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千年祝祭 作者:lilys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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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adshaw 2008-6-7 15:49: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8 182563
bradshaw 發表於 2008-6-7 16:23
正文 第一部 森林裏的無用之人 11 揚帆

悠閒地坐在木船——駱夕陽認為這已經不是木筏了,改叫船——她坐在船頭,愜意的把腳伸進河中踢水。躺在厚厚毛皮裏,深秋的陽光還很溫暖,一群魚兒追著木船遊,那些大魚有各種顏色,不斷在陽光下躍起,甚至用胖胖的魚頭來頂木船,把小船推得向前駛,似乎覺得這是很有趣的遊戲,那爭先恐後的樣子,駱夕陽真不忍心拿叉子去叉了。話是這麼說,她這幾天的主食還是魚肉,吃不完的就烤幹撕成片,做成魚鬆儲藏,眼看冬天快來了,那時的食物不知道還會不會這麼容易得到,饑餓的感覺實在太可怕。

在水上生活,比在森林裏跋涉輕鬆多了,不需要再用腳不停走,也不用費力去拉行李,把一切交給水的流動,自然而然的就會前進。而且現在可以天天洗澡了,駱夕陽水性不是很好,她在腰上系了根繩子,一頭綁在船舷上,才安心去練習游泳。

河面越來越寬,魚的種類也更加千奇百怪,這就意味著駱夕陽可以換不同的口味吃。不過有一天,一條很像鯊魚的大傢伙浮出水面,尾巴一拍就似下了場暴雨,把小船拍得直沖岸邊,帳篷頂都被水球砸塌了,整條船外形快成木筏,儲存良久的食物損失大半,駱夕陽在水時撈了許久才搶救回一些。修葺花了好大功夫,駱夕陽鬱悶的決定以後不能把船劃到河中央,沿著岸走才是最安全的。

駱夕陽用樹枝與草葉紮了支槳,每當船偏離軌道向河中心劃去,就得手動劃回來。白天還好,在夜裏人睡得一塌糊塗的,木船就無目標的順水流了,要劃回岸邊很麻煩,該怎麼減輕划船的負擔呢?駱夕陽沒有乘過船,現代那些高科技的鋼鐵大輪依靠鍋爐動力前進,她現在什麼也沒有,再一次把駛到河心的小船往回劃,駱夕陽努力回想從電視書上看到的古代船隻的外形,風吹得頭髮亂亂的……對了,她有風力!

難怪總覺得船上少了什麼,不就是帆麼?當船終於靠近岸邊後,駱夕陽把小船系在岸邊的樹上,躥上樹去折樹枝。

把折來的樹枝立在船上,用什麼材料來做帆呢?樹葉恐怕不結實,而且做帆小了點,獸皮她是縫了很大幾塊,那是她非常暖和的床鋪,做為帆似乎太厚了,微風的話根本吹不起來……她現在能弄到什麼又薄又結實的材料呢?看著在船周圍撲騰的魚,駱夕陽微笑起來。

獵殺了幾尾最大的魚,清理好內臟雜物,駱夕陽拿了根粗棍子包上毛皮,一下一下地敲打魚的身體,當新鮮的魚肉變成鬆軟的肉糜,她很輕易的得到了一張完整的魚皮。魚皮是種很好的材料,好像有些民族部落就用魚皮來做衣服的,又結實又輕薄,做風帆真是太理想不過了。

這樣剝下了四張面積超過一平方米的魚皮,駱夕陽在水中清理乾淨,和魚肉一起掛在火堆邊上烤,一下子宰殺了四條大魚,幾百斤的肉實在不好處理,丟掉的話太浪費,只好全部做成魚幹片和魚肉鬆了。駱夕陽生起的火堆很大,不然不夠烤,她坐在火邊空手撕著魚肉,嗯,雙手比較快啦,用骨刀切不知道要切割到什麼時候……駱夕陽十指靈巧的順著魚肉的紋理把肉撕成手臂粗細的一條,然後在兩棵大樹間牽起一條長繩,火堆就在這兩棵大樹之間旺盛燃燒,肉片掛在高高的長繩上,烤得油脂滋滋作響。魚皮被烘烤得有點捲縮,取下來浸到水裏去揉搓後再掛起來烘,反復幾次後,魚皮變得堅韌而柔軟,可以拿來縫製了。

四張皮拼成一塊很大的“布”,駱夕陽把它系在長長的樹枝上,果然隨風飄舞……只是,這,不是旗幟嗎?只會隨風飄有個鬼用啊,她拍拍自己的腦袋,罵了句真笨。再去尋了根長枝,和帳篷一樣交叉固定,魚皮卷綁在兩根樹枝上,被風吹得微微鼓起。“耶!”駱夕陽揮了揮拳,成功!唔,看起來真像個“A”字,有點傻傻的……

魚肉被大火烘烤了一整天,駱夕陽將它們解了下來,鋪在一堆葉子上面,肉離火很遠,所以就算烘了那麼久,也沒有熟透,但幹硬得很,光用手撕顯得困難,只能用木棍去捶打碾壓,把它們製成了更細的肉絲肉末,這時把燒過的灰扒開,在地上鋪上幾張大大的草葉,用那餘熱將肉絲烘成魚鬆,就一絲多餘的水份也找不到了。小山一樣的魚肉堆最後變成了一獸皮包袱,只有幾十斤重,輕鬆堆到帳篷去。

忙了幾天,駱夕陽全身油膩膩的,還全是灰,在前進之前先清理下身上吧,可是河水好冷……可惡,她現在有火有水,卻沒有鍋和盆,不能燒上一壺熱水舒服洗個澡!真不甘心,一定要想個辦法,真恨不能把那河水燒開了啊……燒河水?駱夕陽摸了摸下巴,對了,燒開整條河是沒辦法的,但燒開一個水窪應該不成問題啊!

想到這點,駱夕陽興奮地沖到河邊,沿著河岸仔細尋找。在河岸的一些淺灘上,常常會有些積水的水窪的。很快她就在枯乾的草叢裏找到一個,太理想了,像是河流的小小缺口,那個窪地只有兩平方米大,半米深。二話不說駱夕陽先把周圍的草清光點火,等枯莖燒得焦黑焦黑的,把它們撥到水窪中,哧哧聲響,冒起陣陣白霧,火馬上滅了。丟了一堆下去後,水溫確實上升,但…那個水上漂著烏七抹黑的灰葉,這能洗嗎?木碳雖能淨化水,可她現在是要洗澡不是要喝水,得想想,還有什麼辦法呢?

草木在水邊燒得再旺也燒不開那一大攤水,非得從底部熱起不可,樹枝草葉丟下去就浮起來,存儲的熱量也很有限,駱夕陽在河邊走來走去,眼睛到處張望。“啪”——有什麼從火裏跳了出來,濺到腿上,“好痛!”駱夕陽低下身子一看,紅了一小塊,“好燙!”原來是粒石頭被燒得爆裂了。唔……駱夕陽在岸邊和淺水裏撿了一大堆石頭丟到火堆裏去,有幾塊跟磨盤樣大,燒了十幾二十分鐘,估計應該連石頭心都滾燙了,小心翼翼地用棍子慢慢撥拉進水窪中,一陣白煙蒸騰,水面汩汩翻動,直沉到底的石頭帶起一長串氣泡…

水窪熱氣騰騰的,煙霧嫋繞中,駱夕陽飛快扒掉衣服跳進了水窪中!

“哇———”長長的慘叫聲中,駱夕陽一躍趴在了地上,熱淚亂灑!好燙好燙!太快下水了,底下幾塊大的石頭熱量還沒散掉……腳都要熟了。含著淚耐心等了許久,駱夕陽用長棍撥動水下的大石頭,不斷的伸手下去試溫,終於溫度合適了。

熱水澡洗起來真是好舒服啊,駱夕陽用力擦著身體,污垢也比在冷水中容易去掉呢。水變得混了就把髒水往河裏潑,讓乾淨的水湧入,冷了就把腳底的石頭撈起來丟回火堆加熱……這場澡足足泡了兩個鐘頭,要不是頭被泡得發昏,手上的皮膚打起皺子,還真不願起來。

把火堆撥散了,用樹葉打來河水把所有餘燼滅掉,駱夕陽解開系在大樹上的草繩,再度回到了木船上。發上還在滴著水,使勁甩甩頭,經過了八個多月,原先只垂到頸肩的黑髮已經拖到了腰際,很奇怪的,本來她的頭髮很細,容易斷裂,長到尺餘就會分叉發黃,但現在仔細看看,每一根頭髮都烏黑發亮,像是做過最好的離子燙。十指和雙足全是厚厚的繭,顯得很粗糙,不像過去養尊處優的細白水嫩,可全身的皮膚卻細緻結實,充滿彈性。

拿出鏡子照著臉,一顆痘痘都沒有,健康的紅暈在腮邊,洗過澡後的嘴唇沒有塗唇膏也潤澤動人……“好像比以前漂亮了呢。”如果爸媽看到現在的自己說不定認不出她來了,身體完全沒有多餘的脂肪,胸部也分明的鼓脹起來,以前是A,現在A++,看來離B不遠。記得當年班花黨嘲笑她是乾癟四季豆,我靠,十三四歲發育成乳牛的才不正常哩。哼,她現在也可以抬頭挺胸了,雖然她很鄙視那個“做女人挺好”的廣告,挺不挺關旁人屁事。“啊啾!”北風漸起,駱夕陽皮膚冒起一個個小疙瘩,粉紅的乳尖直立,手不小心擦過,一陣刺痛…這種感覺是?雙腿間一股熱流淌下,低頭看見鮮紅的血……居然在這個時候生理期來了。

天色還很早,駱夕陽把換下的衣服毛皮洗乾淨了,掛在船頂。在木船上,考慮到常常要晾衣物和食物,她在船舷立了四根長棍,拴上晾繩,大風起時,紮在晾繩上的衣物毛皮和獸肉搖搖晃晃,這艘亂七八糟的船就這麼很囂張地穿越森林和草原,一路上群魚追逐……

風很大,吹得長髮飄舞,她的頭髮帶自然卷,這麼長膨膨的拂到臉上,很礙事。駱夕陽坐在船板上把長髮紮成辮子,抬頭看到風吹得魚皮帆鼓鼓的,產生的推力讓木船順水飛駛。兩岸的風景快速倒退,那些金黃色的草木在眼中連成一線,看不到盡頭,只看到水天與草木混成一色。

突如其來的生理期,使駱夕陽懶洋洋提不起一點勁,心理上覺得非常累。想起以前在家裏,每次的痛經都會喝熱呼呼的紅豆湯和蛋酒,現在卻連衛生棉都要反復洗乾淨烘乾了用,好悲哀的感覺。我原本只是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都市女性啊,為什麼現在打獵做飯宰殺造船全要自己動手呢?這麼久了、這麼久的時間,為什麼遇不到一個人呢?

