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關閉
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193
zzr 發表於 2013-7-26 21:35
4112-4113

第四千一百一十二章 有錢就大

  陳偉權也不認為,自己的舅舅就是節操喪盡的,事實上他一直認為,舅舅醒悟得有點晚了。

  一直以來,李平對家人的約束,是相當厲害的,因為他是一個非常要面子的人,不願意被別人指指戳戳。

  像他這個做外甥的,都一直沒享受過什麼照顧,畢業分配的時候,他本來是想進化工廳的,結果當舅舅的說了,去工廠其實也挺好。

  李平這話,倒也不能說就錯了,過了一兩年,化工廳就被下面的企業架空了,比下面的企業還困難。

  可這個時候,國企也走入困境了,陳偉權在廠裡是幹技術員的,想結婚都拿不出錢來,於是他就來找舅舅——廠裡搞停薪留職呢,我覺得這點死工資不行,正好海、南那邊有點機會,我想去試一試,您看怎麼樣?

  那就下海嘛,李平登時就表態了,他還說年輕人要有闖勁,不要跟我們老頭子一樣,死氣沉沉的,國家鼓勵大家幹的事情,你就大膽去做!

  不得不說,李廳長這個表態,有點不著調,他太相信年輕人的闖勁兒,或者太相信公平競爭了,結果陳偉權在外地折騰了三四年,鼻青臉腫地回來了。

  他本是搞技術的,下海的時候就沒什麼人脈——就像陳太忠收購落自時,老銷售員講的一樣,賣自行車的,始終是那幫人,只不過原來幫廠裡賣,下海之後,就搞個公司租個門面,自己賣自行車。

  陳偉權就是啥人脈沒有,噗通一聲跳進海裡了,然後又遇到兩個騙子,他打的條子,騙了別人十來萬,最後是找到他頭上,陳偉權的父母賣掉了給他准備結婚的新房,才湊齊了錢,把人贖回來。

  然後李平的妹妹就不幹了,找到了自己的哥哥——你說你幫你外甥出的什麼點子?搞得現在連結婚的房子都賣了。

  李廳長這就實在有點掛不住了,於是大手一揮,行,我借給你點錢,讓孩子搞文化用品專賣吧,賣得好不好不說,靠著人事廳,餓不死他。

  陳偉權也是鼻青臉腫了三四年,才難得地換來了李平的支持,不過還好,李廳長難得徇私一次,大家都挺賣廳長的面子,有些業務直接就找過來了。

  所以做了僅僅兩年,陳總不但買了房子,連寶馬車也買上了,李廳長的兒子結婚,他還替表弟送給新娘家一輛寶來車。

  他大手大腳地花錢,做表弟的看著眼紅,寶來和寶馬,雖然只差一個字兒。事實上差著一個數量級。那是十來萬和上百萬的差距——你靠著我老爹起家,混得比我還好。不行,我也得掙點錢。

  不過這哥倆也沒內鬥,就是坐在一起,商量一下未來的賺錢大計。做哥哥的很明確地指出:你老爸再幹不了幾年了,咱們必須抓緊時間賺錢。

  做弟弟的深以為然,於是就發動家人,給老爸做思想工作,其實這個時候,李廳長也有點後悔,年輕的時候,沒有多給兒子鋪一鋪路。

  想到自己退休之後,外甥的文化用品商店都不一定好做了,他索性心一橫,打起了三道橋這片地的文章——從電荒就可以看出,未來十幾年,基礎設施建設必然會蓬勃發展,工礦企業的建設,以及房地產市場,也會急劇地增長。

  那麼,他打算在離退之前,幫外甥搞起一個工程建築公司,將來兒子一旦需要用錢,也不至於手頭太拮據。

  至於說工程質量,李廳長才不會擔心,朝田市建委常務副主任,就是他同學的弟弟,當初要不是他幫忙,建委副主任那個坎兒,真不好邁——事實上,這個工程隊,就是這副主任提供的班底。

  陳偉權心裡就覺得,舅舅還是有點迂腐,他原本也就打算著,在預算和決算之間,搞出點名堂來——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但是陳太忠這麼一說,他的想法就有些行不通了,於是他找個機會,也跟陳巴容嘀咕一句,「這陳太忠也有點太疑神疑鬼了,陳哥你說我該怎麼辦?」

  你少跟我扯那些犢子吧,陳八尺微微一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預算和決算之間那點貓膩,不信你會不知道,「怎麼談是你倆的事了,我是幫你們和稀泥來的。」

  「看他這個態度,我就覺得不太能談下去,」陳偉權氣哼哼地表示,「他佔這麼大便宜,還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好像非跟他合作不可了。」

  「小陳,我提示你一句啊,」陳巴容覺得,某些話他不得不指出來了,「你有些想法,也是有點問題……你覺得咱們給出的條件,真的很好?」

  「確實很好啊,」陳偉權點點頭,臉上略帶一點茫然,「六十七畝的地,蓋三座樓就拿回來了,他總共花個五六千萬,這賺得多了……將來還有環城水系,還有比這更好的買賣嗎?」

  「這麼好的買賣,為啥你不攬下來呢?」陳巴容沒好氣地發問,「一定要讓外人賺錢?」

  「我這不是沒錢嗎?」陳偉權一攤雙手,他確實沒多少錢。

  「對啊,你沒錢,陳太忠有錢,所以你不懂他的心態,」陳總點點頭,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這年頭有錢的就是大爺,你覺得人事廳條件不錯了,但是對有錢人來說,有太多找上門的好買賣……」

  「陳哥您這話說得在理,」陳偉權微微一錯愕之後,笑著點點頭,又伸出一個大拇指來,「我真是忽視了這一點。」

  「沒本事的人,拿著錢找項目,有本事的人,握著錢等項目找上門,」陳巴容笑一笑,一副看透紅塵的樣子,「陳太忠有這個本事。」

  事實上,他也不完全相信,陳太忠真能找到更好的項目——這樣的項目是有,但是輪得到輪不到陳區長,那很難說。

  但是現在,他的任務是撮合了這個合作,那他也只能把情況往嚴峻裡說。

  「您提示得很有道理,」陳偉權點點頭,卻是沒意識到,這個貌似真理的建議,其實也僅僅是一種說法,忽悠人的成分極多。

  所以吃完飯之後,他喊住了陳太忠,「陳區長,我想跟您談一談預決算的事兒。」

  「其實沒啥可談的,就是預算和決算要統一,」陳太忠一點都不想跟他多說,「別半路上弄出點不和諧來……傷感情。」

  「我也是有這個想法,預算決算要統一,」陳偉權笑著點點頭,「但是施工過程中,難免遇到一些意外,我就是想跟您商量一下,怎麼完善這種意外情況……要不我跟您回區裡談?」

  「那你上車吧,」陳太忠打個哈欠,今天他是獨自開車過來的,載了孟志新之後,還有兩個空位,倒也不在乎多捎一兩個人。

  上車之後,他打著車一路前行,嘴裡漫不經心地發話,「我的意思,就是預算和決算必須統一,你報個最終的數兒,能做就做,不能做,我們就不做了。」

  陳偉權沉吟一陣,開口回答,「六千二百萬,保證不多跟你要一分錢。」

  「你說什麼?」陳太忠松一下油門,從後視鏡裡看一眼對方,訝然發話了,「不到五萬平米,你跟我要六千二百萬……為什麼不買兩支四零火,去摩加迪沙發財呢?」

  摩加迪沙是索馬裡的首都,以無序和混亂著稱,而「摩加迪沙巷戰」,則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全世界唯一的一場城市肉搏戰,美軍死傷慘重,最後索性從索馬裡撤軍——不完全是美軍輸了,關鍵是這地方沒個什麼值錢玩意兒,不值得他們打生打死。

  「這個價錢,發生什麼情況我都不會再加了,一口價,」陳偉權一邊回答,一邊通過後視鏡,掃一眼副駕駛上的孟志新。

  「太貴了,」陳太忠搖搖頭,他也發現對方的小動作了,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個價錢是他不能接受的,「只是小高層,一平米一千二……太不合理了。」

  「還有很多配套設施呢,省廳的宿舍,跟一般商品房不一樣,」陳偉權笑著回答,「回頭我跟您慢慢解釋。」

  「你直接跟老孟解釋就行,」陳太忠不鳥他這一套,你不過就是李平的外甥,連個官身都沒有,什麼話都要跟我說,當我的副手是擺設?「下午你們談,我要回去睡一會兒。」

  說著話,就抵達了區裡,他將孟志新和陳偉權放下,看一看時間,才一點整,就給孫淑英打個電話,「小孫,我陳太忠……要睡了嗎?」

  「沒大沒小的,叫孫姐,」孫姐含含糊糊地回答,聽起來是有點睡意了,「你這一年都不打一次電話,肯定是有事……我猜得沒錯吧?」

  「我是想到一個發財的路子,找你掙錢呢,」陳太忠哼一聲,「你要是不想掙錢,那就算了。」

  「誰還嫌錢咬手?」孫姐在那邊哼一聲,「說來聽聽。」

  「我北崇最近想在朝田搞個辦事處,但是沒地皮,」陳太忠實話實說,「朝田武警醫院那邊,有省軍區三百多畝地……我打算買七十畝搞辦事處,剩下這兩百大幾十畝的,也可以搞一搞房地產的嘛。」

  省軍區司令趙光達,最近一直想兜搭陳某人,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孫姐家那個山頭的。

  第四千一百一十三章 終於動了

  房地產?孫淑英一聽這個話題,也是有點心動,首都炒這個炒得正凶,「三百畝地,捂兩年倒一下手的話,能掙多少錢?」

  「這個地段……不是很好,」陳太忠一聽這個問題,就有點無奈,「捂兩年的話,我估摸一畝地也就漲個三四十萬。」

  武警醫院那塊地,現在買,行情也就是百八十萬,一百萬一畝那是買得高了,有點關系就是八十萬一畝,關系真的硬的話,就不是錢的問題了。

  但還是那句話,沒關系的話,你一百萬一畝買地,別人未必要賣給你——這地方省軍區都荒廢多少年了,還怕再多荒廢幾年?

  「這是沒啥意思,一畝地三四十萬,三百畝地捂兩年,也就一個億左右,」孫姐在電話那邊嘆口氣,「感覺有點不值得……關鍵是,中間事情還不少。」

  什麼叫財大氣粗?這就叫財大氣粗,孫淑英跟邵國立一樣,眼裡就沒有小錢,在首都混的主兒,玩的就是短平快,玩實業多累人。

  而且這三百畝地要捂兩年,孫淑英也不可能不出費用和人情,所以她就覺得這個錢掙得麻煩——有這費勁的時間,三五個億也掙回來了,何必呢?

  這才是陳巴容說的那種,人家根本就不愁項目,看的是性價比,麻煩的錢就不掙了。

  「那就算了,」陳太忠也明白她的心情,人家眼裡就沒這種小錢,就像很多公司一包包下了大項目,然後直接轉手二包,圖的就是省心。

  「別介,太忠你給我打電話了,我肯定要幫你問一下。」孫姐笑一笑,掛了電話——她這種紅二代,也不是不想掙小錢,這年頭誰還嫌錢多?關鍵是嫌麻煩。

  但是朝田的地塊,她在上面運作,趙光達又肯給面子的話,這錢掙的難度也不大,尤其是陳太忠要搞辦事處,這就是說基層也有需求。而且小陳的活動能力很強。

  上面關系有了,中間有人接應,下面還有剛性需求,這個錢賺起來,不難!

  陳太忠並不知道。孫姐已經著手活動了,掛了電話之後,他正琢磨呢,有人按門鈴。

  現在是一點半,誰敢來按我的門鈴,不怕我在睡覺嗎?陳區長接起電話來,很不客氣地發話。「不能下午上班找我嗎?」

  「陳區長,我陳偉權啊,」門口那位悄聲發話,「有點想法。想跟您匯報一下。」

  「你就根本一竅不通,」陳太忠嘟囔一句,「行,你進來吧。提前告訴你,想跟我說六千二百萬……那就免談了。沒得談。」

  「那是,」陳偉權笑著回答,不過他走進院子來,見到陳區長之後,第一句話就是,「其實我五千七百萬就能下來,陳區長,我給你留了五百萬。」

  「留了五百萬?」陳太忠抬眼看一看天空,扯過一把躺椅,徑自坐了下來,「這老天也真討厭,陰了兩天,就是不下雨。」

  「是啊,下一場雨還痛快一點,」陳偉權猜不透對方的心意,就隨口應一句,他也不坐下,就站在那裡。

  「那我也就跟你痛快一點,」陳區長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點起一根香煙來,「五千萬,沒有追加的決算費用,你也不要給我留……能幹就幹,不能幹咱們一拍兩散。」

  「五千萬有點低了,」陳偉權絕對不會答應這個數字,其實五千萬他也能有近千萬的利潤入袋——就算考慮到物價和人工上漲等因素,五六百萬是鐵鐵有得賺的。

  但是買賣不是這麼做的,他不能如此答應下來,「還要給小區搞配套設施。」

  「就是五千萬,」陳太忠看都不看他一眼,「多一分都沒有。」

  「樓裡的電梯是要上的,不能買二流產品,還有監控,小區的管理、抄表、紅外報警,」陳偉權為了拿下這個單子,也是做了不少文章的,「五千五百萬,不能再低了。」

  「就是五千萬,」陳太忠緩緩地發話,「從頭到尾五千萬,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我走人……我手裡有錢,還愁在哪兒買不下一塊地?」

  「五千萬是真的拿不下來啊,我的大哥,」陳偉權哭喪著臉發話,「二十四小時熱水,咱得建鍋爐房吧?小區的車庫,也得搞自動化管理吧?起碼也得五千三百萬。」

  「五千三百萬,我想一想吧,」陳太忠點點頭,比之他一開始的預算,要高出了三百萬,但是聽一聽對方的設備設施,這三百萬不算白出——省政府組成部門,自然有省廳的排場。

  不過既然是超出了一些,他也不會倉促拍板,「還要上會跟同志們議一下。」

  「上會的話,能不能說六千萬?」陳偉權小心翼翼地提個要求。

  「你這是……弄虛作假上癮了?」陳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很是有點不滿意。

  「到最後,我只收你五千三百萬,這個我可以跟你個人簽協議,」陳偉權直勾勾地看著他,「你北崇計劃投資六千萬嘛,要不然那地……也是有點便宜了。」

  「便宜了才買的,」陳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一句,然後又冷冷一笑,「我們怎麼開會,不用你操心,我也不需要你跟我簽個人協議……沒必要。」

  「我還年輕,賺了錢是想享受生活的,」陳偉權很坦然地一攤手,「我會認真配合的。」

  「你怎麼說的,我並不關心,看你怎麼做吧,」陳太忠漫不經心地回答一句,想一想,他又側頭看一眼對方,「五千三百萬……幾百萬說不要就不要了,還是有點魄力。」

  「我只能想辦法,看能不能再從服務公司摳一點,」陳偉權回答得也很明白——這個利潤低於他的預期,他也不怕表示說,自己還有別的變通手段,否則折騰這麼大一場買賣,才賺那一點,真是劃不來。

  「嘿,」陳太忠聽得哼一聲,陳偉權不這麼說,他也想像得到,太陽地下沒有新鮮事,說是北崇出錢對方興建,但是賺得少了,也可以跟人事廳要補貼。

  畢竟是給人事廳蓋樓,設計裡面的東西,可能檔次低了,想提高檔次,服務公司就要加錢,電梯、監控、紅外預警、網絡、遠程抄表……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至於說陳偉權幹活,陳巴容出錢,看起來有點冤大頭,這才是胡扯——六千二百萬,陳偉權敢拿出五百萬給陳區長,他就不能給陳八尺回扣?

