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騎軍 作者:風似刀 (連載中)

 
starjeffstar 2008-7-9 00:07: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7 198632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1 08:14
第五部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不翼而飛

    漢元795年5月27日,在鮮卑南部的一座小鎮的大宅子裡,鮮卑單于拓跋浩正手握一卷書似乎看得津津有味,但他的心思沒有一點在那本書上。他正在想:花巖店之戰已經過去十天了,為何還沒有收到前方送來的捷報?

    尉遲暉當初曾說:「漢軍隨身攜帶的糧草最多能支撐十天到十五天,只要他們一斷糧,我軍將不戰而勝。」拓跋浩聽罷大喜,漢騎彪悍,主將又是勇猛善戰的瘋虎,如果是正面作戰,不知道傷亡多少人才能全殲他們。而尉遲暉的計策好,不用損兵折將便可消滅強敵,不愧是世人公認的名將。

    因此,拓跋浩對尉遲暉的期望很高,自從他離去後,天天盼著能傳來取勝的捷報,甚至還數次派人去前方打探消息。也許是尉遲暉察覺到拓跋浩的急躁心情,於是又臨時制定了一個誘敵出動的計劃,想爭取早日殲滅漢

    拓跋浩後來是從戰報上瞭解到花巖店之戰的前後詳細經過,對此計劃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感到惋惜。此戰漢軍雖遭到一定的損失,但並未傷及筋骨,大部分漢軍仍退入白烏山中。

    拓跋浩也認為誤事的阿爾泰該殺,眼看著漢軍將要被吸引出山,進入尉遲暉設立好的圈套中,就因阿爾泰的一時衝動,又讓漢軍縮了回去。此人勇則勇矣,但無大將之才,殺就殺了吧。現在國家缺少的是大將,而不是勇將,只要殺了他,能使得全軍用命,也是值得的。

    而花巖店之戰已過去十五日,滿懷希望的拓跋浩仍然沒有接到捷報。拓跋浩心裡甚是著急,也略略對尉遲暉有些失望。自己如此的信任他。給了他調遣三軍的權利,給了他先斬後奏的權利,然而他卻遲遲沒有消滅這股漢騎。數十萬大軍,半個多月無法消滅已陷入重重包圍的萬餘漢軍,說起來也是很丟面子的事情。

    想到這裡拓跋浩長歎一聲,喃喃自問道:「不知還要等多久?」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聲音:「啟奏陛下,臣剛剛收到大將軍傳來地最新戰報。」

    「速速遞進來。」拓跋浩心情十分激動,說話的聲音也略微有些顫抖。他心想:捷報終於傳來了,雖然比尉遲暉自己當初預計的要遲了幾日。不過最終還是全殲了漢軍。能全殲戰力強悍的漢軍精銳也屬難得。

    門簾被人挑開,從外面走進一位鬚髮花白的老人。進屋後。便對著拓跋浩行禮。此人便是鮮卑朝的重臣--右大臣步六孤峰。

    「免禮,快快將戰報給朕。」拓跋浩也顧不得拿架子,站起身來,轉出書案,幾步搶到步六孤峰的身前。步六孤峰見狀連忙將一份沒有啟封的文件袋舉過頭頂,呈到拓跋浩的面前。

    拓跋浩一把將文件袋拿了過來,轉身回到書案後,取出案桌上的裁刀將袋子地封口劃開,懷著忐忑的心情打開裡面地戰報。他低頭一看。像一瓢冷水當頭澆下,不禁渾身一顫,頹然坐回椅子上。

    「陛下,可是前方戰事不利?」步六孤峰見之低聲問道。

    「尉遲暉深負朕意,尉遲暉深負朕意……」拓跋浩一邊用力敲擊著桌案,一邊大聲地叫著。

    步六孤峰像是自問,又像是在問拓跋浩:「難道是大將軍戰敗了?不可能啊。他指揮著數十萬部隊。漢軍才萬餘人,怎麼可能戰敗呢?」

    「敗倒是沒敗,不過他卻讓漢軍溜走了。」拓跋浩滿臉憤怒地說道。

    「漢軍溜了?怎麼可能?」步六孤峰驚訝地問道:「臣記得前幾日大將軍來的戰報上還說。已經將漢軍團團圍困在白烏山中,就是一隻鳥也飛不出去。怎麼一轉眼,就讓他們溜走了?」

    「漢軍為什麼會不見了,什麼時候不見的,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朕看。這個尉遲暉也是徒有虛名而已。」

    步六孤峰話語一轉。道:陛下,漢軍是不可能從圍的水洩不通的包圍圈中溜走的。其中必有蹊蹺。依臣之見,這事要嚴查。」

    拓跋浩對他的話半信半疑,遲疑了一陣道:「你的意思是說漢軍有內應,才會溜掉的?」

    「臣是這樣認為地。您想,數十萬大軍將白烏山圍得死死的,各個通道都有部隊把守,漢軍是不可能無聲無息的溜掉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軍中有內奸,幫助漢軍逃走。」

    「可惡,可惡之極!」拓跋浩拍案而起,怒喝道:「下令追查此事,一旦發現通敵者,無論是誰,一律誅其九族。」

    步六孤峰附和道:「陛下聖明,對賣國者決不可寬恕。」

    拓跋浩又問道:「尉遲暉說漢軍溜走,其身負罪責。上表請求朕處罰他,愛卿的意思如何?」

    步六孤峰勸諫道:「陛下,漢軍現在去向不明,如果在這個時候撤換主帥,而漢軍又突然現身,我軍將士沒有統一指揮,很難將其剿滅。所以臣認為此時不宜處罰大將軍,最起碼是將這部漢軍消滅或是驅除出境前,不宜處罰大將軍。」

    步六孤峰的一席話,讓拓跋浩剛起地要解除尉遲暉職務的決心又動搖了。片刻後,他點點頭,算是同意步六孤峰的建議。

    接下來拓跋浩正想與步六孤峰討論討論漢軍地出去時,又聽門外有人在報:「啟奏陛下,臣收到急報,請陛下過目。」

    「進來吧。」拓跋浩再也沒有先前的那股興奮勁兒,無精打采地回了一聲。

    這次進來的是權大納言如羅平托,進來後行禮完畢,將一份案袋呈放到拓跋浩案桌上,道:「陛下,這事基普城傳來的急報。」

    這句話提起了拓跋浩的一點興趣。基普城奪回後,拓跋浩並沒有馬上返回。他怕基普已經被漢軍和巴洛夫給燒了個精光,貿然回去恐怕連住得地方都沒有。於是他叫自己地弟弟拓跋埕先回去看看情況後,再做決定。

    前幾天拓跋埕來過一份奏報說:皇宮建築還完好無損,就是裡面值錢地東西都不見了,一些傢俱也被損壞,而且裡面非常的髒亂,陛下現在還不宜返回。待臣弟將裡面收拾乾淨後,再請陛下返京。

    拓跋浩得知這份奏章是從基普城送來時,心想,是不是三弟已將皇宮收拾好了?來信叫我回去?如此甚好,這裡真不是人住地地方。

    可是等他看清信上的內容時,神色突然大變。步六孤峰和如羅平托清楚的看見拓跋浩眼睛裡燃燒著怒火,鬢角有一條青筋輕輕跳動。兩人互視了一眼,心想,又出了什麼大事,惹的陛下龍顏大怒?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1 08:15
第五部       第二百九十七章    掠奪者

    碰的一聲,拓跋浩將桌案上的茶杯摔在地上。茶杯碎裂的殘片四濺,其中一片從步六孤峰的臉側飛過,差一點將他擊中。

    步六孤峰、如羅平托與聽見響動從屋外跑進來的近侍們齊聲勸道:「請陛下息怒!」

    「送信的人何在?」拓跋浩厲聲向如羅平托問道。

    「回陛下,他正在院門外候著。」如羅平托顫聲回答道。

    「快叫他進來,快!快!」

    一名近侍奉旨而去,拓跋浩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屋內的眾人不知他為了何大發雷霆,一個個提心吊膽,屏息無聲,低著頭垂手肅立。

    不一會兒,一人在屋外高聲道:「微臣彼得羅奉旨覲見。」

    「進來!」拓跋浩話音剛落,一名身材高大、雄壯的軍人走了進來,向他行叩拜禮。

    「免了。你快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地對朕說一遍。」拓跋浩迫不及待地說道。

    「是,微臣在司契潘將軍麾下任百夫長。5月24日一早,微臣奉司契潘將軍命令,帶著弟兄們外出巡哨…….」彼得羅便開始向單于講述當天發生的事情。

    那天,彼得羅帶著手下出了基普城,順著大道向南巡邏,沿途遇到不少當初逃難而去,現正在返回基普城的人群。彼得羅及其手下偶爾會在人群中,挑些出來盤問一番。說是盤問,其實就是搜搜看他身上有沒有值錢的東西。如果有,就會收為己有。

    他們這樣做,說是搶劫也不過份。鮮卑軍也有軍紀軍法,對違反軍紀者的處罰也很嚴重。但彼得羅和他的手下並不害怕會被軍法處置,因為他們有特權,即使是治軍嚴厲的大將軍尉遲暉也不會因此處罰他們。

    他們擁有這樣特權,是因為他們是格西族人。格西族--是世代生活在鮮卑西部邊陲的部族。他們在鮮卑眾多的民族中很特殊。他們不以耕種、放牧、狩獵、貿易維生,而是靠掠奪生存。

    要掠奪他人,就必須要有強大的武力為後盾。格西族就是一個強悍的民族,族內下到十二歲地少年,上到六十歲的老人皆為戰士。作戰緊要時,連族中年輕的女子也能拿起武器上陣戰鬥。因而他們能迅速的聚齊數萬戰力強大的軍隊,緊鄰著的其他部落皆不是他們的對手,只能貢獻出自己的糧食、牛羊、馬匹來換取繼續生存的權利。

    而格西族收下了這些貢品後,就以保護者的身份來保證這些部落不受別人地掠奪。從這點上看,格西族有點向今日的黑社會組織。都是依靠收去保護費維生。不過格西族地軍事力量,比現在的黑社會組織更為強大。

    幾百年前。一直這樣生活的格西族遇到了麻煩。東邊的鮮卑人開始向西擴張,不免就與格西族發生了戰爭。格西族靠著強大的戰力,與人數相對而言眾多的鮮卑打的勢均力敵,雙方各有勝負,戰爭一直持續了數十年之久。

    後來,當時的鮮卑單于為了盡快將現今的鮮卑西部國境奪取手,就在武力無法迅速實現地情況下,採取了安撫招降的策略。他給了格西族許多優厚的條件,其中一條。格西族男子成年後都可參加鮮卑軍隊,並編製兩個由格西族人組成的萬人隊,給格西族軍人的俸祿高於鮮卑軍中其他族軍人的俸祿,因此,格西族人只要從軍,以俸祿養家沒有任何問題。

    其二,鑒於格西族人戰力強大。並且十分好戰,所以鮮卑單于答應一旦有戰事發生,優先調到他們去前線。另允許他們在作戰期間。搶奪到的財物歸為個人所有。

    其三,授予格西族頭領鮮卑朝地高級職務,並給其家族世代皆可進入鮮卑朝為官的待遇。

    格西族經過了幾十年的戰爭,在當時也元氣大傷,族人總人口不足四萬。部落頭領見鮮卑人給出地條件不錯。也就答應加入鮮卑國。鮮卑人從此得到了一支戰力強大的軍隊。但也從此不得安寧。

    由格西族人組成的軍隊,在鮮卑歷次對外對內戰爭中。都是被一批調到前線,立下赫赫戰功。歷代鮮卑統帥對他們是又愛又恨,既喜愛他們的作戰勇敢頑強,又恨他們無視軍法軍紀,肆意妄為,不僅搶劫敵人的財物,有時連戰區內鮮卑平民地財物也順帶掠奪一番。搞得戰區內雞犬不寧、怨聲載道。

    這次鮮卑對羅馬開戰,格西族地兩個萬人隊,也是第一批進入羅馬境內鮮卑軍隊。他們一路所向披靡,攻城拔寨無算,在短時間內就取得美索不達米亞行省的大部份地區。雖然也有羅馬人在東部行省兵力不足地原因,但格西族的戰力也可見一斑。

    在進攻羅馬的這段日子裡,彼得羅和他的部下們感到像是生活在天堂中。在美索不達米亞他們可以隨意掠奪,凡是覺得順眼的都可以搶下來。在這裡,沒有人來制止他們的行為,甚至在他們的帶動下,其他鮮卑軍隊也暗地裡進行搶劫。

