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時光之心 作者:Absolut/格子裡的夜晚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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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0120u 2008-7-20 00:28:5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8 563152
adll987 發表於 2008-8-7 20:01
第三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劣勢

    「老六!」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傢伙湊到了鯊眼老六身邊,說道。

    鯊眼老六看了看周圍弟兄們。從那個洞穴裡潛出,加上一口氣衝過了海灘,的確是很辛苦的。但稍微喘上了幾口之後,弟兄們看起來狀態還都不錯。鯊眼老六心裡也不是很有底,這些弟兄們雖然水性一個賽一個的好,可耍刀片子的功夫就差了不少。而現在島上七海商社的那些執事和大商人們身邊的衛士們雖然陷入了一團混亂,但這些人手底下的功夫卻著實強硬。至少比起這些水底下的好漢來說,可要強得多了。

    「來,兄弟們,湊一塊來,咱們合計合計。」鯊眼老六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躲在兩棵無比巨大的樹木底下。繁茂的樹冠將雨水遮蔽了個七七八八,漏下來的那些也不當回事了。而最主要的是,不用頂著風,說話也費老大勁了。

    這些精銳的水鬼來自黑鷹幫不同的堂口,說起來原來都是聽不同老大的吩咐的。在黑鷹幫稱霸整個海域,從春南沿海一直到南洋都做得開買賣的時候,這些人可都是各個堂口裡很說得上話的人物,如果不是這幾年黑鷹幫越打越萎縮,大概都沒機會聚在一起出任務呢。說起來,鯊眼老六還真沒太大把握,這些人都能完完全全聽自己的。這戰前動員雖說有點遲,可似乎還是有些必要的。

    「大夥兒,咱都是天南海北的人,這些年為什麼能湊這麼一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小三頭,你原本就是這蛟牙嶼開張的,這就更不必說了。這些年裡,這可真是憋屈啊。」鯊眼老六歎道:「現在,海面上要能撈一票,那是越來越不容易了。吃到了貨現在居然還有沒人敢收這種事情了。那些原來好聲好氣的春南商人,現在孝敬也不交了。甚至於在海上碰到了,還有人敢跑,敢開仗了的。好日子可算是過去了。這些,可都是這七海商社鬧的。」

    大家還沒明白鯊眼老六為什麼說這些誰都知道的事情。

    「大家也都知道為什麼趕這時候打這島子了吧?七海商社的頭頭腦腦們現在都在這島上,包括他們的大頭領齊鎮濤,還有那個東平的大官,葉韜。要是能幹掉他們,或者,至少能幹掉個個把執事,我們這一次也不算白跑。……尤其是齊鎮濤,要是能宰了他,七海商社就垮了一半了。別看那些個大執事們也都心狠手辣,可要是沒了齊鎮濤這中流砥柱,這七海商社裡壓根沒有人能站出來說話做事。別看那葉韜督撫一方,年紀輕輕就是封疆大吏了。可地面上做事情的人,到了海上一樣抓瞎。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

    看有些人在默默點頭,鯊眼老六繼續說道:「這七海商社一亂,那咱們黑鷹幫可算是又有了活路了,這些年的確是慘了點,那些個好船好水手都折了不少,要能盡復舊觀大概也要些年頭,可好歹有了活路啊。這海上的買賣雖然也日積月累,可也講究運氣,只要沒了七海商社搗亂,我們黑鷹幫還真不怕什麼別人。要是運氣好些,連著劫個幾船紅貨,馬上就有了元氣了。現在,那些個胡商自己還在打仗呢,可沒以前那種能和我們對著干的威勢了,大家都知道,搶那些個胡商的船,是最帶勁的吧,那可是一整船一整船的金子啊。」

    看到大家的臉上露出的幾分期待,鯊眼老六語氣一轉,沉聲說:「不過,我也沒說今天這活就好做。不管是齊家老頭子,還是那個葉韜,甚至是那些個大商人身邊的護衛,恐怕都不是好辦的傢伙。真要去幹上那麼一票,那可得豁上性命,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咱們的艦隊就在不遠的地方守了好久了。現在這風急雨驟的,就算有燈號也看不見了,天曉得什麼時候咱們的艦隊就衝得進來。這裡外裡那麼一夾擊,說不準的事情就成了。現在的這天氣,雖然不曉得外面的情況,只好我們自己來了,可卻也讓那幫兔崽子們不知道情況一團亂吧。大家說,這樣幹,成不?」

    一個只有十七八歲的小傢伙怯生生地問道:「老六叔,咱們的艦隊真的會來嗎?不要我們衝進去,外面連個人影都沒有。被這島上大幫大幫的高手們這麼一圍,可就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了。」

    鯊眼老六沒有嫌這年輕後生說了喪氣話,反而問道:「咱們的艦隊就在外面海上呢,碰上這暴風雨,早不來晚不來的,呆在海面上說不准也要玩完,而衝擊蛟牙嶼,雖然不敢說一定能成,可好歹也有機會的。這麼一合計,你覺著我們的那些個老大們會咋選呢?」

    大家都呵呵笑了起來。雖然黑鷹幫這些年被壓制得很厲害,但海盜們故有的凶悍卻也展現得淋漓盡致。只要是該打的,不能逃的仗,黑鷹幫還真是一場都沒落下,哪怕最後輸了,卻也給七海商社的船隊造成了相當可觀的損失。七海商社畢竟還沒有完成內部的整合,那些個戰艦都是各個大海商自己出錢造的,剿殺黑鷹幫的時候再聚在一起行動。好幾次黑鷹幫的凶悍,甚至於採用了自殺攻勢,都讓七海商社的不少商人們心存疑慮,損失大得肉痛。一艘戰艦的價值或許這些越來越財大氣粗的商人們並不見得太在乎,畢竟現在東平的艦船建造成本由於技術的進步而逐年下降,但一船船熟練水手的損失卻讓人受不了。如果不是齊老爺子也充分發揮出老海盜頭子的狠勁,說不定七海商社還真的未必能將黑鷹幫逼到現在這個地步。

    既然,現在的情況可能是打光也光,不打也光,毫無疑問,那些個早就滿臉子復仇念頭的幫裡大佬,必然是叫囂著衝擊蛟牙嶼的。

    「只要能呼應外面的船隊,最後只要能砍了齊家老頭子,我們就是首功啊,雖然這幾年黑鷹幫看起來有些落魄,可幫主,堂主們一點都沒虧待我們。現在,真的到了該我們賣這把子性命的地步了。家裡有老小的,自然有幫主、堂主和幫裡弟兄們惦記著呢。至於像我這樣,就獨獨一條漢子的,更沒說的,豁上了就是了。」

    鯊眼老六說完,大家低聲應和著:「好……」「就這麼著了!」「老六,我們聽你的。」

    只有一個傢伙沉聲問道:「齊家老頭子真的在島上?還有那個葉韜?……哪裡來的消息,可靠不?」

    鯊眼老六點了點頭,說:「也不瞞大伙,消息是從餘杭來的。要不然,為啥趕著這時候打蛟牙嶼?還不就是指望能一股而下,一勞永逸嘛。放給我們這消息的人據說和葉韜有仇,沒道理要騙人。我也就知道這麼些。那人地位太高了,不是我這種人能知道的。」

    大家的疑慮都打消了,剩下的是幾十個堅定的,悍不畏死的勇者。

    「那好,我們就一路摸上去。這島上住所都不甚奢華,配的起齊家老頭子或者是葉韜的身份的,也就是半山腰的那個院落,還有山頂上原來堂主的那個院子。我們人少,也就不再分兩路了。就這麼過去,路上應該會路過明安洞,東院這兩個小地方。咱們手腳要快,下手要狠,但動靜還得小一點。大家明白了沒?雖然現在風聲那麼大,但要是咱們動靜一鬧大,後面就不可收拾了。咱們就這麼點人,不夠人家拾掇的。」

    惡劣的天氣的確讓這些水鬼們有了很大的優勢,而七海商社的那些護衛們雖然並不掉以輕心,卻仍然抵不過惡劣天氣和複雜的島嶼地形帶來的困擾。

    「老爺子,海面上有動靜。」從瞭望塔出來,跑了幾步路衝進山頂的那個院子,一個老水手渾身上下沒一點干的地方了,但那傢伙一抹臉上的水,急急忙忙地報告道。

    「哦?啥事情?」齊鎮濤原本正悠哉游哉地看著一卷文書,一邊喝著熱茶。他可從來沒有葉韜的那種工作熱情和強橫的持續工作能力。

    「水面上好像是有船,距離太遠了,又是大風大雨的,看不清楚。但一溜的很小的光點,看起來像是船上夜航編隊用的防風燈箱之類的光。」老水手匯報道。這個老水手作為齊鎮濤的旗艦的瞭望手已經有快二十年的歷史了,特製的望遠鏡讓他天賦異稟的視力如虎添翼,哪怕在這種天氣裡,他居然也看了個八九不離十,為七海商社在這突兀的劣勢裡贏得了寶貴的預警時間。

    齊鎮濤當機立斷地衝著邊上一個護衛說道:「你,趕緊下港口,通知大家進入戰備,可能有問題,這時候,只要有人敢進港,不管是誰,掛著誰家的旗號,只要有一點不對立刻給我打丫的。這天氣裡,咱很麻煩。……小安,吹號角。全島警戒。」

    不一會,嗚嗚的號角聲就傳遍了整個蛟牙嶼的主島。雖然現在情況比較混亂,但每個分開的駐紮點附近都至少有人手裡有個號角,互相之間可以進行簡單的聯絡。而低沉的號角聲或許是這個混亂的環境裡唯有的可以穿透密集的雨聲的聲音。

    「明安洞那邊沒回音!」一個侍衛忽然發現,連忙匯報道。

    「你,帶三個人,到明安洞方向去看看。機靈點,遇到什麼情況先回來回報。」一個能管事的傢伙吩咐道。
adll987 發表於 2008-8-7 20:02
第三集 第二百六十三章 衝擊

    幾乎朝明安洞方向趕去的侍衛還沒趕到地方,港口那邊就發現了情況。這種天氣只有那少數幾艘裝備了三人炮組的虎牙艦才用火油彈做好了準備。而這個天氣裡,已經密密麻麻擁擠了許多船隻的港口裡,虎牙艦也不好再啟航巡弋港口,那少數幾門輕型弩炮的射程有限,覆蓋不到整個出入港口的主航道。而這個時候,幾艘船直接衝進了港區,被猛烈的風吹鼓起來的風帆絲毫沒有要收下來的意思,那幾艘船就這麼直接撞進了港口,和原來一艘艘系留在港口上的船隻撞成了一團。近身混戰立刻就開始了。

    還不只是這樣,黑鷹幫這一次拼湊出來的戰力不容小覷,大大小小的艦隻統共有一百多艘,其中既有能裝載兩三百人的大船,也有只能裝載二三十人的小船,衝入港口的只是很少部分,為了避免堵塞在港區,也是為了一次性地投送足夠多的兵力來造成局部的優勢,黑鷹幫居然孤注一擲地在整個海灘進行登陸。一艘艘的戰艦就這麼直接沖灘登陸。黑鷹幫也的確是瞭解蛟牙嶼附近的地形和水文情況,他們分成三路,從三個方向衝擊主島。他們選擇的地點都是沒什麼礁石,有著大片裸露的海灘,船隻可以直接衝上岸灘,讓裝載在船上的那些水手和黑鷹幫的各堂供奉高手們可以直接從船上跳上岸灘。雖然衝擊岸灘,故意造成擱淺的時候的巨大的撞擊力不免讓船上一陣雞飛狗跳,總有些沒準備好的人還沒開仗就受了傷,乃至於一頭從船上砸到岸灘上,筋骨折斷甚至直接就死了。

    但是,大批大批的黑鷹幫幫眾還是順利登岸,開始朝著島上縱深殺了上來。

    葉韜所處的半山腰的那個院落位置不錯,倒是不會很快被攻擊到,而且葉韜身邊的那些侍衛們的戰鬥力和那些商人們的護衛,自是不可同日而語。更為重要的是,要能通向山頂現在齊鎮濤所在的地方,葉韜這裡是必經之地。如果不從這裡走,那就是要從島後方一條小道上攀援而上,想來在這種天氣,在這種緊張的氣氛裡,就算黑鷹幫的幫眾們敢於從這條小道上來,也不可能有幾個人。

    「關歡,你去山頂看看,齊老爺子準備怎麼辦,拿個消息回來。」看到事情變得不可收拾,劉勇站了出來,沉聲吩咐道。

    關歡連忙去了,而這個時候,訓練有素的侍衛們已經全部頂盔貫甲,嚴陣以待了。

    「吳平安、周瑞,你們兩個帶上二十個人,衝下去接應,把那些分散的人聚在一起,集中禦敵。你們一切自可決定,如有擾亂軍心,危及他們安全者,不管是誰,你們先處置了再說。」劉勇斬釘截鐵地說。