  陳偉權怕陳太忠再砍價,所以沒敢說能從服務公司弄到多少錢,只是說自己有這麼個路子,一來是哭窮,二來也算是坦坦蕩蕩地做小人。

  但是陳區長哪會在意這些?只要不是北崇人出錢,別人有路子多掙錢,他吃撐著了去管?那是紀檢委該操心的事情。

  不過饒是如此,他也冷言冷語地點評一句,「省廳的錢來的輕鬆,我們這邊遠縣區,一分錢要掰成兩瓣花,沒法比的。」

  「陳區長一心為民的精神,我是佩服的,」陳偉權訕訕地一笑,他的佩服是真心的,但尷尬也是難免的。

  陳太忠連接他話的興趣都沒有,當天下午,他跟區政府幾個領導碰一下,說區裡打算花六千到六千五百萬,把朝田辦事處搞起來。

  白鳳鳴和譚勝利知道他在忙這個,也沒說什麼,不過葛寶玲猶豫地表示——在這個百廢待興的時候,花這麼多錢搞朝田辦事處,是否支出有點大?

  「花這麼多錢,是要把土地使用權拿過來的,」陳太忠悶悶地嘆口氣,他何嘗不知道,這錢是有點多了?「但是地就是這麼大的地,現在不佔,將來想在朝田再找一塊,那就難得多了。」

  「如果咱們自用的話,並不能享受到土地增值的好處,」葛寶玲很直接地指出這一點,事實上,她更關心的,是北崇的資金問題,「我認為在這個時候,要考慮資金配比的合理性。」

  「資金倒不算什麼,」陳太忠搖搖頭,買土地的話,不管是借錢還是貸款,他都找得到資金,對區裡造不成什麼影響,唯一可慮的,就是將來還款,需要區裡來買單——繼任者沒准要咬牙。

  不過陳某人若是能幹滿這一任,這點錢倒也不算什麼,到時候唯一可能還不上的,是將來城區改造的費用,可是他留下的電廠和苧麻行業,注定會是兩只生金蛋的雞,還錢也是早晚的事。

  「我覺得還是早點入手的好,」關鍵時刻,白鳳鳴明確地支持陳區長,「那個地方我看過,環城水系要過那裡,真是錯過那個村,就沒有那個店了。」

  「自用也是要考慮形象的,」譚勝利這個異端,也舉手發言,「北崇的現狀,不代表北崇的明天,如果咱們能闖進全國百強縣區,在省會城市鬧市區有幾十畝地,我看未必夠用。」

  「我也沒說要反對,」葛區長見狀,趕緊表明態度,「我只是說資金沉淀的時間比較長,會不會影響到區裡的運轉,陳區長說沒問題,那當然就沒問題。」

  「那大致就這麼定了吧,」陳太忠點點頭,「回頭我跟隋書記匯報一下。」

  話音還未落,當天晚上朝田傳來消息,免去隋彪同志北崇區黨委書記一職,擬任秦鎮市黨委副書記、代市長。
zzr 發表於 2013-7-27 21:31
4114-4115

第四千一百一十四章 孫姐凶猛

  幾個月前,北崇人就都在說隋彪要走,可是說到現在,大家都懶得說了,隋書記卻是猛地被調走,讓大家禁不住小小地吃驚一下。

  一時間,平靜的北崇再度風起雲湧,陳太忠倒是沒怎麼受影響,第二天上午,他才趕到區黨委,看望了即將離職的隋班長。

  來看隋彪的人很多,北崇一把手要走了,那些自問夠點資格的,都過來問候一下,並且表示了依依不舍之情,還有人兩眼都紅了。

  若隋彪不是去秦鎮,而是去了二線,想必不會有這麼多人過來吧?陳區長見人頭攢動的樣子,心裡禁不住暗暗嘀咕一句。

  見到區長來了,旁人自然只能讓一讓,他走進辦公室,笑著打個招呼,「恭喜了啊班長,功德圓滿,步步高升。」

  「別這麼見外,」隋彪喜得嘴都合不上了,他這一步邁得扎實無比,不但從正處跨進了副廳,更是一把手的實職副廳,所以在陳太忠面前,他並不掩飾自己的喜悅。

  不過,同時他也點出,「我能上去,跟北崇近期的發展關系很大,這可是坐享了你的成果。」

  「是你機緣到了,跟我沒什麼關系,」陳太忠笑著搖搖頭,摸出一個小盒子遞過去,「送你一支金筆,一點心意。」

  「胸有凌雲志,妙筆繪丹青,」隋彪看一眼盒子上兩行字,念出了聲,然後笑著點點頭,「借你吉言,希望能一帆風順吧。」

  很普通的兩句話,但是寓意很貼切,隋書記此去秦鎮,是做政府一把手的,搞好規劃和建設,豈不是妙筆繪丹青?「字兒寫得很棒,不過我的凌雲志,還得北崇多多支持啊。」

  「班長有指示。我哪兒敢不聽?」陳太忠笑著回答。然後又問一句,「確定誰來了嗎?」

  「這個我哪兒敢問,」隋彪苦笑著回答,「我夾著尾巴做人還來不及呢,只是聽說還沒定下來……你沒去跑?」

  「再跑也輪不上我,」陳太忠笑一笑,他已經托了黃漢祥。又不好意思找岳黃河,眼下能做的,除了坐等還是坐等。

  「你要是不跑,那怎麼都輪不上你,」隋彪嘀咕一句,卻也是勸說的意思……

  隋書記說是要走了。不過他是高升了,地方上也不會催著他離開,他又將自己的通訊員托付給陳太忠,要他幫忙安置一下。

  這種小事,陳區長隨口就應承下來了,這兩天他的主要精力,還是集中在辦事處上,尤其是這時。人事廳將小區的設計圖也送了過來。

  要說這先談價格,然後才看設計圖,聽起來不是做事的態度。事實上並不是那麼回事——對於熟手來說,樓房規格有了,具體的平米數有了,大致金額就可以估算出來了。

  而人事廳那邊,也不可能在雙方什麼都沒敲定之前,就把圖紙拿出來,等基本意向定了,商量細節的時候,才會把圖紙拿出來。

  但是這細節,跟造價的關系就不是很大了,倒是跟施工進度和工序安排,有不小的關系。

  建委和計委監理人員在審圖,陳太忠特意從丁小寧的京華房地產調來五個人——鳳凰科委的房地產公司,他有點信不過,他對科委是有感情的,但那終究是公家單位,想得到最真實的反饋,最好還是聽社會上的人怎麼說。

  京華房地產的人用了三天時間,細算出了大致的結果,這個單子京華接的話,一口價四千三百萬保證不會賠,而且保質保量,當然,若是想要利潤的話,就要再加一點——現在全國各地商機很多,沒有合理利潤的活兒,誰會去接?偌大的京華更是丟不起這人。

  我就知道那小子很黑,陳太忠聽得明白,五千三百萬的活兒,丫就要賺一千萬,還一臉哭哭啼啼的,真是……沒意思。

  不過算細賬的話,北崇也不賠,五千三百萬,買了價值七千萬左右的地——這世道,不可能永遠只佔便宜,丁點兒虧不吃。

  然而,價錢雖然是估好了,可隋彪離任了,黨委的同志們想統一思想,一時半會兒的也不太容易,陳區長迫不得已之下,只能把這個事情稍微放一放。

  他倒不是一定要等著新書記下來,才敲定這個事兒,只要政府認為項目合適,該操作也就操作了,誰要現在沒區委書記呢?機會可是不等人的。

  但是他願意多少等一下,也算是給沒見面的班長一點尊重——要不然今天簽了合同,明天班長上任,可不就沒意思了?

  等一陣是禮數,要是等了好一陣,班長還不來,北崇也就要開幹了。

  不成想,等了兩天之後,班長沒等來,倒是等來了孫淑英的電話,「小陳,我打聽過了,武警醫院那塊地很差勁的,要不咱們把八一電影院那塊地方拿下來吧?」

  「八一電影院啊,」陳太忠沉吟一下,北崇今年八一獻禮,就是在八一禮堂搞的,那地方是不折不扣的亞繁華市區,一畝地不用多說,一百八十萬往上數的。

  一畝地一百八十萬,是什麼概念?容積率是三的話,就是兩千平米一百八十萬,一平米光地價就是九百,加上建築成本、管理成本之類的,怎麼也得三千塊錢起,才能保證合理利潤。

  雖然已經跟人事廳有意向了,他也不介意多一個選擇,不過糟糕的是——從老柳村到三道橋,從三道橋又到八一禮堂,這地價在不斷地上漲,每畝從三十萬漲到了一百八十萬。

  本來只是想買一只燒雞,不成想牽了一頭牛回來,陳太忠想一想葛寶玲反對盲目花錢,就咂巴一下嘴巴,「那兒是不是有點貴啊?」

  「也不貴吧,一畝地才兩百萬,」孫淑英輕描淡寫地回答。

  我這還是估得少了,陳太忠登時就無語了,「這地我真買不起,我最少要買五十畝地,開什麼玩笑……一個億?」

  「咱們每畝一百五十萬拿,」孫淑英傲然地回答,「市政府多少錢拿,咱們就多少錢拿……不可能貴了。」

  合著這個地價,也是分私人拿還是公家拿,八一禮堂這塊地,是省軍區的一塊飛地,其實省軍區的飛地不少,武警醫院那裡也是一樣。

  但是八一禮堂這塊地的位置,真的不錯,市裡總想跟省軍區把這塊地拿回去,他們報價是一百五十萬一畝,但是周邊地價,基本上都是一百八十萬到兩百萬一畝了。

  反正軍區的地,也只有市裡敢惦記,真協調得好的話,直接就劃過去了,軍區都未必收錢,或者象征性地收點錢——部隊已經不允許搞經營了。

  但是朝田市沒做好趙司令的工作,或者說趙光達就不賣朝田市的賬,八一禮堂繼續矗立在那裡,一直到現在。

  「一百五十萬一畝,也貴啊,」陳太忠想了又想,覺得還是不要讓後任罵娘了,「搞個辦事處花個八九千萬,過了。」

  「什麼辦事處,你不是要搞房地產的嗎?」孫淑英的聲音,頓時大了一倍有餘,「小陳,這裡六百多畝地,我覺得也就是這裡,還能操作一下。」

  「呃,六百多畝地,」陳太忠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我去八一禮堂,也沒覺得那裡有那麼大啊,「光買地,就得幹進十個億去?」

  「小買賣的話,值得我跟趙叔張一次嘴嗎?」孫姐笑一笑,「這事兒我都找我姑姑了,我姑姑說,反正也很少跟地方打交道,我想做由我。」

  孫淑英的姑姑可是不得了,正經的開國老帥……的兒媳。

  我本來只想買只燒雞,這是……弄出來頭大象?陳太忠越發地無語了,他猶豫好半天,才問一句,「這個地咱自己開發,還是倒手賣啊?」

  「你想開發的話,你自己開發,到時候該分我多少,你給錢就行了,我不跟你算細賬,」孫淑英的態度很明確,「你要不想開發,咱捂兩年地,轉手賣了,賺的錢怎麼也翻個跟頭……沒辦法,朝田就是這種小市場,掙錢不多,麻煩事兒不少。」

  「這還叫掙錢不多……」陳太忠一時間無語凝噎了,投十個億進去,兩年賺十個億,你說這掙錢不多,孫姐啊,我怎麼覺得,你比我這羅天上仙牛叉多了——是紫府金仙吧?

