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騎軍 作者:風似刀 (連載中)

 
starjeffstar 2008-7-9 00:07: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7 198635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0 20:53
第五部       第二百七十六章    消失的漢軍

    孤獨康成在當天戰事結束後一夜未睡,在他的臉上再也看不到初遇漢軍時流露出的興奮之色。他沒有想到在這裡遭遇漢軍,沒有想到漢騎兵會在這種地形上與他的六萬人作戰,更沒有想到漢軍人數至少在一萬五千以上。種種可能性他都沒有預測到,也難怪今天敗得這樣慘。

    入夜後,他把潰敗的隊伍都收攏,清點人數後,發現能繼續作戰的人還剩四萬人左右。只與漢軍交戰一天時間,就死傷了近兩萬人。兩軍之間的戰力差距如此之大,讓心高氣傲地獨孤康城實在無法接受。可事實畢竟擺在眼前,不僅士卒損失慘重,就連高級將領也戰死了幾個。

    最讓獨孤康成感到痛心的,莫過於尉遲敬格的陣亡。在他看來,尉遲敬格是絕不會投降的,每戰不留俘虜的瘋虎也絕不會放過他,所以無論尉遲敬格是不是被俘,他都性命不保,說不定此刻他的首級正拿在瘋虎手中。

    尉遲敬格是個好小伙兒,出身好,又有才華,作戰又勇敢,又得深得右賢王喜愛,本來應有遠大的前程,可惜卻這裡送了命。真是天嫉英才!獨孤康成不住地扼腕歎息,也後悔答應讓他去前面作戰。

    為了嚴明軍紀,也為了發洩心中的憤恨,獨孤康成下達了一項殘忍的命令--在十個逃兵中挑出一個斬首。為此,有千餘人掉了腦袋。不過這項殘忍的軍法卻起到了作用,本來全軍以處在草木皆驚的地步,這個命令一下達後,全軍上下頓時穩定下來。退後是死,那還不如死在戰鬥中。

    獨孤康成暗暗稱幸,如果不是夜晚及時降臨,漢軍如果趁著己方士氣低落之時再來一次強攻,很有可能使自己全軍崩潰。

    他一項自視過高。認為自己訓練出來部隊不會遜於漢軍。可是今日漢軍的表現,迫使他既服氣又驚恐。他驚歎漢軍狂熱的戰鬥士氣、不屈不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頑強作戰作風,以及漢軍每個官兵身上體現的置生死於不顧的精神。

    這就是瘋虎地部隊,難怪他能取得驕人的戰績。他從前聽到過這樣一句話,瘋虎曾經對他的將士們說;你們也許有的時候會不確自己的作戰任務,那麼請你們記住,我們的任務就是咬住敵人、擊退敵人、打垮敵人。

    此前,獨孤康成看不起瘋虎,也與他聽到的這句話有關。從這句話裡,瘋虎給他留下的印象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只知道拚命作戰的莽夫。獨孤康成那時心想,瘋虎運氣好。與他交手的突忽將領其實都門外漢,他們都沒有經過專業地培訓,最高的將領特安達在突忽獨立前,也只不過是一個郡地郡守。瘋虎與他們交手,取勝是必然的。要是瘋虎遇到我,他就沒有什麼好果子吃了。

    獨孤康成認定只懂得拚命的瘋虎與自己對上陣,一定會敗得很慘,所以當他昨日聽說遭遇的飛騎軍游騎時,感到特別地興奮。眾所周知。飛騎軍游騎從以前的輔助兵種,變成了飛騎軍中的絕對主力,瘋虎功不可沒。打敗他們,也等於間接打敗了瘋虎。交戰前,獨孤康成基本認為勝利已經到手,正如他對尉遲敬格說過的那樣,即使不能全殲游騎團。至少能消滅其中的一部。

    願望是美好的,可惜事實卻很殘酷。在作戰中,瘋虎部隊一直按照他地話在做。始終咬住自己的部隊,並且擊退了自己部隊,如果不是尉遲敬格等勇士用自己的性命拖住他們的進攻,說不定全軍已經被他們打垮了。

    獨孤康成明白了,莽夫和莽夫也有所不同。瘋虎即便是莽夫。自己抗不住他的瘋狂。這裡還是山地。如果換成是平原地區,讓瘋虎的騎兵們運動起來。六萬人根本無法擋住瘋虎如雷霆般的攻擊。

    獨孤康成收起了輕視,轉而對瘋虎產生了敬畏。他暗思,從瘋虎今天地表現看,明天他會接著進攻。我是不會再與這個瘋子正面交戰了,我就在這裡豎起營壘堅守,只要擋住瘋虎的南下去路便可。

    於是,他下令部隊連夜挖壕築壘,並把隨軍而行的重型武器都組裝起來。四萬人整整忙了一夜,終於在天亮前營壘大體上修築成型。望著還算堅固地營壘,獨孤康成又有了信心,暗道;來吧瘋虎,只要你敢強攻,我就讓你嘗嘗失敗的滋味。

    事與願違,天濛濛亮的時,一名傳令兵來報,今早偵查的時,斥候發現漢軍已不知去向。斥候們從漢軍駐紮過的營地分析,認為他們應在昨夜就撤離了。

    獨孤康成聞言不禁目瞪口呆,半響,才想道:難怪別人都他叫瘋虎,他地想法與正常人差別太大,以正常人地思維,永遠無法揣測他的行動。昨日初遇漢軍時,本以為他們要撤,結果他們是進攻;今日預計他們要進攻時,結果他們反而又撤走了。

    難道是昨日地交戰,也令漢軍損失慘重,所以瘋虎才會迫不得已的撤退?如果是這樣,自己應該立即追擊,即使不能消滅瘋虎,也要用最快的時間趕到奈斯城堡,封鎖馬水峽谷,不能再讓別的漢軍再從那裡入境。

    獨孤康成正想傳令全軍開拔,卻突然意識到這會不會是瘋虎的誘敵之計?也許瘋虎就是想把我誘出草嶺後再圍而殲之。他猶豫了一番後,還是覺得謹慎行事,下令斥候繼續向前偵查,如果出草嶺還沒有遇到漢軍,就一路朝著奈斯城堡方向偵查,一定要查清楚漢軍的去處。

    此後數日,獨孤康成一直在焦慮不安地等待,但斥候始終沒有傳來發現漢軍的消息,有一部斥候與奈斯城堡內的守軍取得了聯繫,得到的消息說確有一部漢軍由馬水峽谷返回漢境了,但不知具體人數。

    獨孤康成又陷入猶豫,從偵查結果看,瘋虎的確走了,即便沒有返回漢境,也沒有在奈斯城堡周圍。自己的這四萬多人,不可能長期堅守此處,應趁著這個機會,立即進駐奈斯城堡。只要進了城堡,獨孤康城就不再懼怕瘋虎的騎兵了。別說瘋虎只有一萬多騎兵,就算他的部隊與自己的部隊人數相同,獨孤康成也有信心守住城堡。

    可獨孤康成雖然與瘋虎只交手過一次,但隱隱覺得瘋虎不大可能會善罷甘休會,就這樣撤回國去。他又想起路西對他講起瘋虎在征戰西部草原時的一些戰法,曾有一次,瘋虎在達埴原與路西等草原聯軍失敗後,也是讓其中的一部佯裝撤退,他卻暗地帶著人隱藏起來,等草原聯軍放鬆警覺之時他卻突然出現,使得毫無防備的草原聯軍損失慘重。也許瘋虎還想用這樣的方法來麻痺我,可惜我知道了這些戰例自然不會再上當了。

    獨孤康成仍按兵不動,並加派了偵查人數,擴大了偵查範圍,他確信瘋虎一定在某處藏著,正在耐心地等著自己出草嶺。孤獨康成心想,在找出來你之前,我哪兒也不去。

    讓他感到失望的是,之後幾天斥候們幾乎把草嶺峽口到奈斯城堡這一路周圍方圓數百里都搜了個遍,還是沒有發現瘋虎的蹤跡。這時,獨孤康成也不能再在這裡駐守了,因為右賢王知道他到現在還沒出草嶺峽谷後十分生氣,讓人傳令,命他在一周內必須趕到奈斯城堡。

    獨孤康成雖不情意,但還是服從了命令。他下令全軍拔營啟程,一路上獨孤康成刻意放慢了行軍速度,吩咐部下要高度保持警覺,一旦遇到瘋虎來襲,全軍立即在原地防守,任何人不能出擊。

    他緊張的情緒也感染了部下,全軍將士都處在高度緊張狀態下,甚至有時會到草木皆兵的地步,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覺得是瘋虎來襲,慌忙吹響警報號角。等全軍上下做好防禦準備後,才發現警報有誤。

    讓獨孤康成難以忍受的是,有一天曾經發出了三次誤報。他心想,如果全軍一直處於這樣的狀態下,用不了多久自己也把自己嚇崩潰了。

    就這樣,獨孤康成的部隊一日三驚,好不容易到了奈斯城堡,才把一顆高懸著的心放下。獨孤康成進入城堡後的第一件事,就去了城中的教堂,他要感謝上帝能讓他的部隊安全的抵達目的地。

    一番禱告下來,獨孤康成又在想瘋虎的去處。難道瘋虎真的已經帶著部下回國了?如果他真的回去了,那麼他的任務自然也就失敗了。自己的部隊雖然損失慘重點,但也可以說與瘋虎交戰取得了勝利。這樣的結局,是獨孤康成最想要的。可是如果瘋虎還沒走,他又藏到那裡去了?他的下一個目標又是什麼呢?獨孤康成腦子充滿了疑問,對此感到迷惑不解。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0 20:54
第五部        第二百七十七章    周旋

    開戰之後,上都城最忙的就數太尉楊堅了,白天他要上朝處理政務,晚上回府還要會見各國使節,每天起早貪黑,直到凌晨才能就寢。

    各國使節得知漢帝國對鮮卑宣戰後,都深感意外。他們懷著各自的目的,紛紛前來打探消息。本來這些人由禮部尚書接見便可,但他們都把名帖直接遞到太尉府上,希望能從太尉本人處瞭解漢帝國的進一步打算。

    太尉以前極少在府上接見外國使節,這次卻一反常態,基本上來者不拒。只是在接見安排上做了適當的調整,會見時間各不相同,有的只是寥寥幾句應付應付,有的則要談上約莫一個小時。

    第一個到太尉府拜會的是羅馬使節梅特羅,他重申本國願意與大漢建立同盟關係的立場,並表示堅決支持漢帝國對鮮卑開戰。他稱鮮卑是極其貪婪,而又野蠻的國家,還舉出鮮卑兩三年前曾欲與突忽叛匪勾結的例子,並說:對待這樣的國家只能以武力反擊,不然他們是不會吸取教訓的。上次貴國抱著寬容的態度原諒他們的行為,這才多久,他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挑釁,所以建議漢帝國這次一定要徹底解決問題。

    當太尉詢問他,什麼是最佳的解決途徑時,梅特羅回答,羅馬皇帝認為,漢帝國這次出兵最好能取得部分鮮卑國領土。他說:「我國皇帝陛下知道漢帝國是不會貪圖他國的領土,但取得這些領土後,貴國可以在上面成立幾個小藩國。以這些小藩國為緩衝帶,把貴國與鮮卑國徹底隔離開,這樣做的好處是,以後貴國再也不用時時擔心鮮卑人騷擾。」

    太尉聽罷沒有立即表態,只是答應會慎重考慮羅馬皇帝的這項建議,然後明確答覆梅特羅,漢帝國願意與羅馬人結盟。梅特羅大喜。皇帝和元老院交待他的任務,終於完成了。

    梅特羅剛走,漢帝國的從屬國扶桑使節籐原秀真又接著來訪。對他,太尉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其來意。籐原秀真道:「上國與鮮卑宣戰,我國身為漢帝國的從屬國,是否也要對鮮卑宣戰?」

    太尉回答道:「關於從屬國是否對鮮卑宣戰的問題,內閣還在討論之中,如果有了結果,會派專人通知你們怎樣應對。」

    籐原秀真其實來的目地。並不是想問這個問題,猶豫了一下又問道:「不知上國是否需要扶桑為這次出兵做點什麼事?如果有需要。請太尉明示,下官也可早點通知國內做準備,以免耽誤時機。」

    太尉聞之不禁莞爾一笑,他知道籐原秀真的本意是擔心漢朝廷要從他們屬國身上拿出兵軍費。扶桑是個窮國,扶桑小皇的家產還沒有帝國世襲家族富有。扶桑國內雖有幾處金礦、銀礦,但所有權、開採權都歸漢帝國所有。

    這些礦權歸漢帝國所有,還要拜聖祖所賜。聖祖在世時,並沒有出兵征服扶桑,但他在一份私人地圖上卻標出了這些礦具體位置。後來。扶桑見漢帝國日益強大,便上表稱臣。當時的漢帝國皇帝便想起了聖祖留下的那份地圖,於是便提出帝國可以在扶桑探礦的要求。