駱夕陽躲在帳篷裏嗚嗚的哭。
bradshaw 發表於 2008-6-7 16:26
正文 第一部 森林裏的無用之人 12 冬雪的長夜

岸邊草枯黃的葉在北風裏飄搖,天氣越發冷得厲害。

第三百一十七天。

天空垂著厚重的雲,卻沒有風,沿岸草木蕭瑟,連那些高大的樹冠都稀疏了,植物的衰敗使地表顯了出來,到處是嶙峋的岩石與泥層。

可能要下雨了。

時間對駱夕陽來說,已經沒有了意義,除了每天在記事本上劃下一杠,時間的流逝她感覺不到,醒來就是早上,肚子餓了就是中午,再餓了是黃昏,之後天黑是晚上……杳無人煙的荒原,無窮無盡的山水,她渾渾噩噩地渡過漫長的時光,寂寞像是粘稠蛛絲,越想揮開,反而越發纏繞…儘量的給自己找事做,那些厚韌的毛皮被密密地縫成毯子,衣物做了一件又一件,隨波逐流中,只有時間可以不在意地揮霍。小木船打理得乾乾淨淨,每個縫隙用魚獸的油脂浸潤過,船艙的頂篷也翻新過幾次,在柔軟的枝葉下除了覆上更堅韌的魚皮,內艙四壁也掛上了厚實的獸皮毛毯,雖然河面上寒氣逼人,小船艙內卻是溫暖如春。

擁著厚實的毛皮,駱夕陽扒在矮舷看著水面發呆,自己還有什麼事沒有做呢?還能做什麼事呢?火盆裏的骨碗裏咕嘟咕嘟冒熱氣,肉香在小艙裏彌漫,她本來想學小時候看過的科教民俗片子一樣來燒陶器,但在河岸邊淘了細土,燒了兩天也沒燒出個成品來,於是便放棄了——教學與實踐總是會有些差距的,駱夕陽當然不知道,要想燒陶可不是僅僅把捏好的泥坯扔到火裏去便行的。

一陣冷風卷過,刮得發呆中的駱夕陽打了個寒顫,頓時清醒了。她把獸皮掩好,船艙裏釘死的小木龕裏燃著油燈,那是用水底撈起的貝殼做的,乾燥的草芯和獸油燒得嗶剝作響,不是很明亮,對她來說卻足夠了。

肚子還不餓,應該還沒到中午,不過今天可能會下雨,不能前進。歎了口氣,駱夕陽緊了緊身上的衣物鑽出船艙,準備上岸吧。下了帆,拋出繩子,勾住了一根樹枝,她慢慢把木船拉靠岸。暴雨的日子還在離河岸遠的地方行駛很危險,這裏的雨天總是狂風大作,雷咆電嘯,而河面上也就驚濤駭浪,都不知道會把船卷到哪去。上一次沒注意,駱夕陽在波濤裏吐了幾個小時,雨停後發現自己都看不到岸,只好唱著“一條大河波浪高……洪湖水呀浪打浪”,苦笑著讓船自己漂,直到瞄到一點樹尖兒,才急忙用力劃過去。

這麼寬的河流,若不是水嘗起來沒有一點兒鹹味,駱夕陽都要以為這是大海,在岸的這一頭,看不到岸那頭的景像,即使爬上最高的大樹遠眺,也只能見到遠方的一抹碧藍。

嗚,好冷。就算用厚實的毛皮把自己從頭包到腳,那股子滲入心底的寒冷還是叫人受不了。上了岸,駱夕陽拿繩子把船牢牢系在大樹下,反身去檢查木船上各個部分是不是都很結實,帳頂的草葉梳攏了,把亂掉的枝葉重新理平,船板之間的連接也看看有沒有鬆動的……火盆搬進帳篷裏固定死,就算船再如何晃動,也不會翻倒;還有掛在外面的肉類和衣物都要全收進帳內……正忙碌著,鼻尖忽然一片涼意。

一片鵝毛般大的雪白物體從眼前飄落,輕觸著她的鼻子,再蕩開……駱夕陽吃驚地看著灰朦朦的天空,無數灰色的小點正緩緩飄下,待近了,才發現那是一片片潔白的雪花。

下雪了?好大的雪!

這個奇異的世界,連雪都那麼大……在B市,已經很多年沒有下過雪了,駱夕陽對雪的印象只有小時候在老家鄉下時,飄下的雪不過如桃花般大而已,就被稱作十年來最大的降雪。她一直以為“鵝毛大雪”這個形容詞是誇大了的,但眼前的景象卻實實在在推倒了以往的觀點……

大團大團的水結晶打著旋兒墜落大地,有些居然有直徑超過十釐米,打著身上,發出撲撲的輕響,拈起一片雪花,駱夕陽好奇地觀察它——原來是由許多拇指大小的雪花聚成了那麼大一片,小小的雪花,菱形的角瓣,工整分成六份,每一根延伸的枝上又伸出細細的分支,繁麗的像朵鑽石雕成的花,不,最精巧的寶石藝人也雕琢不出這麼綺麗精緻的紋樣。“大自然真是不可思議啊。”發出這樣的感慨,駱夕陽又托起另一朵降下的雪花。

每一朵雪花都有著不同的紋樣,要是能將它們保存下來織成衣服上花紋,那會是多麼華麗魅惑呵……忘記天氣的寒冷,駱夕陽看雪花看得出神,不行,她要把這些美麗的形狀記下來。跑進船艙中,找到記事本與筆,趴在船舷透光處仔細描繪著片片雪花。

這個雪天沒有一絲風,原野河流靜靜的一片,只有雪花飄落的聲音,火盆裏的火靜靜燒,偶爾發出木頭焦裂的劈啪聲,骨碗裏肉塊咕嘟嘟翻著身,帳篷內彌漫著食物香氣……駱夕陽卷著重重毛皮,縮在火盆邊上睡著了。

一片一片的雪默默墜落,飛入流動的河水,轉眼就不見了,而大地則很快披上了銀白,厚厚的雪把樹枝壓得低低的,草被完全掩蓋在了積雪之下。一夕之間,天地又變換了面貌。

木船停在河邊的大樹下,雖然有伸出的粗壯樹幹擋住不少雪,仍是被這大得驚人的降雪給掩埋了一半船身。駱夕陽用力把帳外的雪推開,才鑽出船艙,入眼的,已是一片銀白世界。

白茫茫的無限空間。雪還在悄沒聲的下,只有偶爾細枝被壓折了,發出輕輕的啪聲,淺灘的水凝成了冰,河流也靜靜地淌,一切都顯得那麼寂靜……

一覺起來,帳頂堆了一二尺多厚的雪,壓得木船都似要垮了,她只有拿了骨刀來鏟雪,擔憂地看著密密下著的雪,前路完全看不清,這種下法,要是船上的雪積得太多了,在河面沉下去怎麼辦呢?這只是現在遇到的第一場雪,這裏的冬季有多長?

為了安全,駱夕陽在大雪的日子裏不前進了。她把木船上的東西搬到岸邊樹下,將雪地踩得平實硬滑,木船不太費力的拖上了岸。因為凍雪,樹木更加堅硬,費了很大功夫折下一些細枝,這些樹枝再細心的編到離地最近的粗枝上,拿繩子固了;葉子比較好折,一片片的紮在枝上,大樹的枝幹成了很寬大的遮篷。那些葉子倒用不著綁著,只消她拿木棍在枝間一陣亂敲亂打,厚厚的積雪就從高處枝葉上“啵啵”砸下來,把鋪好的樹葉長枝壓得密密實實,沒有一絲縫。

現在大樹的南面枝下,就有了一片雪花不易飄入的地區了。木船拖到樹下,緊靠著樹幹,她在遮篷擋不住的地方開始立雪牆。雪積得很厚,她力氣又大,不過半天功夫,兩面三四米高的雪牆便把木船給圍住,再也不怕風雪侵襲進來。

大雪漸緊漸松的下了一個來月,駱夕陽住在雪屋裏,哪里也不能去,除了每天運動一下身體,把堵在雪屋門口的雪清一清,就是昏昏欲睡,像只冬眠的熊。篝火持續不斷的燃燒,她在雪屋裏囤積了不少枯枝黃草,冰冷的天氣裏,被大雪覆蓋的枯草反倒沒有多潮濕,只要把它們從積雪下挖出來撣撣就可以拿來燒。雪屋阻擋了風雪,卻也不曾封頂,從雪牆到樹遮還留有三米多高的距離,駱夕陽再能幹也不可能一個人堆起七八米的雪牆,這樣倒也不怕煤氣中毒,雪屋的透光和透氣都很好,只有洗澡比較不方便。找到了洗熱水澡的方法後,她都是沿途去撿石頭來燒,現在大雪冰封萬里,踩出雪屋就是把她埋得頭都看不到的積雪……唉……只有當做鍛煉身體,坐在火堆邊用雪團往身上擦,冰火交加的感覺,真是要命!

第三百五十一天。

睽違已久的太陽終於從東方升起,在一片白得刺眼的大地上,積雪開始消融。

變化最大的是沉寂了一個多月的河流,積雪化為冰水,注入河中,小小的細流變成一股股洪流,轟鳴著湧入大河,冰封的淺灘凍層發出劈啪脆響,一塊塊龜裂,再被湍急奔騰的雪水碾碎……水面升起白色的凍氣,寒意更重。

趴在大樹上看著這一切的駱夕陽心下很不安,積雪實在太深了,如果全化成水,河面必然暴漲,雪屋離河灘只有五米距離,沖過來的水要是推倒了雪牆,那自己的木船就完了……看來要早點準備再次在河上漂流才成。

想到馬上動手,木船拖出雪屋,火盆繩索全檢查一遍,所有家當打包進艙,確定萬無一失了,駱夕陽才長長舒了口氣——這下可以放心了。

想得美哦!

想法跟現實總是有點差距的。駱夕陽雖然料到了雪融後必然出現的水位暴漲,也做好了木船再度入水的準備,可當積雪化為水滲入地表,帶動厚厚雪層坍塌,向著低處移動時,她還是目瞪口呆了。
bradshaw 發表於 2008-6-7 16:28
正文 第一部 森林裏的無用之人 13 巨人部落

第三百七十三天。

太陽露面後,駱夕陽就沒睡過安穩覺,樹上的雪化為水,傾倒而下,整天都在啪啪的響;雪牆在天放晴後一周被樹上的水蝕得塌了,幸好她提前把木船推在了陽光下……壓在雪上的船被急著往河裏跑的冰水帶進河灘,周圍全是小山一樣高的雪堆,一個不小心,船就會被雪給埋了,駱夕陽緊張得要命,這還沒完,雪水洶湧無比,居然把木船和系在大樹間的繩子都沖斷,小木船一路沖到河中心,跟著的是無數浮冰雪塊。

我靠!心裏拼命的求神拜佛期望那些小雪山快快融化,但船底下這塊千萬別化得太快了……四周的雪塊在湍急的河流下彼此碰撞,傾紮,木船非常驚險的搖晃著飛速前進,船上的人被晃得東倒西歪的。

冰封的大地逐漸露出黑色的原貌。沒有衰敗的勁草和大樹在黑白間綻著點點綠意,慢慢宣告冬天的過去。

河水不再激烈向前方怒奔,小船平穩前行。駱夕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船上熬過這長長的、可怕的漂流,她只知道,在船艙裏努力維持的火種熄滅了,非常冷,每天只能裹著厚厚帶潮的皮毛,吃著粗制的肉鬆幹食……但她居然還是撐過來了,雖然整日裏昏昏沉沉的。

風從船舷上的空檔吹了進來,駱夕陽動了動身體——鼻端感受到什麼不一樣的氣息,這是?

伸著懶腰,她走出帳篷。迎面吹來的東風依舊寒冷,卻不刺骨,陽光照在河面上,反射的光芒十分耀眼。不時有魚跳出水面,追逐著急馳的木船,真令人精神一振!好久沒吃新鮮的肉食了~~~~河面什麼時候變窄了?駱夕陽看到兩岸冒出了新綠,細嫩的草和樹葉隱約可見。在河岸,幾隻動物渡過漫長的冬季,瘦骨嶙峋的跑出來覓食了。

摸摸毛皮衣底下的肋骨,自己也瘦得快成白骨精了……打量著那些大大小小的動物們,駱夕陽露出捕食者的牙,笑眯眯的。

張起帆,控制船漂到岸邊。

Oh Shit!還沒等她靠近呢,那些動物一哄而散,怎麼這樣啊?以往在森林裏時,大多動物鳥都不鳥自己,非要跟她對上眼了,僵持幾分鐘才會拔腿逃跑的,而河裏的魚更是異常親近自己,都快熱情到主動跳到她嘴裏的地步……這個樣子叫她怎麼打獵呢?

木船靠了岸,帳篷上的草葉全都卸在河灘上,讓和煦的陽光曝曬潮濕的船板,所有的毛皮衣物和食物也要曬了,真是辛苦。

熄了許久的火焰又燒了起來,因為是河邊,石頭相對的非常多,也就能得到可以敲擊起火的鵝卵石,這算是燧石的一種吧,不用只靠小玻璃瓶來聚焦,而且還可以更快的生起火來。痛痛快快吃了頓熱食,洗了個熱水澡,駱夕陽舒服的倒在草葉上曬太陽。剛才看到的動物有不少同馬牛差不多體型,要不要去埋伏一下看看,現在春天到了,該是動物的繁殖期,要是能捉到幼崽,就可以馴養了,以後回了家,喜歡貓狗卻不能養的媽媽一定很高興,自己有一隻罕見的寵物……天上的白雲一絲絲飄,湛藍的天空,飛鳥來回掠翅,對面的河岸有幾隻四蹄動物正在飲水,在淺灘,一個大傢伙頗似狗熊,一爪子拍到一條肥肥的魚,咬著上了岸……那是什麼?

