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時光之心 作者:Absolut/格子裡的夜晚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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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0120u 2008-7-20 00:28:5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8 563112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8 01:31
第三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棋局


    沒有人甘願成為棋局上被隨意擺佈的棋子,更沒有喜歡在棋盤上扮演注定要被吃掉的棋子。

    為北遼鎮守西線防禦雲州的,是北遼的車騎將軍高沛。高家雖然是從北遼當年清洗原先的車騎將軍尹盧均一門之後才開始接手這方面的事情,花了不下十年來逐步平息北遼西線各軍中的不同意見,逐步清洗尹家殘餘,建立起了一整個忠於高家、忠於北遼的西線防禦體系。高家花了將近一代人的時間才做完這些,又花了一代人的時間和無數的金錢大大加強了西路軍的軍備。西路軍在北遼現在也算是一支不容忽視的勢力了,不管是在朝堂是還是在軍方都是。

    但西路軍畢竟差了一分火候,說話不夠硬氣,這才在當年雲州最危急的時候被徐景添老將軍威逼利誘著最終也沒有對雲州出手。雖然將大侖山收歸西路軍控制,的確是大大修正了西路軍和整個北遼西面的防禦弱勢,但現在雲州明顯的復甦勢頭則讓高沛為首的西路軍勢力覺得更加危急。

    雲州的軍力的確是經過了大批裁撤,人數比以前少了很多。現在的雲州,五十營之外很少有像樣的軍隊。各地都只留下少到幾人、多不過幾天人的衙役,來管理城鎮治安,來維護城防設施,進行最基本不過的了望和巡邏。其他就是一些富戶、世家的以家丁名義組建的很小規模的私人武裝,由於雲州向來有富戶豪族出兵助戰的傳統。哪怕現在雲州的新政裡對於富戶豪族的私兵有更嚴格的限制。但還是得將這部分人數計入雲州總兵力裡。五十營之外,看似是只有這些軍力,但實際上那些榮軍農場和牧場,哪怕雲州經略府沒有倡議要保持軍事訓練,但實際上幾乎沒有一個農場或者牧場例外,幾乎都保持著相當不錯的水準的軍事訓練。而雲州的那五十營計劃,更是讓高沛每每想想起來就寢食難安。

    五十個營,十幾萬人的職業軍人意味著什麼?而且,這五十個營的裝備和訓練標準是如此的高。以高家在西線的經營,自然能夠瞭解到很多這方面的內容。在換裝開始之後沒多久,雲州諸軍的裝備更換標準就傳到了高沛手裡。當時,他別提有多難受了。雲州的那八個守備營的裝備,可能都不比他麾下被他倚為西路軍一臂的飛虎營差到哪裡去,從細作們匯報來的鐵雲騎、景雲騎這些主戰部隊的裝備和訓練標準更是讓人有歎為觀止的感覺。而北遼在東平崛起之前,同樣是天下四分的強馬質量上比起雲州更勝一籌。但他們的步軍也是非常強盛。但現在,哪怕是這點對雲州的優勢都彷彿要被逐漸扭轉過來了。雖然對兵員素質、訓練水平要求甚高的重器械營、重步兵營都還一個都沒有編成,但雲州卻已經有了兩個格鬥步兵營和一個長弓營。這加起來還不到一萬人的步軍讓高沛很是有些憂心,因為到現在為止,細作還沒送來任何有關這三個營的戰力分析。

    高沛陳兵西線也不是為了此刻就發動對雲州的攻勢,不管是戰力還是後勤補給,他都沒有準備好。但有些時候,不得不考慮一些別的東西,比如北遼朝中的西線作戰和南線防備北寧關兩種作戰方略的爭執。比如是不是要在東部沿海設置一軍防備東平強大的海軍從水面上突入、運兵登陸,比如北遼朝廷中無數人將當時和徐景添妥協沒有出兵在雲州切下一大塊來加強北遼實力的指責……他必須強硬起來,來保證西路軍能夠在他的掌控下保持住最好的戰鬥力,來防備來自東平、來自雲州的威脅。

    是的,威脅,不在西路軍統帥的位置上,沒有那一份份催命般的情報文書,是不會像他一樣大的壓力的。大家其實都心知肚明,東平內部在建設的幾支軍隊,尤其是天璇軍,就是為了攻略北遼而設。等天璇軍建軍完畢,等雲州的五十營整備完畢,基本上東平就隨時可以對北遼發動攻勢。而北遼內部連是戰是和都沒有個條陳,在這種已經擺在明處的威脅下,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下,自然是要有人來為北遼為什麼會陷入這種境地來負責的。北遼內部到底對北遼王庭有多離心離德,現在實在不好說。就比如他高沛,這時候擺出想要打仗的樣子,卻又明顯的沒有將其他的部隊佈置成可以應付各種情況的梯隊。沒有準備足夠維持一段時間作戰的糧草,甚至沒有要增加裡輸送的跡象就是在傳遞信息:對北遼內部,可以顯示他的強硬,和對雲州作戰的果決,恐怕不久之後朝廷反而要讓他收縮回來免得開啟和雲州、東平的戰端;而對外,則是告訴雲州方面,其實他是不準備打仗的,至於為什麼要把情況弄那麼緊張,那就看雲州和東平有沒有本事發現北遼朝廷最近的動向了。

    然而,哪怕是這樣,高沛仍然覺得不太安心。他隨即召來了自己的兒子,現任飛虎營的統領高森旗。

    「隊森,你可願意去雲州一行?」高沛問道。

    「父親大人,去雲州……是做什麼呢?」高森旗明白夾在北遼王庭和雲州之間的西路軍的尷尬情勢,也明白調動軍隊向西擺出威嚇態勢到底為了什麼。但去雲州?又能做什麼呢?

    「你想辦法見到葉韜,盡量落實兩件事情:一是說明我方調動不是為了攻擊雲州,以兩年為限,二是設法和雲州方面協議馬匹和其他一些東西的商路。」雖然已經反覆思量,但高沛的語氣裡,還是流露出了一絲拘束。他這樣的行為,一旦被北遼王庭所知,恐怕就是以叛逆論處,抄家滅族。

    高森旗皺著眉頭想了一想,倒是沒有流露出多少驚奇來。他說道:「雲州搞了商貿局,似乎只要是掙錢的買賣他們就肯做,雲州雖然復甦甚為迅猛,但畢竟幾乎年年打仗,的確是缺少銀錢。可是,雲州能同意陪著我們演戲麼?知道我們不會進攻,他們要是沒了任何反應,恐怕朝中那些傢伙馬上就會發現不對,到時候我們高家可就倒霉了。」

    「哼,」高沛冷冷地說:「都大難臨頭了,還在乎這些嗎?要是能大破東平,或許我北遼還能多若干年國運來圖謀一下。如果能夠據守自保,或許還有勵精圖治的機會。但大破東平哪裡那麼簡單?不能拿下北寧關,我北遼對東平主不始終是被動挨打的局面。雲州這邊……可能是一個突破,更可能是新的威脅,可是,如果我手裡只有飛虎營這一支強軍,我絕不會貿然和雲州開戰。我需要時間,其實雲州也需要。這就是雲州或許會同意擺出個緊張姿態來,但並不用開戰的原因。雲州有幾年之後將我方一舉攻滅的信心,反過來說,我又何嘗沒有建立又一勁旅來克制雲州諸軍的信心呢?他們那五十個營已經是雲州能夠供養的軍力的極限。可到時候能夠用來攻略北遼的又能有多少呢?十萬?估計已經到頭了,到時候,到底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你只管去找葉韜,就算他不允諾此事,恐怕至少一段時間裡也不會有什麼大的戰鬥。而且,你要好好看看,葉韜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身邊的戴雲、池雷這些將領又是什麼樣的人……和他們,是必有一戰的。」

    高森旗點了點頭,說道:「孩兒理會得。那我這就安排一下,明天就出發。」

    高沛點了點頭,說:「嗯,你自己小心,讓你做這事情,我是能放心的。此行不比其他,只要切記莫做意氣之爭就好。」

    高森旗離開之後,高沛盯著牆上懸掛著的巨大的地圖怔怔出神了一會。地圖上只有大致的山川河流走勢,上面釘上一枚枚不同顏色不同形狀的標記,來表明各支部隊的位置。這種還是從弈戰樓行軍棋系統裡傳出來,而在現在幾乎任何一個軍隊裡都在學習使用的地圖標記方式,讓所有的軍情一目瞭然。讓廣袤的戰場看起來真的像是棋局一般了。

    高沛的眼睛定在飛虎旗現在的位置,腦子裡盤算著,到底是不是要繼續向前沿增兵呢?到底自己的意圖會不會被雙方瞭解呢?還是雙方都誤解?……想了一想之後,高沛還是叫來了軍士,吩咐讓飛虎營一部前出一百二十里,逼近了雙方默契的緩衝區。而且,飛虎營這一部,將有充分的作戰保障。如果雲州方面願意和西路軍默契下去,飛虎營將緩緩後撤,如果沒有這種情況,那飛虎營將保證己方的其他部隊不會因為雲州的悍然攻擊而損失慘重。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8 01:34
第三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安排
       

    常槐音和孫晉對於葉韜將他們放在雷霆崖等了將近十天倒是沒什麼惡感,但那位曾前往葉氏工坊促駕的老管事卻頗有怨言。在這位名叫常甑的老管事看來,家世就是一切了。葉韜雖然貴為雲州經略使,但家世微寒,更別說和常家這種天潢貴胄的家世相提並論了。而居然敢把常槐音公主之尊的人扔在一邊等著,自己去做那些身份低微的工匠們的活計,更是十分地不可理喻。

    常槐音對於自家這個老管事說不是喜歡,但人家忠心耿耿為常家幹了一輩子,在家僕中間地位也算是蠻高了,有些話聽著哪怕覺得沒道理,也就聽聽罷了,不會說什麼。而孫晉自己都是被常甑鄙視的家世寒微的人群中的一個,平時更是和常甑沒什麼話說。

    葉韜雖然不得不讓常槐音和孫晉一行等著,但卻絕沒有怠慢他們。雷霆崖現在已經成為雲州中部最重要的運轉樞紐,各方面的條件都相當不錯。經略府和戴家,也都為常槐音、孫晉甚至於他們的兩個孩子安排了各種參觀遊覽的項目,尤其是贈給他們的女兒孫悅兒的一對剛出生的小羊羔,贈送給他們還在襁褓中的兒子孫庭軒的一對小獵犬,都讓已為人婦卻仍有些童心未泯的常槐音異常喜愛。

    而在葉韜終於來到雷霆崖的時候,雲州幾乎所有的高級官員和中軍官也悉數到來,一方面是要商議北遼方面的異動和應對舉措,另一方面也是為葉韜要離開的這段時間安排好工作。

    由於戴雲和談瑋馨這一次並不隨葉韜離開雲州,有她們兩個在。其實大部分事情都是可以放心的。這一次會議只是將一些問題交代得清楚一些,確定各方面任務的指導性方針,避免大家在今後的事務中可能的分歧而已。

    首當其衝的北遼方面的異動,戴雲在看了陸續送來的報告之後,就表示北遼方面應該無意在短期內發動攻擊,建議對北遼方面採取積極防禦,保持克制。盡量避免大規模接戰的方針並獲得了認可。雲州軍方年輕的軍官們的確是多,他們我銳氣有勇氣也有野心,但他們同樣有足夠的能力和理智來判別什麼時候適合作戰什麼時候不適合。對於戴雲的說法。大家也都表示了支持。

    其次是雲州的經濟和民生的建設發展工作。這方面葉韜更是不擔心了,沒有自己來干擾談瑋馨的思路,沒有自己佔用大量她的時間來聊天,主要是沒有總是小心翼翼瞻前顧後的他在那裡束手束腳,談瑋馨恐怕更能發揮自己能力吧。或許有時候她的有些舉措會激進一些猛烈一些,但以談瑋馨的聰明,自然會將這些事情保持在一個比較正常的範圍裡。而談瑋馨在葉韜不在的時候放開手腳的任何舉措,應該也不會被朝中任何人攻擊了。沒有誰愚蠢到那個地步。

    相比於經濟,倒是民生方面的事情比較複雜,談瑋馨自然會為這部分事務留出足夠的資源,但如何交這些資源充分使用起來,發揮最大的效果,卻是個艱巨而繁瑣的工程。大家經過一番商討之後,決定成立兩個新的部門,直接隸屬於經略府,那就是民政一處和民政二處。

    民政一處主要是負責雲州各地的屋舍翻修,道路建設,城市維護,村落和城鎮的興建。農田水利修繕等等,和製造局農牧局商貿局的業務都有小部分重疊,但更為綜合,是一個溝通雙方乃至多方力量進行建設工作的平台,是個和雲州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部門。而民政二處則恰恰相反,雖然同樣和民生有關,但他們的事務卻是備災應急。如果雲州風調雨順,他們和老百姓們的生活是沒什麼交集的。他們的工作就是默默地囤積糧食、藥品和其他各種基本生活用品,準備應對蟲災、瘟疫、雪災等氣候災害的各種預案,並準備相關的工具,讓相關人員隨時做好準備。而民政二處唯一可能經常出現在普通老百姓們面前的,大概就是他們即將在雲州各處城鎮建立的滅火隊。將來,老百姓們都會很樂意看到民政一處的人,而會很不樂意見到二處的人,見到二處的人,往往意味著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不過或許二處的人可以不那麼鬱悶,因為還有更不讓人待見的民政三處,民政三處是雲州的內務組織,他們是雲州的「廉政公署」。負責監督審查官員和雲州的所有運行著的項目,他們只對雲州經略使負責。要是見到三處的人,那就意味著,不管在自己身邊或者自己身上發生了好的或者是不好的事情,這事情都出了問題。

