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 青囊屍衣 作者:魯班尺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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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 2008-4-24 10:48:55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7 301607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3:44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下)

屋內一隅,明月和師太一人懷抱著一個嬰兒交談甚歡,她向師父述說了自己準備跟隨婆婆前往鄱陽湖山谷居住,潛心修習祝由十八式的事情。

“明月,人生如夢,轉瞬即逝,你一定要靜下心來,拋開兒女私情,好好的跟隨婆婆學藝,師父以後會去看你的。”師太說道,“師父,你們怎麼也從香港回來了?”明月問道。

師太望了望吳道明,道:“說來話長了。”

吳道明此刻正對朱醫生說著話:“朱醫生,我和師妹馬上就得走,吳楚山人臨昏迷之前交代我,要我把沈才華和陽公的女兒帶給寒生,尤其囑咐皺皮女嬰交還給老祖,兩個孩子我們就放在這裡了,請你們代為轉交吧。”

“這麼急?深更半夜就走?”朱醫生詫異的問道。

吳道明心下猶豫,自己似乎有著一種預感,近幾天恐怕會出事兒,仿佛危險已經越來越接近了。

“朱醫生,我想讓師妹留在這裡休息,天明我就會趕回來的。”吳道明拉過師太的手,誠懇的對朱醫生說道。

師太搖了搖頭,明亮的眼睛望著吳道明,緩緩說道:“道兄,小妹絕不會離開你。”

朱醫生聽著他倆話中有話,于是問道:“吳先生,到底出了什麼事?”

吳道明搖搖頭,道:“吳某答應過人家,所以請原諒我實在不便坦言。”

朱醫生點點頭,說道:“好吧,師太若願意,在舍下住多久都沒有問題。”
  
吳道明突然想起來問道:“朱彪現在怎樣了?”

“唉,死了。”朱醫生嘆道,遂將朱彪回來報仇傷重不治,自己與吳楚山人將朱彪和沈菜花一同葬入了太極陰暈的事情述說了一遍。

“太極陰暈?”吳道明愣了一下,心道,這下可熱鬧了,太極陰暈擁擠不堪呢,隨即問道,“朱彪夫婦葬在哪一側,有無碰到黃老爺子?”

“葬在西側,山人說讓他們下輩子去西天團聚。”朱醫生苦笑道。

吳道明點點頭,拱手說道:“吳某事急,這就先告辭了。”

師太一往情深的拉著吳道明的手,然後也向王婆婆、明月和朱醫生家人告別,執意跟著道兄而去。

朱醫生等人送至大門口,眼看著他倆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明月輕聲說道:“師父,這麼晚他們還上山去?”

王婆婆淡淡嘆息著:“你師太師父兩人一定是有必須要去的理由,外人也不好多問。”

朱醫生關上大門,說道:“以吳先生的江湖閱歷和他兩人的上乘武功,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回到了房間裡,蘭兒緊握著父親的手,輕聲啜泣,那荷香則輕撫著吳楚山人的臉頰,呆呆的望著他,淚痕猶在。

“我天亮以後就去縣裡找寒生。”朱醫生安慰她娘倆道。

“不,朱醫生,你在家裡照顧他們吧,這事都怪婆婆晚了一步,若是早一點清理門戶,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唉,我天明便往縣裡走一趟,明月你也隨師父一同去吧。”王婆婆嘆道。