    「畢小青,你帶三個人在院子裡,所有人集中在一起,重要的東西也集中起來,有衝進來的漏網之魚就交給你了。」

    「其餘人,院子前面的道口列陣。這裡就這麼點地方,我倒要看看誰能沖得上來。」劉勇冷哼了一聲。其實,他是想自己下山去接應那些人的,憑著他的身份地位要壓服那些不聽話的,敢亂說亂動,造成已經混亂的場面越發動搖的人會容易得多。但是,在這種混亂的局面裡,他不敢離開葉韜左右。其實,島上七海商社方面的人手比起攻上島來的黑鷹幫的人手只多不少,但所有這些人裡,非戰鬥人員多了些。而那些商人們的護衛首先要考慮的就是保護好自家的老闆,不見得敢冒險冒著大風大雨地出來和己方的人手匯合接敵,而這樣一來,卻更容易被各個擊破了。

    劉勇就打算以這邊這個小院落為中心,一面召集那些執事們朝這裡靠攏,一面接應他們上來。如果是其他場合,劉勇未必會把那些商人的生死放在心上,但這一次出席會議的所有商家和執事對於七海商社以後的部署多多少少都會有可觀的貢獻,如果損傷太大,七海商社一段時間的運營都會出現問題。而沸七騰海文商學社對於東平的意義早就不僅僅是一個商社而已了。可他手裡的人力又著實有限。雖然葉韜身份尊崇,這一次來蛟牙嶼開會,一下子來了六十多人,其中有四十八人是侍衛和特種營的將士,可這四十八人,要用來扭轉這個混亂的局面,那可是遠遠不夠的。

    看到葉韜也開始穿戴盔甲,取出了一柄雙手長刀,劉勇本來還準備上去勸阻,但心念一轉,卻說道:「大人,無論如何,盡量靠近我。千萬自己小心,別逞強。」

    葉韜鎮定地回應道:「劉叔,你放心,我知道的。」

    穿戴著全身盔甲的葉韜在外面廝殺也並不會比躲在房間裡危險多少。稀少的人手讓對於院子裡的人員的防衛,遠遠比不上在外面侍衛的簇擁中的安全程度。要說危險,可能感冒的危險要比被殺傷的危險大得多。

    首先響應這邊的號角聲的是在不遠處的柳家的人。老爺子穿著一身蓑衣,帶著二三十個護衛,扛著幾個大大的箱子就這麼跑了過來。柳青現在已經是經略府裡有數的負責人,還一直擔負著葉韜和七海商社聯絡的各項事宜,雖說柳青原本是柳老爺子的私生子,雖然頗得老爺子青睞卻地位尷尬,但柳青現在無須糾葛在柳家的家產劃分中了。不管是因為柳青,還是因為柳老爺子因為柳青而對葉韜的些許感激,都讓柳家對葉韜很有信任感。而老爺子一來,也沒多說,和葉韜合計了幾句之後就在原本的院落裡開始做起了協調安置的工作。

    就在這滿島的混亂中,在有一些人開始努力組織起一點秩序的時候,最為焦慮的或許並不是七海商社的人,而黑鷹幫。他們的確是在短時間裡掌握了優勢,但如果不能在盡可能短的時間裡佔據絕對的優勢,佔據港口和被七海商社經過簡單的修飾後被用作會議廳的聚義廳等關鍵位置,一旦被七海商社組織起有效的防禦來,那情況可就糟了。

    「鯊眼六他們那幫人聯繫上了沒有?」最後一批登上蛟牙嶼主島的人裡,赫然有黑鷹幫的幫主徐瀚超。他一登上海灘立刻就問起鯊眼老六他們一行人的進展,隨後他才問那幾個堂主:「港口那裡進展如何了?拿得下來嗎?」

    一位堂主沉默著搖了搖頭,臉色很是陰鬱:「晁老頭一直在港口,沒下過船。他鎮在那裡我們還真沒什麼辦法。」

    「好……又是晁老頭。」徐瀚超唾道:「這老頭子咋就不早點歸天呢?」

    晁老頭名叫晁歌,說起當海盜的資歷比起齊鎮濤都深厚,但晁歌偏偏還是個海戰天才,其他的一概不懂。不管是小舢板還是現在的虎牙艦艦隊,基本的戰術都是晁歌一手制定的,現在晁歌也是七海商社的成員們聯合起來發動攻擊的時候當仁不讓的總指揮。但晁歌有個很典型的職業習慣:在不晃的床上他睡不著。晁歌的家安在一艘專門打造的戰艦上,而在齊鎮濤在的時候,他一般就是坐鎮齊鎮濤的旗艦,擔任整個艦隊的指令長。平時,這只不過是個會被大家拿出來說笑的怪毛病,但到了現在,卻成為讓港口那邊得以穩定住的關鍵之一。

    七海商社有葉氏工坊為依托,有著海上貿易豐厚的利潤,卻又沒有東平軍方人數眾多,不得不考慮花費大小的問題,尤其是現在各家自組護衛力量,還有些互相攀比,在港口裡駐泊著的艦隻上留守著的水手們的裝備極盡精良。雖說現在七海商社已經極少使用跳幫戰接舷戰,而是習慣於用弩炮和火油彈去欺負敵人,但水手們還是人人有一身皮甲和一柄長短合度的朴刀。

    有老資格的晁歌坐鎮,又有裝備精良訓練嚴格的水手們奮力作戰,在被黑鷹幫寄予厚望的港口,黑鷹幫的孤注一擲的攻擊沒有發揮太大的作用。而在其他地方登島的幫眾一時之間還無法趕過去夾擊港口那邊。

    「燒!給我燒!」徐瀚超咬了咬牙,說:「把那些仿的火油彈點上,給我燒。」

    徐瀚超的命令一傳到,稍稍有些愕然之後,黑鷹幫的幫眾們越發癲狂了起來。他們仿製的火油彈的可不是石油分餾物那麼高級的東西,而是動物油脂和桐油之類的東西,雖然威力相差了好多,更沒有引起爆燃效果的機會,但至少有一點是一樣的,那就是對木質的船板材料的強烈的侵蝕燃燒能力和浮在水面上燃燒的基本特性。一個個點燃了的小罐子被扔到了那些原本要付出巨大傷亡才能攻下的甲板上,那些已經花費了不少代價攻下的七海商社的船裡儲存著的原版火油彈全都翻出來,用力朝著邊上的船投出去。有的砸到了他們想要破壞的目標,而有的則砸在了水面上,在整個水面鋪開了一層燃燒著的膜……

    毀掉了自己的船來贏得突然性之後,黑鷹幫居然又開始不計代價地毀壞七海商社的船?這種瘋狂的舉動讓晁歌等人瞠目結舌,而在港口這邊,黑鷹幫幫眾的氣勢一下子就起來,壓住了七海商社的水手們。
adll987 發表於 2008-8-7 20:02
第三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兩敗俱傷

    齊鎮濤在手底下老水手示警開始,就跑到了瞭望塔頂上關注著島上事情的發展。關歡來到山頂之後,看齊鎮濤態度沉凝,關歡放下了心來,等待著齊老爺子的指示。

    老爺子怒極反笑,要知道,七海商社在這些戰船和貨船上,投入的時間、金錢、精力可都是非常巨大的。港口裡的這些艦隻中間有不少都是七海商社首創,現在也陸續被東平水師採用的虎牙艦。但七海商社的虎牙艦和外形完全一樣的水師制式艦又有不同,從選材開始一直到最後的配備可以說是不惜工本。其他的多數也都是戰鬥力和造價同樣不菲的滄水艦、漣水艦,比較小一些、弱一些的船,大家都不好意思帶到島上來丟人現眼。只有很少數的輕型快速帆船,原先用來在島嶼四周巡邏,或者是在主島和周邊的小島來回交通。黑鷹幫這損人不利己的一把火固然是讓黑鷹幫和七海商社都無法從島上安然撤離,大家都陷入了背水一戰的境地,可對齊老爺子來說,他來沒想過任何輸了這一陣的可能,反而為這一陣之後大量優秀的艦隻的損傷會引起的七海商社威懾力和戰鬥力的衰退而感到憂心。

    而在七海商社志氣飛揚商討著未來民展大計的時候,碰到這樣的情況,讓齊鎮濤尤為憤怒。

    「好……好!」齊鎮濤的鬍子顫抖著:「既然不想跑,那太好了,一個活口也別想給我留著了。這一仗我就要讓黑鷹幫滅了種。」齊鎮濤衝著周圍那些面色凝重的老兄弟老夥計,還有那些這些年陸續招募來的身手剛健的衛士們瞪大了眼睛喝道:「來啊,我們這就去殺一陣,不殺光這幫天打雷劈的兔崽子,我老齊也不必混了。別給我留活口。」

    齊鎮濤在衛士的幫助下披上了盔甲。那盔甲還是葉韜設計,由葉氏工坊宜城分部的幾位老師傅進行打製的。盔甲的主體部分是黑鐵錯金銀材質的,肩部胸部連成一體的盔甲主體部分正面看起來像是一個三角形,而上面的金銀色的裝飾條形成了一副鬚髯虯張的抽像的面部表情,天然地帶著和齊老爺子發怒時候很相似的威風。盔甲背面則是一片片的鑲金的黑鐵條連綴而成,像是昆蟲腹部結構,無論是躬身挺背都不影響活動,還能提供完全的防護,不露出任何破綻。盔甲的肋部則是優質的犀牛皮層皮、蛟皮和絲綢疊黏合而成的皮甲。雖然對抗鈍器的效果不如全硬殼結構的鎧甲,但卻以極輕的重量保證了極高水平的抗穿刺,抗弓矢性能。盔甲的護腰和腿甲連成一體,通常採用了對工藝要求極高的蟲腹結構。考慮到戰鬥的時候腿部活動比較大,為了保證活動性能,在沸兩騰側文學大腿甲之間,腰甲下方採用的是經過特殊鞣制,有極好彈性的鯊魚皮上綴上層層疊疊的梯形甲片的形式,不影響活動,卻也沒有露出什麼破綻,比起全金屬結構的鎧甲更是輕了不少。當初在為齊老爺子設計鎧甲的時候,葉韜雖然從來沒有考慮過這鎧甲還有真的能用的廝殺場上的一天,但還是非常周到地考慮了防護性、適用性和重量等等問題,而老爺子因為喜歡這套鎧甲,只要在一個地方停留兩天以上,必然會將鎧甲連著裝置鎧甲的花梨木架子搬到身邊,沒想到這次卻真的用上了。

    好久不曾自己上陣廝殺的齊鎮濤,感受著整個鎧甲一件件裝載在身上成為一個整體,當年的點點滴滴一幕幕在腦子裡閃現。外面的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亮的廝殺聲再也不是風聲雨聲能壓制得住的了,更刺耳的則是不時傳來的爆炸聲,港口幾乎有一小半被點亮了,好像整個水面開始燃燒,這樣的場景,實在是讓每個內心有著暴戾的血液的人興奮不已。

    「當家的,你的刀。」一個老部下將齊鎮濤的武器捧了上來,交到了齊鎮濤的手裡。

    這是一柄單手雙手使用皆宜的長刀,在葉氏工坊宜城分部剛開始自己掌握了大馬士革鋼的製作工藝的時候,老爺子就定了這把刀,大馬士革鋼上層層疊疊的花紋總是能引發他內心激盪的波瀾,總是能讓他聯想起當年嘴裡死命咬著一柄豁了口的短刀,用手指摳著敵對者的船板上的縫隙爬上船舷的那些日子。而現在,一切都不同了。他這一柄刀的價格,擱在當年,大概武裝個三五百和他一樣的海盜新丁還是往少裡說了。別說這纖長合度,充滿了美感的刀刃,那將配重調節得妙到毫顛的刀萼,刀柄和那長長的刀柄末端的銜著一枚黑色水晶的龍首裝飾,光是他纏著刀柄上的那些防滑線材,則是只有他這種身份地位的人才用得起的。那可不是血麒軍、用的絲麻混織,用機器編織出來的線材。老爺子用的東西高級太多了,三股蛟筋,五股鯊皮混合,手工編成的防滑線材,堅韌而有彈性,有著簡直讓人感動,握住了就不想放開的超卓手感,而且,這種線材和以吸附汗液來達到防滑目的的廉價線材不同,越是浸透了各種液體,手感就越發地好,到最後,居然能讓人產生出刀是身體的延伸的微妙的感覺。而根據老爺子的測試,浸潤之後感覺最好的液體,是血……

    看著這柄自己一直把玩卻從沒真正飲血的長刀,老爺子閉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齊鎮濤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好像是變了個人,他的眼神裡不是他作為商人的時候已經讓人習以為常的平和、戲謔和那種其實蠻理性的威嚴。老爺子居然看起來又像是當年那個讓人談之色變的海上魔王。那些跟隨老爺子多年的老兄弟們看到這樣的齊鎮濤,不由得興奮得想要放聲長嘯。