    治理雲州是一項艱巨而且一點都不有趣的任務,而對於葉韜來說極為有趣的事情卻又要在他缺席的情況下開始了。那就是雲州即將開工建設的新城。

    新城最終選定的地點在雪狼湖以東,和現在葉氏工坊所在的位置以及戴家的天凌堡在地圖上形成一個頗為標準的等邊三角形。選擇這個地方,首先是因為這個地點能夠滿足對這個新城的一切功能定位,不管從交通運輸,從地質水文條件等方面來看,這個地點都很理想。一旦訂報城建成並且開始聚集起一定的人氣,那雲州就基本形成了一個環繞雪狼湖,以雷霆崖、寧遠、綏遠和新城為支點的圈,成為整個雲州的重心,不管從軍力調動還是物資輸送上來說,都相當便利。但最終讓葉韜下定決心在這地方建設新城,最根本的還是因為這個地點有著極為獨特的地貌特徵,讓他聯想到了記憶裡某座宏偉華麗,讓人每每想到就熱血沸騰的城市。

    設計藍圖已經做出來。葉韜用鉛筆勾勒在紙面上的線條描繪出的是一座前所未見的城市,而葉韜在設計計劃書裡所列出的那些新城需要具備的特點,更是讓第一批能看到草圖的人每每有讓人掐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衝動。

    在選址完成後,經略府和葉氏工坊的大分人員已經開始對這一地點和周邊進行詳細的勘探。由於這片土地原本沒有主人,連商洽購地的事情都免了,那些自發在的卻內耕作、或者會不時放牧經過此處的農人或者牧人,都會獲得一點補償,而那些農夫們,則成為第一批被新城項目組招募,開始進行前期準備的工人了。一南一北兩條道路已經開始從天凌堡和葉氏工坊處向新城的選址延伸,雲州內外的所有採石場、伐木場都接到了大筆的訂單。

    除此之外,另外一件會讓葉韜覺得很有樂趣,而現在恐怕只能看到成果的事情就是葉氏工坊斥資兩百萬兩,在葉氏工坊一側,以葉韜現在的工作室為核心擴建中的葉氏研究院。這是這個時代第一個以發展科學技術,並且將技術轉化為具體的產品為目標的專業機構。而這個機構最初的任務就是安置那些薩米爾家族送來的玻璃工匠和煉金術士,綜合考慮葉韜發展技術的想法和煉金術士們、玻璃工匠們原來的工作習慣,並且充分動用葉氏工坊現有的技術,在盡可能短的時間裡組建出兩個有相當研發能力的部門來。

    那些研究室建築和廠房的大體結構沒什麼區別,只是內部的空間更寬敞一些。各種設備不是按照生產效率的需要而是按照研究的需要來佈置……如果葉韜能夠留在雲州來親自處理這個基本上是為他一個而設置的研究院的各種事務,並且第一時間展開相關項目研究的話,那他會很高興。然而,現在看起來,等他回到雲州,恐怕葉氏工坊的第一批玻璃產品早就下線了。而沒有葉韜的積極介入,這些他缺席的時間裡,這個以煉金術士為底子,加入葉氏工坊已經相當發達的染整工坊裡抽調出來的精兵強將的化學實驗室能夠弄出些什麼東西。或者折騰出什麼亂子來,葉韜可就完全心裡沒底了。說實在的,他現在比起以往任何時候都厭煩這種不能把一切都控制在手裡的感覺了。尤其是這些工作似乎只能由他來做。

    落實了雲州方面的這一系列安排之後,葉韜帶著戴秋妍和蘇菲一走,踏上了先前往丹陽,然後從丹陽出發去春南的行程。

    除了第一次來到丹陽,葉韜每次回到丹陽總會碰到更加強大的迎接陣容,其中的確有葉韜地位不斷增長的原因。但葉韜自己卻更願意理解成是那些朋友的親厚和殷切。或許只是一種自欺欺人,但對於渴望淡泊的葉韜來說,這卻是挺管用的。這一次,葉韜倒不太擔心迎接自己的人地位會太高,畢竟談瑋然已經被他留在了雲州,在他不在的時候以王子之尊代理雲州經略使職權。雖然談瑋然的代理恐怕必然會被談瑋馨和戴雲從軍政兩方面架空,但不客家是經略府上下還是談瑋然自己都清楚,這種代理本來就是借重他的地位遠勝過借重他的政略。對他的架空,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而世界上,談瑋然要將景雲騎打理好都要費盡心機。才沒空操心雲州龐雜的地方事務呢。

    既然談瑋然不可能出現在迎接葉韜的隊伍裡,葉韜也就很坦然了。如果在平時,談瑋明或許會興沖沖地跑出來,可現在春南使團和來迎接蓮妃的春南禁軍都駐紮在丹陽,作為太子,他必然是要保持矜持的。至於丹陽的其他那些朋友來迎接,不管是誰都不會讓葉韜覺得太尷尬太隆重了。

    葉韜的預料果然沒有錯,來迎接他的赫然是現任的血麒軍督軍鄒霜文。獵獵的軍旗在大路兩邊展開,血麒軍的眾位軍士,尤其是那些老兵和資深軍官對葉韜推重敬慕再明顯不過地表現在他們的臉上。

    「鄒兄,好久不見。今年的新兵帶得不錯啊。」葉韜和鄒霜文跨在馬上互相拍了拍肩膀,看著周圍軍士們的肩章,葉韜由衷地恭賀道。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你都不讓索錚回來和大家聚聚啊。大家這次可是安排了有趣的節目呢。」鄒霜文衝著跟在後面的常槐音一行的車駕擠了擠眼睛,暗示著血麒軍和那些春南禁軍之間恐怕很是會有些事件冒出來,就等著葉韜回來湊熱鬧呢。

    葉韜會意地笑了笑,說:「是我不好,事情一多就來晚了,在丹陽待不了幾天就又要出發。」他壓低了聲音問道:

    「不耽誤吧?」

    鄒霜文聳了聳肩,笑著說:「反正你等著看就是了。我們……還是很識大體的,斷然不會誤了蓮妃的行程。」

    葉韜努了努嘴,很是興味盎然的時候,鄒霜文地忽然說道:「不過嘛……葉經略,有些事情可要提醒你了,現在在丹陽可很有些人對你不滿。你千萬小心,別著了道啊。」

    葉韜一愣,問道:「那是誰?沒聽起有人說過啊。難道……」

    鄒霜文對於談家和葉韜始終保持高頻度的聯繫,不斷交換各種情況的事情也略有耳聞。雖然葉韜人在雲州,但丹陽的各種人事變遷,各種朝議話題,各種明裡的爭鬥和潛藏的暗流都知道得很清楚,甚至比身在丹陽的很多人都清楚。鄒霜文笑得極為詭異,說:「陛下是斷然不會將這些事情也告訴你的。」

    談曉培最終還是防了自己一手?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8 01:35
第三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可以和不可以


    這個念頭只短暫地有腦子裡打了個轉就消失了。談曉培當然不會不防著他,哪怕他從未表現出什麼野心,並且還是談瑋馨的丈夫;哪怕他將在雲州所施行的一系列策略和為什麼要這樣施行的原因都一一解說,並且在來往的信件裡和談曉培進行了廣泛深入的探討;哪怕丹陽的風吹草動都會有來自情報局或者御書房的文書告訴葉韜……可如果談曉培在充分信任之餘,對一位掌握著無比巨大的權力的封疆大吏沒有任何監視和鉗制,那談曉培也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了。東平派入雲州的官員不少是情報局的人,葉韜的身邊更是有上到劉勇和畢小青,下到普通侍衛、僕役等等不少來自王宮或者內府的人,葉韜以過些自然是能領會得的。他本來就沒有要選擇作亂的念頭,也沒有要協助誰造反作亂的想法,對這些處之泰然。

    知道談曉培有些事情瞞著自己,而這次來丹陽可能會弄出點事端來,葉韜只覺得理當如此,無論是作為一個超級工匠還是作為雲州經略使,他的所作所為都有太多不同尋常的地方了,沒有把柄才怪呢,鄒霜文的似乎沒有任何警示意味的提醒,自然也表明肯定是無傷大雅的小事,想到了這點,一路上和鄒霜文談談笑笑,葉韜心情也沒有損壞半分。

    血麒軍眾軍士們陪伴著葉韜一行進入丹陽之後就地解散,等於是給這些來迎接的軍士們放了小半天的假。常槐音一行則由春南禁軍接過了保衛工作,迎入金谷園,摻和到蓮妃省親前最後的忙碌的準備工作中去了。而鄒霜文則熱情地一直將葉韜送回了崢園,甚至很有一副要留在崢園吃晚飯的腔調。葉韜對於鄒霜文這樣的老朋友,雖然覺得和他平時總是和人保持相當距離,很參與飯局之類活動的做派不太一致,卻並不太在意。畢竟安頓下來的這些事情,都有僕役和侍衛們在操持,他大可以坐著和鄒霜文聊天。

    只有一件事情葉韜有些想不明白,那就是為什麼鄒霜文的臉上,會有那麼神秘莫測的笑容?

    「大人,繡公主駕到。」一個僕役忽然走進了客廳,躬身稟告道。

    葉韜的眉頭一皺,剛想說什麼的時候他忽然看到鄒霜文的眉尖極為細微地挑動了一下,而他用杯蓋撥開茶葉的動作顯得那樣掩飾,他頓時就明白了過來,會議這丫的早知道有這檔子事情。

    「公主殿下也是老熟人了,我們就在這裡迎接吧。」葉韜揮了揮手,說道。待得僕役前腳走出客廳,葉韜後腳就衝到了鄒霜文面前,極為嚴肅地說:「鄒兄,你知道公主殿下會來,也不早說一下麼?」

    鄒霜文像是極為驚訝,以誇張的語調說:「不會吧?難道你沒想到殿下會來嗎?」那神情那語氣……讓葉韜越發牙癢癢的了。

    鄒霜文拍了拍葉韜的肩膀,說:「滄杯啊,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贏得兩位公主殿下的芳心,這樣的事情,你連吭都不吭一聲。你早說了,哪怕事情比較棘手,我們一大幫朋友怎麼也要讓這不可能的事情給你給攛掇成了。可是你呢?唉……居然把殿下趕回丹陽。唉,你怎麼忍心呢?」

    葉韜語塞,他愣了下之後,哭笑不得地問道:「這事情是誰說的?」

    「自然是公主殿下自己!」鄒霜文嘿嘿笑著,說出了讓葉韜驚愕莫名的答案。

    怎麼這個時空忽然之間就如此奔放起來了?

    「姐夫……」葉韜都不知道自己愣神了多久,一聲輕細的聲音將他喚回了現實。

    談瑋蒔又站在了他面前,仍然是那樣靚麗動人,那樣閃耀著青春的光彩。然而,現在的談瑋蒔似乎比以往更增添了幾分沉穩和執著,卻也比原先在雲州看到的時候,略略顯得清瘦了。

    答了鄒霜文的禮後,談瑋蒔極為意味深長地暼了他一眼,彷彿是在說:你要看笑話我也無所謂,不過回頭有的是機會讓你難過。鄒霜文暗叫不好,他平時和談瑋蒔沒有什麼交集,沒想到一陣子不見,談瑋蒔居然也有了這樣的眼神和威儀,讓他實在不敢硬著頭皮看笑話看到底。談瑋蒔的確不負責什麼具體的事情,但作為丹陽地位最高的年輕女子,她和包括鄒霜文的妻子在內的廣大世家女性子弟的關係非常鐵,只要她想,她能讓很多人的後院不得安寧。

    鄒霜文連忙告退,他可不想自己那個過於單純,很可愛也很好騙的妻子被談瑋蒔鼓動一把,一旦被鼓動了第一次,將來就必然會有後續的花樣。已經看過很多例子的鄒霜文可不想有任何這方面的親身體會。

    「姐姐來信說讓姐夫你帶了一份東西給我,是嗎?」談瑋蒔極為自然地問道。

    「嗯,」相比於似乎很是泰然的談瑋蒔,有些侷促的反而是葉韜,他回答道:「你現在就要嗎?」

    談瑋蒔嘻嘻笑道:「這東西早到手一天,我就多一天準備嘛,姐夫,我就這跟你去取。」

    旁人完全摸不著頭腦的對話卻對於這兩人來說好像是再正常不過。葉韜和談瑋馨分別吩咐著手下人在客廳或者崢園其他的院落裡隨意,他們兩人就那麼肩並著肩走向崢園後面,在葉韜工作間邊上的那間機密資料室。