    那時,這些礦還沒有被發現,扶桑小皇的經濟來源主要依靠收農民的糧稅。扶桑小皇認為,對於鐵礦的情況,他還是心中有數的。這個島上最缺地就是鐵礦。扶桑上至皇上,下至老百姓,找了千百年也沒能找出鐵礦。難道漢人人生地不熟的,還能在這裡找出鐵礦來?於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可是,沒有過幾年他便後悔了,因為漢人找出來地不是鐵礦,而是金礦和銀礦。看著這些本屬於自己的亮晃晃的稀貴金屬都被漢人奪走。他既心痛又無奈。合約已經簽署。是自己親手簽的字。白紙黑字,無從抵賴。何況。漢人又不是好惹的主,倘若他反悔,漢人皇帝一定會派兵滅了扶桑。

    他只能忍氣吞聲,接受現實。幸好漢朝皇帝,見幾處礦產量不凡龍顏大悅,特許,從每年的礦產收益中,拿出百分之五作為小皇的獎賞。就這些錢,也快抵上扶桑全年的農業稅收,突然增加一倍收入,也讓小皇的生活變得寬裕起來。隨後若干年,陸續蓋了幾座像樣地宮殿。

    初次住進宮殿的小皇,對漢帝國皇帝感恩戴德,一時興起,便提出整國加入漢帝國的請求,不過這個請求被漢帝國內閣否決了。主要原因,就是小皇提出,他想要成為漢帝國的世襲貴族。進入凌煙閣的榮耀,漢帝國貴族們不會給予一個在他們看來是蠻人頭領的人,與這樣的人為伍,他們感到恥辱。

    扶桑小皇沒有如願,最終還是保持了屬國地身份,每年礦產的獎賞漢帝國從不食言,一直按時給他。只是這些錢,僅夠改善小皇家族極其朝中公卿的生活,如果漢帝國要讓屬國承擔這次出兵地費用,恐怕小皇一族以後數年都要吃糠咽菜了。

    以前漢帝國從未指令屬國負擔過軍費,原因是,一則大漢國庫比較寬鬆,用不著屬國出軍費;二則,大國心態較重,朝中大臣多數認為讓屬國出錢,有失上國身份。當然,各屬國的君主們也巴不得大漢國不要自己掏腰包。

    這次卻不同往次,漢帝國國庫資金近些年一直捉襟見肘,剿滅叛匪的錢都是號召民眾捐募的,加之這次又是對外用兵,難保不會把軍費分攤到各屬國身上。籐原秀真就是想來問個明白,漢朝廷有沒有這樣的打算。

    太尉明確答覆他,如果要求屬國對鮮卑國宣戰,也是出於政治上地考慮,而其他方面,朝廷不會要求各屬國給予支持,請他儘管放心。籐原秀真紅著臉稱是,心裡慚愧之極。

    太尉及時把話題轉開,問道:「老夫曾聽犬子提起,你曾經與無鋒是同窗好友?」

    籐原秀真十分吃驚。他沒有想到楊英會把這事告訴太尉。他如實回答道:「下官十幾年前就讀帝大,曾經與無鋒同窗四載,關係還算融洽。」

    太尉語氣轉為和藹,用對晚輩地口吻對他說道:「嗯,原來你是帝大培養出來的人才,難怪這麼年輕有為。無鋒與犬子是兄弟之交,老夫也甚是喜歡他地性格,把他當成子侄一樣看待。雖然朝廷反對大臣私自與外國使節交往,但你與無鋒的關係不同,曾是多年的同窗好友。以私人的身份交往,朝廷還是允許的。」

    籐原秀真早聽說太尉把張銳當成子侄。今日親耳聽到太尉這麼說,不禁暗自感歎,張銳能取得漢皇帝和太尉地賞識,前途不可限量。說不定,用不了多年就能進入內閣,成為漢朝廷重臣,與他關係一定要維持好。既然太尉允許我與他交往,那麼以後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見他了。

    籐原秀真滿意地離開了。隨後,太尉又接見了幾個客人。接下來,就輪到今日最後一批來訪者了。他們不是別人,正是與鮮卑國有著同盟關係的蘇丹國使節萊曼和單于國使節烏洛蘭。太尉刻意把他們安排到今日的最後,也是想與他們多聊幾句。

    萊曼與烏洛蘭一同來拜訪太尉,也是受鮮卑國使節素和所請。素和在接到漢帝國的宣戰書後,立即去聯繫了萊曼和烏洛蘭,試圖通過他們從中斡旋。使漢帝國放棄用兵的打算。萊曼和烏洛蘭礙於彼此是聯盟關係,便答應了他的請求,不過他們想在正式出面調停之前。先到太尉這裡探探底。

    太尉象對待老朋友一樣熱情地接待了他們,請他們到茶室品茶,席間一直聊閒話,絕口不提他們的來意。萊曼心情沉重,不僅是為了鮮卑人的事。而是因為他聽到傳聞。羅馬很有可能與漢帝國簽署同盟條約。

    如果羅馬與漢帝國真的簽署同盟條約,那麼漢帝國會不會與本國宣戰?如果漢帝國一旦加入這場戰爭中。萊曼認為即使三國同心協力,也無法打贏這場戰爭,因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兩個國家聯手,無論多少敵人,都不是他們地對手。

    烏洛蘭沒有想這些事情,他只想著能調停紛爭,本國能繼續從漢帝國這裡得到物資,眼看著亞細亞就要到手,他可不想節外生枝。當他向太尉提出,漢帝國是否能和平解決與鮮卑的糾紛時,太尉收起掛在臉上地微笑,緩緩而道:「鮮卑人早在幾年前就謀劃進攻我國,當時大部分朝臣向皇帝陛下上表,要對鮮卑宣戰,後來被老夫勸阻了。當時老夫考慮到西部叛匪還未完全肅清,國家不宜兩方作戰。還有就是看在兩位面子上,還記得當時是你們帶著鮮卑特使如羅來寒舍的。老夫當時認為,既然有你們來說情,也願意給鮮卑人一個機會,畢竟和平共處好過兵戎相見。」

    說到這裡太尉臉色一沉,用嚴厲的語氣又道:「可是,當年老夫極力勸阻的結果卻是鮮卑人的變本加厲,他們非但沒有收斂,反而進一步挑釁。去年底,一股鮮卑軍隊悄悄越過國境,在我境內殺害我國平民百餘人,掠走數百人。此暴行,激起我國民眾的一致憤慨,都認為要這次一定要向鮮卑人討回公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如果這次,你們還想讓老夫來阻止我國對鮮卑用兵,豈不是要讓老夫成為大漢國的公敵嗎?」

    烏洛蘭無言以對,太尉說的是實情,當年在他們拜會太尉後,漢帝國改變了對鮮卑人地態度,不僅原諒了他們與突忽人密謀奪取漢領土之事,還一樣給予了他們軍援。歸根到底,這都是太尉努力爭取的。這次鮮卑人再次挑釁,漢帝國朝野下上異口同聲要與鮮卑作戰到底,如果再讓太尉出面勸阻,他很可能會被萬眾唾罵。

    烏洛蘭想了半天,無奈地問了一句:「這事難道真的就沒有迴旋的餘地?」

    太尉微微一笑,道:「此事也不是沒有餘地,我國曾對鮮卑人提出過和平解決事端的方案,只可惜鮮卑人沒有答應,是他們關上了和平的大門,戰爭才成為了勢在必行的解決途徑。」

    烏洛蘭大喜,只要漢帝國有和平解決地意願,那麼事情還有轉機。他急切地問道:「不知貴國有什麼樣的要求?能不能告知我等,由我等去轉告素和,並盡量勸說他滿足貴國的要求。」

    太尉道:「兩位大人願意從中斡旋自然再好不過,畢竟戰爭是最後地解決手段。老夫在這裡可以向兩位保證,鮮卑人在任何時候只要答應了我國提出的條件,我國皇帝就立即下令停戰。」

    烏洛蘭道:「請太尉明示。」

    太尉緩緩而道:「我國的條件只有一個,而且非常簡單,只要鮮卑人答應把挑起事端的罪魁禍首交給我國法辦就成。」

    烏洛蘭以及一直沒有作聲的萊曼都不禁愣住了,他們之前並沒有聽鮮卑使節素和提起,漢朝對他們提個和平解決方案。剛剛聽太尉說起此事。還以為是漢帝國地要價太高,所以鮮卑人不肯答應。所以也不願意提起此事。

    可沒有想到,太尉只說了這麼一個「簡單」而又「合理」地要求,都感到鮮卑人沒有答應這個條件,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烏洛蘭心中鄙視如羅與素和,心想,即便找些替死鬼也把漢人敷衍過去再說,鮮卑人都是死腦筋。

    萊曼比較精明,驚詫之餘,感覺這個貌似簡單地條件中一定包含某種特別的要求。而這個要求又是鮮卑絕不能答應地,所以如羅與素和才會斷然拒絕。心想,是不是漢人還在暗地對鮮卑人提出領土要求?也只有這樣的要求,素和連對他們都不想提起。於是,他保持沉默,沒有開口詢問太尉具體緣由,而是端起茶杯細細地品味起來。彷彿他來此地地目的很單純,僅僅是品茶聊天。

    烏洛蘭看了他一眼,心裡有些不爽。暗道,說好兩人一起說的,到了這裡嘴巴可真嚴實,拗都拗不開。早知如此,還不如我單獨前來。

    烏洛蘭轉念又想。這時也不是與萊曼計較的時候。於是不再管他,乾脆地對太尉說道:「貴國的這個要求非常合理。鮮卑人不答應此項條件實屬無禮。請太尉大人放心,明天我就去見素和,保證勸他接受貴國的條件。」

    萊曼在心裡暗罵烏洛蘭是自作聰明,連情況都沒有搞清楚,就想當中間人,還輕率地表了態,單于王選他這樣的人當外使,簡直就是在給單于國惹麻煩、丟臉面。轉而又歎了口氣,我忘了,單于王是他的親叔叔。這個傢伙能來上都,也就是憑著這層關係。

    太尉聽得烏洛蘭的話後,顯得十分高興,對他施禮道:「烏洛蘭大人不愧是我國地老朋友,隨時想著為本國分憂解難。你與鮮卑人也有些關係,是出來主持公道不二人選。不論此事最終能不能談成,老夫都先在這兒感謝你了。對了,你上次要的一批物資已經準備好了,明日你就可以去大司馬那裡領取。」

    烏洛蘭大喜,本來物資早應該在兩個月前到手,可是宇文苞卻以各種理由拖延,不是物資還在準備中,就是物資已經在路上。現在可好,只幾句話,這批遲遲沒有到手的物資就可以兌現了,心情激動之餘,頭腦一時發熱說道:「一切都包在我與萊曼大人身上,你就等著聽好消息吧。」

    萊曼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輕聲咳嗽了一聲,說道:「烏洛蘭大人,我們只是盡量促成此事,可不能把話說滿了。別到時候事情辦不成,讓太尉大人失望。」

    萊曼本是好意提醒他,沒有想到激起烏洛蘭更大的怨恨,心想,我是看在我們兩國是同盟關係上,才好意算你一份,你還推三阻四,真是不知好歹。諷刺道:「明日你就知道我是如何促成此事的,放心到時候也用不著你說話。」

    他諷刺的言語令萊曼也有點放不下面子,說道:「你拿什麼勸說素和?他要是不答應,你逼他答應?」

    沒有想到他這一激,卻讓烏洛蘭說出一番驚人的話語來。烏洛蘭冷冷而道:「事情地起因全是由鮮卑人引起的,自然就應該把挑起事端的人交出來。如果鮮卑人連這個合理地條件都不答應,就證明他們沒有誠意和平解決事端。既然他們沒有誠意,還為何要找你我來從中調停?這不是在戲耍我們嗎?」

    「我的身份是代表一個國家,他在戲耍我的同時,也羞辱了我的國家。我相信我國國王陛下要是知道鮮卑人這樣戲弄我國使節,也必然會氣憤萬分。所以如果明日素和拒絕接受漢帝國提出的條件,我代表我國國王陛下正式向鮮卑國宣佈,今後我國將斷絕與其地一切往來!」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0 20:55
第五部       第二百七十八章    拉票

    太尉將萊曼、烏洛蘭送出院門,目視他們離去。兩位客人走的時候心情都不大好,萊曼明顯不滿烏洛蘭聲稱要與鮮卑斷交之言,強壓住怒氣,沒有與烏洛蘭發生爭執。而烏洛蘭是個直脾氣,從他拉長的臉上就可以看出他對萊曼極其不滿,他甚至不用正眼看萊曼。

    太尉心道:支持他們與羅馬作戰可以,但不能讓他們團結得過緊。任何一個聯盟的存在都是對帝國潛在的威脅,何況這個同盟中三個國家都算是大國,如果他們太過密切,說不準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我們大漢。

    現在,在他們之間種下不和的種子,那麼將來出現對大漢帝國不利的局面時也好分化瓦解他們。烏洛蘭比萊曼好對付,單于國又與大漢相距很遠,應該把他列為拉攏的主要對象。不過精明的萊曼下去後,定會找機會修補與烏洛蘭間產生的裂痕,今後還得再想辦法在他們中間製造點事端出來。