    「兒郎們,隨我殺敵。」老爺子大踏步地踩進這漫天的風雨中,高呼著帶領著大家衝了出去,順首山道一路向下。「把這幫兔崽子全砍了,這筆買賣倒也不是做不過。」老爺子接下來的話,還是顯示了他現在,畢竟不再是那個靠著滿腦子暴力做事的魔王了。

    魔王出世自然是需要祭品的,呼啦啦一下子從山頂的院落裡衝出來的齊鎮濤等人,讓已經摸到山頂的鯊眼老六那幫人大吃一驚。

    「齊老爺子出來了?」一個水鬼小聲說,有些難以置信。仗著有兩個原本在蛟牙嶼混營生的弟兄,他們愣是繞過了葉韜所在的那個院子,攀過了一面六丈多高的危險的崖壁直接來到了山頂。在攀爬崖壁的時候,兩個水鬼直直墜下,當場就摔死了。在整個島上處處發生戰鬥的時候,在到處都有喊殺聲的島上,那淒厲的慘叫聲一點都不顯眼。就像是兩枚小小的石子投入了原本就在捲動著的浪濤中。

    「殺!」鯊眼老六看到齊鎮濤這一出來,自己突襲的計劃完全落空了,但他還是立刻做出了反應:「殺了齊老頭子,什麼都值得了。」

    一幫水鬼們立刻從邊上的林子裡灌木叢裡悶聲衝了出來,沒有喊殺聲是因為對於他們這些水鬼來說,在經歷最危險的局面的時候,張嘴往往就意味著死亡--因為那是在水下。而這沉默之中,地蘊含著慨然赴死的決心,和迸發而出的巨大力量。

    齊鎮濤也是一愣。這情況就像是打開了大門就看到一頭大象朝著這這撞過來似的,然而齊老爺子那老邁的神經此刻的活力卻如此驚人,他高喝了一聲:「來啊!」隨即朝著來者邁了一步,大刀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劈了下去。

    哇呀呀呀呀……哇哈哈哈哈……在混雜的喊殺聲中,老爺子的聲音是這樣鮮艷和明亮,就像是一盤濃艷艷的血紅色灑在了純黑色的畫布上,滲透蔓延開來。到後來,都沒有人知道老爺子到底是在狂笑還是咆哮,那魔神的姿態震懾著敵人,鼓舞著己方。

    聽到頭頂後面傳來的那彷彿能讓風雨臣服的呼喝叫喊,同樣正在廝殺的葉韜露出了一抹笑容。只是,穿戴著完備的盔甲,拉下了面甲的葉韜的這一抹輕鬆的笑容,沒有人能看到。和老爺子那囂張的殺伐不同,此刻葉韜雖然發揮著巨大的殺傷力,卻一聲不吭。

    當那身精緻到極限卻一點都不顯得浮華的鎧甲穿在身上的時候,葉韜所具有的防護能力比起那兩個重步兵出身的侍衛差不到哪裡去,而強調做工、防護性、重量、運動型和平衡的定制鎧甲,讓葉韜具有遠遠超過那兩個侍衛的靈活性。也正是因為這樣,劉勇才橫下心來,同意了葉韜在他們那危險而有效的作戰方式中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

    在那片和山道連接著的空地中間,葉韜和那兩個重步兵侍衛就站在中間,吸引著敵人從四面八方攻擊,而所有其他侍衛,還有逐漸聚攏來的各家的護衛們在四周圍殺,殺光一批之後他們自動後退,將空地撤空讓下面的黑鷹幫幫眾們再衝上來,如此往復。雖然這種「呼吸戰法」對於空地中間的這三人來說有些危險,但只要周圍的侍衛、護衛們動作夠快下手夠狠,而中間三個人配合默契一些,在大量地、迅速地殺傷敵人方面,有著極為顯著的效果。
adll987 發表於 2008-8-7 20:03
第三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廝殺

    揮舞著長戟的兩處重步兵自然是越打越放鬆,配合默契的他們舞動著長戟的時候就像是能夠將潮水一般的攻擊阻攔在自己的臂展之外,而當長戟揮舞起來的時候,卻又像是能將面前的一切攪碎。而那些不斷衝上來的敵人們,就像是被他們捲動、攪碎的細小的浪花一般。然而,四處飛濺的不是白色的水沫,而是鮮血。

    而葉韜,一開始還兢兢業業地按照劉勇的叮囑護衛著兩個侍衛的側後方,以防有人突入內圈,拉倒他們然後一擁而上。但當戰鬥持續進行著,當大家都打發了性子之後,情況就不同了。當葉韜也被內心的激越和嗜血主宰的時候,大家都有一種感覺:這個沉默的酣戰著的葉韜,和平時那個溫文爾雅,什麼都好商量的經略使大人真的是一個人嗎?

    兩柄比一般的騎兵劍更細長,有著更優雅纖細的劍刃弧度的長刃在葉韜的手裡舞動著。葉韜江不挑剔劍刃砍到什麼,不管是手臂、腿部、身體、背脊或者是頭部,都可以。鋒利的劍刃使得每次在敵人身上拖過的時候,都會拉出長長的傷口。偶爾的刺擊更是每次都能將一個人捅穿,還能不怎麼費力地抽回長劍,葉韜追求的不是精準--因為他自知做不到,他求的就是流暢而已。他不想刻意追求擊殺、擊傷某個人而讓自己的動作停滯下來。他知道,站在他的對面,他的周圍的那些敵人中間,會有人有眼力看出自己身份非同尋常。只要自己的動作一停下來,一有生澀的感覺,說不定立刻就會被撲倒。他非常確信,周圍那些侍衛到那個時候一定會奮不顧身地搶出自己,但自己--穿著這身昂貴的、華麗的、堅固到不可思議的鎧甲的自己的意義又在哪裡呢?葉韜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給自己人添麻煩。

    而當他的流暢變成了一種自動自覺,變成了下意識的反應,變成了對周圍撲上來的敵人的迅即準確,而又威力非凡的回應的時候,火力全開的葉韜絕不僅僅是一個給兩個重步兵檢漏的角色了。雖然他的體力仍然有限,不能和那些每天進行艱苦訓練的侍衛們相提並論,但驟然爆發出來的激情,精良的裝備以及和周圍人的呼應,都讓他本身也變成了進行有效率的殺戮的可怕的存在。

    三個人不自覺地朝外跨出一步,每個人都要面對更多的敵人,都要暴露更多的缺陷的同時,也有著更多施展的空間。看到那兩個重步兵侍衛磐石一樣堅韌的防禦,滾動的山巖一樣暴烈的攻擊並不會讓人覺得驚訝。但是,當葉韜居然以右腳為軸心雙臂伸直著滴溜溜地轉起來,手中的長刃一瞬間切開了兩個敵人的喉管,在一個敵人胸前留下一道長長的傷口的時候,連劉勇都有那種彷彿自己看到的是幻象的感覺了。

    但是,葉韜這樣的人站在戰場的漩渦中心奮戰,並且表現優異,帶給大家的感受和劉勇這樣的人是完全不同的。大家會信服地站在劉勇身後,聽從他的命令,消滅一個個他所知的目標,將那當作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但卻不會為之興奮、為之癲狂、為之熱血沸騰。但葉韜卻可以!看著雲州經略使身先士卒,看著他像是進行某種神秘的舞蹈一般旋轉著,揮舞著利刃,彷彿四周的風雲正在圍繞著他旋轉、漂移,這樣的景像是可以給人無比信心的,可以讓這個時空裡所有將自己的性命當作通向輝煌的階梯、道路和工具的人生出願意與之同生共死的信念的。

    「葉韜小兒,且留幾個給老夫耍耍。」忽然之間,一聲暴喝就在他們的身側響了起來,呼吸戰法幾輪之後,實際上已經起不到作用了。下面的黑鷹幫幫眾們也學乖了不上當,一擁而上,希望能一下將他們衝垮了之後各個擊破。而這個時候,已經解決了那批雙鬼的齊老爺子趕到了。

    然而,齊鎮濤的那一聲暴喝卻有些遲了。葉韜已經又砍了一個,剛收住了砍殺的勢頭。就在葉韜一愣神之間,雨水已經沖刷去了雪亮的盔甲外的所有的污垢。從那兩柄長刃尖端滑落的水底迅速地從鮮紅色變為緋紅,而後,重又變成澄清透明,就好像剛才的廝殺從來不曾發生過。

    晁歌在港口如坐針氈,當黑鷹幫開始不計代價地縱火,他的擔子就無形之中加重了許多。他一邊指揮著禦敵,一邊騰挪著兵力,讓一部分人去將那些重要的艦船弄到港口現在唯有的還比較安靜的一角。還要派出相當的兵力去守護那些船,他絕不忍心看著一艘艘精良的戰艦變成燃料。終於,晁歌也發現黑鷹幫似乎是鐵了心,不準備考慮就算打贏了他們要怎麼撤出去的問題了。晁歌橫下了心,他撤空了兩艘載著不少火油彈的船,將停靠在邊上的己方的船拉開,然後自己發炮將那兩艘船點燃了。劇烈的爆炸,水面上蔓延開來的火光雖然瞬間報銷了兩艘優良的戰艦,卻也給莽撞攻擊,沒有看破晁歌安排的黑鷹幫帶來了巨大的死傷,也瞬間阻隔開黑鷹幫和七海商社,讓七海商社從他們還算是熟悉,卻絕不喜歡的肉搏戰脫離出來。

    輕型弩炮、火油彈、弓弩的齊射不斷殺傷著想要衝上前來的黑鷹幫幫眾,而晁歌卻終於掌握住了局面。兩翼包抄上來的敵人已經出現在港口側翼,但同時出現在港口的卻還有周瑞帶領的特種營和一些他們聚集起來的各家的家衛士們。

    吳平安和周瑞帶出去接應大家的人手風格完全不同。吳平安和他帶著的那幾個侍衛,習慣了正面交鋒,憑著手底下的紮實的功夫,讓人討不了好去。而周瑞雖然手底下的功夫不亞於吳平安,但卻習慣於潛行、突襲和陷阱,可同樣長時間在葉韜身邊擔任衛士長的兩人稍稍一合計就發揮起各自的特長,共同來完成任務了。

    往往是吳平安帶著人殺進一個個被圍攻的院落,給予直接的支持,而特種營的戰士們則在敵人氣急敗壞的一剎那抽冷子給那麼一下。周瑞甚至有一次悄無聲息地潛到一個黑鷹幫的堂主不到五尺的一塊巨石之後,然後閃身殺出,一刀切掉了那堂主的腦袋後轉身就走,三跳兩跳就回到了林子裡,去找下一個目標了。在港口和山頂山腰的戰鬥進行著的時候,周瑞和吳平安靠著有限的人手,聚集起了越來越多的人。

    由於山道被敵人堵塞,他們也不貿然帶著人衝回葉韜所在的院子,而是在距離海灘不遠的一處藏兵洞裡將人聚集起來。而從多之後,大家感覺到安全,卻也同時想要努力轉變局勢了。到了這個時候,最可依靠的莫過於已經在雲州當上了營正的周瑞了。

    周瑞沒多帶人,只從其他人自願派出的護衛裡挑選了幾十個身手敏捷的人一起出發了。雖然人少,但周瑞卻把動靜鬧大了。憑著他對山林的瞭解,他知道這麼大的雨後,必然會有些地方的土石有所鬆動,他找了個沒有什麼大樹的斜坡,砍倒了兩棵參天大樹撂在坡頂,然後適時地推了下去。結果,轟隆隆地挾裹著一路的土石和無法被連根帶起的灌木,朝著一片黑鷹幫的幫眾淹了過去,對方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四百多人的一支生力軍瞬間瓦解,而周瑞這個時候還帶隊衝殺了一陣,將這支本來準備對港區發動致使一擊的敵人打了個稀里嘩啦。

    「哼……七海商社還有這種人物。」在不遠處的一處巨岩頂端,徐瀚超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不由得惱恨地哼了聲。諷刺的是,他手裡用的望遠鏡,還是葉氏工坊博世工具行出口的呢。

    短短一小會,一支生力軍就這樣沒了。雖然有望遠鏡,但狹小的視角,又距離遠了,還得算上這狂暴的天氣,實在是看不真切,但怎麼看,對方折損的人手肯定是非常非常少的。徐瀚超此時已經對這一次攻擊蛟牙嶼主島要克盡全功沒什麼信心了,轉而期望能夠給七海商社造成足夠大的損傷,至少讓最後能留存下來的弟兄們能從容撤離,讓七海商社無力追擊。而這也很難。他們這種半自殺式的攻擊加上港區裡的一把大火,讓還能出海的船的數量減低到了相當程度,他現在肯定是抽不出人手去修船的。到時候,到底能撤走多少弟兄,實在是難說。

    「宰了哪些傢伙了?」徐瀚超沉聲問道。

    身邊一個堂主主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說:「秦蘆,言鳳銘,程鏗,陸秉安的兒子陸閔……報上來肯定了的主這幾個。鯊眼老六應該是帶人摸上山去了,後來就沒動靜,可能……可能……不過,之前他們還宰掉了李清泉。」

    徐瀚超的表情已經從剛剛登島時候的忐忑不安又躊躇滿志,轉變為現在很患得患失。他沉吟了一下,說:「七海商社的高級執事一下子能除掉那麼多,也算是不錯了。就是……弟兄們死傷太慘重了啊。以前只在海面上和七海商社拼,看他們一直靠著弩炮和火油彈打仗,以為他們就會憑著那些玩意欺負人,滿想著這次能突進來肉搏,靠著弟兄們凶悍,必然能一戰功成,嘿嘿,沒想到七海商社……還有那葉韜,在地面上的功夫好像更強啊。」

    那個堂主不以為然地說:「也就是仗著刀子快鎧甲好,要是弟兄們能有這種傢伙,哪裡有這種事情?」

    徐瀚超沒有出聲。的確,要是黑鷹幫的幫眾們都能有那樣精良的裝備,或許今天的情況會完全不同,尤其是山道口,絕不會付出那麼大的代價還衝不上去,反而死在葉韜葉韜和齊鎮濤兩人親自帶隊,一路反擊,都快被趕回海裡了。可要是黑鷹幫都有那麼好的裝備,那還是個海盜幫派嗎?還像是個在海上討生活的幫派嗎?再說了,要是能給所有弟兄們這麼置備一番,那以這種財力,黑鷹幫早就可以學習齊老爺子那樣轉型入正行了,何苦當被人唾棄的海盜?