“我帶你們去。”蘭兒站起身來,擦著眼淚堅決的說道。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3:45
第一百九十八章
贛北冬天的夜晚涼氣襲人,月亮仿佛也披上了件薄紗,月色淡淡的,有點凄涼傷感的味兒,遠處黝黑寂靜的深山裏偶爾傳來一兩聲貓科動物孤獨的嚎叫,毛竹林裏的烏鴉從窩裏面探出頭來,望了眼深夜穿行在林中的這幾名不速之客,又索然無味的縮回了頭。
  吳道明和師太牽著手默默的走在頭裏,領著何五行等人步出了竹林,來到了靈谷洞口。
  “師妹,還記得嗎?你我在這山洞地下深處……”吳道明柔聲說著,臉上微微發熱,不由自主的握緊了師太的手。
  “當然記得,道兄,你讓小妹初識做了女人,自此小妹將與你共度此生,攜老江湖,‘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啊。’”師太一往情深的目光望著道兄款款而語,她本自幼入庵數十年,長伴青燈古佛,俗世間的人情道理所知甚少,因此說起話來隨心所欲,毫無禁忌隱晦之處。
  髯翁道長走在他倆的身後,師太的楚楚軟語飛進了耳朵裏,不由得臉皮一陣發燒,遂心裏面暗自罵道,這對離經叛道的狗男女,簡直肉麻之極,等事情結束之後,自己一定親手結果了他們,以正出家之人清譽。
  “到了,這就是千百年來江湖人士夢寐以求的太極陰暈。”吳道明站在灌木叢中,手指著地下說道。
  月色下,那五色土環清晰可辨,分成內外白青黑紅黃五個圓圓的色圈,微微反射著淡淡的光暈,神秘而詭異。
  吳道明心中暗道,太極陰暈果然非同尋常,挖散掉的土暈竟然會自動彌合,磁力重組五色土環,仿佛從未有人破土動過似的,可見地氣之盛。
  何五行呆呆的望著,雙膝一彎跪在了地上,伸手輕輕的撫摸著土暈,熱淚盈眶,口中不住的喃喃說道:“實乃天地大自然之靈氣,陰陽五行之造化啊。”
  “這就是太極陰暈?”髯翁道長亦是激動不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錯,這就是600年前劉伯溫發現的太極陰暈,原想以此來推翻朱元璋的暴政,但後來憐憫天下蒼生,不願再起兵戈而作罷。”吳道明感慨道。
  “嗯,吳先生,你是嶺南第一風水師,你認為孫立人將軍父親的骨殖如何葬下才能求得速發呢?”何五行站起身來,虛心的請教道,自從廬江一行,他對吳道明的風水之術早已佩服的五體投地。
  吳道明沉吟道:“骨殖不同于肉體葬,更與活葬發的時間相去甚遠,當年朱元璋生葬其母,所發也需時十年,孫將軍的年齡業已不小,恐怕……”
  何五行正色道:“吳先生,務求將軍在世期間得此太極陰暈的庇佑,早日冤案得伸,重新官複原職,并非想一定要黃袍加身,這是盧太官先生和整個中國遠征軍10萬將士的願望。”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3:46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下)
“嗯,既如此,倒也是不難,”吳道明的腦筋飛快的轉動着,主意已經有了,他說道,“請告訴我将軍目前所軟禁的具體位置。”
台中市。”何五行回答道。
“你知道方位經緯度大約是多少?”吳道明問道。
何五行想了想,說道:“東經120度左右,北緯24度上下。”
“好,婺源是東經117度多,北緯大約在29度左右,此太極陰暈可以比照縣城的經緯位置,那麽孫将軍位于此間東南方向的巽位,爲求得盡早速發,當可葬入太極陰暈圈内巽方,諾,就是這裏了。”吳道明大緻計算了一下方位,手指着陰暈東南方僅靠五色内圈的位置說道。
髯翁道長點點頭,道:“吳先生所說絲毫不差,易經道,‘其大無外,其小無内’,别小看這一丈方圓的太極陰暈,其中蘊含了整個大千世界的信息量呢,葬于東南巽方,就等于指示給了一個太極陰暈集中發送能量的方向,從時間上來講,對身在東南方向台灣的将軍乃最爲有利。”
何五行陰笑着對吳道明說道:“吳先生,還有什麽要說的麽?我一定會重重的感謝你的。”
吳道明此刻突然感覺到何五行的身上流露出來一絲殺氣。
慘淡的月光散落在靈谷洞前面,洞内漆黑的陰影處,黃科長手持着那隻遠距離筆形定向麥克風,對着灌木叢的方向,盡管超出了探測的理論有效距離,但是由于山裏夜深人靜,何五行等人的交談聲仍舊可以從耳機中清晰的聽到。
“哦,原來他們是陰謀要孫立人東山再起呀……”黃科長驚訝的說出聲來。
如何東山再起?”李中尉不解的問道。
黃科長壓低聲音說道:“這裏是一處什麽太極龍穴,先人的骨殖葬下去可以借助風水之力改變後人的運勢,讓孫立人官複原職。哼,蔣公剛剛去世,這幫人便陰謀複辟了,真是賊心不死呢。”
孫立人若是重新當回陸軍總司令,對經國總統可是非常的不利,不過這種風水上的東西恐怕當不得真吧?”李中尉小聲的推測着說道。
那是自然,髯翁道長離開台北到香港,秘密會晤了原中國遠征軍的盧太官,然後冒着風險潛進大陸,此事我們回去總要面對上峰有所交代才是。”黃科長沉吟道。
那我們怎麽辦?”李中尉問道。
黃科長笑了笑,說道:“等他們埋好孫熙澤的骨殖走了以後,我們再去把它起出來就是了。”
好哇,我們将那骨頭拎回台北,撂倒局長的辦公桌上,我想看看老闆那副目瞪口呆的樣子。”李中尉邊說着,一面輕輕的笑将起來。
“不好!好像出事了……”黃科長突然擺了擺手,示意大家不要作聲。
何五行嘿嘿笑著,從阿雄的背囊中取出一把仿軍用小戰鍬,這是在廬江縣城裡順便買的,他朝手心裡吐了口吐沫,搓了搓便在吳道明指定的東南方向巽位挖掘起來。
   “若是只求官復原職,淺埋即可。” 吳道明說道。
   何五行也是身懷武功之人,小戰鍬揮舞如風,片刻之間,已然挖好一道半米來深的溝槽。
   “吳先生,你看如何?” 何五行站起身來問道。
   “可以了,請按顱骨、胸腔、最後四肢的順序在坑內排好,面朝東南方向。” 吳道明吩咐道。
   “可否請吳先生出手,這方面你是行家。” 何五行誠懇的說道,同時喘著粗氣,疲憊的遞過旅行袋。
   “好吧,孫將軍是中華民族的功臣,吳某願意親自動手。” 吳道明拉了一下師太的手,使了個眼色,要她注意戒備提防著,然後自己蹲在坑裡,從袋子中逐一將孫熙澤的顱骨和其它骨殖熟練的排列起來。
   阿雄暗自掏出眩光手電握在手裡,站在師太的身旁,而髯翁道長則立於吳道明的一側,準備隨時出手。
   世間有諸多事情,往往都是惡人得勢,好人吃虧,蓋因善良之人不懂得算計別人,而壞人卻時刻處心竭慮的伺機下手,令人防不勝防。
   吳道明江湖經驗本是不弱,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何五行竟會在將軍先人的骨殖上動了手腳…… 一股無色無嗅的“祝由噬經散”沾到了他的手上,沿著拇指的少商、食指的商陽、中指的中沖、無名指的關沖和小指的少沖穴侵入,待到吳道明全部排好了骨殖,欲起之時,卻竟然站不起身來﹗ 而且手三陽和手三陰六條經絡則已經完全閉塞阻斷了…… 直到這時他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已然遭到了暗算。
   髯翁道長此刻突然間發難,右月手閃電般悄無聲息的按在了吳道明頭頂督脈百會穴上,同時五指分別扣住了頭竅陰、天沖、腦戶與四神聰諸要穴。
   師太亦是毫無城府之人,原本對髯翁道長一行並無好感,但是見道長出手攔截陽公暗器,相助吳道明,憑生些許好感,於是也放鬆了警惕,所以當她發現髯翁道長的手掌按在了道兄的頭上時,她竟沒有瞬間的意識到那是一記殺手……
   吳道明原一直處處加以提防著,但總有僥倖,認為自己與周警司聯手當可無虞,故有此次鬆懈大意,然而只消一次疏忽便足以致命了。
   鮮血自吳道明的雙目、耳朵眼兒、鼻孔和嘴巴裡滲出來……
   那髯翁道長本是台灣內家頂尖高手,再加上何五行的“祝由噬經散”毀去了吳道明的六條經脈,自己這一掌月手按下滿以為吳道明定會一招斃命,但卻沒有料到,這吳道明雖然並非江湖成名高手,但其任督二脈曾被寒生誤憋而打透過,只是從未合理加以吐納練功過。 值此生死存亡之際,他那任督二脈先天真氣被擠壓融合在了一起,陰陽貫通,水火既濟,但見他在月手的重壓之下,雖然已經七竅流血,但並未立時斃命。 髯翁道長大吃一驚,隨即將左日手拍下,重複按在月手背上,此番陰陽日月重手可是非同小可,他認為江湖上罕有人能夠頂得住。
   吳道明在如此重手扣穴壓頂下,竟然仍緩緩的站起身來……
起初的瞬間驚愕呆住的師太,隨即回應了過來,悲憤的怒叱一聲,身形甫動撲向了道兄,同時凝聚全身功力的陰掌拍向了髯翁道長……
   髯翁道長大吃一驚,側面飄來的掌風擠壓著空氣令其窒息,這時他才明白,原來師太才是真正的高手,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而且自己的左右日月手都壓在了吳道明的頭頂上,想要撤回抵擋都已經來不及了。
   何五行此刻更是緊張萬分,起先根本沒把師太當回事兒,認為其即使有武功也不過平平,但此時一見師太躍起出手的架勢,方知道今天遇上江湖頂尖的高手了。
   阿雄本是CIA的徒手格鬥專家,自忖身手敏捷,回應速度極快,曾平了中情局0.11秒的記錄,僅次於華裔截拳道拳師李小龍的0.1秒,但此刻卻回應不及了,當他撳亮眩光手電時,師太的一記陰掌已經結結實實的擊在了髯翁道長的後心。
   “哇”的一聲,髯翁道長張口噴出一股鮮血,與此同時,強烈的高壓白色眩光直接照射在了師太雙眼的視網膜上,師太閉眼不及,頓時覺得眼前俱是耀眼的金色斑點,瞬間暫時失明了。
   阿雄一招得手,剎那間自高腰皮鞋處拔出了一把鋒利的烏鋼小匕首,以極快的速度斜著朝師太心臟刺了過去。
   吳道明感覺頭頂上力道一松,滲血的眼睛余光裡瞥見那把匕首黑影一閃,知道不好,竭盡全力一聲暴喝,震開了百會穴上的陰陽日月手,身子自坑下一躍竄起,凌空迎向師太,橫擋在了她的胸前。
   “噗”的一聲輕微的悶響,阿雄手持的烏鋼匕首剛巧刺入了吳道明的後心皮肉處,隨即撳動匕首把上的彈簧機關,“哧”的一下,匕首突然間暴漲,竟然長出了一尺,穿透了吳道明的左心室……
   吳道明睜著流血的眼睛,呆滯的望著師太,在空中緊緊的抱住了她,“師妹,我害了你……” 他口中喃喃說出來最後的一句話。
   沉寂,片刻死一般的沉寂……
   “啊……” 師太懷中擁抱著吳道明,她雖然眼睛已不能視物,但感覺到了她的道兄已然氣絕身亡,師太頭上的所有的銀發根根豎起,在真氣的催動下顫抖著,發出了    的嘯聲。
   何五行兩股戰戰,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了,他見事不妙,索性身子一軟順勢躺倒在了地上。 阿雄也知道此刻乃千鈞一發之際,容不得半點遲疑,於是手臂一挺,身子撲上,那鋒利的匕首穿過吳道明的胸膛,又刺入了師太的心臟……
   “  ”的一聲脆響,師太的銀發絲齊根而斷,向四面八方疾射而出。
   阿雄的臉上插滿了如鋼針般的銀色發絲,兩只眼睛也已經被瞬間刺爆,黑色的液體飛濺出來,數根發絲穿入顱內,扎爛了他的大腦組織,阿雄怪叫一聲,登時斃命。
   髯翁道長也未能幸免,發絲如雨,洞穿其腦殼,月光下,就像長滿了白毫的刺  ,他的身子晃了晃,一頭栽倒在土坑的邊上。
   師太此刻懷抱著道兄,雙腿一軟,慢慢的坐到了地上,口中輕輕的嘆道︰“道兄,小妹從未後悔過……” 然後氣息漸弱,最終停止了呼吸。
   月色慘淡,許久,何五行才悄悄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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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哈哈哈……” 何五行頭髮散亂著仰天長笑。
   月色蒼白,夜空中飄浮著一股潮濕的血腥氣,他望著地上的四具尸體,若有所思的喃喃說道︰“結局不錯,統統的閉上了嘴巴,將軍的祕密保住了。”
   何五行開始動手掩埋將軍父親的遺骨,一鍬鍬的五色土蓋在了骨殖上,須臾,土坑就已填平了。
   何五行站上去用腳踩了踩,然後刮平了地上的痕跡,滿意的自言自語道︰“這些尸體要處理掉,否則引起當地老表和政府的注意就麻煩了。” 他抬頭四處望瞭望,一眼瞥見了近在咫尺的靈古洞。
   洞內的陰影裡,黃課長方才自耳機中聽到了一場時間很短暫的打斗,之後又迅速的恢復了平靜。
   “剛剛發生了一場火拼,好像只剩下了一個活著的人。” 黃課長一面聽著一面輕聲說道。
   “誰?” 李中尉緊張的問。
   “何五行,只有他還活著,現下朝這邊過來了。” 黃課長做了個手勢,大家悄悄地向後退入了洞內更黑暗的深處。
   月光下,何五行抱著髯翁道長的尸體一步步的朝靈古洞走來,並輕輕的將尸首丟在了洞口內的陰影裡,然後走回去繼續搬運。
   最後抱進來的是師太的尸體,他將其與吳道明的尸身放在了一起,想了想,又俯下體來,拽過吳道明的雙手抱緊了師太,嘴裡喘著粗氣說道︰“唉,還是讓你們生死相擁的在一起吧,你們也別怪我何五行,將軍重新出山之日,我一定給你們上柱香。”
   “還妄想孫立人複出么,別做夢了。” 黑暗的石洞深處傳來了冷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何五行大驚失色,戰戰兢兢的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口中哆哆嗦嗦的囁嚅道︰“是…… 誰?”
   洞內的石頭地面上響起了腳步聲,幾個黑影漸漸的走近了,慘淡的月光下,何五行看清了來人,他們手裡都握著槍。
   “你們是什麼人?” 何五行驚恐的說道。
   “山竹營區。” 黃課長微笑著說道。
   “啊,你們是軍情局的人﹗” 何五行驚愕之極。
   “軍情局四處少校黃漢輝。” 黃課長得意的說道。
   “原來在香港一直監視我們的是軍情局?” 何五行知道這此的計畫是完全失敗了。
   黃課長說道︰“何五行,自從髯翁道長從台北一起飛,我們就盯上了,而且還有幸與你們一同遊覽了孫立人的老家廬江。”
   “你們想怎么樣?” 何五行自知難逃厄運,反而平靜了下來。
   “帶上孫熙澤的遺骨,我們局座想跟你聊聊,說不定經國總統還會親自接見你呢。” 黃課長不無得意地說道。