    太尉一邊想著,一邊往自己的居室走。進到屋中,見楊素正在淺酌獨飲。「出道,你什麼時候來的?」太尉揉著酸脹的脖根,隨口問道。

    「早在大哥會見第一個使節時,我就來了。得知大哥要很晚才能結束今日的約見,所以就吩咐下人拿點酒菜,在這兒邊吃邊等大哥。結果比我預想的時間還要晚,大哥現在才結束約見。為何不三兩句話把他們打發算了?弄得自己疲憊不堪的。」楊素將太尉視為親大哥,在他的家中就跟在自己家一樣。不僅說話十分隨便,而且從來就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無論有什麼要求,他都是直截了當的提出。太尉府上上下下早就習以為常,也把他當成家中的一員看待。

    「我會見的最後兩個客人,是蘇丹和單于國使節。與他倆打交道。要費些心思。」

    楊素見太尉滿身疲憊,不斷揉搓著脖子,知他今天快累癱了,不忍心再耽擱他的時間,起身告辭道:「大哥,今天太晚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來。」

    太尉伸手將他攔住,道:「先別急著走。見你吃東西,我也餓了。你陪我吃點東西再走。」楊素聞言又坐下。他今日有重要事情找太尉商議,如果換成平時。他也不會等到這麼晚。既然太尉都不急於休息,那麼他也樂意把話說完再走。

    太尉簡單地洗了洗冷水臉,家人又重新端上了幾道菜。全是豆腐乾、冬筍等素菜,太尉與楊素相對而坐,端起一小碗米飯吃開了。楊素對太尉的素菜全然不感興趣,只吃剛才自己叫的菜。他名字中雖然有個素字,他卻從不愛吃素。

    以前在部隊上,他地職位低時,還能堅持大伙吃什麼他就吃什麼。可自從當上團長。有了吃小灶的待遇之後,他的伙食標準就與一般士卒不同了。每日無肉不歡,除了人肉不吃,其他什麼肉都吃,有時還專門找來奇珍異獸嘗嘗鮮。

    那時,負責楊素伙食的廚師經常犯難,不知該怎樣去烹飪那些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動物。可他也是這樣被鍛煉出來的。退役後那個廚師就去開了家餐館,專門經營特殊食品,生意還非常好。為此還發了財。

    楊素在部隊上搞特殊,下面的將士並沒有多少怨言,因為他的伙食費全是自理。楊素是家中的長子,其家族在帝國內不算很有名,也不算很富有。但仍然是家財萬貫。楊素就是吃八輩子也吃不玩,所以他與張銳一樣。從來不把自己的俸祿寄回家,區別只是張銳用自己地俸祿幫助家庭條件較差的騎士,楊素則把俸祿全都用到了自己地伙食上。

    楊素認為楊堅什麼都好,就是不愛吃肉這點值得商榷。在他看來,人的力氣都是從吃肉中攝取的。不吃肉,哪來的氣力?沒有足夠的氣力,又怎麼能上陣與敵搏殺呢?在他認識的人中,但凡有些氣力的都比較愛吃肉。就拿曾帝國有名的猛將張銳來說,楊素曾與他同吃過幾次飯,發現他也是極其能吃肉,而且吃得猶如風捲殘雲一般,吃相極其不雅。僅看張銳的食量和吃相,楊素便對張銳曾在皇帝面前舉過千斤銅缸地事深信不疑。

    又見楊堅細嚼慢咽吃得十分緩慢,心想,照這個樣子吃完已是深夜了,現在不說,就太晚了。於是將手中的酒杯放下,道:「大哥,小弟今日聽到一個消息。」

    太尉邊吃邊問:「是什麼消息?」

    楊素興奮地說道:「我聽說高丞相有意題名大哥進凌煙閣。」

    太尉正在伸筷子夾菜,聞言手停在半空。楊素偷眼看去,發現那手竟在微微顫抖。過了一會兒,太尉仍然夾起一口菜送入口中,待咀嚼嚥下後,才用略帶責備語氣說道:「這個昭玄啊,真是胡鬧。我的功、德都不足以與凌煙閣的英烈們同列,他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呢?不行,明日我要親自去與他說,絕不能這樣做。」

    楊素聽他這樣講,有些著急,勸道:「大哥,你為官數十年,在各個職位上都幹得相當出色,而且在你任太尉期間,平定了帝國歷史上罕見的叛亂。你清廉自律,沒有做過一件徇私枉法之事,德行操守都是有目共睹的,也是大家效仿地榜樣,以功勳、操守而論你都足夠進凌煙閣了。大哥,你以前退掉幾次吏部對你的題名,這次,你就別再謙讓了。」

    太尉輕歎一聲,說道:「出道,並不是每個為大漢立了功勳的人都能與前輩英烈們同列地,也並不是每個有德行操守的就可以進入凌煙閣的。其中艱難你又不是不知道,想當年恩師功德均勝於我,可最終也沒能進入凌煙閣,我就更談不上了。與其推薦而不能被通過,還不如不去爭,這樣還能保全一個清心淡泊的名聲。」

    楊素搖著頭說道:「大哥之所以有顧慮,不就是擔心投票一關不能通過嗎?這次不同以往,高丞相乃帝國第一家族的家主。他與好些世襲家族都有親緣關係,由他出面負責聯絡,必會事半功倍。加之衛公家族又與你有親緣,初略算來,能有一半地世襲家族會支持地。如果再能說服胡公和涼公,那麼你通過的可能性會很大。」

    太尉放下碗筷,低頭不語,像是在考慮楊素是否分析得有道理。楊素繼續勸道:「大哥,老夫人在世時,最大地希望就是想看著你進凌煙閣。你就當完成她老人家的心願也好,試一回吧。」

    良久。太尉長歎一口氣,道:「好吧,既然你與昭玄都想讓我試試,那我就試試吧。當成了結母親的心願也好,可說好了,就這麼一次。」

    楊素見他答應,臉上露出了笑容,笑道:「好,就這麼一次。如果這次不成功。小弟發誓今後再也不勸你了。」

    這話把太尉也逗樂了,而後又很動感情地說道:「出道,只要是我的事情,你總是最積極的。你的這份情意,為兄時刻銘記在心裡。」

    楊素有些不高興,說道:「我從來當你是自己的親大哥,如果大哥還認我這個弟弟。就不要再說生分的話。」

    太尉高興地說道:「對,對,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客氣的話。為兄以後再也不說了。」

    楊素這才轉怒為喜,想了想又問道:「大哥,你是不是給衛公、胡公、涼公去封信?」

    「給他們取信作甚?」

    「提前給他們知會一聲,用他們的影響力,再給你拉拉票。」

    「信就不用寫了。我想他們會知道該怎樣做地。今年壽平大長公主的壽辰和涼公夫人地生辰。我想叫大成去祝壽,也該是鍛煉鍛煉他的時候了。」

    太尉的長子楊勇。小名叫大成。說老實話,這個孩子沒有楊英招人愛。楊素覺得他有些木訥,不善與人交際,膽子又小,也沒有什麼過人的長處。小的時候,見到陌生人連話都不敢說,現在已是三十多歲的人,對第一次見到的人說話時也會結結巴巴的。唯一的優點,就是還比較聽話。以後大哥地家族就是世襲家族了,他身為世子如果還是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被別的家族笑話的。正如大哥所言,是該鍛煉鍛煉他了。

    定下這事後,太尉突然想起一事,對楊素說道:「出道,你今後不要再怨恨昭玄。為兄與他交往數十年,他的脾氣為兄很瞭解,有時是固執了些,但總的說來他沒有壞心眼,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為兄與他只是政見上的不同,但友情仍在,心裡還是常常念著對方。」

    楊素點頭稱是。他以前與高穎地關係也錯,可後來隨著高穎與太尉的政見不合,他也就對高穎時有怨言。再後來,他聽到高穎有逼太尉退位的傳言後,就從心裡非常厭惡他,並有幾次乾脆勸太尉斷絕與高穎地交往,認為沒有必要再與這種沒有情意的人交往。甚至有幾次他還暗示太尉,先對高穎下手,但都被太尉拒絕了。

    還是太尉瞭解他,高穎不是心腸歹毒之人,也不是絕情之人。在一些事情上他是有自己的見解,但在大事上,他始終還是向著太尉的,不然也不會攬下這事。想通這點後,楊素當即表態,今後絕不再說高丞相半句閒話。

    幾天後,楊素得到的這個消息就在朝野上下傳開,眾人都在議論紛紛,都知道進凌煙閣是極其困難地,平均幾十年才有一人。上一個能凌煙閣地人距今已有七十多年了,七十多年裡大漢國這麼英才豪傑沒有一個能如願,大家都在猜測這次太尉是否能成功。

    當事情被同樂聽到後,就把高穎叫去詢問,高穎據實回答的確有此事。同樂當即表態,自己支持他地想法,並讓他全力辦好此事。

    高穎在得到皇帝支持後,更是立即讓吏部題名,內閣會議上也幾乎全票通過,唯一的反對者便是太尉本人,不過眾人並沒有把他的謙讓當真。

    接下來便是通知各家主和商定投票時間。在通知時,在京的各世襲家族,高穎都親身前往,並耐心勸導他們贊成此事。家在外地的,高穎都一一親筆寫信合著通知一起送去。也幾乎就在張銳帶著部隊進入鮮卑的國境時,全國的各世襲家族都收到了這樣的信函。

    不久後,眾家主紛紛回信表明態度,從已收到的答覆上看,全部贊成。賀若弼見之大喜,認為事情非常順利,可高穎並樂觀,因為投票是匿名的,誰知道那些家主會不會臨時改變主意,在暗地裡投反對票?這事,一直要到投票結束後才能算完,眼下,還不是沾沾自喜的時候。

    正式投票時間,定在次年八月。之所以把投票時間延遲到次年八月,一是,給各家族仔細斟酌的時間,二是,給他們足夠的上京時間,三是,高穎想利用這段時間,爭取將每個人的真實想法搞清楚,並有針對性地拉攏他們。

    就這樣,一場聲勢浩大的拉票行動拉開了帷幕。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0 20:56
第五部       第二百七十九章    空白地區

    三月二十一日,張銳所部先頭部隊抵達美卡地區。由於輜重隊和重傷員都沒有跟隨部隊西進,加上這裡又處於鮮卑國的北部地區人口非常稀少,漢軍一路進行千餘里,也沒在途中遇到一個鮮卑平民,更別說有鮮卑的軍隊堵截。按照計劃,部隊將在這裡休整一日,然後再通過美卡,前往百餘里外的第一個目的地蘇霍那河。

    聽起來張銳等人西進一路似乎很順利,其實不然。既然這裡連鮮卑人都很少涉足,外人自然更加不熟悉。在陌生的環境裡,危險始終是存在的。從草嶺到美卡這段都是山地,矮小如丘陵一樣的山坡被白雪裝飾的大同小異,一座連著一座,隘口一個接著一個,像是永無止盡。漢軍將士每人心裡都在想,什麼時候才能走到頭,是不是已經迷了路,部隊正在原地繞***?

    如果不是指南針所指的方向始終保持一致,就連張銳也懷疑是不是地圖錯了或是真是迷路了。為了制定這個計劃,張銳曾詳細地研究過地圖,也查閱了許多有關的資料,自信能把地圖上所標注的地形、地貌熟記於心。但這也僅限於地圖上有標注的和有關資料提到過的地區,而別的地方他也一樣毫不瞭解。

    而且張銳所依賴的地圖和資料也有待檢驗,具體是否準確也只能走過之後才能評價。漢帝國從聖祖時代就十分注意收集世界各個國家的情報和繪製各國的地圖,特別是緊鄰著漢帝國的以及對漢帝國威脅較大的國家,更是被列為最重要的偵查地區。鮮卑國兩樣都佔了,所以偵查人員派出的數量也最多的。

    沒有那個國家願意看到,自己國家的詳細地圖被外人繪製出來,所以不會允許漢人地專業繪圖人員進入本國進行勘測。所以漢帝國也只能在暗地裡做這些事情。通常一些經過地形測量的情報人員會假借商人的名義前往他國。

    這些情報人員的任務就是記錄,自己沿途經過地區的情況,如果條件允許,他們也會進入一些偏遠地區偵查。他們回國後。便把自己的記錄報告上交給帝國政務院的地圖司,由地圖司的專業製圖人員繪製成圖。這樣的繪測地圖,嚴格上講不算準確,但在條件特殊的情況下,這也是一種獲取他國地形資料地手段。

    在偵查方面,情報人員會更多的把目光集中到他國軍事要地和重要城鎮上,而且派往地人數也不會太少,這樣經過多次、反覆的偵查和比對,比較容易繪製出較為準確的地圖。

    但像張銳選的這條西進路線,在極北之地、人煙罕至。能有情報人員能找機會來這裡偵查已經很不容易了。當然不可能多次派人核對,基本上一次就把數據定下。單憑一次偵查。繪製出的地圖準確性自然也就不能得到保障,出現誤差的幾率也高,部隊迷路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說實話,以不準確的情報來制定進行路線,連張銳本人都覺得是在冒險。他雖然與部下說起這次進行路線時,顯得十分有把握,有信心,但心裡也有一些擔憂。如果地圖上的情報與實際情況出現很大地誤差,很可能會導致這次突襲的失敗。後果嚴重,這一萬多人就再回不了大漢了。