    可好日子終歸要結束,沒過多久在羅馬境內的鮮卑軍隊接到命令,讓他們迅速地撤軍回國。彼得羅等格西族人馱著大包小包,滿載而歸。入境後的第一件事,兩軍的將領就派專人將麾下將士搶到的財物運送會老家。這時,他們身上又輕鬆了,騰出手來可以開始新一輪的掠奪。

    前一陣子,漢軍和巴洛夫的聯軍奇襲了基普城。為了盡快將國都奪回,大將軍尉遲暉命令格西族的兩個萬人隊向基普城行進。漢軍和巴洛夫沒有打算死守,巴洛夫的聯軍向西撤退,漢軍卻神秘的失蹤了。

    奪回基普城後,格西族的兩個萬人隊分別行動,一個萬人隊尾隨巴洛夫的聯軍向西而去。另一個萬人隊被拆散,其中五千人四處尋找漢軍的下落,另外五千人就暫時駐守在基普城中。

    後來漢軍真如尉遲暉預料的一樣,向南進攻。於是尋找漢軍下落的五千格西族軍隊朝著南方而去,彼得羅等五千人仍留在基普城中。

    在來基普城之前。彼得羅心想,基普城是鮮卑人地國都,有錢人家必定很多,這次應該好好的撈一筆。可是到了之後,才發現願望落空了。此時的基普城就如鬼域一般,裡面連人影也看不到一個,不時刮起的陰風,似乎還伴有哀嚎聲。

    後來,彼得羅才知道原來是巴洛夫屠殺了數十萬沒有來得及逃離的基普城平民。心想,我們格西族人雖然有時也殺人。但是多數情況下是殺那些不肯交出財物的人,只要乖乖地交出財物。我們也不會亂殺的。

    魚要有水才能活,搶奪也要有被搶奪的對象才行。巴洛夫這小子,把滿城人屠殺乾淨行經,就如同把水抽乾了。水都沒有了,魚還能活多久了?彼得羅在心裡極端鄙視這個半道出家的搶劫者,認為他不是干搶劫的料。還好過了幾天,有一些聽聞收復基普城地居民陸續返回,彼得羅等人才有了收刮財物的機會。

    但他們這些日子來地收穫並不多,因為大多數逃出基普城的人。都沒有時間帶走家中的財物,回來時,也不可能有很多的東西供格西人奪取。彼得羅等人也只有放尖自己的雙眼,在人群中搜索有搶奪價值的人。

    5月24日那天,彼得羅這部人馬,一上午也沒有搶到多少東西。中午時候他們來到一座小山崗的背陰處,這裡便是他們今日巡視的終點。彼得羅命令部下下馬休息。準備簡單的吃點午餐後就返回基普城。

    彼得羅登上山崗上向遠處眺望,前面是一片被正午地暑熱蒸烤著的平原。平原遠處有一座小村,小村附近彎彎曲曲流淌過一條小河。河水如鏡般平靜。彷彿像一條銀色的綢帶。

    「不知道那座村莊裡有沒有人?」彼得羅對身邊的一名軍官道:「你等會領人過去看看。「是!」那名軍官爽快的接受了命令。早在幾日前,他就對彼得羅建議去小村看看,可是彼得羅明顯不相信小村裡有什麼值得可以搶劫的東西,拒絕了他提議。今日他主動下令過去看看,那名軍官心想。看來長官也是不滿意最近的收穫啊。

    吃過午飯。那名軍官正想帶人出發,彼得羅就聽山崗上有人喊道:「有大批騎兵正從小村中出來。」

    彼得羅快步跑到山崗上。幾名負責警戒地士卒同時指著遠處對他叫道:「長官快看,在那邊。」

    彼得羅瞇縫著眼睛,用手遮擋著前額向遠處望去。果然看見有騎兵從小村出來,朝著這裡奔馳而來。彼得羅的眼神很好,只是片刻,他便看清楚了對方的軍服地顏色。

    「是漢軍!他們怎麼會到這裡來的?」彼得羅驚愕地拉著長聲問道。沒有人能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周圍的人同樣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他們都知道漢軍已被大將軍率領地數十萬人圍困在白烏山中,即便還沒有被全殲,也應該在繼續地躲藏在白烏山裡。他們怎麼也想不通,漢軍怎麼出現在這裡。

    彼得羅驚愕了一陣,立刻命令正在亂轟轟往山上跑的部下,都下山去整隊集合。又對一名親兵道:「霍夫,你地馬比別人的快。你現在立刻騎馬返回基普城,將漢軍出現的消息報告將軍。」

    那名親兵高聲答應一聲跑下山,回到自己的坐騎前,把帽子的皮帶扣在下巴上。動作迅速地翻上馬背,拉轉韁繩朝著基普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彼得羅直到看見他離去後,才把目光又移向小村的方向。這時,漢軍已經全部出了村,彼得羅大致估算了一下,這部漢軍有五百到六百人。他心想,早聽說漢軍作戰勇猛,今日我就來會會他們。

    彼得羅拿定主意,便轉身下山。見部下已排好隊形,因為馬蠅叮咬,馬直晃著腦袋和身軀,馬嚼子叮噹亂響,隊列顯得亂糟糟的。彼得羅跳上一匹跳蕩不止的、身材勻稱的紅色戰馬上,跑到隊伍的面前。

    他一手緊握著馬韁,一手扶在騎刀把上,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掃視部下。部下們都挺直腰,緊握著武器屏息等待著他下達命令。

    彼得羅將騎刀從鞘裡拔出,在空中揮舞了半圈,用高亢的聲調喊道:「兄弟們,讓我們去打敗世人公認最強大的漢軍。不要怕敵人比我們多,不要怕對方是精銳的漢騎。因為我們是格西人,是不可戰勝的格西人!」

    「烏拉!我們是不可戰勝的格西人!」部下們熱血沸騰地高呼著。每次出戰前,他們都是都會覺得渾身的血液在洶湧奔騰,戰鬥慾望格外的濃烈。

    彼得羅滿意地點點頭,將騎刀插入鞘中,從一名親兵的手中接過一柄長矛,調轉馬身高呼道:「各--隊--!」舉著長槍向前一指,「成散兵隊形,前進!」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部下們都放開了緊拉著的馬韁。頓時,大地在眾多的馬蹄踐踏下,發出沉悶的哼聲。勇猛擅戰的格西族騎兵出擊了,他們轉出小山崗,朝有著同樣威名的漢騎兵奔騰而出。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1 08:15
第五部       第二百九十八章    再奪基普城

    彼得羅沖在隊伍的最前方,他跨下的那麼紅色的戰馬異常神駿,四腳蜷成一團,又伸展出去,每一次跨步就有數米遠。他身後的百餘名格西族勇士的戰馬,也在做著同樣的動作。遠遠看去這隊衝鋒的騎兵,就像秋天田野裡被風吹拂的麥浪一般起伏著。

    迎面而來的漢軍越來越近,彼得羅也越來越興奮。當雙方距離只有千米時,彼得羅大叫一聲,將手中的長矛放平,加快馬速。他的呼叫聲也傳染了身後的部下,他們也同時發出震天動地的呼喊聲。

    部下們的呼叫聲還沒有停止,彼得羅的耳朵聽見一種怪異的尖嘯聲迎面而來。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一支利箭颼颼響著從他的頭頂飛過。而後拉著長聲破空而來的尖嘯聲越來越密集,彼得羅似乎覺得他的周圍全是飛來的利箭。

    彼得羅將身子趴在馬背上,減少中箭的範圍。他的腦袋伏在潮濕的馬脖子上,刺鼻的馬汗臭味直往他鼻子裡。他的眼睛裡全是地面極速往後飛逝的映像,多看一會兒,就有一種想嘔吐的感覺。他緊握長矛的手掌一直在冒汗,就像塗了一層粘液似的。他把長矛木柄緊緊地夾在肋部,夾得發痛。只有這樣做,他才能保證長矛不會從自己的手中滑落。

    彼得羅回頭看了看部下是否跟上,轉頭正好看見身後的一名格西族騎兵中箭從馬背上掉落下去。他剛剛落地,便被從後面奔來的一匹馬的馬蹄踐踏而過。彼得羅沒有聽見他的慘叫聲,可是他從那名騎兵的緊貼著地面、斜著嘴、眼睛努出的臉上可以看出他一定是在拚命的喊叫。

    接下來,他又看見幾名自己的部下被射中栽落馬下,有地甚至連人帶馬一起摔倒。彼得羅早聽說過漢騎的騎射功夫了得,暗自慶幸剛才下達的是散兵隊列進攻,如果是密集陣型衝鋒,很可能此時已有大半的部下中箭了。

    眨眼間。雙方的距離已到五十米。這時,對面射來的箭雨忽然停止了。彼得羅這才敢抬起頭,看了看前方。進入彼得羅眼簾的是一個身材瘦小,嘴唇上留著兩撇鬍須的漢軍騎兵。他的皮盔遮到眼眉上,眼中放射著冷酷的寒光。他手中地騎刀已經高高的斜著舉起,正等著兩馬交錯時劈砍。

    彼得羅地馬術不錯,反應也相當迅速。他左手猛地一拉馬韁,右手的長矛直挺的刺了出去。他突然改變馬速,讓對面的那名漢騎兵來不及反應,手中的刀劈空。人的身體也向前傾,正好迎向彼得羅刺來的長矛。

    彼得羅刺出長矛的力量相當大。整個長矛的頭部都沒入了那名漢軍地胸膛,就連長矛的白木柄也扎進去數寸。彼得羅刺出這矛後,還沒有等他來得及拔出,覺得長矛直哆嗦,好像在抽筋。又看見那名漢軍騎兵已經丟掉了手中的騎刀,雙手緊緊的抓住刺入胸膛長矛。彼得羅當機立斷鬆開手中的長矛,迅速地從腰中拔出騎刀。

    這一切都在瞬間發生,當兩馬交錯而過,彼得羅沒有再理會那名漢軍。他要專心對付下一個與他交手的漢軍。當他看見迎面來的第二個漢軍時,稍稍地愣了一下,因為這名漢軍竟然是黃須碧眼的色目人。色目人也能加入漢軍?彼得羅奇怪地想,難道他是混血?可不像啊,怎麼看他也是純粹的色目人。

    就在他遲疑地這會功夫,對面的那人的騎刀已揮到他的眼前。彼得羅雖身材高大,但身體卻非常靈巧。他從馬鞍子上把身體向下一探。便躲過了這一刀。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騎刀也斜著往上揮去,從那人地太陽穴上劃過。

    彼得羅地力氣很大。滑過的騎刀從那人地太陽穴上削下來一片皮肉。錯馬的瞬間,彼得羅看見那片被削下的皮肉像一塊紅色的破布掛在那人的腮幫子上,創口的血想噴泉似的湧出。彼得羅知道他活不成了,心裡非常得意,心想:被世人稱為無敵的漢騎兵也不過如此。自己能在兩個回合裡連殺兩名漢騎。這就證明格了我們格西族人才是最勇猛無敵的。

    接下來他遇到的這名漢軍,顯然是看見他殺了兩名自己的同袍。改變了最初的行進路線,直奔他而來。彼得羅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只是心想,漢騎兵弱是弱了點,勇氣還是有的。就像眼前的這人,明明看見我殺了他們兩人,他還敢過來主動找死。也罷,就讓我成全了他吧。

    彼得羅瀟灑地將手中的騎刀挽著刀花,想像剛才一樣在錯馬的時候將那名漢騎斬殺。可是他得意的太早了,輕視敵人的後果,讓他蒙受了恥辱。就在他挽刀花之時,那名漢騎的馬速突然加快,猛得衝到他的身前。

    彼得羅的刀花剛轉了一半,再想揮出已是不可能了。他只好將身子緊貼在馬背上,躲避迎面砍來的騎刀。刀是躲過去了,可是腰中的皮帶猛地一緊,然後身子騰空而起。

    彼得羅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一支強有力的大手掐住了脖子。他不能呼吸,身體也變軟,手中的騎刀不由自主的掉落。他拚命的想用雙手扳開那支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但無論他怎樣掙扎也無濟於事。接著他又被摁在馬背上,臉貼在馬鬃上,熟悉的馬汗氣味又入了他鼻子裡。我被他生擒了?這是他在昏迷前最後想到的。

    當彼得羅醒來時,發現自己被捆綁著躺在地上。臉朝著地面,他能清楚的看見地上鋪著的是大理石。彼得羅腦子還未完全清醒,他迷迷糊糊的想,我怎麼會被人捆著放在這裡?