  「賺的錢翻不了跟頭,還要費點人情的,」孫姐在電話那邊笑,「太忠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要真開發這塊的房地產,翻個跟頭都不止,但是這兩年,我就得把一半的心思放在這上面了……劃得來嗎?」

  說到最後,她又點一句,「邵國立不是跟你那小女朋友,也一起開發房地產的?那貨是搭車賺錢,投點資收錢就行了,你要是真讓他管事,他寧可不投資。」

  「我怎麼聽得,是滿滿的優越感呢?」陳太忠乾笑一聲。

  「哪有什麼優越感,是我們的精力有限,」孫淑英說話,其實也是相當不客氣的,「你在地方我在首都,大家看重的東西不一樣……我倒是想在地方上搞房地產,可能嗎?我有那基礎嗎?你別太妄自菲薄了。」

  「我在恆北就有基礎?」陳太忠聽到這話,乾笑一聲,「還不如你吧?」

  第四千一百一十五章 扯大旗

  聽到陳太忠這麼說,孫淑英猶豫一下,然後才回答,「反正這個單子,我是很用心幫你找了,找到了我姑姑,做得再不好,兩年保證能賺五六個億……到時候咱倆分。」

  「那你一個人賺吧,」陳太忠是最不愛佔別人便宜的,他的驕傲不允許他這麼做,「該配合的我配合你,這點小錢,我也不看在眼裡。」

  「我知道你看不上這點小錢,」得,孫淑英還真是他的知己,就相信幾個億,蒙不住某個正處級幹部的眼睛,「但是我都跟我姑姑打招呼了……朝田市政府買不到的地,我弄到了,給你北崇弄到了。」

  「咳咳,」陳太忠猛猛地咳嗽兩聲,「啥叫給我北崇弄到了?孫姐,是咱倆想賺錢。」

  「是給你北崇搞辦事處,要不這個地,我也不好到手,」孫淑英如此回答。

  朝田想要這塊地,已經很久了,但省軍區就是不給,後來省軍區有個政委的兒子,想掏出一塊地來,搞商品房,朝田這邊馬上去勸告——喂喂,這個地的性質,不好搞商品房的,你不要折騰了。

  反正就是這麼大一塊地,在這裡扔著,省軍區耗得起,也無所謂,國防用地嘛,市政府想計較也計較不起來——這地方是不能強拆的。

  所以這一塊,就算僵住了,趙光達甚至沒想著在任內解決這個問題,部隊的用地,從來是跟著政策走的,需要什麼地,直接征了,不考慮花錢的問題,要讓出什麼地,也就直接讓了——依舊不考慮錢的問題。

  那麼陳太忠想搞這個辦事處,其實是挺挑戰好幾方底線的,孫淑英跟家裡人一問,家裡就表示,地方上有需求,咱給他一塊地。

  這就是軍隊和地方的不同,朝田要是給北崇一塊地,費用手續什麼的,都有個說法,而部隊想劃,就直接劃出一塊地了。

  那既然能劃出一塊地,五十畝也是劃。五百畝也是劃,所以省軍區打算直接給北崇劃出六百畝地,你搞辦事處好了。

  北崇的辦事處,肯定用不了六百畝地,但是軍人們不是很在意這些,地方我給你劃出來了——至於價格,有個參考價,就是市政府征地的價格,一畝地一百五十萬。

  孫淑英家裡,對恆北省軍區是有影響力的,但那是自上而下的影響力,地方上沒有勢力配合的話,那就是無根的浮萍。

  這個時候,陳太忠跳出來。說我要搞辦事處。要一塊地皮,那對孫家來說,真的是再簡單不過了——要地皮?給你一塊,六百畝夠不夠?

  須知這跳出來要地皮的家伙,不是土生土長沒根底的,這廝身後靠著黃家呢。

  對於趙司令來說,這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情,對於孫淑英來說,她終於有足夠的理由,可以把手伸向地方了——而且,地方上有人幫她操心了。

  但是陳太忠登時就愣住了,好半天之後,他才嘀咕一句,「我真沒想要這麼大的地。」

  「剩下的地搞房地產,」孫淑英沒好氣地說一句,「你北崇就是戴個帽子嘛,你搞不了,可以讓丁小寧來搞,反正我是不合適出面……但是你不能短了我的錢,要不以後不能做朋友了。」

  「可是……」陳太忠猶豫好一陣,「買這個地,要花十個億啊。」

  「可以先欠著,你有這個信用,」孫淑英笑一聲回答,「陳太忠這個名字,起碼值三十個億,只要你口頭擔保,就值三十個億……我不開玩笑。」

  「其實我就是想搞個辦事處,」陳太忠無奈地咂巴一下嘴巴,心裡是有點欣慰,也有點不甘——哥們起碼值三十億美元的吧?「真能欠著?」

  「真能,」孫淑英笑一笑,「別人不能欠,你能欠,真的小陳,你一張嘴,六百畝地就歸你了,一個子兒不花……兩年之後,你淨賺幾個億。」

  「這當官還真是好啊,」陳太忠笑一笑,他並不懷疑孫姐的說法,本來嘛,他也認為自己值三十個億美元,不過一個人名,就能讓對方認可,他的虛榮心還是比較滿足的。

  不過下一刻,他就頹然嘆一口氣,「可是這個辦事處,我已經敲定地方了。」

  「你什麼意思?」孫淑英愣了好一陣,才訝然發問,「辦事處敲定了……開什麼玩笑?」

  由不得她不著急,孫家在上面有關系不假,但是想插手下面的事務,總要理由充分才行,正是因為嫌這些麻煩,她才會不關心那些小錢——忙不過來嘛。

  可陳太忠這麼說,確實讓她有點無言以對。

  「我不開玩笑,敲定了一家省政府組成部門的土地,」陳太忠有氣無力地回答,其實若是有三分奈何,他是不想跟陳偉權打交道的,但是做人要講信用。

  「有六百畝嗎?」孫淑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冷。

  「不到兩百畝,」陳太忠又嘆一口氣。

  「那他們的地理位置,真的很好了,我拼不過,」孫淑英輕喟一聲,「多少錢呢?」

  「好了,你別折磨我了,」陳太忠尋思好半天,終於認栽了,「我就是花了五六千萬,買了一塊不到七十畝的地……咳咳,你笑話我吧,我習慣了。」

  「退了那塊地吧,」孫淑英不笑話他,而是認真地建議,「不如我這塊。」

  「那是肯定的,」陳太忠點點頭,三十萬一畝的地,肯定不如一百萬一畝的,一百萬一畝的,肯定不如一百五十萬一畝的。

  但是,買三道橋的地,已經不少人質疑了,再買八一禮堂的地,他就算渾身是嘴,說得清楚嗎?「真是買不起。」

  「都說不用你花錢了,」孫淑英嘆口氣,「我好不容易托我姑姑辦點事兒,就辦成這個樣子,還真不夠丟人的。」

  「那行吧,我好好合計一下,」陳太忠聽她這麼說,索性是心一橫,「大不了我攛掇一下陽州,把陽州辦事處遷過去。」

  「這就對了嘛,」孫淑英聽他應承下來,在電話那邊笑一聲,「其他的事兒,你跟省軍區談吧,不著急說價錢,還有……朝田市政府和恆北省政府,也許你需要做點工作。」

  「什麼意思?」陳太忠聽得眉頭一皺,「還有那麼多的事兒?」

  「要不我嫌麻煩呢,」孫淑英在電話那邊笑,「事情確實很多,不過最難辦的,我給你辦了,省政府市政府作了多少工作,省軍區就是不吐這塊地。」

  「我覺得這會是個不小的活兒,」陳太忠嘀咕一句,然後壓了電話。

  放了電話之後,他坐在那裡琢磨好一陣,理清了頭緒,然後抬手給李強打個電話,「李書記您好,我有點工作上的事情,想跟您匯報一下。」

  「電話裡不能說?」李強沉吟一下,緩緩地問了一句。

  「不是很方便,還是當面說的好,」陳太忠不止要商量陽州辦事處的事,還要跟李書記協商一下,怎麼把這塊地好好利用起來。

  李強又沉吟一下,然後問一句,「你的關系,還在省委組織部吧?」

  「應該是的,」陳太忠先是回答一句,然後就笑了起來,「不是這個事兒,是關於陽州市廣場的資金問題,我有個想法。」

  「那你過來好了,」李書記馬上痛快地表示,他最擔心的,就是陳太忠向他要官——區委書記走了,區長惦記那個位子,簡直是天經地義的,而且他也清楚,小陳的工作幹得相當不錯。

  但是他更清楚,惦記北崇區黨委書記的人,不止一個,他這個市委書記都拍不了板,因為爭得太厲害,現在都還沒定下人選來。

  如果有幾分奈何,他絕對要幫自己人爭取的,或者把陳太忠推上去也不錯——當然,他也不會白推薦的。

  所以他現在,就最愁有人跑這個區委書記,可偏偏自不量力的人還很多,連市文化局局長,都要壯著膽子旁敲側擊地打聽,真是令人無奈。

  要論做事,還得是陳太忠啊,掛了電話之後,李書記感慨一下,人家連官都不跑,反倒是惦記著幫市裡解決資金。

  想到這裡,他索性一個電話,把建委主任葉輝叫了過來,葉主任是李強的嫡系,既然商談建設的事,小葉也能幫著出一出點子。

  陳太忠是一個小時之後過來的,看到葉輝也在書記辦公室,他心裡有點微微的不恥,我都說了,不找你要官,你還是要扯個人在現場,以免傳出風言風語,這小心得有點過了吧?

  「太忠區長坐,」李強見他進來,笑著站起身,扯著他走到沙發邊坐下,「葉主任一直在跟我叫窮,我就把他也叫過來聽一聽……從哪兒能搞到錢?」

  「我先問一句,陽州駐朝田辦事處的土地,是什麼性質的?」陳太忠散一下煙,笑眯眯地發問。

  「劃撥的,朝田市的存量土地,」李強對此還是很清楚的,「這還是十幾年前劃過來的,沒花錢……後來蓋了辦事處。」

  「那就是說,那塊地賣了也沒事?」陳太忠眨巴一下眼睛,陽州辦事處佔地也有小三十畝地。

  「你不是要我這樣籌錢吧?」李強登時就無語了,賣地……這也算點子?
zzr 發表於 2013-7-28 21:20
4116-4117

第四千一百一十六章 細說糾葛

  「這才能籌多少錢?」陳太忠聽李書記如此說,無奈地咂巴一下嘴巴,「我跟省軍區了解了一下,如果咱們陽州想搞辦事處的話,他們能適當地撥出點土地來。」

  李強和葉輝聽到這話,交換個眼神,咱們是說廣場的投資呢,你說朝田的土地——是不是有點不著調啊?

  不過很快,葉主任就意識到了一點,於是出聲發問,「陳區長你是說……無償劃撥?」

  「不是無償,是有償的,但是價錢比較低,」陳太忠說到這裡,看一眼李書記,「咱們多弄點土地,除了建辦事處,還可以搞房地產來賺錢。」

  「這個……」李強沉吟了起來,在他一開始想來,市裡連建設的資金都不足,哪裡有錢去搞房地產,但是下一刻他就意識到,朝田的房地產,還真是大有可為。

  不過啟動房地產的資金量,也是很大的,現在的房地產公司,鮮有不靠著銀行玩的,李書記覺得,就算能在朝田搞到地皮,項目啟動也不容易,更別說還得先買地——事情真的是好事,但是操作起來,難度也真的不小。

  倒是葉輝聽到這話,眼睛馬上就一亮,「省軍區能給多少地?」

  「兩三百畝吧,」陳太忠輕描淡寫地回答,他可以讓陽州人參與,但是大頭他不能讓別人拿走,孫淑英還等著分錢呢。

  「地段在哪兒?」李書記終於開口發問。

  「禮堂附近,」陳太忠洋洋得意地回答,他並不介意別人知道這消息——知道又怎麼樣?你撬不走不是?

  「是那塊地?」李強的眼睛瞬間就瞪得老大,「那可不止兩三百畝……你能拿下來?」

  「拿下來一部分,問題不大吧,」陳太忠雖然不怕別人知道。但是該打的埋伏,他也要打。

  「那塊地還真不好拿,」李強看他一眼,發現他臉上沒什麼異樣,才繼續說下去,「朝田市盯了十來年了,你就算能拿上地,朝田市政府也未必答應。」

  「他朝田人有本事,跟省軍區做工作去。」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我能搞下來,就是我的,看誰敢惦記北崇人民的財產。」

  「你別說風就是雨的,」李強一聽。就知道這貨又打算裹脅民意了,只能哭笑不得地打斷他的話,「這樣……你先告訴我,咱陽州的辦事處,為什麼要搬到那裡?」

  「不搬到那裡,省軍區憑什麼把地給了陽州?」陳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管什麼事情。總是需要一個幌子的。」

  「那你直接設個北崇辦事處,不是也可以嗎?」李強饒有興致地發問,事實上,他知道北崇最近在籌劃著建辦事處。他甚至清楚,那塊地是人事廳的,具體事宜是孟志新負責。

  李書記和李廳長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過兩人沒什麼交情。他也無意去了解,李平和陳太忠談成什麼樣了。眼下發問,只是想聽聽,對方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然而,陳太忠的回答,是相當彪悍的,「如果北崇在那裡設辦事處,區裡的老百姓就會認為,那全是北崇的財產,我也不好做這個工作。」

  陳某人不會說北崇已經物色好了地方,李強知道不知道是一回事,他絕對不會主動去刺激書記大人——有五六千萬的閒錢去買地,沒錢支援市裡?

  所以他就實話實說:若不是要用市裡的幌子,你當我願意讓你搭車賺錢?

  你小子裹脅民意,還裹脅上癮了?李強一聽他說「區裡的老百姓」,心裡就是一陣膩歪,不過眼下正事要緊,沒必要為一些小事計較。

  所以他想一想之後,微微搖頭,「要是照你這麼說的話,現在陽州辦事處的那塊地,怕是都賣不了,很可能被朝田無償收走了。」

  「憑什麼呢?」陳太忠聽得就是眉頭一皺,「已經給了咱的地,憑啥收回去?」

  「人家的地,當時是劃撥的,就是讓咱搞辦事處的,其他地市都沒這待遇,實在是陽州離朝田太遠,信息太落後,管理不方便,又窮得買不起地,」李強沒好氣地看著他,「別的地市在朝田搞辦事處,都得自己買地,咱這是落後有落後的好處……」

  「你問憑什麼收回去,我還想問憑什麼……咱有了新辦事處了,人家為啥不能收回去?」

  這個話倒也是,陳太忠聽得暗暗頷首,朝田市能把地劃出來,就能把地收回去——事實上,就算是陽州自己買的地,只要朝田市真正有需要,通過協商,也能低價把地劃走,哪怕朝田劃不走,省政府出面,又有幾個敢硬架的?

