆。劍先生想要阻止我妹妹嫁給您,卻又必須顧忌兩個國家之間的關係。這是一種怎樣的痛苦啊。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您看,此刻劍先生多麼傷心。他雖然沒有流淚,可是眼眶裏,卻已經蓄滿了淚水……”

蒂絲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聽完亞瑟的分析,居然忘情地歡呼了一聲。她意識到有點不妥,於是又趕緊將小拳頭放在嘴前,輕輕咬住。

還來不及為蒂絲的反應而高興,卡特琳娜帶有醋意的冷哼已然傳入我的耳朵。

雖然亞瑟不負責任地對我的形象進行了抹黑,雖然卡特琳娜身上的醋意遠在一公里處也可以聞到,可憐我全都無暇處理。因為,我的體內正在造反。現在我不想理會這個醋罎子。反正,等我武功回復之後,這個沒禮貌而且不知道輕重的丫頭就有好戲可以看了。


此刻,我的意志已經被疼痛所擊敗。如果嚎淘大哭能夠減輕疼痛,那麼我很有可能會不顧形象地大哭起來。

丹田內的鬥氣,原本只是純淨的聖鬥氣。可是在劇烈的變化過程中,它們迅速地改變著自身的性質,原本是氣態的鬥氣,此刻卻紛紛轉變為液態的終極聖鬥氣。在體內鬥氣改變性質的時刻,我的每一根神經都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地痛。如果能夠,我絕對會立即停止這種變化,可惜我不能。

卡特琳娜似乎唯恐天下不亂,她居然對我的早已受損的形象落井下石。

“……大家仔細看,他此刻表情痛苦而又呆滯,顯然是身心遭受了極大的創傷。想想看,一個人要遇到什麼樣的痛苦才可能出現這種表情……”

此時的情況,象極了明明痛苦得不得了,卻始終無法清醒過來的夢魘。

死丫頭片子,瞧我恢復了行動能力後怎麼治你!這件事本來就是你給鬧出來的,現在居然諷刺我!

狂暴的震盪來得快,走得也快。雖然處於痛苦的時候時間遠比正常情況要過得慢些,但是痛苦畢竟終於結束了。然而體內的鬥氣並沒有留給我任何喘息的時間。終極聖鬥氣仿佛擁有了生命一般,開始自行在我的經脈中運轉起來。與此同時,我終於隱約感覺到能夠控制自己鬥氣和魔法力的跡象了。

“……對了,蒂絲小姐,你把我老公氣成這樣,太對不起他了吧。你怎麼能偷偷嫁給羅斯公爵呢?你瞧我老公臉上和手上的肌肉,你看得出這些肌肉正在顫抖嗎?很明顯,我老公怒急攻心,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

聽到小魔女在這裏東扯西拉胡說八道,我的簡直快瘋掉了。小魔女就是小魔女,我好歹是她老公,居然這麼不照顧我的形象!不過,現在思考形象方面的問題似乎已經不是最為重要的了。我對體內的變化一無所知,只希望在這個奇怪的變化結束後,最終能夠保住小命。

丹田裏的聖鬥氣全部轉變為終極聖鬥氣之後,體積大為縮小。可是這些似乎自己擁有思想的終極聖鬥氣,以近乎瘋狂的速度在經脈裏以一種奇異的路線不停地運行,每運行一周,那些終極聖鬥氣都像是滾雪球一樣地增長變大。最終,象野馬脫韁一般的終極聖鬥氣終於安靜了下來。它們平和地在我的經脈中運行,不再那麼狂暴。我嘗試著控制體內的終極聖鬥氣,居然成功了!


這一刻,我有一種獲得重生的感覺。

刹那間,探知力似乎向外無限延伸。在這個範圍內所有的生命、能量,我都能感應得一清二楚。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更重要的是,我現在的這種情況似乎已經算是解除了身上的禁錮。等一年之期過後,我便可以與安麗絲重聚了。

重新擁有力量的感覺真好。

雖然心中極為喜悅,但是看到眼前的小魔女,我還是裝出生氣的樣子對她哼了一聲。

小魔女嘟著嘴顯出委屈的模樣。

“哼什麼呀。看到情人了,就對自己的老婆看不順眼了?”

來不及批評小魔女,更來不及告訴她剛才我遇到的驚人變故,因為羅斯公爵冰冷得象千年玄冰一樣的聲音已經傳入我的耳中。

“劍先生,您剛才說‘不要’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斜眼望著羅斯公爵。

這個問題還真是不好回答。

事實上。“不要”是“不要這麼用力地擰我”的簡稱。“不要”只是兩個詞,而“不要這麼用力地擰我”卻有九個詞。當小魔女用力地擰我的時候,時間是極其寶貴的,多浪費一秒時間,我便會多痛一秒鐘。成為我的妻子後,小魔女的暴力傾向大大減少。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已為人婦的小魔女成了完全的和平主義者。所以,我從來就沒有中斷過對“不要”這個詞的練習。

這樣的事實真相,叫我怎麼說得出口?!

怒視卡特琳娜一眼,她居然露出些許畏懼的神色。

突然想起,現在我已經重新擁有了鬥氣,而且能力似乎比當初強了許多。以前能力正常的時候,我總是習慣於將鬥氣內斂,可是剛才一下子忘形了。眼中的神光突現,大約令小魔女無法適應吧。

羅斯公爵見我沒有迅速回答他的問題,大為不耐。

“難道說,您想破壞一場神聖的婚姻嗎?”

他壓低了嗓門,用只有我聽得見的聲量說道。

“您不是蘭特公爵的好友嗎?那麼在做任何事之前,請想一想佈雷西亞的利益吧。您可以猜一下,我得不到的女人,別人能夠得到嗎?提示一下。塞維爾公國的毒尾蠍戰士,還從來沒有過失敗的記錄呢!”

威脅我?

實力的不同,大約思維方式也不盡相同吧。此刻,我突然豪氣大漲。

憑傭兵協會收集情報的能力,羅斯公爵多半知道我在比茲堡的詳細情況。明明知道我與蒂絲之間有著剪不斷、理還斷的情愫,他居然無視我的感受,明顯不將我放在眼裏!況且,他居然敢威脅我!大舅子威脅我倒也罷了,他有那個實力。可是羅斯公爵有嗎?!既然如此,那也怪不得我了。

只是考慮到這場婚禮由魔法師正式主持,如果我太過孟浪,那麼除了得罪塞維爾公國、傭兵協會之外,還會得罪魔法師協會。事實上,如果僅僅因為這個原因而導致佈雷西亞與塞維爾交惡,並不是我願意看到的。

沉吟片刻,我對羅斯公爵說道。

“公爵殿下,恕我直言,這場婚禮不妥。”

蒂絲的小臉都笑得開了花。她下意識地回過頭看了看亞斯伯爵,吐了吐舌頭,趕緊用雙手捂住小臉。

與蒂絲的歡樂心情完全相反,羅斯公爵的牙縫之間,迸出陰沉晦暗的四個字。

“如何不妥?”

“您身為一國之主,而且這又是您的第一次婚姻,自然屬於國婚。您的婚禮不僅僅是您個人的事,而是關乎整個塞維爾公國顏面的大事。”

“對於塞維爾這樣一個在大陸所有公國之中,實力數一數二的強大公國,國婚如果太過草率顯然不妥。雖然婚禮由塞維爾國師舉行,雖然賓客很多,而且基本上都是塞維爾有頭有臉的貴族。可是,賓客中基本上沒有女眷,這即便是對於一個最普通的貴族的婚禮來說,也是非常不適合的。況且,沒有來自外國的祝賀,這樣的國婚,實在太過簡單。”

蒂絲放下捂著小臉的手,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這個小笨蛋,難道指望我會拉住她的手將她從禮堂裏搶出去嗎?

看不見羅斯公爵的臉色。不過,我猜想此刻羅斯公爵應該已經極為憤怒了。

“那麼,你有什麼好的建議?”鬱悶至極的聲音以及對我不再使用敬言的事實表明,羅斯公爵正處於爆發的邊緣。

“很簡單,婚禮推遲舉行。您願意在蘇庫市舉行或是在巴勒市舉行都可以,重要的是,婚禮要辦得隆重。要讓全國的百姓都知道這個消息,要讓更多的國外貴客能夠前來祝賀。”

羅斯公爵顯然弄不清我到底是怎麼想的,因而沉吟不決。

“殿下請放心,我會盡力說服蒂絲小姐心甘情願參加婚禮的。而且,我還會盡力說服蒂絲小姐同意您參加婚禮時不取下面具。”

羅斯公爵大為詫異。他死死地盯著我,似乎想要從我的表情中找出我真正的想法。半晌,羅斯公爵說道。

“那麼,婚禮便在下個月舉行吧。現在我正式向您提出邀請,希望您和蘭特公爵能夠光臨我的大婚儀式。您願意接受我的邀請吧?”

從羅斯公爵盯著我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並不歡迎我參加他的婚禮。我這個人是很識趣的。

“實在報歉,公爵殿下。蘭特公爵目前行蹤不明,所以屆時不一定能夠參加。至於我……”

“我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處理,必須馬上離開。也許您的大婚,我將無法參加。”

羅斯公爵如釋重負。而蒂絲的臉上露出驚栗之色。烏爾裏、亞瑟對視一眼,滿臉驚疑。身後,小魔女的魔手再次向我的胳膊襲來。

僅僅在半個小時之前,儘管我知道小魔女想擰我,但是我卻無法躲開她那快如閃電的動作。可是現在卻不同了。我的胳膊不著痕跡地微微一抖,使得小魔女的突然襲擊完全落空。

我回過頭,對著小魔女輕輕一笑。然後附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別著急,好戲還在後頭。”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12 19:03
第七部 第三十三章
 
從小魔女的眼中,除了驚詫外,我再一次看到了畏懼的神情。

看來,這個世界上無論什麼都是需要實力作為保證的——甚至連重振夫綱也是如此。我知道,小魔女已經看出我的實力突變,於是又聯想到那麼什麼亂七八糟的“魔王”身上去了。

愛憐地輕吻小魔女的額頭,將她牽著拉到蒂絲的面前。

人們都說穿上婚紗的女人是最美麗的,這種說法確實很正確。此時的蒂絲,是那麼的美,甚至與琳娜都有得一拼。

滿臉微笑面對著蒂絲,我輕輕說道。

“蒂絲,請相信我。一個月後嫁給塞維爾公爵吧。而且,不要強求他摘下面具。”

蒂絲瞪大了眼睛,突然猛地拉住我的衣袖。她那種執拗的模樣,似乎再過一百年也不會放開那截衣袖。因為驚慌,蒂絲的聲音甚至開始顫抖。

“你又要離開我?你要我嫁給羅斯公爵?”

我拍拍蒂絲的小手。

“相信我。你不會失望的。”

“怎麼可能!”蒂絲驚慌地叫道。

“那怎麼可能!”

“你又離開我,還要我去嫁給別人,我怎麼可能不會失望!”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果然不假。在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內,蒂絲的眼眶裏迅速蓄滿了淚水。

這時候,烏爾裏和亞瑟也給我添亂起來。

亞瑟毫不掩飾他的不屑,沖著我大喊。

“劍,你也算是男人?!我聽說過你的格鬥實力。也許你與羅斯公爵決鬥時會受傷,會死亡……可是那又怎麼樣?男人活著,最重要的就是尊嚴!”

而烏爾裏就顯得比亞瑟沉著多了。他沉聲對我說道。

“劍先生,沒想到我看錯你了。”

我回過頭,看見賓客們精彩的表情,其中有不少人都面露鄙夷之色。海若身為近衛兵團第一聯隊長,也是被這次婚禮被邀請的賓客。連他的臉上,也滿是不屑。

其實在這種情況下我是可以向羅斯公爵提出挑戰的——儘管羅斯身為公爵擁有拒絕的特權,但是如果他拒絕決鬥的邀約,蒂絲就有非常合理的拒婚理由了。

恢復了實力之後,在決鬥中打敗羅斯公爵顯然並不困難——其實我目前的實力甚至比原來更高了,因為我的鬥氣已經是終極聖鬥氣了。可是,我畢竟是佈雷西亞的國主,必須考慮兩個國家之間的關係。目前塞維爾公國與佈雷西亞公國的關係好得就象蜜月期的新婚夫婦,如果僅僅為了自己而使兩個友好國家反目成仇,似乎有點說不過去——特別是有著另一個解決方法的前提下。

只是,我的名聲遭受了損失——簡直可以算聲名狼藉。唯一能夠稍稍對我有所安慰的理由是。劍的名聲似乎不是很重要。反正過不了多久,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再有劍這個人,讓劍承受這種汙名也沒什麼大不了。

長籲一口氣,我輕輕地掰蒂絲緊緊抓著我衣袖的手指。沒想到蒂絲抓得我那麼緊。看起來,除非蒂絲自願放開,否則,我只能在割斷衣袖或是將蒂絲的手指掰斷中選擇一項才行。

看著蒂絲蒼白絕望的小臉,我的心中湧出一絲不忍。

不由暗自歎了口氣。明君的光環是那麼的耀眼誘人,可是知道其中的煩惱甚至痛苦的人,又會有多少呢?我的運氣似乎不是太好。外公得到領地人民的愛戴,只需要將自己的食譜改為普通的麵包就可以了。我為什麼必須讓我喜歡的人承受痛苦才行呢?

輕輕撫摸蒂絲因為緊張用力而發白的指節,我用輕柔的語調試圖誘惑蒂絲自動放開我。

“乖,放開我。你一直都是相信我的,難道現在不信了嗎?”

“我相信你……”蒂絲的語氣中已經含有哭腔了。

“可是我不能放開你。你這次跑了,我就會永遠失去你了。”

“父親愛我,可是他說,塞維爾人必須抓住現在這種千載難逢的機遇,所以我必須嫁給羅斯公爵……”

“帶我走……”

蒂絲的最後一句話是那麼的決然,卻又是那麼的無力。很難相信,蒂絲會為了我而捨棄她的家族,她的父親。蒂絲能夠下這麼大的決心,確實令我猶豫了片刻。

雖然感動,雖然不忍,但是最終,我仍舊硬著心腸輕輕掰著蒂絲的手指。

這一次我沒費什麼勁。蒂絲看到我的舉動後,手指無力地從我的衣袖上滑落下去。豆大的淚滴,無聲地順著白玉般的臉頰向下流淌。

身側傳來小魔女的聲音。她的聲音很輕,只有我和蒂絲聽得見。

“老公,帶她走吧。憑我的實力,完全可以殺出去。如果將我惹惱了,我就先將這個該死的羅斯公爵殺掉。”

蒂絲的眼中再一次恢復了神采。她乞盼的眼神,就象一隻急迫希望他人收留的流浪小狗。

我詫異地看著小魔女,上次不正是她吃蒂絲的醋,我們才離開比茲堡的嗎?

當著蒂絲的面,我不方便將這種想法說出來,可是小魔女看起來很清楚我的想法。她紅著臉嘟噥。

“吃醋有什麼錯?安麗絲姐姐告訴我,對女孩子來說,吃醋是天生就擁有的權利!”

“可是現在我又認可她了。”卡特琳娜自豪地補充道。

“經常改變主意也是女孩子天生就有的權利。這同樣是安麗絲姐姐告訴我的。”

什麼破權利?!蒂絲好不容易將我放開,小魔女卻要再讓蒂絲傷心一次。

我狠下心,對蒂絲鄭重地說。

“相信我!雖然現在我會離開,但是你的未來一定會幸福。”

蒂絲的眼神迅速黯淡了下去,不再有任何神采。希望之光熄滅了。在這一刻,我甚至懷疑蒂絲的生命之光也因此熄滅了。

長痛不如短痛。我硬下心腸,將卡特琳娜從教堂一路拽了出去。身後,傳來眾人的竊竊私語。

“膽小鬼……”

“懦夫……”

“這種人的存在,簡直玷污了貴族的名聲……”

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堂。成大事者,能忍他人所不能忍之事。

看到室外燦爛的陽光,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哼,黃金騎士有什麼了不起!我有信心在光明正大的決鬥中將之擊斃。更何況,天造孽,猶可為;自造孽,不可活。他洗澡的時候,身旁不是沒有任何人嗎……

為了保險起見,先施展黑巫術,再來個一劍穿心還是一劍割喉呢?……嘿嘿……

身旁,響起卡特琳娜怯生生的疑問。

“老公,你為什麼笑得這麼奸詐?”

我斂起笑容。是啊,我的想法可真黑暗啊。原先,我只是不喜歡遵從貴族和騎士太過保守的規則罷了。可是現在,我的行為卻離外公的希望越來越遠。不過,我對自己的決定卻並不後悔。在這亂世之中,外公所遵從的行為準則根本就不合適生存。

“老公,浣熊好可憐啊,你幫幫她嘛。”

我轉過頭,看見卡特琳娜滿臉的同情之色。同情就同情唄,怎麼還是稱蒂絲為浣熊呢?第一印象真的就這麼重要嗎?

“怎麼幫她,將她娶進家門和你做伴?”

從某個方面說,卡特琳娜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傢伙。她心裏想些什麼,立即就會表現在臉上。卡特琳娜遲疑了半天,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顯然,她雖然對蒂絲非常同情,卻又不願意大方地與蒂絲分享我。

看到卡特琳娜的內心天人交戰了那麼久,居然仍舊沒有做出決定,我實在有些不忍心。我輕輕摟過卡特琳娜,對她耳語道。

“放心吧,我會將蒂絲解救出困境。不過,她還是會嫁給塞維爾公爵。”

卡特琳娜睜大了眼睛狐疑地看著我,滿臉迷惑。

“怎麼,竟然不相信老公?現在鄭重告訴你,蕭家家法第一條。不相信老公,要狠狠地打屁股。”

怪不得安麗絲為什麼認為卡特琳娜的那種面具值十萬枚金幣呢,居然連害羞時臉色發紅都可以從面具上表現出來。小美人的注意力立即轉移到打屁股上,臉上飛上紅霞。她媚眼一送,聲音雖然比蚊子的大不了多少,卻充滿了魅惑。

“你可一定要輕輕地打,我好怕疼的。”

強行將視線從小魔女凹凸有致的迷人身材上移開,這才將衝動稍稍壓抑住。

為什麼每次和小魔女說話,最後要麼是立即將她“鎮壓”。要麼就是必須苦苦地壓抑住被激起的衝動?

不行,現在必須好好想一下解決掉蒂絲婚姻問題之後的事。

委託蒂絲以塞維爾國母的身份處理塞維爾的國事?似乎可行,但又似乎不是最佳的選擇。

要不,將佈雷西亞和塞維爾合併?兩個公國的國主自願同意合併,雖然下面可能會產生不同的聲音,不過我相信反對的聲浪不可能太大。

合併這個詞出現在腦海後,我不由又聯想到瑪哈亞、布裏斯和克雷根。既然合併,乾脆將這五個公國全都合併好了。將這五個公國以及我其他三個自由城邦組建成為一個邦聯國家。佈雷西亞、塞維爾、瑪哈亞、克雷根的領土全都接壤,所有新的邦聯國家只存在布裏斯和我的三個自由城邦是飛地。在管理上,雖然有些麻煩,不過飛地也不算是無法容忍的事。

瑪哈亞的女公爵多半會成為西西王的妻子——搞不好已經是了,西西王也不是什麼特別遵守騎士規則的人。說不準那位女公爵會乾脆將公爵之位讓給西西王呢。布裏斯公國也好說,拉西斯已經是布裏斯公國的實際控制者,只待大陸上其他各國的承認了。其他國家不承認也無所謂,反正我承認就行。至於克雷根公國倒是多少有些麻煩,畢竟目前聯軍還沒有完全佔領克雷根公國。

想想,克雷根公國還是必須好好處理一下。五國合併後,克雷根公國就會成為我自己的問題。好在克雷根公爵和第一繼承人已經被俘,也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現在說服老克雷根公爵說難也難,說易也易。佈雷西亞和塞維爾都是侵略克雷根的元兇,無論我以什麼身份與之談判,老克雷根公爵都會對我報以仇視的態度。所以說,說服老克雷根公爵肯定會存在一定的困難。可是現在克雷根公國雖然沒有完全被佔領,但是首都淪陷、國主被俘,被征服看來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除非有意外發生。在淪為階下囚、失去自己的國家與成為一個邦聯王國的公爵之間進行選擇,這樣的選擇題似乎不算太困難。

想到這裏,一個罪惡的念頭扼制不住地升起。高登.克雷根已經是凱爾的弟子,要不乾脆幹掉老克雷根公爵,扶植高登?

不太妥,高登這傢伙是個小人精,搞不好比老克雷根公爵還不好對付呢。雖然老克雷根公爵與我沒任何關係,不過他的爵位畢竟會傳給小高登,現在還犯不著做那種卑鄙的事。我蠻喜歡小高登這個小傢伙的,成為他的殺父仇人可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正在猶豫時,我感覺到了凱爾的氣息。現在雖然沒有特意施展探察術,不過凱爾並沒有特意隱藏自己的氣息,因而我清晰地感覺到了他的生命波動。

“凱爾,過來!”

凱爾迅速地出現在我面前。

“主公,什麼事?”

“我現在去克雷根公爵府去見見那個克雷根公爵,你將高登悄悄帶去,不要被其他人發現。”

凱爾驚詫地抬頭看了看我,沒有說什麼,迅速地消失在陽光之下。

抬頭望天,今天的天氣真好。

說服克雷根公爵後,騎上小火回塞維爾應該不會太累。
 
第七部 第三十四章

半年多來,我一直都抱著一種逃避的心態。也許失去了實力之後,心態傾向於保守也算正常。只是聽到眾多家臣建功立業的消息後,欣慰之余,其實我多少還是有些忌妒的。

現在好了,我相信自己能夠做出比家臣們更出眾的成績。

牽著卡特琳娜,我們朝著克雷根公爵府潛去。雖然托爾市目前處於特殊的軍事管制狀態,每一處路口都佈置了崗哨,不過我們仍舊沒有驚動任何人便潛到了克雷根公爵府附近。

在公爵府外,我以探查術偵察了一下府內的警衛情況。公爵府內,三步一哨、五步一崗,警衛相當森嚴。不過那些週邊警衛的實力至多不過青銅騎士、迅劍士之流,連個魔法師都沒有。對我們來說,潛入內府其實是異常簡單的。內府裏的警衛實力強些,似乎主要由毒尾蠍戰士組成。毒尾蠍戰士作為護衛並不是最合格的,不過他們的實力畢竟就擺在那裏。對絕大多數人而言,想潛入平均實力為風劍士的警衛所把守的內府,確實是難於登天。況且除了毒尾蠍戰士外,內府中還有三名高級魔法師。以這樣的保安狀況,至少凱爾在學習過我教的那種鬥氣前是無法潛入的。

和卡特琳娜從外府進入內府的方法非常直接。憑藉我們的速度,週邊的警衛頂多只覺得眼睛一花,根本看不到我們的身影。進入內府後,卡特琳娜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袖,以唇語問我是否有信心潛入克雷根公爵所在的房間。在我正準備點頭的時候,卡特琳娜居然用那紅豔誘人的嘴唇表達出“乾脆背著你進去算了”的意思。

……差點沒把我給嗆著。

一路上的表現,已經可以表明我的實力至少達到了不遜於卡特琳娜的程度,她居然開我玩笑!

本來準備以普通的方式潛入克雷根公爵屋子的,可是被卡特琳娜一激,我頓時產生了一種炫耀的欲望。

施展了一個精神魔法後,我大搖大擺地朝著軟禁克雷根公爵的房屋走去。這個魔法本質上其實是精神魔法中最基礎的催眠術的衍生魔法,只不過,由於它屬於群體魔法,因而稍稍困難一些罷了。施展出這個群體催眠術之後,公爵府內所有被催眠的人都會無視異常現象。雖然這些人仍舊擁有“正常的”思維能力,他們能夠說話,能夠走路,能夠自衛。可是在魔法的有效期內,即便是公爵府失火了,那些被催眠的人也會無動於衷——頂多是火勢太大的時候逃出公爵府。我只不過是大搖大擺地走進去罷了,不會導致被催眠的守衛們做出任何反應。

卡特琳娜輕呼一聲,連忙緊緊地跟在我的身後。卡特琳娜就好象被父母帶到鬧市,生怕迷路的小女孩一樣緊緊地拉著我的手。

她嘟著嘴,不服氣地嘟噥著。

“其實我成年後就能施展魔法了,前些天我的實力大幅提升,施展禁忌魔法也不是問題了。我只是覺得那些魔法咒語又長又麻煩,況且,十六歲之前我無法施展魔法,所以我以前沒有認真學罷了……”

“……要是現在有人教我,我肯定在一天之內就可以學會。我可是非常聰明的哦……”

卡特琳娜偷偷看了看我的臉色,發覺我似乎並不打算搭理她,便賭氣地撅起嘴。

“只不過是精神魔法罷了,除了魔王之外,就屬我爺爺對精神魔法最為精通。回家後,我要爺爺教我!……”

我還是沒理她,結果卡特琳娜便耍起脾氣來了。

“哼,我現在要回家。我要去向外公學精神魔法。反正留在這裏沒人疼沒人愛,我要回家!”

我停下腳步,側過頭瞧著這個正在耍脾氣的絕色美女。依稀記得以前好象聽說過,女孩子嫁人後會變得成熟許多。可是卡特琳娜怎麼還這麼孩子氣呢?該不是因為沒有舉辦婚禮,因而小魔女便遲遲無法產生已為人妻的自覺吧?

不過卡特琳娜這時候耍小脾氣,倒是令我頗為開心。因為卡特琳娜說她爺爺的精神魔法遜于魔王,卻仍舊打算向她爺爺學習魔法,顯然忘了我就是那個所謂的“魔王”。我的魔法是向蘭僕學的,是否比得上魔王還說不準。不過,至少在理論方面,或許並不遜於卡特琳娜的爺爺呢。

卡特琳娜見我只是望著她,卻遲遲不發表意見,更為惱火。她跺著腳大為不依,堅定地宣佈一定要回家、一定要向外公學習魔法,可是抓著我的手卻更緊了。

不禁有些飄飄然。以前總是隱隱約約覺得小魔女比我厲害。雖然我並不是極端的大男子主義者,不過多少還是有些遺憾的。現在,似乎終於擁有了大丈夫那種強勢的感覺。真爽!

“教你,你想學什麼我都會教你的。”溺愛的拍拍卡特琳娜的小手,我補充道。

“不是不理你。我只是現在正要辦正經事呢,辦完正經事之後再教你吧。乖一點。”

果然不出我所料,卡特琳娜得到了我的承諾,立即笑饜如花。她喜不自禁地將臉緊緊地貼在我的肩膀上,害羞地用很小的聲音說道。

“我當然乖了,我向來都是很乖的嘛。”

失笑。小魔女的臉皮可真厚,她居然敢自稱向來都是很乖的。不過,聰明如我者,自然不會就這個問題與小魔女進行辯駁。小魔女好不容易肯裝出淑女的模樣,如果對這一罕見的情景進行破壞,那我簡直就是天下第一號大傻瓜。

當我和卡特琳娜以熱戀情侶的形象走入克雷根公爵所在的房間時,這個因憂國憂民而面色憔悴的公爵大吃了一驚。我仔細地看了克雷根公爵一眼。他的臉色雖然有些憔悴,但是眼中所露出的堅毅之色證明,他的精神力比常人至少要強數十倍。事實上整個公爵府的內府裏,除了我和卡特琳娜,就只剩下克雷根公爵沒有被我的催眠術所催眠了。

精神魔法雖然厲害而且用起來非常方便,不過它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意志越是堅定的人,對精神魔法的抵抗力就越強。而意志的堅定與否,卻與格鬥技巧和魔法能力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也就是說,無論從事什麼職業的人,都可能擁有堅定的意志。

象眼前這個克雷根公爵,從戰鬥力方面來說,他可能只算得上一個初階的騎士。如果施展普通的元素魔法,只需要一個一級的魔法神箭就可以將他搞定。可是他的意志力卻並不比一個黃金騎士差。我施展精神魔法的威力算是非常強的了,正常情況下普通的風劍士和高級魔法師根本無法抵禦。但是如果對克雷根公爵施展,卻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除非趁著他的心志動搖之機進行偷襲。

在我打量克雷根公爵的同時,他也在打量著我和卡特琳娜。在克雷根公爵的想像中,此時進入他房間的,要麼是羅斯公爵本人,要麼就應該是說客。克雷根公爵迷惑的表情表明,他完全想像不出我和卡特琳娜為什麼會進入他的房間。

克雷根公爵呆了一下,突然放聲大笑。

“雖然你們倆相互間表現出來的愛戀之情確實極為逼真,可是羅斯公爵想挑起我的柔情來動搖我的意志,這一陰謀絕對是大大的失算。自從我的妻子在八年前進入離開人世後,我從來沒有對其他任何女人產生過任何綺念。你們還是回去吧,我絕對不會向羅斯公爵投降的。”


卡特琳娜被克雷根公爵的笑聲驚醒,聽完他的話後,頓時生氣起來。小魔女對克雷根公爵嬌斥道。

“你胡說些什麼啊!再胡說,我殺了你!”

