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時光之心 作者:Absolut/格子裡的夜晚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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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0120u 2008-7-20 00:28:5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8 563114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5 07:14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二章 獵人


    主持這次遴選的周瑞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葉韜和戴雲要來現場觀看這次遴選,如果不是正好普華永道那裡弄來了一大批的極為複雜的賬目要談瑋馨覆核,還要督促商貿局弄出灰雁精酒的銷售方案,恐怕談瑋馨都要來,不過特種營的想法是葉韜提出的,這次考核最重頭戲的項目也是葉韜和談瑋馨提出的,看起來這兩個意外的對特種營很有興趣也很有想法的人,想要關心一下特種營的起步,似乎也無可厚非。以周瑞略顯得有些腹誹的想法,大概是因為葉韜現在實在是不夠忙吧,如果手裡真的有脫不開身的事情,恐怕葉韜也就不會親自到場,來看這種遴選了。對於葉韜、戴雲這樣的人來說,現在這種初步的遴選對於他們將來如何使用這支部隊,可以說是一點參考價值都沒有。

    首先進行的是一些基礎的身體素質考核。這些來自各個不同的營的軍士們原來所受的訓練各有側重,用太苛刻的標準來造成高淘汰率對這些人來說並不公平。雖然這次遴選在基礎的身體素質考核的標準上比起其他部隊的要求都高出不少,但這些畢竟是各個營精心挑選出來,在平時的訓練中表現出眾的強悍的軍士,除了那些是因為獨到的特長而不是因為常規的戰鬥力而被推薦來的個別人之外,幾乎所有人都通過了考核。這一輪的考核,淘汰率非常的低。

    隨後進行的是基本戰鬥動作考核。基本上相關的考核標準是全盤從血麒軍的作訓標準抄過來的,實際上在這個時代,目前有全套成文的各項考核標準的,也只有血麒軍這獨一無二的一家了。而所有的這些考核項目列表和考核的標準、評分方法,以及每個項目的評分在對於一個軍士的評分中所佔據的權重,都是東平後部、禁軍、血麒軍的最高機密,而現在,這些標準也將成為雲州的機密。在使用這些標準之前,葉韜和戴雲還特意通過飛鷹傳書,徵求了後部、血麒軍等等方面的意見,獲得了充分的「授權」。實際上,戴雲在這些標準的制定過程中可是出了相當大的力的,就算沒有這些「授權」,她也可以將這些標準複述出來,一點難度都沒有。

    但雲州軍士的各方面素質,比起血麒軍來可就差得遠了,哪怕是這些精銳的軍士,可能在某方面的確勝過血麒軍的軍士,但從各方面的綜合素養來說,卻完全不是一個量級上的。血麒軍裡可是有大把大把世家子弟,這些人從小接受的教育雖然未必讓他們喜歡,但以比較時鮮的說法,他們的文化素養都是相當高的,而這些人理解各種戰鬥和戰術的要訣,和將自己的理解再傳授給他人的能力都很強。表現尤其明顯的是重器械營,他們能很快地掌握各種複雜的重型器械的使用,能夠很快地讓葉韜精心設計的那些輔助工具發揮出作用來。到了後來,甚至能夠以實際使用中的意見來指導葉韜設計更好用的工具,或者用簡單的工具的組合使用來達到效果。而他們積累的每一份經驗,他們都有能力以精準的文字和圖表方式記敘下來,讓後來者更快地掌握這些要訣。這就是為什麼有知識的軍隊是那麼強大,也正是因為血麒軍的軍士總是能夠在最短時間裡就掌握各種知識和經驗,他們才能有時間來學習不是自己兵種的動作、知識和經驗,讓每個軍士都掌握相對全面的能力,步兵能當弓手、騎兵,騎兵下馬也能夠比較靠譜地使用那些投石車、弩炮和新增的火油噴射器之類的東西。

    而現在的雲州駐軍,距離這樣的標準還有極為遙遠的距離。在這第二項考核的時候,這方面的問題就逐漸暴露了出來。雲州各個營的訓練自從分好了兵種之後就有所傾向,除了基本的身體素質訓練之外,都結合各自兵種進行專項訓練。一方面這種專項訓練為時還短,不要說涉及到其他兵種的交叉科目,就算是本兵種科目都還沒進行完。好在,在雲州,騎馬射箭是這些能夠來當兵的傢伙的最基本的技能,雖然射箭的準頭各有區別,但總的來說還算是過得去,至於那些器械操作,可就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了。

    前兩項考核的結果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可即使如此,周瑞還是沒有淘汰很多人。他篩選出去的倒不是那些成績比較差的,而是那些因為成績不如別人或者有所失誤而有些心理失衡,表現得比較暴躁或者沮喪的傢伙,特種營將來要擔負的任務裡,有太多會讓人有壓力的了,是否能夠承受壓力要比經受全套訓練前的表現重要得多。

    經過兩輪考核之後,周瑞將那些有特殊專長的士兵們揀選了出來,直接編入已經合格的組裡,然後將剩下的那些軍士們召集了起來,兩輪考核之後,原來一千四百多人的隊伍現在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

    周瑞站在一塊巨石上,平靜地說:「現在我來宣佈第三項,也就是最後一項考核的方法和標準。」周瑞朝著在不遠處的帳篷口悠閒地坐著的葉韜和戴雲示意了下,轉過來看著排得整整齊齊的隊伍,在這些軍士們聚焦起來的這幾天裡,他已經用自己的方式贏得了至少大部分軍士的敬畏,認可了他這個原先經略使的侍衛成為這支特殊的部隊的領導者之一。在雲州的地面上,戴家的人似乎永遠更容易得到認同,已經有相當豐富的軍情偵察經驗的戴穹,憑著他的名字就已經獲得了極高的支持率。周瑞滿意地看著大家,繼續說道:

    「每個人在進入這個地區之前,都將在出發點的木箱裡隨機抽取一個號碼牌,這個號碼牌在這次考核裡,就代表著你。而同時,你們還將抽取另一個號碼牌,那個號碼牌代表著你們在這次考核裡的目標。」

    周瑞的話立刻引起隊伍裡嗡嗡的議論聲。周瑞喝道:「安靜!」隨即,他繼續說道:

    「在進入地區的兩個時辰之內,你們可以做你們認為正確的事情,隨便怎麼樣,不得互相攻擊,不能互相說話,不能互相以任何方式傳送情況,兩個小時之後,就隨便你們了。你們的考核項目就是,如何在這次考核裡獲得六分。」周瑞冷冷的笑容裡有一絲譏誚:「這六分是怎麼來的呢?計算方法是這樣的,從考核開始一直到考核結束,一共是七天的時間,從大家抽籤完成之後就開始計算。七天之後,必須回到出發點,沒有回到出發點的,視作考核不合格。在你們回到出發點的時候,如果代表你們自己的那個號碼牌還在你們身邊的,就算是三分。獲得你所抽取到的目標的號碼牌的,也算是三分。不是自己的目標,但取得其號碼牌的,算一分。你們……聽明白了沒有?」

    「你們都不能攜帶武器和食物進入這片地域,每個人會發一個小布包,小布包裡有一點食物,一罐清水和一條白色汗巾。如果在這七天時間裡,有人想要在時間沒到的情況下退出考核的,就將汗巾繫在右手手臂上。已經宣佈退出的人,誰都不准上去搭話。大家互相之間可以採取任何必要的手段來獲取對方的號碼牌…… 或者是你所需要的情報。但請記住一點,請在使用武力的時候千萬注意,你們或許是在對自己將來的戰友下手,而不是敵人,請注意不要搞出人命來,不要搞出傷殘來。對自己的戰友下手太狠的,那對不起,只能送你們回去。」

    「這片地區,又是這個季節,尋找食物的確是有些困難,我們在裡面已經藏了大約三千份食物和飲水,不過,要是還是有到後面餓得受不了的,忍受不了天氣的,或者在考核中因為各種原因受傷的,布包裡還有一個哨子,吹響了哨子我這邊就會派人過去幫忙。……好吧,我順便提醒大家一下,我會派出不少人進入考核場地監控大家的行動,救助需要幫助的人,這些人身邊都有充足的糧食和飲水,但請你們都當作沒看到他們。任何攻擊或者意圖攻擊這些助理考官的行為,都將視作是放棄考核。」

    周瑞頓了一頓之後,拉長了聲音問道:「你們……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不到一千的參加考核的傢伙們發出極為一致的聲音。

    這種宣佈了規則之後就讓大家不停地轉動腦筋考慮怎麼去獲得六分的考核,實在很是有些讓人血脈賁張,別說是這些平時就心高氣傲的精銳之士,實際上周瑞自己都很想參與其中去檢驗一下自己的能力。而對於想出這種有著一個極為貼切的名稱:「獵人」的考核項目的葉韜和談瑋馨,周瑞則在自己一貫的尊敬之外又加上了若干崇拜。他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葉韜和談瑋馨之所以很想來看這次遴選,並不是因為他們真的對特種營的作戰和訓練有多麼瞭解,而是因為,他們又無恥地抄襲了一小段漫畫的內容,不過他們抄襲過的東西天南海北,實在是太多了,這樣小小規模的抄襲實在不算什麼。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5 07:15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沒有最陰險,只有更陰險


    張威暫時隸屬於駐紮在綏遠城的守備三營。在徐老將軍原先的雲州諸軍進行分流的時候,和葉韜接手雲州之後進一步詳細弄分兵種的時候,都不可能真的進行全軍的考核然後再來劃分主戰部隊和駐防部隊,基本上都是制定一個標準,符合標準的留下,不符合標準的淘汰。像張威這樣的有著相當強悍戰鬥力的軍士,哪怕放到鐵雲騎、驚雲騎這樣的主戰騎兵部隊,或者放到格鬥步兵營裡,也是鶴立雞群的傢伙,而在守備營裡,二十二歲的他已經是營副了。照道理來說,雖然在守備部隊裡任職,但到營副這個級別,以他的年紀,只要有營正的空缺,自然就能升上去,然後穩步進入雲州統帥部,成為在雲州說得上話的將軍。在守備營這個系統裡任職對他來說反而是個機會。

    然而,張威卻不很在乎到底要多少歲才能當上將軍。他早就明白,只要運氣不要太差,比如碰上打仗或者執行什麼任務的時候很快就掛掉了,不然不管怎麼樣,當上將軍也會是三十歲之前的事情。而且,他也意識到了隨著雲州五十營的調整,雲州軍事力量的徹底職業化和專業化的推進,還有雲州軍事管理規範的逐步推進,這個時候就算他立功當上了將軍估計也要出醜,還不如給自己留點時間補上這方面的缺陷。而同時,雖然守備營同樣是雲州五十營的正規編製裡,但八個守備營卻總是被那些主戰部隊的同僚們看低一等,在幾次軍事會議上,那些主戰營地軍官們對守備營的輕視讓整個守備營系統忿努不已。張威更是好幾次差點和其他主戰營的人發生衝突。

    當要求各部挑選精銳將士和有特長的軍士參加特種營考核的時候,和其他各個主戰營多少有些保留不同,守備營是真真正正地進行了徹底的選拔。從個人發展來說,雖然守備營自己從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統帥部對守備營向來一視同仁,甚至在前期的整備中還傾向於先武裝齊全八個守備營,可是,由於守備營所遂行的任務,應該沒太多機會上戰場,守備營對於那些能力出眾,有些勃勃雄心的將士來說,的確是個局限。而特種營,將是這些人的好機會。而張威也自薦參加了這次遴選,他倒不是看不中守備營系統對他來說極為平坦的陞遷之路,而是為了別的。一方面特種營將會配備最多的優秀教官,進行各方面的訓練和培養,可以讓他補上自己缺乏的那些知識和經驗,另一方面,他可是憋著勁想要在這次考核裡力拔頭籌,壓過所有其他主戰營的傢伙們,為守備營系統爭光。而他也是所有參與遴選的將士裡,目前的軍職最高的一個。

    在前面的身體素質考核和單兵技能考核的時候,在周瑞公佈了標準之後,張威就明白,這兩項考核恐怕都不是關鍵。作為營副,他平時可是要負責綏遠城守備三營地訓練的,普通軍士能夠達到什麼標準,軍中精銳能夠達到什麼標準,他心裡有數。周瑞公佈的標準和先前所說的最多留下五百人的淘汰率一比,實在是相差太多了。張威知道後面必然會有更有趣的項目,在前兩項考核的時候,他就留了幾分力氣,保證自己的排名比較中間,反正能通過兩輪考核就行。他也想過,在這個問題上提點一下同是守備營系統的同僚,但是,相比於那些主戰營,雖然一樣是軍中精銳,但從總體素質上來說,守備營的確不佔優勢。他自己留幾分力氣是很有把握能通過考核,但其他人,再要留力氣可能就直接被淘汰了。另外,作為軍官他也知道軍中的忌諱,從考核開始就拉幫結派,將來就算他入選了特種營,也是要被狠狠打擊的。這幾天裡他可是看到了周瑞的手段,他可不想讓自己的軍中生活暗淡無光。