  當然,若不是有剛性需求,陽州決定賴著不走,朝田人也不能怎麼樣,所以年輕的區長有點好奇,「咱留上點人不搬,他還要硬攆不成?」

  「你不清楚這裡面的事情,」李強苦笑著搖搖頭,「你說的那塊地,跟朝田市政府……還有省政府,恩怨大了去啦,那是原來72軍的軍部……」

  原來那塊地方這麼大,是真有點原因的,曾經是一個軍的軍部不說,裡面還駐扎了若干個工兵營和高炮營,以及相當數量的警衛部隊,還有幹部家屬什麼的。

  要說當時軍部所佔的地方,還不止六百畝地,差不多有一千一百多畝,但是後來,經歷了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的歷次裁軍,人基本上走得就不剩什麼了,直到最後,這個軍連建制也取消了。

  由於這塊地方,在朝田市的核心區域,市裡想發展,就不能對這塊地方視而不見,於是市政府就經常跟部隊要地。

  尤其是72軍被裁撤得差不多的時候,朝田市曾經直接拿走三百畝地,規劃公路又佔去了幾十畝,所以大致縮水成現在這個樣子。

  但是朝田市有些事情,做得很不漂亮,比如說這個裁軍裁下來的人員,有部隊上幫著安置的,也有拿了錢自謀出路的,可還有一些中層幹部,是該當地政府幫忙安置的。

  這一點,朝田市就做差了,他們認為,這個集團軍被裁得太狠了,也聽說是要取消編制了,於是就說,這麼多幹部猛地下來,我們實在安排不了這麼多人。

  部隊上的人登時就火了,我這國防用地,左一塊右一塊地劃給你,支援地方建設,我們說什麼了嗎?艹的,你們倒好,安置兩個人都唧唧歪歪的。

  當兵的大多都是直腸子,這塊地後來歸了省軍區,留守人員就說了,咱們這個軍馬上都要沒了,我們就是一個要求——這塊地不能給了朝田。

  一個集團軍,影響力並不僅僅限於一個集團軍,這個軍裡走出去的人物多了,老領導也有,尤其是涉及到了軍隊幹部轉業的問題,傳出去之後,其他軍人也難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所以省軍區的人,就很干脆地抻著朝田,你再說什麼用地緊張,這塊地也是國防用地。

  尤其是有條四車道的公路,市政府規劃是要穿過這裡的,省軍區不答應,死活就是不讓開,兩邊的路都修好了,到了這裡,就成了兩個丁字路口。

  到最後路還是通了,不過據說是朝田市政府出了錢,而且當年還安置了好些軍轉地的幹部,否則這條路現在也通不了。

  就是這塊地,都有人往中央軍委反應過,人家就是當不知道了,朝田盯這塊地,盯得非常死——想一想也知道,鬧市區六百多畝的土地,這影響多少規劃?又能產生多少財富?

  不過省軍區的領導,也不是愣頭青,現在這塊地上,郵局小學什麼的應有盡有,銀行也有,還有幾個公家單位,也在邊緣地帶起了宿舍,但是這個土地性質,從來沒有變。

  李強在朝田工作了不止一年兩年,對這塊地是非常地熟悉,所以他向陳太忠指出,這塊地真不是那麼好拿的,「就算你拿得到,朝田絕對卡著土地證不放……你怎麼搞房地產?」

  陳太忠卻是沒想到,這件事裡,還有這麼多的說法,更沒想到,李強知道得比他還清楚,心說孫淑英這還真是……給找了個好買賣。

  不過轉念一想,他也就釋然了,沒有風險哪來的收益?若不是有這麼多的麻煩,這塊地也輪不到他來打主意,肯定早就被人瓜分完了。

  所以他不以為然地笑一笑,「惹得急了,沒證我也照樣賣房子,總有圖便宜的人。」

  「但是你想過沒有,六百畝地是四十萬平米,容積率是三的話,你能蓋一百二十萬平米的房子,每平米的房子,多賣一百塊,那是多少錢?」李強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有證和沒證,一平米差的肯定不是三五百。」

  「那就考慮辦個軍轉民指標,」陳太忠聽李書記這麼說,反倒是激起了性子,「大不了從上面弄個文,找個央企來開發,我看朝田怎麼攔。」

  「你這性子怎麼這麼急呢?」李強一聽他要找央企來開發,登時就急眼了,原因很簡單——軍轉民指標,確實是個路子,可操作性很強。

  用地性質的轉換,都是要經過地方政府同意的,但是國防用地真的例外。

  第四千一百一十七章 難度不小

  一般來說,土地的買賣,是要收費的,但是國防用地,很多時候都是政府劃撥,而軍隊的土地交給地方政府,很多時候也是不收錢的——其間的征地款和賣地費,都是政府考慮的事。

  再有就是,土地使用性質的變更,是要辦手續和收費的,工業用地轉化為商業用地,要向政府補交費用,該交多少都有規定。

  那些沒交或者少交的,是鑽了空子或者找了變通法子,而不是這個錢不該收。

  國防用地轉化為商用土地,是要經過地方政府批准和審核,更換土地證,但是這裡面的錢該怎麼收,沒有明確的規定。

  所以朝田固然可以在證件上使絆子,但是遇到重大的項目,上面下個文——這塊地佔了軍轉民的指標,你們辦使用許可證吧,朝田市敢吱一聲嗎?

  當然,若是陳太忠是朝田市市長的話,他沒准有膽子說一聲,這地方也沒幾個軍人了,憑啥就要軍轉民?我看劃給政府就不錯。

  但是數遍國內官場……有他這般膽量的幹部,還真沒幾個。

  所以李強一聽,陳太忠要這樣辦事,登時就著急了。

  要說這地塊說大不大,也就幾百畝,在朝田人眼裡是不小了,但也未必能入了上面人的法眼,擱給一般人,這個軍轉民的指標,也不是那麼容易辦下來。

  然而,李書記實在太清楚陳區長的折騰勁兒了,此人在恆北是孤家寡人,可是上層的關系極其地豐富,估計辦這麼個指標,還真費不了多少事。

  簡單地來說,朝田市想這塊地想了十幾年。都一點轍沒有,人家輕輕松松就能搞定——讓上面打個招呼,不會比搞定這塊地更難。

  想搞定這塊地,不但上面要有人,下面也得願意配合才行——省軍區想不通,上面也不好硬壓,而軍轉民只是打個招呼,上面有人出頭,給個指標戴著帽子下來即可。

  李強是堅決反對上面打招呼,這會讓事情變得容易,但是同時,大部分的利潤,就被陳某人所說的「央企」拿走了,陽州市收獲不了太多。

  這個矛盾是不可避免的,上面打了招呼,再讓地方上什麼人開發的話,吃相不好看,也容易引起地方上的抵觸情緒——市裡還缺地呢,怎麼就劃給別人了?

  這種情況下,上面多半是派個央企下來,把大部分的錢賺了。雖然地方上會更不滿意,但是從程序的角度上講,無可挑剔。

  李書記想一想,又組織一下語言。「這樣吧,你說的我都記下了,一兩天我就專程去省裡,向領導反應一下。看這塊地該怎麼開發……你到底談了多少畝?」

  「用得著那麼費事嗎?」陳太忠老大不客氣地發話了,根本不考慮自己面對的是市黨委書記。「您就直說吧,陽州辦事處搬不搬?您不搬,我北崇辦事處就設在那裡了。」

  北崇辦事處設在哪裡,跟大局無關,但是他這話就明確表態了——你要沒膽子玩,我就不帶你玩了,北崇自己也玩得轉。

  「我這不是得請示領導嗎?」李強聽得有點不高興,於是眼睛一瞪,從心裡講,他是願意極力促成此事的,「這塊地,你能掙多少,那是你的本事,你也別擔心我謀什麼……我的想法就是,把廣場的費用掙出來,我佔誰的便宜,還佔你的便宜?」

  「這倒是,北崇發展好了,市裡肯定就更好了,」陳區長笑著點點頭,「李書記您還有什麼指示?」

  「話沒說完呢,你著急走什麼?」李強眼睛一瞪,「我剛才問你的,你還沒回答呢……這塊地你能拿多少?」

  「搞不好能全拿,總共才六百多畝地,」陳太忠笑著回答一句,然後,他馬上又補充一句,「當然,這是理想狀態下,變數什麼的……我還沒統計。」

  他很相信孫淑英的話——在這個層次,胡說八道不僅僅是要被人小看,更是自砸招牌,辦不到的事情,哪怕裝出一副不屑,也不能硬著頭皮胡說。

  但饒是如此,他說話也要留三分余地,省得讓自己被動。

  「全拿?」李強的眉頭登時就皺做了一團,好半天之後,才問一句,「那這地多少錢一畝?」

  「沒談呢,反正便宜,」陳太忠果斷地胡說一句——老李這個反應,不太對勁兒啊。

  「那這塊地,不可能僅僅是買賣,」李強很干脆地一擺手,「不說那些拆遷什麼的,這麼大一塊地,置換的可能性很大,國防用地也不可能無條件向市場低頭。」

  「置換?」陳太忠聽得眉頭也是一皺,這個可能性,他心裡是一直存疑的,因為他也在考慮,這買地的十個億的資金,該交給誰呢?

  直接交給省軍區,怕是有點不妥當——這相當於是部隊又在做買賣了,三五千萬一兩個億,那給就給了,十個億有點多。

  但是……總不能直接交給中央軍委吧?

  而且現下,國防用地一般都是政府劃撥,但是隨著土地財政越來越大行其道,政府就越來越舍不得向部隊撥地——明明能賣的地,為啥要無償撥給部隊呢?

  所幸的是,因為歷史沿革的緣故,部隊手上的地,原本就不少,眼下這個矛盾並沒有爆發出來,而且部隊用地有一個特色——他不挑地方,起碼是不太挑地方。

  地方用地,是講究越靠近市中心越值錢,但是對部隊來說,只要能保證跟公路、鐵路或者機場的距離,那就夠了,偏僻一點反倒還好,軍隊太靠近紅塵濁世的話,不利於士兵們的訓練和成長。

  更有那些軍事重地,就是建在鳥不拉屎的地方,而72軍之所以能在市裡佔一大塊地方,跟全面的國防策略有關,跟恆北的三線建設有關,這裡就不做更多的探討了。

  這些是大前提,目前不可否認的是,有太多的城市建設,侵佔了國防用地,而國防用地也不可能總在山溝裡,城市裡也要有一些。

  所以陳太忠一聽「置換」二字,就覺得挺有道理,省軍區丟了這麼一大塊地,又不好隨便收錢,那麼換一塊地,是很正常的,國防用地退出來,讓給市場用地——但是市場再發展,總不能不講國防吧?

  意識到這一點,他就禁不住要抱怨一下,這個孫淑英,你跟我簡簡單單一句話說完了,具體的事兒,我得一一落實——這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

  「不置換,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李強摸出一根軟中華來點上,「裡面住著不少家屬,我有倆同學在裡面,也都是中層家屬了……不可能直接讓你拆遷走了。」

  你有話不能一次說完,非要關鍵時候拿出來打臉?陳太忠聽得也是老大不舒服,「那就置換嘛,大不了買塊地,給省軍區一個交待,給家屬一個交待……倒是省了買地的錢了,劃得來。」

  他原本是想著,一百五十萬一畝買下地,搞幾棟拆遷樓,有些拆遷戶,可能不是很講道理——反正六百畝的征地,給拆遷戶七八十畝地,也就拆完了。

  而這個費用,還能從一百五十萬一畝的地裡扣。

  但是,省軍區要求換地的話,那就連土地出讓金都可以免了,直接在郊區找個七八百畝的地就行了,不過一畝三四十萬,七八百畝也不過兩三個億,市裡再保留個百十來畝安置拆遷戶,剩下五百畝,隨便開發了。

  「哪有那麼多天上掉下的餡餅?朝田置換一塊地,看不看市政府臉色?」李強冷冷地反問,「沒有市裡配合,你怎麼征地?」

  陳太忠登時愕然,好半天才回過味來,他點點頭,「那我還是搞個軍轉民的指標吧,以後省軍區地不夠了,再跟朝田要。」

  「你當那個指標那麼好搞呢?」李強白他一眼,沒見過你這麼糟蹋人脈關系的,大家有點關系都是舍不得用,不像你,隨隨便便就把人情扔出去了,「這個事兒我知道了,你就不用管了。」

  「陽州辦事處到底搬不搬?」陳太忠哪裡是吃這一套的?我正操作的事兒,你想接手……看把你美得。

  「哎呀我的太忠啊,」李強此刻真是欲哭無淚,「搬不搬,我還要跟他們談的嘛……反正只要情況需要,我就搬嘛,大不了那塊地不要了,大不了陳正奎跟我歪一歪嘴,還能損失什麼?」

  其實陽州辦事處那塊地,位置也還算不錯,小三十畝地,怎麼也能賣個四千來萬,李書記冒著損失四千來萬的風險,陪陳太忠賭這一把,也不能說小氣了——當然,朝田真想收走這塊地,也不可能一點都不付出。

  但是,陳正奎的怨念,還是值得考慮一下的,陽州辦事處是王寧滬的班底,李強的聲音比較弱,自打李市長成為李書記以來,辦事處也規矩了許多,知道尊重他了。

  可陳市長是強勢降臨陽州的,雖然他出身團省委,不在乎這個辦事處,但是能爭的地方,他總是要跟李書記爭一爭,所以這個辦事處的具體事宜,李強也有點頭大。

  「其實我真的很討厭這種無謂的爭執,」陳太忠站起身來,向外走去,「我先走了,李書記,我是幫市裡找出路了……」
zzr 發表於 2013-7-29 21:51
4118-4119

第四千一百一十八章 李書記出馬

  看著陳太忠離去,李強和葉輝面面相覷,好久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葉主任嘆口氣,「是個機會,我覺得能博一下。」

  「我想的是,北崇會來個什麼樣的書記,」李強咂巴一下嘴巴,卻是話題瞬移,說起了另一段公案,「看不清啊。」

  「確實看不清,」葉輝嘆一口氣,如果可能的話,他也想去北崇幹一幹這個區黨委書記,不過他幹建委主任已經滿一屆了,按陽州的慣例,可以考慮副市長了。

  各個地方,總是有各地的慣例,在陽州這個欠發達地區,建委主任通常能直升副市長,就像張州的科委主任,升副市長比較容易。

  而且北崇的水太深了,機遇大風險更大,李書記都只能瞪眼看著,葉主任自然也就熄了那份心思——在北崇幹得好了,再升也不過是副市長。

  李強的瞬移卻不是無因,原本他對誰來當北崇的黨委書記,並不是很在意——在意也沒有用,倒不如不想。

  可是陳太忠猛地丟出這麼個項目,他就禁不住生出了患得患失的心思,這塊蛋糕是如此之大,一旦到手,廣場的投資全部能到位,不但城市環境好了,或者還能有點餘錢做別的。

  李書記很清楚陳區長的做事風格,新來的區委書記若是老實守著黨委,小陳或者不會怎麼折騰,如果新書記不是個省油的燈,要貿然干涉政府事務,想必會遇到雷霆一般的猛烈還擊。

  陳某人那可是下手沒輕重的主兒,北崇一旦亂起來,肯定就要影響到一些事情。

  而八一禮堂那塊地皮事關重大,來不得半點馬虎,任何細小的變動,都可能導致極為嚴重的後果,為山九仞功虧一簣這話,不是白說的。

  但是話說回來。敢在這個時候。惦記北崇區委書記的主兒,又怎麼可能是老實的?不彰顯自己的存在,又憑什麼撈政績?