    他努力地想翻過身來,這時聽見身旁一個人在叫他:「長官,你醒了?」

    「嗯,嗯。」彼得羅含糊的回答應了一聲。

    「你能醒過來太好了,你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動靜了,屬下還以為……」那人說到這裡,就沒有再說下去。但他的意思,彼得羅卻聽明白了,他是以為自己死了。這時,彼得羅已想起來自己是被漢軍生擒了。

    「我們這是在哪兒?」彼得羅問道。他很奇怪,漢軍為什麼沒有殺掉自己?

    「長官,我們現在是在基普城裡。」

    「基普城?」彼得羅腦子又是一陣迷糊。難道我不是被漢軍生擒的,而是被將軍關押起來了?之前與漢軍交戰的情景,都是我做的夢?

    「是的長官,這裡是皇宮。咱們呆著的地方,是皇宮大殿的一個偏廳。漢軍昨天夜裡就把我們放到這裡,之後也沒有人進來過。」那人的話讓彼得羅明白自己沒有在做夢,與漢軍的那次交戰是真實的。

    「漢軍進了基普城?」彼得羅猛地直腰,坐了起來。舉目四處觀望,果然看見這間佈置的華麗堂皇的房間很熟悉。他想了想,記起來了,這裡是皇宮大殿的右偏廳中的第二間。他之所以對這件房間熟悉,是因為他曾奉上司命令,來監督重新裝飾這間房間的工人。

    彼得羅環顧房間一圈,又把目光轉到剛才與他說話的那人身上,問道:「你是我的部下?」

    「是的長官,我是第五小隊的。」

    「咱們隊裡還有別人嗎?」彼得羅明明已經意識到自己的整隊人馬,就剩下他倆,但還是問了一句。

    「沒有別人了,其他的弟兄都戰死了。」那人黯然的證實了彼得羅的猜測。

    「你知道漢軍是怎樣將基普城奪下的嗎?」彼得羅問道。他記得在與漢軍交戰前,自己派了人回去通知將軍發現漢軍。將軍得到通知,應該把城門關閉了。彼得羅知道,這股漢軍都是騎兵,他們不肯能輕易地就拿下有著數千人把守的基普城。

    「我不知道長官。我們被擒後,與我們交戰的那些漢軍,就沒有繼續前進。他們回到小村裡住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後才動身。來到基普城的時候,屬下看見城已經被漢軍佔領了。」

    他們兩人正說著話,房門突然打開,從外面走進來兩名漢軍。其中一個走到彼得羅的面前,對著他說了幾句話。彼得羅不懂漢語,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

    那名漢軍說了好幾聲,見彼得羅沒有反應,便用腳踢他。彼得羅沒有反抗,仍由那名漢軍踢,只是用仇恨的目光看著那名漢軍。那名漢軍看見他的目光後,更是拳腳一起向彼得羅身上打來。

    後來還是同時進來的另一名漢軍拉住了打他的那名漢軍,對他說幾句話,那名打他的漢軍才憤憤的走出屋去。不一會兒,那名漢軍又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這位長官,漢人說他們的長官要見您,請您跟他們出去。」進來的這位是鮮卑人,樣子像是一個商人。他懂漢語,聽兩名漢軍說過話後,便翻譯給彼得羅聽。

    彼得羅站起來身來,說道:「見就見,即使去見瘋虎也行。別人害怕瘋虎,我們格西族人卻不怕他。走,讓他們前面帶路。」他雖然這樣說,但沒有想過瘋虎會見他。他不過是一名百夫長,按漢軍的軍制也就是個連長之類的小職務。瘋虎是將軍,他怎麼可能要自己呢?可彼得羅卻猜錯了,要見他的還真是瘋虎。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1 08:16
第五部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可疑的信(1)

    「你見到瘋虎了?」聽到這裡拓跋浩忍不住問了一句。

    「千真萬確,陛下。微臣被他們押到瘋虎的營帳,見到了瘋虎本人。」

    「他是怎樣一個人?」拓跋浩對有關瘋虎的消息很感興趣。自從瘋虎在西部草原屠殺了數萬人開始,各種關於他的報告從情報部門源源不斷地送到自己的手中。突忽人視瘋虎如洪水猛獸一般,上自阿巴亥,下自每一個民眾都想除之而後快。瘋虎就像是突忽人的剋星似的,每次出擊都會給突忽人以沉重的打擊。特別是拓跋浩聽說了白堡之役後,更是對瘋虎其人其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和漢帝國開戰後不久,瘋虎所部突然出現在基普城下,自己被迫倉惶出逃。那時他才感悟到突忽人為什麼如此懼怕瘋虎,他簡直就像幽靈似的,隨時隨地都可能出其不意地出現在眼前。也是從那時起,他對瘋虎懷有深深的懼意,所以當尉遲暉說有辦法消滅瘋虎時,便給予了他極大權限去執行這個計劃。

    可是計劃周密、嘴上也說得頭頭是道的尉遲暉仍然沒有將瘋虎困住,他神不是鬼不覺地從數十萬鮮卑軍的包圍中溜掉,又一次將基普城奪了去。拓跋浩既震驚,也暗自佩服瘋虎:果然非同尋常!同時也非常想知道,瘋虎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難道真的像傳言一樣肋下生有雙翼,能展翅飛越千里?

    「瘋虎身高近兩米,身材魁梧,疤面濃須,樣貌可怖。如果他不是穿著漢軍軍服,就說他是野蠻的日耳曼人,臣也會相信的。」

    「他都對你說了什麼?」拓跋浩相信彼得羅的確見到了瘋虎本人,因為他的描述跟以前情報部門給報告中描述的相差無幾。

    「他問了臣很多問題,都是關於我軍的佈防情況。但是臣一個字也沒有說。」

    「你沒有說?」拓跋浩懷疑地看了彼得羅一眼,厲聲道,「你沒有說,怎麼還會活著回來?瘋虎對敵人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臣不敢欺瞞陛下,句句是實,臣一口咬定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說!臣有人證。」彼得羅急忙跪下磕頭道。

    「人證?」拓跋浩愣了一下,問道:「何人為你作證?」

    「臣不懂漢語,漢軍找了一個基普城地商人為臣翻譯瘋虎的問話。臣與瘋虎之間的對話,他都聽見了。臣回來時。也帶上了他,他現在就在外面。陛下如果不相信,可以傳那商人進來問話。」

    「這麼說,是瘋虎放你走的?他為何放你回來?」拓跋浩對彼得羅的話將信將疑。這時,如羅平托開口道:「陛下,世人皆知瘋虎殘忍好殺,既然問不出情報,肯定會一殺了之,怎麼還會把彼得羅放回來?臣以為,彼得羅之言不可信!」

    彼得羅在肚子裡把如羅平托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心道,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犯得著把我往死裡整嗎?這個仇老子先記住,等以後在找機會報回來。他心裡這樣想,口中卻對如羅平托道:「大人,下官說的都是實情,望大人明察。」

    如羅平托問道:「你說的是實情?那麼。你拒不回答瘋虎的問題,瘋虎為何不僅沒有殺你,反而還將你放回來?」

    彼得羅偷眼看去。只見單于也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頓時背上滲出了冷汗。那天他見瘋虎之前就懷著必死之心,所以對瘋虎地提問根本不予回答。並且以他的級別來說,即使想透露情報,也不可能對瘋虎說出很有價值地情報。

    出乎意料的是。瘋虎不僅沒有下令殺他。還命手下不要捆綁自己,把他和那個商人請到一件偏廳裡用餐。用完餐後。又下令將他與那名商人一起釋放。此舉讓彼得羅迷惑不已,這個瘋虎所作所為與傳說中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瘋虎根本判若兩人。他心想,難道我遇到的這個漢軍將領,並不是傳說中的瘋虎?而只是與瘋虎同名同姓的另外一個人?

    不管怎樣,能死裡逃生,彼得羅感覺自己還是很幸運的。可是,回來後卻被幾乎所有的人懷疑,他雖然問心無愧,卻無法解釋瘋虎為何不殺自己。

    如羅平托見彼得羅無言以對,便對拓跋浩奏道:「陛下,以臣之見,彼得羅定是透露了我軍的情報,才換取地瘋虎沒有殺他。對於這種賣國之人,陛下要嚴加處置。」

    「冤枉啊,陛下。臣發誓,絕沒有透露半句我軍的情報,而且臣的地位低下,也不會可能知道有用的情報。陛下,望明鑒……」在眾人懷疑的目光中,彼得羅保命的唯一方式就是拚命地磕頭喊冤,祈求拓跋浩能明白事理。

    「陛下,臣認為彼得羅沒有說假話。他只是個百夫長,能知道多少有用的情報?」步六孤峰走到拓跋浩身側,輕聲地提示道。

    拓跋浩踟躇了,無法判斷誰說地話才可信。猶豫了半會兒,問步六孤峰道:「那麼,你認為瘋虎為什麼無緣無故放他回來?」

    「臣以為,瘋虎放他回來定有別的原因,待臣再問問他。」步六孤峰說罷,提高聲音又問彼得羅道:「瘋虎放你回來,可有讓你傳話或是帶會什麼書信?」

    「沒有。」彼得羅垂頭喪氣地回答道。他現在幾乎已經絕望了,此前他只顧著早點回來,卻一直沒有想過瘋虎釋放他的原因。唉,現在想想也是,憑什麼瘋虎要無緣無故地放自己回來呢?對於眾人地懷疑,自己真是百口難辯。

    「瘋虎除了釋放你之外,還釋放了誰?」虎就下令讓我們兩人離開。下官還有一個部下被他們擒了,走的時候下官還問能不能放了那個部下,瘋虎說過幾天也會放他走的。」彼得羅也知道步六孤峰是在幫自己,所以每句問話他都老老實實地回答。

    「你剛才所說的那個商人就在外面?」

    「是的。」本來出了基普城,那名商人就對彼得羅說要回去找自己地家人,可是彼得羅不讓他走。幸虧自己有遠見。沒讓他走,有他在,自己還有個證人,否則自己就更說不清楚在基普城裡地事情了。

    步六孤峰轉頭對拓跋浩道:「陛下,請傳那個商人進來問話,臣覺得他有問題。」

    「傳那個商人進來。」拓跋浩向外面叫了一聲。

    不一會,一名近侍帶著一個身材瘦小的人走了進來。

    「草民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那人進來後,便撲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高呼萬歲。步六孤峰語氣嚴厲地問道:「你地姓名。家住何處,何時被漢軍抓獲的?」

    那名商人用顫抖的聲音回答道:「回大人的話。小的名叫阿回力,家就住在基普城中。上月,漢軍與巴洛夫的叛軍突然兵臨城下,小的帶著家小逃出城去了。小的在南邊躲了一段時間,聽說基普城已經被光復,於是小的帶著家人便返回了基普城。沒有想到,小的才回基普城不到三天,漢軍又突然殺入城中。這次,小地想跑也來不及了。他們在很短的時間就控制了所有地城門。後來,拜爾王殿下帶著人躲到了小的府中…….」

    「三弟躲到了你家裡了?他人怎麼樣了?」之前一直沒有作聲的拓跋浩聽他到弟弟的消息時,忍不住問了一句。

    「小的把王爺藏到地窖裡。可是漢軍四處搜查,不久就來到小的家中,把王爺抓走了……」

    拓跋浩聽聞弟弟被抓,氣憤地叫道:「可惡,是不是你說出三弟的藏身之處?」

    阿回力滿臉冤枉地喊道:「陛下。小的就是粉身碎骨,也絕不會供出王爺啊!是漢軍搜出來的。正因為小地沒有招,才被漢軍一起抓去了。」

    「拜爾王殿下現在何處?」如羅平托追問道。

    阿回力指著彼得羅說道:「小的沒有與王爺關在一起。被關不久就被叫去為這位軍爺當翻譯了。」

    步六孤峰緊盯著他問道:「漢軍放你走,有沒有讓你帶信給誰,或是給誰傳話?」

    「沒……沒有。」阿回力雖是竭力否認,但誰都能從他緊張的神態中看出,他說的是假話。

    步六孤峰冷笑道:「你可要想清楚。你是在陛下面前回話。如果說了假話就是欺君之罪。是要被滅九族的。我勸你還是想清楚再說!」

    「小的……小的……」阿回力吞吞吐吐半天沒有說出話來,豆大地汗珠順著臉頰流淌下來。看得出來他正在極力做著思想鬥爭。

    步六孤峰進一步威脅道:「你現在從實招來,陛下可以原諒你之前的行為。如果再執迷不悟,你和你的家人都難逃一死。」

    阿回力徹底崩潰了,哭喊著道:「小地家人被漢人脅迫,逼不得已才答應為他們帶一封信。」

    「信在何處?瘋虎讓你把它交給誰?」拓跋浩沒有想到漢軍會讓他帶信,驚訝不已。

    「瘋虎讓小的把這封信帶到土倫城,交給一個名叫費信的人。瘋虎說了,如果小的不把信帶到就殺了小的地全家。」阿回力一邊說,一邊脫下鞋子,用力地把鞋底撕開,從裡面取出信來遞給了步六孤峰。