以我對小魔女的瞭解,如果不是因為她還沒有從柔情蜜意的情緒中恢復過來,小魔女弄不好真的會殺掉克雷根公爵。

克雷根公爵不屑地冷笑。

“殺了我?好啊,來吧!”

小魔女愈加生氣。當她的纖纖玉手以常人無法看見的速度揚起時,我以更快的速度將她的手握住。這只漂亮的小手雖然看起來極為精緻美麗,殺的人可真不算少。以克雷根公爵的戰鬥力,小魔女想要殺掉他,並不比打個哈欠更困難。

卡特琳娜迷惑地轉過頭,不明白我為什麼制止她。

開玩笑,將克雷根公爵殺掉容易,把他救活可就難了。

傳說,十二主神中的冥神和生命女神擁有令死者復活的能力,而魔族長老則能夠將靈魂附著在骷髏上,製作出擁有思維的死靈。雖然小魔女的實力可能真的達到了魔族長老的程度,可是她畢竟連一般的精神魔法都不會施展,自然也無法令克雷根公爵的靈魂附著在他的屍體上。更何況,我要個擁有思維的死靈有什麼用?那樣我的計畫豈不泡湯了?

“小甜心,你乖不乖?”

卡特琳娜想要殺掉克雷根公爵的念頭只是率性而為,所以連殺氣都沒有——只是有些許怒氣罷了。小魔女聽到我的提問,那少許的怒氣立時消失。她差答答地垂下頭,又恢復成小女人的模樣。

“我自然是很乖的……我向來都是很乖的嘛。”

“那好,乖乖地坐著不動,取下面具。”

等小魔女取下面具後,克雷根公爵呆滯了片刻。為此,我好生不爽。


沒想到小魔女的魅力比我的精神魔法效果還強,居然能夠造成克雷根公爵的精神狀態出現片刻的恍惚。精神魔法中的傀儡術大致相當於元素魔法中的五級魔法,雖然趁著克雷根公爵這片刻的恍惚,施展傀儡術的成功率大為增加,可是如果克雷根公爵及時反應過來並且以意志進行對抗,那麼事情反而會更加麻煩。

讓卡特琳娜取下面具,其實只是為了取得克雷根公爵的好感。事實上,看到卡特琳娜真實容貌卻沒有對她產生好感的男人,我還從來沒見過呢。

“克雷根公爵,這位是我的妻子卡特琳娜。”

克雷根公爵困難地將視線移開,生硬地說道。

“美人計……對我同樣沒有效果!”

“我想,您誤會了。我並不是代表羅斯公爵而來的,事實上,我是能夠全權代表佈雷西亞公爵的特使,劍。”

“劍?……我聽說過。不過,我對佈雷西亞公爵並不比塞維爾公爵更有好感。”克雷根公爵此刻的語氣,苦澀而且痛苦。

“你們聯軍所侵佔的土地,不是要將三成分給佈雷西亞公爵嗎?”

對於這一事實,我並不打算否認或者狡辯。分贓計畫並不屬於絕密情報,所有的聯軍士兵都知道或是隱約知道——要不然,戰士們哪來那麼大的戰鬥激情?至於說狡辯,我覺得沒那個必要。我並不認為,一個強盜可以將被搶的事主說服——至少無法令事主心服口服。

“公爵殿下,我並不打算證明佈雷西亞與這次戰爭完全無關,也不想證明佈雷西亞在這場戰爭中充當正義的角色。不過,我至少可以令您在這場戰爭中減少損失?”

“減少損失?什麼意思?我不相信。”克雷根公爵激烈地搖著頭,可是他眼中的神情卻表明,他非常希望我接著說下去。

我突然停了下來,因為我感應到了凱爾的生命波動。與他在一起的,還有另一個更微弱的生命波動,應該是高登.克雷根吧。我揚聲喝道。

“凱爾,帶著小高登進來!”

大約過了十幾秒鐘,凱爾抱著高登沖入了房間。凱爾一進入房間就迫不及待地向我提問。

“主公,外面那些人是怎麼回事?”

我瞥了凱爾一眼。告訴他我施展了精神魔法倒沒什麼,因為以凱爾的閱歷,應該猜得出我對他所施展的蠱術屬於黑巫術。在魔法師協會看來,黑巫術的邪惡程度僅次於死靈術,比精神魔法還要邪惡。不過,我並不知道克雷根公爵對精神魔法持什麼態度,橫生枝節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高登雖然極為聰慧,不過到底還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他看見父親後,激動地從凱爾的懷裏跳下來,沖到克雷根公爵的面前,孩子氣地叫嚷起來。

“父親!父親!父親!”

克雷根公爵的表情變得非常古怪。他死死地望著我,臉上的肌肉不住的抽搐。

“羅斯公爵告訴我……高登失蹤了……你……你,想用高登威脅我嗎?!”

高登聽到父親的話,安靜了下來。他大大的眼珠轉了轉,安慰克雷根公爵道。

“父親,我想劍先生並不是這麼想的。”

高登指著凱爾向父親介紹說。

“這是我的老師凱爾。您知道他是誰嗎?他便是擁有窮兇極惡綽號的塞維爾第一殺手。不過,老師對我可好了。老師還希望我做他的養子。老師明明知道我學成他的技能後可能會對塞維爾公爵不利,卻仍舊不遺餘力地教我。”

人小鬼大的高登又看著我。

“既然劍先生讓老師帶我過來,便不會做太奇怪的事。老師的實力那麼強,又那麼疼我,劍先生一定不捨得讓老師為難的。畢竟讓塞維爾的第一殺手不痛快,那麼塞維爾第一殺手肯定會讓那個人不痛快的。”

“是不是啊……”高登的視線在我和凱爾之間移動。

“劍先生。我老師實力那麼強,我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臣服於你。”


這個小鬼,難道除了挑撥離間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手段了嗎?凱爾只能教他武技,看來,還得給高登多找幾個老師才行。

我笑著摸摸高登的頭。

“你很聰明,不過,你得明白過猶不及的道理。我讓你來,並不是為了威脅你父親。”

聽到我這麼說,屋子裏,有三個人同時輕鬆了不少。克雷根公爵因為最為緊張的緣故,他的輕籲聲清晰可辨。至於另外兩個人的情緒變化,我則是從他們的心跳、體內激素變化情況察覺出來的。

“高登,我很欣賞你,所以想好好培養你。叫你來,是把你當作大人看。現在我正準備與你父親談一件大事。這件事你聽聽對你有好處。”

我轉過視線,對克雷根公爵正容說道。

“是這樣的。佈雷西亞公爵希望聯合塞維爾公爵和您,組建一個聯合王國。”

“聯合王國?邦聯制還是聯邦制?”克雷根公爵語氣不由變得急促起來。

“你是說,我仍舊可以掌握克雷根公國的基本權力?”

“邦聯制。”我繼續解釋說。

“克雷根公國的情況有些特殊。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我畢竟得照顧塞維爾人和那些傭兵的情緒。所以殿下對克雷根公國的權力會比以前少許多。”

高登插嘴問。

“將我國暫時託管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部分地區託管——那些已經被佔領的地區。全部託管則不利於公爵殿下說服剩餘的抵抗力量停止抵抗。”

待我說完後,克雷根公爵和高登全都陷入了沉思。

半晌,克雷根公爵抬頭說道。

“劍先生。我認為您的建議很有建設性。不過,您畢竟只是佈雷西亞公爵的特使。為什麼羅斯公爵沒有親自直接向我提出這個建議?”

我微微一笑。

“塞維爾公爵現在並沒有這種想法。殿下號召克雷根人投降後,羅斯公爵會很高興地將克雷根公國瓜分掉。不過我可以保證,在時機成熟時,塞維爾公爵會與佈雷西亞公爵殿下想法將會變得完全一致。殿下號召克雷根人投降後,所有沒有經歷戰鬥而被佔領的領土,都會交回殿下管理。不過,作為一個聯合王國的公爵,殿下的采邑會大大地減少。我只能保證克雷根公國未被託管的領土上,自治程度相當高。”

“無論是佈雷西亞、塞維爾還是克雷根,都將成為聯合王國的一個省。殿下將成為克雷根省的第一任省長。”

“省長的職務並不世襲,而是由選舉產生。不過,克雷根家族的繼承人在克雷根省的選舉中,所得選票可以在基礎上乘以一點二的係數。殿下覺得這樣的條件怎麼樣?”

克雷根公爵皺皺眉。

“原來你所謂的建議只是佈雷西亞公爵的想法,還根本沒有與羅斯公爵取得共識。對了,誰將擔任聯合王國的第一任國王?”

“自然是佈雷西亞公爵了。”

克雷根公爵對我的計畫顯然越來越失望。

“我很難想像塞維爾公爵會放棄自己國主的身份,反而成為一個王國中的公爵。”

正常情況下,當然不會有人願意放棄國主的身份成為某王國中的公爵,所以說服克雷根公爵相信我所規劃的藍圖似乎頗為困難。況且,所謂人微言輕,克雷根公爵憑什麼相信名不見經傳的劍呢。

不過,克雷根公爵也確實很難決斷呢。如果說服國人放棄抵抗,我的承諾未必能夠實現;如果不制止國人抵抗,那麼當克雷根公國完全被武力征服後,優惠條件自然也就失效了。

所以,我必須再加把力了。非常時期,自然應該施展非常手段。

“克雷根公爵殿下,我認為,實力是實現承諾最有力的保證。我可以向您展現佈雷西亞擁有實力。這樣吧,您說出一個您認為最難攻克的城堡。希望明天得到這個城堡被攻陷的消息後,有助於您判斷是否應該與佈雷西亞公爵進行合作。”

克雷根公爵的臉色變得蒼白。

“我知道佈雷西亞公爵研製出了一些秘密武器。我也相信佈雷西亞方面可以利用那些秘密武器迅速攻克我方城堡……不過,我仍舊想不出羅斯公爵有什麼理由放棄自己的國主身份……”

在談判中,如果對方的意志動搖,那麼表現得越為強勢,則談判中將會取得的利益就會越大——當然,如果只是虛張聲勢,也有可能弄巧成拙。

我漫不經心地回答。

“塞維爾公爵是否同意,不是殿下需要操心的問題。而且,攻克一個城堡並不需要使用什麼秘密武器或是出動軍隊。這樣吧,殿下乾脆選出兩個城堡。明天,殿下將會收到這樣的消息。其中一個城堡將被格鬥技所征服,而另一個城堡將會在魔法下呻吟。”

克雷根公爵的額頭上,沁出滴滴冷汗。

“我知道了,聖騎士凱森和魔導師蘭絲已經秘密潛入了克雷根公國。您打算以武力強行脅迫羅斯公爵……”

克雷根公爵對我的稱呼用上了敬語,洩露出他的心態變化。有道是趁人病,取人命。我裝出不耐煩的模樣打斷克雷根公爵的話。

“好了,別那麼麻煩了。殿下請說出兩個城堡吧。明天您會收到相關消息的。”

克雷根公爵與高登交換著眼神。半晌,克雷根公爵沉重地點點頭。

“劍先生,明天我將盡力去說服克雷根人放棄抵抗。可是,您如何保證將實現對我們的承諾呢?”

哈哈,大功告成!

牽過琳娜的小手,我大笑著轉身離去。走出房門時,我拋下一句話。

“凱爾,向克雷根公爵發個血盟之誓,對我的承諾進行擔保吧……”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13 09:30
第七部 第三十五章
 
一來,我離開巴勒市的時間並不會太長;二來,我隱約覺得,如果不對家臣下達具體的命令,他們發揮的似乎更好些。所以偕同卡特琳娜離開巴勒市的時候,我並沒有通知凱爾。

小魔女在魔法方面的學習能力確實很強。空間轉移屬於土系四級魔法,這樣一種高等級的魔法,即便是專攻土系魔法的高級魔法師或是魔導士,往往也需要幾個月甚至數年的時間長能學會。可是小魔女學會這個魔法,卻僅僅只花了十多分鐘的時間。

待小魔女學會空間轉移魔法之後,我們一同施展魔法,立即從巴勒市來到了塞維爾。當然,由於空間轉移魔法自身的特性,我們出現的地點並非是蘇庫市,而是離蘇庫市大約三十公里遠的一片田野之中。

剛剛成功地施展出新學會的魔法,小魔女異常雀躍。她在田野中象雲雀一般快樂地跳著、叫著,那種極有感染力的歡樂,令我也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小魔女自顧自地興奮了好半天,終於發現被拋在一旁的我。她咯咯地笑著,向我撲了過來。我當仁不讓地張開雙臂,將可愛與嫵媚和諧統一起來的絕色尤物抱在懷中。

感受懷中誘人的柔軟,享受著清風拂面的舒爽感覺,心情愉快極了。忍不住向懷裏的小美人吻去,品嘗著甜蜜芬芳的味道。正如我所料,當這個充滿激情的吻結束之後,小美人已經因為激動而渾身顫抖起來。

懷中的小美人因為異樣的激情而變得渾身無力,就象一團被水浸過的麵粉一樣。如果不是我緊緊地抱著她,小美人或許連站都站不穩吧。所以,我索性一把將小魔女橫抱在懷中。

我和小魔女就這樣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享受著幸福的感覺。兩人之間無聲的甜蜜,在曠野中淡淡地彌漫開去。

我們倆都捨不得破壞這種溫馨的氣氛,因而既不動,也不說話。曠野中,時間似乎靜止了。碧綠的青草消失了;白色的、紅色的、黃色的……五顏六色的花朵消失了;風兒掠過樹枝時發出的響聲消失了;最後,連清風也消失了。世界上,只剩下我和卡特琳娜深情的凝視——以及相互吹拂在對方臉上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隻美麗的蝴蝶飛了過來。它繞著琳娜和我好奇地飛著,似乎對我們的出現非常迷惑。繞了幾圈之後,也許是被琳娜比花朵更為嬌豔的的美貌所吸引,蝴蝶居然落在她的肩頭。


不想破壞這美妙的氣氛,可是我忍不住趕緊側過頭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沒辦法,誰叫我自小就對蝴蝶特別過敏呢。

小魔女從我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沖著我一個勁地嬌笑。而我,卻只能一個接一個地打著噴嚏。

好不容易打完噴嚏,小魔女已經笑得喘不過氣來。我一臉無辜地看著小魔女,對那只仍然在小魔女周圍飛來飛去的蝴蝶恨得牙癢。可是小魔女看到我的表情,卻笑得更加花枝亂顫了。

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不過,我並不打算批評琳娜。看到她那如花般的笑顏,是每個男人最大的享受。為了得到這種享受,即便暫時充當一下小丑又有什麼關係呢?

曠野的風景很美,天氣也很好,面前的女孩更是漂亮得一塌糊塗。不過,我來這裏是為了辦正事的。

五國合併,最大的障礙就是羅斯公爵。如果不搞定他,塞維爾和克雷根公國根本不可能成為新王國中的一員。如果僅僅將西西王取得的瑪哈亞和拉西斯佔領的布裏斯公國與佈雷西亞合併,如何能顯示出我自己的能力呢?

而搞定羅斯公爵,最大的障礙則是泰坦巨人。我對自己的擬音術極為自信。在面具的後面發出一模一樣的聲音,普通人應該不會懷疑。即便有人產生了懷疑,在實力的保證下,我有信心令那些不和諧的聲音消失。可是泰坦巨人就不同了。雖然只是亞神種族,但多少也與神族沾邊。也許,泰坦巨人能夠知道鎧甲後面的人到底是誰。泰坦巨人的實力相當強,況且他們又承諾過世世代代保護塞維爾公爵。所以說,泰坦巨人已經成為計畫中最大的障礙。

為了我的王國,也為了可愛的蒂絲,必須完成那個計畫。而完成那個計畫的前提是。搶先解決泰坦巨人!

“老公,你去蘇庫市幹什麼?”琳娜調皮地一笑。

“將那個浣熊扔在巴勒市不管,你不心疼嗎?”

“你怎麼知道我去蘇庫市,並不是為了解決蒂絲的難題?”

琳娜聳聳肩。

“可是我看不出這之間有什麼聯繫。你直接告訴我吧。”

女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而魔女則更加奇怪。琳娜剛剛見到蒂絲時就吃她的醋,以至於直到現在,琳娜仍舊堅持稱蒂絲為浣熊。可是在教堂的時候,琳娜又對蒂絲非常同情。她雖然仍舊不太願意蒂絲嫁給我,卻已經不再那麼堅決地反對了。

我的這個計畫,如果只有我自己一個人知道,那才是最安全的。因此,我甚至不打算將這個計畫告訴馬迪爾或阿拉卡。不過我並不打算瞞著琳娜,而且將來也會告訴安麗絲。想到這裏,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這件事,蒂絲最終也會知道。那麼,是否應該早點告訴她呢?如果不早點告訴蒂絲,結婚那天她肯定會以悲戚的表情去參加婚禮,那樣的表情與結婚時應有的氣氛並不和諧。不過,那種情況是計畫最好的掩護嗎?小不忍,則亂大謀。也許,讓蒂絲暫時傷心一陣子比現在讓她知道我的詳細計畫更好。

我直直地盯著卡特琳娜的眼睛,鄭重地說道。

“蒂絲仍舊會嫁給塞維爾公爵。不過,我會使用李代桃僵之策,代替塞維爾公爵與蒂絲結婚。”

琳娜呆了一會兒,突然高興地大叫。

“哇,你真聰明。爺爺以前說,雖然人類的智商並不比神族和魔族高,可是由於人類的實力遠遜於神族和魔族,所以在施展陰謀詭計方面,最為擅長。”

苦笑。什麼陰謀詭計啊,用計謀這個中性詞不行嗎?

琳娜拍著手大笑。

“我知道你還是最愛我和安麗絲姐姐。建立聯合王國後,安麗絲姐姐就能夠成為王后了,可是那只浣熊卻只能是公爵夫人。哇,你真好!”

說完,琳娜興奮跳入我的懷中,雙臂緊緊地圈著我的脖子,送給我一個熱情熾熱的吻。

安全過關!小魔女居然沒有因為我會娶蒂絲而吃醋,反而因為什麼王后、公爵夫人的差別而興奮不已。想到這裏,我不禁有些奇怪。一個國王確實可以娶許多妻子,但是卻只能有一個王后。小魔女為什麼不為這件事煩惱呢?是因為她特別喜歡安麗絲嗎?


還沒有找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小魔女又從我的懷中跳了出去。

“奇怪了,你既然想卡嚓掉羅斯,幹嘛來蘇庫市?”

“因為,我要首先解決羅斯公爵的保護者——泰坦巨人。”

“對喔。神族假悻悻退出三維空間,卻將泰坦巨人留下來,真卑鄙!對,幹掉那些泰坦巨人……”小魔女正高興,卻似乎突然想到一件事,臉色變得失望起來。

“可是,畢竟我族與神族之間在三維空間的行為有許多默契,所以我不能與泰坦巨人正面為敵啊。”

我輕輕一笑。琳娜的小腦袋裏怎麼儘是打打殺殺啊?收服那群泰坦巨人豈不是更好,為什麼要幹掉他們呢?收服泰坦巨人,只能利用他們的血盟之誓。在這方面,我倒並不需要小魔女幫忙。

與四十九名初階幻劍士拼比格鬥還好說。自從禁錮解除後,我的鬥氣已經成為終極聖鬥氣了。這樣一來,我的等級便遠遠地超過了那些泰坦巨人。雖然自認格鬥技屬於騎士系,不過憑藉獨孤九劍那種最為高明的劍法,別說是撐過十分鐘了,就算是打敗那四十九名泰坦巨人,我也有信心。唯一值得擔心的是,比鬥中的泰坦巨人既不是四十八名,也不是五十名,而剛好是四十九名。這其中肯定有什麼玄虛。

相較而言,我更為擔心的則是受到四十九名精通霹靂閃電的高級魔法師圍攻。雖然隱約感覺自己的魔法實力已經達到了魔導師的水準,不過凡是魔導師都能夠施展出禁忌魔法。施展魔法存在著反噬的危險,而越是高級的魔法,其反噬的危險則更大。如果我胡亂施展出禁忌魔法而被反噬了,那可不是好玩的。還是以後有機會向蘭絲請教一下再說吧。

“琳娜,你不必擔心。我會憑自己的實力收服那些泰坦巨人為奴僕的。”

“收泰坦巨人為奴僕?居然還會有這種事?”小魔女立即開心起來。

“嘻嘻,居然還有這種事。神族那幫傢伙總是總詡為高傲種族。真想快點看到你收服那群泰坦人為奴僕之後,神族的表情會是怎麼樣的。”

琳娜的表情令我愈加高興。小魔女現在似乎越來越不把我當作魔王看待了。也許,在我被禁錮的那段日子裏,她已經逐漸不把魔王當回事了吧。魔族的高傲並不遜色於神族,現在只不過是身為亞神族的泰坦人成為我的奴僕嘛。其實小魔女第一次與我相見時,也是稱我為主人的。

牽起琳娜的小手。

“好了,趁著時間還早,我們去收服那群泰坦巨人。等這件事辦完之後,我們還得快些回巴勒市呢。”

三十公里的距離如果以郊遊的速度行走,可能需要六、七個小時吧。可是施展出飛行術,我們只花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來到了塞維爾公爵府。

望著這座猶如城堡一般的塞維爾公爵府,我感慨良多。

上次來到這裏,還是為了成為傭兵協會的副會長。被確認為副會長後,其實我們也沒有商議過什麼大事。象某個傭兵因為違反傭兵紀律而被處分甚至通緝之類的小事,分會已經有足夠的處理權。傭兵協會的正副會長所能決定的大事,無非是傭兵團排行榜或是傭兵強者排行榜是否公正合理。這次挑戰泰坦巨人,我將以挑戰傭兵協會會長職務的名義進行。如果成功,將一舉兩得。成為傭兵協會的會長後,我會讓傭兵成為一股真正能夠影響大陸格局的力量。

想到這裏,我提氣揚聲,大聲喝道。

“傭兵協會副會長劍,前來挑戰會長一職……”

在終極聖鬥氣的加持之下,挑戰聲顯得悠遠綿長。相信整個公爵府內的人,只要不是聾子,都可以清清楚楚地聽見我的聲音。

大約過了半分鐘的時間,公爵府沉重的大門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後大開。一隊持戟武士沿著吊橋踏著整齊的步伐走了出來。持戟武士出來後,自動分為兩排列成歡迎佇列站好。

他們擺出這麼大的陣勢,倒令我有些意外。不過仔細想想,我隨即又釋然了。聽烏爾裏說,塞維爾自建國以來,就從來沒有人以這種方式挑戰過泰坦巨人。是啊,既要魔法能力達到魔導師的水準,還要格鬥技達到聖騎士或影劍士的水準,那根本就是針對神的標準嘛。

好在我的運氣不錯,殺神劍居然與我進行了融合。雖然不知道融合是否已經成功,不過我現在的實力已經比被禁錮前更強了。泰坦巨人只會施展霹靂閃電,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魔法師。只要他們之中沒有影劍士(象矮人一樣,泰坦巨人也從不騎其他的動物),我至少有六成把握通過這場測試。

正在尋思的時候,門內又走出一個人。準確地說,是走出了一個泰坦巨人。

泰坦巨人的外表大致與人類相似。正如矮人比人類要矮許多一樣,這個泰坦巨人比普通人類高出許多。他的身高至少有二米七。好在離這個泰坦巨人還有一定的距離,否則想要仔細觀察他,我還必須仰起頭才行。

因為是第一次見到泰坦巨人的緣故,我仔細地看了看這個有可能馬上成為我對手的傢伙。如果按人類的標準,這傢伙五官顯得很剛毅。他的胳膊,比卡特琳娜的腰肢還要粗。這個泰坦巨人的穿戴正如傳說中的一樣,他的頭上戴著一頂半開放式頭盔,穿著一件只護著上身要害、發出金色的光芒半身鎧。他的左手,拿著一面直徑大約為一米二的盾,而右手上,則握著一柄寬刃短劍——當然,是相對于泰坦巨人的體型而言。那柄寬刃短劍如果由普通人使用,自然應該被稱之為雙手巨劍。他體內的鬥氣比較強大,不過並不象獸人那樣狂暴。以鬥氣水準看,這個泰坦巨人的實力應該屬於高階幻劍士。

我暗中希望,眼前的這名泰坦巨人是塞維爾護國戰士的首領。如果這種實力的泰坦巨人再多幾個,我對挑戰成功的信心就不會剩下太多了。

正想著,對面的泰坦巨人嗡聲嗡氣地開口說話了。

“泰坦族巨力,歡迎人類勇士前來挑戰!”
 
 

 

第七部 第三十六章
 
“請挑戰的勇士隨我來。其他人在原地等著。”

這時候,那兩排持戟武士開始以拳擊胸,並發出“呵呵”的吼叫聲。那些持戟武士全都以熱切的目光注視著我,令我很不自在。那種目光雖然帶有很明顯的敬佩,但問題在於那種目光讓我覺得,我似乎就是一名慷慨就義的烈士。

顧不上和持戟武士們計較,因為名叫巨力的泰坦巨人已經返身往裏走了。

我趕緊示意卡特琳娜聽話留下,然後緊緊跟上巨力。

按一般的說法,人類是最狡猾的生物。反過來想,那麼別的種族肯定多少有點傻。我得想辦法從巨力的口中弄點相關的情報。一對一我還真誰都不怵,可是一對四十九,況且又是戰鬥力極強的亞神族戰士,無論多小心都不會有錯。

“巨力,你的聖華語說得真不錯呢。”

巨力嗡聲嗡氣地回答。

“巨力是族長,必須學習聖華語!”

真是個好消息呢,原來巨力是族長。傳說中泰坦巨人和獸人的族長都是純粹以武力決定的。由於特殊的經歷,我能夠肯定獸人確實是按照這種方法評選族長的。如果關於泰坦巨人的傳說無誤,那麼我多少可以放些心了。

我沒話找話地問。

“巨力族長,泰坦巨人會聖華語的多嗎?”

巨力搖頭的幅度很大。

“不多。只有巨力和幾位長老會說聖華語。不過,泰坦巨人是很聰明的。超過一半的人都聽得懂聖華語。”

我暗自發笑。還聰明呢,也只不過比獸人稍稍強一點。

巨力的腿很長,動作也並不遲緩,所以走得非常快。他似乎不知禮貌為何物,只顧著埋頭向前走。真倒楣,為了跟上巨力,我不得不一路小跑。

很快我們就走到泰坦巨人居住的區域。走進去之後,我發現裏面比我想像的還要大。

泰坦人居住的區域,四周都是圍牆,唯一與外界連接的通道,正是我剛才所通過的那道大門。說是圍牆,或許並不合適。事實上,所謂的圍牆是由泰坦人所居住的由花崗岩建造而成的房屋所組成。

在這個院落的中間,是一個大型的廣場。廣場上,零星散佈著一些練習格鬥需要的器械——自然,比人類所用的要大上許多。

廣場的中央,有一塊高出地面一米左右的平臺。這塊平臺是圓形的,占地至少有三千平方米。平臺是由大理石砌造而成。表面的白色大理石打磨得非常光滑,可以象鏡子一樣反射出人的影像。

在平臺的四周,樹立著七根黝黑的圓柱。圓柱應該是由某種金屬製成,因為它們所反射的光帶有金屬的光澤。

在平臺上面,已經整整齊齊站好了四十八名泰坦巨人。所有泰坦巨人的打扮都完全一樣。好在這些泰坦巨人使用的頭盔並不是全封閉式的。要不然,其他人根本就沒法區分這些泰坦巨人。

在平臺的周圍,也稀稀落落地站著幾十名泰坦巨人。如果塞維爾全部的護國戰士都在這裏,那麼這支泰坦巨人的總人數實在也太少了。

“人類勇士,請上比武場。”

巨力不待我回答,自行向平臺走去。我遲疑了一下,慢慢跟在巨力的後面踱上了平臺。

走上平臺之後,我立即感覺到一股奇異的能量。我不知道這些能量的性質,更不知道怎麼利用。糟糕的是,那些泰坦巨人卻似乎能夠使用這股能量。

“人類勇士,第一場是魔法比武。你現在準備好了嗎?”