  隋彪是挺老實,跟陳太忠磨合之後,表現得也不錯,所以……這不是走了嗎?

  看來有必要專程去一趟朝田了,李書記下定了決心。去朝田了解一下情況,他對陳太忠的話,還是相當信任的——就像陳某人相信孫淑英一樣。

  所以他此去,就是要落實一些細節,不過這麼大的事情,交給誰去辦。他都不放心,那李書記也只能親自出馬了,正好順便去省委組織部問一問,北崇區黨委書記選定了人沒有——如果機緣巧合,沒准還可以吹一吹風。

  想到就做,李強馬上做出吩咐,這兩天的日程取消,他自己則是連夜奔赴朝田。第二天一大早。就來到省軍區求見趙光達司令。

  非常遺憾的是,趙司令不在。去首都辦事去了,接待的軍人知道這是陽州市委書記,就說您找司令是什麼事兒,留個話,等司令回來,我們也好匯報。

  李強猶豫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來意,「我們陽州駐朝田辦事處業務擴大了,目前地皮有點緊張,想了解一下,能否在八一禮堂附近獲得一塊地。」

  「八一禮堂的地?」接待的那位怪怪地看他一眼,「這個事兒的話,不用找司令的,直接找營房建設處的曾處長就行……我給您打個電話。」

  一個處長,怎麼可能做得了這樣的主?李強抬手就想制止他,不成想這位的手還挺快,已經開始撥號了,此刻再制止,就有點欲蓋彌彰了。

  這軍人的嘴真還真的不慢,撥通號碼之後,就哇啦哇啦地把情況講述了一遍,然後笑著對李強說,「正好,曾處長就在,您順著這條路走過去……」

  李書記心裡這個火,真是沒法說了,省軍區的一個處長,了不得就是個上校,就要我找過去,一旦轉業,你丫能在我陽州某個行局做個副局長,就算燒高香了。

  不過呢,在什麼山唱什麼歌,他現在若是轉身離開,有失禮的嫌疑,也不能讓趙司令知道,他曾經來過,於是他想一下,還是笑著點頭,謝了謝這個軍人。

  營房建設處位於後勤部,走進這處小院的時候,李書記看著門口的牌子,心裡苦笑,想不到我這堂堂的市委書記,連見後勤部長的資格都沒有。

  曾處長在小院裡的二樓上辦公,李強推開辦公室的門,才發現屋裡坐了五六個人,大家嘻嘻哈哈地說著什麼。

  「不跟你們扯了,來貴客了,」一個瘦高個上校見到門口有人,趕忙站起身,笑眯眯地迎上去,「是李強書記吧?您好,我是曾慶雲。」

  「曾處長你好,」李書記笑眯眯伸手同對方握一握,「慶字輩的?輩分不低啊。」

  「家裡窮了七八代人,成家都晚,輩分就高了,」曾處長一邊笑眯眯地回答,一邊摸出一盒煙,遞給對方一根,「李書記也知道我們曾家的家譜?」

  「你們和孔家、孟家,用的是同一個字譜嘛,」李強笑一笑,接過了香煙。

  「您這真是見多識廣,」曾處長給他點著火,又笑著拍一記馬屁,「我們這幾代是『昭憲慶繁祥』,祥字再往下排,就是令字了……您家裡也有自家族譜的吧?」

  看起來,他是非常好客之人,也喜歡聊天,李強原本想著隨意說幾句就進入正題,不成想這曾慶雲閒扯起來,真是沒邊沒沿。

  若是陳太忠在,應該會覺得這情景似曾相識,事實上他初次去科委,也遭遇了類似的待遇,當時的辦公室主任李健,也是要多熱情有多熱情,但是東拉西扯,就不談主題。

  李書記聊了幾句之後,發現這路數不對,於是果斷切入重點,「我來,是想談一談八一禮堂那邊的土地,據說此事歸你負責?」

  「這事兒我也管不了啊,」曾處長無可奈何地苦笑一聲,「我一個小小的處長,哪裡管得了這種事……您說要擱在你們陽州,類似的事兒應該歸建委管吧?建委是市政府的組成部門,但是有時候他們也管不了,我說得對吧?」

  「接待我的戰士說歸你管,」李強已經決定,不跟對方扯皮了,「我本來是要找趙司令談的,他不在,就請你代為轉達一下。」

  「那……好吧,」曾慶雲見李書記怒了,也不再兜圈子了,他這個營房建設處,確實是分管這一塊的,但是大多時候,土地的事兒,起碼要後勤部長點頭才行,他只是具體經辦。

  但是八一禮堂那一塊地,大家受的騷擾實在太多了,後勤部長都煩不勝煩,雖然軍人們心裡拿定主意,不鳥朝田了,可表面文章還要做,否則就有破壞軍地團結的嫌疑。

  那麼,這個惡人,就只能由曾處長來做了,他也不用說不行,只說能力有限即可——一般情況下,踢上幾次皮球,客戶態度端正的話,他再「於心不忍地」悄悄說出其中原委。

  這樣就既道明了苦衷,又婉拒了對方的要求,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也就退避三舍了——不想退也不行,這是大部分軍人的不滿,他們也不知道找到誰就能解決問題。

  ——趙司令點頭倒是可以,但是,趙司令會關心這種小事嗎?還是要踢到後勤部來……

  曾處長發現自己裝迷糊不行了,而李強也是堂堂的強正廳,就算兩人一在部隊一在地方,他也是盡量不要招惹的好,於是點點頭,「你想搞辦事處,需要多少地,具體位置在哪裡……我只負責匯報,其他真是愛莫能助。」

  「畝數比較大,上百了,」李書記說話,也是很有分寸的,尤其是旁邊還有人,他也不願意多說,「今天就是來省軍區掛個號,等趙司令回來之後,我再來拜會。」

  「上百畝了?」旁邊一個小年輕訝異地嘀咕一句,那是個一毛三,年輕嘛,又是軍人,說話不是很注意,「沒搞錯吧?」

  曾處長聽得,嘴角也抽動一下,上百畝的辦事處——咱恆北的駐京辦,也未必有這麼大的地盤吧?

  他原本不想表態,琢磨著先糊弄過去算了,但是被那一毛三嘀咕了一句,就覺得臉上有點下不來,於是皺一皺眉頭,「李書記,面積是不是有點大了……我不敢隨便向司令反應。」

  李強聽他這麼一說,也有點火了,他堂堂的市委書記,主動來見一個上校,已經很憋屈了,陽州軍分區的司令還是大校呢,見了他也得客客氣氣的。

  而且來了之後,這姓曾的東拐西繞的不說正題,態度也很不端正。

  當然,最重要的是,對方似乎不明白他的來路,他必須也得點一點,要不然趙光達回來之後,直接把陽州卡了,那就哭皇天也沒淚了。

  總之,哪怕是為了維護市委書記的面子,他也要說明白一些——總不能讓一個小小的上尉恥笑,「這件事情,我委托北崇區長陳太忠同志,向趙司令反應過,他原則上同意。」

  「陳太忠啊,這個名字有點耳熟,我肯定聽說過,」曾處長笑眯眯地點點頭,「他要是跟司令認識,那就好說……是個區長啊,嗯,這個我知道了……」

  說著說著,他的臉色漸漸地凝重了起來,到最後冷冷地吸一口氣,愣在那裡不動了,好半天才問一句,「是那個……《十送紅軍》的陳區長?」

  第四千一百一十九章 要老成的

  「嗯,今年建軍節,北崇向省軍區獻禮了,」面對曾處長的提問,李強點點頭。

  並且,他毫不客氣地表示,「這件事情我是大力支持的,在我市小賈村,發生了百年一遇的泥石流,因為有子弟兵的及時援助,傷亡很輕微,市裡和區裡的幹部群眾都非常感激。」

  「原來陳區長在跑啊,」曾慶雲笑著點點頭,就摸出了一支筆,走到桌邊拿起一摞稿紙,又走回沙發坐下,「我記錄一下,上百畝……有具體數字嗎?」

  這才叫前倨後恭,而且人家賣的是陳區長的面子,而不是李書記的面子,但就算這樣,李強也生不起氣來,在他眼裡,陳太忠就應該有這樣的人面兒。

  真要吃那個愣頭青的飛醋,他都不知道被酸死多少回了,他沉吟一下,笑著回答,「兩百來畝總是要有的。」

  「兩百來畝……」曾處長不由自主地手一沉,筆尖重重地戳到稿紙上,竟然戳穿了好幾層,他訝然地扭頭過來,「司令答應陳區長了?」

  「細節問題,還是需要商量的,」李書記笑著回答,又掃視一眼周圍的人群。

  「好了,你們都出去,」曾處長也發現不對勁兒了,趕緊站起身攆人,「小周留下就行了,先給李書記沖杯茶……要那個武夷山大紅袍。」

  「我也來一杯,」另一個兩毛三笑著發話了,他也是上校,所以敢開個玩笑,見***臉色不對,他才又笑一聲,「不讓我聽也可以。我得把茶帶走。」

  「小周,把那筒假的武夷山大紅袍全給高參謀,」曾處長笑著罵一句,「再送一板氟呱酸,一卷衛生紙,咱一條龍服務。」

  他們玩笑開得熱鬧,李強可沒心思參與,見人走了之後,他才擺一下手。「曾處長,沖茶不用了,我就是過來掛個號……司令知道我來過,就行了。」

  「嘖,怎麼能這樣呢?」曾處長拉住李書記。不讓他走,當兵的就是這點不好,仗著自己是大老粗,對著廳級幹部也敢動手動腳,「我就是有點好奇,八一禮堂那塊地……真的能出手?」

  「小曾啊,不該問的事情。你不要多問,」此情此景,李強反倒是端起了市委書記的架子,「你要是有一兩個兵。想在陽州安置一下,你直說……這種事情,就不要打聽了吧?」

  「我還真有三四個陽州兵,」曾處長嘿嘿一笑。二話不說,先攬上三四個名額再說。他倒不是一定要拿名額賣錢,但是有些兵,是很好的小伙子,處了幾年,也有感情了,就希望小伙子們將來,能有個穩定的去處。

  小伙子們不一定是陽州的,但是他有陽州的名額,可以跟別人換不是?換不了的話,也可以賣錢——市委書記關照的名額,肯定差不了。

  這也就是部隊對地方領導,一般都很客氣的緣故。

  但是曾慶雲不僅僅想要名額,他也真想知道,陳區長和趙司令到底搞了點什麼,於是他又強調,「我好歹管營房建設,李書記你幫我解決了這幾個兵,我不佔你便宜,給你提供一些建設性的思路……部隊上這一套,你不一定全能了解。」

  這還真是瞌睡給了一個枕頭,李強到現在為止,也不知道陳太忠是怎麼跟趙光達談的,甚至他都不清楚,八一禮堂那塊地,是買了就行了,還是需要置換。

  他想了解的東西很多,此次來朝田,也就是打聽這些來的,曾處長雖然級別低了一點,但是人家真是管這一塊的,所以他淡淡地看對方一眼,「我發現你在軍區朋友很多啊。」

  「您給個副團轉實職正科的轉業指標,我保證拿出最合理的建議來,」曾處長笑眯眯地回答,「而且絕對保密……洩密的後果我承擔不起。」

  洩密的後果,就是正科到不了手了,這個無須多說,李強看了他足有十秒鐘,才笑著點點頭,「部隊上的人,說話還真是痛快……有合理的建議最好,隨便聊一聊也無所謂。」

  聽到對方還惦記著一個實職正科,李書記也不怕多說幾句——堂堂的市委書記,解決一個正科的位置,真的太簡單了,就算直接丟到北崇區,陳太忠也消化得了。

  但是對轉業幹部來說,這個承諾就相當寶貴了,軍官轉業的形勢,是一年比一年嚴峻,擱在五年前,副團轉正科,得是警察分局副局長這個位子,才能算不錯,但是現在,能去個廳級的國企,在保衛處混個科長,那就不算差了。

  李書記把自己所掌握的消息,有選擇地透露了一下,曾慶雲馬上就表示了,「搞的地超過三百畝了,這裡是朝田不是陽州,你們搞太費勁兒,讓央企來搞吧,省軍區對央企……要不然你必須置換,不管什麼時候,國防安全都是必須強調的。」

  我就懷疑陳太忠把六百畝都要吃下,李強心裡也有本賬,昨天陳太忠表示得很明確,要借用陽州的名義,所以給陽州一些好處——沒說出的話就是,大頭要給北崇。

  大頭給北崇好啊!很丟人的是,李書記的第一感覺,居然是這樣。

  不過他這麼想,也是有原因的,受益大的責任就大,利益才是競爭的原動力,北崇佔大部分利益,就要去努力爭搶,陽州佔了利益的大頭的話,未必爭搶得過別人。

  他對陳太忠搶單子的能力,一點都不懷疑,換句話說,這個項目要是陽州出面拿,有幾分勝算,那真不敢說,但是北崇沖鋒在前的話,陽州要做的,就是笑眯眯地跟著收取勝利果實——陳太忠那貨著了急,啥手段都敢用。