    「你確定是準備留下五百人?」當周瑞組織大家進行抽籤的時候,戴雲皺著眉頭問葉韜。

    葉韜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說:「天曉得……」看《獵人》漫畫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和談瑋馨雖然都記得這個設定但卻都想不起來那個啥獵人協會的考試在這一項考試上的淘汰率到底是多少了。由於考核裡不允許使用過分的武力,考核可能會更多地在追蹤和反追蹤方面比拚,武力較量到後面可能會非常儀式化。夠聰明的人,想必會選擇交出對方所需要的號碼牌來換取自己能夠脫身,保留繼續獵取其他更弱的人的號碼牌的機會,不然,要是被打傷了,可是沒地方去哭的。而在考核裡,由於沒有規定一定要每個人獨立進行,可能小團隊的配合也會變得相當關鍵。另外,就是野外生存的項目了,雖然這個季節進行這種考核的確是有點殘酷,但按照周瑞的說法,這些人完全沒問題,應該可以頂得過去。而問題就是,怎麼一邊去獵取自己需要的號碼牌,一邊避免被人獵取自己的,還要和許許多多準備佔便宜的人周旋七天……至少從現在正在抽籤的大家的眼神來看,似乎已經有不少人是打定了隨便撂倒三個人來完成自己的六分的念頭了。這種情況下,葉韜和戴雲都明白,不要說五百人,這項考核之後能留下兩百人就算是很好了。

    「和當初血麒軍一樣,其實初步建軍的這批人,更大的作用是為後來者建立標準。考核的標準、作訓的標準、各種裝備的選擇等等。一下子篩選掉那麼多人,沒問題麼?」戴雲問道。她也明白特種營應該要高標準嚴要求,但是,如果第一次就篩選掉那麼多人,可能對於特種營的標準建立不能算是很有利。而且,這樣的考核項目雖然的確非常全面,可也有非常大的偶然性,很容易將一些有能力的軍士也淘汰出去。

    「所以周瑞不是說了要親自去監督整個過程了嗎?」葉韜笑著說:「他就是去考核那些人的。這幾天下來,他對這些人也算是心裡有底了,有些人,哪怕拿不到六分,他也會想出名目來把人留下來的。看起來,五百人肯定是沒有了,但保證三百人左右,應該還是比較合適的吧?三比一的淘汰率,對於特種營這樣的部隊來說,你覺得,合適嗎?」

    戴雲點了點頭,有些釋然地說「三比一就差不多了。三百人的話,把那些武林人士補充進去,加上一段時間的訓練,有什麼任務就可以派他們出去……出去實習了。」

    葉韜嘿嘿笑著說:「是啊,特種營光訓練是訓練不出什麼來的還是要靠他們不停地出任務。戴督軍,你準備先把特種營放出去禍害誰呢?」

    「葉經略,這個就從長計議吧。雲州周邊還真沒有值得特種營出手的敵人呢。雖然我是很想把特種營放到西凌去耍耍,可是,想到西凌已經被您禍害成那個樣子,實在是有些不忍心啊。」

    偶爾用戴督軍和葉經略這樣官樣的稱呼,已經成為葉韜和戴雲之間互相調笑的手段之一了。雲州的事情,實際上就掌握在葉韜、談瑋馨和戴雲這三個人所在的,有著更多成員的家庭裡,公務和私事,有時候也不是那麼好區分的。以嚴肅的稱呼說輕鬆的事情,或者以親密的私人稱呼聊公事,大概也能算是他們不斷調整心情,減輕心理壓力的一種辦法吧。

    就在葉韜和戴雲互相調侃的時候,士兵們已經完成了抽籤。抽取每個人的號碼牌的時候,大家都靜靜地等候著,注意著每個人的號碼,盡量記住每個人的號碼。而等到大家輪流走進那頂簡單至極的帳篷去抽取自己的目標的時候,大家也都等著,從每個人臉上的表情,有沒有在現在能看到所有人的場合尋找自己的目標,和自己相熟的、來自同一部隊的朋友、夥伴們交換什麼情報等等方面,有時候能夠推測出他們到底抽到了誰。每個從帳篷裡走出來的人都盡量讓自己顯得面無表情,盡量不讓任何人注意到自己搜索的目標是誰……考核從他們抽取號碼牌的時候,實際上就已經開始了。

    張威一副級為淡漠的樣子,他抽取到的號碼是九號,而他的目標的號碼則是三百十七號,他恰好記得這個號碼的主人,那是來自景雲騎的一個雲州部族的小伙子,一個沒什麼心機的傢伙。看著自己的目標居然是那麼個傢伙,張威都有些不好意思去欺負他。

    就當做好事吧……張威最後是這樣勸導自己的,那個身體素質極好,單兵素質超群的部族小伙子,應該是很難勝任特種營時時刻刻需要思考需要做出決定的環境的,與其進入了特種營之後受苦還不如現在就送他回去好好在景雲騎這種很有前途的地方發展吧。規則說的是出發之後一段時間裡不能對目標採取行動,可沒有說在出發前不能採取行動啊。張威朝著隸屬於駐紮寧遠的守備一營的一個同僚那裡走去,路上「恰好」撞到了三百十七號那個大個子。大堆的人擠在一起磕磕碰碰是很正常的,兩人似乎都沒怎麼在意,互相瞪了一眼就那麼過去了。而張威,此刻卻已經將三百十七號夾在腰帶裡的號碼牌收入了囊中,神不知鬼不覺的。守備營還是有自己的特點的,他們原先就是各地的駐防部隊,平時還要擔負維持治安的工作,多少都要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而張威,則是從一個慣偷那裡,學了一手妙手空空的本事。

    然而,雖然沒有其他軍士注意到,但張威在出手前一剎那注意力和氣極的集中卻引起了周瑞的注意,他轉過頭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張威靈敏而隱蔽的動作。

    周瑞覺得,這小子實在是很有些意思,不過,似乎那麼簡單就讓他通過,會讓他覺得有些不爽。他奸笑著決定,要給張威這傢伙下點眼藥。

    在所有人都抽取完目標之後,周瑞又站到了高處,對著大家喊道:「都檢查一下,看看號碼牌。然後就出發吧,從現在開始計時,兩個時辰內都不准出手,七天後,必須在這裡集合!」

    張威一驚,卻還是不動聲色地慢慢朝著樹林的方向走去。他清楚地聽到身後那三百十七號的部族大個子和周瑞的對話:

    「……報告長官,我的號碼牌掉了,找不到了。」隨即傳來大家的哄笑聲。

    「那麼粗心啊,再給你一個,你是多少號來著。」

    「三百十七號」

    「……拿著,下不為例啊。原來那個就作廢了,這個號碼牌我做了記號了。」

    「謝謝長官。」

    張威的眉頭皺了起來,但他不動聲色地繼續走著。他忽然想到,周瑞這傢伙平時輕聲細語的,為什麼這幾句話說得那麼清脆響亮呢?難道就是說給自己聽的?

    你丫的陰我……張威咬牙切齒地想道。不過,他也不敢有什麼意見,被長官陰,有時候是一種待遇和機遇,他一樣是軍官,他明白。

    在參加考核的軍士們紛紛選擇了自己的出發方向,身形漸漸隱沒之後,葉韜和戴雲也鑽進了寬闊高大的帳篷。這可能是目前所能使用的最大規模的軍用帳篷了,帳篷的框架和外面由帆布和毛氈兩層材料粘合而成的帷幕要用足足兩輛四輪馬車來裝載。將帳篷搭建起來需要二十個軍士忙活差不多一個時辰。這種大小的帳篷,以後是準備配備給中軍營,作為野外的指揮帳來使用的。而現在,葉韜和戴雲所使用的這頂帳篷裡,則放著不少能夠讓生活變得愜意的各種傢具,哪怕是讓所有軍官們都有些惱恨的行軍床,經過葉氏工坊的重新設計,躺著的感受也比原先的那種硬幫幫的東西好了不少。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5 07:16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四章 花樣


    折疊行軍床這種東西,自然不是為了葉韜和戴雲準備的,為的同樣需要居住在帳篷裡的侍女……還有已經不是侍女而是中軍營營正的石榴準備的。總要有人可以在任何時候響應兩位主人的任何吩咐。

    經過內部空間的分割,侍女們休息的地方距離帳篷中心的「主臥室」的空間也僅僅只有兩層毛氈帷幕而已。那裡發生些什麼,大家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可是,葉韜和戴雲成婚不久,雖然這次出來視察特種營的遴選,可也是這兩人成婚之後的第一次一起出行,正是情濃處,繞是戴雲並不像她平時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彪悍,而葉韜更是十分矜持,可似乎想要不發生些什麼,還是很難。

    其實,在這個生活的方方面面隨時有人伺候的環境裡,葉韜最初是十分不習慣的。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注意下,總有些事情讓他覺得很是不好意思,然而,現在的葉韜似乎已經明白,他有些低估了這個時空裡,那些專業的近侍們的職業素養了。別說是聽到什麼,就算是當著他們的面做愛做的事,經過精心訓練的近侍們也可以做到沒有任何一點神色變化,該做什麼做什麼。

    當初就這件事情問談瑋馨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那個印象深刻的例子。好像那是某個叫《羅馬》的美劇裡,女主人和一男人在床上揮汗如雨酣戰不休,而侍從好像什麼都沒看到的一樣揮動著手裡的巨大蒲扇,在炎炎夏日裡為這種酷熱的運動降溫……而談瑋馨和葉韜私下討論,又悄悄找來侍從訓練方面有深厚經驗的老家人等等,終於證實,這絕非他們的想像和誇張,那些大世家裡的近侍,幾乎人人能夠做到,必須做到。

    不過,葉韜和戴雲倒也不至於僅僅躲在帳篷裡「睡覺」來打發時間,這個碩大無比的帳篷裡,前面至少三分之一的空間是個簡潔的辦公區。那些穿著考官服色的武林人士,以及葉韜、戴雲他們身邊的精英侍衛有些在考核開始前就已經進入了考場,有的則是跟著參與考核的軍士們後面。

    雖說總計派出的「考官」不過五十多人,必然不可能監控所有參與考核的軍士,但只是將現在的大致動態匯報出來,提出一些特別有趣的人,還是能夠做到的。由於考官們普遍都是那種精於潛行匿跡,身手超卓的人物,他們中間的不少人都能夠在一定距離之外,不被發現地進行跟蹤和觀察,而這一點也保證了他們能夠源源不斷地將參與考核的軍士們的各種花樣看清楚。

    進入考場的軍士們,在不允許出手的這兩個時辰裡,所作所為各有不同。有些人是盡量朝著考場邊緣地區跑,盡量遠離出發地區,出發地區人數實在太多,太密集了,到了允許互相出手的時候,必然會有許許多多場戰鬥,而要是能跑遠一些,比較保守地說是可以避免這些密集的消耗戰,比較主動一點,則可以搶佔有利地形,為後面利用地形進行伏擊早作準備。

    有些人則是滿不在乎地朝著自己認定的方向慢慢地前進,雖然幾乎所有人都存著要離出發點遠一些的念頭,但這些人顯然是不太著急。尤其是其中一部分,一邊走一邊注意著周圍的每個細節,搜尋那些據說有好幾千份的食物飲水包。還有些人甚至開始順手收集起開關和強度合適的樹枝之類的東西,加工成簡單的工具和武器。現在大家還比較密集,藏在林子裡或者巖縫裡的大型肉食動物還不敢出來,到了晚上,那可就難說了。

    絕大部分參與考核的軍士們都選擇了單獨出發。而少部分軍士則在出發地編成一個個小隊,形成搜索戰鬥的隊形,朝著一個個方向出發。編成小隊雖然增加了安全感和戰鬥力,但在這次的考核裡,卻不見得真的能佔多少便宜。人數越多的小隊,在七天時間裡滿足所有人的需要,獲得所需要獵取的目標的號碼牌的機會就越小,要收集非目標的號碼牌需要的數量就越多,而越是到了逼近時間底線的時候,內部爆發不和諧因素的可能性就越大。

