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下)
南山鎮革委會辦公室。
“你說什麼!小兵精神失常了?”孟祝祺放下了電話,匆匆坐上那輛吉普車,趕去縣養豬場。
豬舍前,圍著一大群工人,議論紛紛,見到孟祝祺來了,都閉上了嘴,自動讓開一條通路。
孟祝祺疑惑的看了看大家,然後走進了豬舍內。
孟紅兵坐在豬舍裏面的水泥地面上,四周圍著一圈聚精會神的母豬,有趴著的,也有坐著的,後排的幾頭都直挺挺的站立著。
“母豬同胞們,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你們子女身上的肉都被外面的那些人吃掉了,皮被那些人做成了皮鞋穿在了腳上,而你們,一旦過了生育年齡後,也會被殺了吃掉,落得同樣下場,難道你們就不寒心嗎?你們願意就這樣生活一輩子嗎?”孟紅兵一面語重心長的啟發著,一面伸手進了豬槽,抓了一小團飼料塞入口中,並接著說道,“再看看給你們吃的這些食物,摻進去了多少糠啊……我們要吃米飯!”
那些母豬們附和著不住地點頭。
“孩子,你這是怎麼啦?”孟祝祺驚愕萬分,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瘋癲到這般地步?
他跨過了欄杆,進入豬舍,來到了兒子的面前。
“爸爸,你來了,我正在給婦女們上課。”孟紅兵認出來父親,歡快的說道。
孟祝祺一聽,熱淚奪眶而出,上前拉住兒子的胳膊將他拖起來,說道:“走,我們去醫院。”
“再見,廣大的婦女同胞們,你們再好好琢磨體會一下我說的話。”孟紅兵戀戀不捨的離開了豬舍,坐上了吉普車,頓時,車內充滿了一股酸臊氣。
他們來到了縣人民醫院。
“荊院長回四川老家探親去了。”院辦的秘書告訴孟祝祺道。
孟祝祺父子隨即又上了吉普車,直奔南山村而來。
吉普車停在村東莊園門前,孟祝祺父子下了車,走進了大門。
正在院子裏晾曬中草藥的朱醫生詫異的望見他們,心道,這孟家父子來這兒幹什麼?
“朱醫生,寒生在家嗎?”孟祝祺急匆匆問道。
“寒生去外地出診還沒有回來,出了什麼事?”朱醫生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問道。
孟祝祺面色沉重的說道:“我們進屋去說。”
朱醫生與孟祝祺客廳裏坐下。
“小兵突然精神失常了。”孟祝祺愁眉苦臉的說道。
“是麼?什麼症狀?”朱醫生問道。
“他喜歡上了豬……”孟祝祺敍述著自己看到的情況。
院子裏,孟紅兵一眼瞥見了狗窩旁邊圍起了一個小豬圈,裏面關著一頭小花豬仔,他面露喜色地走了過去,蹲在了圈門處仔細打量著那頭胖胖的豬寶寶。
“唔,還是個女的。”他自言自語的叨咕著。
蘭兒從廚房裏出來,昨天清晨起身做飯時,發現水缸破碎了,今天一早爹爹就去縣裏趕集買大水缸了。
她聽到豬圈邊有人說話,邊走了過去,望著那人的背影說道:“豬寶寶很可愛,是嗎?”鼻子裏鑽進一股酸臭味,她不知道,面前此人一個月不洗澡,身上塗抹的狗屎都已經發酵了。
那人回過臉來一笑,竟然是孟紅兵……
蘭兒,你好瘦啊,”孟紅兵蹲在地上,目光打量著蘭兒的胸部和臀部說道,
蘭兒脹紅了臉,一扭頭躲開了,身後傳來孟紅兵由衷的讚歎聲音:“多美的小母豬啊。”
客廳內,孟祝祺對朱醫生反復的說著:“寒生一回來,請他趕緊來給小兵治療。”
朱醫生點點頭,孟祝祺匆匆告辭,帶上孟紅兵乘車離去了。
朱醫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中午時分,吳楚山人趕集回來了,買來了一隻新的水缸。
吳楚山人走進了客廳內,見到朱醫生問道:“聽說孟祝祺父子來過了,可有什麼事嗎?”