看到泰坦巨人們已經按某種玄妙的陣勢將我隱隱包圍起來,我心中一陣不安。

烏爾裏這傢伙也真是的,怎麼沒告訴我挑戰泰坦巨人時還必須在泰坦巨人的地頭上應戰?這下可好,天時、地利、人和,我一項都沒有。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該怎麼就怎麼吧。這些泰坦巨人當中實力最低的是低階幻劍士,而實力最高的則是巨力,裏面一個聖騎士或影劍士都沒有。而且,這些泰坦巨人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魔法師。他們能夠施展出霹靂閃電,也許其原理和我所製作的魔法劍一樣,是以鬥氣轉換為魔法能量進行攻擊的。如果真是那樣,泰坦巨人們施展出霹靂閃電,應該極為迅速。

如果是別的魔法師,與泰坦巨人比試魔法只有吃虧的份。魔法與鬥氣相比,天生就在速度方面吃虧。最好的選擇,也只是建立起結界,苦苦抵擋泰坦巨人的魔法攻擊。

我施展魔法的能力雖然特殊,因而可以施展魔法與泰坦巨人進行對攻,不過,人家是四十九個人,而我卻只有一個人。這麼近的距離內,施展大範圍攻擊魔法,有誤傷自己的可能。況且泰坦巨人們都擁有聖鬥氣,除了禁忌魔法之外,也沒有其他的大範圍攻擊魔法可以傷害他們了。

雖然對自己的速度極為自信,不過我並不認為自己的速度比閃電還要快。凝波微步這種步法雖然神奇,但是想要躲避霹靂閃電的攻擊,可能性同樣不大。我可不願意拿自己作試驗。如果僅僅只被一道霹靂閃電擊中還好說。問題在於如果被這種魔法擊中,總會產生或長或短的麻痹期。在麻痹期間,我不成靶子成怪呢。所以說,我也同樣只能建立起結界苦苦抵擋。

想到這裏,我開始積聚魔力,準備建立結界。這時候,我的腦子裏響起了一個幼稚的聲音。

“主人,泰坦巨人只打算以純能量進行攻擊,我把這些純能量吸收掉不是更好嗎?”

雖然談不上習以為常,但是有過相應的經驗之後,這次殺神劍的突然出現並沒有令我太過吃驚。

“你醒了?融合完成了嗎?”

“完全?!想得美,融合才完成了百分之二十二呢。好了,不多說了。主人,你授權我控制你的身體吧,因為憑你現在的反應速度還不夠呢。”

殺神劍還能控制我的身體?居然還有這麼一說。如果說讓蘭僕控制我的身體,那我還放心。可是殺神劍的智商只相當於三歲小孩,我能相信它嗎?

“人類勇士,你準備好嗎?”

這一次,巨力的聲音比剛才洪亮多了。我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發了半天呆了。

其實我又未必擋不住泰坦巨人的魔法攻擊。真的要將身體的控制權交給殺神劍嗎?

殺神劍的聲音委屈得象個要不到糖吃的孩子。

“主人,你不相信我?”

殺神劍這個住在我精神深處的房客又任性又厲害,還是讓著它一點吧。反正這孩子只是任性罷了,本質又不壞。

“我才不任性呢!上次你不想殺掉影響我睡覺的臭蟲,我不也乖乖地聽話了?”

“好了好了,怎麼將身體的控制權交給你?”

“嘻嘻,很容易的。將精神放鬆,然後將自己催眠。”

苦笑。為了秘密會見克雷根公爵,我催眠了不少人。可現在馬上就得催眠自己了,難道還真有報應這一說?凡是催眠主動方,意志力必然很堅定;而被動方,意志力又必須低一些才行。催眠別人還相對容易,催眠自己有那麼容易嗎?

管不了那麼多了。為了不得罪任性的小房客,我按照殺神劍的方法進行嘗試。

還別說,自己催眠自己確實有作用。很快,我的精神就完全放鬆了,有一種舒暢、自然的感覺。一瞬間,我覺得自己變得很輕,似乎當清風拂過時,我能夠順著風兒飄上天空。

正在飄飄然的時候,身上似乎長出了點什麼東西。

低頭看去,我的左臂和右腕上,分別出現臂盾和腕盾模樣的東西。

駭然。我身上怎麼可能長出這種東西。雖然身體的控制權已經交給殺神劍了,但這並不意味了我對自己的身體沒有感覺。事實上,我之所以極度驚訝,是因為那臂盾和腕盾與我似乎是血肉相連的。

“現在融合程度太低,我只能製作出這樣的東西。如果融合程度超過百分之四十後,我便可以製作出全身鎧了。”

“這兩面盾你用什麼材料製作出來的?”

“如果普通的防禦盾,可以用純能量製作。這種能夠吸收能量的裝置當然是用你的身體和我的身體合成的啦。”

愈加駭然。那兩面看是我的身體?那我不成怪物了?!

“什麼怪物啊。你的老婆,就那個魔族女性,不也擁有利用身體生成鎧甲的能力嗎?”

想想,卡特琳娜身上的鎧甲好象確實是那麼回事。不過,我仍舊無法釋然。聽說妖精的身上也有著鱗甲,所以對於卡特琳娜身上出現鱗甲我還能夠接受。但是我呢?哪有人身上可以長出盾牌的?

和殺神劍的交流被巨力生硬而又慎重的聲音打斷了。

“你居然擁有傳說中的神器‘聖靈甲’,難怪敢向我們挑戰呢。不過,如果使用者本身的能力不高,神器也無法完全發揮作用。開始吧!”

聖靈甲?兵器譜中排行第一的武器?

可惜,我沒有太多的時間用來迷惑。泰坦巨人已經對我發動攻擊了。

正如我所料,泰坦巨人以自身鬥氣催動,引發了來自天空的霹靂閃電。四十九道霹靂閃電在同一時間向我襲來。在我能夠作出反應之前,左臂已經高高揚起,護住了我的頭頂。由於第一波襲擊全都是從高空向我的頭頂襲來,因而攻擊的範圍相當小,左臂上的護盾已經足夠擋住那些霹靂閃電了。

原本以為,這種強度的閃電襲擊會造成電光四濺的效果,可是事實卻根本不是這樣。所有的閃電都擊中了左臂上的護盾,然後化作電流流入了我的體內。如果仍舊擁有身體的控制權,想必我現的表情應該是呲牙咧嘴吧。電流進入我的身體後,雖然並沒有對身體組織造成破壞,而是沿著經脈運轉,進而進入丹田。但是,電流流經之處,那種酸、疼、麻、漲的感覺,並不是那麼好受的。

還沒來得及喘息,巨力大聲用泰坦語發佈了一道命令,於是泰坦巨人們改變了攻擊形式。現在,霹靂閃電不再完全從天而降,而是以各種角度向我斜擊——而且,還是從四面八方向我斜擊。

以前總是不念咒語向別人發動魔法攻擊倒不覺得什麼。可是輪到自己成為受害者時,心中那種鬱悶啊,還真他媽難受。根本就沒有任何預兆,一道霹靂閃電就會突然從天而降。而且閃電的速度又是那麼的快。每當我剛剛感覺到一道霹靂閃電向我襲來時,下一刻,霹靂閃電已經擊中了我——幸好殺神劍接管了我的身體控制權,因而霹靂閃電總是擊中臂盾或是腕盾。

我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感覺會逐漸變得麻痹。可事實並非如此。身體裏每一根神經,都變得越來越敏感。酸、疼、麻、漲的感覺越來越清晰。

我以為十分鐘的時間並不長,可是我又錯了。現在,每一秒鐘對我而言都是那麼的漫長。而十分鐘一共有六百秒呢!

感覺中,泰坦巨人似乎變成了強壯有力而又有些粗魯的鐵匠,而我,則變成了一顆可憐的釘子。他們粗魯地揮舞著沉重的鐵錘,一次又一次地捶擊我——問題在於,釘子實在太鈍了,居然總是無法釘入木板。所以,他們總是不停地捶。

神經在呻吟,靈魂在嚎叫……

實在是太痛苦了!今天是我的災難日嗎?中午的時候被小魔女那麼一鬧,差點沒對我造成人生陰影。我為什麼這麼命苦?現在又得承受這種折磨。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泰坦巨人們突然停止了那種我原本以為永遠不會停止的攻擊模式。他們全都停止了攻擊,神情肅穆地雙手抱圓,口中喃喃自語著什麼。

我驚疑不定地向殺神劍提問。

“那些泰坦巨人在幹嘛?泰坦巨人什麼時候會使用魔法了?”

“按現在人類的劃分,他們並非是在使用魔法。泰坦巨人只是在向泰坦之神乞求力量,以便進行最後一擊。”

剛才那輪狂風暴雨式的襲擊已經令我頗為膽寒了。我提心吊膽地問道。

“泰坦之神?他的神力應該不如十二主神吧?十二主神的實力與魔族長老差不多,而我妻子卡特琳娜說現在她也達到了魔族長老的水準。所以,泰坦之神能夠借給他們的力量應該不會很厲害吧?”

明明白白地感覺到,殺神劍輕蔑地“嗤”了一聲。

“前些時候你還認為影劍士是最強的武者,可是你老婆不是說過她擋不住她外公三招嗎?雖然都是神,但是能力應用的方向不同。泰坦之神的戰鬥力比十二主神之中的某些神還要強,你說他會有多厲害。這一擊的能量,至少超過剛才所有能量的總和。”

“不是吧?!”我慘嚎一聲。

“那還不快逃!!”

“逃?幹嘛要逃?加上這些能量,我與你融合的程度便可以達到百分之二十三了。”

才一個百分點就想草菅我的性命?

拔腿就想逃命,可是身體卻一動不動。我這才想起,身體的控制權已經交給殺神劍了。

差點忍不住想張嘴大呼救命。不過想想,即便只是動嘴這件小事,同樣也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泰坦巨人所聚集起來的能量越來越強,我感覺自己的世界也變得越來越灰暗——實在是疼怕了。泰坦巨人剛才的攻擊對我來說已經是狂風暴雨了,可是按殺神劍的說法,那卻僅僅只是和風細雨。老天!

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雖然我不停地祈禱泰坦巨人準備向我發動的最後一擊會失敗,可是,該來的最終還是來了。

以巨力為首的四十九名泰坦巨人同時大喝一聲,一個直徑超過一米的深紅色能量球憑空出現在半空中。

我應該表現出驚栗的表情,可是殺神劍卻控制我的舌頭作出一種很損形象、很噁心的動作——舔了舔嘴唇——如果旁人仔細觀察我的表情,大約以為那個熾熱的能量球對我而言是一道美餐吧。

深紅色的能量球越變越小,它的顏色也在不停地變幻。顏色先是不停地變淡,然後便是變得不太穩定,一時紅,一時白,還偶爾變成黑色或者幽藍之色。最後,當這個能量球的直徑只剩下大約一釐米左右時,它的顏色變成一種純粹的熾白。

假如不是已經將身體的控制權交給了殺神劍,此刻我大約早已大喊投降了吧。

先前的攻擊,我憑藉結界倒是勉強可以擋住。可是這個能量球給我的感覺卻是。威力強大!非常強大!!


結界,肯定無法擋住它。雖然並不是什麼真正意義上的聖騎士,不過我體內的終極聖鬥氣卻是真實的。人們都說聖騎士、影劍士是魔法免疫者,其實那是因為終極聖鬥氣可以阻擋魔法對身體的傷害罷了。不僅僅是魔法,兵器、其他鬥氣,憑藉終極聖鬥氣其實都可以擋住。可是此時,我卻隱約感覺到,即使施展出終極聖鬥氣,我也未必能夠擋得住這個能量球。

殺神劍幼稚的聲音在我的心中響起,最初我以為它是在拍我馬屁。

“主人,你真聰明……”

可是聽到後半句,我差點沒吐血倒地。

“終極聖鬥氣確實無法擋住這個球量球。”

……
 

 

 

第七部 第三十七章
 
所有的人都神情肅穆——除了身體被殺神劍所控制的我。

雖然額頭上滿是汗水,雖然神情非常疲憊,不過巨力的表情卻十分平靜。

“我們即將施展的魔法,殺傷範圍雖然小,但是它對個體的傷害甚至超過了禁忌魔法。事實上,這種魔法是泰坦巨人在神魔大戰中專門針對高等魔族使用的。即便是高等魔族,如果被這個魔法擊中了要害,同樣是一擊必殺。”

巨力的眼神很真誠。

“人類勇士,你的表現已經贏得了巨力的尊敬。如果你現在立即投降,巨力可以控制這個魔法向空地處施展。”

雖然明知道不大可能,不過我還是忍不住嘗試著慌忙點頭。結果仍舊是令人失望的。現在的我,連點頭的權力也被殺神劍給剝奪了。

於是,心如死灰。

巨力很誠摯地盯著我的眼睛,而我卻在內心痛駡。這是魔法嗎?!雖然借助神祗的力量施展出魔法並不至於被魔法協會所反對,可是按照人類的觀點,只有四系魔法才是正統的魔法。況且,現在時間早已過了十分鐘了,我憑什麼還要硬扛這個連高等魔族都能夠殺死的魔法?

身體根本無法作出任何動彈,卻被巨力誤認為我不屑於投降的提議。他突然間大喝一聲。這一聲,令整個塞維爾公爵府都嗡嗡作響。隨著那聲大喝,熾白的能量球朝我直射而來。

能量球向我襲來的時候,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這一瞬間,平臺上的泰坦巨人變得象雕像一般,時間似乎靜止了——雖然殺神劍控制了我身體,但是它並沒有控制我的精神,所以,我仍然能夠通過精神力探查那些泰坦巨人的情況。泰坦巨人們的心臟停止了跳動,也沒有任何呼吸的跡象——更誇張的是,連風兒也不再吹了。當然,說時間停滯是不恰當的,儘管世間萬物似乎全都靜止了下來,但是那顆能量球,仍舊固執地、緩緩地朝著我飛了過來。

按照巨力的說法,那顆能量球連高等魔族都能夠殺死,將我的小命送給冥神那自然更是小菜一碟。我活得正有滋有味,怎麼肯去冥神那兒作客。所以,我本人的感覺差不多可以算是驚恐無措。不過精神深處的房客卻正好相反,殺神劍此刻表現出的高興,基本上可以用興奮來形容。這樣一來,我的腦海裏便形成一種“驚慌和興奮並存,恐懼與欣喜共舞”的奇特精神狀態。

在這要命的時刻,我迅速而果斷地對殺神劍施展了好幾種手段以便挽救自己的小命。

先是威脅,可是沒等殺神劍作出反應,我馬上又很自覺地換了一種方法。在現在這種心理狀態下,我表現出的威脅語氣,大約連一隻膽小的老鼠也不可能嚇跑吧。如果在其他的情況下,我或許會嘗試虛張聲勢的手段,可惜被恐嚇的物件既然是我精神深處的房客,虛張聲勢又能起什麼作用呢?

威脅無效,接著自然是施展利誘這一手段,可是效果同樣並不理想。殺神劍不太理解什麼是錢的概念,也不知道權力可以帶來什麼好處,它甚至無視伴侶的誘惑——事實上,殺神劍對所謂的雌雄雙劍之說嗤之以鼻。

最後,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好放棄尊嚴向殺神劍苦苦哀求。然而悲憤的語氣、痛苦的心情、幻想中的淚流滿面,全都無法打動殺神劍這個鐵石心腸的傢伙。絕望之餘,我終於毫無顧忌地破口大駡殺神劍的同情心被狗吃了——結果殺神劍很有興趣地告訴我,它雖然知道同情這個詞,卻一直無法理解同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它很想知道,同情並非是一種物質,為什麼狗能夠吃掉同情心……

所以,我唯一所能做的,似乎只剩下聽天由命了。

當能量球終於與身體接觸時,我所有的意志力終於崩潰了。我下意識地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嚎聲。那種淒厲,簡直可以驚天地、泣鬼神。

對於自己所表現出來的悲劇效果,我挑不出任何不滿意的地方。我敢肯定,即便是最富勝名的悲劇遊吟詩人,也無法表現出這樣的催人淚下的悲慘效果。我簡直有些不敢相信,我居然可以發出那種撕心裂肺、慘絕人寰的聲音。

大約過了幾秒鐘吧(我希望只過了幾秒鐘。事實上,我非常希望這段時間越短越好),我又很無趣而且很尷尬地停止了大喊大叫的舉動。

但凡人類,心靈深處都有一種對平時不敢做或是無法做的事情有一種特別的渴望。身為貴族,不顧形象地哭嚎自然是一種絕對禁忌。我原本以為,既然殺神劍控制了我的身體,我連簡單的點頭動作也無法作出,那麼哭嚎這種行為,自然不會被別人知道。可是我萬萬沒想到,殺神劍這個任性的傢伙,居然在這要命的時刻將身體的控制權交還給我了。所以,我發出的慘嚎聲,大約整個公爵府的人都聽見了……

面紅耳赤中……

臉上的顏色,應該與豬肝的顏色非常類似吧。

我清楚地感覺到,臉部燙得厲害——之所以如此的羞愧欲絕,一方面是因為我作出了那種可怕的舉動。另一方面,更是因為那顆能量球根本就沒有令我產生任何不適的感覺。雖然並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任何痛苦的感覺,可是事實確實如此。

殺神劍這個不知禮貌為何物的傢伙,每次總是神出鬼沒。大體上,殺神劍應該是在我正在大喊大叫的時候將身體控制權交還給我的。可恨的是,它居然一聲招呼也不打,害我出那麼大一個糗。

茫然間,終於發現了一個令我心安的事實——泰坦巨人們,並沒有對我不體面的行為表現出鄙視的態度。全體泰坦巨人此刻都處於一種過於震驚以至於失魂落魄的精神狀態。

臉雖然仍舊紅彤彤的,但感覺確實好多了。

太好了!

如果泰坦巨人們此刻以鄙夷的目光注視我,肯定會令我老羞成怒。雖然不明白泰坦巨人們為什麼會表現出現在的這副表情,但這副表情中摻雜的那種敬佩,卻足以令我產生一絲竊喜。泰坦巨人們當然不會因為我能夠發出那種悲慘的喊叫聲而敬佩,那麼,他們應該是無法想像我居然能夠毫髮不傷地承受那顆能量球的攻擊。

呵呵,想想也確實令人驕傲。連高等魔族也極為忌憚的能量球,卻被我輕輕鬆松接下,這難道不是一種奇跡?想到這裏,我便心安理得地將剛才那種破壞貴族形象的舉動拋在了腦後。

下一場的比試中,泰坦巨人肯定會憑藉某種陣勢與我進行格鬥。在他們的精神狀態不佳的情況下,我肯定可以占些便宜。阿拉卡有句口頭禪是“有便宜不占是傻瓜”。雖然我總是批評阿拉卡的這句口頭禪太沒品味,不過它確實還是有些道理的。

“巨力,我們立即進行下一場比試吧。”

“啊?……”巨力失魂落魄地喃喃回應。

“哦,對,應該進行下一場比試了。”

巨力看著我,欲言又止。

想拖延時間嗎?我自然不肯。別說當泰坦巨人們恢復了正常的精神狀態後戰鬥力會更強,僅僅就時間來說也不允許啊。今天我的日程安排可緊著呢,哪能讓他們亂浪費呢?

如果泰坦巨人在格鬥技中只是用鬥氣向我攻擊,那麼我便可以用能量吸收盾將其中的能量收為己用,所以,至少應該將左臂上的臂盾保留下來。至於武器呢?原計劃是臨時向泰坦巨人借用他們的武器,那樣可以證明我並沒有利用什麼神兵利器打敗他們,以便於更好地令泰坦巨人對未來的主人產生敬佩之情。可是現在,即然殺神劍已經將能量吸收盾亮了出來,那麼我只能順著這條路子繼續擺酷了。

殺神劍雖然任性,不過它至少做了一件好事。在離開之前,殺神劍在我的腦海中留下了關於製造能量武器的相關知識。默默學習了一遍那種奇特的技巧後,我輕叱一聲。右腕的腕盾徐徐消失,手中,卻逐漸出現一條發著耀眼光芒的物體。大約三秒鐘後,耀眼的光芒逐漸變得柔和。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柄與殺神劍極為相似的長劍。可惜的是,由於目前我與殺神劍的融合程度有限,所以憑能量製作出的這柄劍,其鋒利程度遠遠比不上殺神劍本身。

察覺泰坦巨人的心志更加動搖,我大喝一聲。

“開始吧!”

大多數泰坦巨人面面相覷,鬥志全無。我正暗自高興,卻聽見巨力一聲大吼。

“諸位,發揮出我們最強的實力吧。”

這種鼓動似乎並沒有起太大的作用,於是巨力繼續大吼。

“不戰而降,只會被輕視!為了神族的榮譽,為了得到主人的重視,燃燒吧!”

燃燒?什麼意思?

迷惑中,巨力以行動為我解開了迷團。

巨力的體內,鬥氣瘋狂運轉,而他的體溫也迅速攀升起來。與此同時,其他四十八名泰坦巨人也學著巨力的模樣運行起那種奇特的功法起來。

站在平臺中央,我感覺越來越熱。如果不是鬥氣護體,相信我的毛髮肯定會被烤焦。

泰坦巨人們仍舊沒有出手,不過他們的氣勢卻攀升得越來越高。除此之外,泰坦巨人之間,開始不時出現時隱時現的電光。

這也太……太卑鄙了吧!

第二場不是只是純粹的格鬥比試嗎?那種小閃電威力雖然不大,雖然並不屬於四系元素魔法,但是按泰坦巨人的標準,應該仍舊屬於魔法的範疇!

雖然忍不住嘀咕,不過我並沒有提出疑義。因為,實力決定信心。

泰坦巨人的這種技巧,大致相當於狂暴術。只是從一雙雙清澈的眼神看出,他們並沒有喪失任何理智。

暫時增加實力而又保持理智的方法我也會,只不過現在並不想施展。凡是類似暫時提升實力的技巧,總是以長時間的虛弱為代價的。收服泰坦巨人之後,我得馬不停蹄地去克雷根公國再幹件重要的大事,所以不能陪著泰坦巨人發瘋。

泰坦巨人們的氣勢終於攀升到了頂點,他們應該快要出手了。

我的心中一凜,死死盯住巨力。泰坦巨人們以七人一組,每組都有一人充當核心,而巨力所在的一組,則是七組中的樞紐。雖然並不瞭解泰坦巨人所施展的陣勢,不過打蛇打七寸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咦!……呀!……”

隨著巨力一聲怪叫,陣勢開始發動。

所有的泰坦巨人都動了起來,而且他們是按照一種奇異的路線跑動起來。這一刹那,我的眼幾乎有些發花。對手本來只應該有四十九個人,可是在巨力發動陣勢後,我一下子看不清四周到底有多少泰坦巨人了——反正看起來,比四十九要多就是了。

靜下心,我不再用視覺,而是利用靈覺來探察泰坦巨人的位置。

虛影紛紛幻滅。巨力,正隱藏在陣中不易於遭受攻擊地方。我沉吟一聲,試圖以速度擊破泰坦巨人們的合圍陣形。

可惜我錯了。雖然速度遠遠高於泰坦巨人們,可是他們的陣勢實在是非常玄妙。泰坦巨人們用他們的短劍紛紛向我攻擊,或刺或劈,令我總是遭受三柄以上的短劍同時攻擊。我的反應及速度已經快得無法想像了,可是在泰坦巨人們海潮般的攻擊下,我仍舊有手忙腳亂的感覺。

離巨力越近,這種壓力便越大。當我強行沖到離巨力五米左右的距離時,攻擊強度已經達到同時有五柄短劍向我攻擊。如果這種情況繼續保持下去,當我沖到能夠對巨力發動攻擊的距離時,應該必須承受七柄短劍的同時攻擊了。

泰坦巨人們一擊便走,而我卻不得不不停地阻止對方的短劍與我的身體進行過於親密的接觸。在這種情況下,獨孤九劍無法發揮作用,因為在敵我均高速運動的時候,我無法保證能夠同時擊傷周圍的敵人——如果漏掉一個,我可能會挨上一擊。我不想冒這個險,因為泰坦巨人們以力大無窮而聞名——而且在兵器交擊的過程中,我早已確認了這一傳說的真實性。

嘗試著遠離巨力。這時,我得到另一個對我不利的結論。在泰坦巨人的陣勢中,向外移動,就象在淤泥中行走一樣不順暢。

前進,還是後退?

離巨力的距離越近,對方的攻擊會越來越猛烈;往相反的方向移動,同樣相當困難。

在一個非常狹小的圈子裏,我以極高的速度不停地遊走,同時,也迅速地進行著思考。

突然間,我的腦海中靈光一現。

我真傻,收服泰坦巨人只需要在他們的陣勢中堅持十分鐘就可以了。幹嘛非要嘗試擊敗泰坦巨人呢?

於是,不動如山!

沒想到效果出奇地好。當我一動不動的時候,泰坦巨人們反而無法有效地對我發動攻擊了。

當他們向我發動攻擊時,我可以很清楚地發現泰坦巨人們露出的破綻。為了安全起見,我只是試探性地對泰坦巨人們露出的破綻刺去。結果那些泰坦巨人紛紛駭然躲避。

如果不是因為過於保守,剛才應該至少已經有三名泰坦巨人受傷倒地了。不過,即便是這樣,泰坦巨人也沒有討到好。那三名泰坦巨人兩人手腕受傷,一人大腿受傷。雖然傷勢並重,不過一邊流血一邊高速奔跑,我不知道他們還能堅持多久。

哈哈,泰坦巨人的陣勢不外如是。

別說利用十分鐘的時限取巧,即便真的必須與泰坦巨人分出勝負,相信最後的勝利者仍舊是我。

當我靜止不動之後,泰坦巨人如果向我攻擊,那麼他們的破綻就會顯露無疑。在獨孤九劍這種神奇的劍法面前,沒有破綻也可以製造出破綻來,有破綻那還逃得掉嗎?如果泰坦巨人只是圍著我高速奔跑,他們又能堅持多長時間呢?如果他們沒有施展那種激發戰鬥力的功法,或許跑個幾天幾夜也不會累。不過狂化術通常只能持續半個小時,相信泰坦巨人的特殊功法也不會持續太長時間。只要泰坦巨人們累了,我便可以輕易取得勝利。

想到這裏,我微微一笑。

我靜靜地站立著,而四十九名泰坦巨人則圍著我飛奔。時間,就在這靜態與動態的的奇妙平衡中,一分一秒地流逝著。

如果不是因為有三名泰坦巨人受了傷,這種奇妙的平衡應該至少可以維持到十分鐘的結束。

可是,八分鐘過後,三名傷者的心跳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的同夥。對於這一點,我和那三名傷者自然清楚,而巨力同樣也明白。因為他擔憂的眼神,一直追蹤著那三名受傷的泰坦巨人。

巨力的大吼聲打破了奇妙的平衡關係。吼聲未落,泰坦巨人們已經向我發起了最為猛烈的攻擊。

所謂棋高一籌,縛手縛腳。就個體而言,我的實力比泰坦巨人們高出不止一籌。當泰坦巨人向我主動發動攻擊的時刻,我抓住了他們陣勢中轉瞬即逝的破綻發動了反擊。

將終極聖鬥氣完全激發,時間似乎再一次停止了。不過這一次,感覺卻與上一次大大地不同。這一次,一種掌握全局的激情在我的內心蕩漾著,蔓延至全身,似乎每個毛孔都共同感受到那種興奮和愉快。不到一秒的短暫瞬間,我出了四十九劍,然後將武器徐徐收回體內。隨後,我聽到了劈裏啪啦兵器落地的美妙聲音。

四十九名泰坦巨人,腕部全都被我刺傷。雖然傷口本身只能算是輕微傷。可是此刻,每個泰坦巨人都不得不承受體內終極聖鬥氣的肆虐——低等級的鬥氣,無法抵擋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消滅體內的高等級破壞性鬥氣。

雖然短劍幾乎是同時掉落的,但我仍舊清楚地知道,掉落在地上的短劍其實只有四十八柄。緩緩回過頭,我看了巨力一眼。

不知道是確實支持不住了還是因為我的眼神不善,巨力的手一松,最後一柄短劍也如我所願掉在了大理石平臺上。

沒想到,被我認定與獸人相似的巨力,居然能夠表現出那麼豐富多彩的表情。

在巨力如同岩石雕刻的臉上,有羞愧,有震驚,有痛苦,也有決然。

身高兩米七的巨人緩緩向我伏下之後,不僅是平臺上其餘四十八名泰坦巨人也同樣伏下,平臺下所有的泰坦巨人也生硬卻又堅定的低下了他們總是習慣于高昂的頭顱。

實在太令人興奮了。一群泰坦巨人,至少超過一百名可以戰鬥的泰坦巨人奉我為主!而且,至少以格鬥而論,我是完全憑自己的能力收服了他們!