    到了當天入夜時分,第一份來自教官的報告到達了中軍帳。報告裡面記述的是兩個小隊伍之間的遭遇戰,加起來二十多人的兩個小隊經過一番廝打之後,有四人因為受傷而不得不退出,有九人失去了號碼牌。而在戰鬥之後,進行遭遇戰的雙方終於難分上下,不得不放棄了武力對抗。

    但相持之中,已經從對方手裡獲得了號碼牌的人卻不肯交出已經拿到手的東西,又經過了一次短促的廝打之後,兩隻隊伍居然重組成為三支隊伍,已經獲得額外號碼牌的,和失去了自己號碼牌的人形成了兩支不同的隊伍,朝著完全相反的方向出發了。而那些保住了自己的號碼牌的人也放下了原來的爭執,組合成為新的隊伍。

    這種局面可是大家都沒有想到的,而那位考官對這樣的變化非常感興趣,匆匆遞交了報告之後又拉上了另外兩個考官,分別對這三支隊伍進行追蹤觀察。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有「考官」返回營地,送上了第二份報告。這第二份報告則是關於一系列參加考核的軍士們開始採用了各種各樣的手段來保存自己打擊對手的,而軍士們的花樣百出,實在是大大出乎葉韜和戴雲等人的預料。

    比如,一個景雲騎的部族士兵居然在考核裡玩起了草原上巫醫所熟悉的那套草藥學花樣。這個名叫巴雷特的部族士兵就在林子裡找了一些植物葉子和果實,然後找了個不被注意的角落將這些東西搗碎混合在了一起,隨後他才開始做一些比較奇怪的事情:找到那些補給包,打開,將自己配製的藥物泥混在食物裡,隨後將那些補給包再藏好,除了一個補給包之外,他幾乎沒有帶走任何東西。在入夜之前他就完成了這些事情,然後遠遠地跑開。

    在入夜時分,他已經跑到距離出發點足足有六十里的地方了,光是這種腳程就已經讓他有資格申請一個特殊技能的名額進入特種營而不必接受考核了。他處理的那些補給包所在的位置基本上都是腳程一般的人會在比較晚的時候才會到達的地方,而當一些人由於落後甚多的腳程終於狂奔到了這些補給品的儲藏點,在認真尋找之後發現了這些補給包,開始靠著大樹一邊警戒四週一邊小心翼翼地吃著補給包裡的食物,喝上一小口很暖身體的精酒,猶豫著在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們是不是應該用補給包裡的火折子點起一小堆篝火來度過漫長寒冷的夜晚,至少用來嚇阻藏在林子深處的猛獸的時候……忽然之間他們就開始拉肚子了。

    在折騰了一會之後,巴雷特出現在了這些人面前,微笑著拿走了這些已經虛弱得沒有反抗的力氣的人的號碼牌,然後好意地問他們每個人是不是需要吹響哨子,因為藥性至少要維持兩天,不回營地的話會很麻煩……

    巴雷特在第一天的晚上就已經收集到了八分,可以說是佔據了極大的優勢。憑著他過人的腳程,在大家都沒有坐騎、沒有交通工具的考核中,只要不被人圍住,幾乎沒有人能威脅到他,他總有辦法可以甩掉追蹤者。就算碰上比較難對付的人,他手裡多餘的號碼牌會是很好的談判籌碼……接下來的日子,只要他按部就班,不要犯什麼錯誤,應該可以非常輕鬆地通過考核。

    然而,得意洋洋的巴雷特還是沒有料到,還是有一個被他下藥放倒的傢伙沒有輕易放棄,他靠著一堆篝火煮了不少熱水來飲用,擦拭身體,靠那一小罐精酒度增速了體內的血液循環,終於讓他過了這個夜晚。雖然身體虛弱,但他終於還是在第二天上午發現了一個安全的補給包,開始慢慢地恢復體力。

    對他來說,巴雷特的藥似乎並沒有真的有兩天的藥效,大量排泄和發汗都讓他的代謝加速了不少,到了第二天下午,他就已經完全擺脫了藥物的影響。暫時身邊沒有號碼牌的情況讓他對於其他和他遭遇的軍士變得毫無價值,而接下來他實際上還有充分的時間來想方設法去獲取六分。而這個吃虧之後變得堅定老練的軍士,名叫宋風。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6 04:44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合作

在這場各展奇謀的考核中,雄心勃勃的張威一直到第三天下午才擺脫了追蹤他的那個三人團伙。他以極大的毅力控制著自己的休息和運動,不但盡可能地保留了自己的體能和精力,躲開了那些想要橫插一腳的軍士,還進行了兩次反擊。兩次深夜中的反擊讓他處理掉了那三人小組中的兩個人,其中一個被用臭襪子塞住了嘴,倒吊在樹上過了足足一個時辰才被覺得有些不對的同伴救下來,而另一個則是在撒尿的時候被襲擊,弄得褲子全都濕了……

    而在第三天下午,他居然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在這個三人小組面前,奔跑著,跳躍著,領著這三人在一個時辰裡在林子裡狂奔了二十里路,隨後他在事先佈置好繩索的峭壁進行了速降,然後點燃了繩索。那三人小組中的兩人失去了自己的號碼牌,而現在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張威消失在峭壁下的陰影中。他們這個時候已經不奢望能夠再追上張威,拿到他的那個對於他們三人中間的一個意味著三分的號碼牌,而是期望張威不要腦子抽筋反過來準備盯上他們,把他們三人的最後那塊號碼牌拿走。

    張威可沒有那麼無聊,在林子裡和這三人鬧了這麼幾天,大大阻礙了他將三百十七號那個傻大個的號碼牌再次收入襄中的計劃。現在他可是連那傢伙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了。重新追查線索,再要追上那個還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三百十七號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呢,需要花上大把的時間。如果三百十七號現在已經出局,那就更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追查到號碼牌現在的所在了。

    差不多用了整整一天,張威才回到了開始被那個三人小組追擊而推動了那個三百十七號的蹤跡的地方。他現在五分在手,而且手裡已經有了全套自製的武器和工具,攜帶了相當充足的食物,行走盼顧之間警惕性又很高,一看而知是相當不好惹的人物。實際上,在考核進入到第四天,已經是考核的後半程,並且有一半軍士已遭淘汰,剩下的軍士幾乎人人有自己獨到的本事,如果不是必要,或者碰到能夠拿三分的對手,大家在林子裡碰上,已經不像剛開始幾天那樣卯著勁要分出個高下,要拿到對方手裡的一分。碰上之後更多的是交換情報,詢問自己的目標的特徵和位置。情報的交換過程中間也虛虛實實,誰也不知道對方所說的就是真的,而且,將來很有可能都是一個營裡的同袍,總也不好下手逼供吧?整個考核雖然變得不那麼充滿暴力,卻開始虛虛實實地摻雜著越來越多的智力因素。

    張威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人,他將那個部族大個子的樣貌形容得很清楚,但得到的結果卻完全不同,直到他遇到了宋風。宋風這傢伙也真是了得,他用了兩天的時間將自己的身體調理好,在接下來的一天裡奪到了兩枚號碼牌,並且毫無例外地將對手送出局。宋風下手一點都不重,只是造成對手小腿上的一點淤腫而已,但對於這種以追蹤和反追蹤為主的考核,這可以徹底打消對手繼續進行考核、獲得分數的可能。而宋風還真的見過那個三百十七號的大個子。宋風還友好地為那個名叫拉沃的大個子提供了一點食物,提醒他有個在補給包裡放瀉藥的巴雷特。景雲騎的部族軍士們都知道血蹄部族的大薩滿巴爾旭特的兒子在景雲騎裡當兵,只是不知道是誰而已。宋風的友好讓拉沃很有好感,而後,張威和宋風也達成了臨時的協議。宋風幫著張威對付那個三百十七號,而張威也幫著宋風解決掉那個讓他拉了一夜肚子的巴雷特。現在張威手裡有多餘的兩分,而宋風手裡也有兩分,只要能盡快解決了巴雷特,張威甚至可以勻出那多餘的兩分給宋風,兩人配合著再解決兩個閒散的士兵那是絕對沒問題的,這樣一來,兩人各得其所。

    可實際上的情況比兩人預料得更加順利,當兩人一邊趕路一邊聊天的時候,張威把自己所獲得的那兩枚額外的號碼牌拿出來曬了曬,裡面正好有宋風所需要獵取的那個目標的號碼。這等於是一下子擴大了兩人的優勢,也大大鼓舞了兩人的士氣。而在兩人開始逼近巴雷特現在的位置之前,他們就配合默契地將兩人的積分全都加到了六分。他們可以完全沒有心理壓力地去對付拉沃和巴雷特。

    拉沃是很好對付的,這個大個子居然一直到了第五天上午還在考場裡很悠閒地跑著。這傢伙很認死理,凡是他碰上的傢伙,要麼離開他的視線範圍,要不不管和平或者武力的,交出自己的號碼牌。先前碰上宋風的時候,宋風身邊壓根沒有號碼牌,這才是他主動地接近宋風甚至和他攀談了一會的原因。這傢伙雖然有些笨拙,但的的確確是摔跤的一把好手,體能和作戰技巧也相當強悍,他甚至自己徒手獵取了一隻野豬,積累了不少食材,還抽取了野豬的肌腱,找到了合適的樹枝,做了一張簡單的弓和好幾支箭。

    但在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拉沃被張威遛了將近十里,射光了手裡的箭,而後則就被宋風和張威聯合起來放倒了。而張威在近身格鬥中展露出來的極為精湛的技巧讓宋風很是吃了一驚,他這才意識到和自己相處了一段時間的傢伙竟然是個軍中好手。隨後,他才知道,張威的軍職居然是營副……

    在解決了拉沃之後,兩人就開始朝著巴雷特所在的地區逼近。巴雷特這幾天已經到了距離出發點很遠的地方,他沒有再仗著自己的腳程到處亂跑,而是清理了一大片地區裡的所有補給點,在中心位置囤積起了一批食物,用藥物處理了所有其他補給點裡的食物,然後用樹枝、石塊壘起了一個小小的堡壘,似乎是準備堅守一段時間了。由於在他佔據的這一大片地區很難找到現成的補給點,或者說找到的補給點都是被藥物處理過的,讓別人實在很難威脅到他。

    但是,時間畢竟已經接近考核的尾聲了。哪怕是巴雷特,也不得不離開自己精心營造的小堡壘,向著出發點行進,不然就很有可能趕不及在第七天的時候回到出發點了。宋風和張威出現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無比驚訝於宋風居然沒有選擇退出考核而是堅持了下來,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但是,巴雷特也不是一般的角色,他很理解宋風的心情,而他居然直接拋出了自己的號碼牌,以極為尊敬的語氣讚揚了宋風的堅忍不拔,稱呼他為勇士……然後問他,是不是之前的事情就那麼算了,他們三人一起回出發點……

    宋風沒想到事情居然會變得這個樣子。一直支持著他的報復的執念到了現在,被巴雷特這麼一折騰,頓時化為虛無。他居然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接過了號碼牌……

    巴雷特是不在乎的,就算交出了自己的號碼牌,他身邊還有足足七分呢。而經過幾天的考核,他們其實都已經明白,實際上能拿到六分,還能回到出發點的人恐怕不會超過一百人,這樣的結果對於他們來說都完全可以接受。畢竟他們都是雲州諸軍中的精銳,不是什麼你死我活的仇敵,這份考核裡形成的交情對於他們將來在特種營裡相處很有好處。於是事情也就這樣落幕了。

    經過七天的考核,實際上還留在考場裡的人已經只有兩百十九人了,其中只有九十一人是帶著六分或者六分以上回到了出發點。而那些分值不夠的軍士,最少零分最多五分,看著那些滿臉自豪,帶著六分回來的軍士們,不免有些悻悻然。

    在整個考核過程中除了把那些「考官」們送來的各種報告當小說來讀,葉韜和戴雲對於整個考核幾乎沒有提出過任何意見和要求。他們似乎真的如他們自己所說,是來視察的。而當那些在林子裡待滿了七天的軍士們從考場裡走了出來,進入到了已經熙熙攘攘的營地,和那些這最後一輪考核中的失意者們面面相覷的時候,葉韜和戴雲還是只站在帳篷口,遠遠地看著有著各種表情的士兵們互相問候著,交流著,拍著肩膀,指著那些把他們踢出局的傢伙破口大罵……但他們就是不想說任何話,做任何事情。

    「集合!」戴穹高聲喝道。那些考官們招呼著大家按照在考核裡獲得的不同分值排好了隊。而這個時候,大家開始疑惑,周瑞呢?戴穹在之前幾乎都沒怎麼和他們說過話,一直埋頭在做著最基礎的管理工作,在通過那些「考官」們進行的考核的準備工作。而現在怎麼會是他站在這裡呢?