    其實,這個機密資料室當初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獨立的書屋而已,主要用來堆放葉韜能夠收集到的各種各樣的這個時代的技術資料,以區別於崢園裡另一間用來存放文學人文類書籍。所以在崢園這個以葉氏工坊成員、退休成員和他們的家人為主的環境裡,那間書房少有人問津。可這間技術資料室或許是距離葉韜的工作間實在是有點近,很快就被用來存放越來越機密的各種圖紙和技術資料,以至於現在,這間書屋年中休地被數名禁軍和王宮侍衛出身,實際上至今也從那裡領薪餉的 「家丁」看守著。而在葉氏工坊的精密機械作坊研究出保險箱和精密鎖具之後,這間書屋逐漸變成了這個時空最安全的房間之一,兩層的書屋有一個頗為巨大的地下保險庫。而在那沉重的鑄銅的門後,現在靜靜放置著一個很小的箱子,箱子裡裝著幾卷書冊。這個箱子其實剛剛放進保險庫,葉韜不是神仙,他可不知道居然談瑋蒔那麼快就來了,快得箱子都還沒有完全散發盡路上沾染上的淡淡暑氣。

    「姐夫,我就在這裡先看一遍吧,可以嗎?」從保險庫將書卷帶回書屋,談瑋蒔挑了房間裡最舒服的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從容地問道。「姐夫你可就沒辦法那麼悠閒了,父王晚上召見你,這你已經知道了吧。」

    葉韜無奈地點了點頭,說:「是啊。好像這次回丹陽,情況很是不簡單啊。」

    一點點戲謔的心緒作祟,談瑋蒔露出了一個惡作劇的笑容,但大體上仍然保持著這一次她來見葉韜的全過程裡一直維持得非常好的安危的神情。「姐夫,放心啦,你是雲州經略使哎,沒人能拿你怎麼樣的。」

    這話並不能讓葉韜感覺多少安心,他讓談瑋蒔自己呆在書房裡閱讀那些書卷,而他自己,則滿是疑竇地走了出來,回到了客廳,和那些公主的隨從們打個招呼。在知道了談瑋蒔對自己的感情之後,再面對談瑋蒔多少有些奇怪。如果談瑋蒔曾在別人面前堅定地說出自己的感情,那麼她的這種義無反顧只有一種解釋:她的感情不但沒有隨著她被遣回雲州而有什麼變化,反而更執著、堅韌,也更另坦然了。能夠如此平靜地站在他的面前,以一如既往的柔軟調門叫他姐夫,能夠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那樣以平緩的語氣將那些在往來通信裡說好的事情來落實,一點沒有急急忙忙的樣子,這就是很了不起的長進了。只是她這大早地來到葉府的崢園,才悄悄地透露著她的心思。

    在客廳裡等待著的人中,頗多葉韜都認識,有繡苑的管事,談瑋蒔的侍衛長,談瑋蒔的侍從女官和兩個幫著談瑋蒔打理那些文化資助事務的會計師,而有一些則十分陌生。尤其是坐在一側,在兩位會計師身邊的一個青年士子,盯著葉韜的目光很是有些敵意。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上,看起來和那兩位會計師還有說有笑的,想來這青年士子應該至少是和談瑋蒔比較熟悉的人吧。正在葉韜一暼之間,那青年士子卻自己站了起來,衝著葉韜深深一揖,行禮道:「不才申丹,見過葉經略。」

    葉韜禮貌地拱了拱手,問道:「不知道你……?」

    邊上一個經略府的文書官立刻提醒道:「申丹先生是現在寶文堂書局《歷史研究》叢書總編撰,國子監祭酒,也是丹陽這裡幾個詩社文社的主要發起人之一。東平有名的詩文和史學大家。」

    申丹連忙謙虛道:「不敢。詩文或許過得去,史學還是拾人牙慧而已,不才只不過是繡苑的門客而已。」

    申丹這番話一說,邊上兩個會計師和談瑋蒔的侍衛長金澤心裡就是咯登一下,暗叫不好,方才申丹自稱「不才」就很有問題了,雖然他在國子監掛的祭酒的職務算不上是正式官職,但畢竟是在正式的官員名錄中的,見到葉韜不以官職上下來見禮,通常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自矜才學,一種就是準備仗著本事來找麻煩了。看申丹的樣子,似乎是兩者兼而有之呢。談瑋蒔雖然資助了相當不少有才學的貧寒學子,但這方面從來是很低調的。她給與的幫助總是通過那些需要幫助的學子的朋友,悄然到來,也不期待任何回報。但年青學子們開始的時候不知道還好,知道了之後莫不心存感念。絕大部分接受資助的學子不以家境貧寒,不得不接受資助為恥,越發發奮,立誓對東平對談家必有所回報,而對於最直接的幫助著他們的談瑋蒔,則更是敬慕愛護。到得後來,這些接受資助的學子居然自發地結社,進行學術等方面的交流,這個學社所有成員都自稱是「繡苑門客」的稱呼也是自他開始的。

    這個自發的鬆散的學社不允許其中的成員,尤其是那些已經在朝廷各級機構中任職,也就是已經擺脫米蟲地位的成員向那些仍然在接受資助的成員提供任何實質性的幫助,最多也就是提供一些選考官員的信息,而不具名推薦是這個學社容忍的最高限度的幫助了。在濃厚而純粹的學術氛圍和積極向上的勵志互勉之外,學社奉行的是嚴厲的自律。想要出人頭地,只能靠自己努力。由於學社裡多是貧寒學子,對同為貧寒學子的人的生活和學業更瞭解,反應也靈敏得多,現在學社實際上也成為了談瑋蒔資助貧寒學子時,提供重要的參考意見的一方。是不是需要資助,怎麼資助,那些得到資助之後不好好用功反而醉心於孜孜鑽營的學子是進行規勸還是索性中斷資助……這批「繡苑門客」在這方面可是很有影響力的。

    這麼一個學社,自然不會引起朝廷內官員們的太多警惕。他們忠誠而溫和,那咱昂揚向上的鑽研學問的勁頭更是一直得到朝中不少官員的肯定,相比於那些吟風弄月的詩社之類的團體,這樣的精神面貌更符合東平的需要。

    今天申丹原本沒和公主府的人一起來,還是談瑋蒔剛進入崢園之後,「偶然路過」葉府門口的申丹看到了還在門前收拾車駕的公主府的熟人,然後「熱情」 地加入到了一同來拜訪葉韜的行列。他可是繡苑的熟人了,大家也沒有多想就讓申丹一起進來等著葉韜。而申丹的這個「繡苑門客」的自稱,頓時提醒了大家,這個學社似乎也不盡然是個溫和昂揚的團體,他們僅僅有的一次幾乎成功的鬧事,就是針對葉韜的。、

    在那之前兩天,談瑋蒔在一次酒宴上被專程趕來丹陽的閨中密友、現在已經是宜城總督魯丹的妻子的黃婉問起到她和葉韜之間的「情事」是否是真的時候,坦然地承認了自己的情思,坦承了自己和姐姐之間的讓人不知道如何評論的「協議」,敘說了一直以來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最終說出了為什麼最後沒有在已經設定得幾乎是完美的局中造成即成事實,來迫使父王不得不同意此事的原委。

    無論一直以來是談瑋蒔的朋友,或者對她這個過於活潑的公主不以為然的人,都不得不佩服談瑋蒔在這種場合,面對著包括黃婉的諸多東平頂級世家子弟坦承這些事情的勇氣。東平並不像春南那樣迂腐,並不像西凌的世家那樣徹底將聯姻當作是合縱連橫的工具,但也的確沒有北遼、雲州、北方部族那些疆域裡的曠達民風。在談瑋蒔的平靜的敘述中,或許的確還存著希望,但更多的則是對於現狀的承受,是一種掙扎在絕望的泥潭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等來不知道是誰的援助。

    從一個女子的角度來說——而這也是包括黃婉在內的諸多世家千金的美好願望——這樣的援助最好來自於葉韜,如果葉韜能夠主動地,想方設法給與談瑋蒔的感情以回應,那自然是再理想不過。但大家都知道,哪怕有葉韜的表態,最終能夠決定這事情的仍然是談曉培——東平國主。對談瑋蒔寄予同情和關切,已經是談瑋蒔的眾多朋友們能做的最高程度了。

    但那些受談瑋蒔資助,靠著這些資助才能活下來,才能繼續求學,才能獲得那些作為自己事業和仕途赴的工作或者官職的學子們來說,可就沒有那麼冷靜和理智了。當消息傳到這些自稱「繡苑門客」的傢伙們那裡的時候,他們破天荒地組織了一次氣氛陰沉的酒會。

    繡苑門客們對於公主的敬慕讓他們變成了假如放在葉韜和談瑋馨的標準裡完全可以稱為「粉絲」的一類人,他們的邏輯變得極為單純而直接,一點都沒有了平時鑽研學問的時候那樣複雜理智,他們對於葉韜居然面對談瑋蒔的一腔情思沒有任何回應,在不曾捅破的時候裝聾作啞,在事情揭露了之後束手靜觀,在國主召回談瑋蒔的時候除了一般的禮節之外甚至沒有任何挽留等等等等的失禮怒不可遏。在他們看來,談瑋蒔是不是喜歡葉韜,或者他們之間是不是可能……這些都不是問題,談瑋蒔做出這種沒理智的事情可以,可葉韜一直保持冷靜理智,大大傷害了談瑋蒔這樣一個天真、尊貴、善良的少女的感情,那可是絕對不參饒恕的!

    一幫繡苑門客喝醉了之後居然砸了酒樓裡葉氏工坊出口的兩台天梭座鐘,然後居然舉著火把浩浩蕩蕩地朝著崢園進發……

    如果不是有人迅速向有關人等通報此事,然後包括金澤在內的許多人在第一時間就控制住了局面,恐怕這會是東平有史以來第一次示威遊行……由於參與的主體都是學子,或許也能勉強算是一次學潮,雖然導致這次事件的原因,實在是不怎麼上得了檯面。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8 01:37
第三集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夠好


    雖然大家都在擔心申丹是不是會有什麼冒犯葉韜的言行舉動,但至少表面上申丹還是很恭敬,在和葉韜寒暄了幾句之後就向葉韜介紹起現在的《歷史研究》叢書的編撰和發行情況。葉韜雖然現在不必再為自己冒冒失失扔出來的「大歷史」觀念再做什麼研究了,但叢書的出版發行還是他比較有興趣的地方。其中比較關鍵一點就是,雖然在這個時空,但寶文堂書局卻已經很有些葉韜印象中的商業化的出版公司的腔調。雖然出版的種類不能算多,除了那些關係緊密的書鋪、書店之外也很少有其他的銷售渠道,對於遠在千里之外的幾家盜版書局如啃書堂、雲霄閣、齊勘堂等等的追索也有心無力——這也自然,這年頭在東平尚只有簡陋的專利和版權方面的法令,其他幾個國家壓根沒這種東西,跨國官司更是沒地方打。有著深厚的內府背景,有諸多方面助力的寶文堂甚至一度考慮過「斬首行動」——但總的來說,寶文堂以學術為主,兼顧大眾閱讀品味的出版路線,已經十分現代了。尤其是寶文堂的編撰隊伍中已經出現了讓人十分汗顏的「標題黨」,而這位申丹,對於挖空心思尋找讓人眼睛一亮的書名更是樂此不疲。

    那些對於申丹的品性極為瞭解的繡苑的眾人,十分納悶地看著葉韜和申丹在客廳裡聊得十分愉快,金澤更是隨時準備好衝上去一把把申丹拉開拖走。但大家在等待著的尷尬的話題始終沒有出現,不得不說,雖然折騰繡苑門客學社,藉此來顯示對談瑋蒔的忠誠與欽慕的確讓申丹分了很大的心,但他的才學仍然無愧於他現在在丹陽和在整個東平享有的頗高的聲譽。而他作為《歷史研究》叢書總編撰,奉行的只從文章本身質量著手,不以個人好惡作為編撰標準的理念,除了得到葉韜的肯定之外,也讓在座的諸位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然而,縱然葉韜在人際方面並不敏感,但自己和申丹聊天的這些時間裡,周圍人的目光裡所蘊含的名種豐富的情緒,也足夠讓在人際方面有些懶得動腦子的葉韜判斷出,申丹必然不是為了來和自己進行學術交流,更不是為了求官……

    「申編撰,再過一會我就要去王宮赴宴了。這一次在丹陽一共只能停留幾天,恐怕再和您見面的機會不會很大,如果才什麼話想說,還請儘管說吧。拐彎抹角似乎應該不是你所喜歡的吧?」在一個話題結束,那一瞬間的冷場的時候,葉韜溫立爾雅地破開了這個申丹一直在掂量、猶豫的話題。

    就在這裡?就在這裡提出申丹憋在心裡好久的質問麼?申丹掂量了一下,鼓足勇氣問道:「葉經略……為什麼您要那樣對待繡公主殿下呢?您不覺得,那樣……太沒有擔當了嗎?」

    「放肆!」金澤首先喊了出來,直接就衝上來準備把申丹拖走。

    葉韜倒是不怎麼在乎申丹的這樣的問題。實際上,葉韜身邊的那些人經常都會質疑葉韜的一些決定,在工坊裡研發技術的時候如此,在經略府討論雲州政略的時候如此,至於在家庭內部討論一些嚴肅或者輕鬆的話題的時候就更是那樣了。葉韜揮了揮手,阻止了金澤。他轉向申丹,饒有興趣地問道:「那麼,你覺得什麼才是有擔當呢?」