    部隊開拔西進後,張銳命游騎團擔任開路先鋒,其中張旭義營和羅濟營同時走在大軍的最前方,羅濟營的主要任務是警戒,張旭義營的主要任務便是拿著地圖與實地做比對。這樣的安排前師的將領們並無不滿,劉文常和趙無寒都知道。辨認路途是游騎吃飯地本事之一,自己的團在這上面不可能比游騎做的更好,搞不好還會誤事。所以也沒有與高朔搶這項任務。

    果然,在西進地路上,張旭義營有幾次始終沒有找到地圖上標注的地點。還有一次還是擔任警戒的羅濟營騎士,在地圖五十里外的一個地方,找到了標注的物記。不過總地說來。誤差不算太嚴重。加上游騎地實地勘測,即使有了偏離。最後全軍又走回正確的方向上。

    西進一路群山漫漫,大軍每夜都在寒冷地山間雪地上安營紮寨。雖然做必要的保護措施,但受凍傷的人數每日都在遞增,有的凍傷嚴重的,甚至喪失了作戰能力。張銳也發現部隊士氣也受到一定影響,將士們的情緒明顯有些低落。

    好不容易到了美卡,距離第一個目的地蘇霍那河只有一步之遙。聽說蘇霍那河有鮮卑牧人在那裡生活,將士們的士氣又開始高漲起來,總算到了有人居住的地方,不用再在山溝裡單調的行走了。

    果真這麼容易達到目的地嗎?絕大多數漢軍將士還不知道前面還放著一個更大困難。美卡是包含蘇霍那河東方圓數百里的所有地區。漢軍到達美卡,如按正常進行速度,騎兵們能在數小時內就趕到蘇霍那河。

    但美卡不是平地,也不是山地,它是一片低窪的濕地。通俗一點的叫法,這裡被稱為美卡沼澤地區。是鮮卑國內最鮮為人知的地區之一,在地圖上也是個未經偵查的地區。當年負責偵查這片範圍的漢朝情報人員,走到美卡邊上就停止了腳步,他的偵查工作也到此就完成了。蘇霍那河一側則是由其他情報人員進行的偵查,所以地圖上的美卡是由虛線勾畫出的空白地區。

    美卡之所以是一片沼澤,全拜蘇霍那河所賜。眾所周知,伏爾河是鮮卑國的第一大河,全年水量均十分充足。但大多數人不知道,伏爾河的水量有一半以上來至上游的這條叫蘇霍那河的支流。

    蘇霍那河就像一個脾氣暴躁無常之人,除去冬季,全年其他三季,隨時有可能氾濫成災,一旦遇到持續超過兩天以上的雨水天氣,十有八九蘇霍那河就會氾濫。洪水洶湧衝出主河道,在大地上肆虐。而蘇霍那河氾濫的洪水大多後來都流向地勢較低的美卡地區,成千上萬年都是如此,美卡自然就變成了一片巨大的濕地。

    蘇霍那河對大多數鮮卑來說是陌生的。蘇霍那河有沒有氾濫與他們並沒有直接關係,只要它不斷水,不影響伏爾河的流量便行。它要是高興,全年都氾濫也成,反正對鮮卑民眾沒有絲毫影響。

    美卡比起蘇霍那河更不為人所知,能知道美卡的,除了生活在蘇霍那河附近的鮮卑人外,恐怕只有知識非常淵博之人曾在書上看到過它的名字。很少知道它的原因,一方面是美卡位於人煙罕至的地區,另一方面它會毫不留情地吞噬外來闖入者,一些勇於探險之人,進了美卡後就再也沒能出去。

    美卡是各種鳥類、昆蟲和植物的天堂,是成了人類和大型動物的地獄。這塊土地彷彿就像是個死亡的大陷阱,初次到這裡的人,都會覺得它是一塊有著積水的窪地,半膝的水深也能讓人行走。可是等它張口嘴時,一切都遲了,它會在瞬間將一個人變得無影無蹤。它到底有多深,沒有人能知道,可張銳知道僅自己這點人馬陷下去後,肯定不會留下絲毫痕跡。

    要從草嶺以北去到蘇霍那河,這裡是唯一的途徑,意味著張銳所部必須從這塊沼澤上通過。在行動前,張銳對部下提到的危險主要就是指的要在這塊魔毯上通過。

    當然,張銳決心從這裡通過,並不是想著去送死。在現在的季節裡,美卡與蘇霍那河一樣還處於沉睡中。北地寒冷的氣候,讓它們每年十月底到次年四月中旬都處於冬眠狀態。如果是換成五月之後,當蘇霍那河與美卡甦醒過來時,即使遇到再好的戰機,張銳也不會選擇從這裡經過。

    當初張銳在研究這條突襲路線,也是假設在冬天開戰的基礎上。張銳認為,在這個季節裡,通過美卡沼澤到達蘇霍那河是可行的。而且從美卡往西走,更不容易被鮮卑人發現,能大大增加突襲的效果。

    本來除了這條西進路線外,張銳還計劃其他幾條通往基普的路線,以防戰事是在冬季之外發生。不過要走另外的幾條路,首要的條件就是必須翻越草嶺。草嶺遭遇戰結束的當天夜裡,獨孤康成便挖壕築壘,牢牢地將漢軍南下的道路堵死。美卡也就成了漢軍西進的唯一之路。

    現在雖然是處在美卡的冬眠期,張銳還是不敢等閒對待。在出發前,他不斷提醒高朔要擔任前鋒的游騎團將士注意安全。可是美卡像是要給他來個下馬威,當他剛剛到達位於美卡邊的休整營地時,高朔就氣喘吁吁地趕來向他報告,游騎團有將士出事了。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0 20:56
第五部       第二百八十章    淚

    「殿下一再吩咐要俺要提醒部下注意,不要食用野生植物,可游騎團裡還有將士貪圖野味,誤食有毒的蘑菇。現在,他們的情況十分危急,屬下有愧,請殿下懲罰。」高朔滿臉自責的表情,向張銳告罪。

    「說說具體情況?有多少將士中毒?」張銳翻身下馬,一邊將手中的馬韁丟給身邊的親兵,一邊問道。

    「我團在下午三點時達到這裡,在安營紮寨時,六營有一名排長見附近有個地方長滿了蘑菇,顏色和形狀與他家鄉的野蘑菇很相似,一時嘴饞就採了去熬湯。湯熬好後,正巧六營長王奇巡視經過,蘑菇湯香味撲鼻,他就忍不住過去嘗了一碗。誰知道那蘑菇有毒,剛喝了一小會兒,將士們便都不行了。」高朔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地對張銳講述了一遍。

    王奇是張銳的故交,早在張銳進入飛騎軍之時就相識了,兩人的友情算來已有八年之久,曾經有一段時間張銳與王奇不在同一營裡服役,後來王奇又成了張銳的部下。儘管是上下級關係,並沒影響兩人長久以來建立的真誠友情。閒暇之時,張銳常把王奇叫來,讓他烤上一兩隻黃狗給大家解解饞,王奇也很樂意在大家面前露露自己的烤狗肉的拿手本事,只要張銳一叫他便歡天喜地地跑來師部將領們品嚐過他的廚藝,都讚不絕口,對他的印象也很不錯。聽見是他出了事,張通、范明、宇文歆等人都露出關切之色。

    「一共有多少人中毒?」張銳皺著眉頭問道。

    「那個排的騎士或多或少都吃了點,無一倖免,都中毒了。之外,便是王奇和他的四名親兵也喝了蘑菇湯,加在一起總共有三十人。」高朔說話時,頭越埋越低。根本不敢看張銳的表情。

    張銳氣得臉色發青,他之前就預料到有可能發生這種事情,特別吩咐高朔要提醒部下注意。這些本來完全可以避免發生的事情,結果還是發生了,而且一下就倒了三十人,其中還有自己的故交王奇,這不能不讓張銳感到氣憤異常。

    「走,去看看。」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張銳強忍怒火,大步流星地往營地裡走去。高朔緊跑幾步。在前面領路,范明等人也緊跟其後。

    來到游騎團六營駐地地一處營帳外。張銳見張旭義、羅濟、程節、鄧三耀、秦書幾名游騎團的營長都在這裡,他們見到張銳到來,彷彿見到了救星一般,焦慮不安的心情立刻平靜了許多,彷彿張銳一到,王奇等人就能化險為夷。

    張銳也顧不得與他們打招呼,迅速走進營帳。進了帳,張銳見王奇和幾名中毒的親兵躺倒在地,表情痛苦不堪。王奇身子是朝裡躺著的。腹中絞痛,意識模糊,恍惚中聽見有人進帳,努力想翻動身子轉過身來,但感覺身體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

    「王奇,我來了。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張銳來到他的身前蹲下。幫他把身子翻過來,輕輕地喚道。

    王奇目光迷離,哼哼了幾聲。像是在回應張銳的話,但他說了些什麼,張銳一個字也沒聽清。張銳伸手翻開他的眼皮,發現瞳孔已經擴散,此時王奇多半視力模糊。什麼也看不清。又見他的臉浮腫得不成樣子。輕輕一摁便是一個窩。脖頸間也出現淡淡地紅色斑紋,形狀甚是奇特。張銳很清楚。中毒之人一旦出現這種症狀,情況便不大妙了。

    「他們從中毒開始就是這樣?」張銳問高朔。

    高朔一直站在張銳身後,回答道:「剛發現他們毒發時,王奇還能說話。他告訴屬下自己的身體麻木,體內就像有團火在燒一樣。後來沒過多久,他就不能言語了。其他中毒地將士中,有的一開始就昏迷不醒。」

    「給他們用過解毒劑沒有?」

    「已經用過了,每隔半小時,屬下命人為他們服一次解毒劑,可是…….可是似乎沒有好轉。」

    張銳所提到的解毒劑,是一種能緩解常見毒素的抗毒藥劑,是漢軍軍中配備的唯一的解毒藥,如果遇到連這種解毒劑都沒有效果的毒素,再無其他藥物可以使用,中毒之人也就只能等死。

    張銳心裡非常難過,輕輕撫摸王奇的額頭,觸手滾燙,身子一直在發抖。從觀察的結果和高朔所說地情況,張銳可以確定王奇等人食用的蘑菇中含有麻痺神經系統的毒素。中了這種毒,便是放在前世搶救不及時,活下來的希望也不大,更別說是現在這個時代了。

    「王奇啊!王奇!全是你這張好吃的嘴害了你。你想吃蘑菇,不會等到咱們勝利凱旋的時候,痛痛快快地吃個夠?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貪嘴?」張銳默默在心裡暗自責怪王奇太不小心,為了貪嘴便要送了命。他用惋惜的目光看著不斷喘著粗氣地王奇,為又將失去一個戰友而感到痛心不已。

    「殿下,他們還有希望嗎?」高朔見張銳一直撫摸著王奇的額頭,久久沒有說話,忍不住問了一句。

    張銳聞言猛地站起身來,一言不發便往帳外走去,高朔等人相互望了一眼,急忙追了出去。走出帳外很遠,走在最前面的張銳突然轉過身來,對高朔厲聲喝道:「高朔,你這個團長是怎麼當地?出發前,我三番五次交待你不要將士們食用野菜、喝生水,你小子轉身便忘了。到這個時候,你還問他們有沒有希望?希望什麼?希望他們早點死嗎?」

    張銳的聲音越說越大,特別是最後幾句質問如滾雷一般響亮,話語說過許久餘音還在營地上空迴盪。高朔如被著滾雷劈中一樣,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本來有些低著的頭猛地向上一抬,脖梗子僵硬而挺直,身體也繃得直直的。他口中不斷抽了一口冷氣,眼睛一張一合,起伏不定的胸膛讓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他此時正陷入極度恐慌中。

    「奶奶地。你既然這麼容易忘記事,那還有什麼資格再當團長?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撤了你?」張銳怒火中燒,越罵越氣,連怪話也脫口而出,最後似乎還嫌罵得不過癮,還跨上幾步向高朔靠去。

    張通以為張銳要動手揍高朔,急忙跨前一步擋在他身前,勸道:「殿下,高團長是絕不會忘記你交待地事情,我想他肯定是把命令傳達下去了。王奇等人是食用有毒蘑菇。是擅自違反命令地結果,與高團長沒有多大的責任。望殿下明察。」

    「請殿下息怒,屬下認為副師長之言有理,這事不應有高團長負全部責任。」范明也及時站出來為高朔說好話。隨後游騎團地五位營長,也信誓旦旦地向張銳保證,說高團長在出發前曾下過命令,禁止將士食用野生植物。接著前師地將領們也紛紛為高朔求情,宇文歆說現在部隊在敵後,此時撤換高團長會影響游騎團將士們的士氣,就算要追究他的過失。也要等部隊返回後方休整時再說。

    見同僚紛紛為他求情,高朔十分感動,不過他還是拒絕了眾人的好意,說道:「各位的好意,俺多謝了。可游騎團出了事,俺作為團長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殿下想要揍俺,俺心甘情願的挨打。殿下想撤去俺的職務,俺心甘情願的服從。俺是真心認罪,各位就不要再為俺求情了。如果殿下不懲罰俺,俺的心裡才不好受呢。」