    「我跟著你們那麼多天了,居然都沒人發現我,實在是……讓我很失望啊。」忽然之間,在軍士們聚集著的空地邊上的一輛馬車的車頂上,似乎一直躺在車頂上看天上飄過的雲彩的周瑞支起了身子,隨即跳下了馬車,看著軍士們說道:不過,總的來說,表現還湊合吧。」

    大家面面相覷,他們居然誰都沒察覺到周瑞的存在。的確,馬車車頂不是個容易發現的地方,尤其那裡用繩纜繫著不少雜物,遮擋住了視線,但這些人中間可是有很多人,平時並不是純以眼睛來察覺周圍的風吹草動的。周瑞的忽然出現,確實讓大家吃驚不小,而他所說的他一直跟著,是真的麼?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6 04:46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六章 特種營氣質


    周瑞不可能面面俱到地觀察過每個人,但對於那些表現尤其突出的,和使用的方法尤其特殊的人,他卻一一道出他們的行動以及還存在什麼問題。對於提前退出的那些人,他也特意指出了幾個以為自己運氣不好的傢伙,他們欠缺的並不僅僅是運氣而已,他們從行動的一開始,那些不夠考究的細節,那些被他們忽略掉的注意事項就已經決定了他們必然不可能能夠從這項考核中脫穎而出。在進行了一陣點評和講解之後,大家對於周瑞在林乎裡跟蹤觀察他們那麼多天,再也沒有任何疑問了。他們中間的不少人都和那些「教官」照過面,或者發現了教官當作沒著見,可是,的確沒有一個人發現過周瑞。不說別的,僅僅周瑞的這種潛行匿跡、隱藏自己氣息的能力,就足夠他們這些要擔負敵後使命的人學很久了。

    「下面宣佈特種營第一期考核核准名單,念到名字的軍士請出列,站到這邊列隊。」看到自己所說的話起到了作用,震懾住了所有軍士,周瑞這才進入正題,他朝著戴穹抬手示意,說道:「戴兄,請。」

    戴穹的臉上掛上了一抹微笑,他從站在他身後的侍從手裡接過一份文書,平平展開,將那些入選特種營的軍士的名宇一個個念了出來。由於最後獲得六分還能回到出發點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周瑞和戴穹已經緊急商議之後,從那些原本不符合標準的軍士裡又選擇了相當一部分。最終挑選出來的人仍然沒有達到所有參加考核的人的三分之一,總計是二百七十四人。加上五十二個有特殊專長而免試第三項的,和第一批准備配備進入特種營的七十五名江瑚人士,特種營目前的規模,算上營正周瑞和營副戴穹,一共是四百零一人。

    但特種營的遴選雖然結束了,可綜合性和對抗性相當強的第三項考核在軍士們中間留下的影響還需要消除。這些人之間有不少是互相動過手。甚至是下了相當的狠手的,要是不處理好這些矛盾,特種營將來可就越來越不好帶了。

    「經過這三輪考核,尤其是這第三輪……在這七天裡,你們應該明白,在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的戰場上,其實沒有任何人能夠說一句:我準備好了。特種營將要擔負的。是所有其他部隊無法擔負的任務。不管你們原來來自哪個營,不管原先隸屬的是主戰部隊還是守備部隊,甚至是輔助部隊,到了特種營,你們都是主戰部隊中的主戰部隊。而為了能夠執行好任務,特種營要比其他任何部隊準備得更多,不僅僅是那一把子力氣和耍弄刀槍的手段,還有你們的腦子,你們平時的習慣,你們的和其他任何部隊都不同的裝備,你們將來執行任務的方法、規矩等等等等。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的。而現在,我想,我和你們大家一樣,唯一準備好的事情就是戰友,最好的戰友。你們現在應該都明白,不管任何時候,不管你身邊是誰,不管你們到底是打過架還是互相下過藥,到了戰場上。你身邊的人還是很靠得住的,不是麼?」周瑞的一番訓話由平淡而激昂,最後又復歸於調侃幽默,雖然不可能完全打消發生過衝突的同僚之間的疙瘩,卻也成功地將這此矛盾定位在相對友好的層面,料想今後不至於發生什麼激烈的對抗了。要讓大家完全說什麼聽什麼,那是不現實的,這支強悍的部隊也不應該成為這樣唯唯諾諾的樣乎。隨時保持銳氣、保持內部黨爭,而作為長官還要能隨時駕馭這種黨爭。這才是他和戴穹需要解決的問題。

    看著周瑞這番表現,戴雲連連點頭,笑著對葉韜說道:「周瑞還是很能幹的嘛,早知道他有這種手腕,早就應該讓他出來帶兵了。狼王之子果然是不同凡響啊。」

    葉韜聳聳肩,說:「讓他去帶其他部隊可不成,這不是特種營尤其適合他嘛。接著特種營將來要執行的任務,除了他,還真想不出有誰比較合適。硬是要挑的話,可能就是池雷吧。其實,要是選了池雷。他應該不會介意扔掉兩個斥候軍騎兵軍的指揮權,可我們卻付不起那個代價。畢竟從戰場上的作用來說,無論如何,斥候騎兵的作用還是要大過特種營的。」

    戴雲不以為然地說:「那是因為你一早就確定了那三無準則,才會這麼想。如果是其他統帥,手裡有一支訓練完成的特種營,估計用得比什麼都勤快。奇勝比較容易讓人記住自己嘛,對朝廷那邊也比較好表功。」

    葉韜撓了撓頭,說:「你喜歡那樣打仗?」

    戴雲眉毛一樣,說道:「不喜歡。可以穩打贏的仗為什麼耍冒險?有特種營在手裡,只是讓自己能贏得更輕鬆,要是將勝負賭在他們身上,那就不是英明的統帥應該做的事情了。」

    葉韜的嘴角抽動著,說:「那以後還是看你了。反正裝備設計製造的事情我還要過問,怎麼訓練怎麼使用,那就和我沒什麼關係了。你建軍方面的經驗可比我豐富太多了。你說是不是呢,戴督軍?」

    戴雲斜看看了葉韜一眼,說道:「馨兒還說你經常出了點子,管了個開頭就扔下了,果然是啊。」

    「如果需要我管下去,我會的。」葉韜笑道,「有時候把事情管了個開頭,是為了不會讓事情夭折而已。」

    「托辭。」戴雲簡單、卻毫不客氣地駁斥道,「你留下的爛攤子,是誰都能接手的?還是說,你很喜歡讓那些……那些其實蠻有本事,只是不習慣你留下的那些規矩的人幹不了你能幹的事情,再回來求你接手的感覺?」

    戴雲的說法頗為尖銳,葉韜沒有想到戴雲居然會這樣說。雖然戴雲臉上的盈盈笑意表明她並不是故意找碴,而是一種……比較激進地推進夫妻之間的相互瞭解的嘗試,但這個問題還真的是讓葉韜很不好回答。他側著腦袋,問道:「你為什麼會那麼想呢?」

    「因為我終於可以跑到你的工作室裡去翻你的那些筆記和日誌了,我發現了太多有趣的東西。看起來東鱗西爪的東西,原來拼湊起來能夠形成如此宏麗的圖景。只是,你是真的沒有時間去想怎麼把一件件的事情變成現實,還是寧可讓大部分地東西僅僅停留在你的腦子裡呢?」戴雲問道,她的問題已經逼近了葉韜和談瑋馨共同珍藏的那個小小的秘密了。

    葉韜不置可否地說:「這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你也是那麼忙的一個人,怎麼有空去翻那些東西呢?」

    在思考的同時,將各種想到的細節、關鍵字記錄在紙張上,這種習慣從葉韜開始和幾個師兄們一起想方設法地在現有的技術條件下研發新的木工技術和漆工技術的時候就有這樣的習慣。最開始的時候,是在價格低廉的竹紙上,而後來,則逐漸換成了更光浩平整,質量好得多的貢紙,直到葉氏工坊在逐步擴張產品線的進程中,建立起了自己的造紙作坊,生產出了最適合這種草稿、筆記、隨寫用途的正方形的書寫紙。這種書寫紙比厚度比起貢紙和竹紙來厚得多,吸墨性似乎也不算很好,並不適合毛筆在上面書寫。但是,對於很輕鬆就製作出了鴨嘴筆、鋼筆的葉韜來說,那卻是最好的書寫介質。而後,這種紙張也成為了現在聞名天下的寶文堂書局的專用紙張,因為恰好這種紙張對油墨的反應相當良好。

    而在蘇菲逐漸成為他的秘書,不僅為葉韜編製了詳細的日程、日誌,將那些筆記、草稿謄抄編目,將那些圖紙和草圖重新繪製,然後按照不同的項目整理好。放在一個個厚紙板製作的文件箱裡。不僅如此,蘇菲甚至抽空將那些她出現在葉韜的身邊之前的記錄、草圖都重新謄抄整理編目了,那可是極為繁重的工作。而正是這些工作,讓她能夠看到葉韜的那此奇思妙想,和葉韜在那些讓人能夠看到他的才華的工作裡,從宏大的架構一直到非常具有可執行性之間,一次次的自我約束。

    這些由蘇菲費了不知道多少時間和精力才完成的文檔,對於葉韜的這個家庭裡的每個人的意義是不同的。蘇菲這些年來一直都是葉韜的助手。哪怕葉韜指定要銷毀的那些筆記和草稿,也都是她懷著萬分不捨地去執行的,一方面她能看到葉韜的各種各樣的念頭一直到成果的過程,不斷地感到驚訝與喜悅,而另一方面,她也被葉韜不斷的新點子培養出了見多不怪的承受力,對她來說,那些超常的念頭已經是她所瞭解的葉韜的一部分;戴秋妍則不同,她是將葉韜所有的舉動視作理所當然。她或許會去翻翻那些圖紙冊,但對於那些複雜艱深的文稿、筆記。她可是寧可找葉韜當面尋求解答;對於談瑋馨,葉韜的這些筆記文書和草圖之類的東西,可就再正常不過了,有時候她會從中擇取一些點子來補充自己某方面的規劃中的不足,或者將那些她以前只是從紙面上瞭解的有關生產管理、品質控制之類的方法,和葉韜進行討論之後由她去負責實施,並且有時候,會感歎一下葉韜實在是太忙了,忙得沒有時間把那些好玩的東西做出來,而她卻能通過一些佈置,為葉韜準備好必要的條件,只耍葉韜能騰出時間來,立刻就能夠從一個方向轉到另一個方向,不用浪費時間。

    但是,這些現在對方在山莊的書房裡的,葉韜的這個特殊的家庭裡誰都可以去翻閱的文件箱,對於戴雲來說卻有著完全不同的觀感。在之前,不管是在血麟軍、作為葉韜的朋友和同事,還是和其他人一樣接觸到葉韜願意呈示在別人面前的那些才華的閃現,她瞭解到的都只是葉韜的某一方面,而當她能夠通過這些詳細的記錄來探索葉韜的精神世界,瞭解到葉韜遠比自己所認為的更深邃神秘,她不由得會有些疑感、有些著惱。在她著來,葉韜似乎一直都只用七八分力,除了當時頭腦一熱帶著血麟軍擅自出擊,幾乎從來沒有什麼時候是絞盡腦汁拼盡全力地去做什麼事情的。以前,或許她也無所謂了,但現在,葉韜在管理著的可是雲州——她的故鄉。

    「不看你這些東西,就沒辦法知道,你不僅僅是設想了特種營,連全套裝備都給他們設計好了。還有今後三年,五年裡的那此很有趣的武器和戰術……你為什麼就不肯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地和周瑞、戴穹他們說請楚呢?」戴雲猶豫了一下,問道:「特種營恐怕不僅僅是執行特殊任務吧,總覺得你想在特種營裡嘗試些什麼。」

    葉韜從容地回答道:「先不說這些好麼?既然你看到那堆目紙,應該知道我對特種營的要求是什麼了吧。你讓特種營符合我的要求,我按時把那些好玩的東西做出來,如何?」說出這番話,葉韜可是要承受相當大的壓力的。他在那些草圖上繪製的準備陸續弄出來給特種營裝備的東西包括一小部分的火藥武器,已經試製成功的那些用於幫助軍士們翻山越嶺的小器具,以及一些對於這個時空來說,顯得極為超常的東西。將這些東西在少至三年,多至五年的時間裡一點點弄出來,還要讓這此東西的性能和可靠性能夠符合特種營出任務所需要的性能和可靠性,葉韜可是要承受相當大的壓力的,哪怕現在葉氏工坊人才濟濟,已經不需要葉韜一個人來解決所有的技術細節,只需要他能夠在關鍵的地方拿出合理的解決方案來就行。饒是如此,也需要葉韜在這幾年裡在一系列的材料、製造工藝的研究和產品的設計上擠出大量時間。