一骨碌翻身而起,駱夕陽眼睛瞪得大大的:遠方的天空,歪歪斜斜著一道道淡淡的煙……

淡淡煙霧徐徐升起,開始只有七八道,漸漸增多……那是!駱夕陽扭身向身後望去,高高矮矮的樹從頂上,依稀也有著煙霧嫋繞!

心底一陣激動——如果沒猜錯,那是炊煙!

把火種捂在盆裏放好,背上挎包,她看了看腳下,影子向一邊傾斜了一點,現在是下午吧?還早得很。再檢查了一下木船上的繩子是否牢靠,好,出發!

一道人影在樹林裏飛快穿過。她的腳步雀躍,身體輕盈,枯枝在腳下發出細微的斷裂聲,幾頭野獸眼前一花,傻愣愣地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身邊過去……長期待在水上,再接觸到大地時的不適已消失殆盡,她只覺得體內有種聲音在叫囂著,催促她:快點,再快點!一叢灌木擋在前方,雙手一用力,便翻過了兩三米高的灌木叢。身體像被風托起,完全沒有吃力的感覺。隨手在沿途的大樹劃下記號,要是看不到煙,她便靈活的攀上樹……

撥開初春細嫩的長枝,駱夕陽看到一幢幢房屋。

眼淚不由自主地滑下臉龐……雖然心底早有感覺了,早就知道了……她不在自己的世界裏!

這個世界的異像,森林裏過份奇特的生態圈,早就昭示了這不是自己所在的二十一世紀,不是那擁有五千年文明的中國大陸,不是……地球……

木制的房屋是深褐色的,高矮櫛比的錯落在大樹環繞之下,屋與屋之外,土地被踩得堅硬平實,形成黃黑的道路,而路上,有人……

那是什麼樣的人呢?

在神話與童話中出現的泰坦巨人現在就活生生的闖入駱夕陽的眼中。

她一動不動,呆呆注視著那些人……身高在五米以上,頭髮是金色,又像是淺棕色,長長的紮在頸後,墨綠的衣服,腰下圍著灰白棕黃的獸皮,他們彼此呼喝談笑著她聽不懂的音節……終於見到人了,卻是自己無法想像的人。曾經幻想過,遇到人後自己會怎麼做呢?撲過去擁抱,大哭?大笑?

駱夕陽只是動也不動。

胸口一陣氣悶,原來是忘了呼吸……

炊煙從那些大大的木屋中升起,食物的香氣離得這麼遠也聞得到呢,屋外再也看不到人了,他們都去和家人一起吃飯,那是他們的家,有溫柔的家人,美味的熱食,溫暖的床鋪……

那裏不是我的家……回去的腳步變得踉蹌,腦子裏迷迷糊糊的,腳下絆到了什麼,輕輕一跳繼續朝前走,高高低低的青草與枝丫在眼前也不存在,它們化作一片綠色從身邊擦過……

“啊啊啊啊啊!!!!!!!!!!!!!!!”號啕聲在河邊響起。

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總以為自己會遇到人,可以向他們求救,可以回家去……這一年來,她就在夢裏掙扎著,夢想著,希翼著……

都是假的!我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哽咽地捂著胸口,她斷斷續續地抽噎,努力的生存至今,為了什麼?不過是從一個惡夢踏入了另一個惡夢嗎?

駱夕陽腦子越來越混沌,直到那一聲腹鳴驚醒了她。

做夢是不會肚子餓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真愚蠢!你又想陷入夢魘的妄想中自憐自哀,對現實視而不見嗎?抬起手來狠抽了自己一下,駱夕陽笑得比哭還難聽——很痛啊,不管怎麼樣,現在的自己,還活著趴在這裏呢……

太陽在痛哭中已經下山,夜晚的寒意不留情地侵上身體,“好冷……做夢的話,是不會冷的。”她自語,“開心點,進入異空間這種機會不是人人都遇得上的呢。就算是當成一場夢,哭泣的話,不是會錯過很多嗎?”沒錯,當事情發生時,不管是好是壞,都只有面對……特別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只能自己去承擔一切。未來如何,不能逃避,那就試著去控制!現在的我,能做的是什麼?

你這丫頭,這麼大了還這麼迷糊,以後一個人要怎麼過喲……

爸爸媽媽以前常常這麼嘀咕,對不起,我再也不敢迷糊了,如果能回去,我一定會做個更聽話更懂事的女兒……

擦幹淚水,駱夕陽從火盆裏取出火種,重新點起一團篝火,冬雪初化的天氣裏,在夜晚,寒冷的濕氣從大地與水面升起,衣服毛皮和食物還沒有收呢……

這一晚,她坐在火邊出神地看著跳躍的火焰,不時的回頭望向白天炊煙升起的地方,她要想想,要好好的想想,該怎麼去和那些巨人打交道呢?
bradshaw 發表於 2008-6-7 16:31
正文 第一部 森林裏的無用之人 14 相識的契機

東方紅色的火光燒開了黎明的黑幕,昏昧的森林掙脫霧氣的包圍,一點點露出青翠的枝葉,啾啾鳥鳴聲中,又是一天的開始了。

睜開朦朧的眼,眼前是一堆冒著煙的灰燼,還散著餘熱……原來自己不知不覺竟睡著了麼?小鳥的叫聲算得上很動聽,但她眼皮耷著,還沒睡醒,這些鳥跳來跳去地叫,有些煩人,氣惱地睜大眼,卻是酸澀無比,溫熱的淚湧了出來——昨天哭得太久,眼睛都腫了。抬頭看著頭頂的樹,幾道灰影在高處趾高氣揚地啼叫,心下惡狠狠地想:再叫,再叫就把你們都烤來吃!像是聽到了駱夕陽的心聲,那幾隻鳥一陣撲騰,居然全飛走了。不會這麼神吧?

火堆已經滅了,身上感覺到冷,緊了緊身上裹著的毛皮,駱夕陽打了個顫,是再睡不著了。

因為縮成一團瞌睡的緣故,四肢都麻了,睡覺果然要保持正確的姿勢才是……

居住在森林裏的巨人們,沒有察覺到,在離他們不遠的樹上,有個小小的人在觀察著他們的生活。

駱夕陽不敢冒然的去跟這些巨人打招呼,首先語言就不通,人種不同,如果這些巨人是邪惡的,自己撞上去,被當成食物吃掉怎麼辦?聽說在二十世紀的非洲老林裏,還有食人族呢,就算不被吃掉,被他們當成珍稀物種捉住關籠子也是件很糟糕的事,自己這還沒他們小腿粗的人,在對方眼裏怎麼看都算是珍奇異獸吧,特別是她在樹上盯了三四天,看著連小孩子都比她高一倍,拎著角鹿就跟拎只狗一樣輕鬆的亂跑。

這個巨人村只有三四十戶人家,百來人口,一面背著自己藏身的森林,另一面是原野;木屋很高大,看不出有什麼規律性的排列,不過,有一座屋特別高一點,裝飾得華麗了一點,所謂華麗,也就是在屋頂上豎了個圖騰的柱子,還有一些半黃不黃的葉子吊在屋簷下,估計是巨人村長家。村子沒有用柵欄石牆什麼的圍起來,一條寬寬的河橫過樹林對面的草原,經常有巨人的婦女去那裏洗濯衣物;在靠河的邊上,應該是村民們的種植之地,四四方方的被分成一塊一塊,只是現在還看不到什麼農作物在生長;這裏的村民基本上是以漁獵為生的,冬天剛過,森林的動物們出來覓食,巨人們也進入森林裏覓這些動物。

駱夕陽在森林裏定居下來。她把木船藏在河面一叢茂盛的蘆葦中,那是一個由河底的土地隆起形成的小小綠洲,上面甚至還長了幾棵比較纖細的樹,當然,纖細是相對于森林數人合抱的大樹而言的,小船藏在裏面,外面一點兒也看不出來,船舷被牢牢綁在樹上,既使再來一次雪水暴流,也不會被沖走吧。

在巨人們的頭頂,駱夕陽在高高的樹上安了家。樹木非常高大,她挑中距離巨人們的村子最近、最粗的一棵樹,用當初做雪遮的老辦法鋪出平臺,草葉和樹枝有得是,只要有耐心,在樹上蓋別墅都可以……但她沒那麼巧的手,只能用藤蔓編了張結實的吊床。吊床和平臺的上方折來枝葉紮緊擋密了,防風防雨的處理早做得熟了,大樹上,又是一個舒適乾淨的居所。

巨人們進入森林,設下陷井,埋伏,射殺著獵物,他們談笑、追趕,而樹上,有雙眼睛盯著他們,仔細地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在夜裏,駱夕陽常常跳下大樹,偷偷地跑到村子裏,趴在視窗看著那些巨人們吃著家人弄好的晚飯,親熱的擁抱彼此,小孩子們在房間裏跑來跑去地調著皮……聽不懂他們的語言,可是他們看起來好幸福。如果自己闖進去,他們會接納自己嗎?

駱夕陽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認識大家的機會。

切可是一個巨人的孩子,他是個男孩,相當於人類的十一二歲。他和大多數孩子們一樣,很喜歡走到村外那條河的上游去,因為那裏的河灘常常有些亮晶晶的石頭,神最喜歡的石頭。

每年的河水爆漲以後,低矮的河灘便會沖上來許多圓潤的石子,不光是孩子們會來撿,大人們看到了也會收集起來,做為十年一次獻給神的禮物。切可今年什麼也沒撿到,而十年的祝祭都快到了……他決定到上游的上游去,走得遠一點碰碰運氣。

白花花的河水歡快地流淌,陽光照在水面上,閃閃亮亮,要是可以把這發亮的河水獻給神就好了。咬著媽媽做的肉幹,小巨人一跳一跳地走進森林。河岸的樹木嫩芽吐著清新的氣息,一些小動物瞪著圓滾滾的眼珠在草叢中偷看,下一秒,就被孩子惡作劇的揮動木棍嚇得逃走了。

切可是獵人的兒子,他早就跟著父親在森林裏捕獵過。雖然還不能獨當一面,但捉弄角鹿、四葉鼠這種沒攻擊性的動物是綽綽有餘了。因此母親在囑咐他沿著河岸走後,就放心地讓他獨自出門。

可是小傢伙走得太深了,遠遠超過了以往去過的河岸,身側的樹叢越來越密。鳥類在高高樹上跳來跳去地鳴叫求偶,一些猛獸也若有若無地哼唧著……

切可高興地在河岸尋找,他撿到了好幾個光滑又有漂亮紋理的石頭,果然來沒有人來過的地方,收穫就會很大,可惜還沒看到閃閃發亮的石頭。

斷斷續續的,輕風傳來很美麗的聲音……是什麼鳥在鳴叫嗎?從來沒聽過這麼動聽的鳥叫聲,小巨人停止了搜尋石頭,神也很喜歡動聽的歌曲,把這唱歌的鳥捉到,一定會更讓村子裏的人高興的!切可興奮地沿著河岸跑,向著那個聲音尋去。

一頭成年的莫達獸出現在切可眼前!

小傢伙嚇呆了。這種兇惡的野獸比人還要高(巨人身高五米,也就是說,莫達獸有五米以上),爸爸他們幾十個人都不願空手面對一頭這樣的猛獸,自己怎麼這麼倒楣?

說來說去,都是小孩子亂跑惹的禍!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切可轉身就跑,同時尖聲大叫:“救命啊———”

莫達獸最近很是鬱悶。這河岸一帶是它的地盤,寒冷的冬天過後,解凍的河裏有許多從上流沖來的魚,吸引著像它這樣的肉食性猛獸來捕獵。而偶爾漂來的果實也吸引著很多草食性動物,所以每年的初春,這片寬闊淺灘都非常熱鬧,聚集著各種各樣的動物們來覓食。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圈的這塊地方,來訪者越來越少了,魚又不怎麼好捉,好懷念以前那美味無比的小腿羚和灰鴣,一年多沒吃了,按慣例,它們都會來這一帶的才是。不光那些叫它垂涎的食物今年不見蹤影,在它的領地內,居然連向它進供了數年的扁尾猻夫婦都不知何時搬了家,害得自己不得不跑到領地的邊緣地區去找吃的。

今天莫達獸又遛噠到河邊來碰運氣,結果還是撲了空,只不過睡了半個月,變天了不成?正鬱悶著呢,一陣肉香傳來,它看到了什麼?一個人類?