    「幫主,我們撤吧……」那位堂主小心翼翼地建議道,「再呆著也討不了好去了。莫光說我們損失慘重,七海商社那邊不會比我們好受吧。在召開這種大會的時候被我們突襲,還宰掉了好幾個有名有號的人物。燒掉了那麼多的船。咱們那些船,要多少艘才頂得過一艘虎牙艦的價錢啊?幫主,我知道你不好受……可兄弟們損傷雖然厲害,但算下來,可還真不虧。幫主,你以後可得帶著弟兄們繼續和他們干呢,要是折在這裡,那一切可就白搭了。」

    徐瀚超點了點頭,琢磨著還真是這麼個道理。「可恨啊,這次還是給人當槍使。我對不起弟兄們啊。」

    那位堂主恨聲道:「幫主,以後還是得自己拿主意啊。」

    徐瀚超嘿嘿冷笑,說:「我是給人當了槍使,那是沒辦法。黑鷹幫畢竟不比以前了,今天之後,再要能拉起夠強的隊伍,還真少不了那位貴人出錢出力。那位貴人還用得上咱們,而且,雖然那位貴人防著我們,可還是讓我知道是誰了。以後我們要發達,恐怕還得靠著人家呢。」

    堂主沒有再出聲。徐瀚超在考慮將來的事情,那就是好事了,這就證明了徐瀚超已經無意在這裡拚殺到死。至於其他的,這個堂主知道自己不該問了。再問下去,說不定將來就要被除掉了。這次的消息,可是徐瀚超親自跑了一次餘杭才拿到的。雖然黑鷹幫在春南有著諸多的潛勢力,可明面上徐瀚超還是春南的天字第一號通緝犯。而在東平使團在餘杭,各種安全佈置緊密得彷彿能讓人窒息的時候跑去餘杭,更是需要莫大的勇氣,還要防著人家一手。而徐瀚超到底和誰見了面,到底說了些什麼,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為黑鷹幫拿到了什麼好處,誰也不知道。哪怕是這個堂主,也僅僅是約略得知在徐瀚超在進行這種看起來孤注一擲的攻擊背後,肯定是留了後手的,至少徐瀚超就沒動自己的本部艦隊,也沒將那些最好的船開了出來,雖然他們的老家經此一役,防衛力量空前空虛,但卻絕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徐瀚超這種梟雄,固然是有重義氣的一面,但他能走到今天,畢竟還是因為他夠狠,夠捨得。這位堂主甚至懷疑,徐瀚超剛才的那種懊惱、絕望的死灰般的表情全部都是裝出來的。

    「幫主,鯊眼老六他們肯定把那幾艘龜船藏在那山洞裡了,我們快走吧。」堂主繼續催促道。「再不走……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徐瀚超也像是最後下定了決心。「走,這就走!」他咬了咬牙,彷彿用盡全身力氣吐出這幾個字。

    他清晰地看到周瑞帶著一幫人殺入了港區,而他對周瑞的注意似乎也已經引起了周瑞的注意。周瑞對於危險的感應讓他沒有錯過徐瀚超這個傢伙,但遠遠的一撇還不能讓周瑞放下協助港區的重要責任來弄明白這個站在巨岩頂端,必然是敵方重要人物的傢伙是誰了。

    徐瀚超一走,島上就剩下了兩個堂主在協調著,周旋著。正面的攻擊不成,他們化整為零,分散成一股股的小隊,在島上到處逃竄,游擊。倒是這種垂死的流竄作戰,讓七海商社之後好幾天都無法停止在整個主島和周圍的幾個人力可以到達的小島上進行清剿。清剿的工作也不算順利,畢竟七海商社這一次的確是損失慘重,光是損失的船隻和上面的貨物總值就有上千萬兩,各種各樣的帳目、文書、計劃書還不算。更讓人頭痛的是死去的那些高級執事,這些人的家族裡的紛爭,繼承事宜倒也算了,憑著齊鎮濤和葉韜兩人的面子,憑著他們能喊得動的那些東平大佬的仲裁,倒是不至於給七海商社內部帶來太大動盪。可死去的這幾個都是負責重要事務的高級執事,尤其是李清泉,是主持南洋開發和安置的重要人物。這些人的空缺到底要怎麼才能補上呢?修整、恢復到底要多久才行?這些問題盤旋在所有七海商社成員們的心頭。但有一點大家是非常明白的,那就是這次的事情,絕對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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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情報支持

    颶風指上效牙嶼的時候,邊緣稍稍掃到了一點餘杭,倒是為餘杭如火如荼的兩國學子的鬥法,還有備受期待的劉相沉劇團的大戲上演稍稍降了點沮。由於七海商私的會議似乎比預群的長,而受到颶風的那響,似乎那些人要回到餘杭的時刻又要遷延,終於劇團還是在葉韜不在的情況下,在談瑋並的懊情和不滿中開始了首演。

    抵達餘杭之後,劉相沉湯了劇目能夠上演著實費了不少心思。那用大妻會廳改建的劇院舞台賣在是太小了點琳且不說,劇場的聲響效果比起開和的那個從設計伊始就考啟到聲學效果的棄戰聯講解大廳關了好多,更別狀正在建設的開和大劇院了。在這些日子裡,重新調整了臨時劇院裡的座仁妥排來讓更多人能夠享受更好的演出效果,調整原來的演出方素來配合顯得才些秋小的舞台……好在劉相沉在這方面說得上是經驗豐富,工作熱特也十分高,還有幾乎率之不他的資全和人力可以調酉己,倒也順利完成了。

    懷著對這種和原來冬她的她方戲曲完全不問的表演形式的好奇和幢保,或許也是因為蓮紀常關如處執著她要帶這劇團來未南,那麼熱切隆重她向未南不少達官貴人狀起這種表演形式起到的作用,在劉相沉看來因為舞台和劇場不合格而顯得很是寒酸的演出,卻率得了相當轟動的效果。

    在餘杭演出的,是劉相沉的這個劇團已行在丹和演得吧熟的詩劇《梁山伯與祝英台》以及很受常關追棒的宮廷鬥爭戲《王子又仇記》

    ……這兩個都是脫胎於爹士比亞名劇的劇本雖然在這個時空行過了大幅度的什改,但仍然難以掩蓋住那故爭和劇本本身的光輝。

    可是,表行過了鹹大而成升的演出之後,卻又胃出了另一種憐調,有人以頗為倪惜的語調說東平的士子們的確是作有才華的,只不過這些才華總是被一些無謂的東西訪磨掉了。那些所謂格加、財會之類的知招如此,那些鑽研乃史本身的方法憐如處,連著這海儼然已行成為東平主流文化之一的劇場演出也是如處。或許是由於天氣並不好,這樣的憐調並沒有轉開。而原本一直堅定樣衛東平文化立場的談瑋並卻顯得有些無奈,也有些無謂。如已壯很明白東平和未南的文化氛圍,和對於什麼是才用什麼是沒用的標準是完全不問的。對於那種牛頭馬嘴式的枕辮,如徹底沒有興趣。

    想要去劇場看戲的人很多,其中固然有不少人是為了接近那呼社蓮咬已常羞邀請的達官貴人,但更多的則是圖個斯鮮。這次的演出由於是全程由未南王室,尤其是常關的於親一方--夏家全程贊動,也成為了劉相沉的劇團少有的外商業演出,居然所有的觀眾都是邀請的。最後,還是談瑋菇和戴秋奸去要求了之後,才矜於加演了兩場,對公眾開放。而賣際上,氣氛最為熱烈的就是這兩場加出來的演出了。

    不過,葉韜不在,不管是談瑋並還是戴秋奸,總覺得有些無腸。

    在第二場加演之後,當談瑋蔚和戴秋奸回到該團取她的時候,忽然發現人來人往很是熱鬧。一問之後才知道,葉福他們回來了。然而,取她的氣氛卻有呼凝重。

    當知道了爭特的行過之後,族瑋並和戴秋奸都才妙後怕。在短短一個月裡,葉福主動或者被動她捲入的事實在是好多,而且這一次葉福可是實賣在在廝殺過了,那刀光劍那的場面,是戴秋研和談瑋蔚無法想像,也不願意去想像的。

    葉福比七海商永的其他成員們略早一呼回到了餘杭。一方面是困為原來會認也算是基本開完了,雖然苦戰之後善後的爭特很多,但卻不用再耽族葉韜的時間,那正在進行肅請作戰的小島上,也商量不了什麼爭特。而另一個方面,則是葉輻要回到餘杭,來做一些只有他能做的李什。

    七海商私並沒有隱瞞他們會儀期間遭到黑鷹幫攻擊,報失體重的訪息。這種訪息是瞞不住的,與其被人當作流有來傳播,還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她說明了好。七海商私的豁達倒是讓未南那些這些年來因為七海商永的呢起,生戀鼓來趕不成的未南海商們,或者是那些和黑鷹幫暗通漱曲,甚至就是黑鷹幫動用大量令戮和關係培植起來的官員們糊塗了起來。七海商私準備做什麼?

    幾位來慰問34;受驚"的葉福的未南官員並沒有從葉韜嘴裡得到任何消息。不過,兩天之後,葉福就面見未南國主,正式枕到滅黑鷹幫的爭特援出了交些。春南有著太長的海津線,對於到滅海盜向來是力不從心,這也是湯什麼黑鷹幫桃在未南沮得風生水起,從不少海商那裡收"保護費"收到手軟的原困之一。而死在未南招明瞭要並全部漪力放在明年對西凌的攻略上,就更沒有心情理會黑鷹幫的事情了。

    但是,葉福作為東平重巨,正式狀出這件爭特來卻又不好不做出答菠。好在,葉韜也很是通特達理,在未南方面最後只說會在34;剝滅"黑鷹幫的過程中提供一些傢伙的時候,很是寬容她沒才再進一步要求。但之後在餘杭的七海商私的會所裡進行的奈認,則沒那麼好的氣氛了。七海商私或許原來還有些不齊心,其中有不少成員還比軟多她碩慮自家的釗益和自家的面子,但被黑鷹幫這麼一襲擊,卻都搞出了火氣,大家紛丁分要求報仇到底,尤其是那海家簇裡有重要人加死表島上,或者是在這一戰中報失比軟休重的,更是搖下枯來,哪怕傾家蕩產也要並黑鷹幫連才民拔起。

    然而,黑鷹幫卻好像是消失了一報。能在執爭們紛紛回到餘杭開了這次會儀,定了對付黑鷹幫的調子的同時,一支臨時湊出來的艦扒原準備攻擊黑鷹幫更南方一些的一個據點,卻撲了個空。黑鷹幫居然搶先一步帶著累積下來的全部對全貨加,清空了那個據點,將所有設施付之一拒。

    七海商私很明白,表茫茫的海上,章著並不完備的海圖,一個個島她去技尋黑鷹幫的落腳點賣在是太不案譜了。哪怕豪奢如七海商私,也沒辦作特那麼一支戰鬥艦扒做這種淨特。尤其是大量艦船報夫之後,用於護擊泊勺艦扒著賣有些捉釋見肘。然而,葉福卻覺得,可以從那悠七海商私配置起來的官員,和那些黑鷹幫實杠人加妥排表未南冬處的家人們身上著手,來尋我黑鷹幫的下落。不管是領及到親體關係,還是考慮到那麼多年來黑鷹幫高層在那些人身上下的升夫,這些人都不可能社放棄。但七海商私自己卻沒有能力擔積這樣的情報體系。