    戴雲的眉尖抖動了一下,她立刻就以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答案。她走到了正在繼續聽著周瑞的講解的軍士們那裡。第一批入選的特種營將士們立刻肅立著,等著戴雲的指令。戴雲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在特種營所有的規矩之外,我再加兩條。第一,特種營即日起分成甲隊和乙隊,所有訓練和任務一律考評成績。到今年四月,希望至少能有一隊能完成基本的訓練,我將第一次給特種營指派任務。第二,從明年開始,我將每半年一次,制定新的訓練科目大綱。不要問為什麼,完成訓練大綱的優先換裝。明白了沒有?」

    戴穹和周瑞互相看了看。同時互相看了看的還才張威和巴雷特。剛才張威和巴雷特已輕被指定兩個中隊的隊正,現在如果按照戴雲的說法,自然兩人就是甲隊和乙隊的隊正了。而他們都在想,看起來戴雲還真有點想法,居然直接把私人恩怨轉化成團隊競爭……由於規模的局限,特種營或許永遠無法和血麟軍這樣的軍隊相提並論,但這種內部競爭和挑戰新的訓練科目的氣氛,則會成為特種營的特點之一。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6 04:47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七章 雷煌的麻煩
               

    在關海山到達西凌之後沒多久,雷音魔宗的神殿就開工建造了。而這也是雷音魔宗在整個西凌北方發展勢力至今第一次建造專門的宗教建築。在這之前,雖然雷音魔宗在不少城鎮都設立了分支機構,但都是購買原有的院落,略作改造而成,最多也就是將原先的大堂改建成了祭拜堂而已。雷音魔宗的那些祭祀、會員都可以居住在這些院落裡,雖然由於要安置相當多人而條件比較艱苦,但大家也都覺得向來簡樸實際的雷音魔宗理當如此。除此之外,這些院落還經常要接待各地的普通信徒,這些院落買下來之後的利用率一直是非常非常高的。

    其實,西凌本地的教徒們最初對是不是要建造雷音殿這麼個神廟建築群很有些爭議。雷音魔宗雖然一直能夠從雲州那裡得到資助,但至少在表面上他們不能表現出財大氣粗的樣子。而雷音魔宗由於貫徹著相當嚴謹的會員管理制度,在發展初期,在教眾數量還沒有達到一定數字,尤其是教眾的捐獻還相當有限的時候,雷音魔宗的管理成本就相當高。那些分設在各地的院落,對於雷音魔宗的財務來說,至少表面上還是有相當大的壓力的。就算大家決定要建設神殿,這筆開銷從那裡騰出來也是個問題。

    然而,最終讓大家都決心要將神殿建設起來的,則是道明宗一年一度的大型祭奠。雖然去年在竹君殿後山,在眾目睽睽之下關歡斬殺了鷹堂的人,指責了道明宗鷹堂的暴戾專橫,大大打擊了道明宗在北方的影響力。而後道明宗協助官府壓制百姓等等行為都讓道明宗越來越不被信任,而這些也讓雷音魔宗得以抓住機會在短時間內在凌漬北方能夠和道明宗分庭抗禮。但是,到了年底的時候,道明宗轟轟烈烈,比起去年來規模尤有過之的盛大典禮,一樣吸引了數量驚人的教眾聚集在一起,在狂熱的氣氛中一次次為了道明宗的那些宣講經文的羽士們的每一句話歡呼。而在那種氣氛裡,哪怕是最理智的人也會禁不住要心襟搖蕩,懷疑起自己是不是應該拋弄原本的一點點懷疑,投身到道明宗的眾多信徒中間,成為其中的一員,成為追求偉大的真理和永生的眾人中的一員。而在那樣的氣氛裡,哪怕是去竹君殿附近觀察道明宗傳教情況的雷音魔宗的信徒都有些動搖了。

    傳教過程的確和銷售一種什麼產品差相彷彿,尤其在沒有國家、民族、家庭等等先天因素的情況下。宗教一種寄托,也是一種用自己的精神、時間和金錢上的投入來獲得心理安全,並期待發生某種「福祉」的消費行為。而既然是這樣,那普通百姓自然要貨比三家,看哪個神比較大,看那個教的說辭更能打動自己,看那個教更有力量更能庇佑自己。縱然道明宗在老百姓中間原來的信任度實在是不高。但在這種大型祭奠活動的時候顯示出來的力量,尤其是相比於雷音魔宗的樸素到簡陋的那些小院子和簡單地活動,顯然更能抓住人心。這就和現代企業在廣告上的大筆投入能夠獲得同樣大的收益是一個道理。

    雷音魔宗在短短一年裡的成就,已經讓名義上算是道明宗的一個教派的他們,尤其是他們中間那些地位相對比較高的人看到了不一樣地願景。來自東平的最高層自然是竊喜於雷音魔宗已經站住了腳,已經能夠通過自己的組織對地方政務產生一定的影響力。已經聚集起了不少對西凌越來越政教合一的體制不滿的各方人士;那此虔信者們,則體驗到了通過聚集更多的教民,幫助更多教民能給自己帶來的各種喜悅和成就感。彷彿天國之路就在他們腳下;而那些懷著一些野心進入雷音魔宗的人則越發看到了通過越來越多的教徒,他們能夠掌握的力量和財富……哪怕是那些普通教徒,也不甘心自己所信仰的雷音魔宗居然是那副寒酸的樣子,只能在簡陋的神龕中棲身。

    原先懸而未決的經費問題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就全部落實了,大部分來自雷音魔宗的高級會員的捐獻。雷煌原本想讓那些貧苦的低級會員和外圍教民們手裡留一些錢,不要因為捐獻苦了自己的生活,可沒想到這個指示卻成為一向英明的雷煌有史以來第一次被理解卻被抵制的指示……而讓雷煌沒有想到的是,填上神殿預算最後一塊缺口的居然是西凌的高官:泰州布政使孫波屏。

    孫波屏其實並不想和雷音魔宗或者是在西凌大部分地區仍然佔據主流的道明宗之類的團體發生任何聯繫,但是,他卻沒能頂住來自女兒孫眉兒的柔情攻勢。孫眉兒在泰州各地遊覽的時候,偶然碰上了難得一見的雷煌親自進行的講經會。孫眉兒本來只是奇怪為什麼那麼多人聚集在一起,下令讓馬車停在路邊,但只聽了一小段雷煌的講經就被雷煌的那種充滿激情卻又樸實親近的布道詞牢牢地吸引住了。

    雷煌並不像孫眉兒平時接觸的那些西凌官宦子弟那樣趾高氣昂,總是一副拿下巴看人的樣子,如果不是站在高台上,穿著雷音魔宗的高級祭祀的服飾,如果不是他在那簡撲的服飾之外還披著一襲黑色的斗篷,他看起來和店輔裡的小廝幾乎沒什麼兩樣。但一旦雷煌開始說話,開始將自己半是準備半是臨場發揮的言辭一點點說出來,那其中自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雷煌的言辭一點也不文縐縐,如果是葉韜或者談瑋馨,或者會很準確而時髦地說,那是勞動人民的語言。雷煌將那此普通百姓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尤其是那些有些荒唐的事情,屢屢讓有著類似經歷的在場的普通教眾們笑中帶淚,感同身受。西凌北方各地的谷種方言、土話、民歌,雷煌都能信手拈來,毫不費力地變成自己的布道中的材料,他甚至在編了一首有十六句的打油詩,每一句都用一種方言或者土話念出來才有最好的效果。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雷煌,能夠讓在場的所有人,隨著他所講的話而不斷變動著情緒,從悲哀到歡欣,從低落到高昂,從失望到希望……而當他以沉痛的語調念出一首曾經一度流傳甚廣的民歌的時候,那聲音彷彿迴響在每個人的耳邊,讓足足聚集了兩三千人的會場靜得讓每個人自己的呼吸聲都顯得突兀了。

    「老天爺,你年紀大

    耳又聾來眼又花,

    你看不見人,聽不見話!

    殺人放火的等著榮華,

    吃素看經的活活餓殺!

    老天爺,你不會做天,你塌了吧!

    你不會做天,你塌了吧!」

    ——就在念完這首民謠之後,雷煌的語氣變得激烈了起來。全場教民被雷煌調動著,一次次地對雷煌所提到的那些不公怒吼著「不」,又一次次在雷煌的責問下為自己的怯懦和不作為羞愧地低下了頭。在整個布道中,雷煌甚至沒有多少次提雷音魔宗,和要求大家信仰雷音魔宗,而是要求大家相信自己,從小事做起…… 而這樣的雷煌,卻不由自主地讓大家信任起來。

    在聽了這樣的一次布道之後,孫眉兒就成了雷煌的粉絲。仗著布政使家小姐的身份,她屢屢求見雷煌,而隨著她不斷和雷煌的接觸,她越發迷戀上了這個年紀輕輕的「教宗大人」。在幾次長談之後,雖然孫眉兒也覺察到了雷煌因為自己的身份地位而不願得罪自己的敷衍,可也感受到了雷煌對於百姓生活的瞭解和同情,以及雷煌所表露出來的與眾不同的兼濟天下的雄心。

    有了一個完全公開的雷音魔宗的教徒女兒,以孫波屏的身份地位,別提有多尷尬了。而哪怕有孫波屏這樣的父親,孫眉兒都沒才能受到照顧,還是按部就班地接受著普通教徒成為會員的考核。在兩次接見了雷煌之後,孫波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歡這個樸素務實的年輕人還是也被雷煌的言辭所蠱惑,他自己都對雷音魔宗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開始找來那些簡單的印刷品研究起來。而當孫眉兒求著父親拿出不小的一筆款子來資助雷音魔宗建築神殿的時候,哪怕知道這樣會引起道明宗的極大不滿,也會讓朝中對於自己的當年火線陞遷到這個油水和權柄都很足的職位上的官員有攻擊自己的口實,他還是在孫眉兒的幾次請求之後,就輕易地答應下來了。不僅如此,由於孫波屏還是比較看好雷煌,覺得自己的女兒總和雷煌艱在一起也不是個辦法。而且,雷音魔宗的崛起也未嘗不是自己將來的機會……新年剛過,就在位於獅子山的雷音魔宗神殿迎來自己的總工程師之前沒幾天,孫波屏找人正式向雷煌提親,想要將孫眉兒嫁給雷煌。

    而這個問題,可真的難住了雷煌。他可不僅僅是雷音魔宗的教宗而已,他是個東平間諜。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6 04:49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八章 通向權力之路


    神殿總工程師關海山的到來給了雷煌幾天的「工地遁」的時間,而這幾天裡,他幾乎每個時辰都要催問一次有沒有來自葉韜的飛鷹傳書。雷煌知道,這個婚事不是自己能決定的。這不是他到底是不是喜歡那個孫眉兒的問題,他一旦娶了孫眉兒,的確能夠讓雷音魔宗在西凌北方獲得更大的支持,甚至有些時候不用太在意道明宗的打壓,可是同時也會引發東平和雲州方面對他的忠誠問題的更多考量。而且,一旦和孫眉兒成婚,他沒有自信能夠時時刻刻保持演戲的狀態,不露出任何馬腳。

    另外,則是孫波屏的問題。孫波屏必然不是僅僅因為自己的女兒迷上了雷煌而提出這樁婚事,而是看中了雙方合力之後,能夠給雙方帶來的好處:雷音魔宗有了一定的官方後台,而孫波屏則有了地方上極大的支持。那以後要如何去處理孫波屏的種種要求呢?尤其是必然會有一些要求和雷音魔宗建立的初衷相違背。雷煌不是沒想過,或許能夠將孫波屏拉到東平這邊來,變成釘在西凌中高層的一枚深深的釘子,但雷煌畢竟只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他沒有把握控制住孫波屏這樣老奸巨猾的人,也不敢輕易地冒著讓孫波屏知道雷音魔宗實際上是個由東平建立的獨特的組織的事實的危險,來吸牧一個高級間諜。

    雖然雷煌對於東平、雲州和西凌境內的東平暗諜之間的發達的通信系統有所耳聞,卻也無法想像在短短幾天內,靠著飛鷹、鴿子等一系列傳信手段,有關他和孫眉兒的事情交換了好多次意見,牽動著多少人的心。如果能夠將孫波屏勸募為東平一方的暗諜,或者通過雷煌,以後能夠控制孫波屏的哪怕只是一部分的行動,那都可以算是極為成功了。