切可拼命大叫,一面往河裏沖去,莫達獸不會游泳,自己逃到深水區就安全了。

“吼———”我的食物還想跑,莫達張口一道吐息過去!

切可心慌地滾倒在地上,粗礪的石頭磨得皮膚火辣辣痛,他想發出一道火焰,但火焰的精靈只在莫達獸面前閃了一下就消失了。對了,莫達不旦是冰屬性的魔獸,還具有自然系攻擊免疫的特性……父親他們去森林裏打獵,會不會到這附近來?身後剛發芽的草被莫達的吐息凍住,一碰就化成了粉,他猛地跳起,更快的逃向河裏。莫達越來越近,他幾乎可以感覺到那張大嘴裏冰冷的凍氣……好冷,切可終於跑到河裏了,初春的冰寒從腳底竄上頭頂,他不顧一切的往深水涉去。

水面發出喀喀響聲!完了……他怎麼忘了,雖然莫達不能下水,可是它卻可以把水凍結。切可只來得及呼喚火焰精靈圍在身邊,轉眼間,周圍的河面全凝固成厚厚一層冰,他的魔力根本支撐不了多久,再過一下子連他的身體也會被凍住!

莫達得意洋洋,這小不點還想跟它鬥呢,也不想想它是誰?它是莫達獸,是這片森林的老大啊,雖說自己懶了點,跑得慢了點,可被它瞄上的獵物還沒有跑得出嘴裏的……張嘴準備再吐它一下,凍住了拖回窩裏慢慢吃……一種陌生的氣息從頭頂傳來,莫達從來沒這麼害怕過,嘴裏的吐息也消失無蹤,它的腿一軟,巨大的身體倒伏在河灘上……它明白為什麼自己最近找不到食物了,有這種可怕威壓的存在在附近,那些感覺靈敏的傢伙一定會避得遠遠的!

駱夕陽享用完了她的午餐,正泡在自製的浴池裏用銅線剔牙,最近她偷偷跑到巨人村子裏,利用丁點大的身體混進別人家的廚房,拿到了不少調味料。那些奇奇怪怪的佐料她一樣都沒見過,不能完全運用合理,但三餐卻是華麗多了,終於吃到了帶鹹味的肉湯還有蔬菜~~~落難到這種地步,她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哼著歌泡著澡,昏昏欲睡的當兒,被吵死人的尖叫給嚇醒了。
bradshaw 發表於 2008-6-7 16:35
正文 第一部 森林裏的無用之人 15 魔法世界

扯過邊上的毛皮隨便裹住身體,猴子一樣靈活地爬上樹,她看到一隻似曾相識的動物在不遠處發威,對了,在深秋的河岸上,她常常看到這種被自己稱之為“猛獁獺”的怪獸。紅色的長毛又濃又密,都快拖到地上,自己不止一次幻想過剝了這巨無霸的皮來當毛毯,鼻子像豬一樣突出,嘴裏伸出巨大的獠牙,就是因為這麼醜才不想拿來當坐騎……乖乖,它嘴裏發出的白色氣團是什麼?瓦斯嗎?駱夕陽興奮起來,她看到那個小巨人抬手舉起手中的長棍,一串火焰在棍子上冒起,撲向猛獁獺……這這這、這這這這裏居然是魔法的世界!

我在做……啪啪,駱夕陽抽了自己兩個小耳光,罵自己又想逃避,什麼時候還東想西想的,有人正受到攻擊呢!

那個巨人的小孩子似乎拿這只怪獸沒辦法,看清楚了對方的臉,是自己常常去偷吃的那幾個家裏的小孩子。老實說,躲在他們家桌子底下,看到這個比自己還高的小孩子抱住巨人媽媽撒嬌時,駱夕陽心底除了羡慕還不由自主的惡寒……啪啪!又是兩巴掌——沒時間想七想八了,那孩子很危險,不去幫忙不行!眼看野獸的爪子揚起,她吼了一聲“住手!”捉住樹木之間的老藤快速擺蕩,幾個起落就跳躍到了猛獁獺的身後樹上。

她並不想出手,無論怎麼看,像個小矮人的自己都不會是這比大象還大上幾倍的怪獸對手,說不定那個在尖叫的小巨人都能拿手指捏死自己了。駱夕陽站在樹枝上,殺氣騰騰地盯著猛獁獺。

自從上了岸後,駱夕陽又開始她的打獵行動,非常奇怪的是,這裏的動物不像在草原那頭的森林裏一樣悠然自得,警覺性低,稍稍隱蔽一下行蹤就能把獵物給埋伏到手。這裏的動物,可能是靠近有巨人們住的村子,對人的警戒心很重,遠遠看到她,就狼奔鼠走的,連樹上的鳥都扔下窩飛了……

她在巨人村外住了大半個月,居然一隻獵物都獵不到,除了鳥蛋。因為根本沒有動物出現在她身邊。最叫駱夕陽傷心的是,某個夜晚,她潛進一家巨人的院子,那裏圈養了幾頭很大的動物,聽巨人們的語言,好像是叫“提提尼”的騎獸,她剛從柵欄裏爬進院子,就聽到這些大傢伙沒命地叫,驚動得主人出門來看到底出了什麼事,害得自己好險被發現了。那時她躲到一隻提提尼的腿後面,惡狠狠地罵:“再叫,再叫拔光你的毛。”不知道是不是威脅生效,提提尼們全身癱軟的趴在地上……值得安慰的是,水中的魚還是對她親熱無比,她一走近水邊,就有魚前仆後繼的投懷送抱。

心中也有這個疑念,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是不是也具備了特別的力量呢?想起當初在花海附近遇到的怪獸,自己與它對峙,最後是對方驚慌失措的逃走了。

果然,站在大樹上,駱夕陽腦子裏轉著把猛獁獺抽筋剝皮的各種念頭,欣喜的看到那巨大的身軀重重跌在地上,口中發出低沉的哀鳴,全身抖個不停……

動物們果然是有著野性的直覺啊!自己果然是具有了不一樣的力量啊!太好了太好了,眼前自己做為英雄救了那個小孩子,不正是個堂堂正正進入村子的好機會麼?

好冷……切可絕望地看到冰層把自己包圍住,一步都無法再向前進……他閉上眼,準備等死,耳邊卻傳來沉重的悶響,身體覺得一陣輕鬆,火焰精靈忽的強盛,周圍的冰融了一大塊。發生什麼事了?他驚訝轉身,看到那可怕的莫達獸趴在河岸上,嗚嗚叫著。

莫達頭頂上的一根樹枝顫動著,跳下一個影子。切可張大嘴,仰頭看著那奇怪的生物,神明在上,原來迪如西帝亞真的存在!在巨人少年的眼中,那個纖細的生物有著雪白的肌膚,烏黑泛著霧氣的長髮,身上披著金黃色的美麗毛皮,比他半個巴掌還小的臉上,黑夜般的眼睛閃著星星的光輝……她是那麼小巧,踩在莫達的身上幾乎要被獸毛蓋住,切可眼也不眨地盯著那個小不點,看她前傾著身體,張開口,發出小鳥一樣的叫聲——“基格?”

要死!駱夕陽懊惱了,自己只記得這孩子的名字,叫了一句後,就不知道怎麼說了,她又不會說這裏的話,現在要怎麼辦哦?這是個多難得的機會啊,只要知道是自己救了這個孩子,那村子裏的巨人們說不定就會非常友好地接納自己了。對了,她躲在樹上的時候,不是常看到這裏的小孩子們拿一些彩色的石頭在玩嗎?

駱夕陽馬上跳下怪獸的身體,小木船上有很多的石頭,去拿一些來!

切可看到那個迪如西帝亞連蹦帶跳地跑走了,不禁著急。莫達還在啊,聽老人們講的故事裏,迪如西帝亞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是神明的寵兒,惡魔的天敵,所以就算是大人都難以對付的莫達獸也害怕得癱倒在地上——要是她走了,莫達再放凍氣他就完了!不由急得大叫:“等一下,不要走啊!”

小傢伙在跟他說話呢。

被那孩子的大嗓門嚇到,駱夕陽驚跳得肩都豎了起來,慢慢扭頭沖切可笑了一下,擺擺手,示意他等等。

但切可只聽到那個細細的聲音“基格基格”地叫著。

隨著駱夕陽的離開,萎縮在地上的莫達馬上察覺到身上的威壓不見了,它慌慌張張爬起來,以從沒有過的高速向森林逃去。它要搬家!

駱夕陽終於逼走了這一帶所有的高智慧野獸。

切可從冰層中掙脫了出來。沒力氣再叫出火焰精靈了,他倒在河邊喘氣,身上好冷,腳像沒了知覺一樣。

“基格。”迪如西帝亞去而複返,兩隻很小的手伸到他面前,雪白的手上各放著一個閃亮的石頭。

駱夕陽並不知道自己撿到的這些石頭是什麼,她判斷可能是寶石的原石。洗澡的時候撿來的石頭,偶爾有些燒得爆裂了,就會露出非常美麗的結晶來。發現這一點後,她在河邊刻意尋找,也收集到了不少五彩繽紛的石頭。晚上去偷食時,常常看到這裏的孩子們把玩一些小石子,似乎很喜歡。她有很多也用不上,不如送幾塊出去,先賄賂一下~~這個大塊頭的小傢伙怎麼呆呆看著自己呢,試探地再叫著他的名字,她記得這小子是叫這個名字沒錯的啊。

“基格?基格?”切可醒悟到,這個迪如西帝亞是在叫自己嗎?只是發音很怪啊。“我是切可。”他用手指著自己,糾正對方的發音。“切可。”

“接格。”

“切可。”

“切可。”駱夕陽終於叫對了,這些巨人們的發音很彆扭。

“迪如西帝亞。”他在說什麼呢?

她把寶石放在切可手裏,也用手指自己,“駱夕陽。”

“迪如西帝亞…洛西亞?”這是眼前這位迪如西帝亞的名字?他知道了一位迪如西帝亞的名字!

“……叫得好。”居然這麼准的發出logia的音。

手上的紅色石頭散發著隱隱的魔力,火焰精靈突然活性化了,切可全身冒出白氣,衣服瞬間蒸幹。駱夕陽羡慕的看著小巨人身上的變化,會魔法真是好贊,要是會這一手,以後曬衣服都不用了,也用不著辛辛苦苦地保存火種。

這個一定要學!

切可高興極了,居然輕易就得到了這麼大的發出美麗光芒的石頭。興奮的從地上爬起來,他捉住駱夕陽的肩一個勁道謝,捏得對方面目扭曲……駱夕陽淒慘地叫了一聲,猛掙開小巨人的手。切可嘴裏又快又急地蹦出一串話語,但她一點也聽不懂,眼見那大大的手掌又向自己捉來,不由得大受驚嚇,飛快躥上了樹。

她、她真的要去和這些巨人們打交道嗎?

言語不通,種族不同,巨大的差異,她真的沒有自信去和巨人們相處,從小她的朋友就極少,她不知道怎麼交朋友……

躲在樹枝間偷看,那個小巨人不停叫著自己,在樹叢中團團轉。

她可以和他交朋友嗎?

現在她渴望朋友,渴望有人和她說話,渴望有人陪在她身邊,渴望有人可以溫柔地擁抱自己,拍著自己的背,撫摸自己的頭髮,對自己說:沒事了,一切都會好的。

駱夕陽知道,那就叫思鄉病。
bradshaw 發表於 2008-6-7 16:38
正文 第一部 森林裏的無用之人 16 傾聽我的聲音

村子附近來了個迪如西帝亞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回到村子裏的切可興奮地把自己的遭遇向夥伴們說了,看著他拿出來的石頭,大人們也驚動了。

一批批的巨人們在河灘上反復尋找,駱夕陽不知道這種情況是好是壞,她只有躲在高高的樹上看著那些人來來回回。

在河灘上巨人發現了駱夕陽生起的火堆和簡陋的浴池,他們喧嘩起來,更加仔細的去搜索河灘附近,但始終沒有發現藏在河面蘆葦裏的木筏。

駱夕陽又緊張又高興,這些大傢伙們現在知道自己的存在,只要自己在適當的時機出現去幫幫他們,慢慢累積好感後,就可以去跟他們一起生活了吧。她安心在村外的樹上睡著大覺。

巨人們不死心的搜索了兩天後,駱夕陽看到一輛提提尼拉的四輪車跑出了村子。

第四百一十六天。

黃昏的餘暉從草原的地平線那頭變淡了,一陣劇烈的蹄聲驚醒了駱夕陽的午睡。她現在晝伏夜出,到了晚上就偷偷摸進村子裏找新鮮的東西吃,就算是無星的深夜,她的雙眼也不受影響,是墜入異空間後產生的特殊能力嗎?