    喇三在大家再一次聚親在七海商私的餘杭分私進行聯商的時候,葉福帶來了一個中年人。這個中年人的臉長得乏那樣普通,普通到了好像轉個身就會忘記了這個人到底長什麼樣體的。而這個中年人,卻是東平特報局駐餘杭的負責人,他在葉福回到餘杭之後,聽聞了最近發生的爭特,就開始和葉福緊密她今作了起來。

    "我叫什麼,其實,觀在我自己也不記得了。"中年人說:"我現在用的名字是邢思明,稚韻親裡管採買的。首先我是來向大家道歌的,特報局在餘杭的佈置牛竟不夠周密,黑鷹幫那麼大的行動,我們辛先一點風聲都不知道。一直到這幾天,我們反叉作敲外常扣教末節的爭特,加上你們拷問那些黑鷹幫幫眾和小頭目的消息,才拼湊出來一個線索。徐相超之前來過餘杭。不過,說這些,死在都有些晚了。我已行並什況呈報拾轟局正,並且得到了命令,將協動七海商私對黑鷹幫進行請剝和監視。以後,這些爭特喇3都並有我來和褚位聯格,然後佈置下去。由於特抓局理伏下去的線報種類不一,等級不問,而其中頗有樸微關就的地方,我並不挑告訴大家,我李出來的海條訪息都是來自於哪裡、來自於錐。但這些訪息,是不是行過核賣,可靠程友是多少,卻可以和大家解說一二。如果大家沒有意見,我就會從本天開始常取這裡,來為大家俘作處淨。如果大家覺得不願意這群,而是願憊自己發樁人手,也界可明說。東平什報局餘杭分部還乏期待散夠和大家有合作。

    邢思明的枯不帶什麼威特,但東平特狂局願意提供幫動,卻已行讓大家一喜出望外了。恃報不是一個筒單的工作,尤其是大範圍的監視和刺探所需要的我量充大的舌業人員,更是這些商人們無法解決的大問題。這些人裡不少都多少玩過一些簡單的商業間詳的伎倆,但將詳報當作是一種計謀來進行還行,可要是並這類工作當作是一種常規的運營,那就乏外告業人士不可了。

    邢思明得到了大家的認可,雖然臉上設有表鑫什麼,內心卻還是板開心的。恃報局在余表、表春南的部署,一部分是推承了原先內務詩衛的體系,更多則乏他們這幾年裡投入大量資令和人力物力建設起來的。而要形成一個有效的體系,似乎還需要進一步磨練。而特報工作,很難容忍哪怕是一點點的失銀。沒有能爭先掌板徐瀚翅的行蹤,沒有發死黑鷹幫和未南某些人的聯格,讓邢思明和他的那些手下們,著賣有悠怒不可遏。他們覺得,七海商私的那些巨大的報失裡,他們要負一部分的責任。而觀在,和七海商私配今,利用七海商私的擇大的財力,一方面為七海商私提供特報支特,另一方面也可以順勢擴大和加深特報局在未南的問格,算得上是一羊兩得的補救柑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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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清兒的野心

    「葉經略,今天等一下的行程還是照原先說的來安排嗎?」在七海商社的會議結束之後,邢思明站在葉韜身邊,輕聲問道。

    葉韜和齊鎮濤,今天要去見一個情報局安排了一年的暗線,確認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而根據這條線索,葉韜才能下決心,是不是要對某個人展開佈置。由於兩邊都要詳細佈置,既要讓葉韜和齊鎮濤能夠比較清楚地瞭解情況,也要能夠保證佈置下的暗線不能暴露,邢思明已經做了極為周密的佈置。但葉韜和齊鎮濤畢竟都太忙碌了,邢思明也做好了不打擾兩人正常安排的準備。

    「就照你的安排吧。」葉韜看了看齊鎮濤,肯定地說。

    邢思明引著和葉韜、齊鎮濤同車一起回到了葉韜落腳的那個院子。天色已經晚了,而葉韜的院子裡在照常準備晚飯的同時,葉韜和齊鎮濤從院子的側門出去,從相對著的邊上的院落的側門進入,登上了準備好了的馬車。為了減少被發現的危險,兩人身邊的侍衛只有五個,但有劉勇、關歡、周瑞和齊鎮濤的貼身護衛錢干、鄭靖這五個人級成的護衛隊伍雖然不敢說碰上什麼情況都能全身而退,卻也有著足夠強的戰鬥力和應變力了。邢思明雖然其貌不揚,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好手。而邢思明一路上做的佈置,稱得上滴水不漏。

    小半個時辰之後,他們來到了餘杭港口邊上的一棟房子裡。房子的前面是一個賣水果鋪子,看起來狹窄無比,但這棟房子卻別有洞天,內部空間相當寬敞。其實,那是將兩所房子中間聯通了的效果。這棟房子現在是情報局極為用到的一處房產,基本上是用來臨時接待一些在餘杭港登岸,然後通過情報局的體系送去春南其他地點的中高級情報人員的。而為了安排葉韜和齊鎮濤在這裡接見情報局的工作人員,邢思明雖然自己也覺得沒什麼必要,但還是稍稍修飾了一下--他在堆在房間角落裡的那些木箱子上面鋪上了深藍色的粗布,那些箱子裡裝的都是各種各樣的兵器。邢思明甚至在房間裡準備了一壺茶,一壺在他看來似乎沒什麼大必要的好茶。

    葉韜和齊鎮濤在房間裡坐了好一會才等到了那個來解釋那天所看到聽到的重要事情的人,一個只有十九歲,卻已經在之前的內務侍衛系統和現在的情況局系統裡干了五年半的小姑娘:清兒。

    清兒現在是餘杭極為有名的青樓--繡樓裡的頭號紅牌季澤香的貼身侍女。雖然在青樓幹活,但她卻是那個青樓少數幾個來去自由,有著完全人身自主權的女性之一。而另一個,可能就是青樓的老鴇了,實際上有著很深厚背景的繡樓的老鴇是不是能來去自由,實在是個很嚴肅的問題。清兒出生在繡樓背後的巷子裡,現在繡樓裡的不少姑娘在被買來之後就和清兒認識了,沒有任何人有任何理由懷疑過清兒是個細作,或者,按照東平情報局的記錄,是個三級外勤諜務。可實際上,自從清兒的父母在十一年前因為餘杭的一次小小的動盪,兩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被棄之敝履地殺死之後,幫著繡樓看管後巷堆放的各種雜物的清兒的爺爺就被一個內務侍衛招募了。其實,那個內務侍衛只是在調查整個事情經過的時候,稍微發了發好心,找了個理由讓老頭子能夠養活小女孩,能夠固定地給他一點點錢而已。實際上,那位內務侍衛一直到第三年才告訴老頭子,他是為東平王室服務的。開始的時候,這份工作非常非常簡單,也就是每個月和那個內務侍衛碰頭一次,大致說一下這一個月裡,繡樓有沒有發生什麼比較重大的事情,有些什麼重要的人物來過,來過多少次……諸如此類的。

    老頭子不識字,見識也不寬廣,反應也不快,再加上要照顧清兒能夠打探出來的事情太有限了。可是,當小姑娘清兒開始在繡樓裡當一個再低級不過的雜役的時候,這個情況有了極大的改觀。清兒聰明過人,自從知道自家爺爺在為東平服務,而東平方面的細作對那些和父母的死有著極大關係的人絕無好感,年幼的清兒就將更好地做好情報局的工作當作是自己為家人復仇的一個機會。於是,小小年紀她就幫著爺爺出色地完成了那些整理重要訪客名單,整理事情的輕重緩急的工作。當她被季澤香選做貼身侍女的時候,她只有十一歲,而那個時候,雖然並非內務侍衛的正式成員,實際上她已經接過爺爺的那份工作一段時間了。

    在爺爺在她十三歲那年死後,清兒更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將繡樓裡發生的事情整理出來,報告給那位內務侍衛的工作中去。不僅如此,隨著清兒識得越來越多的字,和繡樓裡的姑娘們和一些客人們越來越熟,她能夠匯報出來的情況也越來越多。繡樓作為餘杭最有名,歷史最悠久,關係最深厚的青樓之一,在裡面發生的各種各樣的事情,還有各種各樣的人的利益糾纏,他們之間的合作和鬥爭或許並不是年紀幼小的清兒能夠盡數瞭解的,但她匯報出來的事情和其他方面的情況結合起來,卻能夠讓人更清晰地看到事情的全貌。於是,一年多後,在那位內務侍衛升職成為一方負責人,不再具體負責餘杭方面的事務之前,他正式招募了清兒。

    雖然清兒在做的這份工作是如此無趣,如此不重要,而一個姿色雖然不算很好,但也對得起觀眾的小姑娘在青樓裡當雜役,實在是相當危險相當需要勇氣。然而,一直堅持下來的清兒,在持續了那麼多年的等待之後,終於匯報了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情。雖然,這件事情有些滯後,但卻似乎能說明一些情況。清兒知道贏得了這一次當面向葉韜和齊鎮濤陳述情況的機會或許並不會讓她的生活軌跡有什麼變化,情報局的系統和葉韜、齊鎮濤的管轄權實在是相去甚遠。而清兒的心念,也並不在於獲得多少財富、聲望和地位,而在於,她希望能夠長期在餘杭呆下去,呆到她能夠將那些導致她的父母無辜死亡的人被送下地獄。

    清兒要從繡樓裡找機會出來,還要完全不引起懷疑,時間是很不好控制的。雖然有情報局的人為她掩護,讓她以為季澤香去郊外的某某寺取一道靈符的理由出來,有至少兩個時辰的自由時間,不消說,那個某某寺,同樣是情報局的暗線。而在等待清兒到來時間裡,為了不讓葉韜和齊鎮濤傻等,邢思明大致說了一下清兒的履歷。這個十九歲的小姑娘居然已經有了近十年的細作生涯,這著實是太讓人動容了。

    「那個招募了清兒和她爺爺的,就是姜志清先生。」邢思明最後說道。姜志清現在總攬情報局對北遼的全面偵查和刺探工作,能夠在東平攻遼的準備期負責這項工作,可以想見姜志清在情報局的系統內,地位有多崇高了。

    「葉經略,齊老,邢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繡樓那邊實在是不怎麼好抽身。」聽了清兒苦大仇深的故事之後,看到笑語盈盈,似乎只是市井中隨時能碰到的年輕女子一樣的她,讓大家很是有些意外。

    「清兒姑娘,不必客氣。大家時間都不多,這就將當日的情形再說一下吧。」葉韜笑著說,邢思明拉過張椅子讓清兒坐下,靜靜地聽著清兒第三次陳述整個事情的經過,作為一個老牌的情報人員,邢思明對於清兒的幾乎是天生的職業素養也只有讚歎的份。這第三次的陳述和第一次幾乎完全一模一樣,沒有增添或者減少任何細節,沒有加入自己的任何判斷,也不掩飾自己因為當時的各種限制有諸多沒有看見和聽到的內容。清兒將全部的判斷的權力留給了這些她尊敬著的大人們。

    「那天晚上,夏禹,也就是夏家的四公子來到了繡樓。繡樓是夏家背後挺著的產業,但夏家的人很少來繡樓,就算來,通常也不是夏禹。夏禹一般來說在夏家負責更重要的事情。而那天,來繡樓的是兩輛馬車,沒有在門口進來,而是從邊上的巷子直接進入繡樓中間位置的明珠苑,也就是季澤香的地方。看到夏禹到來,季澤香也很吃驚。但她還是很慇勤地伺候夏禹。當時,我覺得更加奇怪的是,他們一起來的第二輛馬車裡的那個匆匆走下馬車,走進房間之後就沒有出來。那人所在的房間和夏禹的房間中間隔著一個房間。守衛非常緊密。」清兒小聲說著自己當日看到的情形。

    「當時,我就在門口坐著。在比較遠的地方,一般季澤香接待重要客人的時候總是讓我在一段距離之外呆著。但過了沒多久,她居然走出來了。」
adll987 發表於 2008-8-7 20:07
第三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有些古怪

    「季澤香走出來讓我去再準備一些茶水和點心什麼的,順便準備些點心和酒菜給那些一同來的夏家的護衛。這些都是我常做的事情,實際上都說好了。但季澤香出來吩咐的時候跟我說,今天有些奇怪,雖然她還是第一次和夏禹近距離接觸,但明顯能看出夏禹很是有些心神不寧,來她這裡似乎只是掩人耳目而已,只是借這個地方用用罷了。」清兒說。

    清兒當日在為護衛們送點心酒水的時候,留心看了一下那些護衛。雖然夏禹是第一次來繡樓,但那些護衛裡面有兩三個來繡樓不是一次兩次了,而護衛裡面更赫然有至少一位夏府的供奉。到這個時候開始,清兒已經完全留上了心,知道今天要看到的事情必然會是相當重要的。