不談這支泰坦族的整體實力,僅僅就與我交手的四十九名泰坦巨人來說,這已經是一種怎樣的實力啊!

任何一名通過成年考驗的泰坦巨人,其實力都至少在幻劍士的水準(雖然最高也只是幻劍士水準)。巨力口中所謂的“燃燒”。與狂化術相似。雖然戰鬥力提升的倍數似乎略遜於狂化術,卻可以保持施術人的神志清醒,總體而言比狂化術還要厲害。除去這種特殊能力外,泰坦巨人們的陣勢也很實用。在我的感覺中,他們七個人組成一個陣勢後,每個人的戰鬥力都相當於提升了三倍。待四十九個人組成七個小陣,七個小陣又組成一個大陣後,每個人的戰鬥力也就相當於提升了九倍。也就是說,這四十九名泰坦巨人可以發揮四百四十一個幻劍士的戰鬥力。

四百四十一個幻劍士!!!

我想像不出這樣的戰鬥力出現在戰場之時,會有什麼樣的軍隊能夠對之進行稍稍的阻擋!

為了掩飾心中的激動和喜悅,我背負雙手,仰首望天。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13 09:30
第七部 第三十八章
 
雖然來蘇庫市的目的本來就是收服泰坦巨人,不過我並沒有想到,泰坦巨人的戰鬥力居然強橫到如此的地步。更沒想到的是,我的實力,同樣遠遠超出了自己原先的估計。解除禁錮後,我知道比以前更強,因為體內的鬥氣發生了質的變化。可是我並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可以與四百九十一名幻劍士相抗衡,甚至打敗他們。

塞維爾護國戰士自古以來就威名遠播,果然名不虛傳。沒有完全弄清對手的實力就上前挑戰,確實太過冒失。也許,長期被禁錮,一旦恢復甚至比以往更提升了實力,那股興奮之情完全無法壓抑吧。

大量正確的情報再加上冷靜的分析,才能確保正確的判斷。我沒有弄清泰坦巨人真正的實力,臨時升起的挑戰念頭更談不上深謀遠慮——事實上,根本就是重新擁有實力後的一種原始衝動。幸運的是,我竟然成功了。

亞神族的一支,現在正誠惶誠恐地向我行著大禮。當我望著天空傻笑的時候,他們全都虔誠地匍匐在地,一動也不動。

興奮的心情,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

計畫的第一環已經順利完成了,該進行下一步了。

“巨力,你們起來吧。”

泰坦巨人們恭順地起身。他們那種低眉順眼的模樣讓我很不習慣。泰坦巨人是生活在神界的生物,這一支雖然在人界生活,可他們到底屬於亞神族啊。雖然迫於血盟之誓,這些泰坦巨人確實應該臣服於我,可是他們臉上那種神族應有的驕傲哪兒去了?

一時間我想不出答案,也就懶得想了。

“現在我要離開,你們暫時仍然住在這裏。巨力,你等會兒去傭兵協會發一個通告,就說新任傭兵協會會長要求排行榜前一百名的傭兵團,半個月後來蘇庫市參加會議。強調一點,這是傭兵大會,缺席者責任自負。”

巨力嗡聲嗡氣地答應了,猶豫了一會兒,他又接著說道。

“主人,神魔大戰後期,我族曾從魔族手中搶奪了一件非常棒的兵器。當時的族長對這件兵器非常喜愛,可是由於神族不允許任何人將魔族兵器帶入神界,所以我族被迫留在人間生活。”

“這件兵器雖然沒什麼名氣,可是它的威力並不比神器遜色。不過,由於這件兵器的尺寸對我族來說太小,所以我們從來不曾使用過它。現在我想將這件兵器獻給主人,希望主人笑納。”

按道理說,我既然有了殺神劍,哪還看得上其他的武器?不過殺神劍現在正在弄什麼融合,我沒辦法用。能量劍使用起來雖然順手,卻並不鋒利。也好,看看再說。

在我的默許下,巨力指揮一名泰坦巨人向最大的一間石屋跑去。不一會兒,那名泰坦巨人捧著一件奇怪的兵器回來了。

我好奇地接過這件兵器,終於明白巨力囉裏囉嗦了半天幹嘛不說是件什麼兵器。因為,這件兵器確實不好說到底是什麼。它肯定不是劍或槍,也不是刀或者斧。不過,如果硬要從那四種最為常見的兵器中為它挑選一個近親,那麼我只能說,這件奇怪的兵器更象斧一些——兵器表面有許多突出的尖銳突刺,與獸人以及草原邊緣族人使用的狼牙棒有些相似。

在佈雷西亞的時候,我向蘭僕學習許多冶煉的知識,因而很輕鬆地判斷出這件兵器的主要材料是由玄鐵製成。從打造工藝看,那種複雜的結構、流暢的外形以及那些如同猛獸利齒的尖銳突刺,無不證明這件魔法兵器的創造者是一名宗師級鐵匠。

隨手將這件兵器揮舞了幾下,結果這件兵器便發出了令人不安的異嘯聲。由此,我對這件兵器得出這樣的結論。恐怖而詭異的殺人利器。

兵器好倒是好,只是在戰場上揮舞這麼可怕的奇門兵器,會不會影響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騎士形象呢?

家臣中的武將都有我送給他們的魔法劍,只有拉庫裏在瑪哈亞峽谷一役中把武器給弄丟了。雖然後來人家將拉庫裏送回來,可是魔法劍卻再也找不到了。可能要麼是真的丟失了,要麼就是被哪個小兵或是將領偷偷藏了起來。將這件兵器送給拉庫裏?凱森肯定會眼紅,他對兵器的看重程度甚至超過了美人。再說,凱森又是一個沒多少騎士風度的傢伙,弄不好凱森或許會施展各種明搶暗奪的手段從拉庫裏手裏將這件兵器弄走呢。

我的兵器製造水準未必比這件武器的創造者遜色。乾脆,將它改造成魔法兵器算了。聖騎士對魔法免疫,他發揮不了魔法武器的優勢。應該不會搶奪並不適合自己的兵器吧?

想到這裏,我緊緊握住這件兵器,催動終極聖鬥氣注入其中。不一會兒,兵器被一層刺眼的血紅色光芒所籠罩。待光芒消失後,兵器上開始散發著淡淡的土系魔法波動。改造後,兵器表面出現的紋理看似天然形成,事實上,那些奇妙的紋理卻構成了一個與嗜血術相關的魔法陣。

想了想,我神神秘秘地對巨力耳語。

“這件兵器有名字嗎?”

巨力搖搖頭。

“我們甚至連這是件什麼兵器也弄不清。”

我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現在它有名字了,就叫噬天斧!還有,既然噬天斧沒有名氣,而且我對這件兵器進行了改造,那麼我便算是它的創造者吧。”

巨力很詫異地看著我,似乎聽不明白我在說什麼。

沒想到泰坦人的思維也這麼正經,真不好玩。如果這些泰坦人實力不變,卻又擁有阿拉卡的思維特點就好了。

這很稀奇嗎?人都是有虛榮心的,反正也沒人知道噬天斧的創造者是誰,而且它將會因為我的原因而揚名天下,讓改造者擁有創造者的名聲也不算過分吧?

將阿呆從魔界召喚出來,命令它將噬天斧銜著帶回魔界藏好。

“好了,我現在有事暫時離開。傭兵大會開始的時候再見。”

打完招呼,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一路上,塞維爾公爵府裏的侍衛和僕從以驚奇盯著我,看來並不明白我為什麼能夠完好不缺地離開。

來到公爵府外,卡特琳娜正毫不顧忌淑女形象地坐在草地上,一根一根地拔草。在她的四周,已經有很多無辜的青草因為小魔女的任性而失去了繼續生長的機會。

卡特琳娜拔起青草後,氣哼哼地將之扯斷。與此同時,她還不停地嘟噥。

“死蘭特,自己去玩……不理人家……死蘭特……還不求饒……”

人類的聯想力是一種非常寶貴的財富。不過當我將那些可憐的青草想像著我的頭髮時,頭皮便禁不住一陣發麻。小魔女看來快要發飆了,再不好好地安撫她,那就不僅僅是胳膊被擰的問題了。胳膊被擰,即使被擰青也可以很快恢復。頭髮要是被拔掉了,我可沒把握讓它再長出來。

心驚膽顫地一溜煙跑在卡特琳娜的面前,在她發飆之前,我趕緊先下手為強,將她牢牢地禁錮在自己強壯的臂膀之中。正如我預料的一樣,小魔女白玉般的臉龐迅速染上一層紅暈。她害羞地躲避著我的眼神,卻用小拳頭輕捶我的胸口,似乎想要嬌嗲一下。

宜將餘勇追窮寇。現在一定要趁勝追擊,以便讓小魔女忘掉剛才的不滿。按照親吻小魔女的特定的三步曲,額頭、眼瞼、紅唇,一處都不能少。於是,小魔女再次全身發熱,連站都站不穩了。

輕輕抱起迷迷糊糊的絕色尤物,不禁感慨。如果小魔女不是那麼有暴力傾向,那就更完美了。

不過,今天的事務安排非常緊密,我沒什麼時間進行感慨。

施展出空間轉移,與卡特琳娜一起出現在巴勒市附近。

懷裏的小美人被四級魔法所產生的強烈魔法波動驚醒了。她雖然恢復了神志,卻仍舊賴在我的懷中不肯自己走路。小魔女抱著我的脖子,嬌慵地提問。

“這是哪里啊?”

“巴勒市附近。”

“一下子從巴勒市跑到蘇庫市,一下子又從蘇庫市跑回到巴勒市。蘭特,你到底在搗什麼鬼?”

“你知道我去蘇庫市的目的嗎?”

“當然是收服那群泰坦人啊。你向泰坦人挑戰的時候,我不是在你身邊嗎?”

“那你猜我成功沒有。”

卡特琳娜展顏一笑,突然偷襲我的嘴唇。

“那還用說!我老公是誰啊。”

被卡特琳娜偷襲後,產生的後果是。我的下腹一陣滾燙。這個小魔女!可惜我還有正事要辦,要不然我可不管那麼多。反正是她自己惹的禍,我就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立即將她就地正法!

努力地裝出生氣的模樣哼了一聲,試圖表現出對小魔女偷襲的不滿。可是卡特琳娜根本不怕,她又親了我一下。我只好討饒。

“別鬧了,小美人。我還有正經事要辦呢。”

卡特琳娜不依地搖著我的脖子。

“我不幹,你又想扔下我。我不嘛,不嘛……”

體內的欲火越燒越旺,我簡直有些吃不消了。小魔女如果再嬌嗲幾下,搞不好今天我真的無法辦正事了。

“這件事我不會扔下你,我們一起去辦。”為了阻止小魔女繼續施展誘惑,我板著臉宣佈。

“別鬧了。要不然,大刑伺候!”

什麼叫引火焚身,我剛才的舉動就是!小魔女聽到我的威脅,不驚反喜。她媚眼一送。

“用什麼刑具?大棍嗎?”

壞事了,小魔女挑逗的語言令我馬上產生了反應——而且反應還挺激烈,下體漲得甚至有些痛起來。在殘餘理智的指導下,我對自己的舌頭咬了一口,結果差點痛苦地叫出聲來。神情恍惚之下力道沒有掌握好,結果連舌尖都咬破了。

苦笑。

“別鬧了,先讓你看一件武器。”一邊說,一邊將阿呆從魔界中召喚出來。顯然將阿呆召喚出來前,它正在睡覺。阿呆睡眼朦朧地看著我,口中卻根本沒有噬天斧。它迷惑地看著我,不停地打著哈欠。我笑駡一聲。

“懶傢伙,去把我剛才給你的東西找出來。等會兒我再召喚你出來。”

等了幾分鐘後,再次將阿呆召喚出來。這回,阿呆的口中總算銜著噬天斧。

卡特琳娜驚訝地噫了一聲,伸手從阿呆的口中取過兵器。她拿著噬天斧仔細地研究了半天,訝然道。

“這件兵器,似乎有魔族的氣息呢。”

我趕緊將噬天斧拿到手中並且嚴正申明。

“這件兵器叫做噬天斧,它的最終製作者是你的老公!”

將噬天斧交給阿呆銜著,交待它將這件兵器交給拉庫裏。阿呆認識拉庫裏,拉庫裏也認識阿呆。當拉庫裏接到這件兵器後,自然知道是我交給他的,別人可搶不了我的功勞。

看到小魔女仍舊有些將信將疑,我趕緊宣佈。

“走吧,我們一起去幹掉羅斯公爵。”

“幹掉羅斯公爵?”卡特琳娜的語氣先是有些不確定,接著又變得興奮起來。

“現在嗎?太好了!”

沒等我反應過來,卡特琳娜已經從我的懷裏跳了出去。看到她那麼賣力,於是我施展出漂浮術,準備偷一下懶。卡特琳娜發現了我的企圖,卻僅僅只是嫣然一笑。她迅速地誦讀了飛行術的咒語,然後樂顛顛地拉著我朝著目標飛去。

這種感覺其實挺舒服的——如果卡特琳娜選擇的方向沒錯的話。

無聲地一笑,輕彈琳娜那吹彈可破的小臉。琳娜回過頭,以眼神表達出她的不解。

“方向錯了。”

“還是錯了,向東再偏兩度。”

“向東,向東,不是向西!”

“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確實又把方向弄錯了嘛。”

“喂,喂,你可千萬不能放手!現在離地面至少有三百米呢……啊!救命!救命啊!”

……
 


 


第七部 第三十九章
 
近一個月來大部分的時間裏,蒂絲.羅德曼都在發呆。

她只是在發呆。

一個月前,亞斯伯爵突然告訴蒂絲,她必須嫁給塞維爾公爵以謀求羅德曼家族最大利益。那時,蒂絲幽怨的表情令亞蒂伯爵猶豫,令她的兩個哥哥不安,甚至被大家公認為鐵石心腸的斌也產生了一種被人們稱之為憐惜的表情。

對於這樣的變化,羅德曼家幾個地位最高的知情人對其中的原因心知肚明。一個月前,在那場半途而廢的婚禮上,蒂絲心愛的人拋下她無情地離開了。

自那以後,蒂絲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她的那間套房。

作為兄長,烏爾裏和亞瑟是那麼地疼愛他們漂亮活潑的小妹,可是他們對現在這種情況卻毫無辦法。最初,他們倆曾經嘗試去蒂絲的房間與她聊天,希望能夠讓蒂絲重新恢復以前那種樂天派的性格。兄弟倆迫切地希望看到妹妹的臉上能夠重現往常慣有的笑容,哪怕是那種狡黠的、往往會令亞瑟吃很大苦頭的頑皮笑容。亞瑟甚至暗自發誓說,泰坦之神在上,只求蒂絲笑一笑,哪怕以後每天都被蒂絲捉弄也無所謂。

兄弟倆努力地、笨拙地講述著各種笑話。蒂絲卻僅僅只是安靜地坐著,不說話,也不笑。

兩人為蒂絲帶去她最喜歡的甜點。他們將甜點放在桌子上,以為第二天來的時候甜點會消失不見。可是第二天再來的時候,他們卻發現甜點仍舊原封不動地待在原來的位置。於是他們又帶來新鮮的甜點,並且以央求蒂絲嘗一嘗。可是令兄弟倆心痛的是,蒂絲吃甜點時卻讓他們產生了咀嚼石蠟的聯想。

於是,兄弟倆徹底絕望了。

在這段時期,亞瑟獲得了“恐怖騎士”的綽號。

雖然羅斯公爵與克雷根公爵達成了停戰協定。可是克雷根公國裏,仍舊有許多反抗軍在暗處活動。亞瑟便率領著自己為數不多的幾名扈從出擊,四處襲擊傳聞有反抗軍活動的村莊。這類藏身於村莊裏的反抗軍人數往往並不多。如果大軍來襲,他們便會躲進田野。如果敵人較少,他們才會迎戰。可是這些小股反抗軍卻無一例外地體驗了亞瑟.羅德曼那令人恐懼的兇狠攻擊。

原本。“恐怖騎士”這一綽號只在克雷根人的某些小團體裏暗中流行。可是後來,塞維爾人也逐漸從俘虜的口中聽說了這樣的稱號並且認同了這個綽號。雖然羅德曼家的貴族們對這一綽號表示了強烈的反對,可是很多克雷根人和塞維爾人仍舊堅持亞瑟應該配上這樣的綽號。最有力的證據是。亞瑟在戰場上總是穿著黑色的鎧甲,披著黑色的天鵝絨披風。

傳說,黑色的鎧甲是死靈騎士的最愛,所以貴族們很少穿黑色的鎧甲。人們總是將黑色與邪惡、死亡聯繫起來。在童話故事中,穿黑色鎧甲的騎士通常都扮演好人的敵手,邪惡的首領之類的角色。

烏爾裏為了每天都去陪一陪蒂絲(雖然似乎並沒有什麼效果),因而並沒有離開巴勒市。然而即使沒有走上戰場,烏爾裏同樣也獲得了新的綽號。

原本有避戰騎士之稱的烏爾裏,現在則被人們稱為“搦戰騎士”。在短短不到三十天的時間裏,烏爾裏就挑起了五場決鬥。而所有的決鬥,全都不是因為什麼神聖不得了的原因引起的。因為意見不合而爆發的決鬥,對目前的烏爾裏來說,已經算是非常有理性了。事實上,有四場決鬥僅僅只是因為無意的身體接觸或是一個並沒有特別意義的眼神。儘管塞維爾民風尚武好鬥,然而這種程度的好鬥,仍舊令大多數貴族更加寧願與烏爾裏至少保持五十米的距離。自塞維爾建國以來,一年裏決鬥次數最高的紀錄為十二次。很多人都相信,烏爾裏將打破這個紀錄——只要他沒在決鬥中死去。

無論兄弟倆多麼生氣,詛咒也好,痛駡也好,襲擊反抗軍的村莊或是惹事生非向他人挑戰也好,都不能令蒂絲開心起來,也無法改變這樣一個事實。兩個小時之後,他們最疼愛的妹妹即將嫁給羅斯公爵——而這,正是蒂絲痛苦的根源。

烏爾裏和亞瑟在這段時期,情緒異常波動。然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蒂絲卻心如止水。

此刻,蒂絲正平靜地任由侍女們為她穿上嫁衣——上一次,蒂絲穿婚紗的過程中一直哭個不停,以至於侍女們花費了比正常情況下多出一倍的時間才弄好。

當侍女們為蒂絲擺弄髮型的時候,亞瑟忍不住偷偷溜進了化粧室。按照慣例,這種時候男人不應該進入新娘的化粧室。可是侍女們被亞瑟那種悲痛欲絕的眼神融化,互視交流了一下眼神,她們終於沒有忍心將亞瑟強行驅逐出去。畢竟亞瑟的身份有些特殊,他是蒂絲的雙胞胎哥哥。

亞瑟默默地在角落裏看著侍女們忙碌著。蒂絲打扮之後確實更加漂亮了。新娘本該將一生之中最美麗的時刻與心愛的人共用,可是蒂絲的這種美麗,從某種角度來說卻是一種悲劇。美麗的新娘要嫁人,新郎卻不是心儀的對象。

從鏡子裏看到妹妹漂亮而沒有表情的面孔,亞瑟開始有些恍惚地回憶過去的事。

他十四歲之後便離開羅德曼家的領地,去塞維爾公國的首都求學。雖然這是亞斯伯爵的要求,不過亞瑟本人確實也很樂意離開。他始終弄不明白,蒂絲只比他晚出生半個小時,為什麼看起來卻象比他小好幾歲。在人生最初的十四年裏,亞瑟一直認為自己的雙胞胎妹妹是上天派來專門折磨他的。

那時候,蒂絲很少穿長裙和舞鞋。事實上,蒂絲十四歲的生日宴會上,她穿上貴族小姐們正規的服裝參加宴會。那副打扮令所有來參加宴會的貴族都產生了驚豔的感覺。那天,亞瑟的生日禮物是一套名貴的鎧甲,這是亞瑟盼望了七年的生日禮物。可是不到一年的時間,亞瑟便驚覺自己上當了——亞瑟正處於發育期,身形越來越大,可是鎧甲卻不會跟著成長。於是,那套鎧甲便被蒂絲名正言順地強行霸佔。

在比茲堡,蒂絲大多數時候都穿著皮制的褲裙,穿男式的襯衫。她閱讀有關農作物栽培、裁判各類糾紛以及作戰的相關書籍。有的時候,蒂絲會與亞斯伯爵的家臣討論養豬、養馬的話題。照例,這類事女孩子是不應該知道的,更何況進行討論呢。當亞斯伯爵離開比茲堡的時候,蒂絲就會偷偷穿上那套鎧甲。她代替父親巡行領地,以及發佈各項行政命令。有時候,亞瑟甚至會產生這樣的錯覺。父親不會將采邑交給自己或是烏爾裏,而是交給蒂絲——當然,如果蒂絲不是那麼淘氣的話。

所有的人都認為蒂絲太淘氣了,比男孩子都淘氣。

亞斯伯爵總是稱呼蒂絲為“淘氣鬼”。有時候是帶著那種溺愛的、慢吞吞的溫柔語調。有時候,亞斯伯爵會裝出生氣的樣子用大吼的方式喊出“淘氣鬼”這個詞。不過所有人都知道亞斯伯爵對蒂絲是不會真正生氣的,蒂絲知道得更清楚。亞斯伯爵很少大吼,然而他生氣得以至於大吼大叫的時候,如果被責駡的對象是烏爾裏或是亞瑟,他們總是恭順而且有些內疚地承受那種狂風暴雨。蒂絲卻不同,當父親對她大吼“淘氣鬼”並且開始準備責駡時,蒂絲總是對著父親做個鬼臉,然後以跌斷脖子的速度逃掉。

亞瑟總是覺得妹妹不象個女孩子,而且總是顯得太小了。亞瑟甚至偷偷向泰坦之神祈禱,讓蒂絲快些長大。可是現在蒂絲的表情看起來成熟了,亞瑟卻後悔得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蒂絲現在似乎與小姨戴娜的年紀差不多——甚至還要大。

這一次,為蒂絲打扮的侍女們所花的時間比正常時間更短。有時候,新娘會對自己的形象表達不滿,因而反復要求侍女進行調整。可是在整個過程中,蒂絲卻沒有發表過任何意見。


打扮完畢後,蒂絲轉過身準備進入新娘的休息室。這時,她看見了亞瑟。

似乎沒有預料到新娘化粧室裏居然會出現男性,蒂絲呆了一呆。這時,她的表情仍舊象過去一個月一樣平靜,但是長時間地凝視著亞瑟,卻洩露了她內心情緒的波動。

蒂絲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可是並沒有說話。

這時,侍女們知趣地紛紛離開了。

亞瑟發現了這巨大而且令人驚喜的變化,他欣喜地迎上去捉起蒂絲的手。

“妹妹……”

好長時間,亞瑟都只是低頭凝視著她。亞瑟突然覺得胸口有些發緊。他是個傻瓜!如果以前不知道,那麼現在他知道了。

亞瑟再度開口時,聲音急促而且暗啞。

“對不起。我們都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們大家都愛你,你知道的,父親比任何人都愛你……他並不知道你已經有心儀的物件了……”

蒂絲的脈膊開始加速。

亞瑟猜不出蒂絲的情緒變化是因為聽到亞瑟說大家都愛她,還是因為亞瑟無意間提及了一直被禁忌的話題——蒂絲心儀的對象。

蒂絲深深吸了口氣,突然用力地將亞瑟抱住。亞瑟微微瑟縮了一下,他有些內疚。當初得知羅德曼家將出現一名國公夫人的時候,他居然為之雀躍。歷史上,塞維爾公爵通常總是迎娶其他公國的郡主。一千多年來,塞維爾歷任公爵迎娶本國貴族小姐僅僅只有三例。

突然間,亞瑟以為蒂絲哭了,可是她並沒有。亞瑟很擔心。他和蒂絲是雙胞胎兄妹,他們之間有著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潛意識感應。剛才,亞瑟確實感應到蒂絲的心情,那是一種悲痛得想要哭的感覺。

“今天你是新娘,千萬不要哭,那樣不吉利……”亞瑟的語音好象飛馳的馬車撞上了城牆一下,突然間生硬地止住了。

“算了!你想哭就哭吧。”

蒂絲將自己的臉緊緊地貼在亞瑟散發著溫暖的胸膛,將自己的下唇緊緊地咬住。

亞瑟歎口氣,將擁抱的力度稍稍加大了一點。他知道蒂絲只是強行忍住了哭泣的欲望。事實上,亞瑟現在也想哭。

亞瑟以為蒂絲不會再開口說話,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我也愛你們,愛你們每一個人。可是這段時間,父親為什麼沒來看我?”

蒂絲的語氣好象是在抱怨,然而這種抱怨卻令亞瑟欣喜不已。無論怎麼說,充滿生氣的抱怨總比令人窒息的平靜要好得多。

“你今天看起來比前些時間好很多。”

“昨天斌先生開導過我。他告訴我了一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亞瑟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回答蒂絲剛才提出的問題。

“因為這段時間裏,塞維爾出大事了。你知道的,父親是塞維爾護國大將軍,前一段時間他回國去處理那件事了。”

“什麼事?”

事情很簡單,可是亞瑟很猶豫是否應該對蒂絲說實話。

……

“是這樣的,護國戰士被某個人擊敗了。現在我國的護國戰士成了某個人的奴僕。”

蒂絲的臉上顯出一抹訝然。

“這根本不可能!”

身為塞維爾人,亞瑟最初聽到這個消息時反應比蒂絲還要激烈,因而並沒有因為蒂絲的質疑而生氣。


亞瑟愁眉苦臉地說道。

“我沒騙你。那個消息確實是真的。不過那個人後來允許泰坦戰士仍舊擔任我國的護國戰士。”

蒂絲突然感覺到了點什麼,她的語氣有些急促。

“那個人是誰?”

亞瑟以沉默相對。不過蒂絲從他為難的表情中,猜出了亞瑟所知道的答案。為此,蒂絲更加難過了。那天,他的未婚妻提出要幫助她,可是他卻拒絕了。現在蒂絲知道他自己也有著令人難以想像的驚人實力,於是更加傷心了。

為什麼國家利益一定要高於個人利益呢?

沉默了半天之後,蒂絲轉移了話題。

“父親和哥哥呢?他們為什麼沒來?”