“唉,殺死了人,還想著走么?” 一聲長長的嘆息在山林間清晰的回蕩著。
   眾人吃了一驚,抬眼尋去,靈古洞外,慘淡的月光下,站著一個老婆婆……
   “你是什麼人?” 黃課長警惕的開口問道。
   老婆婆嘆息道︰“唉,來晚了一步,古仙的徒弟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將來黃泉之下得遇故人,老嫗真的是無地自容了。”
   “客家聖母?” 何五行認出了王婆婆,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忙大聲叫道,“聖母婆婆,你是我的師姑啊,快救救你的師侄兒吧。”
   黃課長吃了一驚,夜半三更,荒山野嶺,突然冒出來個老太婆,而且與何五行相識,有可能還是身懷上乘武功之人,可不能疏忽大意了。
   王婆婆抬頭望瞭望夜空,月色蒼白而暗紅,天邊上湧現出了大片的烏雲,黑壓壓的飄移過來,要變天了。
   “你想怎樣?” 黃課長搖晃著手槍說道。
   “你們自裁了吧。” 王婆婆雙手交叉在胸前,面無表情的說道,話語冰冷徹骨,
  “你說什麼﹗” 黃課長輕聲嘿嘿笑將起來,這老太婆口氣也忒大了些吧,他正笑著…… 突然間面目表情變得呆滯了,輕輕回轉身子,詫異的望著廣州站的這兩名特工,自己的後腰間頂著兩只槍口。
   “你倆在干什麼﹗” 李中尉奇怪的大聲呵斥道。
   那兩名特工目光散亂,瞳孔似乎已經無法凝聚在一個焦點上,茫然而無表情。
   “放下槍﹗” 黃課長高聲命令道。
   那兩人無動於衷,依舊用槍口緊緊的頂在黃課長的腰間上。
   “祝由神功﹗” 何五行疑惑的小聲驚呼起來。
   黃課長抬眼望去,看到了那個老太婆嘴巴在不停的翕動著,立刻意識到毛病出在這兒了,她老太婆定然是個巫婆,他慢慢的舉起了手槍瞄向了她……
   王婆婆看著黃課長的舉動,搖了搖頭,胸前交叉著的雙手猛地朝下一擺。
   “砰砰”,兩下沈悶的槍聲驟然間響起,空氣中彌散著火藥燃燒的味道,黃課長瞪著不敢相信的目光低頭望著自己的腰間,然後膝蓋一軟,栽倒在了地上,腰間有兩個彈洞,鮮血汨汨的向外流淌出來。
   “課長﹗” 李中尉大叫了一聲,撲到了黃課長的尸身上,失聲慟哭了起來。
   何五行此刻越發吃驚了,因為那兩個人已經各自將手槍對準了對方的胸膛,他還沒瞅明白,手槍的扳機已經扣動,隨著兩聲清脆的槍聲,那兩名特工也瞪著迷茫的眼神,稀裡糊塗的倒下去了。
   “聖母師姑,太好了,您使出的是‘祝由十八式’吧?” 何五行興奮的叫道。
   “吳道明和無名老尼是你殺的?” 王婆婆冷冷的目光逼視著何五行道。
不是我!我沒有殺他倆!”何五行面紅耳赤的申辯道。
  “那是誰幹的?”王婆婆鷹隼似的目光冰冷的望?M他,散發?M徹骨的寒意。
  “是,是他們殺的!”何五行用手指?M地上黃科長的屍體說道。
  “不,我們根本沒過去,是他們?X部火拼殺死的。”這時李中尉突然說道。
  “你胡說!”何五行大怒,飛起一腳踢在了李中尉的胸前膻中穴上。
  李中尉“噗”的一口噴出鮮血,急促的喘息?M,她慘然的說道:“孫立人?潃x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可是他底下的人卻盡是些卑鄙無恥的小人。”
  李中尉輕輕自上衣口袋裏拔出那隻鋼筆……
  王婆婆冷笑?M走上前來,俯身探視?M吳道明與師太兩人的傷口。
  “哦,原來是你下了‘祝由噬經散’,怪不得呢,吳道明怎?l會輕易?M了道,唉,祝由門下怎?l都是些陰險狡詐的小人?何五行,今天就由老?噹嬪A師父清理一下門戶了,你還有什?l話說?”王婆婆轉身望?M何五行說道。
  “聖母師姑,請聽我說,五行有做的不對之處,五行自會回苗栗向我師父請罪,是殺是剮絕無怨言,請師姑看在我師父祝由同門的份上,網開一面。”何五行昂起腦袋一副傲然的模樣。
  王婆婆淡然一笑,說道:“老?劓Z能相信你這卑鄙小人?你自行了斷了吧,哼,”她轉過身望?M吳道明和師太的屍身,歎道,“古仙啊,白素貞老啦,連你的愛徒都沒照顧好。”說罷,竟潸然淚下。
  何五行“噗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地,口中說道:“五行謹遵聖母師姑之命,自我了斷。”??Y悄悄的拾起地上的手槍,迅速的瞄向了王婆婆的背影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啪”的又是一聲,空氣中一股刺鼻的火藥味兒。
  何五行翻?M驚愕的眼睛,向上望?M自己額頭上流下至眼簾的熱血,他不明白自己怎?l會挨了槍子兒……“祝由幻術”,他臨死前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李中尉看?M手中冒?M煙的鋼筆手槍,松了一口氣。
  “不錯,是‘祝由幻術’,你可以去了。”王婆婆出現在何五行的身後,嘴裏說?M輕輕一推,何五行轟然倒下了。
  “嗯,小姑娘,還有兩下子,你回去吧,婆婆不會?難你。”王婆婆對李中尉微微一笑道。
  “你肯放我走?”李中尉掙紮?M站起身來說道。
  王婆婆點點頭,道:“孩子,請記住,30年前的中國遠征軍是中原人心目中的英雄,善待孫立人?潃x吧。”
  李中尉沒有回答,她默默的望了黃科長最後一眼,輕輕的取下來他手腕上的手表,然後頭也不回的?D跚?M腳步離開了,須臾,便已消失在了黑暗中。
  王婆婆長歎不已,走到了太極陰暈旁邊,拾起小軍用鐵鍬在太極陰暈外側的地上挖了兩個大坑,一個坑?X葬下了吳道明和師太,依舊讓他倆相擁在一起。另一個坑中?熅l下的五具屍體埋在了一起。
  起風了,空氣中含?M一股雨腥味,山雨欲來。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3:51
第兩百章