    果不其然,過了沒多少時間,就有一個人從側門進入了明珠苑。那人沒有到夏禹的那個房間,卻是來到了另外那個人的房間之外,隔著一道簾子和那人交談了一陣之後就走了。再之後,夏禹拋下了季澤香,也到那個房間裡去談了些什麼。甚至於這一行人離開之前,夏禹雖然這一天壓根沒有怎麼怎麼季澤香,但卻支付了兩倍的花費,吩咐季澤香萬萬不得將今天發生的事情透露出去……如果有人問起,只管說是夏禹來了就是。

    要說那個時候,不管是季澤香還是清兒,幾乎瞬間石化。夏禹是什麼人?在整個實力龐大的夏家,那是數一數二的實權人物,雖然只是在朝廷裡掛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四品的戶部侍郎的職位,但夏家的那些看起來官職比他高不少的傢伙,不管是在春南的中樞還是在地方任職,很多事情可都是要參考他的意見的。而夏禹在餘杭,一直很珍惜名聲,這個中年人除了喜歡喝酒,在收藏畫卷方面的花費讓人瞠目結舌之外,幾乎沒有任何不好的習慣。雖然夏家的產業分佈甚廣,吃喝嫖賭方面的業務居多,作為夏家的執事之一的他必然會牽涉到一些。像這樣的人,在同等身份的人面前要做到衣冠楚楚點滴不漏是完全可以的,但如果有什麼惡習,或多或少下人們中間總會有傳聞。可這夏禹,別說是嫖妓了,就算是走進妓院賭場,都能讓人當作餘杭的一樁新聞來說的。如果是其他一些青樓裡的當家紅牌,說不定說是聽曲子啊吟詩作對啊之類的雅事,遮掩過去也不是沒人相信,可季澤香……說起來,她最出名的就是床上功夫了。讓夏禹寧可承認自己嫖妓也不願意暴露了另一個來客的存在,那人會是什麼身份呢?

    在加意留心之後,清兒也不是沒收穫,雖然她不能靠近觀察,但還是發現了另外的那個客人是個身份頗為高貴的青年女子。衣著打扮、舉手投足雖然都極力掩飾,可是那種長年養尊處優,頤指氣使養成的氣質和動作細節,卻不是那麼容易掩蓋得住的。

    清兒將這件事情匯報給邢思明的部下的時候,已經是這件事情發生之後好多天了。之後,邢思明特意自己讓清兒再說一遍,還仔細詢問出每個人的形象。如果清兒只能記得那些最關鍵的人和事情,那或許會有些蹊蹺,會讓邢思明忍不住要追查下去。但是,清兒的敘述相當自然,每個細節,只要她記得的,都能說個清楚,那些不知道的方面也並不搪塞。畫像師則更是根據清兒的描述,一連製作了十幾張畫像,從最主要的夏禹一直到那些不怎麼要緊的護衛,然後追查走每個人的行蹤,最後才確認了清兒不可能說謊。邢思明之所以那麼小心翼翼,也正是因為他知道清兒這個小姑娘的念頭。

    要說清兒沒有自己的推測,那是不可能的。後來來的那個人的畫像,經過辨識,應該就是徐瀚超,黑鷹幫的幫主。結合了各種細節來朝廷推測,那個神秘的來客最後能夠指向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蓮妃的母親,一個是蓮妃本人。只是,如果是蓮妃本人,那這個事情就很聳人聽聞了。蓮妃這種身份和出身,要讓她能夠視東平為家,那實在是有些難度,可要是將對東平有著重大利益關係的七海商社的消息傳出去,那就是大問題了。

    等清兒陳述完畢之後,邢思明淡淡地吩咐道:「即日起,你就升為二級諜務了。回頭我會派人去和你聯絡,確認以後怎麼傳遞消息。」

    清兒聽了之後眼神一亮,那瞬間的光彩和神氣著實讓人驚訝,但只是一瞬間,她就又恢復成了那個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心機的青年女子。那個繡樓裡因為伶牙俐齒,得理不饒人而有人喜歡也有人恨得牙癢癢的侍女清兒……

    「是,邢先生。」清兒輕輕一福,然後向葉韜和齊鎮濤道別之後就走了。成為二級諜務對於她那深厚的資歷來說,實在是不算什麼,但她十九歲的年紀,卻已經讓她成為整個情報局裡所有二級諜務中第三年輕的人了。比她更年輕的那兩人,都是男性,而且,都是那種平時一直在進行刺殺、格鬥和潛行訓練的武力型間諜。對於清兒來說,成為二級諜務最有意義的莫過於可以隨時匯報情況,可以掌握什麼匯報什麼不匯報,還可以在情況之外添加一些自己的意見,這就意味著,距離她那個在旁人看起來有些不可思議的遠大目標,近了不止一步。在情報局裡,從三級諜務邁入二級諜務,這是大家公認的巨大的門檻,而這一傳統還會持續相當相當長的年頭。

    等清兒離去之後,邢思明小心翼翼地問道:「葉經略,齊老先生,在下已經對清兒所說的內容多方考證。沒有發現什麼漏洞。徐瀚超的長相和那些特徵,齊老自然是知道的,你們畢竟是多少年的老對手了。而……另外那人……葉經略,不知道你可否最後確認?」

    葉韜沉吟著。從時間上來說,蓮妃常菱還真的沒有不在場證明。那天是蓮妃回到餘杭之後第一次回訪夏家的老宅,去看自己的母親。由於夏府實力龐大,不必擔心蓮妃安全的情況下,那些侍衛們的確是很懈怠的,並沒有從頭緊跟到底。而那天下午,蓮妃和那些親戚貴婦見面,和母親、姨媽等人在一起互訴衷腸的時候,更是暈了過去,被送到府中靜室去臥床休養了。實際上完全有時間,只是,之前是怎麼商量好這個事情的,又是為了什麼目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邢先生,我無法確認那是否就是蓮妃。根據清兒姑娘的描述,不能。」葉韜說:「你知道,我和蓮妃頗有齟齬,平時能不看到就不看到。哪怕這次我作為東平使團的最高官員,從頭到底也沒見過蓮妃幾次。對蓮妃,尤其是那些動作習慣,我幾乎完全不知道。」

    邢思明神色如常地點了點頭,說:「如此,那就兩手準備了。無論如何,夏府不利於七海商社,不利於東平,不利於大人那是肯定的。對夏府的佈置將漸次展開,可以讓大人得知,在夏府裡我們有暗線,只是不好啟動而已,一直留著準備關鍵時刻再用的。而蓮妃殿下的事情嘛,在下不敢擅專,必然是匯報上去的,蓮妃在春南不能久留,以後監視控制的工作也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了。」

    「夏家原來在海上有很大一塊生意,必然要和黑鷹幫打交道,能夠扯出這條線索來,老夫倒是覺得,很順理成章,要說他們準備不利於七海商社,太對了,他們要是想有利於七海商社,那才是咄咄怪事呢。」齊鎮濤冷哼著說。「不過,邢先生,你所說他們要不利於葉韜,這是怎麼講?」

    邢思明直截了當地說:「那個在居賢王府的暗線,是夏家的人。常洪泉還在追查,可那只是做做樣子。他已經知道是誰,知道是哪家派去的,但是裝傻功力著實精深。估計,常洪泉也是不想那麼早就開罪夏家吧。將陳楷的身份傳給夏家的,就是那個奸細。夏家急著想要處理掉陳楷,手段就顯得很是粗糙了,用的居然是夏家的人脈。……的確,我不知道到底他們是不是真的針對葉經略,還是每次葉經略都只是適逢其會,但小心一點沒大錯。當然,這也僅僅只是在春南而已,等回到東平,雲州,自然就不是在下的職責了,自有人來關注大人的身心安全。」

    邢思明頓了頓,說:「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葉經略瞭解情報局,就應該知道,監視刺探我可以自己決定,但要做什麼事情的話,可就沒那麼大權力了。還是要等著聽聶將軍的意思。……那麼大人,您又準備如何呢?」

    葉韜側著腦袋想了一下之後,笑道說:「不準備如何,只準備先去找蓮妃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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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二百六十九章 學不會和不想學

    蓮妃想要見一下葉韜,通常那得看葉韜有沒有心情理會她。而葉韜想要見蓮妃常菱,似乎就簡單得多。蓮妃身邊最親近的女官、管家都是春南人,雖然自從以前在蓮妃身邊挖出了道明宗的奸細之後對人員的選擇甄別嚴格了很多,但東平方面還是非常照顧蓮妃的面子,和她作為一個春南的貴女的和東平有些格格不入的生活習慣,仍然讓她自己挑選了這些人。或許是這些人,讓帶菱能在她作為東平的王妃的職責之外翻出諸多的花樣,可這些人卻絕對不敢在前去遞送立書的劉勇面前拿腔拿調。哪怕,現在是在春南,在餘杭。而蓮妃這些天居住的地方是夏府。

    對於蓮妃不住在東平使團的駐地那一大片空間充足、設施完備、裝修豪華的院落群,而是住在自己的母家,東平使團中的一些老臣頗有怨言。不管蓮妃以前是什麼身份,可她現在是東平的王妃,是東平最小的一位王子的母親。住在自己家裡一天兩天可以說是懷念親人,長久沒見面了需要時間來互訴衷腸,但蓮妃幾乎就沒在東平使團駐地住過一天,那就不怎麼妥當了。東平人倒是不怕常菱說什麼諸如她在東平過得不舒心的事情,那大家都知道,實際上之前常菱在餘杭也沒過得多舒心,這本來就是她彆扭的個性使然。卻非帶反感蓮妃的不顧大體,對東平沒有認同感,對那些同樣居住在使團駐地的年青士子們幾乎可以說是不屑一顧。

    可葉韜約定和蓮妃見面的地方,卻還是東平使團駐地,原本應該由蓮妃居住,現在卻空置著的小樓裡。

    「葉經略,不知道找我有什麼事情嗎?」雖然說起來是雙方見面,但常菱對於這種實際上等同於自己被召見的形式很是不滿,而她那堅硬的語氣似乎能約略透露她的心情。

    「大家都開始商議使團回東平的事情了。國子監和太學的學生們和有些人想要再到處走走看看。準備就在餘杭就地解散了,然後各自回丹陽。而蓮妃殿下。你,我,還有那些有官職在身的人似乎沒辦法如此灑脫。這一次的行程和任務都基本完成了,下官想請問蓮妃殿下,關於什麼時候回去,殿下可有了計較了?」

    葉韜說得很是客氣,但常菱還是愣了下。或許是她不願意去想什麼時候回去的問題吧。在餘杭的這些天。她受到的追捧比起過去好幾年裡在東平受到的同類的待遇加起來都多。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就這樣在餘杭待下去。每天,至少隔天就會有那種她很喜歡的宴會,或者是餘杭的貴淑名媛之間的那種私密的聚會。在那樣的聚會上,身份、地位、財富是一個人會被追捧或者打壓的唯一標準。在各種各樣的宴會上,間或有一些年輕英俊的青年吟詩作對,就是為了博得在場那些大人物們的一笑。他們連一句估都不敢說錯,唯恐讓任何人覺得不快。而在場的這些人。往往就能憑著自己的人脈,讓這些貼心、懂事的人的人生軌跡從此改變。

    那些當年的頗為親密地姐妹,現在都爭相討好她,因為她不單單是她們中間地位最高的,甚至於這個地位還有進一步提升的可能。一個國主的妃子,和一個帝國的王妃。那是完個兩個概念。為了顯示和她的親密,那些當年的親密姐妹,甚至不憚於將自己的私事講給她聽,光是這些天聽到的豢養面首的事情,就讓她覺得頗為有趣。別人出盡全力討她歡心的感覺,對她而言,實在是久違了。

    在東平,談曉培自己就不是個講究的人。在朝堂上就一些問題和大臣或者手下將官吵得面紅耳赤的事情幾乎每個月都會發生。而不管是太子談珠明、王子談瑋然,還是談瑋馨談瑋蒔那兩位公主,追求的東西都是她看不懂的。她不懂一個太子爺為什麼會跑去當一個總督,還當得津津有味;她不懂為什麼兩個王子明明都很有能力,卻完全沒有事奪儲位的事情,甚至沒有這種趨勢,談瑋然既不是為了軍權也不是為了避禍,跑去了雲州當一軍統帥,所領不過三萬多人;她也不懂為什麼卓秀這樣一個王后。不攬權不干政,卻沉迷於整理兵書戰策。現在更是致力於指點年輕人的學業……她尤其不懂為什麼所有人都將這一切視作理所當然。雖然有些臣子建議國主應該更有威嚴,等級制度應該更森嚴,應該考慮到這樣的上下通透的政體並不利於將來國家擴張之後的治理,但那也只是建議而已。實際上,提出那樣的建議的幾位臣子裡,還有一個的不修邊幅的程度簡直可以說是邋遢……