    自然,這樣的成功是以犧牲雷煌的婚姻幸福為代價的,但其實從雷煌的情況通報裡就能看出。他對於這種情況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關鍵問題就是,現在有這樣準備的雷煌,幾年甚至十幾年之後是不是能夠繼續這樣想,尤其是將來和孫眉兒有了孩子之後。到時候到底是雷煌去勸募別人還是被別人勸募,可就不好說了。而不管是不是同意此事,在最後下決定之前,對於孫波屏和他背後的勢力。對於雷煌和現在雷音魔宗的能量,都應該有一個充分的估計。

    在這個時候,為雷煌帶來消息的,卻不是來自雲州或者丹陽的飛鷹,而是身在西凌,前任內務侍衛總管。現在的東平派駐西凌的暗諜統領曹破軍。碰上了這種局面,由於大家都不太好判斷情況,索性就將決斷的權利交給了這個在陰謀詭計中打滾了幾乎一輩子的老間諜了。

    「孫大人,」出現在孫波屏面前的曹破軍用的是雷軍這個名字,名義上是雷煌的伯父,也是雷煌唯一的長輩了。面對著孫波屏,他很是有些不卑不亢的從容,倒是讓孫波屏摸不清底細:「孫大人如此看中煌兒。倒的確有幾分道理。雖然雷家不是什麼大富之家,也沒什麼高官顯爵為我們撐腰,畢竟……」曹破軍眼晴一轉,表現出一副很有保留的樣子,說:「畢竟也還是有幾分底氣。煌兒天資人品,俱是一時之選,倒也不算是辱沒了令愛。不過,孫大人。要是你有些什麼別的想法,不妨現在明說。雷音魔宗蒸蒸日上就是因為規矩做得好。哪怕是煌兒,也不敢例外。大人,要是您存了別的想頭,恐怕是要失望的。」

    曹破軍這個「不敢例外」說得極為巧妙,隱隱點出了雷音魔宗背後有人支持,並不因為雷煌是教宗而可以為所欲為,公器私用。這下子可把孫波屏嚇到了。他不是沒想過雷音魔宗背後有人支持,畢竟雷音魔宗這樣的組織,組織起來那麼多普通百姓,雖然現在看起來謹慎而溫和,但已經初步具有了影響地方政治的力量,而繼續發展之後,以雷音魔宗嚴密的結構,能夠發揮出來的力量更大,就算沒有人在背後支持,現在也早就被有心人看上了。道明宗固然是一邊整頓內部一邊竭力打壓雷音魔宗,而那些看道明宗不順眼的人裡,又未嘗沒有想要將雷音魔宗收歸己用的人呢?

    「不知道是哪位大能,能夠讓雷音魔宗從無到有,直到有今天的威勢啊……」孫波屏歎道,卻將自己的問題拋了出來。

    曹破軍微微一笑,說道:「大人,我們現在,可還沒熟到那個地步。雷音魔宗也是想惜大人的人脈,趨利避禍,可要是我現在把東家告訴了您,萬一……那我恐怕就不得不把親宗變成仇家了。」

    曹破軍語帶威脅,卻並不出乎孫波屏的意料。要是雷音魔宗有很強的後台,又整天把後台掛在嘴上,那早就被道明宗和親近道明宗的朝中大臣打殺了。孫波屏知道,這就到了自己抉擇的時候,他目己知道,自己屬於那種實幹派的官員,尤其在經濟和她方事務方面。如果沒有後援,沒有朝中大佬的支持或者強大的外部勢力的推動,那他這個布政使的差事恐怕就到頭了,最多也就是在他退休前幾年,讓他升入戶部,然後以戶部侍郎的職位,或者帶戶部尚書銜退休。對於這一點,他是不能滿意的。

    其實,光是以他火線接手整個鎮北軍司和泰州的地方經濟事務,在沒有多加地方賦稅的情況下騰挪著維持住了鎮北軍司的供給,這種功勞就足夠讓他獲得褒獎。但不知道是因為朝中沒才人挺他,還是因為在整治那此泰州貪瀆的時候狠狠處理了一幫人,得罪了他們的後台,抑或是對於道明宗的「友好人士」他向來不假辭色……朝廷對他的勤奮工作居然不置一詞,而他新來的頂頭上司,泰州總督還總是給他添亂。孫波屏覺得,自己或許應該有所改變了,變得更立場鮮明,更強大,更有手段。而這些,雷音魔宗和他們的後台能夠捉供給自己嗎?

    在孫波屏的書房裡。曹破軍和孫波屏聊了足足有兩個時辰。之後他們聊了些什麼,沒有人知道,但是,孫波屏的提親被曹破軍這個「長輩」應承了下來。沒過兩個月,泰州總督唐隆就因為他兒子唐薄的冒失而被株連,搬職了。唐薄的事情說起來也算是個大事,他在西凌國都赴宴的路上縱馬失控。結果衝入了西凌太子的車駕。引起了大片混亂,最後演變成了一起一死十二傷的嚴重的交通事故。唐薄固然是被奪官去職,恐怕好幾年裡都不要想翻身,而唐隆也因為教子不當被斥責,撤職反省。估計到了下半年會轉到南方某州去當總督一級的職位。算起來唐隆倒也不算虧,畢竟泰州這種窮哈哈的地方,和西凌南方那幾個毗鄰春南的州的繁榮富庶不能比。

    孫波屏似乎只是派了幾個人去京中查問,到底下一任的總督是誰。要知道布政使的職位實際上權限和總督有不少重疊,孫波屏似乎表示了下,如果再派來唐隆這種沒辦法溝通的人。他自己就準備辭官回鄉,不受那折騰了。

    沒想到的是,孫波屏的使者和禮品倒是提醒了朝中幾個看道明宗頗不順眼的大佬。聯想到了孫波屏在女兒和雷音魔宗的教宗雷煌定親之後。朝中的那些親近道明宗甚至是道明宗一手捧起來的官員的攻擊,以及在地方施政上屢屢和道明宗的那些大贊助人發生衝突……經過一番活動,孫波屏成為了泰州總督。而這可是孫波屏自己都沒有想到的。

    通過這樣的事情,孫波屏算是徹底明白了雷音魔宗背後的勢力實在不同尋常,恐怕遠不是什麼大世族可以比擬地。用送禮和詢問來吹風,用各種各樣的消息和風傳來給自己鋪墊,然後還有那些大佬身邊能說上話的關鍵幕僚的「建議」和「提醒」。乃至於設計唐薄衝撞太子車駕這種事故,這一系列的事情沒有一件看起來有曹破軍。也就是孫波屏所以為的「雷軍」的影子,但綜合起來,他卻無處不在。為了給他弄來這個總督,方方面面的佈置和打點,懂行如孫波屏,也能算得出來,少則五十萬多則百萬兩白銀,而這更不是任何家族、世族或者商家能隨意扔出來的,唯一的可能,那就是雷音魔宗的背後,站著一個強大的國家。

    想明白了這個關節,孫波屏也算是徹底鐵了心了。現在事情演變成這樣子,即使他想要出賣雷軍、雷煌來換取自己的前程恐怕都不行了,自己已經是總督,向上可就是他這種沒有朝中大佬支持的實幹型官員的玻璃天花板。朝廷可能給他的獎賞和雷音魔宗、雷軍能夠給他的未來相比,不值一提。

    在孫眉兒和雷煌的盛大的婚禮之後,孫波屏又一次和雷軍長談,終於確認了雷軍的身份:原東平內府內務侍衛總管,現東平情報局局副,東平情報局在西凌的最高統領,在東平,他的官職是二品……比起孫波屏可要高太多了。而孫波屏則從這一刻開始,索性完全倒向了東平,他甚至接受了雷軍派入他府中「保護」他的兩名武林高手。而當那兩名高手向他自我介紹的時候,他赫然發現,其中一人居然是當初引起道明宗鷹堂和武林火並的關鍵人物之一:「清心劍」顧習。

    孫波屏的這個總督,當得可算是八面威風。出任總督之後,鎮北軍司統領江旭京對他的態度完個轉變,因為江旭京不得不依靠泰州,依靠他來為鎮北軍司輸血才能保證在越來越惡劣的周邊環境下堅守北疆防線,尤其是雲州的全面換裝和整訓,讓鎮北軍司的軍力越發顯得薄弱,他不得不要求比平時更多的錢糧和武器。而那些東平賣給春南,而又從春南被走私到西凌的兵器盔甲,也必然要通過泰州才能到江旭京的手裡。

    泰州原本的地方施政就是以糧食種植為核心,略有些其他地方產業。而從這一年的春天開始,雷音魔宗在地方、鄉間的組織全力運轉,充分發揮了教民們互助互信的作用,不但大家合作著進行了春播。那些原本因為家庭缺少勞力而沒辦法充分發揮產能的田地被充分利用了起來,那些拋荒的土地也有不少被重新墾殖。光是在雷音魔宗的各級教職人員的努力下,泰州的春播面積比去年同期增長了大約一成半,而隨著合理的勞務分配和田間管理,今年的畝產量比起去年應該會有不小的增長。

    這些對於泰州總督孫波屏來說,自然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但其中同樣蘊含著相當大的壓力。這些詳細至極的數據,讓他渾身冷汗淋淋,雷音魔宗和東平情報局居然能夠掌握泰州那麼詳細的數據,其中固然有自己這個總督的縱容,有雷音魔宗的無孔不入,但這種綜合分析整理能力,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但對於孫波屏來說,這些都不是什麼太緊要的問題了。他已經在東平為他準備的權利之路上了,他需要做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聽從吩咐。

    如果東平的發展夠迅速,在統一中土的時候他還當得動官,那他將被塑造成節節抵抗之後,率領西凌最後的抵抗力量為了保存百姓而放下武器的悲情英雄,會是戰後西凌出身的官員中的代表人物。而如果他趕不及,那這份好差事將落到雷煌或者他的外孫身上……反正,對他來說,他和他的家族都已經在一條坦途上了。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6 04:53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九章 閉關


    到了這一年的初夏時節,雷煌和妻子孫眉兒一起,踏上了雲州的土地。他們這一行看起來就像是某個有錢有閒的世家子弟外出踏青的陣勢,很有些鮮衣怒馬的味道。自然,他們中間沒有人穿戴或者身邊攜帶著任何和雷音魔宗有關的東西,雖然雷煌在西凌北方頗為知名,但他現在的那身淡藍色的綢緞袍子,很難讓人把他和一個教宗聯繫在一起。

    結婚之後總要有一段時間的假期的,雷音魔宗的教宗亦然。雷音魔宗在創設之初,考慮的就是架構的完整和制度的規範,整個體系更像是葉韜和談瑋馨腦子裡的某種企業,而不是一個宗教機構。哪怕是雷音魔宗的制度手冊裡沒有提到應該怎麼處理,經過雷音魔宗的那些實際上都來自於東平內府的高級祭祀們會商,終於在雷煌婚後直接對外宣稱:教宗要閉關。從此以後,不管雷音魔宗發展成什麼個樣子,和家庭事務有關的一切比較長的假期,比如婚假產假和奔喪之類的,一律都稱為「閉關」……

    閉關中的雷煌倒是不太在乎名目,能夠帶著妻子再踏上雲州、東平的土地對他來說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和在西凌每天都要承受相當大的心理壓力,整天琢磨著要怎麼拓展雷音魔宗的事業不同,在雲州,他可以敞開了呼吸,放心地睡覺。而妻子孫眉兒,似乎也很容易地接受了他實際上是個東平暗諜的身份……畢竟,不管身份。他的口才,他的那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和國籍是無關的。而當孫眉兒得知,這整個雷音魔宗建立起來的想法都是葉韜親自培訓的,雷煌也從那些迷人的說法和隨之而來的訓練、實習裡,逐漸明瞭了人性的另一面,這才逐漸有了現在的雷煌那種糅合了理性和激情的獨特的魅力,孫眉兒也有了想來雲州、來看看經略使大人的念頭。

    初夏時節。雲州一派生機盎然。而雷煌一行,正好又是從紫荊關進入雲州,要去雪狼湖北側的葉氏工坊,這一路正好是雲州中部農牧混合的地區。田間的阡陌和草場上奔跑的馬群交替出現,著實讓人心胸為之一寬。而孫眉兒更是從來沒有見識過這種草原風光,不由得大開眼界。