    張銳雖然很生氣,罵得也很凶,但並沒有撤換高朔地意思。對高朔,張銳是能夠放心的。而且到目前為止。張銳也還沒能找到高朔地接替者。特別是在這個時候,張銳更不會輕易將他撤換掉。

    原本只是氣話。沒有想到眾將都認真了,紛紛為高朔求情。而高朔也誠心實意的認罪,說話時帶的那股憨態,令張銳心中怒火平息了大半。

    張銳極力仍然板起面目,惡狠狠地對高朔說道:「你想心裡好受?我偏偏不讓你如願。今天我不揍你,也不懲罰你。不過等會你要與我一起,陪中毒的將士走完最後一程。你可願意?」

    高朔低著頭說道:「屬下願意。」

    經過這一陣發洩,張銳的心情也轉好許多。又回轉身,往剛才的營帳走去。達須追上幾步,小心翼翼地輕聲說道:「殿下,你是不是訓高團長訓得太重了。說什麼他也是游騎團的團長,是個將軍,你這樣當著他部下的面訓他,他會不會放不下面子?」

    張銳瞥了他一眼,說道:「高朔是個直性子,只要你訓他訓得對,他就口服心服。他那些部下,有誰敢看輕看他?別以為高朔是好欺負的,有誰敢從此跟他搗亂,不聽從他地命令,你會知道高朔的厲害的。他要是佔著理犯了牛勁兒,就是我出面勸說,他也會堅持到底。」

    張銳又進了營帳之後,便把除高朔之外的人都趕了出去,他倆默默地陪伴著王奇。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陸陸續續有中毒的將士斷了氣。王奇和他的幾名親兵可能只是喝了幾口湯,所以還在堅持著。

    此時,張銳已經看見王奇嘴角泛起了微紅的泡沫,看來他地時間也不多了。張銳拿著汗巾不斷為他擦著額頭的汗水,看著他已有些變形的臉,眼眶忍不住濕潤起來。一滴眼淚落在了王奇地臉龐上。王奇像是被滾燙眼淚燙醒,猛地挺起身子,一隻手奇跡般的抬起,指向東方,嘴裡哦哦地叫著。

    「放心吧,兄弟。我不會把你留在這裡的,我會帶著你繼續前進,我會帶著你取得勝利,我會帶著你返回大漢,我會親自把你送回家……」一邊說,張銳臉上的淚水一邊往下趟,說到最後已有些哽咽得不能言語。

    王奇聽了張銳的話後,臉上露出安詳地神態,隨後長長出了一口氣,便停止了呼吸。張銳地淚水如泉水般湧出,又一個朋友兼部下倒在了他的身前,他地心如同被撕裂般疼痛。旁邊的高朔此時已是痛不欲生,邊哭邊捶著胸口。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張銳與高朔都哭得特別痛心,他們哭並全是因為王奇的死,而是此時他們又想起了已逝去的戰友們。壓抑在心中許久的悲傷,在此刻得到發洩。

    高朔此時想起杜晗,他心想,如果杜晗還活著,他肯定不會服氣我來當游騎團團長。這傢伙一定會想方設法想把我拉下去,自己好當團長。老夥計,你要是活到今天,就有機會把我擠下去了。可你為什麼去的這麼早呢?難道厭倦與我再爭了嗎?

    待把王奇的遺體火化之後,張銳的腦子才稍稍清醒過來。他感到心裡總是惦記著什麼,而且是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思忖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自己到底對什麼感到疑惑。

    直到最後一名斷氣騎士的屍體被焚燒時,燃氣的股股濃煙衝向天空,張銳抬頭去看,只見天空中繁星點點,明月高懸。張銳猛地變了臉色,他突然明白自己對什麼感到疑惑了。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0 20:57
第五部       第二百八十一章    逆天而行

    抬頭望見滿空的星辰,張銳心裡一陣驚悚。從聽到將士誤食毒蘑菇的消息起,他就感到心裡沉甸甸的,像是有什麼事將要發生。本以為自己焦慮不安,主要是擔心王奇等人的生命安全,可當王奇和中毒的將士們都陸續斷氣後,這種感覺還愈加強烈,一種不詳的預感籠罩心頭。

    當他看到天空中佈滿璀璨的群星時,猛然間醒悟了,自己到底為什麼感到擔憂。野地裡能長出蘑菇,說明這裡的氣候正在轉暖,今年美卡的春季比往年來得要早。一旦美卡提前解凍,再想從這裡穿越幾乎等於自殺。

    「可惡!」張銳忍不住罵了一句,事情為什麼就這樣湊巧,以往本應在4月中旬開始解凍的美卡,偏偏今年還不到三月底就有從沉睡中醒來的跡象。難道是上天在保佑鮮卑人,故意不讓我從這裡經過?

    張銳的咒罵聲雖然不高,但高朔就在他的身後,清清楚楚聽到耳中。高朔以往張銳還在為折損將士的事而氣憤,於是又請罪道:「殿下,這事全是俺的責任,你還是處罰俺吧。你要是不處罰俺……。」

    張銳揮手打斷高朔的話,說道:「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如果你非要自行請罪,待部隊返回國內後再議。我現在要考慮的,是不是仍按計劃繼續前進。」

    高朔聽說張銳有退兵的打算,震驚程度不亞於初聞部下有人中毒的時候。本來他對從草嶺北部往西而進的計劃是有過疑慮的,後來當張銳把計劃詳細地對他講述一遍,又介紹沿路的地理環境後,高朔被說服了。認為這個計劃可行,成功的把握極大。

    張銳起了退兵之心,這讓高朔異常驚詫。感覺近一段時間張銳似乎變了一個人,以前他定下的計劃,鮮有中途改變的時候。近段時日卻屢屢更改。前次在草嶺改變計劃還算得上是迫不得已,變得有道理,可現在前無堵截後無追兵,眼看著過了美卡後,部隊即將大顯身手,在鮮卑人境內縱橫馳騁,張銳又想改變計劃,不能不讓高朔感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驚愕之餘,高朔力勸道:「殿下,咱們都已到了這裡。怎麼能返回去呢?朝令昔改,將士們該怎樣想?士氣必將大挫。而且獨孤康成所部極有可能已到達奈斯城堡。即使我們往回走,也不大可能從馬水峽口返回國內。」

    「難道殿下是想,趁獨孤康成前往馬水峽谷地機會,咱們再從草嶺南下?這個想法不錯,但太浪費時間了。再加上我們的輜重隊已返回國內,我們身上只攜帶夠數日的糧草,南下過草嶺後,居住在那個地區的鮮卑人似乎並不多,我們即便成功翻越草嶺。算算日子也該斷糧了。到那時,我們到哪裡去找糧草?殿下,咱們還是繼續往前,待渡過蘇霍那河在鮮卑牧人手中得到糧草後,再來商議部隊下一步的行動。」

    高朔說這番話,是以為張銳突然間又不想去基普城。雖然不知道張銳為什麼會改變主意,但心想。不去鮮卑人的老巢也好,誰知鮮卑人會留下多少部隊保護鮮卑單于。之前張銳所說的數字都是估計出來的,如果鮮卑單于怕死。也許會留下數萬人保護自己,我們這萬餘人去了基普也勝負難料,說不定無功而返呢。還不如待補充完糧草後,折返東進,去威脅右賢王的居城普六城。這樣成功的希望還大些。同時。那裡更接近陸柯地部隊,更能有效地支援他的進攻。

    高朔還想據理一爭。張銳搖搖頭說道:「不是我不想往前走,是老天爺不想讓我們再往前。」

    高朔滿臉疑惑,問道:「此話怎講?」

    「吉元,你們家鄉地野外什麼季節能長出蘑菇來?」

    高朔沒想到張銳會問出這樣一個不相干的問題,愣了愣,還是回答道:「俺家鄉的野蘑菇一般會在入伏…….」說到這裡,高朔便反應過來。雖然各地的蘑菇生長期不同,但溫度和濕度都要達到一定程度才會長出。既然此地已長出蘑菇,極有可能下面的冰層已解凍,美卡又變成了一個飢腸轆轆的惡魔。

    「殿下,難道沒有別的路可行了嗎?」高朔心有不甘地問道。

    張銳之前就一直在回憶地圖上美卡周邊的地理環境,也許有第二條路可行,但是地圖上卻沒有標明。倒是可以派游騎去尋找新的道路,但在陌生地環境裡尋找道路需要時間,現在的關鍵是糧草有限,部隊不可能一直駐紮在這裡等游騎把路找到為止。張銳歎了口氣,將自己的所慮告知高朔。

    高朔聽罷急得連連跺腳,罵道:「在草嶺時天還在下雪,這裡的氣候怎麼會變得如此反常?奶奶地,難道是上天故意與我們作對?」

    「你們是侵略者,上天怎麼會保佑你們呢?」一個冷冷的聲音從旁邊突然冒出。

    高朔轉頭看去,發現聲音是從一個軍帳中傳出。說話之人在帳內,他的身影被帳內火光照耀投射在營帳上,顯得格外的高大。

    「三弟,不要亂說話。」另一個聲音焦急地勸阻道。

    高朔已聽出,這兩個說話之人便是被俘地尉遲兄弟,其中先說話的弟弟尉遲敬格。他與張銳在不知不覺中,走到關押他們的營帳外,聽尉遲敬格所言,剛才地話語都落入他們的耳中。

    高朔對張銳比劃了一個動作,意思是他們既然在無意間得知軍事機密,也就不能再留著,應當立即斬殺。張銳望了望營帳,並沒有立即表態。

    尉遲敬格聽見帳外張銳沒有說話,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哥哥尉遲易格滿臉焦急,將嘴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道:「三弟,你這是幹嘛?你知不知道這樣說,會引來殺身之禍的。」

    尉遲敬格無所謂,仍是大聲的地說道:「我自從被俘就做好了死地準備。你兵敗之時,不是也曾經想過要自殺殉國嗎?既然我們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言語不能說?我偏要說,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哈哈…….」尉遲敬格邊說,邊縱聲大笑起來。

    尉遲易格並覺得有什麼可笑,他皺緊眉頭,為自己和弟弟地性命擔憂。說老實話,瘋虎對他們兩兄弟算是禮敬有加了,一路上既沒有捆綁,也沒有給他們吃豬食,每天紮營後甚至允許他們在營地裡溜躂一陣,幾名跟他們形影不離的騎士,也被冠以「保護」他們安全地名由,算是給足了他們面子。

    在尉遲易格看來,這是同為基督教徒的張銳,對自己的特殊照顧,弟弟尉遲敬格完全是沾了自己的光,才享受這樣的待遇。可是弟弟卻不知好歹、恣意妄為,時刻找機會用言語刺激瘋虎,像是不把瘋虎刺激得狠下毒手就決不罷休似的。

    尉遲易格心想,是人都有三分脾氣,瘋虎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容忍幾次,但不可能永遠忍受下去。一旦有天,瘋虎的容忍到達極限,弟弟的性命恐怕就不保了,也許自己還會跟著受過。

    可由他怎樣勸說弟弟尉遲敬格就是脾氣不改,而且諷刺瘋虎的話一次比一次難聽。今日他們無意聽見瘋虎與部下對話,知道了瘋虎所部的困境。尉遲易格便對弟弟猛使眼色,警告他不要出聲,結果還是白費勁,弟弟裝作根本沒有看見,依然我行我素,大聲出言刺激瘋虎。

    尉遲易格心裡哀歎,平日聰明一世的弟弟,怎麼被漢軍俘獲後就一直犯糊塗,這不是自己找死嗎?漢人有句名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留下性命,今後做什麼不行?非要爭一時之勇,無端丟掉性命,真乃莽夫。

    尉遲易格心裡嘀嘀咕咕之時,尉遲敬格又在說道:「大哥,咱們能看到瘋虎所部被逼上絕境,真乃幸運之事。可惜此處無酒,不然你我兄弟當舉杯為之慶賀。可惜啊,可惜!」說罷笑得更加厲害。

    「真有如此可笑?」帳外響起了瘋虎的聲音。

    尉遲易格聞聲心中發顫,他聽出了聲音裡有冷酷的味道,難道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尉遲易格臉色發白,絕望地看著弟弟。

    尉遲敬格滿不在乎,大聲對著帳外說道:「我鮮卑王國乃是上天所賜,我們鮮卑單于也是上天的寵兒。你們漢人仗勢欺人,無端侵入我國領土,挑起戰爭,這是逆天行事。所以上天要懲罰你們、毀滅你們。啊,感謝老天有眼,讓美卡提前解凍,讓你們陷入絕境,根本沒有活路再走。我勸你,最好的辦法還是向我軍投降,或許還能留下一條命。」

    「逆天而行?也罷,就算逆天而行,最終的勝利者必定還是我。我相信,人定勝天。你擦亮眼睛等著看我們漢人是怎樣戰勝美卡,怎樣戰勝老天爺的。」張銳說這句話的時候已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尋條道路從美卡之上經過。為了大漢國,為了自己的部下,就算對手是上天,自己也絕不能束手待斃,而要千方百計戰勝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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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二百八十二章   基普城