    但是,東平的有一點卻讓她好像看到了希望。談瑋馨長年執掌內府,以自己的頭腦和設想,創造性地指導著東平的經濟發展……不客氣地說,要是談瑋馨說要請個長病假,什麼都不管了,東平當年的國民生產總值下滑十幾個百分點只能算正常反應。而談瑋蒔,只是很低調地進行了相當規模的資助工作,就贏得了年輕一代士子的忠誠,「繡苑門客」這個群落的能量,或許很多人還沒看出來,但自小在春南長大,見慣了拉幫結派的官員團體間歇性地控制朝政再被清剿的常菱卻早就意識到了。

    而在東平,由於政務的複雜化、正規化,由於國家的經濟和版圖擴張的需要,已經出現了頗為嚴重的缺少基層官員的問題,而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有些地方開始啟用女性出任朝廷官員……比如那個原來在丹陽無所事事整天跑來跑去的黃婉,在隨丈夫魯丹來到宜城之後,已經自己出仕,督管宜城的蒙學普及的事情了。至於沒有擔任什麼職位,卻同樣在發揮著巨大作用的女性,數量就更多了。琴師出身的劉湘沅儼然已經成為東平蓬勃的文化的代表,而葉韜身邊,原來只是舞姬的一個混血女孩,在不到二十二歲的年齡上就已經成為了弈戰樓的總店長,那就意味著每年一萬五千兩的薪金和一部分的利潤分紅,光是這個收入數字當初就讓常菱矯舌難下。

    要知道,現在常菱的金谷園,每年從內府能夠領到的各種開銷不過十萬兩銀子。再要有其他花費,那可就要去看內府管事的臉色了。雖然談瑋馨已經不怎麼干涉內府的運營和開支事宜,但整個系統裡都是她培養出來的人,一個個將控制非必要開支和蔑視權貴當作自己的座右銘,哪怕是面對談曉培,有些款子還開得不情不願,更不要說是她了。

    是的,在東平,一個女子要是有能力,要是願意做事情又恰好有機會,的確是可能親自執掌權利而不是躲在男人身後。這一點讓常菱的心頭火熱,可是,那些其他女性做的事情,都是她不會的事情。固然有些人走通了她的路子,通過她的舉薦在朝廷各部任職,但都是很基層的職位,而那種任用也不怎麼牢靠,一旦表現得不合格,仍然會毫不顧及她的面子地被開革。

    東平,對於常菱來說,實在是一個她無法理解,也無法使自己融入的地方。而她也就只能將自己隔離在太多她所不理解的事情之外,專心地教養自己的兒子,經營她的金谷園裡的一草一木。

    然而,回到了餘杭,她好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一樣。對於她來說,那絕不僅僅是省親那麼簡單。而她所知道的那些支離破碎的情況,對於夏家,對於春南居然有著如此重大的意義,而她也好像能夠親自去掌控什麼了……她也看到了自己的另一條路。雖然,這樣的一條路還是需要她回到東平、回到丹陽,但她當真是希望那一天能晚一點到來。

    不過,在東平的那種不合時宜的孤獨感,對於常菱也不是全然沒有益處。雖然心裡很不樂意。但她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表現。只見常菱盈盈一笑,中年美婦人的風采陡然呈現。她不溫不火地說:「既然事情都辦完了,什麼時候回去,自然是大家合計著來了。我在餘杭也就是和一些親戚朋友聚聚而已,也沒什麼事情的。」

    葉韜微笑著說:「蓮妃客氣了。那我們後天召集大家合議一次,把這事情定下來吧。」

    常菱自然微微頷首允可。本來葉韜就不是來徵求她意見的。

    然而,葉韜如果只是簡簡單單地來找她聊這些事情,那何苦那麼麻煩呢?

    果不其然。接下來葉韜居然和常菱聊起她這些日子在餘杭的活動來了。葉韜暗示了大家對她罔顧東平王妃身份,長期滯留夏府的怨言;沒有暗示她或者夏禹和黑鷹幫的接觸,卻說七海商社在有些生意上有些矛盾,讓夏禹多注意一點自己的安全……總之,葉韜將所有的話都說得似是而非,說得像是在為蓮妃常菱在考慮。雖然葉韜的態度始終如一,而常菱也一直非常克制沉穩,但最後葉韜轉身離開之後。心神一鬆的常菱幾乎瞬間就露出了猶疑恍惚的神情。

    「大人,看來這些權謀之類的事情你也不是全然不懂嘛。」在回程路上,劉勇很是難得地和葉韜一起坐在車子裡,他笑意盎然地說。在剛才葉韜和蓮妃聊著的時候,其他人都被屏退,但他作為地位超然的侍衛統領。卻一直就在房間裡。葉韜在蓮妃面前的那些明暗交織的說辭讓劉勇也嘖嘖稱奇。這些精心設計過的對話中間隱含的詞鋒,暗示了的內容足可以讓有些不安分的蓮妃常菱消化一陣了。

    「劉叔,您說笑了。」葉韜反而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向來主張強勢者對弱勢者不必用什麼手段了,直接以強力壓服就好。但是,對蓮妃這樣身份的人,除了這種隱晦的提醒警示的方式,還真的沒什麼別的辦法。將那些事情挑的大明了,大家沒好處。葉韜和七海商社這一次的確是吃了點虧。但一方面還是沒有直接的證據能證明蓮妃被捲入了,另一方面,東平和春南現在的關係說好不好說壞不壞,互相利用互相牽制,而蓮妃的身份,卻也的確可以在其中起到一個緩衝的作用。看到了大局,哪怕是吃了點虧,雖然葉韜還是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這樣。「欺負一個女人……而已。這種事情又沒什麼難的,以前是不想學,可我從來沒說過我學不會啊。」

    在葉韜和常菱這次會面後,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商議如何安排回程的日程的會議。葉韜和常菱這兩個發起者卻不約而同地缺席了。

    葉韜那天終於找到機會和常洪泉會面,商量起關於藏瓏匣的事情了。常洪泉並沒有想在藏瓏匣所隱含的利益裡分多少,他更關心的是,如果他徹底放棄了對藏瓏匣的衍生利益的要求,能夠獲得些什麼。這當然是一種極為明智的態度。由於之前陳楷被拘捕搞出來的一系列事端,現在藏瓏匣、陳珈一族已經成為春南最高端的話題。由於這個話題牽涉到道明宗、牽涉到前朝,而春南一直以前朝的繼承者自居,這涉及到前朝的事情就更能觸動一些人的神經。

    而當藏瓏匣不再是居賢王常洪泉獨享的秘密之後,再要從裡面分一杯羹就變成了很危險的事情,那還不如從葉韜那裡拿一些更實惠的東西呢。葉韜的品性好得不適合做他這樣的高官重臣,但他的允諾卻是牢靠的。而更重要的是,先前常洪泉隱瞞藏瓏匣不報,讓他遠離春南權力中心,淡出別人視線的企目徹底落空。而現在春南朝堂裡的風向又十分詭異,讓常洪泉不由得不去想著增強勢力自保。春南國主身體也不很好了,估摸著不會超過十年壽元。雖然現在的太子爺看自己十分不順眼,可誰說這傢伙就一定能繼承國主之位呢?

    常洪泉和葉韜在他們進行商議之前,實際上已經私底下達成了協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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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二百七十章 變化

    常洪泉思量著葉韜應該不會拒絕的條件開了張單子,讓常洪泉在一次聚會上交給了戴秋妍,然後戴秋妍再轉交給了葉韜。葉韜看了那張單子只是聳了聳肩,就通過孫晉回復了。這一來一往,沒有引起周圍注意著常洪泉和葉韜的各種動作的任何人的注意。而在這次「正式」會晤中,兩人卻針鋒相對寸土不讓。葉韜指責常洪泉洩露消息,欲陷他於死地,甚至把七海商社遭襲的事情也歸罪於常洪泉;而常洪泉自然也非常配合地和葉韜吵了起來,指責葉韜在餘杭耀武揚威,根本不拿兩國邦交當回事,甚至於將葉韜在抵達餘杭之後重金酬謝了霍棟和趙彥兩人及其部屬的事情都捅出來說事……看到氣氛如此激烈和尷尬,那位來自春南王宮的宦官別提有多尷尬了,兩頭勸解不已。雖然葉韜和常洪泉兩人最後都是一臉惱怒地離開,什麼明確的協議也沒有達成,但那位宦官反而覺得一陣安心:至少葉韜和常洪泉沒有勾結在一起謀劃什麼。

    直到兩人離開之後,留下來的孫晉和豐恣一邊互相致歉打圓場,一邊就拉著那位口乾舌燥的宦官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個酒樓,私下裡達成了一份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但實際上卻不怎麼有可行性的諒解備忘錄。

    葉韜和常洪泉的表演實在是太真了,真的那位宦官時候回報春南國主的時候,語氣十分輕快。為了藏瓏匣這樣的東西,別說是起衝突,就算動搖整個國家的朝局,鬧得派系內亂,兄弟翻臉都很正常,而春南國主也就這麼相信了。而通過宦官聽兩人吵架則得知了,就算破開了陳家這個藏瓏匣,是不是能起出那些東西,也未必。不管是寶藏還是那些關鍵的文書,現在都在西凌境內呢。而且,還必然在戒備森嚴的西凌中心地區。

    葉韜和常洪泉的表演,又一次讓劉勇暗自喝彩。而通過這件事情,他明白了,原來談曉培對葉韜的評價是非常準確的。談曉培當初就曾對他說過,葉韜這傢伙偏愛簡單明瞭的手段,但並不是不懂那些複雜的問題,他不喜歡權謀甚至不喜歡權力本身,但並不代表他不懂權謀,沒辦法用好權力。任何一個手握大權的人,都不能太君子了,而葉韜,雖然表現得很正直,可他卻未必真的是道德上牴觸那些手段,只是還沒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去觸動那些自己劃定道德準線而已。現在,葉韜不但耍起了手段,還耍得相當好。那樣子簡直可以和常洪泉那樣的老奸巨猾的傢伙相提並論。

    劉勇絕不排斥這些手段,絕不會因為葉韜表現出來的這些手段和心思而產生警惕或者其他的任何負責情緒。他和他的師弟為談家工作了有好幾十年了,他們很清楚,對於葉韜這樣的人來說。懂得權謀不但是一種技能,更是一種必要。葉韜可以扮演君子,但別人不會因此在對付他的時候藏起自己的小手段,只會更肆無忌憚。因為,他們會忘記,葉韜是可以報復的。

    而劉勇還有一種擔憂。的確,葉韜現在是位高權重,是處於一個相當強勢的地位。但那只是能抵消許許多多的級別不夠的陰謀詭計,並不是對之完全免疫了。陰謀詭計之所以那麼相人入勝,之所以讓人忍不住要去設想、勾畫、執行,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陰謀詭計是可以以弱勝強的,是可以一舉將不可能變為可能的。誰也不能說類似的事情就不會發生在葉韜的身上。葉韜的敵人,倒也不能說是不勝枚舉,可也不少了。朝堂內外的,和現在,必然會更憎恨葉韜的蓮妃常菱。常菱現在只是個不怎麼受寵的王妃,但這兩年來情況已經有比較大的改善了。王后卓秀的身體不好,精力不濟,哪怕談曉培並非昏庸的國主,卻也必然會常常去「光顧」金谷園,而且,雖然談曉培有兩個好兒子兩個好女兒,但卓年紀一大卻也同樣會迷戀有個小孩子承歡膝下的感覺,那可就是現在的小王子談瑋哉的機會,也同樣是蓮妃常菱的機會。或許這些年,這些問題並不會爆發出來,但十年後呢?二十年後呢?

