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 59 萌動
塌,地殼錯動,這場劇烈的地震持續了一個夜晚,才。失去了神的照拂,所有的元素重新分配位置,當塵埃落定,黎明之光照耀大地,逃出山城的人們眼中,已不復見昔日壯麗山巒。
很多人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災難來臨時跟著人群逃,最先離開尤蒂特的也不見得幸運,群山都在翻滾,魔獸從深山中鑽出,彼此紛亂的踐踏,山路上處處可見模糊的屍首。
原本繁華的尤蒂特城,號稱十萬之數,最後安然站在平地上的不足原來的一半人……
駱夕陽忙了一夜,精力體力到了極限。借聖獸的能力,她帶著第一批難民離開山城後,又回去了幾次,沙那蓓爾的方寸之術最大限度展開,借用土精靈之力,白馬縱橫在廢墟中。她聆聽著混亂中的心聲,用盡了力氣去救那些遇難者……在天威面前,人的力量是那麼緲小!
為什麼要把這裏拜託給我,我只是想有個平靜的旅程……雖然不斷浮起這樣的想法,可當把被壓在石塊下的難者拉起來後,駱夕陽看到他們茫然失神的臉轉為獲救的欣喜,只覺得再多的辛勞都值了。
她並不想當個英雄受人崇拜。雖然以前一直被人叫成“沒用的人”,可是駱夕陽知道自己還是希望被人重視的,起碼,自己會是個有用的人,能夠幫上別人,得到別人的謝意,感覺是很好的。這是一種自我滿足,因為這樣,她才能知道,自己的存在並非沒有意義,她在這世界上出現,來到這些人眼前,大概就是神所安排的吧。
片片彤雲聚集,看不到眾神的夜空淩駕於草原之上,天空刺目的暗紅,一切都被映成了這壓抑的鬱結之色,深重到了極限,尤蒂特城終於徹底的崩塌!
不斷的轟響聲中,濃煙滾滾揚上天空,騎著白馬,駱夕陽讓所有還能聚集魔力的法師們一起動手,將難民包圍進沙那蓓爾的領域中,一路風馳電騁翻越了重重山巒,來到銀杜山腳下的由洛杉塔平原。
草原上有大地的守護,失衡的地氣在這裏趨於緩和,將兩三天的路程縮在一個短短的夜裏賓士而過,沙那蓓爾虛弱地嘶鳴一聲,最後倒在了草地上。
聖獸倒下的那一刻,駱夕陽也無力地栽下了馬背,而提供部分魔力的法師更是虛脫得昏死過去。西娜心痛地抱住小女孩的身體,將她的頭放在胸口輕輕撫摸。庫里加法師塔外倖存的人們對這個敢對“神獸”揮劍的女劍士印象很深刻,不知不覺中,大部分人都以這個氣質高貴的女子馬首是瞻,看到她停下了腳步,抱著拯救了大家的奇跡之子坐在草地上,全自動地圍著她們警戒起來。
篝火一堆堆點起,流離失所的人們低語悲泣,這個時候卡裘拉的信徒份外受到尊敬,他們整夜不睡地救治著傷者,直到魔力體力耗盡。
幾顆星子穿透了深重雲層,閃閃爍爍,默默注視大地上的德爾非們。一僂僂的柔和光帶,象有自己的意志一樣環繞聖獸周圍,它將頭靠在一個小女孩的腳邊,屈著四肢安詳休憩著;在難民們眼中,與聖獸靠在一起,被一個美麗女性抱著的孩子如天使一樣。正是那個女孩,從崩毀的城市中,將他們帶到了安全的草原上。倖存者們的眼中滿是崇拜與尊敬,他們相信,是神派使者來搭救庫里加。
“艾德蒙大人。”另一個被保護著的重要人物也在沉睡中,治療師們對這種沉睡很是不解——明明一點傷也沒有,但艾德蒙就是無法醒來。降神所要付出的代價是生命,這是大陸公認的規則,但是,因為有神之寵兒的插手,以生命召喚神之降臨這條定律似乎被打破了。
沒有人知道,重生的武聖身體在自我調節著天地之氣,他還沒有適應那突然的變化,如馮克拉爾判定的一樣,因為突變的體質接受了山神的意志傳承,艾德蒙正向著“神”的身份轉變,尤尼爾的記憶從世上消失,生命的基因、背負的權能卻在這同血脈者身上流傳。在昏睡中,各種紛亂的氣脈慢慢平順,當這片土地完全平靜後,誕生了新的神祇。
駱夕陽在做夢。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夢,又是那種失去了形體的感覺……
沒有翅膀卻在飛,飛向蒼穹,看到大地上青草處處,各種色彩亂糟糟的從身邊掠過,忍不住用手去撥順它們——但她的手在哪里呢?