    在他們越過了從雷霆崖到寧遠這條目前雲州的中軸道路之後,忽然出現了一支數千人的騎兵部隊,成四列行軍隊形威風凜凜地越過了雷煌一行的車馬。由於最近一陣天氣比較濕潤。倒是沒有揚塵暴土,弄得不可收拾,稍稍問了問為雷煌一行護送引路的完備營軍士才知道,這應該是通路趕去葉氏工坊進行換裝的景雲騎某營。現在雲州諸軍的換裝過程也被戴雲硬生生變成了行軍訓練。正式的換裝通知文書裡寫明了離營日期,接防換防部隊,寫明了要換裝的部隊必須在規定的時間抵達規定的地點。必須齊裝滿員,如果沒有能做到,那就會將這支部隊挪到五十個營全部列裝完成之後再考慮。沒有人想碰上這種事情,所以儘管行軍日程級為緊張,要求也很高,但到現在為止,所有換裝部隊都是提前到達的。

    而雲州諸軍換裝主要是在兩個地點。一個綏遠,一個就是雪狼湖以北的葉氏工坊雲州分部。而這一次,雷煌的運氣還真是不錯,他碰上的不僅僅是景雲騎,還是景雲騎中獨有的兩個騎弓營中的一個。騎弓營的盔甲看起來和標準的騎兵甲一樣,但重量更輕一些。景雲騎的普通騎兵配發的是兩把騎兵劍和一把快開折疊弩,而騎弓營則是一把騎兵劍,一張復合弓和一把標準尺寸的折疊弩。

    雷煌比景雲騎的騎弓營晚了不到一天抵達葉氏工坊。圍繞著葉氏工坊,現在一共有六個軍營。以及兩個規模不小的專業性村落。為了維持葉氏工坊的滿負荷運轉,各種各樣的材料、消耗品。以及提供給工匠們的食物和其他生活用品是如此宏偉的物流,源源不絕,而那兩個村落就是順應這種專業性的物流需要而發展起來的。為了給工匠們提供更豐富多彩的生活,村落雖小卻五臟俱全,各種商舖一應俱全,哪怕是那些門臉上的鋪子,也普遍提供了貨物預定的服務。兩個村子裡甚至連妓院賭場都有,只是能在這種軍事機密要地開設這種機構,不管是老闆還是從業人員,都要受到嚴格的審查。

    在村子裡落腳之後,雷煌和孫眉兒在村子裡走了走,就看到不少景雲騎的騎弓營士兵也在村子裡逛著。在換裝和調試盔甲的這些天裡,雖然他們每天都有半天自由活動的時間,但他們無論到哪裡都要穿戴全套盔甲,攜帶武器,以便發現盔甲不舒服的地方,讓工坊的學工們來調整。

    看著英武的騎弓營軍士們在身邊走過,嘴裡不斷挑剔著盔甲哪裡哪裡不舒服,孫眉兒驚訝不已:「這是普通士兵們的盔甲?好漂亮啊。在西凌,怕要是將軍才能穿上這種盔甲吧?」

    雷煌聳了聳肩,說:「那是你在泰州沒看見那些真的打仗的軍隊。在鎮北軍司的幾支精銳騎兵部隊也都是一身鐵甲,只是,那裡的鐵甲沒這裡的好,也沒這裡的便宜。」

    孫眉兒好奇地問:「難道不是越好的東西越貴麼?」

    雷煌笑了笑說:「那可不一定,你看鎮北司用的那些破刀破劍,可比現在這些軍士們用的騎兵劍一點都不便宜。」雷煌倒是已經逐漸明白規模效應對成本控制的好處,雷音魔宗的相關產品可實在是太多了。而雷煌好歹是在葉韜名下受訓好長時間的,一些皮毛還是領會得的。

    雷煌為孫眉兒解說著雲州和東平的諸多生產管理的辦法的時候,這幾天一直擔負著聯絡官角色的軍士跑過來說道:「雷先生,經略大人正在工坊那邊等著。您現在過去嗎?」

    「現在?」雷煌看了一眼孫眉兒,說道:「那好,我送我妻子回客棧,請稍等。」

    那名軍士說道:「雷先生請和夫人一起過去吧。今天有七海商社的客人,正在參觀工坊。大人吩咐說尊夫人可以跟著一起參觀。當然,如果尊夫人願意的話。」

    孫眉兒眼睛亮了起來。對於聞名天下的葉氏工坊,能夠進入其中看看的機會是多麼難得。七海商社來的自然也是足夠重要的人物才能進入工坊的工作區域,而孫眉兒能夠一同參觀,不用說是托了丈夫的福。現在的雷煌,早不是當年的內府產業的學徒了,而是東平整個佈局中的重要一環。

    跟隨著這名聯絡官,雷煌來到了位於葉氏工坊一隅的一個戒備森嚴的院落外,他掃了一眼停在院子門口的馬車就不由得聳了聳肩,這個院落裡居然有雲州農牧局局正戈蘭,有景雲騎統帥談瑋然等人在。還有些馬車上的徽記,他可就不認得了,料想能夠這個時候到這裡,也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葉韜的工作室裡能接待著另外一批客人,使得他只能在邊上的葉氏工坊資料室裡和雷煌見面。而這個待遇,要比將雷煌帶進工作室更讓人誠惶誠恐。資料室裡的這些生產技術資料,不知道有多少暗諜盯著呢。對於不管哪個國家來說,葉氏工坊的那些太高精尖的東西,他們拿去了也做不出來,完全沒有意義,但那些冶煉配方,兵器設計,重型器械的圖紙可都是無價之寶,縱然做出來質量有差距,可畢竟不會太離譜。

    葉韜看著經過在西凌的一段時間的磨練,顯得老練得許多的雷煌,笑道說:「你的那些筆記還在做嗎?方言、民歌、民謠之類的東西。」

    雷煌呵呵笑著,說:「還在做,現在已經好大一堆了。大人,這些玩意的確是很意思,不過您說的以後能讓我專心於此,真的可以嗎?現在……」

    雷煌的笑容有些苦。葉韜寬慰道:「你做得比任何人預料得都要好。西凌的一任關鍵位置的總督是東平暗諜,這種事情的意義用膝蓋都想得出來。只是…… 恐怕在他的總督任上,來不及把西凌打下來。畢竟,我們還要先解決了北遼再說,不過,你才這點年紀,怕什麼?我向你保證,滅亡西凌的時候,你必定是壯年。到時候,就怕是你拋不下其他的事情來做學問呢。」

    我句很有些警示意味的話讓雷煌有些緊張,他拜服於地,說道:「學生不敢。」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葉韜面前自稱學生,葉韜連忙把雷煌拉了起來,說道:「別緊張。到時候恐怕是你想做學問,也未必能讓你放手雷音魔宗的事情。雖然,現在就說攻略西凌之後的戰後安定事宜有些早,但到時候還真的需要有能夠壓住場面,有足夠影響力的人坐鎮。你應該是最合適的吧。」

    雷煌站了起來,有些尷尬的說:「雷音魔宗發展的確是很快,而且組織一直很嚴密。不過,教徒多了麻煩事情也多,這次來,至少有部分原因是為了向大人您請罪的。」

    「哦?什麼事情?」葉韜有些不明所以。

    「有些教徒自發地進入雲州傳教了。」雷煌為難地說。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6 04:55
第三集 第二百三十章 教會學生,饞死師父


    「哈哈哈哈……」葉韜爽朗地大笑道,「真好玩,這個為什麼要你來請罪?」

    雷煌小心翼翼地解釋著自己的想法,作為雷音魔宗教宗,他可是真切地體會到了宗教對於人心的影響。最開始的時候,當傳教者說服了一個人入信,他很有可能就會去說服自己周圍的人和他一樣入信,因為他不想讓自己顯得特殊。不管在什麼樣的環境裡,顯得特殊都是危險的。而當情況發展到周圍大部分人都入信了,只有少部分人還在教派之外,他們就會努力地去說服們們也加入進來,而且,當這種人數的優勢越發明顯,手段和方法也就越加極端,因為,他們不能容許有人特殊……縱然雷音魔宗從開始就是個偏向於理性的會員制宗教,但現在隨著發展,也越發地顯示出任何宗教都會有的狂熱性了。而雷煌,作為所有傳教者中最能夠引發狂熱的人,他努力想要讓這種危險的,不能用理智去揣測的力量控制在一定範圍內……也就是西凌國境內。當這種力量開始進入雲州,他自然會非常緊張。

    聽了雷煌的說法,葉韜拍了拍雷煌的肩膀,說道:「尊敬的教宗閣下,你也未免太高看雷音魔宗的侵蝕力了。而且,你也太小看我了。」葉韜極了自信地說:「從開始提出那些想法來,我就想過,是不是這是在玩火?是不是這會給東平的將來帶來不穩定的因素?是不是這是在給自己找麻煩?……我倒是不在乎瀆神這種事情,畢竟,雖然由於某種原因我相信有些事情不能解釋(穿越者再要是無神論者,那可就太怪異了),但至少也沒證據說明真的有神啊鬼啊的。不過,真的對宗教體系和宗教組織,要是沒有點辦法,尤其是打擊克制的辦法,我敢把雷音魔宗的計劃拿出來嗎?」、

    雷煌一怔,問道:「真的有辦法?」

    葉韜被雷煌的表情逗笑了。說:「真的,別說我對雷音魔宗的組織架構還算是清楚的,不家你居中策應。就算是完全不瞭解。我相信我也可以有辦法的。你可別忘了,對於這套東西,至少我還算是有點把握的。」

    雷煌訕訕地笑了,說:「大人您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在雷音魔宗內部,我說不要去雲州傳教,那倒是可以找出無數理由來,反正自圓其說一點都不難,可教眾們自發的傳教,可就不是我能強行去控制的了,弄不好就要引起懷疑好反彈。尤其是現在,神殿在修建。又有了孫波屏為後盾,情況一派大好,普通教徒們的熱情讓人歎為觀止啊,那麼大人,我就不管教徒們的自發傳教了。那就沒問題了吧?」

    葉韜點了點頭,說:「其實也不用擺出抵制教徒進入雲州的事情。畢竟現在紫荊關,長石關兩條通道,往來商旅行人太多了。這個不是想控制就你能控制的,你不妨鼓勵教徒們自發的行為。等教徒們自己碰壁了就好。」

    雷煌略有些不以為然,他不知道為什麼葉韜那麼有自信,但葉韜的確有撂這種話的資格。《群學》等一系列著作足以表明葉韜在這個領域的深入思考的成果,很多問題,雷煌都是在動作雷音魔宗的時候碰到了,再回過去看書,才發現群學裡有些布點和方法早就很有前瞻性的說明過了。如果葉韜說他可以讓那些熱情的教徒們碰壁,那應該的確可以。

    葉韜的確是有這方面的準備的,只不過沒有想到自己的精神文明建設上的準備會因為雷音魔宗的快速發展而不得不比預料的早那麼一點部署。其實,對於這種宣傳推廣之類的事情,他的興趣遠比處理雲州繁雜的政務來的大,僅次於窩在工作室裡潛心研究各種技術和工藝,進行各類設計。只不過,現在由於他培養出來的那些傢伙們也開始在宣傳推廣方面表現出了相當的水準,甚至於策劃了雲州路橋司當年的推廣項目的葉氏工坊在雲州的設計部門,現在只要對他們提個要求。從活動組織一直到相關的設計產品一條龍服務方案,乃至於預算之類都能很快拿出來。已經很有些後世廣告公司味道。而葉韜也不能放下經略府大堆的重要事情去和設計部搶事情做吧?雷煌的憂慮,對於葉韜而言卻是個能讓他一展身手,活躍心靈的大好機會。

    「對了,你準備什麼時候讓我的大師兄回來啊?」葉韜和雷煌聊了一會之後,忽然問道:「神殿應該差不多了吧?」

    雷煌又一愣,似乎沒有從葉韜那麼迅疾的話題轉換中騰挪出來,他說:「我出發的時候神殿只剩下四個角樓還在蓋屋頂,其他都在上漆水了吧。」

    葉韜如釋重負地說:「那就好,回頭快點讓我大師兄回來,新城馬上要開始進入詳細設計階段了,而我又不得不離開很是一陣。大師兄不回來主持我實在是不放心啊。」

    雷煌又驚又喜道:「新城?」

    葉韜笑著點了點頭,說:「我這次就是要去丹陽向陛下請款,他自己說的,願意給新城撥出開銷,那我就不客氣了。而且,似乎陛下有意讓我跟隨使團一起去一次春南。大概要離開四個月上下吧。」