“我以為你知道的,今天在婚禮前,他們都不適宜見你。”

“哦,是的,我想起來了。”蒂絲若有所思。

“那麼今天我和他們就沒辦法好好分別了。”

“談什麼分別啊。”亞瑟強笑道。

“你是嫁給本國的公爵,又不是嫁到很遠的地方。我們隨時都可以去看你的。”

蒂絲看了亞瑟一眼。讓亞瑟不滿的,那個眼神表達出他什麼都不懂的意思。

蒂絲開始逐漸恢復正常是件好事。可是要命的是,亞瑟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疼起來。

當亞瑟正準備說些什麼時,他突然被一種粗暴的力量強行扯得一個趔趄。亞瑟又驚又怒,回過神時卻發現,突然出現的他和蒂絲之間的,居然是羅斯公爵。

這個全身被包裹在名貴鎧甲裏的公爵,原本正怒氣衝衝地盯著他。可是羅斯公爵認出了他的身份,因而有些不好意思。

羅斯公爵以他慣有的大嗓門嚷嚷著表示道歉。

“不好意思,原來是我的小舅子。我弄錯了。”

亞瑟原本有些鄙視羅斯公爵。因為羅斯公爵聽到護國戰士成為那個人的奴僕後,聽到自己傭兵協會會長的位置被奪走的消息,居然在大發了一通雷霆後,把自己關在房子裏,不允許任何人進去。羅斯公爵這種任性的行為一直持續了將近一個月。在這段時間裏,誰也沒辦法見到他,更談不上向他報告國家大事。

可是現大,亞瑟對羅斯公爵多少產生了敬佩的感覺。他穿著這麼沉重的全身鎧甲,動作卻這麼的俐落——甚至在行動時根本沒發出任何聲音。

儘管佩服羅斯公爵身為武者的實力,不過亞瑟仍舊無法對他產生太大的好感。亞瑟只是淡淡地鞠了個躬,就不再說話了。

面具的後面,仿佛有一絲笑意,不過亞瑟並不敢確定。

“亞瑟,出去吧。我有事想要與蒂絲說一下。”

“可是,這與規矩不符。”

“什麼不符!”羅斯公爵的大嗓門開始折磨亞瑟的耳膜。

“你不應該出現在新娘化粧室,可是現在呢?!”

“出去吧。”羅斯公爵的語氣中隱隱著笑意,而他的話中,有一股誘惑的味道,就像是給小舅子發紅包以便甩開這個麻煩似的。

“如果你現在出去,我可以給你們羅德曼家加封一塊男爵采邑。”

作為一個貴族,亞瑟不知道應該如何拒絕一個上位者的要求。他只得困惑地離開了。

待亞瑟離開後,全身鎧甲轉了個方向面對蒂絲。從鎧甲的裏面發出煩惱的嘮叨聲。

“穿這個鎧甲可真不方便……”

話的後半句突然截止。

“天啊,你可真美。雖然你的臉上根本就沒有任何表情。可是毫無疑問,你的臉形,胸部的曲線,腰肢的玲瓏……”

這句話仍然沒有說完。羅斯公爵似乎有些尷尬,他自我解嘲似地解釋。

“等會兒你即將成為我的妻子,所以我太高興了。”

羅斯公爵的眼睛令蒂絲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看著那雙眼睛,蒂絲似乎有些迷惑。可是很快,蒂絲又將自己的情緒隱藏在冰冷的表情之下。

羅斯公爵覺得腰部以下湧起一股無可救藥的渴欲。他好半天才移開目光,為了掩飾,他胡亂小聲地咕噥了一句什麼。

羅斯公爵的眼睛令蒂絲想起夢中經常出現的一個人。對那個人,蒂絲討厭他,恨他,所以,她突然湧起一種無法遏制的怒氣。蒂絲轉身從桌子上拿起一個裝著清水的杯子,向羅斯公爵潑去。

受害者原本可以躲開這種程度的襲擊,可是問題在於受襲時,他正色迷迷地欣賞著蒂絲的胸部以及臀部的曲線,所以沒有躲開。儘管大部分清水都被鎧甲擋住,但是仍舊有少許清水順著眼孔、呼吸的細縫以及鎧甲的接縫流了進去。

羅斯公爵大跨步走上前去抓住蒂絲的胳膊,又驚又怒地質問。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面對對方的質問,蒂絲突然感覺自己錯了。可是她想不出自己錯在什麼地方,而且也絕對不會承認。蒂絲覺得被對方觸碰的肌膚有些發麻發酥,她一陣羞惱,恨不得狠狠地踢他一腳,要不然,剜下他色迷迷的眼珠子也行。

蒂絲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覺得,你需要冷水冷靜一下。”

鎧甲裏面的人覺得保持貴族的禮儀真是件麻煩的事。他真想抓住蒂絲金黃色的秀髮或者是拎住她的衣領,將她拉到化粧室的里間,按倒在床上。然後,狠狠地吻她,撫平她的怒氣。


“是這樣嗎?那麼你呢?”他開始東張西望。他的目光突然定在了桌子附近的一個盆子。那個盆子裏,裝著為新娘化妝用的清水。

“不,你不能!”蒂絲發現他的目的後,急急地喊了出來。

“我不能嗎?”他端起水盆,然後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

“你,你不能,你是一個君子。”

“我不確定……”他突然變得有些好奇。

“你真的認為塞維爾公爵是一個君子?”

“是的,我確信!”

看起來公爵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你就不必多費唇舌了。”

為了加強效果,公爵故意發出獰笑的聲音,朝著蒂絲越走越近。

恍惚間,蒂絲突然覺得自己正在與另一個人打情罵俏。她用力搖搖頭,以便使自己更清醒。

蒂絲為這種想法感到一絲羞愧。她不再驚慌,而是平靜地準備承受任何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這樣的表情雖然只是裝出來的,卻極大的打擊了羅斯公爵熱情。

羅斯公爵很無趣地停止了恐嚇。他輕輕放下水盆,歎了口氣。

“聽說這段時間你的精神狀態一直很不好,我有些擔心。可是現在我發現,原來是傳聞誇大了。”

“我本想告訴你……算了,還是暫時不說更好。如果在婚禮上你表現出幸福的模樣,也許會造成大麻煩。”


幸福?蒂絲鄙夷而嘲弄地看著公爵。正是這個人毀了她的幸福,居然還能在這兒大言不慚。

公爵看出了蒂絲的想法,他有些無奈地打開房門,準備離開。

“婚禮之後,你會明白一切的。”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13 09:32
第七部 第四十章
 
雖然從來沒成為任何人的妻子,不過這已經是蒂絲第二次以新娘的身份踏入教堂了。

象上次的婚禮一樣,蒂絲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大聲尖叫的衝動。蒂絲不明白這樣的痛苦經歷為什麼必須承受兩次。自從昨天斌為她解決了最大的困惑後,蒂絲開始不停地回憶往事。父親毫無理由的溺愛,大哥烏爾裏或明或暗總是站在她一邊,亞瑟每次被捉弄後那種無奈卻無法生氣的苦笑……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蒂絲會更用心地體驗親人們的那種關懷。她甚至決定放棄一項極大的娛樂——不再捉弄亞瑟。

蒂絲全身僵硬地與塞維爾公爵朝著婚禮的主持人走去。她此刻唯一的願望便是這場糟糕的婚禮快些完畢,那樣,她的苦難便可以早些結束。

公爵感受到蒂絲的僵硬以及隱藏在平靜表情之下的怒氣,不過他一點都不擔心。想到婚禮結束後將會發生的事,公爵就樂不可支。如果不是現在的場合不合適,他或許已經快樂地哼起曲子了。現在的他有一種成功完成一個惡做劇,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偷偷大笑一場的惡劣欲望。

走在柔軟無比的紅地毯上,公爵忍不住朝著來賓掃視了一眼。至少到目前為此,一切都很完美。

上次,參加婚禮的來賓幾乎全都是塞維爾人,只有少數幾名克雷根公國爵位較低的貴族。而且,幾乎沒有女性賓客。

可是這次卻大不一樣。來賓中,除了同為公爵的克雷根公爵外,還有好幾名自由城邦領主親自前來恭賀。一般來說,自由城邦領主的爵位雖然最高只是伯爵,可是在世人眼中,自由城邦領主的地位要比普通伯爵稍高。由於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進行充分的準備,所以有很多看好塞維爾公國的國主紛紛派遣外交大臣或是特使前往表示祝賀。而且,這些人基本都是偕同夫人前往。

婚禮的主持人仍舊是塞維爾國師。對於能夠為同一對新人舉行兩次婚禮,國師也不禁有些好笑。

向愛神祈禱之前,國師忍不住先向命運之神許下希望。但願這一次婚禮能夠順利舉行。他並不想為眼前這對新人舉行第三次婚禮。

“羅斯.塞維爾公爵殿下,您願意娶您身邊的這位女子,蒂絲.羅德曼小姐為妻,一輩子相親相愛,互相體諒,彼此尊重嗎?”

公爵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

“我願意。”

有幸參加過上一次婚禮的貴賓清楚地記得,塞維爾公爵這次的回答,無論是腔調還是語氣,都與上次一模一樣。

“那麼,蒂絲.羅德曼小姐,您願意嫁給您身邊的這位男子,羅斯.塞維爾公爵,成為他的妻子嗎?”

當婚禮主持人問過這個問題後,教堂裏安靜得可怕。五百多人的教堂裏,連呼吸聲也聽不見。顯然,所有的人都對新娘的回答極感興趣,他們全都屏息注視著美麗的新娘,想知道這次的回答將是什麼。

在眾人的翹首以待中,蒂絲的回答比鬼魂的歎息聲大不了多少。

“我願意。”

這種千篇一律的公式化的回答,卻引發了貴賓席上一些貴婦誇張的歎息聲。儘管這些貴婦並沒有參加上一次的婚禮,不過她們全都聽說過上次婚禮中發生的事情——而且,傳到她們的耳中時,事實往往被誇大的好幾倍。她們對戰爭、政治、商業等許多話題並不感興趣。而浪漫的愛情故事,卻總是很容易引發貴婦們的激情。

面具眼孔上露出的雙眼,精光閃爍不定。公爵聽到這個答案後,心情同樣並不平靜。看起來,此刻公爵既有些欣慰,又有些失落。

最高興的顯然是婚禮主持人。雖然魔導士的精神力比普通人要強得多,但是他已經有八十多歲了,因而更希望這場婚禮得到一個平淡的結局。

主持人趕緊進行下一個步驟。

“在座各位,有誰反對這場婚禮嗎?”

說完這句話後,主持人開始想像接下來的情景。夫妻交換戒指,夫妻接吻,然後禮成。只要禮成就一切都好辦了,哪怕新婚夫婦當場就打起架來,那也不關他任何事了。

可惜的是,魔導士自認為並不奢侈的簡單願望居然也無法達成。

現在已經成為塞維爾公爵護衛首領的海若.史麥爾,在婚禮過程中站在離公爵、蒂絲以及婚禮主持人最近的地方。

誰都未曾想到,被女士們公認極具騎士風度、深受同僚好評,並且深受塞維爾公爵信任的海若.史麥爾子爵少將,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發難。

在場的人當中只有幾個人看清了海若的動作。大多數人都只看到了結果。海若已經將他愛若性命的魔法劍抵住了公爵的後心。

沉默中,一名貴婦突然尖叫一聲,繼而心安理得地昏倒過去。有了帶頭的榜樣,其餘的貴婦也紛紛仿效起來。連鎖反應結果是,教堂裏驚叫連連,聲浪幾乎能夠將教堂頂蓋掀翻。如果說與第一個貴婦的反應有什麼差別的話,後面的驚叫聲中,多少摻雜著一些驚喜之意。

海若沉聲道。

“我反對!”

雖然要害處受制,可是塞維爾公爵那種內斂的威力仍然銳氣逼人。

公爵就那樣隨隨便便地站著,就好象生命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威脅一樣。令眾人無法理解的是,公爵的語氣饒有興趣。

“你反對?!理由呢?”

“更準確地說,其實是我的劍反對!”海若突然提聲對來賓們大喝。

“先生們,一名貴族,一名騎士,他的劍是用來幹什麼的?”

海若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我們的劍,難道不是用來維護正義,用來保護婦孺使之免受不公和傷害的?!”

海若的話音緩緩襲向在場的眾多男士。一些臉皮較薄卻又尚存自尊的貴族,聽出海若的言外之意,因而不免臉紅。

被海若用劍指著的塞維爾公爵卻不為所動,似乎海若暗中譴責的物件與他根本沒有任何關係——至少,從眼神中看不出他的情緒有任何激烈波動的跡象。

“你到底想怎麼樣?利用我對你的信任,用劍來脅迫我放棄自己心儀的物件。”

雖然公爵的語調中並不包含明顯的指責意味,不過海若仍舊稍稍有些動搖。公爵在前一段時間,任命凱爾為毒尾蠍戰士的首領,命令給凱爾對他們進行特訓,然後將守衛公爵的任務完全交給了海若。事實上,如果護衛工作仍舊由毒尾蠍戰士負責,海若根本就沒成功的可能。

“對不起。”海若低聲道歉,語調中飽含著痛苦。

“我辜負了您的信任。”

“真的很對不起。可是無論如何,我不能背叛自己的寶劍。不過我必須申明一點,我的行為與其他任何人都無關。這是一種私人的行為。”

遲疑了一會兒,海若開始說出他的要求。

“我請求您,不,我懇求您,不要強迫一個不愛您的女士與您結婚。”

接著,海若拋出一塊鋼板。

“不要因為身穿鎧甲就忽視我的威脅。我偷偷收集過您所穿鎧甲的資料。這塊鋼板的硬度和厚度與您的鎧甲一樣。”

坐在最前列的貴賓中,有好幾位都擁有相當高明的格鬥技巧。在鋼板在正中,赫然有一道明顯的傷痕。憑藉高明的眼力,這幾位貴賓清楚地知道這樣的傷痕代表著什麼含義。這幾位相互熟悉的貴賓不由面面相覷。

公爵瞟了眼鋼板,忍不住點點頭。

“這應該是刺客不得不正面對上全面鎧甲的騎士時所使用的技巧。向凱爾學的?嗯,效果不錯。”

“很好,你很好。”

公爵輕鬆的態度大大地激怒了海若。

“想必您聽說過我的這柄寶劍。當這柄魔法寶劍刺穿您的鎧甲後,我將催動風刃魔法。您可以自己想像一下後果。”

公爵環視來賓。女人們個個激動不已,男人們則紛紛躲避公爵的眼神——當然,那些打定主義置身事外的外國賓客則毫無表情。

“看來,你們還都蠻有正義感嘛。不過,你們不打算為你們的公爵求情嗎?”

一名年輕的子爵忍不住說道。

“公爵殿下,政治聯姻是正常的。不過,既然蒂絲小姐不願意嫁給您……”

“……況且,您的性命還似乎掌握在海若子爵的手中……”

公爵似乎有些不耐煩,揮手打斷那名年輕子爵的話。他將目光轉向蒂絲。

“親愛的,你剛才不是答應嫁給我嗎?”

蒂絲露出嫌惡的表情,根本不肯回答他的話。

“這麼說,你寧願看到我被殺死?”語調先是好奇,可是馬上又變得稍稍有些苦惱。

“真是個愚蠢的問題。你當然會樂意見到我被殺死。”

公爵的視線移到亞斯伯爵和他的兩個兒子身上。

“亞斯伯爵,你看這個問題應該怎麼解決?”

亞瑟沒好氣地回答。

“公爵殿下,因為這件事事關您的性命,我們不是很方便評論。”

烏爾裏儘管沒有說話,不過他的眼神清晰地表達出一種譏嘲的意味。

至於亞斯伯爵本人,則緊緊地抿著嘴。

公爵放聲大笑。

“看來,我真是不得人心啊。連岳父和大舅子也不肯幫我。”

令所有人無比震驚的是,當公爵笑聲結束後,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柄流光四溢的魔法寶劍。在整個克雷根公國,這樣的魔法寶劍只有一柄,它的主人是海若子爵。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在場的人當中,即使是眼力最高明的人也只看到公爵的身影微微晃動了一下。

令眾人更為震驚的是,公爵把玩著這柄魔法寶劍,一反常態地孩子氣的低聲竊笑。

“這下你們沒辦法了吧。要知道,童話故事中,壞人總是很強大的。”

“是的,壞人確實總是很強大。”蒂絲冷冷說道。

“不過在故事的結尾,壞人總會被正義的騎士打敗。”

公爵仿佛有些惱怒。他瞪了蒂絲一眼,回頭將半癡呆的海若拉到面前。

“別發呆了,我還不知道你是否曾經宣誓成為哪位女士的騎士呢。”

平心而論,思維陷於半停滯狀態並不能怪海若。即便是面對巨龍海若也無所畏懼,可是他根本就無法理解眼前的現實。在海若看來,公爵簡單就是個怪物。

海若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老老實實地回答公爵的問題。

“我原本打算成為主母的騎士,可是凱森將軍不允許——他只許自己一個人成為安麗絲夫人的騎士。”

“這樣啊。”公爵若有所思。

“你願意成為蒂絲小姐的騎士嗎?”

“這位小姐很美麗,也很勇敢,我願意……”

海若突然像是從噩夢中驚醒一般。

“你搶了主公賜給我的劍!”


眼看海若英俊的面孔變得暴怒,所有人都相信,下一刻海若准會象野獸一樣撲向公爵。

公爵也被海若猙獰的表情嚇了一跳,他趕緊將魔法寶劍還海若。

“好了,好了。你已經是蒂絲的騎士了。現在你先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去吧。”公爵的語氣就象哄小孩子一樣輕柔。

“你先回去吧。我答應你,蒂絲小姐會得到她應該擁有的幸福。”

海若猶豫了一會兒。一個貴族應有的行為舉止中,顯然並沒有死纏爛打這一項。他的臉上像是塗滿了果子醬一樣,垂頭喪氣地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他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原本海若以為要麼會死在這裏,要麼就能夠將蒂絲解救。可是現在,他卻象一個小丑一樣。

僅管海若不停地自怨自艾。不過在其他人的眼中海若的形象卻是正面的。男人們佩服他那種騎士的精神,而女士們則羡慕蒂絲擁有這樣一種品格高尚、外貌英俊、潛力無限的年輕騎士。

公爵很有誠意地盯著婚禮主持人,可是主持人卻莫名其妙。魔導士懷疑自己的臉上是不是沾上了什麼東西,於是在臉上東摸摸、西摸摸。

公爵的耐心顯然不是無限的。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這位八十多歲的主持人。

“現在應該交換結婚戒指了!”

“哦,對。”主持人恍然大悟。

“現在,新婚夫婦相互交換戒指。”

公爵一把將蒂絲手上的戒指擼下戴上,然後將自己手中的戒指戴在蒂絲的手上。

急不可耐的公爵提醒婚禮主持人。

“下一步!”

“哦,對。你們可以接吻了。”

“慢著。”蒂絲高聲說道。

“我建議,這種值得慶賀的時刻,應該來一杯酒。”

公爵狐疑地睃視自己的新婚妻子。雖然蒂絲的行為令他感到反常,可是公爵一時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很快,侍女端上了兩杯葡萄酒。

隨著酒杯的搖晃,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

蒂絲看似隨意地端起一杯酒,嫣然一笑。

“現在我既然已經嫁給你了。那麼我父親答應你的條件應該已經算是完成了吧。”

公爵似乎對美人的笑容完全無法免疫。他欣賞著蒂絲的美麗,心猿意馬地答道。

“不僅如此呢。你的親人們還可以得到比想像中更大的好處。”

“是嗎?”蒂絲像是放下了千斤重負一樣,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她看著婚禮上的來賓,微笑著說道。

“諸位都是這場婚禮的見證人,你們都聽到了。”

蒂絲轉過身。很認真地說道。

“乾杯!”

公爵樂滋滋地端起另一杯酒。

“乾杯!”

喝完酒後,蒂絲的臉色有些蒼白。

“公爵殿下,您猜一猜,一名弱女子如果既不忍違背父親的願望,也不願意背叛自己的愛情,她會怎麼辦?”

公爵有些警覺。

“什麼意思?”

蒂絲夢囈般地低聲自語。

“大色狼……雖然你因為國家的利益扔下了我……不過,人們都說癡情女子負心漢,我又怎麼會背棄你呢?”

“……知道嗎?到了現在,我仍然是那麼地愛著你呢!”

蒂絲此刻的語氣儘管幽怨,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滿足意味。

“哼,癡情女子負心漢。”

蒂絲微微顫抖了一下。這種細微的顫動,並沒有躲過公爵關懷的眼神。他想要扶住蒂絲削瘦的雙肩,卻被她堅定的眼神制止了。

“公爵殿下,您聽說過鶴頂紅嗎?”

“好象聽說過……對了,好象是東方皇室裏的一種秘藥。傳聞鶴頂紅無色無味,而且中毒者絕對無法倖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您馬上就可以知……”

蒂絲虛弱的語音突兀地結束了,她緩緩地倒在了公爵的懷中。

一絲滿足的笑容,凝固在蒂絲微微翹起的嘴角。
 


 

第七部 結束語
 
第七部以這樣的方式結尾,其實並非我的計畫。

事實上,我原本是這樣打算的。在第一個婚禮上蘭特默不作聲地離開,然後按自己的計畫行事;蒂絲黯然嫁給塞維爾公爵,卻驚喜地發現,自己的丈夫居然就是大色狼。

計畫之所以被打亂,有三大功臣。

一是XX,大約是三十一章或是三十二章上傳之後,他對我大加鞭撻。雖然立即有讀者猜出了我的真實意圖,不過我仍舊覺得不盡興,便在文中將蘭特的計畫公諸於眾了。

可想而知,事後我當然便後悔起來。如此卑鄙(精彩)的陰謀,我居然這麼早就揭開了真相。如果看偵探小說卻早早就知道真相,那還有什麼意思?最為糟糕的是,我只是因為沉不住氣居然就將這麼好一個構思給毀了。

好在有補救的辦法。人世間,許多事都是由於相互誤會而造成的。為了讓蒂絲走進教堂的時候不露出太多的破綻,蘭特便沒有提早告訴蒂絲真相。然而蒂絲的選擇卻是那麼地剛烈。蒂絲的性格本來就不象淑女,再加上斌的教唆——文中其實有暗示,相信許多人都可以看出來。什麼要與父親和長兄告別,什麼斌告訴過蒂絲一個好的解決辦法……婚禮上的那一幕,其實大家應該有心理準備的。

既然不能令讀者們鬱悶十多章之後突然讀到喜劇的結局,那麼就在喜劇的劇本中加入悲劇的色彩吧。

二是日尊者。在他的教唆下,我將托蒂的父親卡嚓了,於是蘭特失去了一個不錯的機會(收托蒂)。這一部的時候,他又抱怨豬養肥了。

卡嚓誰呢?三犬、五傑、八彪還沒整齊呢,總不能現在就卡嚓掉吧。卡嚓了我還得補上,太麻煩了。

於是目光便轉到了某個人的身上。

最大的功臣還是大多數的讀者。在起點設立了讀者最喜歡的女性這一選擇。出乎我意料的是,居然連伊莉的得票也遠遠超過了蒂絲。

哼,沒有失去過自然不知道珍惜。


其實蒂絲多好。人長得漂亮(雖然不如安麗絲、卡特琳娜等人),性格也不錯(與溫柔妻子安麗絲和野蠻女友卡特琳娜相比,這種中性的性格其實是最符合現實的——是不是讀者在讀這類玄幻小說時,覺得與現實接近的人物反而不那麼討人喜歡?)

大家覺得鬱悶嗎?

呵呵,其實我更喜歡喜劇。《羅密歐與茱麗葉》中的假死藥,斌難道就不能提供嗎?羅密歐會因為過於傷心而自殺,蘭特可不會。

言歸正傳。

第八部蘭特主要的任務是處理五公國合併事宜。其實阿拉卡暗中控制大部分權力的圭亞那也可以考慮,反正沙絲那亞是飛地,那麼圭亞那作為飛地又有什麼關係呢?

另外,傭兵力量也將得到好好利用。一方面,傭兵的實力與他們的社會地位並不相符,另一方面,大型傭兵團雖然擁有影響小國政局的實力,卻一直被限制。蘭特獲得傭兵的幫助,將法蘭西斯的政局攪得亂一點,再亂一點,直至法蘭西斯王國崩潰。

五傑八彪也該在這一部確定了。主要將領們,也不能老是各自為政——雖然由於飛地的關係拉西斯仍將單打獨鬥一段時期,不過大家得聚一下。大陸爭霸戰的高潮時,一些主要將領又得獨當一面,那時候這些人又得從小說中消失一段時期,他們會抱怨的。

對了,薩克森將在下一部臣服——假如我的健忘症沒有發作的話。

前面有讀者說亞斯伯爵並非婦人之仁,因為他忍心將蒂絲作為政治婚姻的犧牲品。在書評中我解釋過,所謂政治婚姻的犧牲品這一說,在後世看來確實如此。不過如果放在歐洲中世紀,政治婚姻算不上殘忍——那時候殘忍的事實在太多了,政治婚姻根本排不上號。另一方面,項羽這樣的英雄都逃不掉婦人之仁的評價,亞斯伯爵只要不真的心狠手辣,那麼斌對亞斯有那種感覺又算得了什麼呢?

其實在小說的前面幾部,蘭特也逃不過這樣的評價。不過從第七部開始,大家應該感覺到蘭特的性格變化——為了蒂絲的幸福,為了佈雷西亞的利益,他居然暗殺羅斯公爵!事實上,羅斯公爵並不是什麼壞人呢。

蘭絲說羅斯公爵很可憐,被暗殺的情節都被作者省略了。。)其實那是因為第七部寫到三十多章後,作者感到需要交待的事太多,而羅斯公爵被暗殺的情節相對來說就不那麼重要了。所以只好將之省略——反正讀者都知道婚禮上的塞維爾公爵是誰。

第八部 第一章
 
面前的局面很混亂,而我的思維也同樣如此。不過這並不稀奇,有道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再怎麼聰明的人,也有發蒙的時候。

得好好回憶一下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可是現場混亂的局面導致我無法仔細思考。

男人還好,大多數男人只不過是異常緊張地注視著我。而女士們的表現則是這場混亂的根源。大廳裏,充斥了女士們的驚呼聲。然而反應最為強烈的卻是前排的兩名年輕男性貴族,他們居然不約而同像是被激怒的公牛一般地朝著我撲過來。

本能地應用探察術檢查了一下,這兩名年輕貴族的情緒中只是驚惶和憤怒。雖然他們並沒有什麼殺氣,不過此刻我還是不太樂意被他們接近——特別他們的目標似乎正沖著我懷裏的人而來。

於是我對他們發動了精神攻擊。

更為年輕的那一位在第一波精神攻擊中立刻失去了知覺,年紀稍長的那一位則捂著頭,露出痛苦的表情。對於這樣的成果我並不滿意,便對著他再次發動了精神攻擊。於是,剩下的那個想打攪我的傢伙也昏迷了過去。

前排又一個人站了起來,不過他並沒有向我沖過來,而是緊張地跑到兩個昏迷不醒的傢伙身旁,仔細檢察他們的身體情況。只要不干擾我,我也懶得理會他。

原以為制止了這兩個衝動的傢伙後會清靜不少,不過我錯了。

在大廳裏的人們看來,我只是狠狠地瞪視那兩個傢伙兩眼,結果兩個傢伙便昏迷了過去。男人們目瞪口呆,女人們卻愈發驚慌失措——也就是說,更多的女士開始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對於這種情況,我自然是非常不滿意的。於是視線緩緩在台下的人群當中掃過。精神脆弱的女士自然抵擋不住,開始紛紛昏倒在她們的男性保護者懷中。

我微微頷首。這樣一來,世界終於清靜了。現在我總算可以好好回想一下剛才的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兩支玻璃杯相繼掉到地面發出刺耳的破碎聲?

不對,這太荒謬了。我想起了來,事情的起因是蒂絲倒在我的懷中。

當蒂絲這個名字出現我的腦海裏時,我微微失神。旋即,剛才幾近導致我失憶的一幕終於重新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

……

蒂絲嫁給了我。可是她居然喝下了號稱沒有解藥的東方皇室劇毒秘藥鶴頂紅!

忍不住顫抖了一下,然而我隨即感到羞愧。

在實力尚未恢復時,身為塞維爾第一殺手的凱爾也忍不住為我身體的協調性和準確性而感到驚歎。可是就在剛才,我居然聯手中的酒杯也無法握住。

茫然地看著面前那個正在檢查兩個昏迷者的貴族,我認出他是誰了。他是亞斯伯爵,我的岳父,而那兩個被我弄錯的傢伙則是我的兩個大舅子。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會在這種時候發生這種事呢?!