    步六孤峰沒有看,直接把它呈到了拓跋浩面前。拓跋浩強忍著噁心,伸手接過來。他低頭一看信封上的幾個字,刷地一下臉色驟變,口中惡狠狠地叫道:「內奸竟然是這個孽子!」

    有半個多月沒有更新,首先對各位支持我的朋友說聲對不起。元旦的第一天全家團年,第二天就突然發了高燒,去醫院診斷為急性肺炎。於是住了一個多星期的院,本來上個星期就出院了,可是家人卻不讓我摸電腦,說我的病還沒有完全好,每天上午還要去輸液。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1 08:17
第五部       第三百章    可疑的信(2)

    「孽子!孽子……!」拓跋浩撕開信封,看罷之後更是氣得全身發顫,咬牙切齒地叫喊著。

    房內眾人見他暴怒的模樣十分驚恐,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過了一會兒,等拓跋浩怒氣稍減,如羅平托才低聲地問道:「陛下,瘋虎的這封信,到底是給誰的?」

    「你自己看看!」拓跋浩把手中的書信扔向如羅平托,書信擲出不遠便掉落在地。

    如羅平托趕緊上前拾起書信,低頭一看,只見信封上寫著「瓦爾殿下親啟」的字樣。再定睛一看,其實信上只有十個字:「未識君容顏,何時能報恩?」

    如羅平托看罷,恍然大悟,心道:難怪瘋虎能從數十萬大軍圍困中脫身,原來是左賢王在暗中幫助他!瘋虎也感恩圖報,逃出重重包圍後,寫了這封信給左賢王表達感謝之意。從此信上可以看出,瘋虎很想見見左賢王,也想回報左賢王的援手之恩。

    而左賢王幫助瘋虎可是冒著叛國的死罪,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應該是為了奪取單于的位置。最近單于削減了他的兵權,而尉遲暉又像是投靠了右賢王,所以他才會想出這個辦法。他幫助瘋虎脫困,利用瘋虎將單于擒獲或是殺死,這樣他便有機會謀奪單于位置了。如羅平托腦袋轉得飛快,暗想,這可是好機會!我要充分利用這個機會將左賢王扳倒,讓他永遠翻不了身。

    如羅平托是右賢王的忠實追隨者,早就想奏左賢王一本了,只愁沒有合適的機會。這次,機會就在眼前,怎會視而不見?他大義凜然地向拓跋浩奏道:「陛下,瘋虎之所以能在我國境內到處流竄。就是得到了不少人的幫助。常言道:內患不除,何以御外?要想徹底消滅瘋虎,就要先將內奸除掉,否則即使再把瘋虎圍困住,也難保他不會再次被人放走。臣建議要徹底追查此事,一定要將叛國者繩之於法!」

    「臣同意如羅大人的建議。」這時,已從如羅平托手中接過書信,看過內容的步六孤峰也出言附和。

    如羅平托聞言驚訝地看了步六孤峰一眼,疑惑不解:他是左賢王的岳丈,按理說應該死保左賢王才是。可他怎麼會同意徹底追查此事呢?難道他看見左賢王賣國行為已有了鐵證,所以想極早撇清自己的干係?算他識時務!這樣也好。免得他在中間阻撓。

    可他高興得太早了,步六孤峰接下來的話,卻出乎如羅平托地意料。步六孤峰緊接著又對拓跋浩說道:「不過臣卻認為左賢王不是內奸,他只是瘋虎陷害的對象而已。」

    拓跋浩聞言也很是驚訝,他揮手讓人把彼得羅和阿回力帶下去,然後問步六孤峰道:「卿為何如此肯定不是瓦爾放走的瘋虎?為什麼說他是瘋虎陷害的對象?」

    步六孤峰回答道:「臣專門研究過瘋虎,此人一貫善用離間之計。以前與突忽作戰的時候,他臨戰時放走了利西族的族長。導致突忽人內亂,從而逼反了利西族。這次他又想故計重施。想用一封書信,就讓我們產生內鬥。陛下,您想,如果真是瓦爾殿下放走了瘋虎,瘋虎會把瓦爾殿下的名字寫在信上嗎?而且如此隱秘的事情,瘋虎怎麼會派一個不可靠的商人去送信呢?」

    拓跋浩雖然開始無比氣憤,但從內心講。還是不大相信自己的兒子是內奸。聽得步六孤峰之言,不由得連連點頭稱是。如羅平托在心裡暗叫不妙,卻找不到理由反駁。他不得不承認步六孤峰分析得很有道理。

    步六孤峰接著又道:「這件事,應該說瘋虎做得很不錯。他讓阿回力帶信,又不讓阿回力直接送走,而是把阿回力和彼得羅一起釋放。他知道彼得羅回來後一定會受到我們地訊問,從而便可將阿回力牽連進來。而阿回力是又個貪生怕死之人。只要稍加審問他便會招供,信也就會落入我們的手中。他這樣繞了一個彎。就是想讓我們認為書信地內容是真實的。從這點上看,瘋虎確定是個用計的高手。」

    如羅平托雖然承認步六孤峰說得在理,但仍然不肯放過這個扳倒左賢王的機會,他對步六孤峰說道:「步六孤大人,你說的這一切也只是你的猜測,並不能說就是事實。下官以為,要弄清楚事實,還是要徹底地調查一番才是。」

    步六孤峰點頭道:「老夫剛才對陛下說同意你的建議,也是覺得有必要仔細查清楚此事。老夫的意思是,在調查時不能把目標都集中在瓦爾王身上。」說到這裡步六孤峰轉頭對拓跋浩道:「陛下,瓦爾王已沒有再指揮部隊,而且他身在白烏山百里之外,您想,他怎麼可能放走瘋虎呢?」

    拓跋浩捋著鬍鬚微微點頭,如羅平托見老單于已被步六孤峰說動,漸漸解除了對左賢王的懷疑,心裡十分著急,他仍做最後地努力,說道:「大人懷疑瘋虎陷害瓦爾殿下,可是瘋虎為什麼要選擇陷害瓦爾殿下,而不去陷害其他人呢?」

    步六孤峰微笑道:「其中的原因很簡單。第一,瘋虎不知道陛下已將瓦爾殿下部隊交與尉遲大將軍指揮。他以為包圍他的我軍部隊還是由兩個指揮官在指揮,只要我們懷疑瓦爾殿下,就會解除他的兵權,那時就有可能引起我軍的混亂,他便可以趁機溜走或是去進攻別的目標。第二嘛,陷害瓦爾殿下能使很多人獲利……」

    「大人,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在懷疑誰?」如羅平托聽出他話中帶刺,不滿地質問道。

    「呵呵……如羅大人不要激動,老夫講錯話了。老夫的意思是,瓦爾殿下身份高,陷害他能引起一連串地反應,這點是別人比不上的。只要我們陷入內亂中,瘋虎不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步六孤峰呵呵笑了幾聲,改變了話語。不過他的話卻令拓跋浩陷入深思,臉上露出狐疑之色。

    如羅平托雖是心中不滿。卻不敢多加解釋,言多必失,反而被動。他只能在心裡暗罵:步六孤峰這個老狐狸果然不簡單,三言兩語就把本不相干地右賢王殿下給扯進這件事裡。有他在,很難輕易整倒瓦爾。

    過了好一會兒,拓跋浩才緩緩地說道:「兩位卿家都說得在理。朕決定由你們兩位負責去調查此事,你們可願意?」

    「臣接旨。」步六孤峰和如羅平托異口同聲,高聲領旨。

    拓跋浩站起身來,對他們說道:「朕這就下旨,只要你們需要。無論是誰都必須接受你們的詢問,違者當叛國者論處。希望你們不負重托。一定要將放走瘋虎的內奸找出來!」

    步六孤峰道:「臣竭盡所能,一定不負陛下厚望!」

    如羅平托也道:「請陛下放心,臣這就是去辦理此事,就是不眠不休也要盡快把事情調查清楚。」

    「如此甚好!」步六孤峰滿意揮揮手說道,「今日已晚,你們從明日開始審理。你們退下吧。」望著步六孤峰和如羅平托離去的背影,拓跋浩心道,也只有把這個事情同時交給他倆去調查,才能做到不偏不倚。

    他又歎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唉!兩個都是不孝子。不然朕早就選定一人為太子,哪會鬧出來這麼多事情出來?」

    再說,步六孤峰出了殿門,便與如羅平托分道揚鑣,之前一直掛在他臉上地微笑消失了,轉而是一副心事重重地樣子。回到暫居地家中,他便進了書房。書房裡已有一人正坐著看書。見他進來連忙起身行禮。步六孤峰沒有回禮,逕直的在椅子上坐下,隨手端著桌上地一碗茶卻又不喝。呆呆地出神起來。

    「老大人,因何不快?」那人也沒有客氣自己坐下後,又問步六孤峰。

    「那個商人被查出來了。」步六孤峰沒頭沒腦地回了一句。

    「哦?」那人聞之面露喜色,站起身來,興奮地在房間內來回走了兩圈。說道:「太好了。一切都按照計劃在進行。下一步,就看老大人能不能爭取到審訊他的權利了。」

    步六孤峰無精打采地說道:「陛下已經下旨讓老夫和如羅平托共同審理此案。」

    「如羅平托?」那人聽見如羅平托的名字便一愣。稍停了停說道,「陛下怎麼會想到,讓他也來審理這個案子?」

    「兵部的合安大人病重,這一陣由他代理兵部。從基普城來的人,正是被他帶去見陛下的。」

    那人點點說道:「嗯,有他在只是比較麻煩而已。只要老大人參與了審理此案,就一定能取得我們想要地結果。」

    步六孤峰抬起頭來,面帶怒容而道:「從前老夫自認為沒有做過虧心事,對得起國家、對得起陛下。而從今日之後,老夫就不敢這麼說了。這個瓦爾,他到底想幹什麼?不僅放走了瘋虎,還想著要陷害忠良,這可是地地道道的奸臣所為,犯地是叛國之罪。老夫後悔,昨日怎麼就糊里糊塗的答應參與這事。」

    那人哈哈大笑道:「大人此言差矣。漢人、瘋虎並不是我們的敵人,而是我們的盟友……」

    他還未說完,步六孤峰拍案而起,怒喝道:「住口,你這個賣國的小人。老夫先將你拿下,再去向陛下請罪!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1 08:18
第五部       第三百零一章    真相?