淩晨時分,婺源縣城籠罩在一片濛濛雨霧之中。

  黃乾穗召集荊太極、陽公和老陰婆在客廳裏商議對策。
  “吳楚山人潛入這裏,擄走了兩個嬰兒,殺死了我的小舅子,這件事你們怎?l看?”黃乾穗眼睛浮腫?M,昨晚的事情使他受刺激不小,荊太極給他注射了一針安定,一直睡到了一刻鍾之前才醒轉。
  “嗯,準确的說,孟主任是被兩個嗜血的嬰兒咬死的。”荊太極糾正道。
  陽公白了他一眼,說道:“那是沈才華幹的,我女兒不可能做這種事。”
  “那也說不定,有其父必有其女。”老陰婆在一旁幸災樂禍的揶揄道。
  “行了,不要吵了,”黃乾穗不耐煩的擺擺手,說道,“孟祝祺是在任的南山鎮革委會主任,這事瞞不住的,天一亮,就要請公安部門的同志來到這裏,我們該如何進行解釋?需要事先做哪些準備工作?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首先,通過屍檢,孟主任的頸部的傷口,可以驗出這是人類咬過的痕?晼A但是沒有人會相信這是兩個不滿周歲的嬰兒幹的……”荊太極先發表自己的看法。
  “一個嬰兒幹的。”陽公糾正道。
  “好,就算師兄如是說,但是左右頸的齒痕在顯微鏡下則是完全有區?g的,現在關鍵的問題是,孟主任死于什?l?情殺、仇殺、搶劫殺人還是自殺,如果證實死因是嬰兒吸血所至,那?l可能要轟動全國呢,甚至連京城公安部都會下來人,屆時事情就鬧大了。”荊太極分析道。
  黃乾穗眼睛瞟向了陽公。
  “陽公,你有什?l看法?”黃乾穗問道,也許遠來的和尚會念經。
  “我認?還是不要報官的好,否則牽扯面太廣,私下掩埋了算了。”陽公說道。
  黃乾穗皺了皺眉頭,目光再投向了老陰婆。
  老陰婆嘿嘿桀笑了兩聲,尖聲尖氣道:“姐夫偷埋小舅子的屍體,?漼茼面蒆ㄛO個事兒,那時候可是百口莫辯啊,何況一個主任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失蹤了,官府怎可能不一直追查下去?追到吳楚山人那兒,又會憑生許多事端出來。”

  “那你的意思是……”黃乾穗問道。

  “把屍體扔出去,仍得遠遠的,一問三不知,野狗啃爛了傷口才好呢。”老陰婆冷酷的說道。

  黃乾穗點點頭,口中稱贊道:“好主意,先撇清了這件事再說,然後你們要立即去把吳楚山人滅口,還有那兩個孩子。”
  “一個。”陽公糾正道。
  “一個也罷,現在你們就去處理屍體和清理現場,這裏就當作什?l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明白了?l?”黃乾穗吩咐道。

  ?菑H答應了,起身出去做事。
  黃乾穗走到庭院之中,濛濛細語灑落在他的臉上,人也仿佛清醒了許多。
  前幾天打電話去了京城,建國告訴他黨校已經開始放假了,他在等?M未婚妻,那位首長的女兒一道返回婺源來過年。
  唉,十年,畢竟還是太漫長了啊。
天亮了,灰蒙蒙的天空,凍雨還在不緊不慢的下着。
黃乾穗孤零零的坐在了客廳的太師椅上沉思着,電話鈴聲終于響起來了,他顫抖着手抓起了聽筒。
“我是黃乾穗。”他有氣無力的說道。
“黃主任你好,我是公安局的張局長,打攪您休息了,有重要情況向你彙報。”聽筒裏傳來張局長緊張急切的聲音。
“哦,什麽事?”黃乾穗強打起精神,他當然知道是什麽事。
今晨有群衆在護城河裏發現了一具男屍,我們出現場後認出是南山鎮孟祝祺主任的屍體,情況緊急,所以立刻向您彙報。”張局長說道。
“啊,怎麽會呢?你們有沒有認錯人?”黃乾穗故作驚訝狀。
“沒錯,我認識孟主任的。”張局長肯定的說道。
“他是怎麽死的?”黃乾穗沙啞着聲音問道。
“初步判定是他殺,進一步的結論還需要等法醫驗屍後才能确定。”張局長說道。
“好吧,我知道了。”黃乾穗撂下了電話。
自從老爺子葬入了太極陰暈以後,怎麽事事都不順呢?莫非這就是入主京城必須所要付出的代價麽?黃乾穗怅然若失般的想着。
淩晨時分,陽公夥同老陰婆和乾老大一起出去處理孟祝祺的屍體,他們将屍首背到城南,丢棄在了護城河裏,然後動身直接前往南山村,準備找到吳楚山人和孩子滅口。
清晨,天空中仍舊淅淅瀝瀝的下着小雨,三個人各自撐着油紙傘,默默無語的行走在泥濘的山間小道上。
“喂,這個黃主任跟你有什麽關系,我們值得這麽幫他麽?香港反正也是回不去了,幹脆早點拿到郭公葬尺返回關東家算了。”老陰婆尖聲尖氣的開腔說話了。
陽公望了眼老陰婆,說道:“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要先找回我的女兒才行。”京城裏的那個人可不能洩露給老陰婆子知道,他想。
“哼,那個從小就會吐痰的小東西,看見她就讓人惡心。”老陰婆鄙夷的說道。
陽公腦袋裏想着皺皮女嬰,嘴角邊露出了微笑,那孩子真他媽的趣緻,這麽一丁點就會吐痰,将來的成就肯定在我之上。
前面就是南山村了,遠遠望去,錯落相間的農舍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之中。
陽公擺了下手,在一株大樟樹下止住了腳步,眺望着煙雨朦胧中的村莊,緩緩說道:“昨夜,吳楚山人路上遇到了吳道明一夥人,其中有兩個身手不錯,尤其是那個山羊胡子的老頭,竟然能一把抓去我的粘痰,此人不可小觑。還有一個年輕人,動作敏捷的很,出手的暗器像是手電筒,但是賊亮,眼睛一晃就什麽都看不見了,所以我們不能明着上,需要在暗處伏擊他們,乾老大……”
“師父。”乾老大應聲道。
“等一下,你負責救出我的女兒,千萬别有閃失,明白麽?”陽公吩咐道。
乾老大點點頭,道:“徒兒明白。”
淩晨時分,王婆婆悄然離開莊院廂房的時候,明月正在熟睡。
明月兩天來的練功自覺進步神速,原本一年可成的入門基本功“祝由心法”,得以郭公葬尺之助,竟然在這短短的兩天裏基本完成了。婆婆高興之極,大贊葬尺之神奇,并告訴明月如此下來,“祝由十八式”神功每式五天,當可于九十天後大功告成。
明月練功時的姿勢是盤坐于床塌之上,将葬尺一端合于雙掌心的勞宮穴,另一端則合于雙腳闆的湧泉穴,合力吸取當年郭璞注入尺身之内的能量,存儲于奇經八脈之中。昨晚亥時末功畢,發現那把青黑色葬尺的一端約有一厘米左右的長度竟然變成了灰白色,明月大惑不解,遂詢問師父,王婆婆說可能是那一部分的能量被明月吸收走的緣故,若是神功練成之日,整個葬尺應該都會變爲灰白色,郭公葬尺也就功成圓滿,失去作用了,當今世上從未有人見過郭公葬尺,所以她也隻是一種推測。
明月睡覺時仍然愛不釋手的握着那把神奇的葬尺。
沒有人注意到,明月白天練功時使用葬尺的情形被坐在床角落的兩個嬰孩看在了眼裏。
此刻夜深之時,王婆婆離開了房間,越牆而去,明月已然睡熟,莊院裏一片靜寂。
沈才華悄無聲息地爬了起來,匍匐到了明月的身旁,輕輕的從她手裏拽出那把郭公葬尺,坐在床内拿在手裏翻來掉去的看着,他似乎感覺到了那把尺子與衆不同的那種莫名的魔力,最後竟然神差鬼使的伸進了嘴裏用力允吸起來……
一股強大的磁場充斥着沈才華的口腔,甚至比新鮮的血液還要刺激,他渾身顫抖着,奇經八脈都亢奮的抽搐了起來,此刻想扔都做不到了,一滴、兩滴鮮血自沈才華的鼻孔中落下,撒在了床單上……
皺皮女嬰眯着小眼睛也瞅到了,趕緊爬了過來,搶過葬尺的另一端,照葫畫瓢的也吮吸了起來。
兩個嬰兒赤裸的身子顫抖着,先是一陣蒼白,仿佛沒有了血色,一會通體發青,十分唬人,須臾又呈現出墨黑色,如同來自南部非洲的土人。過了一陣兒,兩人身子變成了紅彤彤的,連眼睛都是赤紅的,如殘陽噬血般,然後兩人皮膚開始出現蠟黃色,就像是無錫的小泥人,最後慢慢的淡了下去,許久,終于恢複了正常……
與此同時,郭公葬尺青黑的顔色逐漸變淡了,一個時辰之後,通體已經完全變成了灰白色,1400年前,一代祝由奇人郭璞大師畢生功力注入的陰陽尺竟然被兩個嬰兒吮吸光了……
沈才華悄悄將郭公葬尺塞回到了明月的手中,與皺皮女嬰悄悄地爬回到了床角落裏,相視一笑,然後扯過被子蒙在了兩人的頭上睡去了……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3:51
第二百零一章