那輛提提尼拉的車子回來了。龐大的馴獸長嘶著,全村一下子亮起了燈火,村民全擁出屋子去迎接車子載回來的人。

村長是個老邁的巨人,花白的鬍子拖到了胸腹,他拿著一根粗大的木杖,穿得非常華麗——獸皮的帽子上別了一簇雪白的羽毛——跪在車前。

所有的巨人都單膝跪地,以頭觸膝行禮。是什麼大人物來了嗎?駱夕陽好奇地從樹葉中探出腦袋,太遠了,看得不是很清。

車篷掀開,一個枯瘦的巨人下了車。他環顧四周的村民,伸出手,那裏拿著一顆紅色的石頭。

駱夕陽悄悄跳下樹,靠得近了點,她看見那個比起大部分巨人都來得瘦弱的新來者凝視著村長,而村長不時的搖著頭,大聲說著話。突然,那個巨人揮了一下手,朝駱夕陽躲藏的屋角看了過來。

被發現了嗎?駱夕陽頭皮一緊,轉身朝樹林跑去。

村民們紛紛讓開道路,拿著紅石頭的巨人邁開大步追著感覺到的氣息到了村子另一頭。參天的古樹自他們遷居在這裏便一直生長著,濃密的枝葉不受寒冬影響,蒼翠依舊。

這個巨人閉上眼感受了一下,向著駱夕陽藏身的大樹跪下。跟在他身後的村民們不知所以地面面相覷,然後也全部跪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她的心怦怦跳動——他們發現她了嗎?輕手輕腳地往高處爬去,沒有晃動一片葉子。駱夕陽悄悄移到了另一棵大樹上,但馬上看到第一個跪下的巨人移動位置,方向依舊是自己藏身的樹木。真的被發現了?

腦海裏某個念頭湧起,仿佛有人不斷地摧著自己:下來!下來!

那個意念漸漸眩暈了自己的神智,等到聽到身邊響起一陣驚呼駱夕陽才激零著醒悟:自己什麼時候跳下了大樹了?一向只是遠遠地觀察著這群巨人,現在卻置身于巨人的包圍之中,她頓時膽怯起來。轉身就樣子難看地抱住大樹想再躥上去,這時腦子裏又是一陣迷茫。

請不要害怕。

有人在對她說話!這是地球!這是中國!眼淚無法控制地流了出來,在這裏,還有和她一樣的人種是嗎?

“你在哪里,你是誰?”駱夕陽感覺到那聲音近在耳邊,但她向四面八方望去,只看到大樹和巨人們。到底是誰,她狂喜得要瘋了!

“在您的身前。聽候您的吩咐。”

確確實實有人在她……腦子裏說話?

不是在說話,有個意念在忐忑地、猶豫地揣摩她的情緒,當駱夕陽正惶恐不安時,有什麼東西則不斷小心翼翼地接觸自己的思想。“請別緊張,尊敬的……”是尊敬的吧?感覺到腦海中那個意念一些不明的措辭,她甚至能感受到對方也在惶惑緊張著。

心電感應?神沒有拋棄她,這個陌生的世界,還是有能夠理解自己的生命存在……駱夕陽又從樹上爬了下來,抬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巨人們,最後注意力放在那個用雙手舉著小小的紅石,頭幾乎碰到地上的巨人老者身上。“是你…在與我說話嗎?”

明顯地感覺到對方的欣喜,那真是一種奇妙的體驗,沒有開口只在心裏想便能把自己的意志傳遞。

“你們是什麼人?這裏是什麼世界?你們為什麼要跪在地上?”一連串的問題閃現,卻察覺到對方的迷惑,那種特別恭敬的辭彙又不斷傳入腦海,原來心電感應也是要有語言相通為基礎的,對方根本不明白駱夕陽說的是什麼。

“我,找不到回去路…你們……會傷害我嗎?”哽咽著語不成句,亂七八糟的腦袋理不出頭緒,還好,她問了當前最想知道的。!對方似乎非常驚駭,連身體都發起抖來。惶恐、緊張、戰慄……這些感覺衝擊著駱夕陽,她不由得在腦中撫慰對方,自己對這些人並不存在任何惡意,相反,她很想與這些巨人們相處。

傳來的感覺是無比的欣喜!那種巨大的喜悅衝擊得駱夕陽,使她不由得微笑起來,神智更加迷糊,是的,她要和這些人好好相處!她要知道自己究竟是到了哪里……

駱夕陽被一個巨人小心翼翼地托在手裏,那個與她意念對話的老人大聲宣佈了什麼,於是巨人們爆發出強烈的歡呼聲,在這宏亮的聲波中,唯一的異族差點被震暈過去。她緊緊纏住巨人粗壯的手臂,迷惑地看著周圍的人包圍著自己,前簇後擁的朝屋舍走去。

這是在幹什麼?越來越不懂了……巨人們燃起了熊熊篝火,把樹葉鋪在地上,那個老人一直緊緊跟在駱夕陽身邊,恭敬地請她坐在一張很大的毛皮上,而其他人大多匍匐著;突然鼓點密集敲起,巨人們齊聲唱起了低沉的歌,爾後圍著火堆,在駱夕陽身前跳起舞。

很像是原始社會的獻祭啊。駱夕陽這麼想著,要不是只感覺到身邊老巨人恭敬而喜悅的情緒,她還真害怕這些人會不會把自己放血烤掉吃。但是這種想法是無謂的,不斷有巨大的腦袋低垂著來到身前,將大塊食物奉上請自己品嘗,從沒見過的果蔬、肉類和飲品擺滿了她身前的地面,每當她伸手品嘗了一種食物,便朝滿面期待匍匐於身前的巨人微笑,而一直坐在右手邊的老人則會點頭摸摸那人的頭,說著巨人的祝語,於是對方歡天喜地離倒退離開,然後回到人群中被眾人羡慕的捶打……有這麼高興嗎?

駱夕陽也很開心,這些巨人並不把自己當成怪物和寵物獵物,反倒像對待什麼大人物一樣畢恭畢敬,這讓她感到十分安心,她可以和這些人友好的相處下去的。眼角看到那天救的孩子,是叫“切可”吧,正偷偷不斷地抬眼看著自己,表情非常有趣,像是期待又像是害羞,不由得格格笑了起來,向他招了招手。

切可眼睛一亮,他的母親也看到了,非常高興的在兒子手裏塞滿了食物,把他推了出去。

“切可。”駱夕陽只知道這小巨人的名字,所以她念了出來,老人低聲說了什麼,那孩子表情十分驚訝,張大了嘴巴傻傻地看著尊敬的老人,對方點頭肯定,他又回頭看著父母,忽然跳得老高,把駱夕陽嚇得後退,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她這時還不知道,老人也就是巨人部落的祭祀已經把切可的命送給這個外邦人了。切可得到了祭祀的認可,興奮得將駱夕陽抱起,讓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仰天用部族的語言大聲宣佈:“法爾與族人同在!”

自己的地位好像很微妙……

她住在當初以為是村長家的屋子裏,原來那裏是祭拜用的宗祠,四周刻滿了花紋圖騰,看起來是什麼大型的獸神崇拜,山林的住民一般都崇拜這種神,只是他們刻法太簡潔,抽象得完全不知道是什麼……但是那滿屋子華麗麗的堆飾嚴重閃了她的眼!

金色的、銀色的、七彩的……珠光流離,明燦閃耀,散落一地。大部分都是色澤豔麗的石頭,和自己收集的是一樣的;還有大串大串的珠鏈、環圈,看來是巨人們的手鐲項鏈,“哇哦~”她小手捧起一把珠玉寶石,有些著迷地看著那些炫彩。

屋子裏沒有點任何燭火,但寶石自身的綺麗光芒映射使寬大的房屋一點也不昏暗,夢幻的浮光朦朦朧朧……“真是太漂亮了。”駱夕陽讚歎,跟在身後的老人感受著她的喜悅,非常諂媚地傳遞自己的喜悅給眼前的客人。

“全是您的……一切屬於您。”這是巨人的意思,駱夕陽瞪大眼,“不會吧?我什麼也沒做啊,為什麼要把這個給我?”踩在滿地的亮閃閃珠寶玉石上,簡直像在做夢。

“您的喜悅就是一切,這些都是為了您的喜悅而做。”老巨人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搔搔頭,“這些……應該是為另一位‘法爾’所準備的吧。”“法爾”這個意念和巨人們不斷對她的稱謂使她有一點點明白,雖然還一點也不懂巨人的語言,不過“法爾”這個單詞很可能跟自己詞典裏的“神”、“聖”、“大能者”相同。關鍵在於,這些陌生物種是怎麼判斷她的身份等於“法爾”的?除了那天救了一個孩子——就是跪坐在一邊,眼巴巴看著自己的那個“小傢伙”切可,她還做了什麼會讓住民們如此熱情虔誠招待自己的事?

“法爾的世界法爾會分配。一切屬於法爾。”

…………理不清。

捉狂的事還在後頭,表達了自己要休息的意思後,老巨人彎腰倒退著離開,切可蜷在一邊早睡著了。駱夕陽看著滿地的石頭金屬,不知道該往哪躺,忘了叫他們把自己的被毯拿來了……自己去取好了。剛走到門口,就被左右兩尊巨無霸嚇到!他們反應非常快地跪倒,說著完全不明白的語言,根本不抬頭看她!只好逕自的繞過他們,向村外的大樹上跑去,沒想到那兩人緊跟其後,還大聲叫喊起來……

老巨人很快又出現了。

不安的情緒透過老人傳達,駱夕陽努力與他溝通:“床,我要蓋在身上和墊在身下的毯子。”

……重新回到祠堂裏,駱夕陽怎麼都覺得自己像被關了起來一樣。不行,在困倦與疲累中,迷迷糊糊地想著明天要把事情好好弄清楚才行,要問個清楚……

森林的夜漸靜,夾雜著低沉的詠唱,巨人們的小客人沉睡了。

——————————第一部森林裏的無用之人完——————————
bradshaw 發表於 2008-6-7 16:42
正文 第二部 巨人的神明 01 神恩如海 神威如獄

巨人們崇拜著神明吉莫爾諾雷拉。

“我們是艾亞國的臣民。在一千年前,艾亞人是居住在神威海另一邊的,當大洪水來臨之際,我們這一族流離失所,只能在魔獸橫行的大地上苦苦生活。當我們穿過無數的山脈,跨越數不清的河流時,從天空中飛過的吉莫爾諾雷拉神憐憫快要滅絕的艾亞人,把我們帶到了這至福之地。”傳入腦海的聲音大概是因為看到了巨人的樣子,而顯得蒼桑,駱夕陽仔細聽著巨人們的神話傳說。

轉眼間,她已經在巨人的村落裏生活了一百多天了,最初,村民們見到她便會跪拜,無論何時,身邊總是圍了一圈人,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客人非常不好意思,最後爆發了。

從被迎入巨人村落那天起,切可這個年幼的巨人便隨時隨地粘在她身邊,而能與自己溝通的老巨人傑諾裏那天之後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感到無所事事的駱夕陽在村子裏遊蕩,後面緊緊跟著個大個子。

“切可。你,”她打著手勢,“不要緊跟著我”。

切可盲然,照跟不誤。還有一些更年幼的孩子躲在一邊探頭探腦。

煩惱!在森林裏自己一直渴望有個人跟自己做伴,可是與一個語言不通的要怎麼相處?而且跟得這樣緊,上廁所都要講半天,對方就是不明白。

不行,肚子痛,駱夕陽撒腿就跑,她不知道巨人方便的地方怎麼說,也不好意思比劃,最重要的是巨人的WC肯定不合大小,還是跑自己常去的林子吧。

靠!切可緊追著來了,能不能不要跟啊!“你,留在這裏。”駱夕陽指著地面,示意他原地待著。孩子無辜地睜大眼,臉上寫著“啥?”