    申丹啞口無言。如果是一個未婚的青年,無論貧窮或者富貴,如果能獲得談瑋蒔的垂青,那自然是沒什麼阻礙的;如果是平常人家的青年,或許娶回談瑋蒔問題也不會很大;但葉韜已經娶了一個公主,而且那個公主還是談瑋蒔的姐姐。

    葉韜微笑著,極為體諒地說:「我認識公主殿下的時候,她年紀還小。對我來說,她首先是個很有趣的小妹妹,其次才是公主。這一點,這些年來並不曾改變過。如果她覺得,想要和我在一起,並且認定這是個好主意的話,那是我的榮幸。但是,無論如何,這樣的事情應該在得到父母祝福的情況下發生,而不是發生些什麼來迫使事情走到唯有那一步的境地。誰也不會討厭公主殿下那樣的一個女子,但是,無論你我,無論是誰,都有許許多多我們世界裡的事情需要考量,不是麼?……正如陛下對此不置一詞,也是這個道理。作為國主該做的事情和作為父親該做的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就能結合起來的。」葉韜的體諒是因為,從申丹的關注,或者是他所提到的所有繡苑門客對談瑋蒔的敬慕中,至少有一部分的情緒是轉化了的,這些貧寒士子們至少有一部分對於談瑋蒔已經不僅僅是敬慕而已了,但他們知道那更不可能,也就唯有寄望於談瑋蒔能夠平安喜樂,能夠在所有的事情上都順遂如意……即使是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

    為了不讓話題繼續下去,文書官連忙提醒道時辰差不多了,讓葉韜準備啟程赴宴。葉韜聳了聳肩,向申丹和客廳中的諸人頷首示意,準備走開的時候,申丹挺直了背脊又問道:「是繡公主殿下不夠好麼?比不上昭華公主殿下麼?」

    葉韜微笑著,認真地回答道:「不,是我不夠好。」

    葉韜沒有再說什麼,他衝著申丹說:「這個話題不要再提了吧。其他有趣的事情,你倒是可以來找我,不過,這幾天看起來是不行了。等之後,歡迎你來雲州。也同樣歡迎你們這些繡苑門客。」

    葉韜和風細雨的態度讓申丹原本準備好的一番質問無從發揮,也讓他原本的憤懣漸漸冷卻了下來。葉韜並不爭辯什麼,但簡簡單單地就封住了他所有的話,他那種溫和而泰然的態度,和他在丹陽流傳的各種傳聞中的形象重合了起來,讓人覺得葉韜的確是個從容的人。這種從容有對人的對事情的,更有對待自己的。那自稱不夠好的話,恐怕就沒有多少人敢於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哪怕,現在全天下誰都不會覺得葉韜還不夠好了。

    申丹的確沒才機會在丹陽和葉韜見面。葉韜只在丹陽停留短短兩大半而已,其中還有諸多事務需要處理。但申丹在葉韜面前的這番表現,卻讓他贏得了談曉培的注意。談曉培居然為了這件事情單獨將他叫去御書房,沒有任何事情,就是罵了他一頓。但申丹卻從談曉培的語氣中聽出了國主陛下心裡已經有了主意,那層慣例的堅冰已經有了鬆動。

    申丹並不知道為什麼陛下會召來自己就為了用臭罵的方式透露這樣的信息,但申丹卻從此得到一個明悟。的確,東平王室談家的確像是不少人所說的,完個沒有一個要成為天下之王的家族的威儀,頗多事情上在別人看來都有些胡來。

    申丹對公主殿下的一分憂思則算是徹底放下了。而在這個時候,葉韜對他的那種似乎並不是敷衍的邀請就越發讓他感覺到了吸引力。雲州,是的,雲州!

    原本的雲州一直是戴家為首的地方大宗族代行地方治理事務,雖然戴家為首的雲州在政治執行上並沒有什麼問題。家族之間的利益和領地觀念也很少影響雲州的政務軍務的執行,但族權凌駕於政權之上卻不是一個理想的局面,更不是一個在雲州歸入東平之後,東平的有識之士們願意看到的局面。意識到這一點的雲州各大家族,在戴氏的倡議和首先行動之下,各大家族都紛紛配合經略府改變這一局面。但到現在為止還是有相當多的村鎮官府的任事者仍然是原來那些人,原因無他:雲州太缺乏基層官員了。過去的一年裡,東平總共向雲州選送了有不同專長,有不同任事經歷的各級官員總計三百九十餘人,但按照雲州的反饋,這還剛剛只是搭起了專業性極強的農牧局、商貿局的基本行政框架而已,反而是雲州經略府的這個中心樞紐機構還是個空落落的架子而已,只能維持基本的統計和協調工作,而雲州的大略方針,幾乎所有的戰略性決策,都需要葉韜在他的那個偉大的家庭內部一遍遍檢討之後才能直接部署下去。缺乏一個專業的,能夠將大略方針變成有可行性的政令,來讓葉韜、談瑋馨和戴雲等人的精力能夠集中在更有創造性的思考上的高級幕僚咨議團隊,已經成為雲州治理機構建設的當務之急。

    而申丹又如何看不出來,那個剛剛有了決議,開始一邊執行一邊摸索的民政司,有著怎麼樣的意義。這的確是個事務繁雜,需要大批能夠做事情,能吃苦耐勞,敢於為老百姓說話的基層官員的機構,但只要真的能夠有這樣的品性,能夠兢兢業業地做事情,在民政司的三個處裡,都是非常容易出成績的。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8 01:38
第三集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耐


    想到這裡,申丹腦子一熱,回頭就去召集了繡苑的眾多門徒,將自己和葉韜見面的時候所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將自己被陛下召見時候被訓斥的話毫不掩飾地說出,然後,他提議那些認為自己能夠勝任的人,和他一起去雲州,去雲州從基層的官吏做起。其實,在他隱晦地透露出談瑋蒔有希望如願進入葉韜的那個家庭的時候,不少人就暗暗做出了決定了。對於他們來說,談瑋蒔遠遠超過衣食父母的地位,那是他們心中的女神。他們的確沒有希望和公主殿下在一起,但這毫不影響他們願意為公主效死,願意遠遠地,默默地守護著他們的女神的心意。而從這一刻開始,實際上以後會被稱為繡苑系的官員團體就已經形成了……

    葉韜並不知道這些,其實,哪怕是知道了他也不會在乎。在雲州,各種派系的官員太多了。雲州本地各大家族的年輕子弟是一派,葉韜要求的是政權和族權分離,族刑必須給官府正規的司法裁決讓位,各大世家不得享有特權,而他並沒有否定那些在各地任事多年的大氏族出身,或者是和大氏族關係密切的官員們的執政能力;在農牧局裡,原本雲州的那些做著這類事情,很少有機會出仕的專業人士組成的技術型官員又是一派,在雲州的環境裡,這些技術官員的話語權可是很強的;來自奔狼原的那些部族子弟,現在也有不少在雲州出仕,這些人有的是在農牧局發揮他們原本的專長,卻也有少部分從小就接觸和那些世家子弟一樣的教育的人,實際上,由於他們的視野更開闊,性格更爽辣直率,這些人的成績著實讓人刮目相看;再有就是從東平原有疆域中不斷被選送來雲州的官員。這些人中間甚至還有不少情報局的人。

    軍隊裡的情況也差相彷彿,雲州本土系,血麒軍系。部族系,禁軍系,江湖系……如果是任何其他人出任雲州經略使,恐怕都會為此頭痛不已,但葉韜各方都有良好地關係,而且他向來不在乎派系問題,只管能不能做好事情。而且,葉韜也曾經放出話來,等到官員數量達到一定限度,將雲州的統治和治理機構框架填充到一定限度之後,一套全新的官員考績體系就會開始部署執行。誰是哪個派系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個人都要積極地為建設雲州做出貢獻……

    對於葉韜來說,多一個絕大部分人都是貧寒士子出身,有吃苦求學經驗,品性積極向上的繡苑系官員加入,恐怕他都不會感覺到什麼。

    葉韜對於蓮妃的省親的大部分活動一點興趣都沒有,尤其是最初那段在餘杭拜祭家宗祠的活動。最不能忍耐的是蓮妃一行從丹陽出發居然要花上一個月還多才抵達餘杭。而最耽擱時間地,就是那些步行開道。決定著整個一行人速度的來自春南的儀仗。春南從來就不是一個有著良好騎兵傳統的國家,一直遵循古禮的春南在儀仗方面也只能如此。這可把葉韜鬱悶壞了。由於道路工程的推進,由於四輪馬車技術日漸成熟,機械的甚至第一代液壓獨立懸架都已經誕生,還有大量的馬匹資源,作為雲州經略使的葉韜雖然要經常往返於葉氏工坊、寧遠城、綏遠城、雷霆崖,但雲州上下都知道,在能保持還算是舒適地情況下,葉韜一行的標準速度是每天兩百里到兩百六十里之間。而這種速度甚至還包換了中午休息的大半個時辰。

    原本就覺得去春南純屬無聊的葉韜對這樣的行程極為不耐,當著常洪泉的面就發牢騷說餘杭值得看的也就是那個正在修建的鐘樓工程。而蓮妃車駕從丹陽到餘杭的這點時間,就算沿途風物再好,按著他地行程速度,看個十遍八遍都不是問題。

    蓮妃和春南使臣自然是怒不可遏。尤其是蓮妃常菱,她早就覺得這次省親的行程可能有些問題。原本自己的衣錦還鄉,顯示她的威儀。同時通過春南王室的動作來再次提升她在東平王宮以及朝局上的影響力的安排,很有可能被一大幫人攪局。名義上「伴駕」隨行的葉韜絲毫沒有要伴駕的意思,而和省親團一同出發的由池雲領銜的軍官團,由談瑋蒔親自率領的東平年輕士子和「文化訪問團」壓根不怎麼搭理蓮妃,對她的許多要求徹底無視。

    其實,葉韜、談瑋馨、談瑋蒔所有折騰出來的東西裡,唯有弈戰樓的講解大廳裡不斷上演的各種劇目讓蓮妃十分喜愛。這一次常菱特意要求劉湘沅組織了一個劇團隨同去春南,差點因為劉湘沅提出地一個嚴峻的問題而擱淺:沒有合適地場地。

    講解大廳這種典型的舞台結構在春南完全沒有現場的類似的場所。談瑋蒔組織並資助,現在由劉湘沅負責劇團帶起的種類劇目和劇團。已經無數次抱怨講解大廳裡容量不夠大,而僅僅只有這個標準的舞台。也讓檔期完全排不過來。就在上個月,劉湘沅的劇團精心準備了三個月的歌劇,也僅僅只能上演了四天一共七場就不得不為又一次的行軍棋公開賽讓道,讓大家怨聲載道。講解大廳的這種超級緊張的檔期安排,恐怕要一直到明年開春,正在緊鑼密鼓地施工的蘭心大劇院完工之後才能有所改變了。

    而蘭心大劇院,作為葉韜百忙之中進行基本建築結構和聲學特徵設計的建築,最大的劇場大廳可以容納一千四百名觀眾,有著這個時代最理想的聲學特徵,也為若干年後進一步安裝其他類型的設備留下了余量。另外還有六個小型的,可以容納一百人至三百人不等的小劇場,來適應不同類型的需要。在建造完成蘭心大劇院之後,負責施工的葉氏營建行所有的施工隊就將全部去去州,開始大家期待著,憧憬著,想像著的東平北方最新一座城市的建造工程,可能今後幾年裡都不會再回到丹陽,讓胃口已經隨著這些年來不斷的驚奇而口味越來越大的丹陽人再次驚奇了。

    但丹陽人並不著急。相比於北方那座還沒有定名的城市的諸多先進理念,丹陽的確有些老邁了。在北方那座城市建成之後,丹陽的全面翻新工程就將啟動,而那個新的丹陽執行的設計和建造標準是:未來整個中土大陸統一國家的國都。

    相比於東平人昂揚向上,不斷求新求變的態度,春南,尤其是春南的國都餘杭,的確顯得底氣不足。如果不是戴越閣在談瑋蒔的要求下帶著兩支施工隊奔赴餘杭,在短短一個月之間將一座空置很久的宗廟建築徹底翻修改建,蓮妃常菱邀請劉湘沅的劇團在餘杭演出的想法就只能落空了。但常菱,卻一點都不想為了這事情承葉韜或者和葉韜有關的人的人情。她將這些事情當作是另一種耀武揚威。

    但春南方面,尤其是常洪泉卻不能強迫葉韜接受他們的安排。葉韜承諾向春南銷售的大量優質軍馬,以及葉韜私下裡和他達成的,一攪子讓他在春南內部無論發生什麼都足以自保的合作協議,再加上他本身就不怎麼看蓮妃常菱順眼,常洪泉最終提出了一個讓葉韜覺得可以接受的方案。葉韜將不和省親的隊伍一起行動,他將首先進入春南,連續走訪包括常洪泉的封地金州在內的幾個地方,然後在蓮妃到達餘杭之前搶先抵達春南,配合一系列的活動。然後,他就將在餘杭港搭乘東平水師或者是七海商社的船,回宜城,然後從宜城到丹陽,再回雲州。