    步六孤峰之言並未嚇倒那人,那人說道:「老大人暫且息怒,容在下把話說完可好?」

    「那…...接著講吧。」步六孤峰只是一時惱怒,並無意揭穿此事,見那人從容鎮定的樣子,暗自佩服他的膽量,怒氣稍減,又坐回原處。

    那人一字一頓地說道:「大人,在下說漢人和瘋虎不是我們的敵人,主要是指他們不會對我們構成致命的威脅。而我們真正的敵人,隨時隨地都想要我們的命!」

    步六孤峰皺著眉頭道:「此話怎講?漢人正在與我們交戰,瘋虎及其所部在我國境內到處流竄,難道他們不想要我們的命?瘋虎此人好殺,我們要是落在他的手中,想死得痛快都難。」

    那人坐回椅中,端起茶喝了一口,說道:「老大人,看來您對漢人出兵我國的緣由不夠瞭解。」

    步六孤峰忿然道:「漢人出兵的目的,老夫當然瞭解,他們受了羅馬人的誘惑。據說,羅馬一次就付給漢人兩千多萬金幣的出兵費,漢人真是貪婪,為了錢財就給羅馬人賣命!」

    「老大人,你知道的這些情況,是從如羅平托嘴裡聽到說的吧?」

    步六孤峰聽他話裡帶話,疑惑地說道:「難道他說了假話?應該不會的,這是他對陛下說的話,老夫料他還不敢犯欺君之罪。」

    那人微微一笑,道:「如羅平托倒是沒有說假話,但是,他的話也沒有說完。」

    步六孤峰惱怒道:「有話你就明說,不要給老夫繞***!」

    「請老大人息怒。其實,在下去見瘋虎之前,也是對如羅平托之言深信不疑,認為漢人是為了錢財而出兵攻打我國。可是。從瘋虎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瘋虎之言,你也相信?」

    「以在下看,瘋虎之言比如羅平托之言更為可信。」

    「哦?」步六孤峰見他回答得如此肯定,好奇心大起:「昨日時間太晚,老夫還沒有問你去見瘋虎的經過,現在你仔細對老夫講講。」

    原來這人便是左賢王派去見瘋虎的使者拓跋,他就原原本本地把自己與瘋虎會面的情況對步六孤峰講述了一遍。最後他說道:「瘋虎在確認了在下是王爺的使者後,對在下的態度大為轉變。他將在下奉為上賓,將所部兵力、給養等諸事都告知了在下。甚至還陪同在下一起在營地內轉了一圈。在下親眼目睹漢軍的情況與瘋虎所說並無二致,證明了瘋虎沒有對在下說謊話。」

    步六孤峰大感意外。問道:「瘋虎為什麼要將他們地軍事機密告訴你?你不覺得蹊蹺嗎?拓跋回答道:「在下開始也很疑惑,後來瘋虎對在下講常言道;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你、我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所以又可算是同盟。既然是朋友、同盟,同仇敵愾,相互之間就應當坦誠相待,共商對敵之計,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步六孤峰疑惑地問道:「我們與他有共同的敵人?他指的敵人是……」

    「是右賢王!」拓跋將步六孤峰猶豫了半天沒有說出口的名字說了出來。

    步六孤峰更加迷糊,道:「瘋虎跟右賢王何仇之有?」

    「漢人這次出兵並非貪圖羅馬人的錢財,而是為了報復。老大人您想不到吧。在去年年底時,有一支隸屬右賢王的部隊進入漢國境內,屠殺、搶掠了數百平民。」

    「這不可能!」步六孤峰聽罷倍感驚訝,說道:「右賢王怎麼可能派人越境去挑釁漢人?」

    「大人,不管你信不信,此事千真萬確。據瘋虎說,漢軍抓住了數名越境的士卒。經他們供認,他們是隸屬於右賢王。人家人證、物證俱全,在下想即使這事不是右賢王下令做的。也是他地部下瞞著他私自去幹的,反正他脫不了干係。」

    步六孤峰目瞪口呆,這件事真是匪夷所思。之前他一直相信如羅平托地話,漢人是為了錢財與羅馬人合作的,沒想到其中會有這樣的隱情。如羅平托曾對單于說過這樣的話:「漢人肯定會對外宣傳是我國先挑起的戰爭。他們會找各種借口來掩蓋他們貪婪的本色。出現這樣的謠言。不僅我們不能相信,也不能讓國民相信。臣請陛下下旨。誰要是傳播這樣的謠言,一律按叛國罪處之。」

    單于相信了他的話,也下旨禁止國民傳播謠言。現在想想,如羅平托地確可疑,他先下手為強,蒙蔽單于,讓單于偏聽偏信,即使有不利於右賢王的傳言流入單于的耳中,單于也會先入為主地認為那是漢人製造的謠言,而不予理會。如此看來,他應該早就知道實情,是故意在幫右賢王隱瞞。

    步六孤峰沉思之時,拓跋又接著說道:「瘋虎說帝國剛剛才舉行了勝利慶典,就出現這樣的事情,這讓漢皇帝非常惱火,他下令要緝拿所有跟此事有牽連的人。漢朝廷本來想用外交手段解決此事,派人對如羅平托提出交出涉及此事人員的要求,卻被如羅平托一口拒絕了,而後又私自逃回國,因此漢帝國才正式向我國宣戰。而正好這個時候羅馬人派使節去漢帝國遊說,於是漢朝廷就決定與羅馬人聯盟,順便賺取羅馬人地軍費。」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拓跋的這番話讓步六孤峰如夢初醒。據他瞭解,漢帝國皇帝性情剛烈,又非常好面子,出現這樣的事情,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下旨緝拿兇手也是必然之事。這事涉及右賢王,而如羅平托又是右賢王地支持者,他當然不會答應漢帝國提出的要求。沒想到平時口口聲聲忠君愛國、樣貌岸然的如羅平托是這事的始作傭者,整件事情都是他搞出來的,如羅平托才是老奸巨滑地大奸臣!

    「老大人,您有所不知。其實瘋虎也並不想打這場戰爭。」拓跋又拋出一句讓步六孤峰驚訝不已地話。

    「你說什麼?瘋虎不想打這場戰爭?」步六孤峰難以置信地問道。

    「是地,不僅是瘋虎,還有他地部下大多也都不想打這場仗。」拓跋看見步六孤峰的表情又接著說道,「老大人,您對瘋虎還瞭解不夠。他雖然擅長作戰,但並不是好戰之人,也不是殘忍好殺之人。在下與他詳談過,他的理想是當一個衣食無憂、逍遙自在的富家翁。」

    「他不想打仗,那為何還要留在軍中?」

    「一是他出身胡公家族,從軍是他必然的選擇。他如果沒有進入軍中,就會被人認為是有辱胡公家族的聲譽。二是。他想憑借軍功撈取爵位,漢帝國世家都是長子繼承,他無法繼承胡公家族,只能靠自己去爵位。他對在下說,現在他的爵位也掙得差不多了,本來想著突忽戰爭結束後就提出退役,回家去專心開他的錢莊,沒有想到又出這事,迫於無奈只能打完這仗再提退役之事。」

    「他還說。飛騎軍將士已在西部與突忽人作戰多年,這期間很多人都沒有回過家,都非常想念自己的家人,本來想著戰爭結束後回去休假探親,有地人連返家的東西都準備好了,結果又傳來與我國開戰地消息,這讓他們非常失望。您想。漢軍上自瘋虎下到士卒都從內心裡不願意打這場戰爭,他們能我國產生多大的威脅?」

    「這麼說,漢軍不久就會退兵?戰爭也就結束了?」步六孤峰知道飛騎軍已經在西部作戰四、五年了。肯定大多數將士都厭倦了作戰。即使他們戰鬥力再強大,沒有高昂的士氣,也堅持不了多久。

    拓跋搖搖頭,說道:「這倒也不是。他們雖然不願意打,但是漢帝國皇帝是下了決心的。也許戰事進行不利。他還會調來新的軍團參戰。有了羅馬人出軍費,漢帝國完全能再調派三到四個軍團來與我們作戰。能不能結束戰爭的關鍵。還是在於能不能達成漢帝國皇帝的心願。」

    拓跋這話已經說得非常明確了,弦外之音就是,只要把右賢王交出去,戰爭就可以結束。可步六孤峰知道,即使單于答應漢帝國的這個要求,也很難將右賢王拿住。他現在手上掌握著三四十萬軍隊,怎肯輕易就範?說不定逼急了,會舉兵造反。

    步六孤峰歎了口氣說道:「看來戰爭也只有一直持續下去了,也不知要打多久。如果是三、五年,我們還能承受,要是再拖長一點,恐怕就吃不消了。」

    拓跋道:「老大人,以在下之見,就是我們能堅持三五年,最好也要想辦法早點結束戰爭,不然大家都會跟著遭罪,還有萬一陛下在這期間駕崩,我們沒有掌握軍權,如何與那邊爭鋒?」

    「你有什麼辦法?旦說無妨。」步六孤峰客氣地問拓跋。

    「那邊現在倚仗的就是軍隊,他在軍中有很多支持者,我們只要慢慢將他地支持者逐一消除,再換上我們的人,到那時一紙詔書便可將他拿下。」

    「這麼說對尉遲暉下手,就是開始在執行計劃了?」步六孤峰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

    拓跋眼中放出精光,回道:「對!尉遲暉現在可以說是那邊在軍中的頭號人物,他手握數十萬大軍,對我們威脅最大,所以首先要除掉他!」

    「嗯,說得有道理,老夫同意。」步六孤峰點點頭,同時又有些擔心,「不過你昨日說的那些話,陛下能相信嗎?以這樣的借口陷害他,說不定會弄巧成拙。」

    「大人您放心吧,在下昨日對您說的事情都是真地,是在下親眼目睹的。這事那個商人應該也知道,只要老大人在審他的時候追問得緊些就會知道。」

    步六孤峰一塊石頭落了地,信心十足地拍案而起:「好,只要這事是真地,老夫必然追查出結果!」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1 08:19
第五部       第三百零二章   嫌疑

    第二天,步六孤峰、如羅平托提審彼得羅和商人阿回力。問彼得羅情況時,他回答得相當爽快,也很詳細,但主要內容與他昨天在大殿上講的都一樣。而問及其他情況時,彼得羅一口咬定自己被俘時是昏迷的,醒來就在基普城了,除了見瘋虎,其他時間都被牢牢看管著不能出去一步,所以有關漢軍的情況並不清楚。

    彼得羅以為步六孤峰二人詢問自己是在打探漢軍的情報,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他盡可能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說得詳盡些。無論步六孤峰、如羅平托怎樣變著花樣誘供,他的回答翻來覆去都是一樣。

    到了中午,步六孤峰二人在彼得羅口中也沒挖出個名堂來,都感覺彼得羅不像撒謊。步六孤峰便對如羅平托提議,沒有必要再問彼得羅,接下來應審阿回力。如羅平托同意了他的意見,決定下午一起提審阿回力。

    阿回力似乎膽子很小,耷拉個腦袋,見了兩人大氣都不敢出,有問必答。他陳述道,給漢軍帶信是被逼無奈,既然已被查出,自然不敢隱瞞,接著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如實抖落了出來。一番問訊後,如羅平托見沒啥進展,想結束審理,不料步六孤峰卻不肯答應。

    步六孤峰沉著臉,厲聲對阿回力說道:「漢軍的情況,你只知道這些?看來不給你點苦頭嘗嘗,你是不會說的!」說罷,吩咐左右:「將此刁民拖到廳外,重打五十杖!」

    阿回力被打得鬼哭狼嚎,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不絕於耳。如羅平托奇怪地看了步六孤峰一眼,心想,依你昨日對陛下說的,這個阿回力只是瘋虎找的替死鬼。既然是替死鬼,就不可能知道很多情況。現在你還在他身上浪費時間。這不是多餘之舉嗎!?與其在他身上浪費時間,還不如好好想想該調哪些人來問訊。

    腹誹歸腹誹,如羅平托並未出言阻止,一直端坐著沉默不語。一則,單于雖沒有明確他倆誰是主審,但步六孤峰在朝中的官職比他大,年齡也比他長,論資排輩自己也就是個副審。步六孤峰想咋折騰就咋折騰唄,自己樂得清閒,兼帶著看熱鬧。最多就多耽誤點時間嘛。

    二則,反正王爺與此事沒有牽連。步六孤峰愛調查誰就調查誰,能調查出真相最好,不僅可以查出內奸,還可以證明王爺清白。如果步六孤峰查不出來結果,單于也只會認為是他無能,因為這個案子擺明了他是主審。所以,只要步六孤峰不藉著此案陷害王爺,一切都可由著他,自己不插言。

    阿回力用刑完後。被拖回廳內,痛哭流涕地對步六孤峰道:「大人,小的已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說了,真的沒有一點隱瞞。小地知道大人您想瞭解實情,小的不敢編出假話來誆騙您。可要是大人一直嚴刑相逼,小的熬不住了反而會口不擇言、胡言亂語,望大人明鑒!」

    如果拓跋昨日沒有特別提醒。步六孤峰也不會覺得有必要在阿回力身上多費時間。他本來認為,今日的審理,不過是確認彼得羅和阿回力是否說假話。以及是否有隱瞞未報的情報,哪用得著嚴刑伺候。

    可是聽了拓跋意味深長的提示,步六孤峰就將此案的突破口都放在他身上了。可恨的是阿回力卻一直不提他感興趣的關鍵情況,翻來覆去只交待帶信的細節。如羅平托就坐在旁邊,步六孤峰又不好提示得太明顯。怕引起懷疑。

    沉思片刻。步六孤峰問阿回力:「從你和拜爾王被漢軍俘虜,到你去給彼得羅當翻譯地這段期間。你是一直被漢軍關押著,還是為漢軍做過別的事情?你要如實回答!很快基普城就會光復,你說地是不是實話,很快就能水落石出。所以,你不要妄圖以假話來蒙蔽老夫。」