“留在這裏!”肚子很痛,討厭。

飛快向樹林跑去,背後蹬蹬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火大的扭頭!“別跟來!”她大吼,真的很火大呀——切可僵住了,大概被吼聲嚇到,別看駱夕陽個子非常小,可長期在森林裏鬼吼亂叫的,嗓門不遜色于巨人,一聲怒叫,像驚雷炸過,可憐的孩子停在原地不動。

哼,果然人還是要凶一點才行。駱夕陽以為對方終於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施施然進了樹林。

但當她方便完後,再回到切可身邊才發現不妙——

這孩子怎麼躺在地上了?這初春的天氣地上很冷呢。繞著切可轉了兩圈,叫他也沒有反應……“喂,切可?”伸手推了推,還是沒有反應!

怎、怎麼回事?駱夕陽慌了,為什麼這孩子這麼一動也不動?手摸向切可粗壯的脖子,脈動細得幾乎無法察覺!周圍什麼跡象也沒有啊,為什麼切可會倒在地上?疾病?詛咒?

離村子並不太遠,最近的房子大概在兩千米外,但求救自己不知道怎麼喊,離開切可萬一又有什麼意外發生……她托起切可的腦袋,一隻手圈住他的右手,努力往村子裏拖。

很重,比木筏要重得多,小切可大約有三百斤左右,本以為不可能拖得動的……一路踢開地面的石子,駱夕陽臉色通紅,汗水從額上蜿蜒至頸背……

“傑諾裏————”快到村口了,駱夕陽慌張地大叫。

村子又騷動起來。當那惟一可以和駱夕陽溝通的祭祀出現後,她差點哭出來。

一些大人將切可搬進祠堂,傑諾裏彎著腰請客人走在前面。“別理我了,快去看他怎麼樣了!”駱夕陽這時心裏說不出的生氣。她恨透了這種不能溝通的狀態!

周圍鬧哄哄的。就算不明白語言,她也能感覺這種雜亂不是昨天那種喜悅嘈雜,咒語般唱頌的歌聲不時響起來,一種靜靜的恐慌又襲上心頭。

她為什麼這麼不安?

傑諾裏摒退了大部分人,只留下村長和切可的父母。他們要怎麼醫治暈迷不醒的小巨人?

切可的母親不停地喃喃著,唱著部族的巫歌;切可的父親按祭祀吩咐,扶起平躺在長桌上孩子的頭。駱夕陽聽著他不停念禱,戴著羽帽的前額散發出朦朧白光——是所謂“治療魔法”?

白光越來越盛,如同霧化了一樣漂移在傑諾裏的面前,他用更莊重的表情緩慢吐著低沉的話語。

傑諾裏額頭輕觸切可的,那光便順著孩子的額侵進了全身,稀薄的白色把切可包圍住,像是要消失了。孩子的父親問了句什麼,老祭祀搖搖頭,依舊不停念叨。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送上食物和飲水,但她一點也不想吃,只是呆呆坐在祠堂大供臺上盯著看。

傑諾裏表情很疲倦。聲音也低了下來,只是還持續不斷地念。

切可終於睜開了眼……他看著長輩,忽然害怕地哭泣,快速地對祭祀懺悔今天的做為:“爺爺,切可不是要惹洛西亞大人生氣的…請她原諒我。”

切可的父母臉色全變了,驚慌地彼此對望。傑諾裏不滿地看了他們一眼:“別慌張。法爾是寬大的……這孩子不是法爾帶回來的嗎?”那對夫婦臉色稍霽,沒錯,“法爾”正坐在高處看著他們,如果發怒,就會降下大災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人們問那害怕得發抖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跟著洛西亞大人,不敢離開,可是大人生氣了,她大聲懲罰我——我全身冰冷,心臟好像被打了一下……然後,我就不知道了。”

“切可怎麼樣了?”看到傑諾裏對切可說了什麼,那孩子便平靜地又閉上了眼睛,驚慌不安的駱夕陽用意念詢問。“為什麼他會暈死過去呢?”怎麼也是跟自己在一起時出的事,而切可雖然高大,其實是小孩子。

三個人全部跪在駱夕陽面前,切可的父母低頭大聲啜泣,訴說——完全不懂;傑諾裏惶惶然——這個感覺得到。

“他們在說什麼?”

接到駱夕陽詢問念波的老祭祀頭垂得不比那對夫婦低:“但裏格夫婦冒犯了法爾,他們請求您的寬恕。”

“惹我生氣?什麼時候的事?算了,你叫他們出去吧,我沒有生氣。”

傑諾裏側著頭看著那夫婦倆,把駱夕陽的意思吩咐了下去,切可的父母歡喜得不斷拜謝,倒退著離開祠堂。老巨人又跪回原來的姿態,他猶豫著不知說什麼好。感覺到這種猶疑,駱夕陽連連催促。

“洛西亞大人,請您原諒切可,您的仁慈如同不滅的光,您的處罰是最可怕的厲器。只願您的光永遠照耀我們。”

“啊?”我,我什麼時候處罰那孩子了?什麼光和照亮的,我有像太陽那麼偉大嗎?我就是離開他一下啊……

“您的‘神恩’無邊,‘神威’無人可擋。”

神恩?神威?什麼東西?

“您今天發怒了。”但願您的怒氣已然平息。

“……”切可的昏死和她的發怒有什麼關係?

傑諾裏小心傳達自己的意思:“您的怒氣讓那孩子無法承受,您對他說出處罰,讓‘毀滅’降臨。”

“毀滅”?是什麼意思?不懂啊!!使勁拽著頭髮,駱夕陽恨那種溝通無力感。“切可沒事了吧?”

“是的。因為您的神威外放不多,所以那孩子沒事了。”

傑諾裏出去了,空曠的祠堂裏,刹那間顯得非常冷。駱夕陽鑽進簡單的床鋪,擁著毛毯發呆。

我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他們會那樣害怕?對,他們在怕我,因為我的“神威”和“神恩”,這是我具有的力量?她想起自己曾對猛獁獺大喊的那一幕。

“當時,那只野獸並沒有跑,而是嚇得趴在地上了……我只是大喊了一聲……難道這就是原因?我還做了什麼?

對了,是念!像用意念與傑諾裏溝通一樣,那時,我腦子裏努力想要把“擊退對方,殺死對方”這種意念實例化,在那森林裏也是這樣的,不過那時我並沒有出聲……沒錯,我腦子裏的這些想法,確實可以傳送給指定的物件,所以怪獸跑了。而我的怒吼,實例化了腦子裏定義的類……我在想什麼,這是編程嗎?”

思緒很亂,翻出筆記本,就著絢彩的珠光劃下一橫——四百一十八天。

418:使住民受傷害。

如果剛才那紛亂的雜念是正確的,那麼毫無疑問是自己對這孩子地大叫傷害了他……

切可現在睡得很熟,沉重的呼吸聲規律起伏——她差點害這孩子“毀滅”了,他們為什麼還把他留在這裏?“法爾”是什麼?她是什麼?一切是那個“法爾”的意思嗎?

一室明亮的珠光,這珠光真有這麼亮嗎?它們不是電燈也不是蠟燭……自己眼中,黑夜與白天幾乎沒有差別,翻著筆記本,上面的字清皙入眼,一行行的,看著自己一年多來的紀錄:

2:快餓死;撿到蛋;吃生肉。

5:找到水。

7:肉壞了,腹瀉;剝皮。

9:打到蛇一條,曬制。

13:挖到甜根;打到撲鼠。

…………

大雨、花海、做骨碗、骨刀、救治巨獸、發現河流、造船、打魚、熱水浴、大雪……

遇到人煙。

遇到她所不熟悉的種族,徹底斬斷了心底殘留的希翼……可是,那是人呀,是有手有腳,會說會笑的人類!

熱情地接待自己,善良純樸的人類,她想要和他們相處,想要進入這個世界…然後,找到回去的路!

她細細地看,手指在這些字上摩娑而過,不經意間淚已滿腮。

像是把別人一生的挫折與成功都經歷過了……
bradshaw 發表於 2008-6-7 16:46
正文 第二部 巨人的神明 02 所謂幸福

駱夕陽在二十歲以前一直覺得自己非常的背。

簡直從她出生起就註定了的。她生在一個獨生子女家庭,本來她並非獨女的,但在前兩個哥哥姐姐全夭折後,她就成了家裏的寶貝心肝了。只生了媽媽一個的外婆在她出生前就找了一堆大師什麼的神棍給自己算命,然後某個禿驢還是牛鼻子就說了:將來小孩子命裏乖桀,凡所想,必失,凡所願,必逆,凡所行,必無功……聽得奶奶爺爺外婆淚漣漣的,而長大後的駱夕陽牙癢癢的!這不是詛咒嗎!捐了一筆香火錢功德費後,大師鋼筆一揮,在一張紅紙上寫下“駱夕陽”三個字,很神秘的說什麼“黃昏無限好,萬物由其終,終非終結時,明朝複明朝”……我呸!駱夕陽,落夕陽,都落了,還夕陽咧!

這世上有很多事不信邪是不行的,駱夕陽從小大病常有,小病不斷,好幾次父母都以為她要隨著另兩個孩子去了,天天愁眉不展。可能自己真的命硬,每次都撐了過來,後來跟爺爺學打太極拳五禽戲,身體居然慢慢結實了起來,自上初中後,就只是發個小燒咳嗽兩聲的毛病來作作怪,外婆說這都是起了個好名的功勞,切!

對這個名字的不爽是在初二時爆發出來的,那是駱夕陽人生另一個痛的開始。

十四歲是情竇初開的年紀,那時,班上有一小美男,貌佳姿整膚白皙,時正值日漫席捲中國,喜歡看漫畫的女孩子們無一例外的喜歡這種小白臉,常常含情脈脈的暗送秋波……多麼純情的年代啊!不過駱夕陽喜歡的是知性帥哥,對小白臉的興趣不大,何況那傢伙的笨跟自己有得一拼,在一同留堂補考了幾次後,駱夕陽產生了一種“啊,世上原來還有比自己還笨的人啊”這種優越心情,於是兩個小朋友就偶爾手牽著手一同回家去,漸漸的,也成了比較談得來的朋友了。

後來,八成是日漫中毒過深,身為中國的如花少女想流行一下,體驗日本校園中“排擠”的潮流,班花在一個放學的黃昏,同一票小白臉擁護者把駱夕陽堵在教室裏,根據當時的情況,駱夕陽也是看過不少漫畫的,縱然數理化學得不怎麼樣,這種面熟的場景怎麼看都不對勁,馬上心慌地大叫起來。事後想想真丟臉,好歹是跟著爺爺一起打太極拳的,她應該擺幾個姿勢來唬唬人才對……尖叫引來了正在批卷的英語老師,那個女老師也才二十出頭,看到這種情況,歎息著對駱夕陽說:“駱夕陽,你真是個loser,連和同學們都處不好,開朗點不行嗎,排擠不是單方面的責任。”第二天,班花黨就開始喊她“loser”,當駱夕陽明白這個詞的意思時,哭著跟媽媽告狀,但是…but……

天主教的奶奶居然說:“正好,小陽還缺個教名,反正都是要以毒攻毒了,你就叫loser。”

不要啊~~~~耶和華沒有取賤名保平安這套好不好,嗚嗚嗚嗚嗚……我真是沒用的人!

這個屈辱的名字一直跟著自己上了高中,隨著網路互聯時代的來臨,駱夕陽接觸了更廣闊的世界,也知道自己能生在世上實在是件幸運的事,起碼自己能夠好手好腳的活著,父母雖然只是小工人,家境也是小康,但自己畢竟平平安安衣食無匱的長大了……不過,駱夕陽在網路上憤憤地把自己的名字給改成了logia,反正網上誰會用真名啊。

25歲的駱夕陽已經是名職業女性了,並沒有上大學,她很倒楣的在大考前夕因為緊張過度半夜睡不著覺吃了冷的宵夜鬧肚子然後在考場昏迷了,唉,真是壯觀啊,救護車都出動了……雖然卷子拼命寫完了卻沒來得及檢查,導致分數差了一大塊,要是拿錢去補這一大塊…她很心痛!