    這樣一來,葉韜可以達到談曉培要求進行的對春南的技術潛力的戰爭生產潛力的評估的目標,卻又將行程壓縮在了略多餘多於兩個月的時間裡。加上前後往返雲州和丹陽之間的時間,也就是四個月,比起先前預計的要增年時間縮短了很多。至於這樣的安排會讓蓮妃越發惱怒,會讓春南的諸多官員世族覺得他無禮至極……說起來這些葉韜還真不在乎。談曉培要求他進行的考察已經充分說了國主的態度。

    讓葉韜這樣的方面大員進入春南考察,自然不能由著他和在雲州一樣,隨時有近千人名各種侍衛和近衛部隊隨行。隨行的安全保障是要交給春南軍方的。葉韜對此毫無意見,甚至劉勇、關歡和柳青也都沒什麼意見,他們親自挑選出了一支僅僅只有五十五人的侍衛部隊。加上葉韜一行包括女、近侍和文員在內,總共也就八十二人。但劉勇對春南方面提供的護衛力量的要求卻讓春南方面近乎崩潰,他簡單地說,人數無所謂,不要花裡胡哨的儀仗,但絕不能拖延葉韜的行程速度。而這個速度,劉勇很客氣地說是日均一百六十里以上。常洪泉倒是很慷慨地協助解決了這個問題,他讓自己的親兵和春南禁軍一同,組成了精銳騎兵分隊,來擔負這一次的保衛任務。如果不是將自己的全部侍衛都派出去不太好,他甚至想自己獨立出了這支部隊。這是孫晉的建議,他知道葉韜這一行裡隨行的幾名軍官和侍衛對於騎兵技術和戰術的精擅。不用他們開口指點,只要跟著葉韜一行來回跑,帶著眼睛去看,帶著腦袋去學,哪怕只能學個形似,也是很不錯的事情了。要知道,葉韜身邊的這些人,在騎兵技戰術方面的造詣,遠遠高於血麒軍的騎兵部隊。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8 01:39
第三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梡岱山


    就在這種各方都能接受,但卻不太和諧的氣氛裡,葉韜啟程了。在和蓮妃一行的儀仗一同離開丹陽的第二天,他就離開了從丹陽直走去餘杭的道路,折向西南方,首先朝著金州而去。不論是東平還是雲州方面,都不會那麼簡單地將葉韜的安全真的交給春南方面去負責。在葉韜一行身後,最多幾個時辰的路程裡,兩支小規膜的軍隊悄悄綴在他們身後。其中一支是特種營的甲隊,目前也就一百五十人的規模,在基礎訓練完成之後,執行這種似乎不會發生什麼的潛行行軍任務對他們來說是個調劑;另一支則是從鐵雲騎、景雲騎、霜狼銀翼兩軍、近衛騎兵營、血麟軍、禁軍中抽調精銳組成的一百二十九名騎兵,這幾支部隊無一不是戰鬥力強悍的主戰部隊,由於名額競爭激烈,這支悄悄組成的臨時騎兵隊裡幾乎每個士兵都有絕活。

    而這兩支部隊的任務非常簡單,跟著葉稻進入春南,在不被春南方面發現的情況下讓葉韜維持在他們一個時辰左右能夠趕到的距離內,一直到葉韜在餘杭上船。這個任務可是非常有挑戰性的。相比於東平,可能春南的軍隊訓練和戰力都比較稀鬆,但那可是在春南境內,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潛行幾個月的時間談何容易。可這兩支小小的部隊都極為愉快地接受了這個挑戰,正是因為有這樣那樣的難度,才讓這種行軍類型的任務顯得十分有趣。實際上,特種營甲隊在接到任務的同時就開始刻意誤解這個任務,他們的理解是,他們可以被發現是盜匪、馬賊、強盜、走私商隊、江糊幫派、遷徙的流民……反正不要被當成是東平的軍隊就成。

    或許是出於加強雙方聯繫的意願。孫晉和葉韜他們通行同行。對蓮妃一行來說,對那些預定要在伴隨常菱的過程中扮演重要角色的人來說,孫晉對於蓮妃一行的確是可有可無。實際上太多人壓根沒想明白為什麼常洪泉會將常槐音這個或許在王室之內不算特別受寵。卻沒有人質疑她的端容丰姿、沒有人質疑她的重要性的人嫁給那麼一個「無足輕重」的寒門學子。那不是常洪泉以避嫌,以不欲和世家子弟結親繼續引來朝臣對他的忌憚能解釋的。

    而隨著孫晉陪同葉韜起行,常府自然要相應派出照應孫晉起居和安全的人手,常府這一次來的諸多人裡,真正管事的到最後卻是那個曾經被葉韜削了面乎的管事常甑。

    葉韜一行的速度比起慢慢磨蹭著前進,慢慢享受沿途人眾的仰慕讚歎的目光的蓮妃的車駕不同,他們僅僅用了四天時間就進入了春南境內。

    金州的位置在春南頗為西邊。靠近春南和西凌的邊境只有三百里。實際上,居賢王常洪泉一脈正是因為屢次在西凌入侵的時候成為地域抵禦西凌的中流砥柱,而使得他們在春南的地位無論朝廷內部如何鬥爭,始終屹立不搖。敢動居賢王這一脈的人。恐怕所謂的奪位危機未必真的能消弭,倒是會引來金州以及金州以西的整條防線上的四個州的全面反彈。不僅如此,在金州周邊的幾個州後的地界裡,雖然居賢王常洪泉並沒有刻意拉攏收買,居賢王王府的人一樣有著頗高的影響力。這一點葉韜等人的感覺非常明顯。距離金州還有三天路程的地界,常甑搶先派出的使者往往只是和地方官說一聲,待得葉韜一行抵達的時候。各種安排全部按照最高標準落實。春南的確富庶,富庶得有此奢靡。雖然葉韜不見得喜歡這種一路上鋪張浪費的感覺,但既然不是自己買單,似乎也無所謂。他知道,這一路上的接待費用,同樣也不是居賢王府買單,而是全部計入春南這一次的省親接待費用裡了。

    這一日來到宜州。這是春南中部一個地形奇特的州府。宜州絕大部分面積非常平坦,分佈著茂盛的平原落葉闊葉林和農田,農業和林業都十分發達。

    但宜州這幾乎可以稱為一馬平川的地貌上卻有三座山極不搭調地聳立著。這三座山的山體基座都不大,但高度都可觀。地形的險峻和視野的良好讓這三座山莊從來就是控制著這三座山的地界的豪門大族修建山莊住所的最好的地方。

    藏劍峰由於地形過於險峻,只有一個名聲不顯的道家門派在山頂建了道觀,除了日常採買幾乎不和外界來往。白馬山由於從來沒有完整歸屬過任何一個家族,從山頂一直到半山,分佈著不少豪門富戶的莊園,雖然並不減損從山上眺塑平原景敷的美感,但要安頓下幾百入,未免就有些繁雜瑣碎了。

    於是,他們在宜州停留的地方,就是碗岱山上屬於極為著名的宜州的萬科山莊。萬科山莊是王家的老爺子王石年輕時候花了差不多三十年重新翻修改建,最終才有了今天的規模,在平淡中藏著精緻,層層疊疊疏密有致的建築群落和山勢完美的配合在一起,兼顧了自然景觀、建築美感、實用性、安全防衛以及日常維護的簡便,在春南那煩瑣浮華的建築風尚中,可算得上是個異類了。而在老爺子王石炫耀式地帶領觀賞了萬科山莊之後,葉韜私下裡對孫晉撤回了那句「春南沒有值得他遊玩的園林」的評語,這可算得上是對王石老爺子的極高的評價了。

    王石老爺子已經將家族的事務交絡了子侄輩打理,自己喜歡上了各種玩意。尤其是那些精巧的東西。葉韜的到來讓王石喜不自勝,他的書房裡還有三台他拆散了沒能完全裝起來的葉氏工坊出品的天梭座鐘呢。王石一共買了六台座鐘,除了三台在山莊各處擺放之外,其他三台都被他拆了。他原本拆了一台錨式擒縱機構的座鐘,沒能裝起來,他想再買一台拆了參考,沒想到底下的人買來的卻是第二代用蝗爪式擒縱機構的座鐘,當他拆開又沒裝起來的時候,他又買了一台……結果,那是葉氏工坊只生產了很少數量的最新型號的同軸式擒縱機構的座鐘。

    王石老爺子的可愛的性格和萬科山莊的巨大魅力讓葉韜決定在此多停留兩天。也算是讓那些拚命跟著沒有掉隊的春南方面的護衛們喘口氣休息一下。而第二天中午,畢小青忽然前來稟告道:「大人,特種營傳來情報,他們昨天在西北方的林子裡駐紮。林子裡有異動,他們晚上為了不被發現,沒有動作。查探之後發現林子裡經過一番廝殺,從留下的痕跡來看,應該追逃雙方都是穿林而過,應該是向著大致這個方向來的。」

    葉韜皺了皺眉頭,說:「你讓大家多加小心吧。這裡畢竟是春南,只要不真的和我們起衝突,我們盡量不干涉人案內部的事情為好。

    畢小青應道:「是。大人請放心。」對葉韜身邊的這些侍衛們來說,他們從來就是十分警惕的,而他們強勁的個人能力讓雙崗雙哨之類的情況變得意義不大。畢小青只吩咐了可能有情況,讓大家留了個心眼,隨即又派出了一共十五人分成五組,以打獵遊玩的名義對萬科山莊周圍進行偵搜。他們攜帶著的那兩只可以用於送信,也可以用來搜索地面的訓練看素的金雕也放了出去,保證至少在夜幕落下之前,周圍的地面上沒看什麼異常。

    雖然畢小青這些事情佈置得極為低調,但葉韜的這些侍衛們的異動還是引起了春南方面的汪意。

    沒過了多久,春南方面的統兵校尉霍棟就找到了畢小青,小心翼翼地問著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畢小青掂量了一下情況,想著反正只要不讓春南方面的人發現特種營或者護衛騎兵們,那怎麼都無所謂。特種營將情況匯報到他這裡就足以證明他們那邊必然是有引起了他們重視的事情,在他們潛伏的林子裡友生的事情可能不那麼簡單。但是,又怎麼對霍棟解釋呢?金雕在畢小青的眼前一閃而過,他立刻有了主意。

    「霍將軍,我們帶著的鷹兒在北方的林子那邊發現了點什麼。」畢小青還好意地解釋道:「這是雲州為了戰場偵搜和傳遞軍情訓練的鷹,探視地面的範圍尤其大。應該是看到了些什麼東西,距離這裡比較遠,應該不是衝著這邊來的。不過,就算不是防患於未然,至少也讓我們這幫弟兄們鬆鬆筋骨,出去跑跑吧。」

    畢小青的這番話可是很有說服力的。那真實在空中飛行的金雕就是最好的註腳。

    霍棟沒才多想,自然而然就露出了憂慮的神色。他原本只是春南禁軍中的一個中級軍官而已,快四十五歲了還是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恐怕再過幾年他就得從軍中退下來了。這一次的護衛任務,葉韜還算是很好相處,除了對行程抓得比較緊之外,其他的時候都非常好說話。而金州已然在望,讓霍棟的確是稍稍有些鬆懈了。

    「畢大人請寬心,我會吩咐兒郎們多加注意的。要是有人驚擾了葉經略,那可就糟糕了。」對於霍棟來說,的確如此,一旦發生什麼事情,那他這個禁軍校尉恐怕真的是當不下去了。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8 01:40
第三集 第二百三十八章 紛至沓來


    臨近晚飯的時候,萬科山莊裡一處院落忽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葉韜的幾個侍衛立刻奔赴現在,原來是山莊的一處倉房裡發現了一個滿身是血,受了重任的傢伙。這人雖然衣衫襤褸,但卻看得出衣服原本的質地相當不錯。滿身的破落樣子料想是先前經歷了一番逃亡所致。在被山莊的下人發現了之後,這人居然在半昏迷的情況下拚死抵抗,盲目揮舞著的短刀讓幾個莊護都沒敢靠近。而這人懷裡還抱著一個用厚厚的錦緞包裹著的方形的東西。

    在葉韜的侍衛們過去之後,事情就簡單了。兩個侍衛簡簡單單地將這人打暈,然後先讓那些莊丁們將這個人看管起來。拆開了錦緞包裹的那包東西,兩個侍衛面面相覷。裡面是個不知道什麼材料的盒子,看表面熒熒流動著的光,像是某種金屬。按著盒子的大小,那應該是富貴人家放在放在書房裡用來存放信件和契約的那種小箱子,但這個盒子雖然有個小小的麥桿精細的鑰匙孔,但看起來卻好像沒有任何辦法打開。盒子上龍鳳圖形的專屬就不存在了,可配之以盒子中心的鈐記,則讓人明白這個盒子還有拚死護衛著這個盒子的人恐怕來頭不小。那個鈐記曾一度在整個大陸上流傳,被視為至高權力的象徵。鈐記分為兩個半圓,分別有不同的圖像:一邊是虎,一邊是龍。分別代表著權力的最重要的兩種特質:以力量強制。以權威壓服……是的,這個盒子上的鈐記必然是前朝王室的標識。而不論這個拚死保護著這個盒子的年輕人是誰,他必然都會有一個不同凡響的身份。