  這也正是他擔心北崇新書記的緣故——北崇一旦內訌,掉了鏈子,陽州怕是扛不住。

  總之,李強沒有反客為主的心思,恰恰相反,他看得很清楚,北崇賺大頭是必須的,否則小陳一掀桌子,那大家都不要玩了——搭車的就要有搭車的覺悟,哪怕他是上級領導。

  所以他聽完曾處長的分析之後,皺一皺眉頭,「必須要置換了?」

  「這個比較穩妥,」曾處長笑一笑,「現在好多學生軍訓,還有民兵集訓,都在八一禮堂這塊地,一旦你們收走大半——總得給這些人找個地方吧?」

  「省軍區有初步的置換意向嗎?」李強的這個問題,才是價值一個實職正科,「這塊地,早晚是要被政府收回來的。」

  「這塊地,永遠都不可能被政府全部收回去,多不用說,百十畝地肯定是要保的,」曾處長笑著回答,「空軍和國安都有機構了,倒不信誰能把他們全攆走。」

  空軍和國安……聽到這五個字,李強也沒了叫真的興趣,這種事情,他也不想問得太多,「我只是想問一下,你們沒有考慮過備置換出去的地方嗎?」

  「考慮過,者青山腳下,」曾處長真是有什麼說什麼,「至於說哪個鄉鎮無所謂,總共也就四五個鄉鎮,最可能的,是大排鎮,那個地方有水,地勢也好。」

  大排鎮……李強點點頭,不再說什麼,今天他的目的就算達到了,所以他站起身來,「小曾,我今天過來,就是隨便聊一聊,你記得向趙司令匯報……我是來掛號的。」

  「那是,」曾處長笑著站起身,將他送出了小院,看著奧迪車緩緩離開,他才笑著搖搖頭,「掛號……沒有陳太忠,你憑什麼掛號?」

  部隊的體系,和地方上是截然不同的,李強來部隊,曾處長不敢得罪,但是陳太忠來省軍區,接待的人就是後勤部長,曾處長也就是在旁邊站一站,部長說點好玩的事情,他就笑兩聲。

  李書記不知道這些,知道這些他也不會在意,他來省軍區,就是考慮該如何做才能接下這個項目,做好萬全的准備,至於說部隊裡面上下的運作,他就全交給陳太忠了——你拿大頭,就要有大頭的覺悟。

  當天下午,他在省委組織部,見到了岳黃河,岳部長是很忙的,跟他這個市委書記也沒有太多的話,只談了十來分鐘。

  對於北崇區委書記一職,岳部長表示,那裡是個很重要的崗位,省委如此慎重考慮,也是對陽州市委市政府負責,然後他說了一句,「那個崗位涉及到了全省一盤棋,我都不好多說。」

  這個話的怨念,其實就非常大了,岳黃河好歹也是省委組織部長,專管官帽子的,居然決定不了一個小小的區委書記——說出去還不得笑掉別人大牙?

  但是李強沒笑,他是真的知道,有多少人盯著這個位子,岳部長未必是怕這些人,但是丫初來乍到,還是不要太鋒芒畢露的好。

  於是他退而求其次,很干脆地表示,「陳太忠這個同志,是銳意進取類型的,有的時候,步子可能邁得有點大……希望省裡能派一個老成持重的幹部來,相互配合,保證北崇的發展。」

  這話聽起來是說陳太忠的不是,事實上不是那麼回事,「老成持重」四個字才是重點,李書記的意思表現得很明確,你省委派個嘴上沒毛的不著調幹部,那就不好「相互配合」了。

  以後影響了北崇的發展,那我們陽州市黨委,難免會覺得省裡有點不慎重。
longwang 發表於 2013-7-30 21:41
第四千一百二十章 事機不密

    面對李強的試探,岳黃河淡淡地一笑,很坦然地回答,「來恆北之後,我還沒見你,就見過小陳了,我是很欣賞他的,但是我再欣賞他,也要服從組織決定,希望你明白。」

    這個話說得真的很坦率,可裡面的信息量,也不是一般的大,甚至以李書記這正廳級幹部的身份,一時半會兒都想不明白。

    反正不管怎麼說,岳部長是一個喜歡展露自己觀點的領導,認可就是認可,欣賞就是欣賞,但是說起服從大局來,也是沒有問題。

    這是一個很有性格的領導,而且相對強勢,李強體會到了這一點。

    事實上岳部長空降恆北幾個月了,一直相對低調,這跟新官的初來乍到沒什麼關係,空降下來的組織部長,本身就相對超脫一些——是中央加強對地方管理的。

    但是省委書記馬飛鳴太強勢了,腦門刻字的天子門生,此次大會又入局了,岳部長目前低調配合,那也是必然的。

    所以李強此次來組織部,也沒有什麼結果,一定要說收穫的話,那就是他表現出了陽州黨委的態度:不希望北崇的新書記太強勢。

    從組織部出來,李書記又去八一禮堂附近走一走、逛一逛,他越走就越覺得這塊地可愛,就越有拿下這個項目的衝動——甚至他都不想分給北崇好處了,想要陽州市完全吃下來。

    當然,這也僅僅是遐想一下。堂堂的市委書記,還是拎得清輕重的。

    今天已經是週四了。李強索性也懶得回陽州了,晚上在家裡吃點飯,然後抱著電話,四下諮詢國防用地劃給政府,可能會在那些環節上出意外。

    其實這種項目,他在陽州就經手過,相較朝田這裡,陽州軍分區的地更多。由於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三十年多前,整個陽州的土地,軍分區佔了差不多一半。

    然後城市發展,市政府就對著軍分區下手,左一塊右一塊地劃拉,軍分區也不在乎。只要市裡開口,他們就給,後來實在被劃拉得受不了,才開始提各種條件。

    李市長上任之際,沒趕上最好的時候,不過軍分區提的要求也不高。不是要求優先安置軍分區的幹部和家屬,就是要陽州免費建一些建築,了不得再要求逢年過節的慰問品豐厚點——直接收錢的時候很少。

    最近一塊地,是前年市裡征的,用於修建外環公路。軍分區這次才赤裸裸地要錢——我們要翻修賓館和營區,你們給上八百萬。

    八百萬是不少。但是陽州直接劃走了軍分區三百多畝地,合著一畝地還不到三萬,在出名貧困的敬德縣,現在城區裡也沒這行情。

    所以李書記從來沒認為,軍分區會在乎錢,這些手續往常也辦得很乾脆,而這次他要提防朝田人找碴,不得不細細落實一下。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甚至儘量不聯繫那些跟省政府和市政府有關的朋友。

    那些朋友聽了之後,也是認為,找塊地置換比較好一點,一來是便宜,二來是省軍區的土地並沒有減少,然而,這麼一搞,朝田市建委這一關,怕是繞不過去了。

    未必就繞不過去,別看李強是高高在上的市委書記,玩變通也很在行的——真正懂規矩的人不講規矩起來,一般人真的招架不住。

    第二天,他就託了一個做生意的朋友,去大排鎮考察——幫我買一千畝左右的土地,離大路不要太遠,最好不要佔用耕地。

    人家要是問我,買地要幹什麼呢?李書記的朋友也是見識過世面的,沒被一千畝嚇住,就是問一句,該怎麼跟當地人交待。

    「你就說蓋賓館嘛,按行情談收購就行,」李強也不解釋太多。

    「那破地方蓋賓館,誰去住啊?」那位嘀咕一句,倒也不再說什麼,直奔大排鎮而去,這件事有點蹊蹺,朝田市區也沒有一千畝那麼大的賓館,更別說建在大排鎮這窮山溝了。

    不過這不是他要考慮的,他要考慮的是,堂堂的陽州市委書記,不可能閒得無聊去消遣他,人家不想說,他也就不問了,規規矩矩地幫著辦事就行了——那是一千畝地,真要他買,他也買不起。

    安排好這件事,李書記就放心了,中午的時候,又跟建設廳的校友坐一坐,那位才是個處長,不過兩人在學校的時候,處得還是不錯的。

    做處長的也不知道,為啥李強會有閒心跟自己吃飯,他甚至還想請一個副廳長過來作陪,不過李書記淡淡地表示,就是同學許久沒見了,不用叫外人了。

    當天晚上九點,那個生意人大著舌頭打過來電話,說自己在泰倉縣住下了,晚飯是常務副縣長招待的,喝了不少。

    此人做生意,在朝田也小有名氣,知道他的人不少,而他一去大排鎮,就找到鎮長,說我要買一千畝地,鎮長和他的同事們登時就驚呆了。

    若不是騙子,那就是大生意,鎮上趕緊聯繫縣裡,泰倉縣的領導,卻有人聽說過這人,趕緊表示說——這個人專做外貿的,你們不要亂猜,縣裡馬上派人下去。

    李強選他去探路,自然也有原因,做外貿主要玩的是海關,受市裡的影響比較小,朝田市回頭想找後賬,不但不是很方便,也得考慮人家的創匯能力。

    這位在電話裡醉醺醺地說了,縣裡很熱情,不但帶他看了大排鎮的地,還在週遭幾個鄉鎮看了看,但糟糕的是,「人家不相信我是要搞賓館,剛才市工商局給我打電話,問我買地到底幹什麼……就算搞有點污染的工廠,也可以直說,別是毒性太大的危險品就行。」

    「你就是要搞賓館的,安全、綠色無污染,」李強平和地回答,「如果買賣不好的話,帶動不了當地經濟,也不會有稅收,最多也就這樣的後果。」

    這位是越發地迷糊了,仗著點酒意發問,「那買這塊地幹啥呢?」

    「反正你也沒那麼多錢,我還能坑你不成?」李書記笑一笑,「你先跟他們談,談下意向來,再交點定金,你的活兒就算完了,不會讓你白忙。」

    這便是陽州市委書記的設想,以一個商人的名義,把這塊地買下,然後……反正這個商人把地給了北崇,是還欠款也好,抵押也好,總之這地易主了。

    這些手續可能不是很完善,但是理法上講,北崇是把這塊地買下來,只要錢交足了,北崇把這地轉交給部隊……誰還敢攔著?

    在李強看來,這件事首先要強調的是隱秘,泰倉賣地,有人買地,然後這塊地交到陳太忠手裡,真金白銀花是出去了,就算變更了用途——有本事的,誰衝軍隊嘰歪一句?

    他這個安排,屬於先期佈局,至於說買地,別說那位了,李書記也出不起錢,不過這也不著急,土地買賣,可不是一天兩天談得下來的,先談著唄。

    李強也不知道,小陳是否做了同樣的安排,不管怎麼說,他是在力所能及地操作此事了,做得好不好是一回事,做沒做是另一回事。

    事實上,他認為陳太忠是以力制勝的那種主兒,未必想得到這個細節。

    八一禮堂這塊地,真是不容易啊,李強自己也搖頭苦笑,要操心的事兒太多了……陳太忠可以粗枝大葉做事,他卻不能承受任何細小失誤帶來的損害。

    希望這塊地,能儘快談好吧,時間久了,有些消息就不好保密了。

    然而事實很快證明,有些事情想要保密,真的是太難了。

    第二天是週六,有幾個陽州的幹部來朝田彙報工作,其中便有文化局局長,李書記在省會也有一些交際,一個白天眨眼就過去了。

    大約是在下午五點多,李強接到了陽州市委秘書長張近江的電話,「李書記,朝田羅亮輪給我打電話,問咱們是否有意收購八一禮堂周邊的土地。」

    羅亮輪是朝田市委秘書長,跟張近江的級別正好對等,不過這種話,由羅秘書長第一個打電話試探,那就證明,關注到此事的人,絕不僅僅是羅秘書長。

    「咱陽州市沒有這個收購計劃,」李強很乾脆地回答,張近江原本就是王寧滬留下的老人,他能繼續使用這個市委大管家,就算心胸寬廣了,當然不可能一切都實話實說。

    當然,他這也不算胡說,陽州本來就沒有這個計劃,一切都是北崇在折騰,市裡只是配合一下——順便撈點小錢罷了。

    「羅亮輪說陳太忠在搞,市裡好像在支持,」張秘書長苦笑一聲,他當然知道,李書記在提防著自己,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計較不來,只能實話實說,「他認為這塊地關係到朝田市的規劃和佈局,建議兩個市的主要領導多做溝通。」

    這就是赤裸裸的抗議了,羅亮輪身為朝田市委常委,不可能說出更過分的話,到了這個級別,一般都是講究殺人不見血的。

    而羅秘書長,是朝田市委書記馬強的嫡系,話說到這個程度,那就不止是他的意思,絕對跟馬書記有關。

    「真是莫名其妙,」李強沉吟好一陣,終於一橫心,冷哼一聲,「我壓根兒就不知道。」
longwang 發表於 2013-7-30 21:42
第四千一百二十一章 第二馬

    事實上,這個時候李強心裡難受得很,但是他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否認了——跟馬強硬扛,那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兩人都是地級市的市委書記,但是人家馬強是朝田的市委書記,是省委常委,而李強還不知道自己晉陞副省的機緣在哪兒呢,就別說常委了。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馬強是省委書記馬飛鳴一手提拔起來的,自打兩人在中央黨校做了同學,馬強就從縣級市的市委書記,一路提拔到省委常委,紮紮實實的嫡系人馬。

    總算還好,這兩人雖然都姓馬,卻沒有什麼血親關係,不過這事兒,怪也就怪在這裡,不知道為什麼,馬飛鳴賞識的人,不止一個人姓馬——一共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是回族。

    所以就有人說,古有五鼠鬧東京,現有四馬鎮恆北。

    不管怎麼說,馬強就是四馬中,緊排在馬飛鳴之後的第二馬,大馬書記入局了,風頭正勁,二馬書記日子肯定好過,李強一聽說,此事是被朝田市委關注到了,而不是朝田市政府,也只能選擇不認賬了。

    李書記想不認賬,但是張近江不能含糊,他可不想讓人當作擋箭牌,最後又被人像抹布一樣地扔了,於是他堅持,「羅亮輪真是這麼說的,我該怎麼回答?」

    「你先跟陳太忠說嘛,」李強氣得好懸跳腳,你這辦事能力,也能做了市委秘書長?「羅亮輪都覺得是他在搞事了。你冒頭幹什麼?」

    「我……」張近江猶豫一下,還是解釋一句。「我覺得他們是沖李書記你來的,陳太忠……沒事誰去招惹他?」

    「那就對了嘛,」李強哼一聲,「你也知道太忠嫉惡如仇,咱們都是書生……那些無端的傳言,還是要讓小陳處理,專業的事情,需要專業的人去幹。」

    「那我知道了。」張近江掛斷了電話——他已經把消息送達了。

    但是李強掛了電話之後,就不淡定了,心說我原想保密的事情,怎麼就讓這麼多人知道了呢?洩密的又會是誰呢?