  黎明時分,王婆婆掩埋好了那些屍體和槍支等物品,心情沉重的回到了村東莊院,長歎一聲,飛身越過了院牆,走進了自己的廂房內。
  明月聽到房門聲響,悠悠醒轉。
  “師父。”明月坐起身來。
  王婆婆坐到了床邊,輕輕的歎道:“明月,你師太師父死了,還有吳先生。”
  明月聞言大吃一驚:“師父……”
  王婆婆當即將夜裏發生的事情敍述了一遍,不無懊悔的說道:“唉,我有預感到吳道明他倆可能有事,可還是去晚了一步,天數使然啊。”
  明月此刻已經撲進了王婆婆的懷裏失聲啜泣起來。
  王婆婆摩挲著她的肩膀,目光不經意的落在了郭公葬尺上……
  “咦,葬尺怎麼完全變色了?”王婆婆驚詫道。
  明月止住了抽泣,拿起郭公葬尺,果然那尺子已經從上到下通體變成了灰白色,她呆呆的看著,然後迷惑不解的搖了搖頭。
  王婆婆伸手接過葬尺,心中頓時驚訝不已,郭公葬尺已經完全感覺不到有絲毫的能量了。
  “奇怪,也許是在墓穴裏埋藏得太久了,磁場被大地吸收了。”王婆婆自言自語道。
  “嘭嘭。”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王婆婆開門,朱醫生走進來說道:“山人的情況不太好。”
  “我去看看。”王婆婆說著隨同朱醫生來到了荷香的房間。
  荷香同蘭兒一宿未睡,兩人的眼睛俱是紅腫著。
  吳楚山人氣弱遊絲,仍舊是昏迷不醒,王婆婆手按其額,觸之冰涼,可見其血脈依然不通。
  “我這就去把寒生救出來。”王婆婆面色鄭重的說道。
  王婆婆回到自己的房間,明月這時已經起來穿戴整齊了,兩人辭別朱醫生後,出門趕往婺源縣城。
  遠處山坡上的大樟樹下,陽公“噓”了一聲,忙和老陰婆及乾老大躲藏在了樹後,偷偷窺視著山下莊院的大門口處。
  “是師父!”老陰婆輕聲驚呼道。
  “別作聲。”陽公說道,一面目不轉睛的望著王婆婆和明月二人匆匆的走出了院門,沿著那條砂石路出村,然後奔縣城方向而去。
  “師父怎麼會出現在朱家?”老陰婆望著遠去的王婆婆和明月的背影小聲說道。
  “不知道,嗯,看起來我們要謹慎從事,這個小小的院落裏不知道還潛伏著什麼高手,我看這樣,乾老大先去刺探一番,探探虛實。”陽公沉吟道。
  “是,師父,上次我把朱彪的屍首背回來的,朱醫生應該不會將我拒之門外的,進去了以後再隨機應變。”乾老大滿有把握的說道。
  “好,我和師娘在這裏等你的消息。”陽公吩咐道。
  乾老大晃晃悠悠的下了山坡,朝著朱家大門走去。
朱醫生驚訝的望見乾老大走進了大門。
  “朱醫生你好啊,怎麼,不認識乾老大了嗎?”乾老大呵呵笑道。
  “你,你和陽公一道來的?”朱醫生警惕的說道,心想壞了,莫不是陽公追殺吳楚山人來到了南山村?王婆婆已經走了,這便如何是好。
  “陽公?我已經很久沒見到我師父了,不是去了香港了嗎?”乾老大故作驚訝的反問道。
  朱醫生疑惑的望著他,緩緩說道:“你來有什麼事兒?”
  “我是路過南山村,順便前來拜訪一下朱醫生和吳楚山人。”乾老大隨意的說著,同時眼睛朝四下裏望去。
  朱醫生瞧在眼裏,知其不懷好意,很可能陽公就在外面,定是來追殺山人的,心中想著,額頭上沁出冷汗來。
  “朱醫生,你出汗了。”乾老大說道,他畢竟是老江湖了,已經看出來朱醫生內心的不安。
  “哦,方才在廚房間忙活著了。”朱醫生支吾道。
  這時,蘭兒從廂房裏走出來,一手抱著沈才華,一手抱著皺皮女嬰,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去,婆婆和明月走了,她來照顧兩個嬰兒。
  “那不是陽公和老祖的女兒嗎?怎麼在你們這裏呢?”乾老大一眼瞥見,口中說著同時迎上前去攔住了蘭兒。
  朱醫生一見心中著急,忙道:“蘭兒,外面冷,快帶孩子進到屋裏去。”
  乾老大心想,此刻搶過女嬰易如反掌,但是還未探明這所院子裏是否還有其他人,先不急於一時,於是側身讓開通道,眼瞅著蘭兒走進了房間。
  “孩子長的好快啊,我再仔細看看。”說罷腳下一個箭步,緊跟著蘭兒閃身進門。
  吳楚山人正昏迷不醒的躺在了床上……
  “咦,這不是吳楚山人嗎?生病了嗎?”乾老大嘿嘿笑著來到了床邊上。
  朱醫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緊跟著進了屋。
  吳楚山人面色慘白,雙目緊閉,氣若遊絲。
  乾老大乃習武之人,一看便知山人傷勢極重,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哎呀,吳楚山人傷勢好重啊,家裏還有什麼人,怎麼不趕緊送醫院呢?”乾老大一面試探著問道,同時一邊察言觀色。
  大家面面相覷,沒有人搭茬。
  乾老大明白了,這座院子裏根本沒有其他什麼人了。
  “朱醫生,吳楚山人的傷勢你應該很清楚,再不送去醫院就沒救了,我去喊兩個人來幫忙。”乾老大說著走出了房門,站在了莊院的大門外朝著對面的山坡大樟樹揮著手。
  朱醫生趕緊跟了出來,看見對面山坡上走下來了兩個人,挨到近前,他的心算是徹底涼了,為首那人正是陽公。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3:52
第二百零一章(下)