    「嗯----」阿回力似乎在努力地回憶當時的情形,頓了頓,答道,「小的曾為城中守軍的傷員做過一回翻譯。」

    如羅平托沒有想到,步六孤峰還真問出了新的情況,不由得開口罵道:「可惡!剛才為何不從實招來?賤民!看來是不打不長記性,不受皮肉之苦,就不會老實招供。」

    「求大人不要打了,小的什麼都說……」阿回力一聽又要挨揍,馬上磕頭如搗蒜般求饒,一邊磕頭,一邊解釋道,「小的冤枉,剛才沒有說出來,是因為只去了一小會兒。到那裡也只是按漢軍的要求,問了問那些傷員身上的傷勢如何而已,前後總共不到一個小時,翻譯完就被押回去了。」

    如羅平托冷冷哼了一聲,道:「剛才叫你回答你在基普城期間做過地所有事情,無論何事,都不能遺漏。你不回答,就是在故意隱瞞!不用刑杖伺候,你會老實招認嗎?哼!難說你還隱瞞了其他什麼情況。不狠狠地打,你是不會全部交待的。接著打!」

    阿回力連聲求饒:「大人,是小的糊塗。望大人開恩,再給小的一次機會,不要再打了,小的還有話要說…..」

    步六孤峰一直陰沉的臉上終於浮出了一絲笑容,他放緩語氣,對阿回力道:「老夫昨日在陛下那兒曾對你說過,只要你說實話,你為漢軍傳遞書信之事可以既往不咎。所以,你一定要說老實坦白,說得越詳細越好。只要你說的是實話,還可啟奏陛下恩准你回家。」

    「小地,這次小的什麼都說,一定不會遺漏一絲一毫。」阿回力飛快地回答,而後從他帶著家人返回基普城那天開始講起,把所有自己經歷過的事情都事無鉅細地說了一遍。

    這次他又說得過於詳細,連一天吃了幾頓飯撒了幾泡尿都一一交待,聽得如羅平托直打呵欠。如羅平托暗自後悔,早知道要聽他講這些費話,剛才就不該出言威脅他。有心想制止他接著說,可轉頭見步六孤峰聽得十分認真,只得耐著性子忍耐。

    一個多小時後。阿回力終於說到他去為城中傷員當翻譯地這件事情上。他把過程說了一遍,的確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這下連步六孤峰都有些失去耐心了。心想,是不是拓跋搞錯了,也許阿回力並不知道那件事情。

    他正想結束今日的審訊,回去和拓跋再商議商議,就在這時,突聽阿回力大叫一聲:「啊!小的忽然想起一事。」

    「何事?快快講來。」步六孤峰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小的看過那些傷員後,在被押回牢房地途中,看到一個人。」

    「是誰?」步六孤峰按耐不住心中地狂喜。問話地語氣都有些顫抖。小地看到的是大將軍三公子尉遲敬格。」

    「尉遲敬格?」如羅平托猛然吃了一驚,他沒有想到阿回力竟然說出了這個名字。

    「是。小的可以確認,他就是尉遲敬格。」阿回力的口氣十分肯定。

    「你怎麼能確認所看見的人就是尉遲敬格?難道你認識尉遲敬格?」如羅平托稍愣了一下,追問阿回力。此刻他心裡忽然產生出一種預感,不祥的預感。

    「小的雖然與尉遲三公子素不相識,但在基普城有誰不知道他?當年,他在西城會參加摔跤比賽,小的就台下觀戰。一個未滿十四歲的少年最後取得了冠軍,出乎所有人地意料。小的對他摔跤地本領佩服得五體投地,還和別人打賭。賭他贏,還贏了錢呢。」看來阿回力對此記憶深刻,已經過去這麼多年,現在提起來還彷彿歷歷在目。

    「他也被漢軍羈押著?」步六孤峰接著問道。

    「小的沒有看見他被捆綁。」

    「把當時的情況細細道來。」

    「小的和他只是擦肩而過。當時,他正與身邊的一名漢軍軍官說著話。說來也怪,那名漢軍軍官竟然是與我們一樣的黃須碧眼,而且樣貌與尉遲公子也有幾分像。如果他不是穿著漢軍軍服。說他是尉遲公子的兄弟,小的也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和他像漢人,小的真是開了眼了。」阿回力一邊回憶。一邊感歎。

    步六孤峰滿臉微笑地說道:「你再仔細描述一下那個漢軍軍官地模樣。」

    「是。」阿回力仔細的描述一番了那個和尉遲敬格同行的漢軍軍官樣子,他的記憶力不錯,表達能力也很強,他一描述,步六孤峰與如羅平托都已經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步六孤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立刻結束了審訊。他和顏悅色地對阿回力說道:「你今日的招認得好,老夫會吩咐人給你療傷的。以後如有需要。再派人叫你,你先下去吧。」

    聽見這話,阿回力也鬆了一口氣,把頭磕得邦邦響:「多謝老大人!」

    阿回力被架走後,步六孤峰對還在發呆地如羅平托說道:「如羅大人,你我現在就去見陛下吧。」

    「等等。」如羅平托如夢初醒,道,「老大人,咱們不能單憑這個商人的話,就認定誰是內奸。此事還須再仔細查查。」

    步六孤峰稍稍考慮一下,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單憑一人地證詞的確可能冤枉好人。事關重大,還需慎重從事。據老夫所知,他兄弟二人都在右賢王麾下服役,怎麼會在瘋虎的軍中呢?此事可疑,我們應該以此調查。依老夫之見,派人去右賢王那裡看看,只要他們都在軍中,就證明阿回力說的都是假話了。」

    「這……這…….」如羅平托吞吞吐吐半天,才低聲說道:「前幾日,兵部才收到王爺的奏報,說他兄弟二人都為國盡忠了。」

    「為國盡忠了?那他們地遺骨總還在吧?只要把他們地遺骨取回,一樣可以洗去他們的嫌疑。」

    「那就按照大人地意思辦吧。」如羅平托說罷告辭離去。他還未走出院門,就聽見廳內發出步六孤峰得意的大笑聲。

    如羅平托長歎一聲,心道:如果阿回力說的都是實話,此事會不會危及到王爺尚不敢斷言,但尉遲暉肯定難脫干係了。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1 08:20
第五部       第三百零三章    消息(1)

    六月,驕陽似火。張銳的營地裡靜悄悄的,只有當值的騎士在四處巡邏,其餘之人都在各自的營帳中休憩。他們實在太需要休息,連續在敵後活動了半年之久,別說是初次經歷敵後作戰的前師將士,就連經常深入敵後的游騎將士也感到疲憊不堪。

    張銳走出大帳,向著遠處眺望,口中喃喃自語:「是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

    范明和張通一直跟在張銳身後,聽見張銳的話語,范明感歎道:「尉遲暉是鐵了心想把我們留下。他在白烏山沒有成功,又企圖在這裡把堵追堵截我們。此刻,東去的每條道路上都有成千上萬的鮮卑軍把守,南邊也有大批的軍隊正朝我們這裡開來,我們現在的處境非常不妙啊。」

    張通歎了一口氣道:「當初我們出了白烏山,如果立刻揮師東去,此刻已在普六城了。尉遲暉反應再快,也拿我們毫無辦法。現在……唉!……老夫建議向北去。據游騎偵查得到的情告,巴洛夫正率部返回莫斯,我們趕去莫斯地區與他的部隊會合後,再商議下一步行動。」

    張通說這話的時候心裡很不痛快,因為當初部隊剛出白烏山時,他就向張銳建議全軍東進,突襲右賢王的居城普六城。平常一貫很尊重他意見的張銳,這次卻一反常態,沒有採納他的建議,而且不做任何解釋,就武斷地號令全軍再一次突襲了鮮卑人的老巢-基普城。

    雖說基普城再次被漢軍順利奪取,但拿下了基普城有什麼用呢?張通百思不得其解,此時的基普城幾乎是一座空城,裡面除了萬餘守軍之外,只有數萬剛剛返回城的鮮卑平民。鮮卑單于和鮮卑國的王公大臣們,早在上一次他們兵臨城下時就跑得乾乾淨淨。

    而佔領基普城兩天之後。張銳又下令全軍撤出城外,這又等於是把城又「還」給了鮮卑人。對此,張通想不明白,也很不滿意。在他看來,今日全軍再次陷入危境,都是張銳一意孤行、不聽其勸諫的結果,他也第一次對張銳感到失望。

    張銳從張通的話中聽出了他的不滿,也很清楚眾將對他這次突襲基普城地舉動很不理解。換個人這樣幹,恐怕早有大批的將領前來勸阻。即便是張銳威望高,眾將都嚴格執行了他的命令。但背地裡還是有不少議論和猜測,都摸不透他這樣做的真正意圖。

    當初張銳在白烏山經過一番試探。確認拓跋就是左賢王的使者後,便在腦海裡產生了一個想法。後來他與拓跋商議下一步行動時,將眾將都請出大帳。帳內除了他與拓跋外,就只剩下身為侍衛長的郝青和身為侍從官的許士基二人在場。

    他對拓跋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拓跋先是驚訝,而後欣喜若狂,他信誓旦旦地向張銳保證,只要張銳這邊能依計行事,自己那邊沒有任何問題。接下來兩人又密謀了一夜。將計劃補充得更加詳盡。為了確保計劃不出任何紕漏,張銳決定暫時對手下將領保密。隔牆有耳,這事兒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險。因此,張銳曾專門囑咐知道這事的郝青和許士基,吩咐他們不要對任何人透露他與拓跋之間地密談的內容,郝、許二人也都知道茲事體大。發誓嚴守秘密,否則軍法處之。

    從這段時間眾將地表現來看,郝、許二人的確沒有對任何人透露起過此項計劃。否則眾將也不會在私下裡紛紛議論、猜測自己意圖了。因此,張銳對郝、許這兩個身邊人也感到非常滿意,認為他們完全值得信賴。

    本來張銳打算再過一段時間,取得了初步結果之後再對張通等人解釋原因。現在見張通對自己的不滿已到了極限,再不告訴他實情。恐怕會挫傷張通出謀劃策的積極性。而且。自己這方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完成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能否成功一方面取決於拓跋的安排,另一方面要靠天意,沒有必要再對部下隱瞞了。

    他正想開口,對張通說明情況,忽聽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張銳抬頭向營門口望去,只見三名騎兵快速向營門飛馳而來,揚起漫天塵土。

    轉眼,三名騎士已到營門前。他們並沒有勒馬,而是在馬到達營門的一剎那從疾馳的戰馬上一躍而下,不等站穩身子,便朝著營地內跑來。其中一人邊跑,還邊向守門地哨兵喊話。幾個哨兵聞聲跑上前去,抓住了那幾匹空馬的籠頭,把它們牽進了哨所。

    「傳他們速到這裡來。」張銳猜測他們應該是出去偵查的游騎,現在回來向自己稟報軍情,於是吩咐郝青將那幾名騎士帶到這裡問話。

    郝青答應一聲,匆匆而去。不一會兒,他就帶著那三名騎士來到張銳面前,其中一人胸口還佩戴著上尉徽記。只是這三名人渾身上下全是塵土,連眉毛鬍鬚上都沾滿了塵土,以致平日能認識全游騎軍官的張銳也辨認不出他是誰,只好叫他自報家門:「你是游騎哪個營的?」

    那人立正行禮道:「回殿下的話,屬下乃游騎團一營三連長伍安,這兩位是屬下的親兵。」

    張銳一聽他是伍安便樂了,就像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時一樣開懷大笑。因為他每次聽到這個名字時,都不由自主地會聯想到午安上面。暗道,這個名字取得好,只要聽過他姓名的,便很難忘記。

    張銳一邊笑著,一邊上前握住伍安的手道:「原來是我們地勇士來了。」能被張銳稱為勇士的,在游騎團只有寥寥數人,伍安就其中之一。張銳認識伍安已有數年,第一次見面時,伍安還未從軍校畢業,是被分配到游騎團來實習的見習軍官。

    當時張銳是游騎團團長,在接見這批實習軍官的時候見過伍安一面,只是印象不深。真正讓張銳產生深刻印象的是後來發生地一件事情。在張銳見過伍安兩年之後,有一天羅濟來找張銳。對他說自己營缺少一名排長,請求張銳幫忙調一個人來。

    這時,張銳已是前師師長,按理這些事情歸高朔管,羅濟應該去找高朔解決。可羅濟竟然還來找他,張銳便覺得其中定不尋常,仔細一問,果然如此。原來當年伍安見習時,被分配到羅濟連。不知什麼原因,伍安深得羅濟地器重。在伍安見習期間都是羅濟手把手親自教導他。

    後來伍安見習期滿,返回軍校繼續讀書。可是他在見習期間對飛騎軍游騎團產生了深厚地情意。一門心思畢業後到游騎團服役。於是他想盡辦法找關係托人說情,可誰也不願答應幫忙。