    漢元795年四月十五日凌晨六時許,基普城一帶象近幾天一樣,黎明時候就開始起霧。在乳白色的薄霧和曙色的交融中,基普城異常寂靜,只偶爾傳出守城士兵問話的聲音。由於大霧瀰漫,十步之內已辨不出人影,城樓上高懸的燈籠,其光芒在厚重的霧氣中朦朦朧朧,依稀閃爍。

    城中大部分人都在酣睡。雖然鮮卑國正在與兩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交戰,形勢不容樂觀,但這裡暫時沒有號角喧鳴,沒有戰馬奔騰,也沒有震天的喊殺聲,似乎一切都如平常一樣寧靜、祥和。

    守在北城牆上的鮮卑將士們無精打采,凌晨的困意正濃。為了打發漫漫長夜,大多將士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吹牛、聊天。忽然,遠處傳來一陣問口令聲,隨著來人回答口令的聲音響起,士卒們急忙跑回自己的崗位,挺胸收腹,全神貫注凝視遠方。其實濃霧完全遮擋住了他們的視線,他們根本看不到城下的情況,但還是努力做出一副精神抖擻、警惕萬分的模樣。

    來人是例行巡城的近衛少將紇奚佑一行人。紇奚佑是鮮卑單于的侄兒,他的主要職責是負責都城的城防安全。紇奚佑是八大部族出身,又與單于王室有親屬關係,故此很受老單于的信任。為了不辜負單于的信任,紇奚佑對都城的防務可以說是盡心盡力。每日清晨,他起床後的第一件事便是上城牆巡視全城一遍,完後才回家梳洗、吃飯。紇奚佑性格殘暴、治軍嚴厲,守城的將士稍有鬆懈被他發現,輕者幾十軍棍是少不了的,重者立即斬首。

    部下們都怕他,也習慣每日在他面前裝樣子。只要不被他現場抓住,他走後,大家仍是該幹嘛幹嘛。又恢復到之前的鬆懈狀態。

    紇奚佑不知道部下陽奉陰違的情況,每次巡查都看見每個將士都神情專注,表情嚴肅,非常滿意。這次巡查也不例外,他心情大悅,對身邊的一人說道:「賀賴將軍,每次我來,你的部下都保持著高度警覺,很不錯。我會稟明單于陛下,單于陛下歷來是賞罰分明地。」

    「多謝大人。下官定當再接再厲,不負大人的美意。」說話的是負責北城防務的將領賀賴能。

    紇奚佑走到一處城牆跺邊停了下來。用手輕拍著牆跺又說道:「賀賴將軍,快到開城的時間了。今日霧很大,你要吩咐部下格外小心警惕。」

    賀賴能恭敬地說道:「下官遵令。請大人放心,只要有我賀賴能在,任何敵人也別想從北門進入基普城。如有失言,大人只管拿去下官的人頭。」他嘴上這樣講,但心裡想,無論是羅馬人還是漢人,都不可能來到這裡。我的這顆頭,想掉也掉不了。

    紇奚佑點點頭,又說道:「如此甚好,現在是戰爭時期,要保持高度警覺才行。」

    賀賴能連連稱是,過了一會兒,忍不住說道:「大人。雖然現在是戰爭期間,但依下官之見敵人是不大可能打到這裡的。」

    紇奚佑看了他一眼,說道:「說說你的理由。」

    賀賴能回答道:「我們東面和南面都設立很多關口。羅馬人和漢人要到這裡,除非把這些關口都攻下。何況漢軍的主力現在正在烏河地區與右賢王地部隊作戰,羅馬人則沒有多餘的兵力進攻我們,所以下官認為,都城是安全地。」

    「賀賴將軍。敵人並不只是漢人和羅馬人。你剛才的想法很危險,你必須要保持高度的警覺。」紇奚佑用手指著北方說道:「也許敵人就會從這個方向來襲。」

    「這個方向?」賀賴能稍稍愣了一下。便反應過來驚訝地叫道:「大人難道是指莫斯地區的洛夫等部落要謀反?這……這不大可能吧。」

    「賀賴將軍,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紇奚佑嚴肅地說道,「都城現在只有不到兩萬的部隊,其餘的都去支援東部前線了。敵人很有可能見都城空虛,趁虛而入,我們必須多加小心才是。」

    「是!下官記住了。」賀賴能覺得紇奚佑言之有理。

    洛夫等部落,是在他們來此之前就在這塊土地上土生土長的部落,鮮卑人來後奪取了他們的領地,土著部落因此與他們進行了長達近百年的戰爭。最後,鬆散地土著聯盟無法戰勝已形成了國家體制的鮮卑國,其中一部分部落只有投靠鮮卑人,另一部分則向著西方遷移。

    洛夫部落便是投靠鮮卑人的最大的土著部落,鮮卑單于把莫斯地區劃給他們做領地,以示褒獎。又過了百餘年,洛夫部落在莫斯地區得到了很大的發展,成為了鮮卑國內非鮮卑族的最大的部落,一些弱小地非鮮卑部落紛紛去投靠洛夫部落,逐漸又形成了一個聯盟性質的組織。

    鮮卑朝廷不能容忍洛夫等土著部落日漸壯大的趨勢,便想招洛夫等部落首領來基普,以便就近控制他們。但洛夫部落等首領甚是機警,百般推脫就是不肯來基普。於是鮮卑朝廷以洛夫等部落違反朝廷命令為由出兵討伐。洛夫等部落首領不甘被擒,也起兵反抗。

    雙方地戰爭又進行了幾十年,鮮卑人雖然在戰局上取得多次勝利,但終究無法消滅洛夫等部落。最後迫於無奈,鮮卑人放下顏面與洛夫等部落談判。洛夫等部落也在戰爭中受到了重創,也無心戀戰,於是順勢答應了鮮卑人的談判要求。

    和談最終因雙方的讓步達成了一致。洛夫等部落方面宣誓仍歸屬鮮卑國,保證不再組成聯盟,部族護衛隊不會超過一萬人,並且隨時聽候鮮卑朝廷的調遣。鮮卑方面則保證永不剝奪洛夫等部落在莫斯地區的領地,並且答應洛夫等頭領免於到基普城覲見地條件。

    談判結束後,雙方都沒有違約,似乎彼此地矛盾得到了最好的化解。時間一晃又過了近百年,到了現在地洛夫頭領是年輕的巴洛夫,他地民族情結更勝自己的先輩。據傳言。他曾說過,非鮮卑籍部落的人民應該團結起來,把佔領我們土地的鮮卑人徹底趕走。

    這話雖然是謠傳,也引起了鮮卑朝廷的高度警惕,鮮卑朝廷加強了對莫斯地區非鮮卑部落的戒備。在前些年,鮮卑左賢王的首要任務,便是監視這個地區的動態,他麾下的部隊大半集中在靠近莫斯的地區。

    當突忽人提出聯盟之時,鮮卑單于拒絕地原因之一,是考慮自己國內有內患。後來參加反羅馬聯盟。也是因為巴洛夫為了證明自己並無二心,親身前往基普覲見了單于。他是數百年來。第一個到基普面前單于的洛夫首領,他地這一舉動得到鮮卑單于的信任,大大打消了對他的懷疑,於是,才放心地把左賢王的部隊都開入羅馬境內。

    可事情並不簡單。前些時候,漢人突然對鮮卑宣戰,鮮卑的主要部隊都集中在羅馬境內,國內兵力吃緊,只有發佈命令調遣洛夫部落派三萬騎兵前往烏河城堡支援右賢王。可是出乎鮮卑朝廷預料的是。巴洛夫婉言謝絕了這個命令,說自己部落現在人口不多,無法湊夠三萬人。如果朝廷只讓他們出五千人,他會執行命令的。

    巴洛夫的違命讓鮮卑君臣深感不安,洛夫部落及在莫斯地區的非鮮卑籍部落有能力徵集至少十萬人參加軍隊,鮮卑朝廷只讓他們出三萬人,已經是在考慮了他們實際情況地基礎上提出的最低數目。但巴洛夫還是一口拒絕了。公然的違抗命令已形同造反,由此可見巴洛夫的確懷有異心。

    外敵當前,鮮卑單于與臣下們商議後。覺得在眼下首要做的是穩住巴洛夫,只要他現在不謀反,待羅馬境內的大軍撤回國後,再來討論該如何處置他。於是鮮卑朝廷免去了洛夫等部族的徵召令,轉而把剩餘地禁衛軍派往烏河地區。

    這件事情在鮮卑朝廷群臣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紇奚佑就是知情者之一。由於單于下達了噤口令。所以他也不便對賀賴能明言,只能隱晦地提起。賀賴能反應也不慢。結合一些傳言,立刻便把原因猜得八九不離十。

    賀賴能知道巴洛夫有可能謀反後,心裡暗暗害怕,他的部下是什麼樣子,他非常清楚。一直以來,他只是抱著能把紇奚佑打發過去就行的想法,應付紇奚佑。現在得知巴洛夫有可能謀反,才真正感到了害怕。巴洛夫如果真地起兵謀反,他肯定會帶兵直撲基普城,自己把守的北城則首當其衝。他暗地裡擦了擦冷汗,下決心待紇奚佑離去後,便讓部下打起精神來,不能再像平時一樣懶散。

    紇奚佑與賀賴能說話的這會功夫,城門已經打開,一些早起的菜農和生意人忙忙碌碌地出入城門。紇奚佑又與賀賴能交待了幾句,正要轉去西城,突然聽見遠處傳來隆隆的轟鳴聲,像是一陣滾雷由遠及近,如泰山壓頂般,讓人心悸。

    紇奚佑與賀賴能互望了一眼,臉色變得慘白。他們聽出滾雷聲是戰馬奔騰時發出地,數量不在少數,至少應該有數千騎兵馳馬而來,才能有這麼地聲響。他倆不約而同的想到:巴洛夫還是謀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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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二百八十三章    神兵天降

    「敵人來犯,關閉城門!」

    「有敵來犯,趕快鳴警

    稍一錯愕之後,紇奚佑與賀賴能幾乎同時反應過來,也幾乎同時高聲下令。守城的鮮卑士卒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腦袋一片空白,他們聽見兩名將領的呼叫聲後,仍然驚慌失措、手忙腳亂,像是一群無頭蒼蠅。

    城門口處更是亂成一鍋粥,城外想進城的人群都往城內蜂擁而入,頃刻間把城門洞堵得水洩不通,進退兩難,哭聲、喊聲響成一片。負責把守城門的鮮卑將領以前從未遇到這種瘋狂的景象,呆呆地看著擠滿人的門洞,對於如何才能關上城門,一籌莫展。

    賀賴能跑到城下,看見還沒有關閉城門,惡狠狠地對著他大聲嚷嚷:「混蛋,快下令關閉城門!」

    守門的將領遲疑地指著門洞道:「大人,裡面擠滿了人,根本無法關閉城門。」

    賀賴能懶的再與他說,拔出腰刀一刀將他砍翻在地。又大聲呼叫起來:「立即關閉城門!有敢抗命者,殺無赦!」周圍的士卒見此情況也顧不得城門洞的人了,便開始推動沉重的城門。

    正拚命往城裡擠的百姓,見城門將閉,唯恐被關在城外,更是鉚足了勁往城內擠。他們人多力量大,當城門關閉一半時,無論推門的士卒如何使力,城門硬是無法再關攏半分。

    「不許再往裡擠,不然格殺勿論!」賀賴能面色慘白,絕望地大聲呼叫。正在全力逃命的百姓,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喊話,即使有人聽見他的話也全然不理會。

    賀賴能狠下心,對著周圍的士卒大呼道:「違令者殺!去,把堵在門洞的人都殺了。」士卒們沒有想到他會真的下達這樣的命令。都驚恐地望著他,猶豫不決。

    「快動手,不然我殺了你們。」賀賴能高舉著手中帶著斑斑血跡地大刀,凶神惡煞地朝士卒們大叫。

    士卒們被逼無奈,只得狠著心痛下殺手。一時間,城門處刀光閃爍,箭雨橫飛,慘聲連連,血流成河。可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當他們把城門處的百姓都驅趕出城後。再想關閉城門已經來不及了。

    在慌亂之際,紇奚佑與賀賴能誰都沒有想到要人拉起吊橋。風馳電掣般而來的騎兵已經踏上吊橋,衝到了外城們洞口。這時候賀賴能才發現,敵人並不是他們預測的洛夫部落的人,而是漢軍。

    「跟我來!」賀賴能見無法再指望關閉城門,將手中的刀一揮,勇敢地迎了上去。他想用人牆把城門堵住,以便給紇奚佑爭取時間調集援軍。賀賴能的勇敢行動並沒有能夠阻止漢軍步伐,沖在最頭裡的一名漢軍,手持一柄長槍。當賀賴能舉刀向他砍來時。他靈巧地側身躲過,手中的長槍一閃,在賀賴能的喉嚨上留下了一個血洞。在賀賴能地身軀倒地時,那名漢軍已經衝入城中,他身後的數百騎兵也紛紛從賀賴能地身上踏過,飛馳進城中。

    守城士卒不是被殺死,便是四散逃亡。漢軍入城後。立刻分成三部。一部仍騎馬驅趕、追殺四處逃竄的鮮卑士卒,另一部下馬守衛在城門處,還有一部則在領頭衝進城來的漢軍將領的帶領下。朝城牆上殺來。