    劉勇的對東平王室的忠心自不待言,但對那些可能會影響王室的內部團結的人,可就不那麼客氣了。而劉勇自知自己在這方面的經驗、能力,應該能起到為葉韜、為談瑋馨,為整個東平王室拾遺補闕的作用的。最簡單的事情莫過於,不要讓有些人認為葉韜的威信不是說說而已。

    在葉韜回到了落腳的地方之後沒多久,劉勇就離開了。他和周瑞悄悄來到了夏家的一處產業外面。精擅於大眾娛樂行業的夏家,光是在餘杭就有六間賭場。而這處鴻運坊則是其中最大的一間。實際上,鴻運坊遠不止賭場那麼簡單,而是賭場、客棧、青樓、酒店的混合體。基本上,只要是能想到的,這裡都能提供,甚至於這裡還有一片浴場。而這片浴場的豪華程度遠遠超過丹陽的大浪淘沙。春南這幾年的海上貿易雖然有些萎縮,但那只是就市場統治力而言,各種來自異國他鄉的東西可沒有少一星半點。鴻運坊裡的浴場,採用的全都是來自中東地區的米黃色的岩石,光是這代價就讓人咋舌了。

    劉勇和周瑞來這裡必然不是為了去裡面的什麼什麼場所瀟灑一把,而是為了殺一個人。不但要殺,還要殺得有技巧。那人是餘杭港港監局的司庫。這個托庇於夏家的人和黑鷹幫有著很緊密的聯繫,黑鷹幫每次要在餘杭銷贓,多少都會通過他。這個不大的官活得卻是十分滋潤。至少,隔三差五地來鴻運坊泡澡,然後賭錢,然後再泡澡的生活,就不是什麼人都過得上的。

    這個鴻運坊的老客戶,現在應該正在被熱乎乎的蒸汽弄得渾身舒爽,發出輕輕的哼聲呢。鴻運坊的這一片浴場,這個時候其實還沒正式開始營業呢,但那種一直來的老客人,總要給些優待,就單獨地開了一個小包間給他。在浴場裡,來回穿梭著進行著準備工作的小廝,人數比客人多得多,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倒是有些不容易呢。然而,對於周瑞來說,這也不過是增加了一些麻煩而已,他很是不客氣地撂下一句:「殺雞焉用牛刀」就自己搶先衝了進去,七彎八拐地靠近那個包間,將劉勇留在了街角處等候。劉勇不以為意,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後來,索性在一旁的一個餛飩擔子邊坐了下來,弄了點東西吃。

    周瑞的手腳也真是快,沒一會就又出來了,很自然地在劉勇身邊坐下,招呼著老闆給自己照樣來份。

    「完了?」劉勇一邊唏哩呼嚕地吃著味道很不錯的餛飩,一邊小聲問。

    「裡面不是一個人,還有另外一個傢伙,看起來是來這傢伙接頭的。我一起宰了。他們身邊有一個帶鎖的匣子,我一起帶出來了。」周瑞笑著說,隨即撩了下衣襟,露出那個梨花木盒子的一角。

    劉勇嘿嘿一笑,他倒是沒想到周瑞居然還有這份本事,收腹將那個不小的匣子夾在腰帶裡,空著雙手居然行動如常,似乎並不怎麼影響行動。「那好,我們且等等。等裡面發現了我們再走。」

    「是。」周瑞悶頭應道。

    果然,過了沒多久,一聲驚呼之後,整個浴場區域開始陷入了一片忙亂和恐慌,不久之後,整個鴻運坊都開始有些亂了起來,直到有幾個鴻運坊的高級的管事出來鎮住了場面,可有人死在浴場裡的消息還是從鴻運坊傳到了外面的大街上了。

    要知道,這才是周瑞要的效果。他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呢。他將兩人放血,弄得整個包間裡一片血紅血紅,還將兩人掛在了很靠近蒸汽爐的牆上,想必除了滿地的血水之外,現在整個浴場應該能聞到烤肉的香氣了……

    劉勇和周瑞混雜在人群中,臉上表現出恰如其分的好奇和恐懼,和邊上那些圍觀的餘杭百姓沒什麼區別。但他們的注意力卻都集中在鴻運坊的前後兩個門那裡了。一個賭場為核心的娛樂中心,這方面就是比較好,既不隨便放人進去,也不隨便放人出來。而現在除了事情,開始一點點盤查的時候,就更是這樣了。

    那些在鴻運坊裡有些身份的人有的很快就被恭送出來,急匆匆地將自己塞進馬車離開這是非之地。這些人是不是有嫌疑沒什麼關係,反正就算真是他們幹的,估計也不會有多少人敢查。

    而就在人群中,劉勇看到了一張久違了的,非常熟悉的面孔。那精光內斂的眼神,讓劉勇心頭一顫。
adll987 發表於 2008-8-7 20:13
第三集 第二百七十一章 舊識

    這張臉上一次出現在劉勇面前的時候,他還是東平王宮侍衛統領,意氣風發,年輕有為,事業、家庭、江湖地位、武功盡然都能夠滿意,都能讓他享有尊榮的時候。而那一次這張面孔和其他一些人的出現,造成的變化難以估量。就是在那一次針對東平王室的刺殺中,談瑋馨用自己的身體掩護了弟弟談瑋明,擋下了一掌,那本來就羸弱的身體從此和病榻結下了不解之緣。而來襲的那幫刺客裡,這張面孔的傢伙,和另外幾個人,基本上算是全身而退了。這算得上是履歷輝煌的劉勇少有的恥辱。

    在那之後沒幾年,劉勇就從侍衛統領卸任,開始擔任起談瑋馨的侍衛長,一直到現在。

    沒有來得及通知周瑞,劉勇就悄悄綴了上去。多年的舊怨,這一次可以解決掉嗎?

    可劉勇這一消失,讓周瑞鬱悶了半天。他倒是不擔心劉勇的安全,能無聲無息解決掉劉勇沒弄出任何動靜,這樣的人還沒出現呢。而想要一幫人包圍劉勇瞬間解決?想想劉勇的強橫的履歷,要是他連這麼點警覺性都沒有,還當什麼王宮侍衛總管和侍衛長呢?

    周瑞在周圍轉了一圈又一圈。這周圍都是繁華的街道,劉勇自己離開,也沒有留下什麼記號可供追查。但周瑞也不是沒有收穫。在鴻運樓的周圍繞了那麼多圈,經過了那麼多時間,卻也將他進行刺殺之後的整個事件盡收眼底。一開始,只是一陣恐慌之後開始清場,隨後是幾個捕快一隊衙役和一些軍士來控制了現場,在經過了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整個鴻運坊漸漸恢復了秩序,再之後,則是夏禹和他的大哥夏商在得到消息後緊急趕來。夏禹只是在鴻運坊呆了一小會就匆匆離開,而夏商則留在了現場協調各方。

    周瑞可不擔心自己剛才潛入,格殺兩人之後再離開的整個過程中會留下什麼足夠讓對方找到自己頭上來的線索。原本他就頗為自己這方面的天賦自得,後來,有一段時間葉韜大概是研究工作沒什麼進展,曾經一度花了大把的時間用於打擊他,向他解說了諸如指紋、纖維、泥土、痕跡分析等等方面的方法來追查一個人追蹤一個人。誠然,葉韜也承認那些方法因為放大鏡和低倍率的顯微鏡已經投入使用,不至於陷入沒有工具的境地,但距離充分還有很長的距離。這也算了,那些指紋、粉塵、纖維等等的比對,都是要有龐大的數據庫為前提的,現在還沒有這種東西呢。但自從知道居然一個人可能隨時留下那麼多各種各樣的線索,周瑞就越發當心了。

    鴻運坊這邊的處理善後過程中,出現的不僅僅是夏府的人,更有那些在協調問題的時候會出力的,或者是和夏府不怎麼對盤的人派來看熱鬧的。這一番折騰,倒是頗有幾分大戲的感覺。如果不是劉勇失蹤,加上周瑞還要趕回去匯報這次沒有經過葉韜同意的行動的情況,周瑞真想再待一會兒。

    沒想到的是,回到落腳的地方,劉勇卻已經回來了。不僅如此,劉勇站在葉韜身邊,顯然經過葉韜的同意,正在指派人手準備幹點什麼的樣子。幾個侍衛都已經換好了掩藏身份的衣服在院子裡等待著命令了。

    看到周瑞回來了,劉勇連忙迎上來,說:「正好,這次可能是抓到大魚了。」

    周瑞立刻就把對劉勇的滿肚子牢騷拋到了腦後,興奮地問:「是怎麼回事?一下子找不到你人了,還以為發生什麼事情了呢。」

    劉勇嘿嘿一笑,說:「的確是啊。這次說不定能逮到馮疆。」

    周瑞一驚,問:「那個東平追緝令上排第一的馮疆?」

    劉勇點了點頭,神情極為嚴肅。而周瑞也立刻明白了為什麼劉勇會表現得如此銳利……馮疆不僅僅是東平追緝令上的第一號人物,更是劉勇事業上的一個污點。

    葉韜看了看兩人說:「我就不提醒你們什麼了。不過,本來今天晚上是說好了再去見衍公的。劉叔,如果你不跟在邊上,之後出了什麼事情必然會聯想到你頭上的。你是不是把監視控制的事情交給周瑞,或者其他人?」

    劉勇皺著眉頭,沒多猶豫就說:「好。那就交給周瑞了。嘿嘿,這一次決不能放跑這傢伙了。」劉勇轉向了周瑞,叮囑道:「你可千萬小心,這傢伙和海捕文書上的樣子很像,不會認錯。老徐也是當年一起過來的侍衛,他認得馮疆,你和他一起過去。那個馮疆的功夫十分扎手,你可別一不小心著了道。還有,盡量到沒人的地方解決,能活捉最好。不要引起注意。這傢伙現在在春南的吏部尚書肖牧的家裡。恐怕……必然是會牽涉到些別的什麼人的。我想從他嘴裡敲出點什麼來。」

    周瑞點頭道:「是,劉叔放心。」

    劉勇並不反感周瑞對他的這聲「劉叔」的稱呼。只是,他不知道為什麼原來一直叫他劉總管的周瑞忽然之間改變了稱呼。劉勇也不很擔心周瑞是不是能完成任務。相比於自己的師侄畢小青,周瑞雖然武功未必高出,但經驗和心性卻強得多了,尤其是周瑞是那種很敢拿主意,很敢下手的人。

    「大人,那麼,今天晚上去和衍公會面又是為了什麼呢?」在馬車上,劉勇問道。

    劉叔,」葉韜想了一想,說:「我覺得是不是春南朝廷裡有什麼動向?常洪泉明裡暗裡和我們這麼演了一齣戲,給自己撈足了好處,已經明顯有自保的趨向了。而衍公也一直堅持要在我們離開之前再和我們聚一次,也似乎有些什麼想要談的事情。常洪泉還好說,和朝中糾葛越深,也就越有危機感。可衍公,還有他們宋家,一直是比較超然比較中立的啊?我想不出來他們想找我談什麼。」

    劉勇想了一下說:「會不會是哪邊得到消息了,想要勸大人不要和常洪泉合作?」隨即劉勇就自己否定道,「不,不會……這種事情請不動衍公出面。這等於是讓衍公表態他站在哪邊了。而且,衍公和帶洪泉的關係一直不錯。」

    「不曉得了,反正很快就會揭曉了。至少不會是壞事吧。」葉韜聳了聳肩,很無所謂地說,「如果是和常洪泉差不多,也要加強自己力量意圖自保的話,那可能就是春南朝廷內部有什麼大的動向了。他們雖然不能把消息透露出來,但卻可以做出反應。其實,春南朝廷的這種分裂的動向倒是好事,可就怕在春南扶植親近我們的勢力,會分散了東平的力量。畢竟,雖然東平這些年的確是一年比一年富裕,可也沒有富裕到可以任意揮霍的程度。每每達成的協議,還是要付出相當的額外的代價來保證一切運轉正常的……要是能知道,到底常洪泉為什麼要這麼注意加強自己的勢力,知道春南朝堂裡到底有什麼動向就好了……」

    劉勇沒有吭聲。在當今天下,任何一個國家想要滲透到對方的中低層官員裡,都不會太難。畢竟,人總有各種各樣的弱點、缺陷,有這樣那樣的慾望。但要滲入高層,知道那些有關國家發展大計的最關鍵的內容,卻是非常難的。尤其是這種控制在少數幾個人手裡,壓根不會成文,只是通過大家手裡不同的分工慢慢佈置下去,進行謀劃的內容,更是無從打探。要收買一個國家的宰輔級別的官員,實在是難如登天。而這也就是為什麼葉韜和西凌的泰州總督孫波屏達成協議的事情,在整個東平知道的人不超過十個。要知道,孫波屏只要不出什麼大紕漏,十年或者十五年後,必然是中樞重臣之一。

    劉勇的思緒很快就從這些和他不太有關的事情上挪開,轉而憂慮起周瑞是不是能順利捕獲馮疆了。雖然有不少好手協助,但周瑞的武功並不比馮疆高。而據劉勇所知,馮疆也是天下有數的刺客和高手,恐怕稍稍有點空隙就會被他逃走。

    劉勇的擔心不無道理,但周瑞這一次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來努力成就一次完美的捕獲,或者至少是斬殺的行動。肖牧的老家遠在春南南方,哪怕是出任吏部尚書這個很有實權的官職之後,他家裡的老母和其他家人都不肯搬來餘杭。肖牧的宅邸也就是他和妻子兩個人,加上一個小妾和一眾雜役。肖牧的宅邸平時連個護衛都沒有。然而今天,那些裝作是小販躲在牆角街邊,或者裝作乞丐縮在邊上的小巷裡,將整個宅邸護衛了起來。這些人的眼神銳利,在這種天氣裡,身上衣服也不可能盡然遮掩住他們身上有力的肌肉線條。還是周瑞對這種威脅比較敏感,發現了之後帶著侍衛們和手下的特種營軍士們一起,將整個宅邸遠遠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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