“哈哈,朱醫生,別來無恙乎?老衲今日特來拜訪吳楚山人。”陽公陰笑著一腳跨進了大門。
  朱醫生仰天歎道:“陽公,山人於你無怨無仇,你已傷他不輕,何必要趕盡殺絕呢?”
  “嘿嘿,他搶走了我的女兒,還不行我來看看嗎?”陽公翻鼓起眼睛說道。
  “你的女兒可以抱回,但是請你不要再傷害吳楚山人了。”朱醫生央求著說道。
  乾老大附耳上去,將吳楚山人和朱家的情況說給了師父聽,陽公不住的點頭。
  “呵呵,好極了,我先去看看吳楚山人和我的女兒再說。”陽公一面桀笑著走進了院子裏。
  朱醫生望見頭包大紅牡丹花巾,一雙玲瓏小腳的老陰婆,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起來,這就是寒生他們說的那個“香江一枝花”了,喜食人腦的女魔頭。
  乾老大輕車熟路的將陽公陰婆直接領進了廂房,蘭兒與荷香面帶驚恐之色的盯著他們。
  陽公一眼瞥見了坐在床上角落裏的兩個孩子和無聲無息躺於床上的吳楚山人。
  皺皮女嬰依舊是滿面皺褶,腦瓜頂上光禿禿的呈古銅色,亮如鏡面,看來這個寒生醫治的根本就不得法,或者從來就沒打算給好好治,陽公忿忿的想著。
  雖說只有一夜未見,但是陽公還是感覺到了皺皮女嬰的身上起了某種變化,哪里有所不同了呢?
  這時,沈才華伸出手摟住了女嬰,兩個孩子均露出了警惕的眼神。
  陽公此刻終於看清了不同之處,是指甲,女嬰長出了指甲,那是一種紫紅色的指甲,雖然還不很長,但昨天晚上還沒有……男嬰沈才華也長了指甲,不過那顏色是青黑色的,真他媽的奇怪,陽公心裏犯著嘀咕。
  再看吳楚山人,躺在那裏雙目緊閉,已經是命懸一線,奄奄一息了。
  陽公盯著吳楚山人,心想我與你倒是無甚仇怨,但是黃乾穗想要你永遠閉嘴,這可怨不得老衲了,他含氣於臂,準備下手。
  “陽公,這吳楚山人反正也是死人一個,婆婆我奔波了一夜,肚子早已經餓了,索性廢物利用,先把他的腦子弄出來填飽肚子再說,這副腦子閱歷豐富,說不定還滿有滋味兒呢。”老陰婆咂咂嘴,眼睛裏射出凶光,一伸手,掌中已然多出一把鋒利的小刀。
  陽公微笑著說道:“老男人的腦子臊味兒太重,我還是喜歡這位蘭兒小姑娘的,保管是鮮甜之極,她看樣子還是處子純陰之身呢,你給我過來瞧瞧。”說罷,邪惡的對著蘭兒笑了笑,嘴角邊已經完全濕潤了,還流出些許白沫,隨即劈空伸手向她抓去,。
  朱醫生見狀怒不可竭,高聲呵斥道:“禽獸!”同時挺身橫在了蘭兒的前面。
  陽公殺性大開,力貫手臂,變爪為指,“噗”的一聲,食指居然插進了朱醫生的喉嚨中間的天突穴……
  天突穴又稱天瞿、玉戶,乃陰維任脈之會,內裏皮下有頸靜脈弓、甲狀腺下動脈分支以及無名靜脈及主動脈弓,血管密佈,這一指竟然刺穿了主動脈弓等,隨著手指的拔出,一股紅色的血霧噴射而出。
  鮮血濺射在了陽公的臉上、床上和兩個嬰兒赤裸的身子上。
  朱醫生圓瞪雙目,憤怒的倒下了,為了維護家人的安危,他義無反顧的死了……
  蘭兒大叫一聲,撲倒在朱醫生的身上,頓時昏厥了過去。
  荷香是一個柔弱的女人,一直都是默默無聞的盡著一個善良的母親和妻子的本分,甚至從來都未大聲的說過話,此刻,她面對這兩個嗜血魔頭,身體內一股保護女兒和丈夫的本能驟然間迸發出來,她近乎瘋狂的發出了一聲極淒厲的哀鳴,猛地撲到了陽公的身上,張開嘴巴咬下……
  陽公根本沒提防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瘦弱女人,竟然會有如此之大的爆發力,右手臂上竟然被荷香的牙齒硬生生的撕下一塊肉來。
  陽公大怒,舉起左掌惡狠狠的拍在了荷香的後腦之上,一聲悶響,荷香也倒下了。
  這一瞬間,乾老大看的是驚心動魄,他禁不住的朝後倒退了幾步,太慘烈了,江湖頂尖高手殺戮兩個絲毫不會武功的老百姓,他的心在這一瞬間被震撼了。
  陽公仰天長笑:“哈哈哈……”
  就在這時,沈才華兩隻眼珠赤紅,光著身子“嗖”的騰空躍起,揮舞著青黑色指甲,身後皺皮女嬰“呸”的啐出一口粘痰,也赤裸著隨即淩空彈起,伸出紫紅色的指甲雙雙撲向了陽公……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3:53
第二百零二章 散功
  陽公眼角瞥見兩個嬰兒光著身子向他撲來,根本不屑一顧,而此刻老陰婆嘿嘿冷笑一聲,趁機拍出雙掌,惡狠狠的擊向了皺皮女嬰,勢要斃了這女嬰的命,那可是陽公與老祖的野種。
  陽公聞狀大驚,不待多想,“啪”的啐出一口粘痰,直奔老陰婆面門而去,先逼其自救。
  此刻,淩空之中的沈才華猛地一個折轉身,瞪著血紅的雙瞳,兇狠的抓向了老陰婆,有人要傷害皺皮女嬰,他是絕對不答應的。
  老陰婆見粘痰破空而至,慌忙之下急撤雙掌,擋了自己的面前,因為距離近在咫尺,閃避均已是來不及了。
  “啪”的一聲,呼嘯而來的粘痰擊在了老陰婆的掌心上,巨大的衝擊力迫使她的雙掌幾乎回抽在自己的臉上,一股爛鹹魚般的惡臭順著老陰婆的鼻孔鑽了進去。
  “你這個老不死的,竟然敢對我下手!”老陰婆勃然大怒道。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沈才華青黑色的指甲已經抓在了老陰婆的右臉頰上,留下了幾道血痕,顏色呈青黑色。老陰婆吃了一驚,正欲轉而對付沈才華,不料那皺皮女嬰與沈才華心有靈犀,早已轉而攻擊她了,在老陰婆的左臉頰上也抓出了幾個淺道道,顏色卻是紫紅。
  沈才華和皺皮女嬰落在了地上,乾老大飛起一腳,腳面輕點著沈才華的屁股,將其送出了房門外。乾老大知道這孩子是朱彪的兒子,感其死的壯烈,所以才有上次背負朱彪的屍體返回南山村之舉,唉,此刻實不忍再見其子也慘死,故飛腳踢出,實為救孩子一命。
  皺皮女嬰見沈才華飛出門外,於是也連續在地上彈跳著跟出了門去。
  老陰婆摸摸兩面臉頰,氣的哇哇直叫,身子一縱便要追出,卻又被陽公攔住,隨即兩人又撕打在了一起。
  沈才華翻滾著到了院子裏,身子毫髮無損的爬起來,這也是乾老大那一腳的力度恰到好處,皺皮女嬰此刻也像蛤蟆般的跳了過來,兩人嬰兒手拉著手幾個起躍,一路衝出了莊院的大門。
  “停手!”陽公急喝老陰婆住手,但是她卻如同瘋了一般猛撲,連抓帶咬,口中發出“嘶嘶”怪異的叫聲。
  陽公驚奇的望著老陰婆那張扭曲的臉,發現她半邊臉青黑,另半邊臉確呈紫紅色如豬肝一般,頓時疑惑不解,這是練的什麼邪門功夫?
  師父師娘打起架來,乾老大落得個清閒,索性走出門去看看那倆孩子,可是院子裏早已不見了嬰兒們的蹤跡。
  陽公且戰且退,出門來到了院子裏,老陰婆緊跟著追殺出來,牡丹花的頭巾已經脫落,披頭散髮,雙目發直,右眼青黑左眼紫紅,與半邊臉的顏色一致,甚是怪異。
  陽公一彎腰順手將身後豬圈裏,蘭兒養的一頭100多斤的母豬抓起,迎面拋向了老陰婆。
  老陰婆此刻舞動的手臂已經全無章法,雙手緊緊的抱住母豬,順勢一口咬在了豬的鼻子上,那母豬勃然大怒,張開血盆大口,也一口啃在了老陰婆的下巴上……
  郭公葬尺乃是當年西晉郭璞所遺留下來的祝由聖物,可促就練祝由神功,亦可克解祝由巫術。鬼嬰天生純陰,皺皮女嬰則是純陽,兩人任督經脈雖然被寒生使用了“陰陽顛倒術”來互融,但關鍵時刻未及導引,反而倍增其力,然後又誤打誤撞將郭公葬尺內裏,當年郭璞注入的祝由陰陽磁場分而吸之。此時,沈才華體內充盈著祝由陰功,皺皮女嬰體內則是祝由陽功,兩人陰陽合力在一起,便如同郭璞在世,端的是非同小可。
  老陰婆右臉被祝由陽功抓傷,呈青黑色,左臉則被祝由陰功所破,為紫紅,陰陽夾擊,就像是1400年前的郭璞祖師親自出手一般,頃刻間破了老陰婆多年練就的祝由功。
  此刻,老陰婆正處於散功時的瘋狂痛苦狀態中。
陽公默默的看著老陰婆痛苦的抱著母豬在地上翻滾著,根本不屑上前幫手。
  “師父,師母怎麼辦?”乾老大焦急的問道。
  陽公鼻子“哼”了一聲,鄙夷的說道:“讓她自生自滅好了,走,看看我的女兒跑到哪兒去了。”
  乾老大順從的跟在了師父的身後,臨走出莊院大門時,仍忍不住回頭望了兩眼,然後歎息著跨出門去。
  兩人在莊院附近找了找,不見兩個嬰兒的蹤跡。
  乾老大說道:“小孩子天生有辨別母親所在方位的能力,現在老祖關在城裏,孩子會不會往縣城方向去了?”
  “嗯,我女兒天生異稟,有這可能,那我們就一路奔婺源尋找,應該走不太遠,但我們須得隱蔽前行,別在公路上行走,我們殺了朱醫生和那個女人,吳楚山人也與死人無二致,萬一碰上聖母師父,就麻煩了。”陽公說道。
  “是,師父。”乾老大應道。
  兩人在山道旁的樹林裏一面留意著道路上的動靜,一邊向縣城方向緩緩前行。
  