    大霧擋住了城牆上將士的視線,紇奚佑根本不知道吊橋居然還沒有拉起,更沒料到漢軍已經長驅直入攻入城中。只是聽見城下喊殺聲響得更勝之前,誤以為賀賴能還在驅趕堵在城門裡的百姓,所以也沒有在意。

    直到喊殺聲已經接近到城牆上時。紇奚佑才感覺不對。被驅趕的百姓是不會往城牆上來的。他正預找人問話,一名渾身是血的士卒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稟報道:「大人,不好了,漢軍殺入城來了。」

    「什麼漢軍進城了?」紇奚佑腦袋「嗡」地一聲,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且不問漢軍是怎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到達城下,單是讓他們進了城,自己就是死罪。遠處轟鳴的馬蹄聲還在不斷接近,說明還有大部的漢軍正在朝著基普城而來。

    紇奚佑猜測這部殺入城的漢軍應該只是前鋒,人數應該不會太多,現在他活命的唯一機會便是趁著漢軍大部趕到之前,把進入城中的漢軍消滅或者趕出城去。

    他一面命人調集兵力增援北城,一面自己親自帶領數百士卒衝到上城的通道口跑去。他來得正是時候,進攻城牆地漢軍異常勇猛,他們根本不顧自己的生死,拚命向上殺來。附近的鮮卑士卒幾乎已死傷殆盡,眼看著他們就要衝上城牆。

    紇奚佑所帶地這部人趕到後,弓弩不停地朝下射擊,至少射殺了一兩百漢軍,才止住了漢軍的進攻,暫時退了下去。

    可還沒等紇奚佑喘口氣,城下又湧上數百漢軍,這次他們拿著繳獲的盾牌,又開始了新一輪攻勢。這次,城上的箭雨對漢軍造成的傷害顯然不及上次,在損失幾十人之後,第一名漢軍成功登上城牆。

    「兄弟們,跟我殺啊!」紇奚佑絕望了,操起一把長槍第一個迎了上去,他身邊地親兵也跟著他衝了上去。他地行為大大激勵了士卒們的士氣,紛紛揮舞著武器殺向登上城來地漢軍,城牆上頓時展開了一場激烈的廝殺。

    在最激烈的戰鬥中心吶喊聲和喊殺聲反而小了很多,只有沉重的呼吸聲,短促的怒罵聲,混亂的腳步聲,刀槍的碰擊聲,以及武器打擊在人身體上和頭部的悶響聲,還有不時響起的慘叫聲。

    雙方似乎勢均力敵、暫時分不出高下,不是你進我退,就是我退你進,像是大海上掀起的波濤,進退不定。戰鬥的最前列,又像是激流中的漩渦,不時有人被捲進去,不時又有人被拋出來。處在浪尖和漩渦中的人,腳底下踐踏著血泊,踐踏著屍體或者重傷倒地但尚存一絲氣息的士卒的身體,前進或是後退。接著,又有更多的人倒了下去,開始被別人踐踏。

    除了城牆上的「主戰場」外,城下還有幾處也在發生混戰,戰鬥也進行得異常激烈,而最平靜的地方,反而是城門,這裡的百餘名漢軍正在清理挪開門洞內的屍體,為將要抵達的騎兵大部隊疏通道路。

    這時,城中已經開始發生混亂。最早是挨著北城的居民,被喊殺聲驚醒,有許多人來不及穿衣服,赤膊奔出來打探消息。待得知是漢軍入城後,立刻扯家帶口地向著其他三個城門處跑去,想盡快離城避難。

    隨著出逃的人越來越多,道路被堵死,城中一些趕來的援軍被堵在逃難的人群中無法前進,有的甚至還被推著隨人流倒退。

    當混亂的嘈雜聲傳入王宮時,鮮卑單于被驚醒,他本是年老體弱,平時下床都要人攙扶,此時,卻像是個年青的小伙子一樣,一躍從床上跳下,一邊往外走,一邊叫問道:「來人啊,出了什麼事兒了?」

    一名近侍跑了過來,回道:「據傳聞,漢軍已經攻入城中。」

    「漢軍?你確定是漢軍?」老單于停住腳步,再次讓近侍確認。

    近侍確定地回答道:「陛下,外面的人都說是漢軍從北城殺進城來了,現在正往王宮奔襲而來。臣聽到消息,當即趕來啟奏陛下。」

    老單于聞言身子晃了兩晃摔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語道:「漢軍怎麼會打到這裡來了?他們又是如何能攻入城中的?」

    近侍趕忙將他扶起,勸道:「陛下,現在趁著漢軍還沒有入宮,您還是速速離開基普城吧。」

    老單于茫然地說道:「離開基普城?離開了基普又能到哪兒去?」

    「陛下,您可以去普六城。」一個聲音從門外響起,話音未落一人急步沖了屋內。老單于抬眼看,原來是權大納言如羅平托。老單于見如羅平托衣冠不整,發須凌亂,看樣子是得到消息後,就立馬趕來王宮了,心裡甚至感激。他得到消息後,不顧家人的安危,立刻趕來護駕,其忠心當數第一。

    老單于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問道:「愛卿,漢軍既然已經打到這裡,普六城只怕也不保了,我們還能去嗎?」

    如羅平托侃侃而道:「陛下,往北面走,莫斯地區的洛夫懷有異心,此去乃自投羅網。西面沒剩下多少軍隊,如果漢軍乘勢追擊,陛下的處境就危險了。唯今之際只有去普六城,昨日右賢王傳來的戰報說漢軍主力都被拖在烏河一線,這股漢軍定是從小道繞道而來,陛下到了普六城,再集合兵力,把這股漢軍趕走。」

    「陛下,誰勸你去普六城,誰就是想要您的性命。此人當斬之。」老單于還沒有開口,門外又響起一個聲音,隨著話音,幾位面容蒼老的大臣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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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二百八十四章    基普城的淪陷

    如羅平托轉頭看去,見領頭的是右大臣步六孤峰。右大臣這個官銜,是步六孤族在鮮卑朝廷的世襲職務。步六孤峰是步六孤族的族長,理所當然地繼承了這個職務,而且他還是左賢王的老丈人。

    步六孤峰對著老單于行了一禮,又怒視著如羅平托質問道:「你勸陛下去普六城居心何在?」

    如羅平托不慌不忙地回答道:「賊兵已至,下官勸陛下移居普六城也是權宜之計,老大人怎麼能說下官別有用心呢?」

    步六孤峰沒有再理會他,轉而對老單于進言道:「陛下,前些年發生的烏爾海事件你還記得吧?」

    老單于聞言心裡一驚,立馬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如羅平托。步六孤峰所說的烏爾海事件,是早幾年發生的事情。那年老單于病勢嚴重,大有一病不起的趨勢。左右兩位賢王都在暗地裡厲兵秣馬,以便老單于嚥氣後,自己能一舉擊敗對手順利登上王位。

    其中右賢王表現得更為明顯,他的支持者之一烏爾海是禁衛軍副統領。在老單于昏迷不醒的那些日子裡,烏爾海曾擅自下令禁衛軍封鎖基普城,任何人沒有右賢王的詔令不得出入城。

    手握重兵的烏爾海成功控制了朝廷百官和王宮,其行為已經算得上發動政變。只是基普城之外還有幾十萬鮮卑軍隊,其中在基普附近駐紮的達三十餘萬,而這些軍隊大部分又都掌握在尉遲暉手中。雖然尉遲暉有兩個兒子在右賢王的帳下任職,但他本人的態度卻不明朗,跟兩位王爺都不是太親近。

    正是因為尉遲暉的緣故,右賢王有所忌憚,即便他和他支持者們已經把基普城牢牢控制住,他也不敢貿然坐上單于的寶座。他們都在焦急地等待,期望老單于盡快駕崩。他們相信。只要老單于是自然病故,右賢王再做單于,尉遲暉應該不會反對。有了尉遲暉的支持,再加上禁衛軍和右賢王本部的人馬,左賢王即使不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兵力,絕不敢公然起兵造反。

    可是事與願違,老單于竟然大難不死,戰勝了病魔,在昏迷十幾天後又奇跡般地甦醒了過來。加上精心調養,身體日漸康復。老單于身子骨又硬朗起來了。有人便把烏爾海擅自封鎖基普城、陰謀篡位地舉動密奏老單于。老單于大怒,立即將烏爾海關押起來,準備拷問他交出幕後主使。

    烏爾海也是個硬漢,在牢獄中受盡酷刑,還是一口咬定是由於當時單于病重,為了不給敵人以可乘之機,為了保障單于和京城的安全,才緊急下達了這道命令。當日在京身份最高貴的當屬右賢王,所以才下令需要右賢王指令才能出城。老單于並不糊塗。烏爾海的心思昭然若揭,任何說辭都蒙蔽不了他。不過老單于也並不想為此大義滅親,畢竟右賢王在自己斷氣前還沒有篡權奪位。

    後來這件事情就以烏爾海預圖謀反定了案,烏爾海本人及其家族被誅殺,另有一些涉案的官員也因此送了性命,而真正的幕後主使右賢王只被罰去數千戶。對外昭告的處罰原因是,右賢王與漢帝國的反叛者有往來。老單于這樣做的目的是既警告右賢王。又順便討好了漢帝國,一舉兩得。

    一晃數年過去了,老單于並沒有淡忘此事。他對右賢王深懷戒心。所以在出兵羅馬之時,用地是左賢王和本部的軍隊,右賢王地一兵一卒也沒有調動。老單于擔心右賢王野心過大,在奪取羅馬領土的同時也拚命擴張自己的勢力。

    此時,步六孤峰舊事重提。觸及了老單于的痛處。步六孤峰不便明言。而其言外之意,擔心老單于此去普六城是自投羅網。被右賢王軟禁,成為傀儡。如羅平托在平日與右賢王交往過密,老單于心裡犯嘀咕:是否因為右賢王授意,如羅平托才提議我去普六城?

    老單于看了幾眼如羅,發現他神色如正常,不像有陰謀之人。不過他也不敢全信如羅,轉而問步六孤峰道:「愛卿,賊兵已入城中,朕該去哪裡好呢?」

    步六孤峰道:「朝廷早在一個月前就下旨讓左賢王以及尉遲暉大人退兵。臣想,此刻在羅馬境內的部隊,應該在逐步撤回國。臣建議陛下往南去,到南部邊境尋找尉遲大人的部隊。只要找到尉遲大人,陛下您就安全了。然後,再由尉遲大人保護你返回基普城。」

    步六孤峰的這番話,深得老單于的認同。他沒有說去左賢王處,而是說去在奪嫡之爭中處於中立立場的尉遲暉軍中,證明其沒有私心雜念。此時,老單于已有了自己地決定。

    正在這時又有一名近侍來報,據北城逃來的守軍士卒報告,已有數千漢軍從北門殺入城中,其中一部正向王宮方向殺來,所幸他們在通往王宮的道路上,被逃難的平民堵在道上了,漢軍又不熟悉地形,所以進展緩慢。

    步六孤峰等人聞言連忙勸老單于立即起駕出城。老單于也不再猶豫,立刻帶著幾名寵幸的嬪妃,在兩千餘禁衛軍的保護下倉惶逃離王宮,往城南而去。單于出宮的消息傳出後,宮中立馬大亂,眾多嬪妃攜箱馱櫃,哭爹喊娘,往宮外逃去。

    單于出城地消息,被把守南城的將士傳出。不多時,所有在城中的守軍都得到這個消息,引起極大地恐慌。許多家眷在城中的將士,紛紛快速返回家中攜妻帶妾也加入了逃難隊伍當中。其他將士也無心迎戰,一起往南城退去。

    當漢軍把據守北城的紇奚佑之部消滅後,基普城中再也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上午十時許,程節營攻入單于王宮,趙無寒團達到南城門外,至此,基普城被徹底攻克。

    上午十一時,張銳與師部將領們由北城進入基普城。當他們一行人踏入城門的一刻。許士基按耐不住激動地心情,由衷地感歎道:「殿下,你創造了一個奇跡。這場奔襲戰,必定是今後戰史上的經典戰例。屬下能跟隨您參與這場戰役,真乃三生有幸!」

    此刻,張銳也地確有些得意。在過去的戰爭史中,還沒有那個國家地都城,被如此迅速而輕鬆地奪取。今天自己創造了歷史,今後歷史上必定留下自己的名字。想到自己能流芳千古,今後時時被後人談及。心情格外激動。

    張銳長舒一口氣,張口吟誦道:「男兒欲作健。結伴不須多。鷂子經天飛,群雀兩向波。」周圍的前師將領們拍手叫好,宇文歆更是玩笑地對其他人道:「殿下這首詩粗狂豪爽,正合咱們前師的風格。我看找人譜個曲,今後當成咱們前師的軍歌吧,各位說怎麼樣?」

    許士基搶著說道:「壯士結伴,在精不在多,勇者出,所向披靡。咱們前師和游騎團取得的戰果。當得起殿下的這首詩。屬下贊同宇文大人的提議。」其他將領也紛紛表示贊同宇文歆的提議,有心急的,已經開始談論回去後應該找哪位高人為這首詩譜曲。