    無奈伍安只能寫信給羅濟,請羅濟為他想想辦法。而羅濟呢,接到他地來信就直接來找張銳。他知道這事也只有在軍中神通廣大的張銳才能辦到,去找高朔也是白搭。也正是因此,張銳對伍安有了初步印象。能說動羅濟出面幫助之人,必定有過人之處。

    這事對張銳來說一點不難,新任的戰區中軍官就是楊英。楊英和張銳是什麼關係?他的這點要求還能不答應?於是伍安畢業後得嘗所願,被分配到游騎團。只是他並沒有分到老上司羅濟的營中,而是分到張旭義的一營,當了一名排長。

    伍安正式進游騎團服役時,西部平叛剛剛結束。伍安正暗自感歎自己時運不佳,晚畢業了幾年,失去了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心想,如果自己是和羅濟、程節、秦書他們一批畢業的該多好。畢業後就有大把的晉陞機會,現在個個都是上校營長。可憐自己一畢業戰事就結束了,以後要熬出頭。還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說來也是上天對他眷顧,他正心灰意冷之時,大漢向鮮卑宣戰。游騎團在副指揮官張銳帶領下與前師一起,進入了鮮卑境內。漢軍進入鮮卑境內地第一次大戰便是草嶺之戰。此戰,游騎團從戰事的開始到結束都在戰鬥地第一線。

    伍安在此戰中。一人奪敵軍旗三面。斬敵軍官三十八人,殺敵士卒百餘人。一戰便撈夠了男爵的戰功。這一戰,讓他在游騎團名聲雀起,也讓張銳見識了他的真功夫。

    張銳喜愛作戰勇猛之士,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張銳找來高朔,饒有興趣地瞭解伍安的情況。高朔唯恐張銳找個理由將伍安調去師部,於是先下手為強,對張銳說:「一營的三連長在此戰中不幸陣亡,俺正準備提拔伍安接任三連長,報告都寫好了,回去後就報軍團批示,現在暫且讓他代理三連。」

    高朔如此一講,堵住了張銳的嘴。而後張銳便對高朔道,還代理什麼?從現在開始,我任命伍安為上尉,一營三連以後就由他指揮吧。張銳是軍團副指揮官,有權任命營級以下的軍官。

    就這樣,伍安在第一戰就晉陞了一級職務,兩級軍銜,心裡對張銳也是感激不已,現在又聽張銳稱自己是勇士,連忙謙恭地回答道:「在殿下面前,屬下那裡敢稱什麼勇士?請殿下不要再戲耍屬下了。」

    張銳笑了一陣,又問道:「一營向南偵查,一路沒有遇到麻煩吧?」

    「沒有,我營在張營長的帶領下一直往南,到了八魯城外。」

    「哦?你們到了八魯城了?」張銳略感驚訝,轉頭問范明:「八魯城離此地有七百餘里吧?」

    范明回答道:「對,殿下記得不錯,有七百三十多里。一營能往南深入這麼遠,說明鮮卑人南邊地空隙還很大,殿下是不是考慮我軍向南去?」

    張通則疑惑地說道:「這是不是尉遲暉又給我們設的一個圈套?」

    范明點頭同意他的猜測,連聲說道:「嗯,有可能是尉遲暉…….」他欲言又止。

    這時,伍安接著說道:「殿下,各位長官,屬下奉張營長之命,趕回來報告的,便有一條是有關尉遲暉的情報……」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1 08:21
第五部       第三百零四章    消息(2)

    「快說,尉遲暉怎麼樣了?」一聽是有關尉遲暉的情報,張銳便急切地追問。

    伍安稍稍整理下思路,說道:「前夜,我連奉營長命令去巴魯城以南進行偵查。我連從小道繞過巴魯城,前行不到三十里與一隊鮮卑騎兵遭遇。經過一次短暫交戰,屬下發現這股鮮卑人的戰鬥力不弱,於是下令全連撤出戰鬥,向北轉移。等到天亮才停下腳步稍事休息,此時屬下才發現連裡有騎士還帶著在昨夜戰鬥中擒獲的兩名鮮卑人,而且其中一人的妝扮像是鮮卑人的大官,於是帶領他們去見營長。」

    張銳剛才已看見,來見他的就只有伍安等三人,並未見其他人等,忙問道:「擒獲的人怎麼沒有一同帶來?」

    伍安遺憾地回答道:「營長想誘使他們招供些情報,於是下令給他們鬆綁。本來屬下已命人搜過他們的身,可沒有想到那個鮮卑官員鞋底還暗藏著一把匕首。剛給他鬆開繩索,他就取出匕首先刺殺了同被擒住的另一名鮮卑人,而後又準備行刺營長,結果被營長周圍的親兵給射殺了。」

    「哦?」聽到這樣的事情,也讓張銳略感驚訝,歎道:「此人倒也剛烈,是條漢子。你們有沒有好好安葬他?」

    伍安聽張銳這樣問也沒有感到意外,回答道:「已將他單獨安葬,並在墳前樹了一塊木牌,寫明他是因何而亡,相信以後鮮卑人會找到安葬他的地點。」

    張旭義此事做得很合張銳的心意,聽罷滿意地點了點頭。其實,但凡跟過張銳一段時間的人,都知道他有個毛病,或者叫一種習慣,那就是他特別敬重作戰勇敢和性格剛毅之人。即使是敵人,也會特別對待。所以手下的大多數將領擒獲到勇猛剛毅的敵將,都會盡量客氣地對待他們。倘若其英勇戰死,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會單獨將其安葬並樹立碑文。

    不過,也有些人並不情願禮遇敵將,比如程節。他對張銳善待敵軍將領的做法就很不滿意,他曾對鄧三耀、秦書、百里楊等人發牢騷說:「殿下的官做得越大,心腸就變得越軟。你們看,以前殿下還在咱們三營時,對待敵人多狠。所以突忽人都怕他。可是自從殿下晉陞將軍後,他下令殺人地時候就變少了。去了前師後,更是沒有直接下過一次屠殺令,還特別善待作戰勇敢的敵人,這不是鼓勵敵人頑抗到底嗎?要我說,還是應當像以前一樣,把那些有威脅的敵人一概殺掉。這樣才能殺一儆百,使敵人懼怕咱們,聞風喪膽。」程節雖不滿意,但也不敢當面規勸張銳改變做法。抱怨的話。也只是私下裡對幾個關係較好的同僚說說。

    而與程節想法類似的言論,也傳入過張銳的耳中,但他一笑置之,依然我行我素。同時,他也沒有考慮過部下將領中會不會有人以此為借口誣告他通敵。他對敵殘忍的名聲早在帝國內流傳甚廣,就是有人將他現在行為散佈出去,恐怕也沒幾人相信。

    再則。他以前使用離間計使得利西族歸降的事情,戰區的那幾位頭頭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即使他們接到告密信。也會首先思考這是不是張銳故計重施?再加上張銳現在地官級、爵位都十分顯赫,沒有確切的證據,誰也不會貿然派人去調查他。現在,他能體會到身居高職地好處,可以不用過多地顧忌別人的看法。很多事情都能按照自己的意願甩開膀子去做。不必畏首畏尾。

    張銳正在前思後想,伍安的話又把他的思緒拉回到眼前:「在安葬那名鮮卑人時。在他衣服的暗袋裡發現了一封信。營長看過之後,命屬下給殿下送來。」說罷,從懷中掏出那封信遞了過來。

    張銳接過信打開一看,才知這是鮮卑單于拓跋浩給尉遲暉的詔書。內容不多,命尉遲暉見詔立即將部隊移交副帥喃爾康指揮,並在十日內趕到裡德鎮覲見單于。張銳看罷又驚又喜,喜的是從這份詔書上,可以看出計劃已經成功。拓跋浩對尉遲暉產生了懷疑,免去他的軍權,並準備將他召回去詢問。驚地是,怎麼偏偏就把這份詔書給截獲了?尉遲暉沒有收到詔書,就不會離開,他不離開,張銳也沒有十分的把握能將部隊安全地帶回國去。

    現在該怎麼辦?派人把這份詔書送回去?別說這份詔書能不能送回鮮卑人的手中,即便是送回去了,也會令尉遲暉產生懷疑。這該如何是好?

    一旁的范明、張通等人見他看過信後臉上忽喜忽憂,雙手不斷撓頭,可見遇到了很棘手的問題。靜默良久,范明見他還是一言不發,終於忍不住走到近前,低聲問道:「殿下,信上所說何事?」

    他的問話將張銳驚醒過來,這才對許士基道:「你去通知師部的軍官都立刻到我地大帳來,我有緊急情況要通報。」待許士基走後,張銳又對范明、張通道:「這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等人到齊了,一併說。走,回營帳。」說罷轉身朝著中軍大帳走出。

    走出去沒幾步,又停下腳步,對轉過身來對伍安道:「你現在立即返回一營,告訴張旭義,在接到新的命令前不要再繼續南下,留在原地偵查即可。」

    伍安高聲接令:「是!殿下如果沒有別的吩咐,屬下就告退了。」

    張銳對他揮揮手:「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你帶地親兵也太少了,下次多帶幾個人,這裡是敵後,萬事要特別小心。」

    本來漢軍連長級別的軍官一般都配有五到六名親兵,可伍安武藝高強,加之當連長的時日也不常,很不習慣有人跟在身後保護自己。現在跟著他的這兩名親兵,也時常被他當作傳令兵在用。

    雖說他對張銳提醒的在敵後要萬事小心地話不以為然,但在心裡還是很感激張銳地關心。心道,難怪跟過殿下的人,幾乎都對他死心塌地。以前不知道原因。現在終於明白了,不為不別地,就為他能時刻惦記著部下地安危,就值得追隨。

    回到大帳沒多久,師部的軍官們就全部到齊。張銳環視了眾將一圈,開誠佈公地對大家講道:「近段時間,你們可能覺得我的命令有些奇怪吧。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們出白烏山沒有立即東進,再次突襲基普城都是為了要打敗尉遲暉。打敗對手不僅是戰場上能做到,在其他方面也能做到。你們難道不認為充分利用有利因素。不費一兵一卒,在戰場外打敗敵人更加合算嗎?」

    宇文歆反應快。張銳話語聲剛落,他便回應道:「這麼說,殿下是在白烏山就與那個叫拓跋就商量好了要算計尉遲暉?」

    張銳便將自己與拓跋商量好的計劃一一道出,眾將這才明白,原來再次佔領基普城,是為了刺激鮮卑單于,讓他更加對尉遲暉失望。

    可宇文歆卻仍是不解,問道:「可我還是沒有明白,拓跋……或者說是鮮卑左賢王。為什麼要幫助我們?現在兩國正是交戰期間,他們這樣做是犯了叛國罪。左賢王是鮮卑國的繼承人之一,以後單于之位很有可能由他繼承。他這樣做,豈不是等於在背叛自己嗎?」

    張銳聞言哈哈大笑,反問宇文歆:「我們與鮮卑人之間的這場戰爭為什麼會發生?」

    宇文歆道:「當然是為了報復鮮卑人的挑釁行為。」宇文歆當然不會知道這場戰爭發生的真實原因,他的說法也是按照官方的宣傳。

    張銳雖然心知肚明戰爭地真正起因,但這事他絕不會對任何人講。便順著宇文歆的話說:「其實任何一場戰爭都有目地才會發生,並且在一方達到其目的後,戰爭就會結束。左賢王知道我國是出於報復目的才發動的這場戰爭。不會佔據鮮卑的領土,更不沒有打算滅掉鮮卑國,所以他會與我們合作。在他的心目中,更需要消滅的敵人不是我們,而是他的兄弟右賢王。而我們奉陛下的詔令也要緝拿右賢王。這樣一來。我們與他就有一個共同地敵人,聯合起來一致對敵也就不足奇怪了。」

    張通在張銳剛第一句話時。就已經悟出了其中的玄機。他又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便更加清楚張銳是怎樣設計陷害尉遲暉了。為了確認自己的判斷,便問張銳:「這麼說,三天前,你下令放尉遲兄弟倆走,也是在執行計劃?」

    張銳開玩笑地說道:「他們兩兄弟從被俘起跟了我們幾個月,其間一直我們管吃管住,現在也該為我們出點力了。」這話把眾將都給逗樂了。

    張通一邊笑,一邊心想,這條計策真是狠毒,本來在左賢王等人的陷害下,尉遲暉已被鮮卑單于懷疑,現在在把這兩兄弟放回去,尉遲暉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被撤職調查,是必然之事,不管最後能不能真相大白,反正至少有幾個月的時間會看不到這位鮮卑軍神了。想清楚這點,之前在心裡對張銳的那點怨氣,也就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等眾人笑了一陣,張銳將繳獲地那份詔書拿在手裡,歎了口氣說道:「可人算不如天算,這次恐怕是功敗垂成。本來計劃馬上就要成功了,鮮卑單于已經給尉遲暉下詔書,命他移交軍隊立即返回。不巧的是,送這份詔書的鮮卑人在路上與我南下偵查一營地某連偶然遭遇,結果這份詔書反到了我的手上。尉遲暉沒有接到這份詔書,會繼續帶兵來圍剿我們。」