朱醫生歎道:“這個寒生看來是真的給孟紅兵移植了豬睾丸,現在那小子已經精神分裂變態了,整天對著養豬場裏的母豬發情,唉,有違醫者之道啊。”
吳楚山人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事情恐怕還不止這麼簡單,你還記得前天那個縣醫院的荊院長來過咱們家嗎?”
朱醫生想想說道:“是來過的,可是後來的事情都已經記不起來了。”
山人點點頭:“這事情蹊蹺的很,前天吃完晚飯以後的所有事情,在記憶之中都是個空白,不單單你我,連荷香和蘭兒也都沒有一絲的印象。”
“集體失憶?”朱醫生疑惑道。
“我懷疑是有人在晚飯中下了毒。”山人說道。
“誰?”朱醫生驚訝之極。
“荊太極,”山人沉思著,接著又道,“那天下午,他熱情的來送所謂蘭兒的招工表,晚上我們四個人全部都失憶了,第二天清晨,蘭兒早起做飯發現水缸破了,裏面的水全部流掉了。我想,一定是荊太極以送招工表的名義來到家裏,趁機在水缸裏下了毒,我們四口人吃了水缸水做的晚飯,所以喪失了記憶,那天晚上,他一定有來過的,走的時候打破了水缸,銷毀了證據。現在問題是,那天晚上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
朱醫生想了想,說道:“既不是謀財害命,那麼下毒用意何在呢?”
“朱醫生,你想到有什麼藥物可以致人暫時性的失憶嗎?”山人問道。
“一下子想不起來。”朱醫生搖搖頭道。
“難道是想從我們口中探聽到什麼秘密嗎?”吳楚山人喃喃道。
“秘密?我們能有什麼秘密呢……哎呀,我知道了,荊太極是個醫生,他想探聽……”朱醫生突然臉色一變,恍然大悟道。
“是什麼?”吳楚山人問道。
“青囊經。”朱醫生答道。
“華佗的《青囊經》?”吳楚山人著實吃了一驚。
朱醫生點點頭,說道:“寒生在他曾祖的墳墓下發現了一座千年古墓,裏面有一本華佗親手所書的《青囊經》,他的那些離奇古怪的偏方都是那本書裏的。”
“哦,怪不得呢,他醫治荷香的‘漸凍人症’和蘭兒的‘泣血症’的方子匪夷所思,原來是三國神醫華佗傳下來的呀。據史書記載,青囊醫書已經焚毀於許昌大牢內,看來不實,可能是那牢頭當時收下了醫書,1700後竟然到了寒生的手裏,天意啊。”吳楚山人唏噓感歎不已。
“可惜,《青囊經》已經連同草房一起被燒掉了。”朱醫生惋惜的說。
“燒掉了?”山人愕然道。
朱醫生歎了口氣,說道:“寒生藏在狗窩裏,沒能倖免,燒光了。”
“可惜,太可惜了,1700年後還是未能逃掉那一把火,天數使然。”吳楚山人感慨道。
“荊太極怎麼會知道《青囊經》呢?寒生連你都沒告訴啊。”朱醫生疑惑道。
山人沉吟道:“荊太極原本不知道有《青囊經》,只是覺得寒生醫術匪夷所思,以極古怪的方子治好了孟紅兵,因此引起了他的懷疑,可能會認為家中有什麼祖傳醫書之類的吧,所以前來打探,不料寒生卻不在家,因此才對我們下了手。”
“嗯,他不會知道青囊醫書的。”朱醫生點點頭。
“可是現在知道了。”山人說道。
“山人,你的意思是……”朱醫生望著吳楚山人。
“寒生怕是有危險了。”山人道。
吳楚山人望著迷惑不解的朱醫生,解釋道:“荊太極下毒迷幻了我們,可能套出了有關《青囊經》的秘密,也可能知道了經書已被燒毀,而青囊醫書的方子都記在寒生的腦袋裏,他會如法炮製,再對寒生下毒,套他說出《青囊經》醫書的內容。”
“然後呢……”朱醫生驚出了一身冷汗。
“以此人心機之深,肯定會對寒生下毒手滅口,達到獨吞青囊醫術的目的。”吳楚山人亦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會不會是我們的推斷往太壞的方面去想了?”朱醫生懷疑道。
“這樣吧了,我去證實一下就知道了。”吳楚山人說道。
吳楚山人即刻出發,趕往婺源縣城。
來到了縣醫院,一打聽,得知荊太極院長已經於昨日返四川探親去了。
吳楚山人長歎一聲:“寒生垂危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