  靈古洞前,沈才華和皺皮女嬰手牽著手,蹦蹦跳跳的穿行在碗口粗的那片毛竹林中。
  “嘎嘎。”頭頂上有幾隻碩大的黑烏鴉從窩裏面探出頭來,瞪著奇怪的眼神望著這兩個赤條條的小人。
  沈才華抬頭望見了那樹枝做成的窩和那幾隻黑兮兮的烏鴉,舌頭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回頭看了看皺皮女嬰,她也在舔著小嘴唇,兩人都餓了。
  “呼”的一聲,沈才華和皺皮女嬰分別彈起,各自抓住一株竹子,一躍一躍的向頂上爬去。
  烏鴉們大聲呱噪起來,擊打著翅膀,憤怒的發出恐嚇。
  沈才華一馬當先攀上了竹稍,烏鴉們飛升起並在他的頭頂上盤旋,一面大聲“嘎嘎”的吼叫著,更有兩隻調轉尾巴,屙出兩坨白屎,惡狠狠砸在了沈才華的頭上。
  窩裏面有十餘枚花皮鳥蛋,那是烏鴉們還未出世的孩子,沈才華探出一隻小手,抓起了一枚鳥蛋嗅了嗅,似乎感覺到沒什麼味道,遂將其擊打在另一枚鳥蛋上。蛋殼破碎了,裏面流出些液體,他以手指挖了些送到口邊舔了舔,頓時大喜,抓起一枚湊到口邊便吮吸了起來。
  皺皮女嬰也如法炮製,在另一株竹子上大啖起烏鴉蛋來了,憤怒的烏鴉們恐嚇威脅都不起作用,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將窩裏的蛋一枚枚的敲破吮食掉了。
  “汪汪……”靈古洞口傳來了急促的犬吠聲。
  沈才華和皺皮女嬰從毛竹上溜下來,牽著手直奔狗吠聲而去。
  靈古洞口一片低矮的草叢中,大黃狗笨笨和懷孕的女友黑妹正在圍剿一隻獾子,那土獾左突右突仍舊衝不出兩條狗的合圍,但笨笨和黑妹也不敢冒然進攻,雙方不知已經僵持了多久。
  沈才華和皺皮女嬰相視一笑,又有獵物上門了。
  “嗖嗖”兩條白色的身影從笨笨和黑妹的頭頂上掠過,跳進了圈內。
  兩條狗吃驚的望著這兩個赤裸的嬰兒,面面相覷。
  那土獾面對著這兩個小人,喉嚨裏發出了低沉的吼叫聲,沈才華與皺皮女嬰根本不為所動,突然間驟然發難,左右夾擊,閃電般的出手,刹那間就揪住了獾子的耳朵和頸上的皮毛,未等牠反應過來,兩個嬰兒尖利的牙齒就已經深深的切入了那土獾的脖子……
  笨笨和黑妹呆呆的望著小人們在“吱吱”的吮吸著土獾頸動脈裏的熱血,倆孩子的小腹在慢慢的鼓脹起來。
  嬰兒們吸光了土獾的血,心滿意足的打起了飽嗝,伸出小手揉了揉肚子,然後手拉著手,朝靈古洞內走去。
  笨笨和黑妹緩過神兒來,呼的撲到了土獾的屍體上,大肆撕扯起來,黑妹懷孕兩個多月,需要補充大量的營養,尤其是肉食。
  吃飽後,笨笨用力的叼著餘下的獾屍,往山下莊院方向拖去。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3:54
第二百零三章 陌路

  婺源縣城籠罩在一片濛濛細雨之中,粉牆黛瓦,小橋流水,翠竹青青,如同一幅淺墨山水畫般,幽靜而平和。
  王婆婆和明月撐著油紙花傘,走在碎石子路上,旁面就是長途汽車站了。
  正行走之間,明月下意識的側臉望瞭望車站,突然間站住了,臉色煞白,緊張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車站出口處……王婆婆詫異的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車站裏走出來一對青年男女,男的高挑身材,皮膚白皙,容貌俊朗,著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裝,氣宇軒昂,面帶著微笑。女青年則是五短身材,皮黑肉糙,大餅子臉上長滿了紫紅色的青春痘,肥厚的嘴唇,吊眼梢,容貌平平。男青年拎著棕色的牛皮旅行箱,兩人共撐著一把花布雨傘,女孩的左手緊緊的摟著那青年的腰,身子依偎在他的身上。
  王婆婆猜到了,於是輕輕說道:“是黃建國?”
  明月眼眶裏噙滿了淚水,不易覺察的點了點頭。
  明月此刻已經邁不動腳步了,淚眼模糊,默默的望著黃建國和那個女子慢慢的走近。
  王婆婆索性站在一邊,也不催促明月,靜觀事情的發展。
  黃建國左手拎包,右手摟著女青年的肩膀,江南的冬雨還是蠻寒冷的。
  不經意間,他瞥了一眼明月,突然又抬起頭來,目光直勾勾的直視著她,登時一臉煞白,沒有了血色。
  他的腳步越走越慢,最後停在了距明月一丈開外的地方。
  “小國,你怎麼了?”女青年發覺黃建國的異樣,又抬眼望瞭望明月和王婆婆,講的是一口京腔官話。
  黃建國仿佛沒有聽到女青年的問話,只是癡呆呆的望著明月。
  “我問你怎麼啦?她是誰?”女青年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大聲的追問道。
  黃建國一愣,忙說道:“哦,東東,我不認識這個人,她們擋住了我的路。”
  那個叫做東東的女青年嗔著掐了黃建國一把,撅著嘴嗲聲道:“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動啦?小心我告訴爸爸。”說罷,挺起碩大的胸脯,大搖大擺的走過去,蔑視的目光瞟了明月一眼。
  黃建國緊忙跟上,與明月擦身而過,卻再也沒有回頭,依稀聽到他在對那女青年說著:“這些村姑真是沒知識,少見識,哪兒有站在路中間擋著人家道的?”
  兩人的嬉笑聲漸漸遠去,明月再也忍不住了,熱淚滾滾而下。
  許久,王婆婆輕輕的拍了拍明月的肩膀,柔聲說道:“明月,此人徒具外表,無情無義,絕非善類,待師父結果了他,替你出口惡氣。”
  明月搖搖頭,望向師父垂淚道:“師父,不要傷害建國,他一定是有難言之隱。”
  王婆婆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這個徒兒太癡情了,世上遍地無情郎,受傷的總是女人。
黃建國嘴裏哄著東東,這首長的小千金可是得罪不起的,看著她那醜婦樣卻故作嬌滴滴,撓首弄姿,簡直就是一個東施,但是自己表面上還得裝出一副對愛情矢志不移的忠厚樣來。十年,無非也就是忍耐個十年而已,一旦入主京城,想要明月回來豈不是囊中取物般?
  明月明顯的瘦了,她一定吃了不少苦頭,怎麼會突然間失蹤了呢?他感覺得出來,這件事一定與父親黃乾穗有關,但還是不要說破的好,若是父親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兒,也是為了自己好,但以後還是要給他點苦頭吃吃,長點教訓,任何人,包括父親,都不能做任何有悖於黃建國意志的事。
  “小國,你在想什麼?不是剛才那個女孩吧?”東東疑問的目光直視著黃建國說道。
  “哪裡,我在想前面就要到家了,我們該如何給他老人家來個驚喜呢?”黃建國說道。
  “我不就是個驚喜嗎?第一次到鄉下來見你爸爸,他肯定會喜出望外的。”東東說道。
  “到了。”黃建國說道,心中卻在想,“鄉下”?你老子原來參加革命前住的那偏僻山溝子裏才叫做鄉下呢。
  “是東東同志吧,歡迎歡迎,一路上辛苦啦。”黃乾穗笑容滿面的迎出客廳來。
  乍一見,黃乾穗的心裏“咯噔”一下,首長的女兒如此其貌不揚,真是苦了兒子建國了,但是話又說回來,她要是模樣漂亮,咱家也就高攀不上了。唉,無所謂,反正十年之後,建國黃袍加身,那時再普天之下挑選一位才貌雙全的處女做國母就行了,至於這個兒媳嘛,也就自己自生自滅了。
  “黃叔叔,爸爸讓我代向你問個好,他還給您帶來了一件禮物。”東東熱情的說道,一面從皮箱裏取出一個紅布包,打開後是一套最新版本的精裝毛選四卷,鮮紅色的封皮,燙金的大字。
  “太好了,謝謝首長的關心,我一定會努力學習的。”黃乾穗故作激動狀。
  “爸爸,首長也送了一本給我,還專門題寫了‘努力學習毛主席著作,爭做紅色革命接班人’的贈言。”黃建國說道。
  “好好,你一定不要辜負首長的重託啊,爭做接班人。”這回黃乾穗是真的有點激動了。
  “爸爸,舅舅他們呢?”黃建國問道。
  黃乾穗臉色為之一變,難過的說道:“建國啊,你舅舅昨晚上英勇的犧牲了。”
  “什麼!舅舅死了?”黃建國大吃了一驚。
  “今天早上,他的屍體被發現在護城河裏,祝祺是一個革命意志堅定的好幹部,階級敵人殺害了他,公安機關正在破案,縣委和縣革委已經決定追認他為革命烈士了。”黃乾穗沉重的說道。
  “小兵呢?”黃建國悲傷的問道。
  “他病的很重,還在縣醫院住院。”黃乾穗告訴他。
  “我一會兒去看看他。”黃建國說,自幼他與小兵感情一直很好,得知其重病,心中確實真的好難過。
黃建國來到了縣人民醫院,東東本想一起跟了來,但是黃乾穗說南方天氣與京城不同,冬天陰冷潮濕,堅持要她與自己守著炭火盆邊烤火邊聊天,東東只得作罷。
  醫院門口圍了一幫子人,大喊大叫的要求醫院賠償,院方工作人員百般解釋無效,最後竟然動起手來。
  黃建國聽明白了,原來是一個老人去世,火化之前發現老人的睾丸不見了,家屬認為是醫院偷偷給割去了,遂聚眾鬧將了起來。幾個膀大腰圓的年輕人會些武功,幾下拳腳就把幾名年輕的男醫護人員打得爬在了地上,有女護士嚇得花容失色,大聲的喊叫起來。
  “住手!我是院長。”門內傳來一聲暴喝,院長荊太極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往臺階上一站,威風凜凜,恍若天神一般。
  “這裏是人民的醫院,大家都是貧下中農階級弟兄,有話好好說,你們若是在這裏鬧事就是妨礙給全縣的人民群眾治病,明白麼?”荊太極義正嚴辭的說道。
  人群沉默了,這時有人發問道:“那老人的蛋蛋呢?”
  荊太極苦口婆心的解釋說道:“老人的得是睾丸癌,那睾丸已經萎縮化掉了。”
  “不對,我們看見他的陰囊上面有刀口,一定是醫院偷走了,這個院長在包庇他們,打他狗日的!”人群中已有人沖了上來。
  此刻,但見荊太極身子一轉,雙手出指如風,“啪啪啪”一連串的悶響,沖在前面的那幾個會武的年輕人均被點中了穴道,不會動了,人群頓時平靜了下來。
  “高手啊,這是江湖難遇到的絕頂高手啊。”有老人由衷的歎道。
  黃建國看到這裏,心中一動,這荊院長既懂醫術又武功絕頂,與老爸又相熟,自己若是成就大業,此乃不可多得的人才啊,現在就應該物色輔佐自己的臣子了。
  “好功夫,點到即止,既保障了醫院的安全,又平息了動亂,荊院長處理的恰到好處哇。”黃建國拍著手掌走到了前面。
  “哦,原來是建國啊,何時從京城回來的?”荊太極殷勤的打著招呼。
  黃建國微微一笑,轉過身對著人群說道:“鄉親們,我是咱們縣黃乾穗主任的兒子,請大家相信政府,此事政府調查清楚以後會對群眾有所交代的。現在我請荊院長解開他們幾個的穴道,大家就先回去聽消息,如何?”
  人群中無人反對,大家都已經見識了那個院長出神入化的點穴功夫,誰還敢再不自量力呢?
  荊太極以極瀟灑的姿勢迅速的為他們解了穴,那幾人羞愧難當,鑽出人群走掉了,眾人一見遂紛紛散去。