見鬼的,中國的教育費用怎麼這麼高,怪不得要搞希望捐款,窮人家的孩子根本上不起嘛!駱夕陽是家裏的寶貝女兒,只要是她希望的,父母都會儘量幫她得到,弄得駱夕陽挺內疚,養大自己,家裏花了不知道多少錢,反正現在大學生不值錢,自己乾脆學點實在用得上的本領早點賺錢。電腦就是在這種想法下買來的,駱夕陽在培訓中心待了一年,學了C語言,被常量變數net,sql搞得憔悴不已,歎息自己腦筋實在有夠笨……不過網上倒混得如魚得水,各種軟體也玩熟了,常常替人處理個畫面,得到眾人的感謝和崇拜,自己那平平常常的嗓子錄的歌,利用工具處理一下,也在圈子裏被傳來傳去,不時有人甜蜜蜜的發消息“logia姐,幫我做個LOGO吧”,“logia美女,最近又唱了什麼好歌了”……感動啊,每每在電腦前握拳,天生我材必有用,再loser也有人真心需要你!嗷~~~

電腦打多了,打字就不慢,駱夕陽憑著每分鐘160個字的打字速度當上了一家公司的打字員,做了一年升到了高級秘書,可以得意洋洋的每月拿三千交給父母,還有一千左右自己用。在B市,四千左右的工資並不算很高的,但沒有學歷的駱夕陽只做了一年就加薪,再加上還有父母在養著她,日常花費也不大,生活還是非常悠哉的,幸福啊~~~她覺得自己完全可以休息的時候遛遛狗,逗逗貓,喝個奶茶小資一下……啊,不對,因為呼吸系統有點小小問題,駱夕陽有毛皮過敏,遛不起貓狗,而且還有乳糖不耐症,要是喝了奶茶,估計要不停跑廁所,所以小資生活純屬YY,自己沒命玩那套……也用不著哭泣,父慈母愛,工作順心,她還是非常幸福的,是的,很幸福……

原以為那種平靜的生活就是幸福的極致了,時候到了,找個順眼的好男人結婚,生下孩子,教養孩子,那是一個平凡女人的平凡幸福,她從來不貪心奢望什麼王子總裁明星之類的耀眼男性來到身邊(雖然青春期也YY過),她只想平平安安地生活在父母身邊,送著父母終老,然後,數十年後,由自己的孩子送自己終老。

女人的一生,平淡而溫柔地渡過,誰又能說不是一種幸福呢。

那是自己一直嚮往的人生。

如果不是那該死的地震!

這四百多天的遭遇如果說給原來世界的人聽,准被人當成吹牛大王鄙視,但這卻是真真切切發生在她身上的。這連番的奇遇說給愛幻想的人聽,也許會引來崇拜,可是她情願用現在這健康強壯的身體換取在父母身邊的時光……

日落月升,滿室晶光折射,白月光透過雕鏤高窗把初春的寒意傳進祠堂——這月光,是不是映照地球的那一個?

切可說著夢話翻了個聲,這些人都不給這孩子蓋床被子的……駱夕陽跳下床,把自己的毛毯給他鋪上,但這孩子太大了,只有多鋪兩床才把腳也遮住。看著孩子舒服地咕噥了一聲,她托著臉蹲在一邊靜靜地看。

雖然是巨人,但仔細看切可也是個挺可愛的孩子呢,特別是睡著了,臉上紅紅的,頭髮披散在桌子上,在珠光下寧靜的樣子很讓人憐愛——如果他不是這麼大的孩子,真想抱在懷裏拍著睡。

“對不起啊……”心情複雜地低喟道歉,這些巨人們那麼和善,也許對他們來說,自己就是個奇特的強大存在,雖然她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什麼地方特殊,與這裏的人除了外型上的差別,還有什麼不同呢?自己在這世上,到底變成了什麼樣的存在?

如果神叫我在地震中活下來,來到這陌生世界,那麼一定有他的安排。遇見這些奇異的種族,也肯定有著必然性。至少,我可以相信,神是以自己熟悉的樣子創造了這裏的人類,追溯他們的文明,也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在那之前,要好好的學會他們的話,那樣…最少今天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語言是溝通的基本,像傑諾裏那樣的人這裏似乎非常少,而那位祭祀,也只能傳遞大概的描述和含義給她,駱夕陽需要的是更清楚詳細的理解。

不過當駱夕陽把自己的意願傳遞給傑諾裏時,這位老人的迷惑讓她氣結!

“您是無所不能的。”反反復複就是這種念頭傳過來,他的意思就是,駱夕陽是“法爾”,是大能者,是高高在上的,他待在她身邊覺得很光榮,她只要待在這裏什麼也不用做,他們會好好地養她……感動歸感動,暴燥還是忍不住要發作——理智地想了一下,還是不能吼出來,要是傑諾裏倒了,她不知道要再去找誰來救他。

煩……
bradshaw 發表於 2008-6-7 16:50
正文 第二部 巨人的神明 03 默語神言

駱夕陽只好跟著身邊的大小孩學習語言。

小孩子不像大人們那麼拘謹,把她神格化。雖然村子裏的小孩子們看到自己,會非常害羞地或躲或跪在一邊,但他們那不斷抬起的大腦袋,把可愛的好奇心表露無疑。

如果自己是和他們一般大小的身體,也許會更容易相處,不管怎麼說,在孩子眼裏,自己這種只比他們胳膊粗點的小人看起都像是玩具——從漸漸圍過的某個孩子用手指碰她就感覺到了。

我又不是珍禽異獸!(在別人眼中,你就是啊)

生怕這幫孩子用大手抓自己,駱夕陽趕緊推開對方的大掌,爬到了切可的肩上。“駱夕陽,我是駱夕陽。”像當初問切可的名字一樣,手指指向那碰自己的孩子。“你呢?”

孩子呆呆看著坐在切可肩上的“法爾”,他圓滾滾的眼睛,張大的嘴巴,憨態可掬…實在太可愛了,因為離得近,駱夕陽忍不住捏住他的鼻子,“駱夕陽,駱夕陽。”

名字是溝通的第一步。切可說了句什麼,那孩子才醒悟,高興得用雙手比向自己:“瑪提!瑪提!”

其他的孩子看著彼此,露出很羡慕的樣子,駱夕陽要也是小孩子,就能夠感受到危機,但她還在記瑪提的名字,根本忘了小孩子大部分非常喜歡別人地關注。所以當孩子們一擁而上,拉扯她時,這個小巧玲瓏的客人懵掉了!

“阿普利那!阿普利那!”“羅克爾!”嘰哩呱啦嘰哩呱啦嘰哩呱啦的……

光吵還不夠,那些大大的小手掌攥過來扯過去,就算她目前身體強健、身手靈敏也吃不消這種善意的攻擊……“住、住手啊……”連慘叫都虛弱無力,孩子們根本聽不懂!

“傑諾裏!”

…………有麻煩,找祭祀。

看著齊刷刷跪倒在地上的人群,駱夕陽怎麼覺得自己像是被欺負了的孩子在跟家長告狀呢……這場面太大了吧?孩子們在抽泣,大人們在顫抖——自己並沒有生氣,傑諾裏的情緒卻那麼恐懼。“我沒事。”她竭力想使老巨人安心,“你不用這麼……呃、生氣。其實……我很高興,孩子們很可愛…”開心的情緒怎麼表達?喜悅的,像看到祠堂的珠寶一樣。回想著見到人時的興奮,駱夕陽一邊打手勢,一邊感受祭祀的想法,加以調合。

胡思亂想著一切高興的事,也不知道老巨人理解成了什麼,他興奮地大吼起來,然後……一地的巨人都吼了起來,把駱夕陽震了個踉蹌。但當她馬上表達出不喜歡這種行為的意念後,人群又是一陣惶恐…………

好累。

學會語言,刻不容緩!

“這是花;‘花’,”切可指著草地上盛開的黃花說,“葉子,‘葉’。”坐在切可的肩頭摘下一片樹葉,駱夕陽反復念著。

“天空,雲,小鳥,地,法爾……”巨人的語言不是很複雜,以一聲和輕聲發音為多,帶著厚重的單音,所以聽起來沒有什麼卷翹感,可是用這種語言唱起歌來卻是非常神秘古樸,駱夕陽非常喜歡聽巨人們在夜幕降臨後,聚集在祠堂周圍低聲的獻唱。

不知不覺的,她也開始跟著哼唱,雖然一個都市女子活在鋼筋水泥的森林裏,只是對音樂的喜好而唱,註定不可能會有專業歌手的完美聲帶,但是經過一年多的原始森林生活,孤獨時放歌狂喊,空曠天地間無人喝彩,只好越唱越高聲嘶力竭……造就了那種寂寞之聲如今並不遜于巨人的吟唱。

巨人的歌帶著奇異的蠱惑,駱夕陽學習著,把白天學到的語言與歌相比較,翻譯著歌詞,一遍一遍地唱著——

金色的法爾,您飛翔在空中,帶來喜樂。

河流翻滾,涅梅迎接您,讚美您……

歌聲嘹亮迴旋在每個夜晚,巨人們不再唱和,靜靜聆聽。

漸漸把學會的語言重新組合,唱起屬於自己的歌。

“空中的花,是流動雲的變幻,我從森林裏出來,看到泰坦後裔。給我金色神明的祝願,我願你們像大地長存……”

“那一天,狂暴的神威海一片碧波,先祖們砍樹做筏,隨著大神的蹤影渡海踏上了這片大陸。倖存的人們驚喜的發現,這裏佈滿神的威能,相比海的對面,魔獸與荒疫遍地,這裏果實累累,河裏的水甘甜無比,飲了那水,所有的饑渴與勞累便一掃而空。”

一天一點的,慢慢理解這個部落的語言,理解巨人們那瑰麗的神話。

村民對她還是一直恭謹無比,她用半生不熟的艾亞語同他們談話,孩子會很不給面子地偷偷笑,大人們則抱以無比的耐心仔細聆聽並解讀洛西亞大人的言語。

傑諾裏並不常常說話。在瞭解了巨人的語言並能生澀的同人交談後,她才注意到,這位老祭祀張口的時候少得可憐,而他開口吐出的語言,則大部分沒有從其他巨人那裏學到。

“為什麼,只有你能用心靈同我交談?”駱夕陽覺得是時候跟這位巨人村子裏最具地位的老人談一下了。從其他人、孩子們那裏,依稀知道了這個民族的傳說和一些傳統,不過要想知道得更全面,似乎還是找大家公認的智者比較好。

“因為,我是默語者。我的語言,跟一般人並不一樣。我所用的,是繼承了法爾的語言。”

按照兩個月來的習慣,老祭祀每晚都要來祠堂裏聆“想”駱夕陽的情緒,如果駱夕陽情緒很好,他就會高興地退下,而不好,則會驚慌失措最後得駱夕陽努力安撫才惴惴不安地離開……

當駱夕陽用很撇腳的語言提出問題,老人呆了一下。

“切可,搬那邊的凳子過來讓祭祀坐下,準備點飲料和吃的。”如今切可是她惟命是從的小跟班,乖巧得很。

“我同你說話,你很驚訝?”注意到這一點,駱夕陽很是得意——她語言學得很快,也許不是非常標準,但配合心靈交談,與傑諾裏的談話應該沒有阻礙了。

“……法爾,是不輕開口的。”

啊?

法爾,就是“神”的意思,駱夕陽在河源村所受到的種種優待,全是因為她被當成了神。

“你要知道……事實上,我並不是你們的神。我想,你們的傳說裏清楚地說到,吉莫爾諾雷拉是金色的,擁有利爪和飛翔的翅膀,這些同我沒有相像處……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是神?”