    「把人交給我們吧。你們先看管一小會,我們這就回去讓醫師和幾個侍衛一起過來。看他現在的這樣子,是不是能挪動還不好說呢。」一個侍衛對著小心翼翼的莊丁們說。

    莊丁們可沒有這兩個出身王宮侍衛的傢伙那樣對各種徽記瞭如指掌的本事,萬科山莊龐大無比,又一下子多了那麼多人需要關照,本來就有些忙不過來。要專門騰出好幾個人來看著這個奄奄一息的年輕人。可是很讓這些莊丁們著惱的。他們忙不迭地就答應下來,隨即開始催促侍衛們盡快過來領人。

    而那個盒子,則被捧到了葉韜面前。葉韜仔細研究了下那個盒子,看了材質,捧起來晃了晃聽了下盒子裡的聲音,又加意研究了下那個鎖孔,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在一邊看著的畢小青納悶道:「大人你也打不開麼?搜了那傢伙,身邊除了一方汗巾和一點銀錢之外,什麼都沒有。周圍也沒搜出鑰匙什麼的東西來。」

    葉韜皺著眉頭說:「問題是打開了做什麼呢?」

    「能知道那個傢伙的身份。知道為什麼他會被追殺,應該就能知道為什麼會有一批人朝著這個方向來了。」畢小青納悶地說。

    葉韜側著頭看著畢小青,問:「豐恣不是說這傢伙沒什麼大礙,過一陣就會醒過來的嗎?這些問題到時候問他不行嗎。我還真不見得能夠在那傢伙醒來之前把這東西打開呢。」

    畢小青撓了撓頭,奇怪地問:「這東西有那麼難搞麼?」

    葉韜聳了聳肩,說:「這東西我可不捨得硬砸開,要完好地弄開,自然是需要點時間的。」

    畢小青自去找豐恣,去聽聽豐恣對這個來歷詭異的人什麼時候能夠醒來的評判。而葉韜則在王石的書房裡和這個盒子較上了勁。而過了沒多久,得到消息的王石也來到書房,觀看葉韜是如何無損地破開這個盒子的。

    王石的書房已經變成了工作間,在短短一個時辰裡葉韜就裝起了那台同軸擒縱機構的座鐘。由於這種擒縱機構太複雜精密,可靠性也不算高,葉韜也就沒向王石多解釋。但他卻花了不少時間親自指導王石拼裝那台錨式擒縱機構的座鐘。畢竟這種擒縱機構實在是非常經典。王石雖然年紀大了,但這些年來不惜工本地收羅各種精巧機械來拆拆裝裝,經驗和領悟力卻也不同一般,雖然對於原理並不是非常理解,但卻真的裝了起來那東西。一聽說忽然冒出來個很詭異的盒子,沒有鑰匙,葉韜正在動腦筋。王石立刻就來了興趣。

    「葉經略,如果老朽沒有看錯的話,這應該是前朝宮室三寶之一的藏瓏匣。」王石站在邊上仔細研究了一會之後,如此說道。

    葉韜並沒有驚訝。他家裡的那個技術資料書庫裡就有這方面的一些描述,只是他並沒有太刻意地去收集這玩意而已。這個藏瓏匣實際上又被叫做藏龍匣,因為這個盒子是前朝用來珍藏最機密的文書的用具,藏瓏匣每次打開,幾乎都會引起朝野的巨大震盪,使得一些重臣貴戚倒台。甚至左右著帝位歸屬問題。

    葉韜可不相信到了前朝倒了幾百年後,藏瓏匣還有這樣的威力。充其量也就是揭示一些秘聞而已。葉韜對這個時空的關注程度並不算很高。真要發生什麼事情他也不怎麼在乎。更何況,就算這個是原版的藏瓏匣,裡面裝著的東西應該也不是前朝覆滅的時候留存下來的了。檔案局裡也有當時的文檔,那些內廷秘檔用紙和用墨不一樣,儲存條件更是非常理想,但直到天然橡膠出現在他面前以前,密封問題似乎從來沒有徹底解決過。那些紙張早就脆得不堪輕輕一觸了。

    「要花時間啊。還不能出錯。我仔細聽了聽,裡面應該是有夾層裡的,有液體存放著。估計是在被破壞的時候用來銷毀裡面的東西的,恐怕是強酸一類的東西。」葉韜衝著王石,有些無奈地說。

    「這個老夫可就不知道了。對裡面有些什麼。老夫可是沒膽子知道。只是這匣子的設計著實精巧,由不得人不動念頭罷了。」王石笑著說:「葉經略,老夫這裡還有樣東西,雖然精細程度和這個藏瓏匣不能相提並論,但鎖具的樣式是一樣的。」

    說著,王石搬開書架上的一疊書本,從後面取出一個木質的盒子。那盒子看起來平平無奇,而且。那盒子是空的,還壓根沒有鎖上。王石直接翻開盒蓋,從裡面取出一把體積不小的鑰匙,恭敬地遞給了葉韜,解釋說:「這種鎖現在很少有人能做了。興許已經失傳了也不一定,當年我可也是費了不少心思和銀錢才讓物主答應將這個匣子賣給了我。不過,這東西委實是太精細了,老夫也不敢動手拆開看。您看這鑰匙,有內外兩個嵌套,插進鎖孔如果正確咬合。旋了半圈之後,鎖芯裡的第二個小得多的鑰匙孔就打開了。然後輕推鑰匙上的這個小把,這把大鑰匙裡面的第二層裡的小鑰匙就從尖上頂了出來,插入裡面的那個小鑰匙孔,然後再反向旋轉半圈,盒子就打開了。」

    王石笑呵呵地說:「如果那些文書不是胡說八道的話,藏瓏匣應該出自穆斯余大師之手,而我手裡的這個匣子,則是穆斯余的第三代弟子所制。鎖芯的具體形狀不得而知,但既然是一脈相承,應該道理上不會相關太多吧。倒是可以給葉經略當個參考。」

    葉韜暗暗稀奇。王石這個傢伙還的確是有幾分意思。如果是別的世家大族,付出大筆金銀來弄一個這類東西。也不是沒有,但肯定會將那些最重要的文書契約擱在裡面,然後藏在宅邸裡最安全的角落。而這王石,卻似乎從來沒準備用過這東西,就是為了收藏研究,或者說是為了某一天他自覺技術長進到可以拆這東西而收羅了這個珍貴的盒子。

    葉韜說道:「如此,那就不客氣了。」

    雖然王石沒有敢動手拆那個盒子,但砸在上面可沒少下的功夫可沒少過,他對於從哪裡可以動手拆十分瞭解。葉韜只用了一刻鐘就將這個匣子和鑰匙全部分解了。看了那精緻的結構,和在極大的材料。工藝水平限制之下,將技術創造力發揮到極致的方案,很是有些讚歎,這種幾乎可以說是忽略了一個時代的工藝技術平均水平,跳躍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的作品似乎每個時代都會有,只是,沒有了堅實的科學思想,工藝水平,材料供應等因素,這些注定只能為統治階級服務的產品無法量產而已。

    一旦陷入到對這些工藝技術的思考裡。葉韜就立刻開始忽略時間和其他問題的存在了。葉韜叫來了這一次的隨員中葉氏工坊出身,現在在雲州製造局任職。卻同樣有著技師執照的傢伙,加上王石,三人就這麼窩在書房裡研究起這個合子來。到了晚飯時間,在山莊一處寫坐結束的戴秋妍倒是來看了一次,也只不過吩咐讓廚房將飯菜送來書房。戴秋妍太瞭解葉韜了,也明白葉韜一定會忙到不得不停止工作,或者工作結束。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的時候,那個保護著匣子的人還沒有醒來。但山莊門口卻忽然出現了一群人,說他們是某幫派的人,來追查門派中的叛徒。據悉那人現在就在山莊裡,要求山莊把人交出來。

    莊丁們沒什麼主意,碰到這種事情自然是找莊裡管事的。而王石的兒子也不是怎麼耐得住性子的人,王家在當地可算得上非常有影響力,就這麼被一大幫江湖人物堵了大門的事情還從來沒有碰到過。他態度極為強硬地拉開架勢,將那些受過基本訓練的莊丁們集合起來,將山莊長年養著的幾位供奉請了出來,大有準備大幹一場的態勢。這個叫王安的傢伙如此強硬自然是有底氣的,他不能讓山莊裡的客人受到驚擾,反正這麼拉邢干,能對付過去最好,實在不行莊裡現在住著的好幾百精銳軍士,還有其中的數量不少的高手們自然會為自己善後。

    似乎是被萬科山莊的這番作勢給驚到了,那伙江湖人物雖然堵住了山莊的通路,吵吵嚷嚷地卻似乎沒辦法定是不是要再加大壓力,迫使山莊交人的樣子。

    可才一刻鐘之後,山莊裡爆出兩聲淒厲的慘叫,讓這種表面上的平衡被打破了。原來,這伙強人雖然表面上沒有什麼動作,還派出了人在和王安交涉,但私底下已經派出了人悄悄潛入山莊。

    如果在平時,這一手可能就得手了,但現在在山莊裡的防禦力量何其強大。一共三個潛入者碰上了正在整頓防務,在納悶到底是不是能得安生的霍棟,結果被當場格殺。這種一邊作勢談判,一邊派人動手的舉動可是讓王家王石和霍棟他們都氣得不行。葉韜這一行急行前往金州,由於葉韜一直都非常低調,而旗幟之類的東西雖然看起來威武,但對保持行軍速度和保持安全都沒什麼作用。他們壓根沒有亮明旗號,一路上都是派出專人聯繫落實一應事宜。而落腳在萬科山莊,更是沒多少人知道。沒想到,這下子還真的有人敢惹上門來。

    本來最多也就是想表露一下他們的春南禁軍的身份,把來人嚇走的霍棟也來了火氣。他立刻讓人將屍體拋出門口,然後指揮部分軍事落實佈防,氣勢洶洶地來到了山莊門口。不管是他們哪只隊伍裡的春南禁軍精銳或者是居賢王府的近衛,說出來可都是響噹噹的,哪能容得有人欺負到自己頭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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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包圍


    「阿哲,你帶兩個人上樹頂,隨時準備獵殺敵酋。關歡,你到書房去呆著去。貼身保護葉韜。小青,你去佈置,所有人都要準備好,不要萬一有人攻進來了沒有準備。小夫人那裡你多派幾個人。」劉勇沉穩地吩咐著。

    就在剛才,情況急轉直下。在霍棟亮明瞭身份之後,堵住大門的那些人似乎知道山莊無論如何是不可能把人交給他們,事情絕對無法善了,居然索性擺明車馬,說要麼交出人來,要麼就攻擊山莊。而且,對方也遠遠不止幾十人,山莊腳下的村落裡,不斷有人點燃了火把,從四面八方圍攏著山莊,漸漸靠近著、威逼著,看起來居然有好幾百人的樣子。而遠處的道路上,原本熄了燈火靜靜等待著的大隊人馬也點起了火把照亮了道路,朝著山莊進發。總共加起來,怕不有一千人之多。

    宜州的特殊的地勢,讓視野極為良好的萬科山莊能夠發現所有的這些。沒有什麼遺漏,但也正因為是這樣,王安、霍棟等人都開始頭皮發麻。交人?就這樣交人恐怖就太沒面子了。敢於和禁軍作對,恐怕對方來頭也不一般,交了人對方真的肯撤走嗎?其實,大家都沒有這個自信。而同學掌握著事情動態的葉韜一行,則似乎沒有那麼侷促,雖然只有五十幾個侍衛,但劉勇幾句話吩咐下去,就有條不紊地準備了起來,一副準備打仗的樣子。這五十多個侍衛裡什麼妖怪人物都有,尤其是有兩個超級體能怪物。能夠披著重步兵那種防護性周到超卓的盔甲,形若無物,還同時能跑能跳,甚至能做出極高難度動作的傢伙。有這種絞肉機在,光是兩個人就能牽制住對方幾十人乃至上百人。而隊伍裡的那幾個來自雲州部族的侍衛,尤其是那個叫做哲羅,被簡稱為「阿哲」的傢伙,是可以連珠箭一溜掃下一隊大雁。個個都射中右眼的傢伙,更有傳聞,在奔狼原上任何一個部族都不允許這樣的神箭手拿活物練習。就怕射發了性子直接對大雁啊蒼鷺啊野驢啊之類的良好獵物進行種族滅絕……

    「小青,你派出去地人是怎麼搞的。那麼大隊的人跑到山下了都沒反應。」等到情況基本落實了,劉勇才想起來追究畢小青的責任。

    畢小青在師伯面前。臉漲地通紅,小聲地說:「周圍地界太大了,黃昏之後又只能把鷹兒收回來了。照顧不到,而且,對方應該是奔著下面兩個村子去的,然後從村子再出發。我們又不好一個個一對對的檢查那些人。天曉得那些哪些是商戶那些哪些是歹人。」

    劉勇瞪了畢小青一眼。說:「下次那再出這種簍子,看我怎麼收拾你。」

    劉勇頓了一頓之後,問道:「那些不會打架地人安排好了嗎?」

    畢小青連忙點頭道:「都安排好了。噴火棒也發了下去。就算情況亂起來對方人多一時照顧不到,也足夠自保了。」

    劉勇點了點頭,說:「我這就去找葉韜。這事情……看起來很有些蹊蹺啊。」

    曾經當過大內侍衛總管,又給談瑋馨當了多年的侍衛長的劉勇這一次如果不是談瑋馨堅持,都不怎麼肯離開談瑋馨來春南。但到了這種時候。他的確是那種瞬間就可以做出決斷,並且讓周圍的人有信心的人物。