    他想了好久,也拿不定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昨天上午在軍分區,他有點草率了,但是總共就那麼幾個人。誰會說出去呢?

    正經是陳太忠那裡,洩露機密的可能也很大,李書記覺得自己不該隨便懷疑自家人。

    不過不管怎麼說,事情已經發生了,想查這樣的人,也沒啥頭緒。他禁不住要感慨一下,現在想保留點秘密,真的太難了!

    然後他就陷入了糾結中——我是否需要馬上回陽州,不再摻乎這件事?

    這些事裡涉及的人和事,很多都不是他惹得起的。他很想把攤子丟給陳太忠,自己溜號。但是最後,他還是堅持住了,「不過就是個省委常委,跟我齜牙咧嘴有一套,有本事你把八一禮堂的地拿走。」

    馬強雖然是馬飛鳴的嫡系,但是眼下看來,也未必會直接跟陳太忠叫板——要知道,陳太忠也是馬飛鳴很看好的幹部。

    他的決心下了,然而很顯然,馬強並不僅僅是靠著大馬書記起家,他這個二馬書記不是白當的,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時候,他給李強打來了電話,「李書記你好,在朝田呢?」

    「馬書記好,我在朝田,」李強只能這麼回答,沒辦法,那邊是省委常委,比他大。

    「中午吃個便飯吧,」馬強的邀請很直接,也很霸道。

    「我需要準備點什麼材料嗎?」李書記乾笑一聲,一聽這話,他就知道是無法善了,索性心一橫——左右不過就是這一刀了。

    「隨便坐一坐聊一聊,」馬強的態度也還算不錯,不過下一句話,他就暴露出了本相,「還有八一禮堂的事情……你們談得差不多了吧?」

    「八一禮堂……什麼事兒?」李強也不是嚇大的,都已經是市委書記了,還能被這點事嚇倒?他愕然發問,「我不是很清楚。」

    「就是你們要買八一禮堂的地,不管是北崇要買,還是陽州要買,反正你們要買,」馬書記在電話那邊哼一聲,「省軍區也有士兵,是要在朝田複員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很久之後,李強才知道,問題出現在他的省軍區之行中,雖然他已經很注意了,但是當時曾慶雲處長的辦公室裡,有五六號閒人。

    大部分的閒人,沒有興趣關注一個小插曲——軍人的神經,都是比較粗大的,而且部隊和地方,確實是兩個不相統屬的系統。

    但也真有閒人,就覺得陽州這個小城,一下拿走上百畝的地,太誇張了,於是豎著耳朵聽一聽,才發現這裡面可能有不少說法。

    當時在場的人,都比較單純,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朋友,就把這個事情,講給其他人聽——有沒有搞錯,八一禮堂的地,也有人敢惦記?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軍分區裡還真的有那有心人,所謂的機關兵,裡面就有不少這樣的人——能來機關當兵的,並不是任何人都有背景,但是有背景的人,真的不在少數。

    小賈村救災時候,宗報國最早是帶著機關兵來的,實在有點掉鏈子的,當時他也抱怨了——機關兵的熱情不能說差,但是論起真本事來,比野戰部隊差得太多了。

    這些就扯得遠了,總之,有機關兵聽說了此事,而他們又想在朝田分配個體面工作,於是就有人將此事彙報了上去。

    「除非己莫為,」李強乾笑一聲,他聽得也火了,尼瑪,省委常委就牛嗎?「嘿,馬書記,我並不知情……不過您要認為我為了,那就是我為了吧。」

    「咦,」馬強很驚訝地發出一聲,然後頓得一頓,才說一句,「李強同志,這個事情是比較重要的,咱們見面談,不搞意氣之爭。」

    雖然是省委常委,他剛才那句話也有點過了,李強真不比他塊頭小多少,也是自成局面的,說不買賬也就不買帳了。

    「我都說了我不知情,」李強冷哼一聲,利字當頭,老子絕對不會退縮的,有種你撤了我,別說是這省委常委了,就是馬飛鳴想動個市委書記,也要多少掂量一下。

    「呵呵,」馬書記乾笑一聲,他心中惱怒無比,卻偏偏發作不得,「中午逍遙居,不見不散。」

    「嗯,」李強悻悻地掛了電話,然後才嘀咕一句,「陳太忠你咋就不在朝田呢?」

    沒有什麼時候,能讓李書記比此刻更渴望,小陳在自己身邊了,那傢伙雖然不好的地方很多,但是有一點是大家公認的,就是從來不給自己人掉鏈子。

    馬強雖然牛叉,不過李強相信,陳太忠收拾這馬二書記,應該不在話下——陳正奎那貨,可不也被個煙灰缸砸得頭破血流?

    至於說馬二是馬大的嫡系,那更無所謂了,地市爭搶利益,那是各憑本事,省委書記也不能偏幫,朝田是省會不假,陽州還是落後貧困老區呢,發展不起來算誰的?

    發洩之後,李強心裡這團火還是不能消化,說不得又給陳太忠打個電話,「馬強說了,誰能買這八一禮堂的地,也輪不到咱陽州,太忠……我無能為力了。」

    「這是氣話吧?」陳太忠在那邊乾笑一聲,他一聽就知道,李強的話添油加醋了,「那我回頭給馬書記做一做工作。」

    「他今天中午約我攤牌呢,」李強嘆口氣,「你現在在哪兒呢?」

    「我去北京的機票都買好了……就在朝田的機場呢,」陳太忠氣得哼一聲,然後又嘆口氣,「他什麼要求?」

    「他就不讓咱買地嘛,」李強悻悻地嘀咕一句,想一想之後,又補充一句,「我的風聲卡得很死的,不過這貨消息太靈通。」

    「都是什麼事兒……」陳太忠無可奈何地嘆口氣,「我跟康曉安約好的,去首都找錢,這才是的……康曉安也壓不住他啊。」

    康曉安是省長魏天的人,跟馬飛鳴就不是一路,而馬強也是省委常委,能壓住馬二的人,屈指可數。

    「中午一起吃飯吧,逍遙居,」李強嘆口氣,「機票往後推一推,你幫著過來說兩句,想要買下八一禮堂那塊地,馬強是咱們繞不過去的……真要繞過去了,楊俊吉就不是問題了。」

    楊俊吉是朝田市的市長,也是很有魄力的一個人,但是他的搭子不但是省委常委,搭子的靠山還是天子門生,他有潑天的志願,也只能忍著了。

    不知不覺間,陽州市委書記和北崇區長之間的關係,已經打了一個顛倒,區長居然要幫市委書記做主,真是天下奇聞。

    尤為奇妙的是,李書記並不認為這種現狀不合理,年輕的區長也沒覺得不合適,他沉吟一下,方始緩緩回答,「那這樣吧,我改簽晚上的機票,不過中午聊天,我只旁聽,儘量不說話……可以嗎?」

    「這沒問題,」李強笑著回答,心裡也鬆一口氣,你在場就行,真要讓你自顧自地說話,我還不放心呢,也容易讓馬強小看了,「該爭的事情,我不會讓步。」
zzr 發表於 2013-7-31 22:57
4122-4123

  第四千一百二十二章 兩強碰撞

  陳太忠放下電話之後,看著康曉安嘆口氣,「康總,沒辦法,市委老大招呼,你先飛吧,我改簽一下,咱們首都見。」

  「什麼事兒嘛,」康總心裡這個火大,這次去普林斯公司找錢,他只帶了一個小年輕,就是要辦正事的,誰能想到陳區長半路撂挑子?

  不過他也知道,市委書記相召,小陳改變行程也是必然的,他沉吟一下發問,「你說我也惹不起……那是誰呀?」

  「第二馬,你惹得起不?」陳太忠笑著問一句,轉身向外走,「我去改簽。」

  「馬強?」康曉安嘟囔一聲,苦笑著搖搖頭,別說第二馬了,第三馬他也惹不起,想一想之後,他趕緊追了上去,「太忠你等等,我也改簽……誰知道你接下來又會有什麼事?」

  逍遙居離市委不遠,李強等陳太忠從機場趕回來,又過去的時候,就十二點四十了,兩人來到包間,看到馬書記正坐在沙發上,拿著一張報紙看。

  看到他倆進來,馬強放下報紙站起身,一邊走向飯桌,一邊發話,「李書記你這車速也太慢了,我等了你三十五分鐘。」

  他走到桌邊,一個年輕人幫他拉開上首位的椅子,他當仁不讓地坐了下去。

  「我本來在市郊,這中午飯點兒,路上堵車,」李強笑眯眯地回答,心說小陳是從機場趕回來的,快得起來嗎?

  一邊回答,他一邊走向次席,陳太忠見狀趕緊快走兩步,幫李書記拉開椅子——老李的司機不夠資格進來,他自是要幫李書記撐起場子。

  馬強也沒看這年輕人,他沒必要知道李強的貼心人是誰,而是眉頭一皺,語重心長地發話,「是啊,堂堂的省會城市,堵車堵成這個樣子。李書記,我心裡很慚愧啊。」

  這麼快就來了?李強心裡無奈地嘆氣,他不過隨口答搪塞一句,哪裡想得到,馬強就拿這理由大做文章了。

  不過李書記也不是好相與的,他微微一笑,「馬書記謙虛了。經濟發達才能堵車嘛,我們羨慕還羨慕不來呢,陽州想堵車,還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後的事情了。」

  「上菜吧,」馬書記吩咐一聲,又笑著將菜單推給李強。「李書記想吃什麼,自己點。」

  「打完羽毛球才吃的早飯,不是很餓,」李書記笑著擺一擺手,心說我還差你這點飯菜?

  「不是很餓,那就來點酒吧,今天周日,來點葡萄酒……一邊喝一邊談。」馬書記的態度倒不是很差。但是氣場也很強大,一直就是他自己在主導話題。

  李強笑一笑不做聲。他也真沒辦法計較,地位就差這麼懸殊。

  年輕人很快就拿了一瓶紅酒上來,看到馬書記下巴微揚,他就走上前,作勢要先給李強倒。

  「年輕人,你不得先給自己的領導倒酒?」李書記一捂杯子口,似笑非笑地發話,「這可是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

  「李書記遠來是客嘛,」馬強笑一笑,在談話之前,雖然他拿著省委常委的架子,但是也願意釋放一下善意,不要搞得對立情緒太厲害。

  怎奈李強就是不許,年輕人只能先給馬書記倒酒,然後又去給李書記倒,陳太忠也不搶著接酒瓶,他幫李書記拉椅子,那是幫老李撐面子,而倒酒這小年輕,看年紀怕是連正處都不到,他又何必剝奪了對方為李書記服務的機會?

  那年輕人給李強倒完酒,才看一眼某人,遲疑了一下,又拎著酒瓶,作勢給他倒。

  「我自己來吧,」陳太忠操著略帶北崇口音的普通話,笑眯眯站起身接過酒瓶,倒了小半杯之後,又將酒瓶遞還給對方。

  年輕人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眼中有絲隱藏得極深的不滿,然後拎著酒瓶回了座位。

  馬強也注意到了,李強的跟班似乎有點不太懂事,不過他也沒覺得意外,不是每個年輕的幹部,都有機會跟省委常委坐在一起喝酒的,局促之下,有點不知所措也是常情。

  緊接著,菜就送了上來,馬書記也沒心吃喝,夾了兩筷子之後,徑自發話,「李書記,就像你說的那樣,朝田現在的堵車,越來越嚴重了,八一禮堂那塊地沒有開發好,嚴重地制約了市區的發展。」

  李強一邊微微頷首,一邊埋頭吃喝,也不接話。

  「陽州辦事處的地,是朝田無條件劃出去的,你們要搞新的辦事處,這塊地打算交回來嗎?」馬強很隨意地發問——你不想說話?由不得你!

  「那塊地我們有安排,」李強咽下嘴裡的菜,拿濕巾擦一擦嘴才回答,他肯定不可能隨便交出那塊地,「我們現在是辦事處業務擴大,並不是原土地無用。」

  「可是你新要了兩百多畝,幹什麼不夠用呢?」馬強不動聲色地發問。

  「只是一個嘗試,能不能要到地,也不好說呢,」李強微微一笑。

  「這樣吧,不管陽州能要到多少地,給你留五十畝,多出的地,朝田要了,」馬強很乾脆地表示,「也不白要你的,會適當補償你的。」

  他想的是,李強接下來就要問如何補償了——本來嘛,陽州人來朝田玩土地,那就是不合適,還不如得點好處走人。

  姓李的你要是還裝不知情,到時候就別怪我出手狠了。

  「那北崇怎麼辦?」李書記卻是不問補償,說起了別的,「我剛才跟陳區長了解了一下,他確實是在活動這塊地。」

  「你讓他跟我來說,」馬強毫不客氣地回答,「我看他需要多少地,要地幹什麼。」

  李書記身旁的高大年輕人伸出筷子,夾起一塊海蜇頭來,嘎吱嘎吱咬得山響,他耷拉著眼皮目不斜視,臉上沒什麼表情。

  李強低頭輕啜一口紅酒,用眼角的余光掃視陳太忠一眼,然後慢條斯理地咽下紅酒,「這是北崇發展的需要,陽州發展也需要……他有個想法,開發這塊地,賣商品房,掙到錢以後,再提升區裡的經濟。」

  「開什麼玩笑,朝田的房地產,不需要兄弟城市操心,我們自己開發得了,」馬強冷冷一哼,也端起酒杯輕啜一口,「他專注北崇的發展就挺好,不要搞那些歪門邪道的。」

  「朝田要把北崇的份額拿走,誰還有動力跑地?」李市長索性敞開了說話。

  「可以適當給北崇一點補償嘛,一畝地算三十萬,」馬書記大手一揮,很乾脆地發話,「他要是能全部跑下來,六百畝地就是一億八千萬,想要錢還不好說?我給他就是了,我就擔心……他沒這個能力。」

  「一畝地三十萬,哈,」李強乾笑一聲,「一口價,一畝地四百萬,少了就別再說了。」

  「你說什麼……四百萬?」馬書記訝異地側頭看他一眼,「李書記,你們陽州是窮了點,但也不能獅子大張嘴吧?」

  「你一畝地三十萬收,這個獅子的嘴,張得確實很小,」李強面無表情地回答,已經面對面扛上了,那也就無須再客氣了,「我聽說市裡在軍部這塊,開了一條四車道的路,征地價格是每畝地一百五十萬……我們陽州是窮啊,三十萬也能看到眼裡。」

  兩個市委書記坐在一起,為了價格問題,都撕破臉說話了,跟市井小民一樣,吵得不亦樂乎,這實在太罕見了——尤其是,有個市委書記還是省委常委。

  那征地價格也才一百五十萬吧?馬強心裡這個火,你就跟我要四百萬?