    其實,葉韜要操心的不吐不快還遠不止是新城。至少,新城的設計建造是需要大量的時間的,對葉韜來說沒有那麼大的時間壓力,現在已經是四月中旬了,葉韜最晚要在五月中旬離開雲州到丹陽,然後匯合蓮妃常菱的省親使團,一同前往春南。然後視情況而定在春南停留多久,坐船回宜城,再回雲州。在他離開之前,他必然要把離開之後的工作佈置好。幸好這一次談瑋馨堅決不想去春南,而戴雲也對春南沒什麼興趣,兩人可以負擔大部分政務軍務。但製造和設計方面的事情,可就不是這兩個強悍無比的偉大女性能夠負擔的了。尤其是,葉韜正在進行的設計,實在是相當讓人頭痛。

    葉韜正在研究的是一系列的紡織機械,尤其是毛紡織機械,雲州沒有太多面積種植棉花,但奔狼原上的眾多部族每年生產的大量羊毛卻是實打實的擺在那裡。由於落後的生產工藝,浪費之大讓人心碎。但葉韜真的開始研究這方面的技術,才發現,想要全面改變實在是相當難。他自然不會受困於紡織這個環節,實際上,紡織是整個流程裡對他而言最容易的一環,他甚至搞出了可以呈現簡單花紋的織機,現在已經有不少技工技師在研究怎麼搞出更多花樣來。真正讓他頭痛的是羊毛的粗梳精梳環節。

    要織機之所以比較簡單,那是因為織機的工作對象是有規律可循的線條,而這些線條的強度,精細等等,都是有大略數據可以參考的,可如何將一團團的羊毛變成這些線條。那就有些麻煩了。整個研究過程對葉韜來說,簡直像是個頭腦風暴的考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想法不斷冒出來,不斷被隨時候命的技師們趕製出來,又不斷否決……目前的方案是以兩個圓盤為核心的,而葉韜的腦子裡已經冒出了新的念頭:圓盤,夾片,夾鉗,梳齒可以用一種更獨特的方式組合起來。

    葉韜一邊不斷設想著新的機械解決方案,一邊努力在機械和人工之間求的協調,還要考慮機器的成本和可靠性,考慮機器的操作難度和可維護性,還考慮到用各種各樣的方法防止操作機器的工人受傷……而且,所有的這一切還是在一個純機械環境下進行的,沒有電,沒有可靠性夠高的高溫蒸汽機,只有穩定可靠的潔淨能源:風。

    這可和當初在葉氏工坊在傳統工藝的基礎上不斷革新完全不同,和改良造紙術和印刷術使之能夠半機械化也不同,距離小幅度地改進冶煉工藝手段的區別更大。這是葉韜在一個自己原來並不熟悉的領域裡進行設計。他可以找到一切他需要的資料,瞭解一切他必須瞭解的技術環節,必須從抽像的各種環節裡產總結出規律,發現可的方法,然後讓這些方法變成精密運轉的機器。這可是他當初作為一個優秀的工業設計師所擅長的,只是現在要在非常局限的技術環境裡把這些東西搞出來,實在是很難,卻又很有挑戰。

    更難的是,在他完成設計之後,葉氏工坊的技師們要接受對他們的全面挑戰。他們必須在短時間內將這些設計轉化成產品,並且建起風力廠房,新的染坊與漂洗、染整車間,完成安裝與調試。所有的工程必須在今年秋天完成因為,秋天是剪羊毛的季節,他們想要從今年開始生產毛紡料,就必須遵照這個時間表。激勵著大家的,除了代表著整個草原部族的農牧局局正戈蘭開出的巨額賞金之外,還有被所有參與這個項目的工匠放在他們佔據的廠房中間的一塊大概有四尺長三尺寬,完全由手工精梳精紡製成的顏色有些黯淡的呢料。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6 11:51
第三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匯報


    技術的發展,按照一般的規律應該是一個螺旋形的過程,不斷地改進改進,直到某一天改進不再能達到任何效果。而整個緊繃著的螺旋形,在外在壓力下不斷被擠壓,直到某一天彈跳到了一個新的高度。而每個階段的技術成果,都應該是當時的技術水平、生產力水平和技術創想三者互相支撐的結果。而現在的情況卻不是這樣。

    從技術創想上來說,葉韜的想法已經是工業革命後的水準,甚至一步跨入了葉韜印象中的現代和准現代技術領域。奔狼原上的眾多部族養的綿羊數量相當龐大,雖然沒有葉韜腦海中美利媽綿羊那種專產羊毛的種群,卻的確有幾種綿羊所產的羊毛質量特別好。手紡業如果能夠發展起來,對於雲州北方的部族子民,乃至於將那些原本是敵從的北方部族收歸己用都有不可估量的意義。只要毛紡織業能夠形成規模,能夠產生足夠大的效益,北方遊牧民族和對中土大陸的向心力將大大加強。而且,由於技術和創意的領先性,這種由雲州、由東平統領的利益聯合體,將持續非常長的時間。

    葉韜在主持的研發工作,實際上是在將他的創意的巨大的領先性穩穩地放下來,放到生產力和工藝這兩根短柄能夠支撐的地步。他的所謂的放下來,對於葉氏工坊的諸多工匠們來說,也算是巨大的挑戰了。

    比如風力車間頂上那巨大的三片式的傾斜葉輪,從選材開始一直到安裝,按照已經經過工匠們反覆嘗試,也有多達七百四十二個生產和安裝步驟,涉及到的方方面面。但現在僅有的三台用來連接測試用毛紡織機械的風力葉輪所能夠產生的巨大的動力,讓所有人都為之動容。

    在受到極大局限的技術環境裡,將那些先進的,經過長時間工業生產檢驗證明有效可靠的想法和方法實踐出來,這種挑戰性對於身為工業設計師的葉韜來說無法抵擋。因為他知道,一旦成功了。那麼,隨著技術和生產力的不斷更新和成長。支撐技術創意的這兩條短柄的延伸將持續地將它他和創意的共同支點不斷推高,直到三者幾乎有一樣的長度。而這個支點的每一次推高,都是對設計師的創意的最好的證明,都是在為一個設計師在定義新的高度,都將人們仰望的焦點一次次地調高。不僅僅是葉韜,世界上有任何設計師能夠抵抗這種誘惑嗎?

    其實,在時限方面,葉韜也只是盡量而已,他每天工作將近八個時辰,調動著整個葉氏工坊雲州分部的所有的技術力量,以極高的效率推動著毛紡技術研發的進度。實際上,現在的進展要比葉韜事先制定好的時間表還領先了九天。只是這種自己必須趕著進度做事的感覺,讓葉韜顯得尤為焦慮而已。

    「葉經略,常家公主和孫晉先生在雷霆崖等候了五天了。今天常家的管事又親自來工坊促駕了。說是希望能早一點回到丹陽,準備蓮妃省親啟程的事情。」 在等待進行又一次的總裝聯動調試的時候,葉韜在他的工作間的真皮軟椅上躺得四仰八叉,一邊在聽取著經略府的一名書記官的匯報。豐恣這一次是要準備一起去春南的,這一次去春南。很有些要在公認的文治鼎盛的春南的諸多士子文人面前嶄露東平文治方面成就的意味,哪怕博聞強記如豐恣,此刻也在積極準備;而柳青現在則忙著處理雲州的各種庶務,尤其是地方刑案的匯總報告,都無暇分身。日常事務的報告只好由經略府的秘書處幾位書記官交替進行,沒有一個能將大部分沒必要的事情攔掉的助手,葉韜只好親自聽取這類情況匯總。

    這些能夠直接面對葉韜的文書官。一個個來頭也都不小,忠誠可靠,能力出眾。也唯有如此,他們才能夠在權力不大但知情權極高的秘書處裡生存、發展。葉韜並不是個難伺候的上司,但這些文書官還是很快感覺到了為什麼對於葉韜來說,柳青和豐恣兩個是如此重要而且好用。柳青歸納整理和分類匯總各類文書,提出結論的能力極為出色。他可以完全不帶自己觀點地拿出各類數據來提供葉韜參考;而豐恣,則敢於做任何他認為正確的事情。不怕任何人指責攻擊。比如這一次在時間和日程上的安排,這位文書官就沒膽子攔下那位常府的管事的催促。

    「我不配合任何人的行程。」葉韜伸了個懶腰。說:「你讓人去對那個管事說,如果覺得來不及,可以先走。……另外,丹陽那裡有沒有把春南的活動日程什麼的弄過來?」

    在丹陽的春南使節,乃至於常洪泉都被葉韜索要活動日程的事情弄了個措手不及。現在,哪怕是這類帶有國事訪問性質的外交活動,安排也都是很隨意的。大致定個時間,然後看情況辦。常洪泉自然是不必親自去安排這類事情,除了定下邀請葉韜前往他的封地金州一行,停留大約三天時間之外,他將所有事情都推給了這一任的春南駐東平使節。而那個使節和已經抵達丹陽的春南迎接蓮妃的一行官員、侍從、禁軍軍官們商量了好久,終於弄出了一份非常有水分的日程安排。而這份安排,現在還真的已經在文書官的手裡。文書官抽出那薄薄一頁,卻安排了將近兩個月內容的日程,很快地讀了一遍。

    葉韜皺了皺眉頭,說:「你去回復,我對遊園沒興趣。春南沒什麼園值得我游。」

    這話在葉韜說來,說不出的豪氣。他親自擔綱設計的那些建築,從最早的瞻園、寄傲山莊、薰風閣開始,一直到後來的繡苑,丹陽新城區,七海塔,乃至於鐵城、溯風城等項目,不僅僅是園林和建築設計上的變革,更是建築工藝和施工管理上的變革。這個時代的任何造園師,建築師能夠主持建造哪怕其中的任何一個項目,都可以算得上是職業生涯中的最亮點了,但葉韜則幾乎是批發出了這些經典的設計。葉韜也的確有資格說這種話,鄙視一下春南數十年乃至上百年來鮮有大的變化的春南園林。拒絕將遊園之類的無聊的社交活動放在自己的行程裡,這算是非常非常強悍而充分的理由。

    經略府的書記官們都知道,葉韜下了決心之後,如何去執行就是他們的事情,之後只需要匯報結果。而應付常家的管事這種小事,葉韜就是擺明了比較強硬,也就不用再討論這個問題了。書記官在本子上做了記號,繼續匯報道:「隨後就是和北遼交界的整條邊境線,在緩衝區另一側北遼有增兵的跡象。大侖山一側北遼已經陸續增兵近五千人,而雲州東南一側,我們在那裡只有一個守備營駐防,而對面的北遼軍力已經接近一萬人,雖然沒有發現北遼軍有要發動攻擊的跡象,也沒有發現有進行攻擊的準備,但情勢頗為緊張。」

    葉韜的眉頭皺了起來,問道:「這份情況通報是什麼時候到的?」

    「一個時辰前剛到的。是以景雲騎副督許遙的名義發出,已經按照規定抄送統帥部戴督軍處了。」文書官匯報道。

    「六天後,在雷霆崖召集統帥部會議,在離開雲州之前要做好佈置。至於會議準備,不用我再提醒了吧?」葉韜的更加淡然從容的。

    雖然雲州東線出現這種緊張情勢,但以雲州現在周邊的情況來說,算得上比較太平。雲州諸軍的換裝和整訓進展也非常順利,相信北遼是翻不出什麼花樣來的。而在北寧關一線東平陳兵數萬,從情報局傳來的情況來看,北遼方面目前還處於對北寧關軍力的驚恐期內,到現在還沒有拿出應對的方法來。就算他們想要從雲州這面來突破,兵力也相當有限。葉韜沉吟了一下,繼續吩咐道:「現在在工坊換裝的應該是鐵雲騎六營吧?」

    書記官翻了一下手裡的記錄冊,回應道:「是的,大人。營正是宋江曄。」

    「讓他們換裝之後向東南行進,等待進一步命令。出發前讓宋曄來見我一下。」葉韜吩咐道。能夠有換裝資格,說明這個營已經全面達到了標準,只差熟悉裝備了。而將這樣的部隊放到前線去,在緊張的氣氛裡完成這個環節,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是不錯的選擇。

    「另外,傳書給情報局總部,從即日起,希望所有有關北遼的情報文書,無論事情大小,都能抄送一份給經略府,此事在公文裡語氣盡量客氣,我會親自去丹陽和聶將軍商議落實此事,公文只是走個流程。」想了一想之後,葉韜補充說:「另外,讓大侖山一面的防線稍稍活動一下吧。讓那些帶兵的傢伙自己掌握,別真的打起來就行。」

    葉韜的這些部署兼顧了各個方面,尤其是一個營的調動為雷霆崖軍議之後的部署留下了許多餘味。哪怕他再自稱不懂軍事,但這番周到的部署卻騙不了人,在戰略規劃方面他還是有著自己很獨到的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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