抱著蒂絲的雙臂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

美人安靜地躺在我的懷中,嘴色還殘留著一絲微笑,就象睡著了一般。可是那無力垂落地金黃秀髮,看起來卻是那麼的刺眼。

我覺得這更像是一場夢而並非事實。

真他媽的奇怪,我喜歡的女人居然在我的眼前死去!

這肯定不是真的!

於是,我開始說服自己。這僅僅是一個夢,一個並不真實的夢。

亞斯伯爵經過簡單的檢查後,大約確知烏爾裏和亞瑟都沒有生命危險,緩緩站起身來。

我警惕地盯著他慢慢朝我走過來,就象一隻正準備美餐一頓的雄獅盯著一隻正在附近遊弋的餓狼一樣。

雖然亞斯伯爵是蒂絲的父親,但是如果他想將蒂絲從我的懷中搶走,那我照樣毫不留情地打黑他的眼圈!

這位塞維爾二號權力人物,謹慎地走到離我一米遠的地方。他的表情平靜,可是聲音卻非常黯啞。

“公爵殿下,請節哀順變。我對小女從小就太過溺愛,實在是管教無方”他的聲音,突然由黯啞變為哽咽。“……沒想到……沒想她居然做出這樣的傻事。”

我搖搖頭。

“我還沒弄清楚蒂絲做的傻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呢。至於說節哀順變,那更談不上了。我又沒什麼重要的親人逝世。”

或許是由於特殊的感應能力吧,我感覺到包括亞斯伯爵在內,教堂裏大多數人都瞪大了眼睛齊刷刷地盯著我,就好象看見了一個怪物或是瘋子。

長時間的沉默之後,斌打破了這種壓抑的寂靜。

“公爵殿下,從法理上講,蒂絲小姐已經成為您合法的妻子了。”

我不以為然。

“這個我當然知道。”

斌愈發小心翼翼地提示。

“可是,蒂絲小姐已經……已經離開我們了。”

對貴族來說,最為忌諱的便是在正規的場合中說粗話。不過如果確實忍不住要說,那麼說粗話的時候,也應該儘量做到高雅。所以,我很優雅地“呸”了一聲——因為優雅地“呸”根本就不解氣,所以我接下來的話自然無法保持太好的風度了。

“你活得不耐煩了?蒂絲根本沒死,你為什麼要咒詛她!”

斌的臉上,駭然之色一閃而逝。

喜慶的儀式上,往往會有遊吟詩人的身影。原本該在婚禮結束後開始提高喜慶氣氛的遊吟詩人,此刻開始高聲的朗誦。

“誰曾聽過比這更為浪漫的愛情故事?”

“愛人為了國家的利益,象高傲的雪山飛鷹一樣黯然離去。聖潔的蒂絲小姐,用死亡來證明自己對愛情的忠貞。狠心而又固執的公爵殿下啊,居然如此的癡情。失去新娘的君主,是否將越來越瘋狂……”

“夠了!”

我憤怒地制止了遊吟詩人的即興發揮。

“我沒有瘋!”

可是情況對我極其不利。幾乎所有人的眼睛裏都閃爍著同情的目光。

媽的,我確實沒瘋,為什麼所有人都以為我瘋了?

雖然現在我已經弄清自己並非處於夢境,不過我並不認為蒂絲離我而去了。

蒂絲的心跳和呼吸確實停止了——至少在最近的三分鐘時間裏,蒂絲確實沒有任何心跳和呼吸的跡象。不過這並不代表她已經死了。

歷史上有過許多被醫生判定已經死亡的人,在不久之後又重新活過來的例子。最高明的醫生,在判斷一個人是否仍舊已經死亡的問題上,也並非絕對正確。不過死靈魔法師在這個領域卻不會出任何差錯——哪怕是最初級的死靈魔法師也不會出錯。要知道,死靈魔法師與魂魄的關係,就象酒鬼和酒一樣。

我對死靈魔法的瞭解程度,至少在理論方面,自信不遜於當世的任何魔法師。

人死之後,三魂七魄均會飄散。蒂絲的三魂七魄,卻根本就沒有消散——儘管令我迷惑不解的是,她並沒有心跳和呼吸。

確實有極少部分人因為特殊的原因,在死後仍然可以保留一部分魂魄。例如,如果一個人死亡前充滿強烈的憤怒和怨恨,那麼在他死亡之後,至少會有一魂一魄可以在軀體內停留七天。死靈魔法師最喜歡這種情況,因為他們可以籍此製造出可怕的怨靈。如果運氣足夠好,死者生前擁有強大魔法力或是格鬥技,而死靈魔法師的實力又足夠高,那麼他便可以製造出可怕的巫屍或恐怖騎士——事實上,一個月前我就曾見獵心喜地製作出一個恐怖騎士。

不過,三魂七魄是否飛散,卻是人類是否仍舊存活的根本性標誌。

問題在於,我無法向他人解釋這個問題——畢竟這是有關死靈魔法的知識。況且,我自己也有些迷惑呢。

可惜的是琳娜不在身旁。琳娜自從掌握了空間轉移魔法之後,就根本待不住。她先是回魔界向她的父親、爺爺炫耀她的進步,好不容易一周前才回來。可是待了沒兩天,又因為嘴饞,於是忍不住去找安麗絲了——我不知道琳娜為什麼還沒有回來,或者是被安麗絲的美食所吸引,或者是因為她並不願意親眼看到我娶“浣熊”為妻,反正琳娜直到現在還沒回來是事實。

如果琳娜在這兒,我還可以問問她。可是現在,為了保住羅斯公爵已經被我暗殺這一驚世駭俗的秘密,我能找誰商量?

不知如何是好的我,茫然四顧。

女眷們或者驚慌、或者忌妒、或者同情、或者讚歎,總是,她們的表情豐富多彩。

至於男士們,有的人焦急或者是駭然(哼,他們以為我瘋了);有的人表情平靜(大多是外交使者,因為任何行為都代表一個國家形象的緣故,因而這類通常都能作到不動聲色);也有人異常悲傷,例如亞斯伯爵、卡列勃(蒂絲默許的騎士)、海若(我剛剛將他封為蒂絲的騎士)。只有一個人特別奇怪,他居然隱隱帶著笑意。

我知道,這個叫王斌的東方人活膩味了!

是當場格殺他,還是將他抓起來,令他覺得能夠立即死去是一種極大的幸福呢?

如果毫無理由地當場格殺羅德曼家的供奉,會有一個討厭的麻煩。所有的人都會確信塞維爾公爵確實瘋了。雖然以後可以找機會慢慢向大家證明,其實我並沒有瘋。不過我制定的計畫,卻肯定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有句話說得好。欲加其罪,何患無詞?更何況,王斌他本來就是在自尋死路!

我冷哼一聲。

“斌先生,你在笑什麼,幸災樂禍嗎?”

斌似乎察覺了我的意圖,立即將笑容完全隱藏。他的位置就在亞斯伯爵的旁邊,也是在前排。

斌吸口氣,緩緩走到我的面前。

“公爵殿下,當初我與亞斯伯爵約定,令他成為塞維爾護國大將軍後,我將離開羅德曼家。”

我大為不耐。供奉與家主並沒有任何隸屬關係,他想什麼時候離開都可以,為什麼現在對我講這些?

“現在,我希望能夠得到殿下的推薦,奉佈雷西亞公爵為主,不知殿下是否願意幫這個小忙?”

這時我不由有些奇怪。事實上,我對斌的印象並不特別好,因為他居然把我當誘餌。好在我命大,在比茲堡之戰中沒被他給犧牲掉。不過,對斌的才能我還是很欣賞的。

只花了十年的時間,斌就將羅德曼這一塞維爾北部中等規模的家族變為北方之雄,並且令亞斯伯爵成功擔任護國大將軍一職。更重要的是,斌在內政方面的能力為眾人稱道,而我最為頭疼的就是內政了。將政務交給安麗絲處理那是迫不得已,而馬迪爾最突出的才華也表現在軍事方面。

斌軍事才能倒也罷了,該聽的時候聽,不該聽的時候——如果被犧牲的人對我而言太重要的話——就不聽。內政方面,倒是完全可以交給他處理。這麼好的人才自投羅網,沒道理放棄啊。

只是,斌剛才確實是笑了。可是他為什麼笑呢?

現在我倒談不上悲傷,因為蒂絲確實還活著,我只是弄不清她目前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不過,斌那狡猾得象狐狸的笑容,確實令我非常不爽。

應該先答應斌的請求,還是繼續質問他為什麼笑呢?

我很快就得出了判斷。畢竟斌在塞維爾生活過至少十年,奉我為主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想成為供奉。先將這個弄清楚再說。如果斌打算成為我的家臣,那就更好辦了。成為我的家臣後,再問他為什麼笑。如何答案不能令我滿意,那時懲罰他更具有合法性。

“你想奉佈雷西亞公爵為主,是想成為供奉還是成為家臣?”

斌又笑了,而且笑得仍舊很象狐狸——只不過,這只狐狸倒蠻英俊的。

“供奉的地位雖然清高,不過按例是不允許從家主那裏獲得真正意義上的采邑。而佈雷西亞公爵禦下不嚴,待家臣就象朋友一樣。那位大人的家臣,能夠享受的自由空間並不比供奉少,這樣的空子我怎麼能不鑽呢。”

我悚然一驚。

看斌的眼神和語氣,竟然像是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一般。哪里露出了破綻?鎧甲仍舊是原來的,不會有什麼問題。蘭僕教過我改變嗓音的技巧,既然蘭僕認為我的那項技巧合格了,那麼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壓下心中的不安,我決定試探一下。

“你想成為佈雷西亞公爵的直屬家臣?”我裝出一副沉吟的模樣,說道。

“也許因為你未立寸功,他只肯收錄你為頭目。不如成為我塞維爾公爵的直屬家臣,直接任命你為中老,如何?”

說完這句話後,我緊張地盯著斌,等待他的回答。

斌淡淡一笑,一種洞悉所有事情的氣勢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

“如果殿下肯任命我為中老,那麼佈雷西亞公爵自然肯任命我為中老。您難道不這麼認為?”

怪了,這句話好象又是在暗指我就是蘭特。

“那麼,既然你這麼認為,為什麼不願意臣服於我呢?”

“因為。”斌的眼珠子轉了轉,然後高深莫測地回答。

“塞維爾公國的護國戰士們在殿下這一任成為了他人的僕奴,或許公爵殿下會因此而自責。我擔心,公爵殿下說不定會因此而隱退,然後將塞維爾的大權交給別的什麼人。”

我差點沒跳起來與斌擊掌稱快。斌還未成為我的家臣,就給我送了這麼一份大禮!

將羅斯公爵暗殺掉倒也不太麻煩,他的實力畢竟與我相差太大嘛。可是如何將這件事的尾巴處理乾淨,我和卡特琳娜確實沒想出一個好辦法。玩失蹤的話,塞維爾內部局勢極有可能因此而產生動盪。羅斯根本就沒有繼承人。羅斯如果無故失蹤,亞斯的護國大將軍之位未必坐得穩。凡是擁有一定實力的塞維爾貴族,誰能夠克制自己的欲望不覬覦公爵之位?說起來,那個暗殺羅斯公爵的念頭畢竟只是臨時起意,根本就沒有考慮充分。

塞維爾公爵同樣也是公爵,從等級上說倒也不吃什麼虧。可是我畢竟不能總是當塞維爾公爵啊。將來五國聯合後,我是要當第一任國王的。而且我要以蘭特的身份當國王,絕對不能以塞維爾公爵的名義當國王。這下好了,我只是退隱,而且退隱的理由又是那麼的充分。現在坊間已經有“塞維爾護國戰士成為他人奴僕,是上天給予塞維爾人的警示。羅斯不該繼續擔任塞維爾公爵”的流言了,我正好可以順水推舟。讓蒂絲攝塞維爾的國政……將來我們的子女又可以成為塞維爾公爵……

斌真是太陰險卑鄙了。搞不好那個流言就是斌傳播的呢,不服不行!

“好!就這麼說定了,我向佈雷西亞公爵推薦你。”

“對了,你剛才到底為什麼笑啊?”

這一次發問,我倒並不含任何怒意,僅僅是因為好奇罷了。

斌眨了眨眼睛,明顯在準備謊言的措詞。早知如此,確實不該繼續逼問他——我又沒病,聽謊話有什麼意義呢?

“這個,我之所以露出笑容……是因為……”

斌肯定地點點頭。

“對了,是因為我突然想起來件事。國主夫人確實還活著。”

我再一次差點跳了起來。

“你也知道蒂絲還活著!太好了,終於有人明白我了。對了,你怎麼知道的。”

斌又開始眨巴眼睛,不過這一次他似乎是因為緊張。

“聽到我的話後,殿下暫時不要發怒,請耐心聽我說完。”

雖然有些狐疑,不過我還是答應了斌的要求。

“因為……”斌小退一步,不自覺地擺出防禦的架勢。

“因為國公夫人的藥是我給她的。”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13 09:32
第八部 第二章
 
自從英格蘭尼、法蘭西斯、德克薩並列成為愛克斯大陸三大霸主後,在數百年的悠久歷史中,相互間曾爆發過大大小小無以數計的戰爭。因為三者均是超級大國的緣故,它們的戰略基本上依賴襲擊迫使對方在政治上妥協。另一種曾經出現過的戰爭形式則是是採取持久戰略,佔領對方的領地。但是,這一策略需要花費多年的時間去圍攻城堡。

上一次的英德之戰,又被人們稱為百年戰爭。那時,德克薩的戰略方針就是以佔領敵方領土為目標。可是以這樣的戰爭策略針對同樣是超級強國的英格蘭尼,顯然是錯誤的。在世人的眼裏,英格蘭尼人是固執、驕傲的代名詞。英格蘭尼人根本無法承受國土被佔領的污辱。而且,有要塞、城堡的支撐,有遼闊的地域,有相應堅決的政治抵抗組成的戰略防禦,其威力在戰爭中表現得淋漓盡致。結果,那一次的英德戰爭斷斷續續共持續了百年之久。最後,兩個強國都在這場戰爭中元氣大傷。其直接後果便是,兩國均有一些附屬公國在宗主國實力大減的情況下宣佈了獨立。

這次對英格蘭尼發動襲擊,德克薩國王原本的意圖是獲得一定的政治利益。可是初戰告捷後,齊格菲.希拉親王力排眾議,率領大軍直指英格蘭尼的首都休達市。

比預期多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德克薩大軍終於抵達了休達市的倒數第二道防線——米斯特堡。米斯特堡是拱衛英格蘭尼首都休達市的一個大型要塞。為了攻克這個要塞,德克薩大軍又花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當大軍抵達休達市的外牆時,遠征軍在英格蘭尼的國土上持續作戰的時間已經長達五個月。

大陸曆一四一九年八月四日,當德克薩的遠征軍已經對休達市發動了一個月的猛攻後,離開德克薩時共計二十一萬的大軍,卻只剩下不到十八萬了。在攻克米斯堡以及圍攻休達市的過程中,德克薩大軍直接戰死以及完全損失戰鬥力的戰士總計兩萬五千有餘。近半個月來,德克薩人的激情已經逐漸被消耗殆盡。

休達市的城牆在德克薩大軍的猛攻下,確實顯露出搖搖欲墜的窘境,可是德克薩人終究還是沒有真正登上城牆。

為此,德克薩人煩惱不已。最為煩惱的,當屬遠征軍總司令、德克薩王儲、齊格菲.希拉親王。然而到了八月五日,齊格菲.希拉已經無需再為無法攻克休達市的事實而煩惱了。因為情況突然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德克薩軍已經不得不轉攻為守。

其實,轉攻為守已經是美化的稱呼了。昨天夜間,德克薩最受人尊敬的,從某種程度來說簡直是德克薩人精神象徵的德克薩國師,恩斯特.洛佩斯突然受到英格蘭尼的偷襲。令人吃驚的是,偷襲者中實力最低的也是龍騎士。暗殺行動中,英格蘭尼一共出動了七名龍騎士。然而,這七名龍騎士的作用僅僅是運送真正的暗殺者以及阻止其他人援救恩斯特.洛佩斯罷了。事實上,暗殺行動真正的執行者只有三個人。

第一位,也是在行動中起著最關鍵作用的暗殺者,是英格蘭尼的國師,同為魔導師的聖東尼奧.詹姆士。在暗殺行動中,聖東尼奧設立了強大的魔法結界,導致恩斯特無法施展空間轉移或是瞬間轉移魔法逃走。身為魔導師卻參加暗殺行動,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齊格菲想了很長時間,才勉強想出一個理由。聖東尼奧.詹姆士是英格蘭尼國王的堂叔。為了保護英格蘭尼,為了保住家族的王位,也許魔導師的榮譽也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另一位暗殺者是因海姆.布朗。雖然是極受人們尊重的影劍士,不過海姆.布朗卻總是很謙虛,從不張揚。他的觀察力驚人,總是能夠很輕鬆地找出問題的關鍵。這位不喜殺戮的影劍士已經有近十年的時間沒有上過戰場了,可是德克薩與英格蘭尼的戰爭爆發後,海姆因為敵國的入侵,不得不加入了戰鬥。

最後一位暗殺者則是英格蘭尼七神將之首的凱琳.拉克斯上將。凱琳雖然是一名女性,不過她卻是一位聖騎士。凱琳一貫認為,勝負在戰鬥之前已經決定。她不喜歡血腥的戰鬥,而是對戰術上取得優勢更感興趣。齊格菲簡直無法相信,凱琳居然會參加對騎士來說不可想像的暗殺。

不過,無論旁人是否相信,事情畢竟發生了。德克薩人心目中的精神象徵已經被暗殺了。當德克薩國師恩斯特.洛佩斯被暗殺後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裏,英格蘭尼人就發動了全面反攻。

參加反攻的部隊不僅僅是休達市守城的四萬多士兵,還有四周早已聚集的十五萬由英格蘭尼神將率領的軍隊以及眾多勤王的領主私兵。天知道這十五萬援軍是怎麼逃過眾多斥候的眼睛突然出現在德克薩大軍附近的,不過德克薩眾多高級將領以及戰士們所知道的以及看到的是,漫山遍野的軍隊在沖入德克薩大軍的大營之前,早有可怕的魔法攻擊落在了德克薩人的頭頂。

魔法攻擊帶來的後果不僅是巨大的傷亡,更是士氣人心的崩潰。如果僅僅是遭受夜襲,連綿不絕的大營中,十五萬德克薩大軍未必會就此崩潰。更為可怕的是。漫山遍野撲過來的英格蘭尼人全都喊著同樣一句話。“德克薩國師恩斯特.洛佩斯死了!德克薩國師恩斯特.洛佩斯已經死了!”

如果說在那一時刻德克薩大軍能夠作出正確應對,不守反攻,大軍向出城的四萬多名休達市守軍猛撲,或許能夠一舉攻克休達市也說不定。可是在英格蘭尼人的呐喊下,國師恩斯特.洛佩斯確實未曾現身。這就導致德克薩人人心大亂。

很快,德克薩的大營就濃煙滾滾、烈火沖天。廝殺的聲響很快就響徹了德克薩大營所有的角落。德克薩的大軍就在這樣混亂不堪的狀態中,被切割成無數的小塊。

十五萬德克薩正規軍隊與二十萬英格蘭尼大軍比較起來,其戰鬥力本該是勢均力敵。又由於正規軍隊的配合作戰能力遠遠高出領主的私兵,所以德克薩一方甚至可以說略佔優勢。可是在軍心渙散的情況下,金屬的撞擊聲和戰鬥的怒吼聲持續了不到一個小時,德克薩大軍就完全潰敗了。

圍攻休達市時,德克薩遠征軍的司令部設在米斯堡。米斯堡離休達市的外牆只有不到二十公里的距離。在這裏,任何命令都很容易迅速地傳達到前線去。此刻,米斯堡自然而然成了德克薩潰兵的收容所。

令齊格菲沮喪的是。雖然有一部分潰兵逃進了米斯保,可是更多的潰兵卻繞過米斯堡,直接向德克薩本土狂奔而去。

齊格菲沒有阻攔那些潰兵。因為他知道,那些士兵的士氣早已跌至穀底,強行將這些潰兵留下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相反,那些毫無戰意的潰兵還會影響米斯堡內士兵的士氣。

越過德克薩與英格蘭尼接壤的邊境線時,有整整二十一萬正規軍隊。如果加上尾隨在大軍後面指望發戰爭財的商人車隊,總人數接近二十三萬。可是這樣一個看似可怕的龐然大物,卻只在短短的一個晚上就幾乎完全煙消雲散了。現在米斯堡裏只剩下不到三萬士兵。其中有將近兩萬,是原本就駐守在米斯堡的皇家近衛兵團。

齊格菲慘然一笑。

就這麼敗了?

還敗得這麼慘!

歷史上,德克薩雖然也曾打過敗戰,可是什麼時候打過這麼慘的敗戰?!

齊格菲開始懷疑,他的大名將永遠地留在德克薩人的心中。糟糕的是。那是以遺臭萬年的形式永遠地留在德克薩人的心中。

齊格菲只希望昨晚大軍在遭受襲擊的時候,自己與國師在一起。那樣,自己應該也會被殺掉。一死百了,就不用象現在這麼痛苦了。

現在齊格菲正站在米斯堡的會議廳呆呆地出神。而參加會議的高級將領們,要麼是垂頭喪氣,要麼是心不在焉。

從某種意義上說,會議廳與參會人員的心情並不匹配。不知道真實情況的人如果僅僅看會議廳的環境,大約會以為這是某個慶功會也說不定。米斯堡的會議廳裏,巨大的哥德式燈架上垂下乳白色的燈球,映照得會議廳光輝璀璨。鑲花木條地板上打的蠟光可鑒,不只映出溫暖柔和的光柱,還反射出條柱上鍍金的裝飾。四擊的牆壁上,數不清的蠟燭射出柔和的光,將整個大廳映照得如同屋外一樣光亮。

高級將領們上一次來到這個大廳時,他們的目光曾忍不住在大廳內各種豪華漂亮的裝飾上徘徊。德克薩雖然是大陸霸主國之一,不過德克薩國產奢侈品的數量及品質確實遠遠不及大陸的平均水準。可是現在,所有與會者都沒有心情欣賞大廳內的擺設或是裝飾。他們的心神已經完全被沮喪和絕望所籠罩。

雖然遠征軍的總司令是齊格菲,可是這些高級將領擔憂的是,他們已經無法與這次慘敗擺脫干係。對許多貴族而言,死亡只不過是生命的結局罷了,祖先和家族的姓氏被玷污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事實上在昨晚的戰鬥中,已經有超過三分之一的高級將領殉國或失蹤。

按目前的情況看,在場諸位恐怕已經無法擺脫這種悲慘的命運了。

齊格菲終於用輕咳聲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召集諸位來,是因為根據斥候的報告,英格蘭尼大軍將在半個小時後抵達米斯堡。諸位對此有何高見?”

參加會議的高級將領們面面相覷。

如果是在德克薩境內,以三萬戰士抵禦二十萬敵軍的圍城,守米斯堡這樣的要塞倒並不是一件無法想像的事。可是在敵國境內守城,英格蘭尼人即便不強行攻城,只需要拖上一段時間,那麼要塞中的守軍就會被餓死。

一名上校軍銜的參謀小心翼翼地問。

“親王殿下的意思是。我們棄城而逃?”

雖然形勢如此不利,可是齊格菲仍舊在搖頭的同時挺起了胸膛。當齊格菲昂首挺胸的時候,不由地散發出一股特別的神采。

不到三十歲的齊格菲能夠成為遠征軍總司令,並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德克薩王儲。事實上,齊格菲自身那令人稱道的能力,才是齊格菲坐上總司令之位最大的原因。看到齊格菲一改剛才呆呆出神的模樣,一名少將不由升起一絲希望。

“親王殿下,我們可以守得住米斯堡嗎?”

齊格菲再次搖頭。

“不。至少對我而言逃不掉,也守不住。”

“在敵人境內逃跑,會遭受眾多英格蘭尼地方領主的襲擊。只需要延遲我們的速度,很快就會被英格蘭尼大軍追上。”

“守城,則更是不用談。敵軍只需圍住米斯堡,甚至不必進攻,就可以餓死我們。”

雖然稍有頭腦的人都可以想到這種情況,但是這件事經由齊格菲說出後,會議廳內眾人仍舊免不了更加沮喪。

齊格菲淡淡一笑。

“諸位都是德克薩軍隊裏的精英。我軍雖然大敗,不過米斯堡內仍有騎兵三千。如果是純粹的騎兵部隊,或許還可以有一線生機。我在這裏吸引敵軍大部隊,你們趁此機會先行離開吧。”

會議廳內,響起了嘈雜的否決聲。多數將領固然是因為齊格菲的個人人格魅力而不忍離開;而有的將領卻是因為擔心扔下王儲逃跑,回國後也會被軍事法庭追究責任;也有將領則只是單純地不願意再活下去,他們認為。打出這樣一個簡直是奇恥大辱的敗仗,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脫方法。

齊格菲對諸位將領的心理活動非常瞭解。他深吸一口氣,以便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語氣中,仍舊免不了微微顫抖。

“諸位,世間有兩種勇者。”

“前者,不懼任何威脅,敢於直面死亡。這些人,是民族的脊樑。他們的死,可以激起民族的凝聚力。”

“後者,面對污辱卻勇於承受。在無知者看來,他們是苟且偷生。但事實上,他們卻暗地裏進行各種反抗活動。這樣的人,是民族的筋骨。”

“任何一個偉大的民族,兩者缺一不可。”

“雖然我軍的傷亡統計暫時無法統計出來,不過粗略估計,我軍在昨晚一戰中損失人數至少超過了十萬。我國與英格蘭尼的軍事實力出現了大逆轉不說,國師也在昨晚一戰中犧牲。英格蘭尼想必不肯放棄這種大好的機會。不久的將來,英格蘭尼人肯定會將戰場轉移到我國的境內——除非我國答應他們極為苛刻的條件。”

“現在我肯定是英格蘭尼人首要的目標,不可能擔任後者的重任。所以,德克薩的將來,只有拜託諸位了。”

聽完齊格菲的告白後,大廳內又靜默了一段時間。

突然一名將領大喊。

“親王殿下!……您不能出事啊。請您和騎兵們一起撤退吧!我保證,只要我不死,一定將您掩護回國。”

聽完這名將領的話,其他許多人也紛紛附合。

齊格菲大怒。

“撤退?!你們不知道英格蘭尼有十二名龍騎士嗎?在曠野中,騎兵們能夠逃過龍騎士的襲擊?如果我也撤退,那麼就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活著回到德克薩了!”

齊格菲深吸一口氣,突然大吼。

“拜託!這種時候,你們難道還要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效仿小兒女之態上嗎?”

“現在我命令,除了麾下部隊建制完整的將領外,其餘的人馬上隨著騎兵部隊撤退,立即執行。聽清楚了,這是軍令。你們可選擇死在軍令之下,或者服從命令馬上撤退!”

聽完遠征軍總司令的命令,大多數將領都面露痛苦之色。除了有黃色哥薩旅之稱的皇家近衛重步兵兵團外,其他所有的部隊全都在晚晚的戰鬥中被打亂了建制。也就是說,如果聽從軍令,參加會議的大多數將領都不得不撤退。

看到眾人仍在猶豫之中,齊格菲緩緩抽出腰間的寶劍。

一名將領沖到齊格菲面前委屈地哽咽道。

“主公,請殺了我吧。別的人撤退也就罷了,我背負不起拋棄主公逃命的罪名啊!”

“殺你?”齊格菲不屑地一笑,語氣中含有濃濃的諷刺意味。

“我哪敢啊。一個家臣敢於不聽從主公的命令,下一步,該會是弑主了吧?放心,我抽出寶劍並不是為了執行軍令。”

齊格菲看著眾人,掩不住臉上的沉痛。

“現在我唯一的存在價值,便是拖住敵人的大軍。可是既然你們都不肯撤退,那麼我也失去了唯一的存在價值……”

那名身為齊格菲家臣,而且離齊格菲最近的將領死死抱住齊格菲,痛苦地啜泣。

“主公,萬萬不可啊!您還沒有確立繼承者,您這樣做,我們這些家臣都將成為無主之臣。萬萬不可啊!”