    城門洞裡鮮卑守軍屠殺地平民和戰鬥中留下的屍體,都被清理乾淨。如不是地上血紅地印跡還在,幾乎看不出這裡曾進行過一場激烈的戰鬥。進了城中,張銳騎在馬上捋著鬍鬚四處觀望,見城門內側兩旁堆滿了屍體。一堆堆的。像是一座座小山。

    「殿下,高朔將軍和羅濟和鄧三耀兩位營長在路旁迎接您呢。」張銳正看得入神,達須輕聲提醒他。

    張銳拉住戰馬往另一側看去。只見羅濟滿身鮮血,仍身板筆直地站在路邊迎接他。羅濟見張銳騎馬過來,連忙朝他行禮。張銳跳下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說道:「這次還好。沒有受重傷。你滿身是血。看來鮮卑人抵抗還是很頑強嘛。」轉而又問鄧三耀道:「你所部兩營的損失是否嚴重?」

    鄧三耀回答道:「我營和二營傷亡比較慘重,傷亡共計六百二十人。」

    張銳皺了皺眉。在老天的幫助下,突襲進行得非常成功。本以為鮮卑人在遭遇突襲的情況下,抵抗不會很激烈,沒想到前鋒的兩個營傷亡就達到了三分之一。如果先行進城的游騎各營傷亡都是這麼大,這場勝利的光彩也就顯得暗黯了許多。

    高朔像是猜到張銳地心中所想,回報道:「殿下,游騎團傷亡八百三十四人,其中陣亡將士四百九十二人,重傷人員一百一十五人,餘者皆無大礙,可以騎馬行軍,一周內可以參加戰鬥。」

    聽此言,張銳便知道,抵抗最激烈的地方便是在北城門。傷亡基本出至負責奪取此處的二營和四營,其餘各營傷亡則微乎其微。張銳很是好奇地問道:「這個守北門的鮮卑將領是誰?此人,你們可擒住了?」

    羅濟回答道:「據俘虜交待,在此據守的是負責城防安全的鮮卑近衛少將紇奚佑。他一直戰鬥到最後一人,屬下幾次想生擒他都沒有成功,最後把他刺成重傷,他見無力作戰便自殺身亡了。」

    「這個人倒是有些血性,傳令下去好生對待他的屍體,單獨安葬,再給他立一塊碑吧。」張銳最欣賞地便是作戰勇猛頑強之人,即使紇奚佑是敵人,張銳也深為敬佩。「鮮卑單于現在何處?」張銳又問道。

    高朔道:「據俘虜們交待,單于帶著一部分人從南門逃出。城中的鮮卑守軍正是聽到這個消息,才徹底崩潰的。王宮已被程節營控制,您是不是現在就過去?」

    張銳剛想說現在就去,突然看見不遠處地一人,又改變話語,下令道:「還是咱們的朋友來了之後再去吧。你要吩咐程節,不許他擅動宮中的任何物件。」

    高朔高聲接令,正準備離開,城上已傳來警報聲,發現又有大批騎兵正在接近北城。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0 21:00
第五部       第二百八十五章    巴仸洛夫

    數千騎奔馳向前的情景非常壯觀,如同一股決堤的洪流,發出的轟鳴聲令人熱血沸騰。年輕的巴洛夫處在洪流的最前方,他身著一襲密不透風的冬裝,臉的下半部蒙在白色絲巾後面,雙耳也被皮帽捂得嚴嚴實實,登著長統馬靴,藍色的斗篷在身後飄揚,樣子顯得很神秘。

    巴洛夫在鮮卑人的眼裡的確是個神秘的人物。鮮卑人覺得他神秘,倒不是因為他的衣著打扮,而是因為他行為總是讓人琢磨不透。在巴洛夫剛剛繼承洛夫族族長時,鮮卑人並沒有重視他,借用鮮卑內大臣丘穆陵宏的話,就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能坐穩族長的位置就不錯了,莫斯地區絕無可能再形成新的聯盟。老夫預測十年之內,北方地區無憂患。」

    可是丘穆陵宏的話顯然說得太早,三年之後,莫斯地區再一次形成一個非鮮卑部落聯盟。年輕的巴洛夫不僅坐穩了族長的位置,而且把十餘個生活在莫斯地區的非鮮卑部落緊密聯合到了一起,逐漸形成一個比他父親在世時更為強大的聯盟。

    鮮卑人不得不對這個年輕的洛夫族長刮目相看,開始廣泛收集他的資料,密切關注他的動向。但令鮮卑人失望的是,巴洛夫很少呆在本族營地內,鮮卑探子很難打探到他的行蹤,對他瞭解和認識幾乎都是通過傳聞得來的,於是,巴洛夫就在鮮卑人眼中變得神秘起來。

    通過傳言,鮮卑感覺巴洛夫有獨立的傾向,便將左賢王麾下的大部分軍隊調集到莫斯地區的周圍,加強對這一地區的防範。而就在這時,巴洛夫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他突然向鮮卑單于上表,表示自己要親自到基普城覲見單于王。

    這份表章讓鮮卑君臣既驚訝又疑惑。數百年來。十餘位洛夫部的族長沒有一人來過基普城,甚至還因覲見之衝突引發過戰爭。巴洛夫不僅敢來,而且在鮮卑朝廷做出答覆前,就率領著少數親隨動身上路。

    來到基普城後,巴洛夫挨個登門拜訪鮮卑朝的重臣,態度非常謙恭,無論對方年紀大小,他均以晚輩自稱。巴洛夫此來基普,攜帶了大量地財物和美女,除一部分進獻給單于外。其餘的都作為見面禮送給了這些在鮮卑朝中能說話的大臣們。此舉,打消了鮮卑朝中大臣對他的成見。對他印象頗佳。

    單于召見巴洛夫時,他又主動提出,準備留下數個洛夫族子弟,在基普城常駐。老單于大喜過望,巴洛夫這樣做的目的是留下人質來換取他的信任。老單于當然一口答應這個請求,還特意賞賜了一座面積很大的府邸給巴洛夫,作為洛夫族在基普城的安身之處。

    巴洛夫成功消除了鮮卑君臣對他的戒心,左賢王地軍隊也逐漸返回原駐地。他離開基普城的時候,也信守了自己地諾言。將自己的親弟弟以及另外兩個表兄弟留了下來。對於巴洛夫這一做法,鮮卑人感到很滿意,因為誰都知道巴洛夫剛剛才成婚,還沒有子嗣,能把自己的親弟弟留下做人質,已足顯誠意。

    可當鮮卑出兵羅馬,漢帝國又突然對鮮卑宣戰後。一貫表現乖巧的巴洛夫,突然轉變了態度,拒絕執行鮮卑朝廷下達的調兵命令。這讓對毫無準備的鮮卑君臣亂了方寸。國家現在正在兩線作戰,根本沒有多餘的兵力來討伐巴洛夫。而且他留在基普城中的人質也不敢殺,一殺等於逼著巴洛夫造反。

    這時便有大臣對老單于獻計:「臣建議陛下從王室待嫁的公主中選擇一位賜婚巴洛夫,如果他答應,證明他並無反意。如果他拒絕賜婚。便證明真有造反之心。京城地部隊絕不能調往東部。」

    老單于左右衡量,覺得此計可以一用。於是下旨賜婚。將自己的一個女兒許配巴洛夫。本來巴洛夫已成婚,其夫人的娘家也是生活在莫斯地區的一個非鮮卑籍的大部落,也是洛夫部落主要的支持者。

    鮮卑人賜婚巴洛夫不僅是在試探他,而且也含有挑撥的意思。因為賜婚而來地單于公主是不可能是妾的身份,如果巴洛夫接受賜婚,就必須把原妻子的地位降為妾。一旦他這樣做了,原妻子地娘家部落極有可能與巴洛夫離心離德,原本緊密的聯盟關係也會出現裂痕。

    鮮卑君臣認為巴洛夫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衡量此事,可是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是,巴洛夫連想都沒有想,在接見賜婚使者時,便一口答應下來。同時迅速派人到基普城,將公主接到洛夫部落火速成婚。

    巴洛夫的舉動,再次消除了一部分鮮卑大臣對他的懷疑,認為他並無反意,拒不執行調兵命令目地只是為了保存本族實力罷了。但還有一部分大臣堅持認為賜婚、更換正妻這麼大地事情,巴洛夫居然絲毫沒有考慮就答應,證明他早就心懷異志,答應只是在迷惑我等。

    不管巴洛夫有沒有造反之心,鮮卑君臣都知道現在不是對付他的時候。現在關鍵是否把基普城及周邊地區地近十萬軍隊派往東部前線,因為右賢王的請援表章每日一份接連傳來。是否派遣援軍,成了鮮卑朝臣們每日爭論的話題。朝臣們爭論不休,取決權還在老單于手中。經過一番比較,老單于最終覺得漢軍的威脅更加直接,一旦烏河地區失守,漢軍就能長驅直入,大片的國土就有可能被淪陷。老單于認為巴洛夫既然答應了賜婚,在一個月裡出兵造反的可能性很小,目前首要解決的是穩定住東部前線,只要再有一個月,等主力部隊從羅馬撤軍回國後,巴洛夫這方威脅便不存在。

    正是出於此番考慮,老單于便下令將基普城及周邊地區的八萬軍隊派往東部前線。可當這些部隊剛走十幾日,基普城便淪陷了。雖然奪取基普城的並不是巴洛夫的軍隊,但基普城的淪陷跟他有著直接的關係。

    巴洛夫拒絕鮮卑朝廷的調兵命令。一是,出於族人安全地考慮;二是,在等待時機脫離鮮卑人的控制;三是,他料定鮮卑人現在正與世界上最強大的兩個國家作戰,是斷然不敢在這個時候討伐他。

    只是他的確還沒有做好造反的準備。他認為,儘管鮮卑人現在兩線作戰,勢態危急,但國家的兵力尚存,他擔心自己造反後,鮮卑人向羅馬和漢帝國求和。轉過頭來全力剿滅自己。所以,他還需要耐心等待。等待鮮卑部隊被羅馬或者漢帝國打得落花流水之後,再發動聯盟起兵,徹底摧毀鮮卑人。

    計劃沒有變化快,很快,他又有了新的想法。促使他改變主意的是很偶然的一次巧遇。在與鮮卑公主完婚後的第二天,巴洛夫便拋下新婚地公主夫人,帶著少數近衛出去狩獵散心。當他們行獵至美卡邊緣地區時,幾名近衛向他報告說,有一支軍隊正在穿越美卡沼澤。看軍服很可能是漢軍部隊,人數不明,至少有數千人。

    巴洛夫聞言驚愕不已。他一是驚,漢軍部隊居然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如果不是自己出來行獵偶然達到這裡,漢軍便會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莫斯地區;二是驚,漢軍既然已經到了這裡。鮮卑人東部戰線說不定已經被潰退,自己專門派人去打探鮮卑人兩個戰線的消息,怎麼會沒有人回來報告;三是驚。美卡自古以來便是死亡地代名詞,據他所知只有極少幾個人數人在最嚴寒的季節裡走過美卡,從未聽說數千軍隊從美卡通過的。漢軍的指揮官怎麼敢冒險從這裡走,他難道不知道美卡是凶險的魔鬼地帶嗎?

    為了證實情報的真實性,巴洛夫在近衛的帶領下親自前往察看。他們從小道。來到了發現漢軍的地方。這時漢軍的人數已經超過了萬人,並且還有軍隊正源源不斷地經由美卡走過來。

    這支漢軍將士地軍服上都沾滿了泥濘。精神也有些疲乏,但個個臉上都帶有一種剛毅和堅強的神態。再細看他們的旗幟,巴洛夫更是大吃一驚。眼前的這支軍隊,便是大名鼎鼎的飛騎軍。

    飛騎軍是漢軍部隊中的精銳力量,他們有著無數的傳奇戰史,他們在敵我雙方都享有神話般魔力地武裝,既叫人望而生畏,又使人充滿嫉妒,讓人感歎不已。漢人稱他們為軍中刀鋒,敵人稱他們為屠夫,他們是勝利和死亡的象徵。

    巴洛夫在少年時就拜讀過飛騎軍的歷史,對飛騎軍產生了濃厚地興趣。他曾經幻想洛夫族也能有這樣的一支軍隊,在自己的帶領下打敗鮮卑人,奪回祖先們失去的土地。當這支軍隊真實的出現他面前時,他突然感到機會就在眼前。雖然本族目前還沒有如同飛騎軍一樣地軍隊,那自己可以借用真正地這支令世人感到恐懼的騎軍,以他們地力量來完成自己的目標。

    巴洛夫就在那時下了決心,要與這支漢軍部隊合作。同時,他也有一些擔心,擔心這支漢軍的將領拒絕他的要求,於是他悄悄的返回本族營地,一面通知聯盟各部準備迎戰,一面派出使者,試探性地與漢軍接觸。

    他沒有想到,當漢軍將領得知他要準備與己方合作的消息後,竟然帶著少數幾人,親自來到洛夫族營地拜會他。他更沒有想到是,前來拜會他的漢軍將領竟是聲名遠揚的瘋虎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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