“神的形態變化莫測。尊敬的神,雖然您並不是我們崇拜的吉莫爾諾雷拉大神,但是您可能是另一位迷路的神祗……與我們艾亞人的庇護神一樣,無所不能的大神。”

神說:要敬畏每一位我的同伴。

來到新家園的艾亞人,在這裏安家落戶。沒有被開墾過的土地蘊藏著豐富的資源,他們呼喚大地女神的神威,但原來的神祉沒有一個呼應,因為這裏是比大地女神涅梅神格還要高的吉莫爾諾雷拉神臨地———特雷迦。

特雷迦大陸上生活著許多強悍的魔物,在他們眼中,這些外來者處於同等地位。同樣的,可以用以捕食的溫馴動物也不少,艾亞人在這裏受到神地庇佑,豐饒的大地給予他們最優沃的生存環境,很快的,艾亞人再度繁盛起來。他們形成部落、村莊、城市,最後有了國家。

艾亞國的首都位於蜜酥河中游最富饒的土地上。蜜酥河就是駱夕陽漂了幾個月的長河了。沿著河岸,一路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村落,河源村是最上游的一個村子,傑諾裏所在的則是隔了兩個村子外的紅石村。

在艾亞國,大部分人都會一點操縱自然力量的魔法,而特別優秀的,就會被選入首都的神殿重點培養成祭祀和神官,然後分配到各個城邦村落中任職。一般來說,每個村子會有一個巫醫,十個村子配一個祭祀,一座城市裏有一個神官。

做為祭祀,平日裏主要的工作就是以冥想獲得神的力量,傾聽精靈的聲音來判斷天氣變化以及村子的結界有沒有被魔物觸動。

“作為神選中的僕人,巫醫和最高級的神官都不能輕易地說話。因為我們的語言是神語,是從神那裏學來的語言,據有傳自神的威力。越是高級的神官,神語的等級也越高。”

力量充斥于特雷迦,神語予以驅使力量。但人類的弱小身軀,不足以驅使非自身的神力,只有依靠“聖石”。

在拿到由河源村遞上來的石頭時,他感受到了石頭上豐沛的神力。蜜酥河裏盛產聖石,河源村雖然號稱名義上的源頭,真正的蜜酥河發源地卻是從來沒有人到過。在河源村後的森林裏,祭祀與巫醫布下的結界只能保護十裏以外的安全,出了結界石的範圍,就是許多兇暴的魔獸們活動場地。切可遇到的莫拉獸,是最近十年來一直霸佔著森林的傢伙。在森林裏,有不少智慧很高的魔物,它們除了捕食別的動物,對聖石的興趣也非常大,所以,艾亞村民能收集到的聖石就很少了,而且大部分都不再蘊藏元素之力。在知道不遠的河源村發現傳說中的迪如西帝亞,他馬上趕了過來。果然,剛靠近村子,精靈們的騷動讓他判斷出:這是不孩子所說的迪如西帝亞,而是有一位神祗或者說是神使降臨了!
bradshaw 發表於 2008-6-7 16:55
正文 第二部 巨人的神明 04 一起來種地瓜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屬性,在侍奉神的侍者們眼中,神明的光彩是無法形容的,那是一種不帶任何屬性,無法分辨的光芒,與萬物融為一體,平靜而遼闊。

在村莊外的大樹上,彌漫著神的氣息。

傑諾裏感動得想要流淚……這是比王都的新年神祭所感受到的還來得純正的神明氣息!更叫人驚訝的是,降臨於此地的竟是迷路的神祗!

人之子不可干預眾神的行跡,神喜怒無常!這一點在艾亞人的傳說中可以找到證明:很久很久以前,同樣有一位迷路的神祗來到艾亞人的國度,國王知道了,命神官和大臣迎接神居住到王都。但是神煩躁了,把跪在身前的艾亞人全部殺死,夷平了數十個村莊……恐懼的國王用所有王室成員的血召喚來了大神的使者,才送走迷路神祗……那位神的名字為“西格裏斯”!

神使忠告國王:不可干預神的行跡,他來自何方,不可詢問,他欲向何去,不可相阻。敬畏神,用最謙卑的語言服從他。

所以這裏的居民這麼害怕我,對我這樣誠惶誠恐。駱夕陽張大嘴啊了好一會:這全是因為自己被錯認為神,而神做過這麼OOXX的事……什麼尊敬,其實她是被當成會走動的核彈,整一個人型兇器大瘟神嘛!

習慣接收“神祗”想法的傑諾裏當然不會錯過駱夕陽的相法。他急忙讓洛西亞大人打消這個念頭。“也不完全是如此的。洛西亞大人是一位善良的神,您救了切可兩次,並且常常抑制自己的怒氣。您一定是位高貴神明家中迷路的幼神,我相信,您不會拒絕僕人們為您帶路前往首都。”

“呃?去首都?為什麼,我才剛在這裏住得很熟呢。”

“請大人不要怪罪僕人揣測您的想法——洛西亞大人經常會有想回家的念頭,如果您不認得回家的路,可以請首都的神仆們召喚神使,而且十年的祝祭快要開始,吉莫爾諾雷拉大神將親臨首都……”

駱夕陽興奮地打斷了傑諾裏的“想”話:“你是說金色的神、在天空飛翔的那個會出現在眾人眼前?神會降臨在人世間?”那麼,她是不是可以……

“是的。無所不能的吉莫爾諾雷拉大神一定會送洛西亞大人回家。”

回家!這是多美麗的詞語!這個世界的神會聽她的願望嗎?一定會的吧,因為,這些善良的巨人們都是他的子民,吉莫爾諾雷拉神是巨人們崇拜的善良大神!

“那祝祭什麼時候開始,我們馬上出發吧。”

“還剩兩個收穫年,當豐收後的第一場雨把大地沖涮後,在七色的環繞下,吉莫爾諾雷拉大神會出現在暮色裏。”

啊!駱夕陽瞪眼……

兩個收穫年的意思不會是兩年吧?她還不知道這裏的曆法呢……聽起來,這位吉莫爾諾雷拉大神倒是個非常會弄氣氛的神明,居然要挑黃昏的雨後,彩虹乍現的時候出場…可能是不是被河源村的村民們當神當習慣了,駱夕陽對這位主神明提不起恭敬心。

“對了,你剛才說什麼召喚神使?”

“吉莫爾諾雷拉大神只在十年一次的祝祭上才會展示神恩,為了讓自己的庇護時刻照拂著子民們,擁有皇家血脈的神僕,用鮮血和生命就能召喚出神使。”

…………免了吧。

召喚個神使就得付出生命的代價,這是神的殘酷嗎?

“再給我說些神的事情吧。”

神話體現一個民族的精神,從很久很久以前,即使是駱夕陽出生在一切都用科學來解釋的時代,神話仍舊對社會有著莫大的影響。新年、七夕、中秋,鬼節、守歲、上香,中國是一個多神教的國家,種種神話地滲透早脫離了所謂“迷信”的範疇,成為文化和風俗。

艾亞人說的“神浴節,涅梅換衣”指的就是春季裏的第一場雨後,開始墾地種植——相當於以前自己所在國家的“穀雨”。

涅梅女神——艾亞人的大地女神,受到吉莫爾諾雷拉大神地允許,得以擁有特雷迦的大地。在駱夕陽看來,吉莫爾諾雷拉大神真的是非常拽的,居然連艾亞人的原祖神都可以支配。不過這些不是她所關心的,在第一場暴雨後,看著巨人們開始忙碌,她也想起自己藏在木船上的塊莖來。

帶著切可跑出村子,後面還跟了另外三個小鬼。孩子們不像大人對神明懷有深沉的恐懼敬畏之心,調皮愛鬧的小傢伙們更瞭解洛西亞大人是個和善溫柔的人,非常喜歡膩在她的身邊。

四個身高三米左右的小巨人很輕鬆地把駱夕陽以前的家當搬進了河源村,踏著雨後潤澤的土地,那個虛假的神明滿面笑容,指揮孩子們翻著地。

木船上殘留的塊莖都長得老高了,當初離開時埋在河心綠洲上,兩個多月沒去照看,居然發了一大片高壯無比的綠芽,蓬勃得很,現在把它們移植到更肥沃的土地上,一定會結出許多美味的根系來!

想起很久沒有吃的美味,駱夕陽雙眼都快成了星星。

“快點快點,”孩子們把土翻開,學著大人的樣子用鏟將土塊敲碎,駱夕陽馬上把一大叢幼芽埋了進去。

“您這樣不行的啦。”說話的孩子叫梅裏安,他蹲在地上看著“神”忙碌,總覺得不對勁呐,神也會犯這種錯誤?“您不把根芽分開,會長不大的喔。”

“分開?你是說把這些芽從根上面切開?”駱夕陽沒種過菜,不知道還有這種講究,她馬上把一根幼芽從粗大的塊莖上折斷了。

梅裏安瞠目。“不對,不是這樣。”他拿過一叢塊莖,用手掰開連著芽的莖,將每一個嫩芽都連著莖分開。“種菜不能種成一堆的,每個芽都要占一塊地方,才能有足夠的土地放結出的果實。”

喔……明白了。駱夕陽虛心學習種菜的技術。“可是這樣…根不會爛掉嗎?你看,地很多…水?”還不會說“濕”,只好說很多水了。

“涅梅女神會看好它們的啦。”神是不能嘲笑的,可是這位洛西亞大人真的離“無所不能”差了很多,她不但不懂艾亞語,連想吃烤肉都要靠切可哥哥點火,最重要的是,她不會飛!

“您真的不是個‘迪如西帝亞’嗎?”做為“神”不像,迪如西帝亞的話倒是一模一樣。

又聽到“迪如西帝亞”這個詞,最初好像是切可曾這麼叫過她。按照這些孩子們地描繪,迪如西帝亞是非常優雅可愛的種族,住在森林裏,與所有的植物是朋友,還能支配一切的動物。他們是天之驕子,為眾神寵愛。“聽起來似乎是妖精……世上真有妖精嗎?”嘖,連巨人都有了,還有什麼不可能有的,這裏可是有神存在的世界。

再一次否認了孩子們的臆測:“我倒想是呢。但我只是個‘外來者’。”兼“偽神”一職……只要見到了真正的神,她的身份就被拆穿。其實她早就申訴過很多次自己不是“神”了,可是大家都不相信,見過逼債的,沒見過逼人當“神仙”的!

“迪如西帝亞不可能不會種菜的啊。”另一個孩子插嘴,“洛西亞大人是神沒錯,祭祀爺爺都說了。”

都說了不是。算了,起碼這幫小巨人比大人們好多了,和他們在一起,聊起天都不會太拘束,比較自由自在。

把手上的泥弄乾淨後,駱夕陽坐在一邊的石頭上看孩子們細心地將幼芽埋進土裏,自己好像又沒事可幹呢……“切可,你們沒見過真正的迪如西帝亞嗎?”

“嗯。我們怎麼可能見過呀。那可是傳說中的生物。”

比神還傳說中?“那麼迪如西帝亞的傳說是怎麼來的呢?”

“這個…我們都是聽媽媽說的故事啦。好像在我們來這裏之前,我們是和許多種族共同生存在一塊土地上的。”

艾亞人從海的另一邊來到特雷迦。在大海的那一邊,艾亞、德爾非、迪如西帝亞、梅格尼斯混居在一起,共同分享法爾創造的大地。

艾亞人有強健的體魄與力量,性情也很溫順,一直是迪如西帝亞族的好朋友,因為迪如西帝亞們外形纖細,雖然是神的寵兒可是卻很沒有體力,很多重活都會託付給艾亞人完成。

“聽說,一千年以前,艾亞人和迪如西帝亞天天見面,他們為祖先們提供豐富的食物,我們為迪如西帝亞修建家園,大家住在森林裏,德爾非也常常來拜訪。”

原來,在海的那一邊,有著和自己身量差不多的物種啊……聽到自己感興趣的地方,駱夕陽連連追問,可是小孩子們似乎也追問不出更多的東西來。

至少知道,這世上除了神和巨人們,還有更接近自己的種族。

一邊的小孩子們把東西都種好了,看到駱夕陽又在發呆,面面相覷了一會,最後還是切可上前把駱夕陽從出神中拉了回來:“洛西亞大人,我們這種的是什麼東西啊?”

駱夕陽因為長期一個人在森林中生活,養成了常常發呆的毛病,動不動就走神——她覺得這種習慣非常不妙,所以告訴孩子們,要是她又兩眼無神的一動不動時,記得要叫醒她。真是的,已經在人群中生活了這麼久了,怎麼在漂流之前的習慣還沒改過來呢?

切可用手輕輕拍駱夕陽的肩,“洛西亞大人?”

驚醒!“啊,你說什麼?”

“我們種的這個會長出吃的來嗎?”

“哦,當然會,會長出很好吃的東西的。”

“那這個叫什麼東西呀?”

“叫地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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