混亂的色彩順應她的意志調合起來,星星點點旋轉著圍著自己,像一個個小小的星系,微微動了個念頭,它們就散向了大地。
回你們應該去的地方吧。混亂的糾結處,吸引著駱夕陽慢慢靠近,一團混沌的色彩裏,不斷分裂重組著,那是一個人。
她認識那個人!但、是誰呢?
紅色的脈狀氣流四處鑽動,如同血管輸送血液,凝重的棕黃不斷起伏
要離開那團人形……這個“人”掙扎著,不斷有各種混沌裏逸出,每失去一點,大地便變化一次!
紅色溢出了,東方大地被熱浪捲過,瞬間覆蓋,駱夕陽看到火熱的岩漿從地底湧出,吞噬了大片綠與棕黃,大地悲歎著,顫抖著;轟的巨響,一座高峰陷進了裂開的大縫,卻從另一邊隆起一個一個的土坡;這個景象重複著,高山成為深谷,紅色熔岩沖出地面……她伸出手,按住那個人的身體,灼熱的感覺從看不到的手中躥上來!平復吧,別再暴亂了……
所有的氣流都溫順起來,駱夕陽整理著混沌的種種氣息,另一個意識卻升上高空,看到遼闊美麗的大地!
睜開眼看這大地。
那混沌中的生命輕輕彈了彈睫,展現的是森林最純粹的顏色——一片綠色在裸露的土地上蔓延,她看到燦爛的綠寶石蔓延著。
艾德蒙從沉睡中醒來了。
駱夕陽這一覺睡得好沉。當她睜開眼睛,看見青遠的天空,蔚藍得沒有一絲雲彩,真是漂亮啊,比起暗夜裏的凝重壓抑,平靜的草原過於美麗。
肚子好餓,輕輕一動,西娜就察覺了。溫柔地笑臉印入眼簾,皇后抱著駱夕陽從草地上爬起來,“早上好。”
匆匆逃出來的庫里加人不可能帶什麼糧食,只有去草原上狩獵,此時不是作物成熟的季節,草原上除了從深山中跑出來的各種野獸,還有許多危險的魔獸,但是要得到數萬人的糧食供給,這就麻煩了。
比約達是艾德蒙的親信副手。他帶著幾個倖存的貴族和法師走到西娜等人面前,恭敬地施了一禮。“強大的劍士,先前的無禮還請原諒我們。神之寵兒還好嗎?”他見識了艾當城的奇跡,也親眼目睹了駱夕陽竟然敢於向神揮拳,騎著聖獸的女孩更在夜色裏,帶著庫里加人民逃進草原。這一切,足以讓所有人把那個孩子當成神在人間的使徒,甚至就是神祗降臨……他們這些無家可歸的瀆神者,只希望眾神不要再降下他們的怒火。
“我很好。”駱夕陽扭扭脖子,伸著雙臂,連這樣子在別人眼中看起來都非常可愛。清晨帶著霧氣的陽光落在小女孩的髮間身上,閃動一個個耀眼的光斑。她沒有睡醒的揉著眼睛,雪白的臉頰上馬上帶上了紅痕,嬌嫩得如染上露珠的小花,那是一塵不染的清豔。
大家都陷入一種崇拜迷戀的氛圍中,比約達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想匍匐下去,親吻神之寵兒走過的草地。
“喂!”駱夕陽覺得自己又被那熟悉可恨的目光包圍了,但不同於艾亞人全身心的侍奉一位神,這些人的目光裏帶著太多的欲望。
——神啊…請幫助我們,不要再處罰庫里加了。——
艾德蒙茫然地眼開眼。他現在是在哪里?為什麼周圍聚著這麼多人?他本來不是在王宮中嗎?怎麼會出現在草原的的,而且大家的樣子!
他想起來了!
啊!啊!啊!啊!啊!悲傷怨恨痛苦絕望的感覺,再一次回到武聖身上!這個失去了親人和為之效命的國王、被盡力去保護的國家背叛的男人痛苦地大叫著。
遠遠的,就看到人群亂成了一團,駱夕陽心裏一沉,縱身躍起。
艾德蒙發瘋般地捶著大地,邊上的親兵想阻止他自殘,卻全被輕易甩到了一邊。他雙手抱著頭,那裏痛得要裂開了,手指深深插進頭部,熾熱鮮血滿面,衣服上沾滿了點點紅豔。周圍的人拼命阻止他這樣自殘,地上倒滿了想讓他平靜的人。
發狂了的男人根本感覺不到肉體的痛苦,心靈的折磨才是最痛的,他眼前一片紅霧,翠綠的眼眸看不到、耳朵也聽不到……
什麼都失去了!
頭頂被重擊了一下!身體不由自主的被人按倒在地,有個聲音在意識深處響起:“胡說!你還活著呢!”雙手被野蠻的分開,艾德蒙怔然抬著頭,看到一張小小的臉,近得幾乎要貼到他的鼻子,細細的呼氣吹過臉頰,那孩子憤怒地表情深深印在腦海裏,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你以為你失去一切了嗎?你以為只有你失去一切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