聽到這樣的話,齊格菲差點苦笑出來。雖然知道這名家臣忠心不貳,可是話聽到耳中,卻像是齊格菲立下能夠繼續讓家臣們效忠的物件後,才可以隨便去死。

“這件事我確實差點忘了。好吧,現在我將自己唯一的親侄子立為繼承人。”

“您的親侄子?”死死抱住齊格菲的將領一愣。

“主公有親侄子?”

齊格菲到底還是發出了苦笑。

“國王應該很快就會宣佈我的親侄子是誰。”

正在這時,一名親兵快步走進會議廳。

“報,英格蘭尼派了兩名使者前來。請問司令是否接見。”

齊格菲看了看指示時間的漏斗,不由冷笑。

“哼,還有一刻鐘大軍就會前來,想先派使者拖住我們!好,你去宣佈讓使者進城。”

他的視線再次落到廳內眾位將領的身上。

“你們快撤退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德克薩的將來都在你們的肩上。快走吧。”

五分鐘後,齊格菲迎來了英格蘭尼五王子肯洛.詹姆士親王派來的使者。雖然仍舊有三名應該離去的高級將領選擇留下,不過齊格菲並沒有為此太過生氣。這些人留下也好。米斯堡內還有一萬多潰兵,如果完全看不見高級將領的身影,士氣很快就會崩潰。而英格蘭尼人,也會從中看出端倪轉而分出大軍去追擊離去的將領。

這兩名使者全都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表情。兩名使者裝出滿不在乎的神氣勉勉強強行了禮之後,其中一名使者說道。

“齊格菲親王殿下,我的主公,肯洛.詹姆士親王向殿下您,並且向您所率領的所有的軍隊挑戰。為了激發您所缺乏的騎士氣概,他給您送來這兩把出鞘的劍。”

齊格菲立即就領悟了肯洛的意圖。事實上,愛克斯大陸四大公子相互都很瞭解。肯洛這樣做,只是希望齊格菲忍不住出城迎戰。解決齊格菲後,肯洛便可以專心致致追擊那些逃跑的德克薩人。

別的潰兵也就罷了,可是齊格菲卻絕對不願意那三千騎兵所掩護的高級將領被俘虜或是擊斃。政府軍的損失雖然極為慘重,可是如果德克薩被入侵,士兵的缺額還勉強可以用領主的私兵補充。可是一旦損失了那些德克薩最富經驗、指揮能力最強的將領,德克薩至少在二十年內無法恢復元氣。

如果不是為了掩護眾多高級將領們撤退回國,齊格菲或許真的會接受這樣一個激將法。打了這樣的敗戰,齊格菲已經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指責對方卑鄙是毫無必要的。敗就是敗了,找什麼樣的理由都沒用。在齊格菲看來,德克薩歷史上最為慘痛的敗戰,即便用自己的鮮血也無法將之洗刷乾淨。沖入敵陣英勇戰死,對齊格菲來說已經算是最好的一種結局了。

齊格菲並不懼怕死亡。對於冥神使者的到來,他甚至隱約持著歡迎的態度。再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齊格菲就二十九歲了。可是貴為德克薩王儲的他,卻至今未婚。真正的原因只有三個人知道。齊格菲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其實這並不能責怪齊格菲。當齊格菲第一次見到妹妹時,糟糕的是,由於某種特殊的原因,父親向齊格菲介紹說那個漂亮的女孩是一個朋友的女兒。那時妹妹才十歲,卻已經是一個絕色的美人胚子了。至少在激情和衝動方面,十五歲的齊格菲與其他的少年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他生怕小美人長大後的第一個騎士不是自己,因而在父親離開房間後立即向妹妹請求成為她的騎士。妹妹從小生活在東方,當時並不理解西方的習俗,因而茫然地答應了。

迷底直到三年後才解開。因為妹妹年紀尚小的緣故,齊格菲與她共餐時甚至無法象其他的騎士那樣在桌子底下踏對方的腳——因為她那時太小了,腳還無法夠到地面。直到某一天,齊格菲認為心目中的情人已經長大了,因而要與她接吻。結果妹妹滿臉通紅地告訴齊格菲,她是他的嫡親妹妹。

長達三年的熾熱感情當然無法立即降溫。更何況,齊格菲所見過的各國嬌麗中,沒有任何人能夠與妹妹相媲美。到了後來,情況甚至發展成為。齊格菲只要一想到與別人結婚,就有一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因為有著這層尷尬,後來妹妹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他。當妹妹成年後,她一年之中至少有十個月住在自己的莊園裏。而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德克薩的公主才有了與愛人邂逅的機會。

在齊格菲出神的時候,另一名使者接著說道。

“殿下!肯洛.詹姆士親王命令我也向您通報,如果您害怕您的軍隊出城時遭受攻擊,不適宜打仗,親王和士兵們可以到達米斯堡後再後退五公里,免得您和您的士兵在城牆上遊蕩。”

齊格菲無聲地笑了。

圍攻休達市時,肯洛和他的士兵們在城頭上遊蕩了整整一個月呢。

那個從未謀面的妹夫又在此刻竄入了齊格菲的腦海。

根據眾多情報顯示,妹夫是個非常奇怪的人。有時候,他有著令人敬佩的騎士精神。為了戀人,他勇於笑對死亡;他敢將大陸上最可怕的兵團放走並且約定再戰的時間——在完全可以將之全殲的前提下。有時候,妹夫又很孩子氣——事實上,齊格菲覺得那更像是一種無賴的行為。最近一段時間,愛克斯大陸上有一句愛的宣言非常流行。這段令人忍俊不禁的告白是從佈雷西亞公爵近衛軍的口中流傳出來的。年輕的貴族被心儀的女士拒絕之後,往往會大聲喊出“小美人,任你跑到天邊去,我也要抓住你!”這句話。

妹夫的許多行為總是出人意料。如果他遇到這樣的難題,會怎麼處理呢?弄不好,妹夫會將使者扣留然後要求敵軍支付贖金呢。


在這絕望的時刻,想到那個總是出人意料的妹夫,齊格菲忍不住吞聲一笑。

如果與妹夫相見,齊格菲或許會崩潰,或許會向他挑戰。不過,妹妹寄來的信中那種掩不住的溫馨幸福,令齊格菲無比忌妒的同時,也有一種放心的感覺。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齊格菲已經從妹妹的信中瞭解到,妹夫其實並不擁有真正的騎士精神。這場仗,齊格菲已經被肯洛用詭計打敗了。不過,將來的事誰又說得准呢?或許,肯洛同樣也會被某人用詭計擊敗。自己的仇雖然不能親自報,不過好在妹夫反正也不是什麼外人。

想到這裏,齊格菲的心情變得相當坦然。他悠然說道。

“你們將這兩把劍帶回去,告訴肯洛那傢伙。他和他的士兵們在休達市的城頭上提心吊膽地遊蕩了整整一個月,這兩把劍用來激發肯洛一貫缺乏的騎士氣概更為合適。”

“我嘛,勇氣肯定比肯洛稍稍多一點。如果肯洛有足夠的耐心,請在半個月後退到米斯堡五公里外,以便迎接我們的攻擊。如果肯洛沒那種耐心,就請他在半個月內攻克米斯堡吧。”
 

 

 

第八部 第三章
 
蒂絲沒有想到,冥界居然與人界沒什麼兩樣。她此時所處的環境,甚至比生前還要好。

難道說,這便是傳說中的天堂?

柔軟的雙人大床以及充填著天鵝絨並且繡著金絲的枕頭,令蒂絲感覺非常舒適。四面牆上的十六盞魔法燈再加上半空中那盞華麗的吊燈,將臥室照得如同白晝一樣明亮。門窗雖然緊閉著,可是房間內卻流動似有若無的微風——雖然蒂絲對魔法並不是非常瞭解,不過她可以肯定,天花板上隱約可見神秘圖案,肯定是產生微風的魔法陣。

愛克斯大陸上絕大多數國家的等級制度都非常嚴格,甚至連貴族狩獵時所用的獵鷹,其種類都被嚴格限定著。雖然羅德曼家許多人都認為蒂絲是個野丫頭,不過事實上,蒂絲對貴族禮儀及相關規定的瞭解並不比教她禮儀的老師差。房間的裝潢以及屋內的各種裝飾,顯然是一個公爵才能使用的。

進入天堂後便可以享受公爵的待遇了?

當蒂絲正在迷惑不解的時候,房門被無聲地推開了。令蒂絲花容失色的是,進來的竟然是那個可惡的塞維爾公爵。在他的身後,赫然是羅德曼家的供奉斌。

塞維爾公爵也死了嗎?

蒂絲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厭惡感。塞維爾公爵即便是死了,也仍舊是那麼的可惡。

蒂絲嫌惡地朝著塞維爾公爵擺擺手,那姿態就像是驅趕一隻蒼蠅一樣。可是令她失望的是,塞維爾公爵無視蒂絲的反感,仍舊筆直朝著她走過來。

可怕的金屬鎧甲沒有發出絲毫聲音,優美的步伐簡直就象滑翔一般。來到蒂絲的床邊,金屬鎧甲半跪在床邊,以一種親切的語調輕柔地詢問。

“現在感覺好一些了嗎?”

“不好!”蒂絲翻過身子,留給塞維爾公爵一個生氣的後背。

“非常不好!”

他沒有聽出蒂絲正在賭氣,因而語氣中不由充滿了擔憂。

“哪里感覺不舒服?”從金屬面具的後面傳出嚴厲的責怪。

“斌,你不是說不會有任何後遺症嗎?為什麼蒂絲會感覺不舒服?!”

蒂絲聽到斌無奈的輕歎。

“公爵殿下……國公夫人只是因為現在看見你而不舒服。”

“塞維爾公爵殿下!”

不知道為什麼,蒂絲感覺斌這次的稱呼有一種強調的意思在裏面。

“國公夫人現在正在賭氣呢。我想,我還是暫時先離開更好。等會兒您去書房找我吧,我在那裏等著您。”

蒂絲沒有聽到斌離開的腳步聲,也沒有聽到關門的聲音。不過她此刻並沒有心情思考斌的問題,蒂絲現在正被新的問題所困擾著。為什麼到了天堂,斌仍舊稱她為國公夫人?

但願這種稱呼只是斌生前的一種習慣吧。如果死了之後仍舊是塞維爾公爵的夫人,那她豈不是白死了?

想到這裏,蒂絲忍不住回過頭,氣呼呼地質詢金屬鎧甲。

“斌稱我為國公夫人是怎麼回事?人在進入天堂後,難道說還要依照人間的規定嗎?”

“天堂?”金屬鎧甲先是一愣,隨後,蒂絲仿佛能夠感覺金屬鎧甲裏那個可惡的傢伙正在非常辛苦地忍住笑意。

透過面具所發出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懷有一種不懷好意的親昵味道。

“是啊,無論你逃到哪里,也照樣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蒂絲不屑地哼了一聲。在人界,特別是在塞維爾,蒂絲無法違背父親的意願,也無法抵禦公爵的權勢。可是現在,她什麼也不怕了。

即便天堂裏沒有天神主持正義,蒂絲也絕對不會再向這個鐵面人低頭。從現在開始,蒂絲只為自己而活——以現在的情況看,在天堂裏的生活與活著時並沒有太大的不同。

蒂絲根本就懶得和可惡的金屬鎧甲說話,不過,她對塞維爾公爵和斌也出現在這裏畢竟有些好奇。

“你和斌怎麼也來到這裏了?更令我奇怪的是,你這樣的人也可以上天堂?!”

鎧甲的製作非常精緻,連聳肩這樣細微的動作也表現無遺。接著,鎧甲做了一個表示道歉的動作,可是蒂絲從中根本感覺不到任何誠意。

“由於我的出現而導致夫人出現困惑,我感到很報歉。我之所以緊隨而來,夫人難道就沒有想過殉情這種可能?”

蒂絲根本不相信塞維爾公爵這種肉麻的說辭。在蒂絲看來,象塞維爾公爵這種壞蛋,被正義的騎士擊殺倒是有可能。

“至於斌,因為那種藥是他提供的,所以我將他殉葬了。”

蒂絲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在愛克斯大陸,這種可怕的習俗早已被人們擯棄。在她的想像中,金屬鎧甲裏面的那個人,已經幻作成為一個可怕的惡魔。

蒂絲還未從震驚中擺脫出來,惡魔仿佛覺得還沒有達到效果,又拋出一個更為可怕的消息。

“你先別為看見了斌而感到驚訝。等會兒,你還可以看見你的家人呢。亞斯伯爵、烏爾裏、亞瑟,一個都不會落下。”

蒂絲尖叫一聲,隨手將床頭那件極為精美而且昂貴的陶瓷花瓶扔向塞維爾公爵。令她失望的是,花瓶被塞維爾公爵小心翼翼地接住,然後輕輕地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塞維爾公爵仔細看了看蒂絲的周圍,確定沒有什麼特別昂貴而且又很容易充當攻擊工具的物品後,放心地歎口氣。他正準備說什麼,卻被蒂絲象野貓似的攻擊打斷了。

蒂絲的攻擊令塞維爾公爵感到極為麻煩。事實上,蒂絲根本無法令鎧甲後面的人受到任何傷害。塞維爾公爵所為難的是,不令對方受傷,也不令她感到疼痛的前提下制止這只瘋狂的小貓。

“惡魔!如果你還是個男人,脫下你的鎧甲……特別是那張面具。我雖然打不過你,可是我一定要抓破你的臉!”

被辱駡的男人本來想取下面具令,可是蒂絲的威脅嚇了他一跳。

雖然這個愁眉苦臉的男人長期以來總是習慣于被另一個女人的擰啊掐的,不過那種傷害畢竟可以藏在衣服的下面。可是如果臉被抓破了,那樣笑話可就鬧大了。

“蒂絲……蒂絲……安靜下來,剛才我跟你開玩笑呢……”

“蒂絲……斌沒有死,你父親和兩個哥哥也沒有死。最重要的是,你根本就沒有死!”

男人用力的搖晃著蒂絲,那種勁頭就好象想要將蒂絲的牙齒搖掉一般。蒂絲被搖得暈頭轉向,好半天才弄明白對方的意思。

待金屬鎧甲不再搖晃蒂絲之後,她遲疑地問。

“我沒有死?”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後,蒂絲瞪大了眼睛,語氣中充滿了遺憾。

“你也沒死?!”

他哭笑不得,正待解釋,可是蒂絲的尖叫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別碰我!我不要嫁給你!快放開我!”

眼見蒂絲不顧一切地張嘴對著他咬過來,他擔心蒂絲碰傷了牙齒,只得放開她。此刻蒂絲的情緒非常激動,重獲自由後,她立即向門口沖去。

如果蒂絲此刻穿著的不是睡衣,他或許會對是否將她拉住產生猶豫。可是既然情況特殊,他只得再次俘虜這只處於生氣狀態的小貓。

金屬鎧甲後面的男人恢復了他原本的聲音。

“蒂絲,我不是羅斯!我是劍。”

聽到熟悉的聲音,蒂絲在迷惑中漸漸停止了激烈的反抗。

“劍?”

蒂絲期待確認的那種怯生生的聲音,令劍在憐惜之餘,不禁後悔玩笑開大了。他確實沒有想到,蒂絲的反應會這麼激烈。劍深深地自責。沒有預先想到蒂絲會在婚禮上喝下那杯酒,勉強還可以找出理由。可是當蒂絲醒來後卻仍舊逗她,那就有些過分了。

劍以認罪的態度,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在已經完全絕望的情況下卻發現,丈夫居然就是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喜出望外之餘,蒂絲不免有些不敢置信。

“摘下你的面具!”

看著蒂絲的眼神中仍舊帶著防備的神情,劍不禁更加心疼。將蒂絲放開後,他老老實實地取下面具。

“泰坦神在上!”蒂絲驚喘一聲,然後仔細盯著劍的臉。最後,蒂絲終於忍不住用手摸了摸。

“怎麼會這樣?”

蒂絲的大眼睛裏,滿是迷惑。

“我們第一次婚禮時,為什麼會有另一個人的聲音與你完全一樣?”

劍還來不及解釋,蒂絲突然高興地跳了起來。她搶在前面自行回答了自己的疑問。

“哦,我知道了。你為了不讓別人知道你就是劍,所以派了一個人裝成你,以便掩人耳目。”

蒂絲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猛地抱住劍,攀住他的脖子。

“你可真狡猾!公爵殿下。”

劍哭笑不得。他沒想到,蒂絲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是將事實給弄錯了。

一錯不可再錯,劍決定老老實實將事實完全坦白。

“蒂絲,我不是羅斯。事實上,我真實的身份是你最初的夢中情人。”

蒂絲的小嘴張成一個圓圈,半天都合不攏。她結結巴巴地問道。

“你說……你是佈雷西亞公爵……蘭特.蕭?”

自稱蘭特的男人儘量將表情顯得嚴肅些。他挺起胸,用力地點頭。可惜他等了半天,得到的卻並不是預期中的熱吻,反而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蘭特並非躲不過這記耳光。可是在挨打之前,他再一次領會了“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的真實含義。蒂絲在打他之前,已經在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在這種情況下,蘭特實在有些不忍躲開。

被打的人並不會因為這小小的打擊而產生哭泣的欲望。不過打人者卻轉身趴到床上盡情地啜泣起來。她含含糊糊地指責著剛剛挨過打的可憐男人,由於太過投入,還間或打著嗝。

“嗚嗚……你欺負人家……嗝!……人家什麼秘密都沒有了……”

“嗚……人家的夢中情人……嗝!……初戀情人……丈夫都是一個人……你卻……”

“嗚嗚……你卻早有未婚妻了……嗝……嗝……不對,佈雷西亞國公夫人早已是你的妻子了……”

原本蘭特挨打後還有些錯愕,不過聽完蒂絲的指責後,蘭特卻像是渾身輕鬆了一般,輕抒一口氣。他迅速除下身上的鎧甲,悄悄坐到蒂絲的身旁。蘭特坐在床邊,什麼話也不說,只是輕輕地撫摸著蒂絲的背——當然,那只手偶爾會一不小心地滑到稍稍有些高聳的部位。

啜泣聲,在不知不覺中轉變為哼哼唧唧的聲音。

當蒂絲轉過身打開蘭特的魔手時,已經是滿臉通紅、眉目含春。此刻,她漂亮的臉上掛著晶瑩的淚水,有著一種雨後梨花似的清新美麗。

蒂絲輕推了蘭特一把,嬌嗔聲中帶著濃濃鼻音。

“大色狼,人家正傷心呢,你卻在這裏盡搗亂。”

蘭特嘻皮笑臉地一笑。

“哪里是搗亂了,我不是看見你正在傷心,所以安慰你嗎?你瞧,現在你不是笑了嗎?”

看到蒂絲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蘭特特有成就感。蘭特以往從來沒有嘻皮笑臉過。現在牛刀小試,效果居然不錯。

蘭特順勢將手搭上蒂絲圓潤的香肩,整個人都幾乎貼了上去。

蒂絲輕嗔了一聲“大色狼”。見無法擺脫“大色狼”的魔手,終於放棄了無謂的抵抗。

不過,蒂絲並不準備這麼輕易放過這個狠心的壞蛋。她狠狠地捏了蘭特的胳膊一把,裝出惡狠狠的語氣問道。

“大色狼,你究竟有幾個妻子?”

蘭特一臉詫異。

“你的數詞用錯了吧?還沒有見過我之前,你就已經被我迷住了。你要知道,我可是英明神武、英俊瀟灑的佈雷西亞公爵呢。我的妻子難道會只有區區的個位數?”

眼見蒂絲的臉色即將晴轉多雲,蘭特趕緊坦白交待相應的情況。除了早已知道的安麗絲和卡特琳娜外,蒂絲又知道了安潔兒這個名字。當然,蘭特堅決不肯承認自己與伊莉之間有任何關係。

蒂絲雖然對此仍舊存疑,可是她已經無法將注意力停留在審問上。因為蒂絲嬌羞地發現,那只令人又怕又愛的魔手,已經不知不覺移到她最為敏感的部位輕輕揉搓起來。

臥室裏,開始響起令人血脈賁張的嬌吟聲……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13 09:42
第八部 第四章
 
雖然斌說好在書房中等我,可是我滿臉春風施施然地走進書房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十點鐘了。

理論上,蒂絲的新婚之夜是個睡美人,她恢復神智之後,我能放過她嗎?如果不是因為蒂絲初經人事,根本無法承受我更多的熱情,或許斌在書房裏等待的時間會更長一些呢。

走到書房,映入眼簾的是斌的後腦勺。令我不解的是,斌靠在寬大舒適的坐椅上,正用雙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這才發現斌居然毫無表情。往日斌總是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今天這種沒有表情的表情,應該算是一副臭臉了。

切,不就是讓他多等了一會兒嗎?要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我佯裝關切地問道。

“斌先生,您在這兒等了一夜嗎?”

看到斌點點頭,我不太有誠意地表示報歉。

“真對不起。您知道的,昨晚是我和夫人真正意義上的新婚之夜,所以實在抽不出身。讓您久等了。”

斌疲憊地擺擺手。

“走出房門後我就意識到這一點了,沒關係。之所以一整夜都待在您的書房裏,是因為昨夜我收到了兩個很重要的消息。特別是後面一個消息,我不得不慢慢思考它會造成的影響,並且必須儘早想出對策。”

我狐疑地看著斌。他一貫以儒將自居,是什麼樣的消息能夠令他動容?

“主公,兩個消息一好一壞,您想先聽哪一個?”

“先聽好的。”

“好消息是。薩弗斯.歐森巴哈親自前往鳩格市,向馬迪爾表達了希望投入主公麾下的意願。馬迪爾不敢擅專,因而讓夏默派專使向您詢問。”

這確實是個令人不敢置信的好消息!

薩弗斯本人是聖騎士,又是法蘭西斯五虎將之首。他麾下的黑衣眾,也是縱橫大陸、所向披靡的強橫部隊。能夠得薩弗斯相助,我等於說平白撿了一個主力兵團。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薩弗斯對阿朗佐忠心不膩,怎麼會突然想到要投靠我呢?

斌似乎看出我的迷惑,解釋道。

“由於某些原因,他的主公阿朗佐已經心如死灰,明確表示只想以寓公的身份終老此生,並且將所有的家臣都逐出家門。”

“薩弗斯不甘心,親自跑到科洛斯向阿朗佐質問。阿朗佐無奈之下,告訴他兩人君臣之緣已盡,並且給他兩個建議。一是效忠于伊莉國公,一是效忠于殿下。”

“薩弗斯不願意奉伊莉國公為主,只得聽從阿朗佐的命令去鳩格市了。”

聽完這段話,我不由有些感慨。我視阿朗佐為敵寇,他卻向最得力的家臣建議臣服於我。相較之下,我的胸懷確實比不上他。

“薩弗斯投靠於我這麼好的消息,也不能抵消壞消息嗎?”

斌的表情悶悶不樂。

“德克薩敗了。”

“敗了?”我有些不以為然。

“勝敗乃兵家常識。這有什麼?接著再打唄。”

斌有些不耐,他的聲音乾燥得像是劈材。

“當然不是普通的敗仗,而是德克薩建國以來最慘痛敗仗,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在意。”

“德克薩近二十萬大軍在英格蘭尼首都休達市附近被完全擊潰。粗略估計,包括戰死、被俘、失蹤以及嚴重受傷者,損失至少在十萬以上。再加上德克薩人撤退時,還將受到英格蘭尼人的圍追堵截,如果最後能夠有五萬人回到德克薩,那已經可以算是奇跡了。”

我不是那種喜歡大驚小怪的人,不過這個消息確實太震撼了。那可是二十萬大軍呢!即便我的聯合王國建立後,想要集合二十萬大軍,那也非得窮兵黷武不可。

這樣龐大的一支部隊說敗就敗,實在太令人難以想像了。

“你確定這個消息準確無誤嗎?”