    「那個人醒了。」忽然,一個侍衛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大聲匯報道。

    劉勇來到安置那個人地那間房間,現在這房間的門口也專程安排了兩個衛兵守護著。為這個來歷蹊蹺的人進行診斷地並不是別人,而是丰姿。沒有多少實際診斷經驗的丰姿理論知識卻極為豐富,和隨行的一位軍醫交換了意見之後就用剛從外公那裡學來沒多久的一套針灸方法刺激了下這個年輕人,很快就將這傢伙弄醒了。

    看到劉勇到來,丰姿欠身行禮,說:「這傢伙說他叫陳楷。」

    「把東西還給我。」陳楷指著氣勢沉凝的劉勇。吼道:「讓我走。這些事情都和你們沒關係。」

    「還給我?好啊,還給你了你也打不開。要來做什麼?你小子這幅樣子。想要收藏藏瓏匣嗎?」劉勇聳了聳肩說。

    陳楷地張口結舌:「你……你怎麼知道我打不開?」

    劉勇撇了撇嘴,沒有再搭理他的這個問題,轉而問道:「你說說看,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外面人家聚集了千把人,為了要你寧可攻下山莊?」

    陳楷有些黯然,說:「這和你們沒有關係。」

    「藏瓏匣從來就不會是一個兩個人的事情,你想必也不是不明白這一點吧?」劉勇歎道。

    陳楷轉過了頭不作聲,不一會就轉過了頭回頭來,咬著牙說:「你們也打不開的。把匣子還給我。沒有必要為了我和那幫匪徒拚個兩敗俱傷。……反正是打不開了。讓我道那幫人面前毀了盒子,他們就會退去的。……或者,或者他們也能繞我條性命。」

    陳楷的語氣並不自信,而那所謂的能夠繞下一條性命的話說起來沒有任何歡愉或者希望,反而像是一種比死更絕望的境地。

    「誰說打不開的?你以為拿走你那個盒子是為了玩麼?我家大人正在用功呢。要是我家大人也最後認輸,你再尋死不也不遲。」劉勇嘿嘿笑著說。

    「你家大人?」陳楷愕然。「你家大人有什麼能耐能弄開藏瓏匣?自穆斯余大師一脈師承全部死絕,天下有資格一試地都沒幾個人了。你家大人,是繁心閣的魯庵稼,是川西寶慶堂房霖,還是『鬼匠人』齊不平?」

    陳楷說地這幾個人,都是天下有數的以手工精巧,善於製作精密器械,善於破解各類機關著稱的技術高人,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這一類的人物幾乎都是各地的最著名的大珠寶商、大世家供起來的高人,尋常人難得一見。但劉勇聽來,卻覺得這幾個人也實在一般。葉韜在丹陽的工作室裡就有好幾件這幾個人的作品,構思和技術也的確說得上高超,但經過葉韜的分解和講解,實際上現在葉氏工坊有不少技師也能做到。或許這些技師們的想像力沒有那麼強,構思沒有那麼細緻,或者是技術有所偏向不能獨立解決所有的問題,但能夠把別人獨一無二的作品變成大家用來練手的玩意,葉韜所率領的葉氏工坊技術團隊獨步天下,沒有任何疑問。

    「我家大人是雲州經略使葉韜。」劉勇曬然曬然道。

    陳楷瞬間石化了。他絕沒有想到,劉勇嘴裡吐露出來的居然是這麼個答案。以陳楷現在的樣子和他的破落,哪怕是剛才他提到的那些大師都未必有機會見到,更別說破解藏瓏匣這種東西。以他現在的情況,恐怕是找誰破解這個匣子,都不會再有他主導餘下的事情的機會了。但是,居然是以他。

    如果以他都說不能破解,剛才他提出的幾個著名巧匠就更沒有可能了。面對利潤豐厚的座鐘生意,天下多少商家投入大把金錢在公關破解天梭鐘錶行的產品?但沒有地心引力和簡諧振動的科學基礎,沒有一整套的從材料到工藝的解決方案,沒有任何商家成功。不知道多少春南、西凌的大商號在付出極大代價之後,卻無法攻克齒輪的批量製作的精度問題。但看現在的天梭鐘錶行,每個月幾乎都有幾款新產品問世,座鐘、掛鐘的產品線越豐富,體積越來越小巧,計時精度越來越高。新推出的台式碼表,已經精確到了二十分之一秒。而葉氏工坊名下,那目前只在東平經營的保險庫業務和各類專業鎖具業務,更是讓陳楷覺得,是最直接的希望。

    而且,葉韜,傳聞中是個講道理的人。這一點對陳楷來說顯得更為重要。

    「讓我去見你家大人!」陳楷望著劉勇,斬釘截鐵地說。

    啪——丰姿衝著陳楷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你這裡欠打嗎?有沒有腦子。你現在稍微一動,身上那些傷口就摀不住,你就渾身冒血,頂不了幾分鐘就要掛了。」

    劉勇嘿嘿一笑,說:「瘋子,你下手輕點,別把這傢伙打死了。我去看看大人有沒有空吧。他和王石那老頭子窩書房裡又一陣了,也該休息休息了。我讓大人盡快過來一次。」

    丰姿點點頭,說:「那我就在這裡照料著。……對了,外面是怎麼回事?」

    劉勇聳了聳肩,說:「一千來號人而已。」

    劉勇轉身就離開了。聽了這番對話,看著彷彿再正常不過的劉勇和丰姿,陳楷覺得太難以置信了。一個統帥一方,在雲州這個大得可以切分成春南標準的至少四個到五個州的疆域上說一不二的經略使大人,居然會體諒一個傷者不能隨便移動嗎?

    劉勇剛剛走出房間,一個侍衛就湊上來說:「山莊被包圍了。」

    「什麼?」劉勇翻了翻白眼,這幫所謂的幫派、江湖人物,膽子未免也太大了。「知道了。估計你們今天可以開開葷了。」

    劉勇的輕描淡寫讓侍衛嘿嘿一笑,連忙應道:「嘿嘿,那再好不過。連著跑了那麼多天,正好鬆鬆筋骨。」

    而又過了一會,這一次親自率領特種營的周瑞繞過了包圍,潛行進入山莊,來傳遞的消息就讓劉勇的神色也嚴肅了起來。有一支規模在兩千人以上的春南軍隊向梡岱山方向急行,應該和正在發生的事情有關。
aa0120u 發表於 2008-7-28 01:43
第三集 第二百四十章 起源


    「特種營在什麼位置?」劉勇問道。

    「二十五里。我們一直更換身份,分散成各種規模的隊伍前進。所以距離一直不遠。」周瑞回答道。

    「知道那支騎兵部隊在什麼位置嗎?」劉勇知道特種營和騎兵隊一直是保持著良好的聯繫,來互相協調位置。

    「如果末將預料的沒錯,他們現下應該在那支春南軍隊的背後悄悄跟著。那情況就實他們用飛鷹通知我們,然後我才趕來報告的。」周瑞很有把握的說。

    「做得很好。」劉勇誇獎道:「這一次要為你們記功了。走,我們一起去見葉經略吧。這事情,現在的情況,我們說什麼都不算數了。呵呵。」

    他們來到書房的時候,葉韜剛好對王石提供的那個匣子完成了拆解和重新拼裝,也完成了第一次的模擬撬鎖。正鬆了口氣,準備休息一下然後開始破解藏瓏匣呢。雖然是模擬,擔任鎮共作的葉韜還是累了個滿頭大汗,正在大口喝著涼茶。聽了劉勇的情況解說之後,葉滔立刻移步前往安置著陳楷的那間房間。

    沒有高聲通傳,也沒有前呼後擁,葉滔就這麼毫不顯眼的走進了房間。這樣的場景部有的讓陳楷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你就是陳楷?你有什麼話想說?」葉滔問道。

    「你就是葉滔?」陳楷的問題相當無禮,卻直率的反映出他的懷疑。

    「是的。我就是。」葉滔的回答仍然簡單,平淡,卻透露著堅實有如實質的自信。

    「葉大人,」陳楷勉強拱了拱手,他現在的狀態讓他想要動一動都很難。「追殺我的那些人殺光了我的家人。為了讓我能逃脫,我的最後幾個部署昨晚也都死了。追殺我的那些傢伙絕不是他們自稱的什麼江湖幫派,他們是一幫瘋子,一幫偽君子,一幫忘恩負義的暴徒……」陳楷變得激動了起來。

    「你不必激動,你到底是誰?追殺你的人又是誰呢?」葉滔平靜的問,道出了最基本,也最關鍵的疑問。

    「我是前朝最後一任宰相陳珈的第十一代子弟。對我的先祖,您應該不陌生吧?葉大人,如果不是您搞出了所謂的大歷史學派,以歷史考據發現了先祖的異常之處,或許現在我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地步。當然,也只是一時罷了。」陳楷以自嘲的口氣,道出了這個讓所有人驚訝不已的身份,「而追殺我的,自然就是不希望裝在那個藏瓏匣裡的各種證據大白於天下的人了。」

    「證據?能證明什麼的證據呢?」葉滔問道。

    「證明先祖陳珈並不是前朝覆滅的根源,他固然不是什麼忠臣直臣,也不能力挽狂瀾,可她卻也不是導致王朝覆滅的大奸臣!證明前朝帝室尚有苗裔留存世間!證明道明宗不是出自神授而是一群野心家和偽君子組成的!證明……證明……證明當年的中土大唐的中興希望,卻是被一小撮人破壞掉的。這些還不夠嗎?」陳楷熱切的說。

    葉滔卻仍然保持著波瀾不驚的表情,只是抬了抬眉毛,說:「現在外面還沒打起來,還算是清靜,你能不能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大略的說一說呢?對這些故事我還是很有興趣的。」

    對於葉滔故意將由證據證明的歷史貶斥為故事,陳楷卻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他開始娓娓敘述其從前朝大唐覆滅前二三十年間開始的事情,雖然聽起來簡單,但其中包含著的各種情勢,已經讓人感慨不已。

    陳珈的確不是什麼忠臣直臣,但毫無疑問的,他確實是大唐覆滅前的最後一任能臣。陳珈以一介普通士子出仕,在當時貪瀆成風的官場裡,並不比什麼人的背景更好一些。但是陳珈從督察地方稅收的小吏做起,一邊不斷交出超過同僚幾倍的業績,一邊以靈巧的手段逢迎上級,很快就進入了戶部,不到三十多歲就成為戶部侍郎。他由於傑出的表現和豐富周到的人際手段,在中樞中如魚得水,也受到了大唐的末代皇帝楊殷的器重。經過十多年的官場博弈,他終於成為了一朝宰輔。而他在這位置上,一直待到了大唐覆滅的那一天。

    當年的陳珈,在理財方面的各種見識和手段無人能及。尤其是他行賄受賄幾十年,對於各種轉移資產的手法非常老練而富有創意,終於被楊殷看中,幫助帝室轉移資產。當時,楊殷已經意識到了大唐的覆滅即將到來,就看著壓垮王朝的最後一根稻草什麼時候落下了。是天災還是人禍?什麼都有可能。楊殷自己是想要和王朝一同赴死的,但他卻想讓自己的兩個兒子能夠好好生活下去,哪怕是作為一介平民。

    陳珈作為宰相接受了這個挑戰。雖然不的確不是模範的臣子,雖然他表面色行維持形象的功夫和他私底下經營的功夫幾乎不相上下,但他對大唐的確實有著一份希望、一份期待、一份眷戀。而在擔任宰相之後,當看到的事情足夠多足夠深,當一時到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一個龐大的統一國家的分崩離析的時候,他自然而然的越發墮落了。但是,當楊殷提出了那樣的要求,陳珈還是不折不扣的遵行了,這可能是他唯一的一次,完全不打著否反而是有些超出的遵行了聖意。

    為了做到這一步,陳珈甚至偽造了帝國的迴光返照。軍事上不小的勝利,農田的增產,立志的整頓,乃至於天降祥瑞,彷彿中興希望在即。而當時陳珈的光輝印象,也是在被翻出那些異常情況之前,在所有人心中的普遍的印象:陳珈是個能臣。實際上,陳珈卻是以透支整個帝國之後許多年的力量的各種極端方法在做事。當時對普通百姓的稅收壓搾,對沒有背景懂的地主富戶階層的各種盤剝和處置之嚴厲、情況之嚴峻,沒有惹出大規模的叛亂,也是在算是陳珈的手段了得了。大筆的金錢出了用於維持帝國龐大開支,以各種方法為帝國爭取時間讓陳珈進行部署之外,都被陳珈用各種各樣的方法轉移了。實際上,當時陳珈曾經嘗試過的各種挪用和轉移資產的手段,簡直是一部在精彩不過的教程。

    陳珈協同當時的國師無塵子,組建了一支以護衛帝室苗裔為唯一目標的中心耿耿的軍隊,他們還以各種各樣的形式買下了許許多多資產並托付給合適的家族經營,而讓帝室苗裔能夠每年用分紅來保證足夠的花銷。有些佈置,在幾百年之前存在,而現在仍然經營良好的商號身上不斷體現著。