    眾將聞之皆驚歎錯愕,唏噓不已,沒有想到這世上陰差陽錯之事不幸落到了自己身上。費盡心思設計出來,歷盡千辛萬苦才成功實施的計劃,卻在最後一刻毀在自己手中,換成誰也無法接受。陰翳沉重的氣氛籠罩著中軍大帳,眾人都沉默不語。

    沉寂了片刻,范明道:「我們現在只好往北撤,不與尉遲暉交戰。等過一段時間,鮮卑單于見尉遲暉沒有去,自然又會派人送去詔書。只要尉遲暉離開了,我們再回來尋找機會東去。」

    他的建議得到大多數人地贊同,紛紛言道可行。但張銳卻在擔心,從擒獲送詔書地人地點看,尉遲暉很有可能已在巴魯城中。巴魯城已非常接近漢軍的活動區了,他到那裡等於是親臨前線。說明鮮卑人很有可能已完成了對己方地戰略包圍,現在已到了最後決戰的時刻。

    而詔書給尉遲暉十天時間趕去見單于,從擒獲送詔書的人算起,這才過去兩天,也就是說尉遲暉至少還有七八天的時間可用,如果在算上新詔書路上的時間,他應該還有十來天的時間。十來天的時間,對指揮一場作戰來說已是綽綽有餘了。

    張銳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眾人默然。可以料想,眼前面臨的是嚴峻的考驗。張銳也是懊惱不已,早知天意如此,不如當初出了白烏山就向東去。現在可好,費盡心機繞了一大圈,反而把自己給繞進去了。不到最後一刻,張銳不會考慮與尉遲暉正面作戰,他相信交戰之時,尉遲暉是不會犯低級錯誤的。鮮卑軍的總兵力數十倍與己方,而對方指揮官又不會犯錯,結局可想而知。

    可現在不打似乎是不可能的,難道是老天非要要我與尉遲暉一戰,所以才出現這樣的局面?也罷,既然難以避免,也只有背水一戰了。即使可以預見到慘不忍睹的結局,但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認輸!

    張銳不得不馬上考慮怎樣打這一戰,此時,突聽許士基說道:「殿下,既然咱們的選擇不多,不如索性豁出去了,全軍南下!」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1 08:22
第五部       第三百零五章    南下

    「南下,直奔裡德鎮去!」許士基手握著剛才已給眾將傳閱過的那份突忽詔書,朗聲說道,「根據詔書所說,鮮卑單于暫居裡德鎮。各位認為,如果他見我們突襲,會有怎樣的反應?」

    在眾人注目下,許士基侃侃而道:「下官反到覺得詔書落到我們手中更為有利,可以試想,鮮卑單于本來在等待尉遲暉返回,卻等來了我們,會作何反應?到那時,恐怕他對尉遲暉就不僅僅是失望這麼簡單了,要是我們再使些計策,這位鮮卑軍神的性命休已。」

    以前許士基在這種軍事會議上很少主動發言,一則,他的身份較低,只能算是張銳的秘書兼傳令官,沒有資格在會議上發言;二則,這裡的將領都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沙場「老將」,自己無論從哪個方面都不能與之比肩,即使自己提出建議,也不會被眾將重視;三則,他參加會議的主要目的是記錄,即按照張銳的要求,把正式會議上的議題、建議和意見,逐一記錄下來以備查考。所以,歷次會議上,他只是默默無聞地履行書記員的職責,從不主動發言。即便偶爾張銳點名讓他發言,他也是輕聲慢語,通常也沒有什麼自己的意見。於是,他給眾將留下了沉默寡言、謹小慎微的印象。

    而今日,他的表現出人意料,反應敏捷、思路清晰、發言主動,講話時聲音洪亮、語氣高亢,那副神采飛揚,渾身上下散發出強烈的自信的模樣,與以前判若兩人。並且他提出的這個建議既大膽又冒險,令眾將他刮目相看。

    許士基提出自己的建議後,大帳內又一次陷入沉寂,大家都在反覆掂量這個建議的可行性。過了一會兒。范明首先開口對許士基說道:「士基,你的想法雖然不錯,但執行起來有些困難。」

    「請參謀長明示。」

    「第一,根據游騎的偵查,除了東邊,就屬南邊的鮮卑軍最多。要實行你地計劃,就要從這些鮮卑軍中殺開一條血路。暫且不說能不能突破鮮卑人的防線,即便是衝出重圍,我軍突圍的戰報也早就傳報給了他們的單于,不等我們到達裡德鎮。鮮卑單于早就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第二,裡德鎮周圍河流縱橫交錯。光是地圖上標注出來有名字的河流就有七八條之多,其他小型支流還不知有多少。水源豐富,農田自然也多,這種地形是我們騎兵的天敵。就算我們拿下了裡德鎮,隨之而來的也會是鮮卑軍的反撲,而受制於地形地貌,我們的機動能力難以施展,很有可能被鮮卑人合圍。」

    「第三,我軍的箭支已經非常有限了。人員也很疲憊,就算我們再次神不知鬼不覺從尉遲暉地包圍圈溜出去,能不能完成千里奔襲很難預料。要知道,裡德鎮距離此地有一千八百餘里。」范明邊說邊搖頭,似乎覺得這是個阻礙重重、幾乎不可能完成的計劃。

    對范明地質疑,許士基似乎早有對策,他點點頭。說道:「參謀長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下官這個建議是有些冒險。殿下曾經說過,大勝幾乎都是建立在冒險的基礎上。還有。鮮卑人南邊的防禦應該比其他方向薄弱……」

    說到這裡,宇文歆忍不住插言道:「游騎之前偵查,南邊有大批的鮮卑軍正在北上,人數甚至比東邊的還多,你怎麼能說南邊鮮卑的佈防薄弱呢?」

    許士基呵呵地笑出聲來。答道:「鮮卑軍北上不假。可他們真的只是堵住南下的路嗎?如果南邊鮮卑軍人數眾多地話,游騎一營絕無可能到達巴魯城地區。由此可見。之前游騎的偵查得到的情報,是尉遲暉故意做給我們看的。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下官猜測,鮮卑北上的部隊到達巴魯城後,都繞道往西,很有可能大部分再由西往北而去,就如殿下擔憂的一樣,尉遲暉已將重兵調到我們的北面,意圖在我們往北轉移地時候阻擊我們。」宇文歆還是沒有被他說服,反問道:「難道尉遲暉就不怕我們南下?他們的單于可在南邊。」

    「剛才下官已經說過了,這個計劃是很冒險,尉遲暉可能也考慮到這點,認為我們南下的可能性不大。再則,他可能認為即使我們往南突圍,他也有把握重新將我們圍困住。正如參謀長剛才所說,南邊不利我們騎兵行動,更方便他圍剿我們。」

    宇文歆搖著頭說道:「那麼,我們南下豈不是自投羅網?即使逼迫單于再次逃竄,而我們又該往哪兒去?」

    「只要我們能再次逼得鮮卑單于狼狽逃竄,就不用擔心出路了。」

    宇文歆被說得更加迷糊,不解地問道:「此話怎講?」

    許士基微笑而道:「只要計劃成功,鮮卑單于在脫險之後地第一件事肯定是解除尉遲暉的軍權。之後誰來代替尉遲暉出任鮮卑軍統帥呢?依下官之見,八成是左賢王。」

    宇文歆顯然不信他的猜測,正想再接著問。張通開口說道:「許士基說得有道理。鮮卑人在進攻羅馬期間,左賢王與尉遲暉各領一軍,後來在圍剿我們時為了方便指揮才兩軍合為一部。尉遲暉被解職後,當然是左賢王最有可能出任統帥一職了。」

    這時,范明也醒悟過來,接著說道:「只要左賢王接手鮮卑軍統帥,就不會真的把我們圍死,他還想借我們的手,取他兄弟地性命。因此,他必定會給我們留出一條通道,讓我們離開,只要我們到時候仔細觀察分析,就能找到他為我們留出地退路。所以,只要尉遲暉離任,我們的安全就有了保證。」

    諸將中一時沒反應過來地不止宇文歆一人,劉文常也迷惑不解地問道:「左賢王要放我們離開,難道他不怕單于惱怒之下也解除了他的職務?」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張銳開口了:「不必為左賢王擔心。這些事情,他自然知道該如何處理,就能擺脫與自己的干係。至於他具體採用什麼方法我們不必操心,總之極有可能把責任推到尉遲暉身上。這個計劃不錯,這個險值得去冒!」

    見主將同意了自己的建議,許士基反而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嚴肅地對張銳說道:「殿下,屬下擔心地和參謀長所說的第三條相同。我軍深入敵後數月,將士們的體能消耗已處於極限,能不能再次奔襲千里。尚未可知。萬一路上多遭遇幾次敵軍,再加上尉遲暉反應迅速。很可能不僅計劃落空,我軍還會陷入比現在更加危險的境地。因此,屬下的這個計劃有極大的危險性,成功的幾率至多有五成。」

    張銳捋著鬍鬚,微微一笑:「我以前對范明說過,冒險並不是沒有計劃的盲目行動,也不是在失敗可能性很大的情況下瞎碰運氣。我們要做的是,怎樣把握好尺度。當風險大於成功時,我們要慎之又慎。反之。我們就應該毫不猶豫地去嘗試。現在,我們處境也很危險,甚至比不去冒這個險更加危險。兩權相害取其輕,比較起來,執行你這個計劃更可行。」

    說著又半開玩笑地說道:「五成幾率已經不小了,很值得一試,總比我們在這裡等死強!至於將士們能不能吃得消。我看不必太擔心。我麾下地兵都是硬漢子,我相信,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難。大夥兒都會咬牙挺過去地。」

    說完,又指指劉文常和趙無寒、高朔三人,問道:「你們說說,你們的部下能不能挺過這關?」

    三員將領異口同聲,信心百倍地回答道:「屬下所部保證能完成任務!」

    張銳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所謂精銳。不是指在一兩場戰鬥中超常發揮戰鬥力的部隊,而是一支能在任何狀況下。都能持續發揮戰鬥力的部隊。你們是戰無不勝的飛騎軍,更是飛騎軍中的精銳之旅。我相信,任何困難都難不倒你們,任何敵人也打不垮你們!」

    張銳的一番煽動言論很見效果,三員將領激動滿臉通紅,劉文常眼中冒著精光,叫道:「請殿下放心,別說是奔襲千里,就算行進萬里屬下所部也能堅持下來。」

    「好,此事就這樣決定,讓鮮卑單于再次在我們的鐵蹄下瑟瑟發抖吧。立刻傳令各部,今夜開拔!」

    「是,屬下告退。」三員將領向張銳告辭,轉身出了大帳。其餘將領也紛紛離開,去收拾行裝準備上路。不一會兒,大帳中只剩張銳與許士基兩人。許士基正要將會議記錄整理一遍,忽聽張銳問道:「士基,你剛才說我們再用一些計策,指的是什麼?」

    許士基笑著說道:「殿下,你難道忘了,我們地俘虜中還有一位地位很高的鮮卑人,如果不利用起來,豈不是浪費了?」

    張銳聞言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是該好好利用。」接著又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以後有什麼建議就要大膽提出來,別窩在心裡,應該像今日一樣。這次回去後,我會考慮調整你的職務。唉,你要是離開了,我還真不習慣,以後哪兒再去找這麼好的身邊人啊。」

    許士基道:「屬下,願意一直呆在殿下身邊。」

    「別傻了,你很有戰略眼光和才華,再讓你繼續擔任我的侍從官不僅是屈才,也會耽誤你的前程。只要你以後有空,能來看看我就行了。說實話,要是多日不見你們這些朋友,心裡還怪想念地。」

    許士基跟隨了楊義臣多年,也是盡心盡力的為他辦事,卻從未聽楊義臣說過半句有情有意的話語,到最後還被棄用。而張銳不僅給他施展才華地機會,還將他當成朋友一樣對待,這不能不令許士基感動萬分。

    是夜,漢軍全軍集結開拔,向著南方而去。這一去,注定了尉遲暉的悲慘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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