斌看著我,突然笑了。

“我剛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是這樣問那名夏默派來的使者。夏默知道這個消息太令人難以相信,所以送來這封信。”

看到信封外面的火漆已經被斌給破壞了,我直接從中抽出信件。

一目十行地看完信後,我完全相信了這個消息。

哪有這個打仗的?!居然派七名龍騎士、一名聖騎士、一名影劍士再加一名魔導師于萬軍之中偷襲對方的魔導師。

一般來說,聖騎士、影劍士和魔導師在軍營之中時,絕對不在被偷襲的考慮之列——歷史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先例。象那樣的強者,很難在短期內將之擊殺——特別是對方不打算拼命的情況下。而任何在敵營之中的刺殺,除非能夠做到悄聲無息,否則就必須面對蜂湧而至的大批敵軍。這樣的畫面只是想一想,也足以讓人信心全無。

可是那個愛克斯大陸四大公子之一的英格蘭尼五王子肯洛,居然敢行此險招,而且居然還成功了。雖然參加行動的十個人都受了輕重不一的傷,特別是真正負責擊殺恩斯特.洛佩斯魔導師的三人遭受對方臨死反噬因而身負重傷。不過,肯洛王子畢竟成功地完成了一項史無前例的暗殺行動。

就暗殺本身而言,我倒是對那個肯洛產生了惺惺相吸的感覺——暗殺能夠解決用一般手段無法解決的難題,方便順手、獲利又多。如果肯洛不是英格蘭尼的王子,我們倆肯定會有不少共同語言。有空的時候請他喝喝茶、聊聊天,然後再交流一下暗殺心得也不錯。

肯洛在這場戰爭中的表現也非常精彩。當德克薩人攻入英格蘭尼國境後,肯洛先是示敵以弱,誘敵深入。當德克薩大軍在休達市城下集結後,肯洛更是三天兩頭派出使者求和,令德克薩王儲產生敵人馬上就無法堅守休達市的錯覺。接著,肯洛在內奸的幫助下,瞅準時機,在至關重要的暗殺行動中一擊成功。最後,肯洛趁著德克薩人軍心不穩之機,趁夜發動全面反攻。

英格蘭尼七神將中的四名分別率領的兩萬戰鬥力較強的政府軍,強行在德克薩的軍隊之間進行穿插分割,致使德克薩人更加恐慌、士氣愈加低落。加起來共有四十萬人的超級大型戰役居然只花了一個小時就基本結束,肯洛簡直創造了戰爭史上的奇跡。

可是肯洛成功後帶來的後果,卻是我所不願意看到的。德克薩一下子損失這麼大,短期內就無法與英格蘭尼抗衡了。而且德克薩的王牌軍隊,有黃甲哥薩旅之稱的皇家近衛重步兵兵團,居然被圍困在米斯堡。大陸聞名的強橫軍隊或許即將成為歷史,固然令我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不過最糟糕的是,德克薩唯一的王儲居然也在米斯堡。

這樣一來,只怕德克薩再也不會有反擊之力了。

歷史上最為慘痛的敗仗,對德克薩而言,無論是軍隊的戰鬥力還是經濟的影響、士氣的影響都是無法被忽略的。

任何國家的王牌部隊都是整個國家的驕傲和信心所在。如果黃甲哥薩旅不肯投降,它的戰鬥力雖然可怕,不過蟻多咬死象,恐怕這支部隊的番號將無法保留下來。如果黃甲哥薩旅投降,肯洛自然會利用它向德克薩勒索巨額贖金,導致德克薩在經濟上無法支撐下一場戰爭。而且黃甲哥薩旅被贖回後,它的作用也會大幅減少——無論是本身的戰鬥力還是對其他軍人的激勵作用。

而德克薩唯一王儲被即將被俘虜的事實,對德克薩的打擊更加致命。現任德克薩國王只有一個兒子,德克薩人相信,德克薩國王不可能將王位傳給他的兩個表侄中的一個——德克薩國王是倔強而固執的血統至上論者。

這下完蛋了。

如果英格蘭尼強行進攻德克薩本土倒沒什麼,畢竟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真的繼續打下去,英格蘭尼自然會深陷泥潭。怕就怕英格蘭尼在優勢下與德克薩簽定有利的協定,然後將目標對準別的國家——特別是不久前響亮地扇了英格蘭尼一個響亮耳光的佈雷西亞。

我並不是悲觀主義者,不過,率軍抵抗英格蘭尼入侵的戰爭畫面,已經不由地出現在我的腦海中了。

我歎口氣。

“看來,五國聯合的步伐得加快一些,傭兵協會第二次特別會議也得趕緊召開。”

斌一臉嚴肅地點點頭。

“是的,主公還應該早些將塞維爾公爵之位傳給國公夫人。愛克斯三大霸主國的實力與其他國家根本就不處於一個級別。除了三大霸主國外,愛克斯大陸再也沒有政府軍超過十萬的國家。現在法蘭西斯陷於嚴重內亂,而德克薩又遭此大敗,英格蘭尼再也無所顧忌。”

“雖然近年來也受到不小的損失,不過英格蘭尼後備役兵源非常充足。再考慮到英格蘭尼即將得到德克薩王國的巨額戰爭賠款……”

說到這裏,斌的憂慮已經顯形於色。

我撫著額頭大感頭痛。

唉,真是多事之秋啊……
 

第八部 第五章
 
剛剛參加完婚禮的塞維爾人、克雷根人以及各國的外交代表們,在五天后再次來到克雷根公國首都巴勒市的大會堂。

高臺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被封閉型全身鎧包裹的塞維爾公爵,而另一個則是塞維爾國公夫人。

來賓們並不知道這次聚會的主要內容是什麼——他們只是從請柬上知道,塞維爾公爵誠懇地邀請他們去托爾市的大會堂,公爵將會有一個重要的消息宣佈。充滿想像力、希望看到浪漫愛情故事的貴婦們暗地裏猜測,塞維爾公爵的婚姻或許只維持了五天就不得不被迫結束。

支持那些貴婦的有力證據是。塞維爾公爵夫婦已經在高臺上坐了一刻鐘了,可是塞維爾國公夫人的目光從來不曾落在身旁的公爵身上。

然而也有非常不利於那種猜測的證據。如果公爵宣佈婚姻結束,地點不應該是大會堂,而應該是教堂才對。

當古老的鐘樓緩緩響起沉重的鐘聲時,人們知道現在已經是上午十點鐘了。大多數來賓都聚精會神地盯著高臺上的兩個人,等待重大消息的宣佈。而少數客人則相互竊竊私語,猜測著此次聚會的真正目的。

當沉重的鐘聲結束後,塞維爾公爵站了起來。

“女士們、先生們,這次請大家前來,是因為我要宣佈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緩緩地環視台下的來賓,語氣異常沉重。

“前天,佈雷西亞公爵的全權代表劍先生告訴我和克雷根公國,蘭特公爵準備與布裏斯公國、瑪哈亞公國組建成為一個聯合王國,並且希望塞維爾公國和克雷根公國也加入。經過兩天的談判,劍先生與我和克雷根公爵達成了一項決議。塞維爾公國和克雷根公國加入蘭特公爵組建的歐巴尼亞聯合王國,原公爵以省長身份仍舊管理自己的領地。另外,已經成為劍先生奴僕的泰坦戰士成為歐巴尼亞聯合王國的的護國戰士。”

來賓們還來不及消化這個驚人的消息,塞維爾公爵又扔出一顆重磅炸彈。

“每個人生於天地之間,都有自己的權利和義務。身為塞維爾公爵,我有義務保證國家的安全,讓塞維爾人獲得幸福的生活。”

“然而遺憾的是,在我擔任公爵期間,保護塞維爾公國國家安全的兩項重要保證全都失去了。神聖的塞維爾護國戰士成為了他人的奴僕,而自出現以來就一直由塞維爾公爵擔任的傭兵協會會長一職,也是從我的手中失去。”

“這樣的公爵,無論如何也稱不上稱職。這些天來,我的良心倍受折磨。為了將自己從良心的折磨中解救出來,我決定。放棄塞維爾公爵之位,將公爵之位傳給我親愛的夫人蒂絲.羅德曼。”

這些話令台下的來賓們感到極度的震驚。來賓主要是由塞維爾貴族、克雷根貴族以及外國使者組成。塞維爾公國的體制與愛克斯大陸其他的國家都不同,公爵真正的親信只是一些爵位較低的貴族以及毒尾蠍戰士——可是毒尾蠍戰士被塞維爾第一殺手帶到某個秘密地點特訓去了。雖然部分塞維爾貴族並不希望護國大將軍由公爵的岳父升為公爵的父親,可是公爵的話確實有些理由,一時之間他們想不出對策。至於克雷根貴族和外國的使者們,充當事件的見證者倒是可以,但是身為外人,他們對此事並沒有發言權。因此,雖然台下議論紛紛,卻並沒有人對此提出異議。

塞維爾公爵緩緩將象徵塞維爾公國權力的權杖遞給國公夫人。雖然全身鎧的面甲上只有一些細孔以便使用者對外進行觀察。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人們都可以感覺到塞維爾公爵對國公夫人的一片款款深情。

然而國公夫人對此毫不領情,她雖然迅速地接過了權杖,可是臉上卻露出嫌惡的表情。

和蒂絲同樣不爽的,自然是我了。

臺上扮演塞維爾公爵的是斌,因為他會腹語。可惜斌的膚色比西方人略深,要不然由他扮演劍的角色是最好了。

讓斌扮演塞維爾公爵的確是我的主意,可是我並沒有叫他這麼深情款款地瞧著蒂絲啊!不,那不是深情款款,簡直就是色迷迷。斌演戲居然演得這麼投入,太過分了!

蒂絲接過權杖後,立即將它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隨後,蒂絲狠狠地盯著我。在蒂絲異樣目光的指引下,我的存在終於被他人所注意。台下,竊竊私語的聲音終於匯在一起,形成一種噪音。

斌仍舊站在臺上不知死活地、肉麻地看著蒂絲。

“親愛的夫人。塞維爾公國失去護國戰士,而我也失去了傭兵協會會長之職,這是我的責任。所以,我會遁入深山修練自己的武技,以便能夠重新奪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不過,由於我是那麼地愛你,即便扔下世間的一切,我也無法忘掉你。所以,我會偶爾回公爵府看你的。”

蒂絲悄悄挪了挪,離斌的距離稍稍遠一點。而我,眼中則差點噴出火來。斌剛才所說的臺詞是我規定的,但我不知道配上斌的語氣、動作會那麼令我生氣。

所以,我不由自主地冷哼一聲。

冷哼並不是預先設定好的。按規定的計畫,我此刻應該慢慢走上高臺。好在我雖然生氣,卻並沒有忘記這個規定的步驟。

當我走上高臺後,台下傳來尖叫聲。

一名貴婦激動地拉著她的丈夫,連聲問道。

“他現在想幹什麼?是不是想與羅斯公爵決鬥?”

蒂絲狠狠地瞪著我。我知道,她還是有點生我的氣。

雖然是國公夫人,可是蒂絲與我的關係卻很複雜。她可以算是我的夫人,但是更準確地說卻是我的情人。前天對蒂絲說這個事的時候,她立即嬌嗔不依。我給她擺事實、講道理,弄了好半天才勉強把她搞定。作為妥協,蒂絲的大哥烏爾裏成為我的直屬家臣,而且直接成為蕭家的大將,與克洛斯、凱迪、拉西斯他們等級相同。

我冷冷地看著台下,望都不望斌一眼。

“本想在五天后召開的傭兵特別會議上宣佈一件事,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也想借著這次機會宣佈一件重要的事。

“許多人都知道,我為了某些東西卻失去了某些東西。失去之後,我才知道,失去的才是我生命中最為寶貴的。”

聽完這句話,台下許多女士發出了驚歎聲。

我仍舊扮酷,冷冷說道。

“即然生命中最為寶貴的已經失去,我對世俗的生活也就不再有任何興趣了。現在我宣佈。我的奴僕、家臣以及傭兵協會會長之職全部轉給佈雷西亞公爵。所有的財產和權利,全都贈給蘭特公爵。鑒於佈雷西亞公爵尚下落不明,在他失蹤期間,我將暫時代為管理家臣、奴僕及傭兵協會。待蘭特公爵出現後,我將開始隱居。”

感情豐富的女士們聽完我的宣言後,免不了落下了幾滴眼淚。不過,我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賺取女士們的眼淚,因而說完上段話後,我毫不猶豫宣佈下一項重要的事。

“女士們,先生們。現在我代表佈雷西亞公爵宣佈,歐巴尼亞聯合王國正式成立。請歐巴尼亞聯合王國的四位省長以及首相馬迪爾.哈伯上場。”

這個出乎大家意料的消息宣佈後,連那些見慣大風大浪的外交使者也免不了發出了驚呼聲。

在一片喧嘩聲中,馬迪爾、皮耶德、拉西斯和克雷根公爵紛紛從後臺走了上來。

而斌則裝模作樣地深情地望了蒂絲一眼,然後一步三回頭地向台下走去。在這個時刻,倒是沒有多少人關注斌的去向了。

馬迪爾首先撥出他的魔法寶劍指向天空。

“我,佈雷西亞首相……”

隨後,皮耶德、拉西斯和克雷根公爵相繼撥出佩劍。

“我,瑪哈亞公爵……”

“我,布裏斯公爵……”

“我,克雷根公爵……”

這時候,出現了一個短暫的停頓。所有的人都看著蒂絲,我這才突然發現,劇本居然沒有編好。蒂絲穿著華麗的國公夫人盛裝,根本就沒有佩劍。看到大家都看著她,蒂絲有些緊張。

蒂絲靈機一動,匆忙地舉起斌剛才交給她權杖與空中的四柄寶劍貼在一起,然後不太順暢地說道。

“我……塞維爾公爵……”

我走上前去,抽出寶劍。

“我,代表佈雷西亞公爵……”

“……共同宣佈,歐巴尼亞聯合王國正式成立……”

當臺上眾人宣佈歐巴尼亞聯合王國成立後,台下一片寂靜。唉,兆頭不好啊。新王國建立時居然沒有歡呼聲。

我的新王國的組建過程不僅是簡單,從某種角度來說簡直就是荒誕可笑。

英格蘭尼已經徹底擊敗了德克薩,我可不能等著英格蘭尼向佈雷西亞揮起屠刀後再進行這件事。新王國建立確實太過匆忙,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接下來,恐怕還有更多事會顯得更加匆忙呢。
 


 


第八部 第六章
 
哪怕只是一個自由城邦的建立,它的儀式都應該是熱熱鬧鬧、隆重異常的。

可是在歐巴尼亞聯合王國的建立這一天,別說場面清冷得令人心酸,甚至連必要的儀式都沒有。如果不是因為聯合王國的強大軍事實力無法忽視,或許在我宣佈建國的那一刻台下會噓聲一片吧。

整個大陸上,除了蒂絲、克雷根公爵和我的幾位家臣,巴勒市大會堂裏的賓客們是最早知道歐巴尼亞聯合王國建立的一群人。

從賓客們或茫然或激動的表情可以知道,到了明天,整個大陸都會知道這一令人震驚的消息。

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我和斌曾經為此詳細討論過利弊得失。最後的結論是。以閃電般的速度突然宣佈聯合王國成立,利大於弊。

在非正式的場合,在沒有向其他國家通知的前提下就宣佈聯合王國成立,這樣的建國簡直就像是一出鬧劇。除此之外,某些中立而且傳統的國家或許會誤認為這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由此會產生一些不必要的隔閡和敵視。

然而,時間實在太過緊迫。現在離德克薩大敗已經有七天過去了。再過八天,德克薩王儲如果履行自己的諾言出城迎城,那麼他的命運只能兩選一。戰死或是被俘。無論是哪種結果,英德之戰都會告一段落。

我可無法知道英格蘭尼在勝利後是否會舉起屠刀揮向佈雷西亞。那時候再組建聯合王國,必然會遭受除佈雷西亞外其他四個公國內的地方實力派貴族的激烈反對。趁著現在還處於和平時期,將其他四個公國綁在戰車上是絕對必要的。

聽完賓客們或謹慎或迷茫的道賀,我宣佈大會結束。隨後,我們一行人來到克雷根公爵的府邸。

早在克雷根公爵宣佈投降後,名義上克雷根公爵府就已經還給克雷根公爵了。可是在公爵府內外站崗的,仍舊是塞維爾公爵的護衛。

象所有的公爵府一樣,克雷根公爵府同樣有著密室。談話的地點自然選擇在密室之中。走入密室,斌已經在那裏等候了——當然,那身原本屬於塞維爾公爵的鎧甲早已收藏妥當。

當密室那沉重的,包裹著厚厚棉布的大門緩緩關上後,我宣佈各位各自就座。

一直以來,每當開會時,馬迪爾作為我的首席家臣總是習慣於坐在我的左手邊。而克雷根公爵是名義上的地主,雖然主位必然歸我,但他同樣希望能夠坐在主位的附近。可是在選擇座位時,蒂絲卻擊敗了馬迪爾和克雷根公爵,搶到了我左手邊的位置。至於我右手邊的座位,則被早就坐在那裏守株待兔的斌所霸佔了。所以,馬迪爾和克雷根公爵只好退而求其次,分別坐在了蒂絲和斌的下首。至於皮耶德和拉西斯,則分別坐在了馬迪爾和克雷根公爵的旁邊。

密室並不大,長大約為八米,寬大約為五米。不過密室中只放了一張長長的會議桌以及相應的椅子,沒有其他任何多餘的裝飾或是家俱。在穩定的魔法燈光源的照射下,其餘六個人都靜靜地看著我,等待我宣佈此次會議的主題。

克雷根公爵並不是我的家臣,而且他也並不知道我就是蘭特。所以,此刻我仍舊不得不利用劍的身份作為掩護。有句話說得好。甯叫人知,莫被人見。五個公國中,大約只有克雷根公國是被我半強迫加入的。

我看了看自己的家臣。

馬迪爾他們是一個小時前剛剛趕到的。馬迪爾和皮耶德還好,拉西斯卻是經過連續三天的長途跋涉。他的鬥氣雖然已經修煉至高階幻劍士的水準(比凱爾略遜),可是這樣高強度的長途跋涉,同樣令他有些吃不消。此刻,拉西斯像是受了重傷一般,臉色慘白。

事實上,在剛才那種非正式場合下宣佈歐巴尼亞聯合王國成立也是突然的決定。所以,當前面四人舉起手中的長劍時,出現了蒂絲握著權杖不知所措的敗筆——我們甚至沒有足夠的時間進行排練。

如果讓別的人知道,王國在今天宣佈成立僅僅是因為恰巧馬迪爾他們趕到了,那些人的眼珠子肯定會從眼眶中掉出來。

我沖著馬迪爾擠擠眼睛。

“首相大人,新婚還愉快吧?你的主公還沒回去,因而不能為你主持婚禮,怎麼那麼著急就結婚了?……是奉子成婚?”

馬迪爾看到我一臉壞笑,大為窘迫。西西王聽到我的話時,臉上的微笑也變得不太自然起來。看來,正義的騎士也有過於“浪漫”的時候呢。

將視線轉到西西王的身上。

“你呢?你夫人將公爵之位讓出,有什麼感想?你們夫妻可真是恩愛得令人忌妒啊。”

西西王傲然地睃了我一眼。

“那是當然。我和琳達之間是患難真情,那還有什麼可說的?”

不逗他們了,再逗下去,搞不好就會引火焚身了。

“好了,言歸正傳。將大家召集到這裏來,是因為我有個重要的消息向大家宣佈。”

“大家是否知道,德克薩大軍已經在休達市附近被英格蘭尼擊潰的消息?”

除了拉西斯和蒂絲搖頭之外,其餘的人都點點頭。

“大家應該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新生的聯合王國很有可能遭受英格蘭尼的進攻。”

搖頭的人,只剩下蒂絲一個。不過,她茫然地搖頭時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後又趕緊孩子氣地點著頭。作為女孩子,蒂絲能夠這麼快就想通其中的關鍵,確實令人刮目相看。

“歐巴尼亞聯合王國建立後實力雖然大增,不過它所面臨的形勢卻是非常嚴峻的。對外,原瑪哈亞公國、原布裏斯公爵和原克雷根公國都是法蘭西斯的附屬公國,而原佈雷西亞也是英格蘭尼的附屬公國。這樣的理由,足以促使法蘭西斯和英格蘭尼聯合起來向新生的歐巴尼亞聯合王國發動攻擊。”

“又由於德克薩已經大敗,他們唯一王儲的處境也非常不妙。如果英格蘭尼運氣好活捉了德克薩王儲,然後向德克薩施加壓力,也許德克薩也會向我國發動攻擊。畢竟克雷根省與法蘭西斯和德克薩同時接壤。”

“除此之外,新建立的王國內部也存在著問題。因為聯合王國由蘭特公爵擔任第一任國王的關係,佈雷西亞省的居民自然不會有任何不滿。可是其他四個省,肯定會有不少人會產生反感。”

“如果僅僅是內心稍稍不滿倒也沒什麼,只要將王國發展強大,保證人民的生活水準,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不滿自然會慢慢消失。可是如果有其他國家在背後煽動以及支援,那麼情況就不同了。可以肯定的是,在不久的將來,某些有實力的地方貴族將會以武力進行反對。”

這下,所有的人都點著頭。分別只在於馬迪爾和斌毫無表情,皮耶德的臉上仍舊掛著那種滿不在乎的微笑,而蒂絲、拉西斯和克雷根公爵全都神色沉重。

“在民政上,我會將絕大部分權力下放到各位省長的手中。可是在軍事上,整個聯合王國的各省必須聯合建立統一的政府軍。在任何省的政府駐軍中,都必須有一定比例的外省士兵。在這一點上,諸位省長應該理解吧?”

在克雷根公爵也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後,拉西斯卻仍舊低著頭想著什麼,沒有表態。

我暗自詫異。難道說他長期獨自在外自由慣了,因而不願意受到約束?可是聽馬迪爾說,他在三天裏跑完了了將近兩千公里的路程。拉西斯並沒有猞猁那樣的魔獸作為坐騎,他的格鬥技主攻方向甚至是劍士而不是騎士。兩千公里的距離在三天內跑完,這是即便騎著汗血寶馬也無法完成的壯舉。我相信,拉西斯為了按照我的要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抵達鳩格市,一路上弄不好會將坐騎給累死。這樣的表現,已經足以證明他對我的忠誠了。

那麼,他為什麼不對我的建議表示贊同呢?

正在猜測拉西斯的想法時,他突然抬起頭。然而在開口後,他明顯有一個極不自然的停頓。

“我覺得有些困難,主……主……”

我暗自好笑。從拉西斯的口形可以看出,他原本想稱呼我為主公的。還好他總算及時醒悟,

我點點頭。

“接著說,主要是因為什麼。”

拉西斯清清嗓子,趁此機會將思路理順。

“主要是因為,布裏斯省是一塊飛地。歐巴尼亞聯合王國其他的士兵怎麼到達布裏斯省呢?我很難想像一路上的國家會讓其他國家的政府軍穿越。”

我笑了笑,先將話題轉移。

“皮耶德,拉西斯,你們各自省內目前的反對勢力情況如何?”

對視一眼後,皮耶德首先回答我的問題。

“瑪哈亞國內的情況還好。瑪哈亞人的戰鬥力很差,那些反對勢力紛紛往山區撤離。”

他傲然一笑。

“我的族人就不說了,只說石頭兵團吧,那些小夥子竹甲赤足,翻山越嶺、縱躍如飛、入林則隱、入山無蹤、侵掠如火、側襲無當,我敢說他們是大陸上最好的山地步兵。”

切,真是個驕傲自大的傢伙。不過我麾下其他的部隊如果進入山區與石頭兵團作戰,確實很難占上風倒是真的。

待皮耶德說完後,拉西斯苦笑著回答我的問題。

“打退法蘭西斯的進攻後,我有些得意忘形。我以為自己已經完全控制了布裏斯,所以在對待貴族的政策策略上犯下了過激的錯誤。當時為了獲得奴隸支持,我宣佈布裏斯全部的奴隸都解放為自由民,並且宣佈所有擁有奴隸的人都必須受到處罰。這樣,就激起了絕大部分貴族強烈的反抗——甚至當法蘭西斯入侵時與我站在同一陣線上的貴族也加入了反叛的隊伍。除了貴族之外,還有一些擁有奴隸的平民也站在了他們那一邊。”

“因為將布裏斯的奴隸全都解放為自由民的緣故,兵源倒不是問題。那些原先身份為奴隸的人如果不希望重新成為奴隸,自然鐵著心為捍衛自由而戰。所以,目前我的軍隊還占著相當明顯的優勢,而反叛軍目前只是苦苦支撐。可惜的是,並非拿著武器穿上軍裝就可以成為合格的戰士。那些奴隸兵的戰鬥意志倒是沒得說,可是他們的戰鬥力……”

拉西斯搖搖頭,口裏像是含著一顆苦橄欖。

“鎮壓反叛軍我倒是有絕對的信心。可是不久前,布裏斯周邊的幾個公國也開始向我施壓。事實上,周邊公國的貴族勢力,與我國的貴族集團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或許,我過激的政策傷害了鄰國統治階級的利益吧。可惜,拉弓沒有回頭箭。”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布裏斯公國加入聯合王國不但不能為我帶來利益,反而會成為一種包袱,那我可就虧大了。

無論如何,我得幫助拉西斯將布裏斯公國的局勢穩定下來。


正在沉吟之時,馬迪爾說道。

“劍先生,國公夫人……哦,是王后陛下曾主持召開過關于改善佈雷西亞奴隸生活條件的內閣會議。在內閣會議上,通過了《關於蓄奴稅相關規定的暫行辦法》、《關於國有礦場租借奴隸的暫行辦法》以及《關於奴隸贖購自由的試行條例》三條法案。布裏斯與佈雷西亞國情不同,不過這樣的法案確實可以借鑒一下。”

聽完馬迪爾的建議,我以目光詢問拉西斯的意見。

拉西斯猶豫了一下,回答說。

“我得詳細想一下。畢竟我已經宣佈布裏斯境內所有的奴隸全都已經擁有自由了。如果出爾反爾,貴族未必會因此而喜歡上我,而原來的奴隸也會產生被出賣的感覺。”

雖然可以用主公的權威壓迫拉西斯在布裏斯宣佈類似的法案,不過我一向不喜歡用強權壓迫自己的家臣。

我想了想,說道。

“拉西斯,你宣佈布裏斯境內所有的奴隸全都擁有自由確實有些不妥。”

我擺擺手,制止拉西斯試圖解釋的舉動。

“我知道你或許可以完全鎮壓國內的反抗運動。不過,無論是律法、內政、管理、戰鬥指揮或是商業活動,這些行業的精英肯定擁有大量的財富,也同樣多少會擁有一些奴隸。你如果繼續堅持自己的政策,那麼那些人要麼被你鎮壓,要麼會被被迫流亡國外。那樣損失可不小呢。”

“再說,即便你能夠鎮壓國內的反對勢力,可是外國干涉呢?要知道,布裏斯的貴族與國外的貴族有著共同的利益並不稀奇。更何況只要是布裏斯的奴隸就可以獲得自由,那麼自然會有周邊國家的奴隸往布裏斯跑。那樣一來,周邊的國家肯接受嗎?”

拉西斯的眉頭擠成了川字。

“可是,我已經那樣宣佈過了,該怎麼辦呢?”

“無妨。既然布裏斯已經成為歐巴尼亞聯合公國的一個省,那麼自然可以為貴族階層特意演一出戲。你已經選擇了黑臉,蘭特公爵便可以扮演紅臉的角色。”

這時,克雷根公爵皺著眉指出我的錯誤。

“劍先生,請稱呼蘭特國王為國王陛下。”

被克雷根公爵打斷,我多少有些尷尬。看來,得快點恢復自己的真正身份才好,照這樣下去,遲早會露出馬腳的。

“嗯……蘭特國王可以扮演紅臉的角色。”

“他可以以國王令的形式向布裏斯省宣佈大赦令,參加過反抗活動的人可以向布裏斯政府投降而不受到任何處罰。奴隸除了可以獲得本身的人身自由外,不得侵佔貴族原有的財產……”

說到這裏,我有些說不下去了。可以想像,佈雷西亞針對奴隸實行的改良政策都會遭受強烈的反對,布裏斯原先的那些貴族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奴隸,怎麼肯甘心?尖銳的階級矛盾無法調合對我來說只算是一個小麻煩,真正的大麻煩是。如果拉西斯只能得到奴隸的擁護而失去貴族以及部分自由平民的支援,那樣布裏斯能夠有多大的發展空間?

這時,一旁一直沒有作聲的斌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他以溫和的語氣向我建議道。

“劍先生,不如這樣規定。被拉西斯公爵宣佈擁有自由的奴隸屬於基本公民,而原先的平民則成為高級公民。如果基本公民無故向貴族挑釁,貴族可以不經司法程式當場格殺基本公民。”

“基本公民想要成為高級公民甚至成為貴族,必須為國家做出相當的貢獻——我想,軍功是最方便而且明顯的途徑。”

這個建議倒是有趣。這樣一來,階級間,特別是貴族與原來的奴隸之間的階級矛盾稍有緩解,而且貴族的虛榮心和自尊心也可以得到某種程度的滿足。或許這樣規定後,布裏斯的局勢會緩和下來。

在階級矛盾極為尖銳而且不可調和的情況下,那麼革命的爆發是無法阻止的。可是革命爆發時所帶來的破壞性,也同樣是非常可怕的。在可以選擇改良和革命時,我更傾向於前者。改革或許比改良更為徹底,可是改革是推倒一切重來,這樣的風險似乎太大。更何況,當布裏斯推倒一切重來的時候,周邊國家卻滿懷敵意地虎視眈眈。有必要搞得那麼激烈嗎?

更何況,當自由的思想尚未普及時,奴隸本人也未必願意成為自由人呢。記得小時候看見一個奴隸勞動時非常疲憊,而那時我不知怎麼的突然間想做件好事,以獲得他人的感激。於是我跑到那個奴隸跟前宣佈讓他自由,結果那個奴隸以為我嫌他工作不努力,嫌他年紀大而要驅逐他,因而立即悲慟地大哭起來。

將視線移向拉西斯,發現他此刻面露喜色。看來,他也覺得這個建議非常可行。

“拉西斯,你覺得如何?”

拉西斯點點頭,然後向斌鄭重地行了一個謝禮。

“多謝先生高見。”

我樂呵呵地說道。

“斌先生將來會是國王的軍師,就是首席謀臣或是首席智囊的意思。”

沖著家臣們挨個地擠著眼睛。

“他是我推薦的,我的眼光不錯吧。”

除了拉西斯,另外兩個家臣竟然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拉西斯急切地提出另一個問題。

“布裏斯在一年內經歷了數次大戰,軍事實力大損。如果周邊國家在流亡貴族的教唆下向布裏斯進攻,又或許法蘭西斯向布裏斯發動進攻該怎麼辦?”

斌皺起雙眉,顯然被這個問題難住了。與此同時,已經擁有歐巴尼亞省長覺悟的另外三人以及馬迪爾也開始苦苦思考。

我更加高興了。雖然軍師想出好的計策可以讓我偷點懶,不過在家臣面前表現出比軍師更高的智慧,那可沒什麼不好。那樣的話,以後斌再有什麼好的計策,家臣們就不會認為全是斌的功勞了。

“拉西斯,你別擔心。這樣的問題簡直太簡單了。”

所有的人,包括斌在內,全都以一副驚訝萬分的表情看著我。

“你們應該知道我是傭兵協會會長吧?”

“傭兵?”拉西斯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布裏斯近期歷經戰亂,百廢待興,那有那麼多錢雇傭傭兵啊?阿拉卡那個小氣鬼肯向布裏斯撥款?”

我呵呵一笑。

“用不著撥款。五天后傭兵協會的緊急會議將召開。那時,我將公佈一條命令,傭兵團可以象貴族那樣擁有自己的領地。無論那些傭兵團從聯合王國中獲取領地還是打下其他國家的土地作為領地,他們唯一的郊忠對象只是傭兵協會會長。當然,諸位省長作為當地最高的行政首長,對那些擁有自己領地的傭兵團擁有對其他貴族領地相同的行政控制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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