    自然,陳珈做這些也不會沒有報酬。和陳家相關的許多親友家族都多多少少得到了些好處,至於陳珈留給自己家的財富,雖然相比於帝室苗裔能夠享有的部分的確是少了點,但相差卻不算特別驚人。而在陳珈的所有佈置都一一落實好了之後,大唐帝國也順利成長的亡國了。

    由於四面環山,當時的西凌可以算得上是一方樂土,陳珈的大部分佈置都在西凌。到了西凌之後,陳家隱姓埋名,想要就這樣一代代的保存秘密,知道大家將前朝的記憶幾乎完全抹去。但是,似乎情況卻沒有那麼簡單。

    國師無塵子和陳家是老朋友了,無塵子勤勤懇懇,對於照料帝室苗裔下了很大心力,各方面都不容有失。雖然這個國師不算什麼聰明人,卻也不是什麼奸邪小人,他為人還是非常寬厚的。但無塵子的一個徒弟卻完全不通。學會了無塵子的道法和武功之後,那位名叫乾均的弟子卻有了別樣的心思。

    對於沒有孩子的無塵子來說,乾均就是自己的孩子一樣了。乾均毫無阻礙毫無懸念的繼承了無塵子的地位。在共同保護帝室苗裔這一點上,乾均到同樣是不折不扣,因為對他來說,的確也沒有比做好這件事情對自己更有利益,更能留有餘味了。但乾均卻在大唐覆滅之後十幾年幾十年裡一直孜孜不倦的做一件事情:為亡國召魂。

    乾均嘗試過各種方法:秘密結社,刺殺,恐嚇,傳播神秘思想等等。由於大唐王國的最後幾年是在在百姓心目中留下的印象不算好,乾均一直沒有取得什麼很實在的成績。但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徒弟們,都慢慢意識到了秘密結社和神秘學的奇異的蠱惑力。於是,當帝室苗裔被藏得越來越深,甚至與都逐漸不被告知他們的真實身份,而只是當作一個來頭很不小的隱世家族來對待的同時,一代代的將這種體系擴展完整,而最終成為了道明宗的雛形。

    當道明宗的力量開始積聚到一定地步的時候。其中固然有無塵子、乾均一系得職業神棍們的技巧和經驗逐漸積累的成份,但更重要的卻是分裂之後的大一統帝國,在幾乎整個疆域裡不斷發生的諸侯國的攻伐兼併,讓許許多多的普通百姓意識到,雖然大唐的最後那段年月的確不算好,但至少許許多多人還能有條活路。但在這諸侯攻伐中,哪怕是想要活下去都不那麼簡單。在天下四分,形成相對穩定的局面之後,由於各國修養生息,只是間歇性的再力量積聚到一定程度之後才互相攻伐,而戰爭也越來越局限於經過嚴格訓練的職業軍人範圍,情況得到了極大的改善,但在這個時候,實際上大明宗已經形成了氣候。哪怕,在當時甚至道明宗還不叫道明宗,並且還沒有最終意識到自己的力量。
aa0120u 發表於 2008-8-6 21:20
第三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播弄


    道明宗最後整合起來的只是在西凌內的各種小教派,將原先的秘密結社一點一點地從陰影中推出來,放在眾人面前,又以各種方式逐漸獲得了西凌朝廷的認可,成為在西凌幾乎擁有國教地位的最為龐大的教派組織。而後,鷹堂和新設立的蛇眼組織,也都一點一點地建立了起來,尤其是護教軍的建立,讓道明宗和西凌徹底走向了政教合一的道路。雖然西凌有沙人意識到政教合一的國家的危險性,和在這種變化中會發生的各種各樣的權力博弈,但由於道明宗儲備力量實在是用了非常多的時間,各方面的準備非常周詳,實際上這種變化也就是個時間問題罷了。

    而在西凌之外,之所以以道明宗能夠在西凌之外的其他地方讓鷹堂迅速展開情報工作,建立起比較有規模有體系的情報系統,就是因為原先嘗試分散在各地的各種小型的秘密結組織仍然存在,有的的的確確是道明宗的外圍組織受到道明宗的資助,支持和指導,而有的則只是為那些「遠方的教友提供一些方便」而已。但林林總總道明宗可以直接或者間接控制的,分佈在整個中土大陸的各類教派和江湖組織,據稱有數十個之多。而這些組織,主要分佈在春南、西凌,在東平、北遼和雲州都只有很少部分。造成這種局面的,可能就是雲州、北遼和東平國內的風氣,老百姓的精神狀態,實在是非常不同吧。至少東平人雖然有時候會有些迷信,但卻很少真的需要什麼精神寄托來撫慰受損的心靈。而北遼和雲州,自有自己獨特的地方……

    伴隨著無塵子這國師一系的力量逐步成為以道明宗為核心的龐大的力量體系,原本一直有操持著金錢事務的陳珈家族似乎是越來越不重要了。在陳珈之後,陳家雖然每一代的主持者在這方面的能力都不差,但卻再也沒有出現過陳珈這樣對於銀錢的往來,對於財富的各種形式的轉換能夠做到存乎一心的天才了。當年轉移出來的龐大財產,自然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消耗,尤其是要應付帝室苗裔歷代人的開銷,要讓為亡國招魂的無塵子一系能夠手頭寬裕地展開行動,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當年的那些投資,一方面是比較分散,一方面,後來連綿的王朝戰爭以及各國的政局變化也往往會牽涉到一些,就算是那些大商家能夠躲過風風雨雨,綿延數百年的留存到現在,當年的那些有著豐厚利潤的大商號,現在有不少也都僅僅是苟延殘喘罷了,沒有太大的盈利能力。其間雖然陳家也有幾位主持者想要靈活地運用投資手段,但無奈這個信息不發達的時代,要準確把握商機似乎更為困難。如果僅僅理財方面的各種問題倒也罷了,最多也就是讓現在除非必要已經不被告知實際身份的帝室苗裔和無塵子一系人詬病而已。只要陳家對於這帝室苗裔、陳家、無塵子三方互相支持的局面還有存在的必要,那陳家就能夠繼續發揮自己的作用。

    可是,從幾十年前,道明宗逐漸在西凌朝廷站穩了腳跟,已經實際享有西凌國教的地位開始,陳家的必要性似乎就不那麼鮮明瞭。的確,不管是帝室茵裔還是道明宗等等的運作都需要大筆的錢,但道明宗已經蔚然成風,擁有了無數狂熱的忠誠的,甚至可以說是不顧一切的信徒。那些沒有親人的教徒,往往最後會將全部財產捐獻給道明宗,其中不乏身家巨億的大富豪。哪怕是那些對於個人來說價值不大的財產,當被納入到道明宗內,和其他的財產聯繫起來看,有時候發揮出來的作用比單純的銀錢可能更大。比如道明宗鷹堂在西凌之外的許多落腳點,以前都是一些無聊的富戶們的外宅,甚至是因為種種不可思議的原因偶然購下的房舍。比如,有一個富戶的愛好就是收藏那些著名的鬧鬼的房子。

    道明宗的理財和經濟體系管理,假如放在談瑋馨面前,不免是個笑話。因為對談瑋馨來說,那樣的方式沒有效率,耗損太大,收益極為微薄,缺乏可見的良好前景,沒有明確的財務目標……哪怕是放在陳楷面前,他都知道那個體系實在是糟糕透頂。但對於陳家來說,道明宗的經濟不再信賴當年一直運行到現在的三方互相約束的機制之後,陳家就不斷被威逼、被壓迫、被輕視。如果這種輕視只是來自於道明宗,或許陳家人並不會怎麼樣。但這樣的輕視現在同樣來源於化為孫姓的帝室苗裔。漸漸地,陳家的影響力越來越低,而在前些年忽然因為一些細緻的歷史研究爆出陳珈到底是忠誠能臣還是奸臣的巨大爭議的時候,陳家幾乎在每次三家會商的時候都會被刁難嘲笑,讓人不堪忍受。

    最終,陳家還是被道明宗的現任教宗,無塵子一系這一代的首腦玄孺設計陷害,想要將名聲已經臭了,利用價值也幾乎等同於沒有的陳家踢出局,將陳家斬草除根。帝室苗裔,現在的隱世孫家的族長默許了玄孺的行為,沒有吭聲。而在陳家一步步被逼到無用的時候,陳家終於再次爆發出全部的實力想要自保。

    陳楷的爺爺這個時候召集了陳家的全部直系子弟,取出了藏瓏匣。藏瓏匣一直被認為早就在當年帝都遭遇兵禍,大家急急忙忙出逃的時候就已經遺失,下落不明瞭。沒想到的是,實際上藏瓏匣一直藏在陳家手裡,由陳家的族長們一代代地傳到了今天。

    藏瓏匣裡裝著的並不是大唐覆亡時代的什麼東西,而是兩張地圖。其中一張地圖導向的地方,儲存著當年大唐覆亡之前,陳珈就從帝國秘檔裡搶救出來的各種重要文獻。那裡同時儲存著陳家、隱世孫家和無塵子這繫在這些年的各種事務中逐漸累積下來的各種重要文檔。裡面有各種契約,無數的會議記錄,各個時代的各種人事和財務安排,各種名錄,那幾乎就是整個隱藏在陰影中的力量的圖譜。雖然陳家對於道明宗近年來,尤其是經濟獨立以來的安排知道得不算很多,但僅僅之前積累的各種材料,尤其是不知道費了多少金錢和精力安插在相當重要位置的,很有可能不會被啟用的暗線,就讓這些資料對道明宗,對整個將自己埋藏起來的三支前朝族裔有著足以決定生死的重要性。

    而另上一張地圖則是一份藏寶圖。這份藏寶圖是楊殷留給將來有機會進行復國的子孫來操辦大事的,由於當年陳珈也就是行到一份這樣的藏寶圖,他從來不曾認真去破譯過藏寶圖上的信息,對於寶藏那裡到底藏著些什麼,藏著多大的財富,完全沒有概念。但想像一下這筆寶藏可能要承擔的巨大責任,價值應該是相當驚人的。陳家受命保存這份藏寶圖,在將來有機會進行復國的時候拿出來使用。一方面,雖然經濟緊張,但至少還沒有窘迫到需要在不復國的時候去動寶藏,另外,也是因為實際上陳家缺少精通機關技術的人,也沒有足夠的人力物力用人命去鋪平寶藏那裡的各種機關,他們想要在其他兩方不知道的情況下取出寶藏,完全沒有可能。

    老族長將藏瓏匣和鑰匙交給了陳楷和陳楷的伯父陳瑾,讓他們離開他們所隱居的地點,跑到道明宗和隱世孫家的力量觸及不到的地方去。基本上,陳老族長指的應該就是東平,雲州及至於北遼這些將道明宗當成異端邪說,不遺餘力地朝廷打擊的地方。然後,積攢力量,尋找機會起出寶藏,至少陳家還可以作為一個低調的富戶存在於這個世界上。至於那些重要的文件,應該可以在某些時候獻出來,交給有機會統一中土的某個國家,為陳家求得一個護身符。

    陳楷和陳瑾當時還不相信情況已經緊迫到了這個程度,可就在他們整理行裝的時候。道明宗就殺上了門來。陳家的諸多護衛拚死保護著陳楷離開,但陳老族長,陳瑾等人,卻全部殞命於一場大火,那是陳老族長同樣蓄謀已久的同歸於盡之策。

    玄孺是在陳老族長召集陳氏子弟的時候才得知居然有這麼一回事。對於玄孺和他的那幾個師兄弟來說,那些文檔是要毀掉的,而那筆巨大的財富卻要想方設法收入囊中。但似乎要做到這兩點,是越來越難了。陳楷攜帶著藏瓏匣逃脫,但掌握著鑰匙的陳瑾卻死了。仔仔細細搜索了整個火場,倒的確找到了那枚鑰匙,但鑰匙卻已經因為大火,幾乎融成了一坨。不但不可能使用,連通過研究鑰匙複製出來都完全沒有希望了。

    或許正是因為鑰匙被毀的挫敗感,讓玄孺在這次對陳家趕盡殺絕的最後一步裡,顯得尤為喪心病狂。在幾次阻截陳楷未果,讓陳楷逃入春南境內之後,玄孺不但沒有收手,反而指令鷹堂一部進入春南繼續追殺。隨後他還連續啟動了道明宗一直潛伏在春南的多條暗線,尤其是那些手裡有相當人手和關係的江湖幫派,協同鷹堂「採取一切必要的措施」。玄孺對藏瓏匣勢在必得,他啟動的這些暗線,加起來足足派出了不下兩千人搜捕陳楷。他們完全知道,這麼大的動作決不可能瞞過春南官府,可一方面道明宗在官府的佈置也已經啟動,努力拖延春南官方介入的時間,而這些江湖力量則要保證在春南派遣大軍進行彈壓之前,搶先抓住陳楷,拿到藏瓏匣,不惜一切代價!

    玄孺非常明白,只要能拿到藏瓏匣,付出的代價是完全值得的。

    陳楷原本是想逃到北方的,但幾次被攔截讓他打消了進入東平或者雲州的念頭,這才轉而南下,進入了春南。可沒有想到的是,他沒有到雲州,雲州經略使卻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不能不說命運之手的播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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