“荊院長,我還不知道你原來不但醫術精湛,而且武功也是這麼高強啊。”黃建國贊許道。
  “建國過獎了,花拳繡腿而已。”荊太極輕描淡寫的說道。
  侍才不傲,進退有據,嗯,果然是個人才,黃建國點點頭。
  “荊院長,我想見見我的堂弟孟紅兵,麻煩你帶我去好麼?”黃建國說道。
  “當然,請跟我來。”荊太極前面帶路,黃建國跟在後面來到了住院部二樓病房。
  病床上,孟紅兵面色如土,仍舊昏迷不醒,奄奄一息。
  “他得了什麼病?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黃建國焦急的問道。
  “這個,黃主任沒同你說麼?”荊太極小心翼翼的問道。
  黃建國搖搖頭,回答道:“他沒說。”
  荊太極沉吟半晌,緩緩說道:“前不久的一天晚上,南山村的朱彪潛入了你家,開槍擊傷了你父親、孟主任和小兵三人。”
  “啊,竟有這事?都傷在哪里?重不重?”黃建國接連問道。
  荊太極看了看黃建國,最後說道:“都傷在了男性生殖器官上,你父親和孟主任傷好出院,可是小兵的免疫系統失效了,所以只能一直用藥物在維持著生命。”
  黃建國默默的抓著孟紅兵的手,眼眶濕潤著喃喃說道:“小兵,你可能還不知道,昨天晚上,舅舅英勇的犧牲了,他被階級敵人暗害了,政府已經決定追認他為革命烈士,唉,小兵啊,你的命真是夠苦的。”
  犧牲?荊太極心中暗自好笑,一個大活人竟然被兩個嬰兒咬死了,還可算做革命烈士?
  “小兵的病,難道就沒有別的什麼辦法了麼?”黃建國問道。
  荊太極想了想說道:“除非……”
  “除非什麼?”黃建國追問道。
  荊太極盤算道,寒生眼下被關在縣公安局看守所,自己想搞他出來不容易,若是讓他出來給孟紅兵治病,自己就有機會下手擄走他,風險是他會發現自己給孟紅兵新移植的蛋蛋是一個長有睾丸癌的蛋蛋,對自己不利,但是平衡得失,還是以抓走寒生為首要目的才對。
  “除非放寒生出來給小兵治病,才有可能救他一命。”荊太極說道。
  “寒生在哪兒?”黃建國問道。
  “在縣公安局的看守所裏。”荊太極說道。
  “你即刻做好安排吧,我馬上就去把他搞出來。”黃建國說道。
  “好,越快越好,成功的機會也就多些。”荊太極鼓動道。
  “你有沒有考慮過離開這裏?”黃建國突然問道。
  “什麼意思?”荊太極警覺的問道。
  “有沒有想過去京城工作?”黃建國說道。
  荊太極沉思片刻,說道:“求之不得。”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3:55
第二百零四章 相認


  “放了寒生。”黃建國說道。
  黃乾穗眼睛緊盯著兒子,緩緩道:“你說什麼?”
  “放了寒生,要他救活小兵。”黃建國鄭重的重複說道。
  “唔,你知道嗎?小兵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寒生給害的。”黃乾穗說道,然後向兒子講述了寒生如何偷偷將豬的睾丸移植到了孟紅兵的身上,導致其性情大變,竟然愛上了母豬,最後發展到了姦污母豬,成了丟人現眼的啞奸犯,整個婺源縣的群眾都在笑話我們家。最後那寒生還偷渡香港,也不知道怎麼弄到一筆巨額資金,現已被政府罰沒收繳了,公安機關正在審查,按律定罪,從嚴從重處罰。
  黃建國聽罷沉思片刻,冷靜的說道:“此人桀驁不遜,既不能為我所用,就必須堅決除掉,但目前尚有可利用之處,待其治好小兵再下手除去不遲。”
  黃乾穗滿意的望著兒子,建國果然處事頭腦清晰,機謀過人,有著偉人般的心狠手辣和決斷力。
  “好,我打個電話,你去找公安局分管政保的張局長,他會為你安排的。”黃乾穗微笑著說道。
  黃建國告訴正在房間小憩的東東,他要出去辦點事。
  “不是去會以前老相好的吧?”東東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我說過多少遍了,並向毛主席發過誓,你是我的初戀,我是去為堂弟的事情跑一趟,請你相信我。”黃建國解釋道。
  “好,你可要早去早回啊。”東東撅著嘴說道。
  黃建國應著走出來房間,出大門朝十字街方向而去,縣公安局就座落在這條街上。
  張局長熱情的接待了黃建國,帶他來到了後院的看守所,一民警將朱寒生單獨放了出來。
  “我們也要出去!”老祖在號子裏喊道。
  “朱寒生是要去看一個病人,你們暫時還必須留下。”張局長對老祖解釋道。
  劉今墨沒有做聲,豎起了耳朵傾聽著院內寒生與那個年輕人的談話。
  “寒生,你給小兵移植了豬蛋蛋,現在他馬上就要死了,我知道小兵做事魯莽,得罪了你們家,但你是一名醫生,怎麼能夠在治病的過程當中參雜個人恩怨在裏面呢?如此的對病人不負責任,這可是有損醫德的呀。”黃建國語氣平和的說道。
  寒生臉上微微一紅,未置可否。
  “麻煩你跟我去一下縣人民醫院,看看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挽救他的生命,好嗎?”黃建國問道。
  “我跟你去。”寒生點頭道,然後走回到鐵柵前。
  “劉先生,我跟黃建國去一下縣醫院,看完那個孟紅兵就回來。”寒生說道。
  劉今墨沉吟道:“好,你要小心點,若是太陽落山還沒回來,我和老祖就要闖出去了。”
  寒生點點頭,要他放心,然後跟著黃建國離開了看守所。

[ 本帖最後由 ezi841881 於 2008-4-24 14:0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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