  事實上,他對八一禮堂那一塊的地價,還真不是很清楚,畢竟他是黨委口上的,他只隱約知道,那塊的地價,目前在每畝兩百萬左右。

  而且他連市政府在那裡征地的價格,都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那條路在去年年底通車了,於是他看一眼年輕人,「小方你去問一下,市政府多少錢征的地。」

  小方正摸著酒瓶,打算給兩位領導添酒呢,馬書記喝酒有個習慣,喝一陣之後,不管還剩下多少酒,就希望再給加上點酒,他杯子裡的酒,從來都不會很少。

  但是同時,因為他的酒在不斷地加,別人也就無法判斷,他到底喝了多少,別人打算惡意灌領導酒的話,他就會說,我已經喝一斤多了,你才喝了多少?

  這個習慣,能讓馬強進退自如。

  小方眼看自己不能倒酒了,就看一眼對面的年輕人,希望對方能識相一點,不成想那位耷拉著眼皮,又夾起一塊海蜇頭,丟進嘴裡,嘎吱嘎吱地嚼著。

  你們陽州的土棍,也就這點出息了,他心裡惱怒地哼一聲,握著手機站起身出去打電話了。

  馬強沒注意這個細節,他從小方的手包裡摸出一盒煙來,遞給李強一根,自己也點上一根,猛猛地吸一口之後,才淡淡地發話,「市裡征地,是市裡的考慮,可陳太忠只跑一下手續,一畝就能得三十萬,應該知足了。」

  「為什麼要知足呢?」李強也吸一口煙,很直接地點明,「我們有開發能力,不是那些皮包公司,眼裡看的不是那點介紹費。」

  「沒有朝田市的許可,你們確認自己有能力開發?」馬強的眼微微一眯,又順便掃一眼飯桌上礙事的第三者。

  年輕人沒有混上領導們的煙,正從包裡摸出一盒香煙來,自顧自地撕開,淺藍色的煙盒上三個大字——「紅彤彤」。

  第四千一百二十三章 給你點眼色

  馬強如此赤裸裸地威脅,李強卻是不以為意,他饒有興致地發問,「我們有錢,活動下來地皮了,為什麼不能開發?」

  「這裡是朝田,」馬書記再次強調一遍,此刻他已經不打算講理了,「沒有我們許可,你們怎麼開發?所以我給你個機會,把地賣給朝田。」

  「賣給朝田……三十萬一畝?」李強微微一笑,端起紅酒輕啜一口。

  「價錢好說,五十萬一畝也可以,都可以談,陳太忠他只是掙個中介費,」馬強也端起紅酒來,微微抿一下,「沒有四百萬一畝的行情。」

  「我們房地產開發的預期利潤,能達到每畝最少三百萬,加上每畝二百萬的地價,要你四百萬不算多,」李強笑一笑,「也許過不了兩年,你願意花六百萬買這個地。」

  「沒有那麼漲的道理,」馬強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既然你要堅持,那我也不多說了……建委那些手續,夠你們忙的。」

  「我們辦這些手續的時候,可能不太順利?」李強的眼微微一眯,明顯是認真了,「這是你的意思,對吧?」

  「手續不順利,還需要是我的意思嗎?」馬強哈地笑一聲,「李書記,陽州人來朝田搞房地產,只要我不明確支持,有的是人不服氣。」

  「小陳就專門收拾各種不服氣,由他們來吧,」李強也哈地笑一聲……比誰笑聲大嗎?「其實我很想三百萬一畝賣給朝田的,但是北崇的同志們不答應。」

  「呵呵,」馬強也跟著笑兩聲,然後面容一整,「好了李書記,玩笑開完了,咱們說正經的,你也別說一畝能賺多少錢,沒有我朝田的幾證……這個房地產你們搞得動嗎?」

  「不開玩笑,搞得動。」李強點點頭。正色回答,「朝田真不給辦證的話,我們從上面要個軍轉民的指標下來,你們還是要辦。」

  「軍轉民……」馬強輕聲嘀咕一句,然後吸一口氣,好半天才笑一笑,「軍轉民。那也是我朝田優先,怎麼輪得到你們陽州開發?」

  「咱們都不開發,央企來開發,」李強笑眯眯地回答。

  他本是最忌諱這樣辦的,掙不了多少錢嘛,但是馬強已經明確表態了。也沒什麼轉寰余地,那他也只能祭起這個大殺器,讓對方清醒一點。

  馬書記聞言,登時就默然了,他是太明白這個回答的份量了,央企對省軍區,直接把地拿走,然後開發——地方上誰敢不配合。

  而且這央企裡。有講究的。也有操蛋的,講究的人。他尊重你的城市規劃,掙錢之余,該留的管線道路之類的,全部預留好,花園、景區什麼的空間,也都給你留下——到時候市裡象征性地出點錢,就把城市規劃完善了。

  但是遇上那種操蛋的,那就不用說了,一大塊地,都是由央企來規劃了,人家願意怎麼搞就怎麼搞——反正之前周圍就是這個模樣,之後周圍也是這個模樣就行。

  至於說當地城市的規劃,關我鳥事——很多央企,他就是有這個底氣。

  遇上這樣的央企,當地政府就算倒了血黴,當時不敢說什麼,事後為了統一規劃,還得扒掉央企蓋的房子,該賠償的照價賠償,你說這是招誰惹誰了?

  可是……總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馬書記想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於是問一句,「央企對上省軍區,跟朝田關系不大,可是陽州也得不到什麼吧?」

  大部分利潤被央企拿走了,你這吃力不討好的,圖了啥呢?

  「一畝地賺的肯定不止一百萬,」李強很乾脆地回答,事實上,他這話也是猜測,不過他總覺得,這應該是實情,「我們只是想自己開發,那樣賺得會更多。」

  「軍轉民指標,是那麼好下來的嗎?」馬強不屑笑一笑,端起酒杯來打算喝一點,然後他發現,杯子裡的酒不多了,於是看一眼那個年輕人,「一點眼色都沒有……倒酒!」

  「說誰呢?」陳太忠終於抬起頭來,抽出一根紅彤彤的香煙點上,眯著眼睛看著對方,似笑非笑地發問,用的還是北崇普通話,「你說誰呢?」

  「說你呢,怎麼給領導服務的?」馬強眼睛一瞪,心裡這個火兒就別提了,李強跟他呲牙也就算了,李強的跟班居然也呲牙,這日子真沒法過了。

  我奈何不了李強,還奈何不了你這小跟班?他指桑罵槐地訓一句,「長了眼睛出氣的?」

  陳太忠微微一笑,伸手就去抓酒杯,李強可是嚇壞了,趕緊伸手抱住了他,「太忠……太忠你別沖動。」

  「太……太忠?」馬強登時就愣住了——不吭不哈的這年輕人,會是陳太忠?

  「喂,你幹什麼?」就在這時,小方打完電話回來,看到領導呆坐在那裡,李書記死死地抱著自家的跟班,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眉頭一皺,厲喝一聲,「以為這是陽州?」

  「朝田又怎麼樣?」陳太忠心裡的火氣越發大了,手腕一抖,酒杯沖著小方就飛了過去。

  不過李書記知道他的能耐,猛地一搬他的身子,那酒杯啪地就砸到了牆壁上。

  「老李你差不多點啊,」陳太忠哈哈一笑,看李強一眼,「放手……想一想陳正奎。」

  「你說過,你今天不說話的,」李強還就不放手,抱著他的身子跟他講道理——小陳這人毛病很多,但是你跟他講道理,他就要先說明白,才會再做其他。

  不得不說,李書記是看穿了陳區長,陳太忠心裡這個火,是沒辦法說的,但是聽到這話,他還要辯解,「我本來就沒想說話,這不是馬書記非要說我沒眼色嗎?我就給一點眼色……讓他看一看。」

  他倆在這兒折騰,馬強冷眼旁觀,這貨敢管李強叫老李,那定然是陳太忠無疑了,可是這一時間,他也羞刀難入鞘,「小方,叫保安。」

  「你是真想惹事兒?」李強聽到這話,也著急了,一扭頭看向馬強——對上陳太忠,你叫保安……就算叫警察來,有用嗎?

  所以一時間,他也顧不得對方是省委常委了,「馬書記你喝得有點多了。」

  這話聽起來是不敬,其實是提示對方,你要冷靜——陳太忠把這一條街的保安打趴下,也就是伸一伸手的事,這時候你裝什麼的大瓣蒜?

  「倒是,我喝了不少,那今天就這樣吧,」馬強愣一愣之後,沉著臉緩緩點頭,「說話有什麼不合適的,李書記和陳區長……咱們理解萬歲。」

  「你說我好幾次了,要我理解萬歲?」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指一指對方,他的兩個膀子,還被李書記死死地箍著,「我背著人,從來沒有說過你……行,咱們來日方長。」

  「那你一定要跟我說個長短出來了?」馬強臉一沉。

  他嘴裡一直在說,不在意陳太忠,但是心裡並不是那麼想的。

  別的不說,馬書記也是前一陣大會的恆北代表團代表,知道地北的單永麒沒來,是因為被陳太忠禍害了——這是地北代表團的人自己說的,他當時就當個笑話聽。

  單永麒是地北的黨群副書記,地北省的第三號人物,比馬某人的位置還要高。

  這樣的人,都栽到了陳太忠手裡,要說馬強一點不心虛,那也是假的。

  「我稀罕跟你說話?」陳太忠哈哈一笑,「我跟省軍區談合作,你多什麼的事……看來以後,你肯定是要在這件事上為難我了,那你等著我找你吧。」

  「莫名其妙,」馬強哼一聲,站起身來,離開這個是非場所,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實在沒辦法繼續談下去了。

  離開之後,他越想,就越覺得這個事情不對勁,說不得撥個電話給利陽市委副秘書長——這是他省委黨校的同學,兩人關系尚可,現在他已經是省委常委,而那位還只是正處。

  不過他是跟線兒的,總是越跟越窄,關系雖然不少,信得過的真的不多,這也是人在官場的無奈,並不是級別越高,關系就越多的,下面人敬畏的是你的權勢,真到你需要幫忙的時候,就會發現,級別越高,越是不好找到幫忙的人——大約這就是高處不勝寒了吧?

  他撥電話過去,那同學肯定喜不自勝,然後他就了解一下苧麻收購的情況——朝田也有苧麻的嘛,最後……順便問一下陳太忠的風評。

  睚眥必報嗎?壓了電話的時候,他腦子裡就是這麼個詞,就是說,那貨真的可能是懷恨在心了?

  其實這一刻,馬書記心裡挺委屈的,他覺得懷恨在心的應該是自己才對,一個正處跟一個省委常委呲牙咧嘴,誰該在意,誰不該在意,那不是一目了然的嗎?

  不過,某些人是不能用常情來忖度的,他靜下心來想一想,又抽了兩支煙,才最終下了決心,「小方,幫我給李強撥個電話。」

  他還是放棄了找馬飛鳴告狀的想法,這樣的事情,驚動一個政、治局委員,有點不劃算,目前事情還不太嚴重,只是大家有了點口角,合作的路也沒堵死。

  至於說陳太忠試圖動手,那也是因為他先找碴——這怎麼跟別人說?還不夠丟人的。
zzr 發表於 2013-8-1 05:29
第四千一百二十四章 名正言順(求八月保底月票)

  李強的電話很快就撥通了,馬強很痛快地表示,「今天中午大家喝酒了,所以各抒己見,有爭執是正常的,下午接著談,我在這裡表個態……不會讓你們陽州吃虧。」

  「陽州吃點虧無所謂,北崇不肯吃虧,」李強乾笑一聲,「我這個市委書記,真的很難當啊,就是老鼠鑽進風箱,兩頭受氣……」

  此刻的陳太忠,正跟康曉安在一起,中午的飛機沒走成,總算是傍晚和夜裡還有,今天周日,省會去首都的航班還是很多的。

  兩人正說聊一會兒,就要往機場走,不成想李強的電話又過來了,年輕的區長接起來一聽,登時苦笑著沖康總一攤手,「二馬又讓去談,真是……有沒有搞錯?」

  「不是這樣吧,」康曉安聽得也是呲牙咧嘴,「還要繼續改簽?」

  抱怨歸抱怨,可是他也知道,事情扎堆的時候,領導的事情必須放在第一位,李強是陳區長的直接領導,馬強則是省黨委的領導。

  所以除了抱怨,他也只能感嘆自家的運氣不好了,「還說趁著周日沒事,趕緊走人呢,要不是看著你接的電話,我真的會懷疑是你忽悠我。」

  去首都一事,陳區長並不著急,著急的是康曉安,他費盡千辛萬苦,總算把小陳忽悠過來了,不成想遇上如此的麻煩,「今天要是走不了,明天也得走啊。」

  「還是爭取今天走,」陳太忠臉上陰晴不定好一陣,才果斷表示,「沒有誠意的話,說再多也沒用,真要有誠意,也就是一根煙的工夫。」

  「那我也豁出去了,就在門外等你,」康曉安一咬牙。這一趟的融資,關系到海洲電廠的建設速度,實在不能放鬆。

  「真是想罵人啊,」陳太忠輕聲嘀咕一句,不過,他想罵的不止是馬強,他都有罵孫淑英一頓的心思——你不是說,你都已經搞定了嗎?好吧……起碼最難的你都辦了不是?

  但是為毛我就感覺,最難的你都留給我了呢?

  年輕的區長懷揣著一顆怨懟的心,半個小時之後,他再次見到了馬書記和李書記。

  這次談話,是在離省委不遠的一家茶社,陳太忠就像中午那樣,坐在旁邊一言不發。任由兩個領導在那裡說話。

  但是這次,馬強不會再忽視他的存在了,雖然馬書記還在強調,這個開發,應該由朝田人來主導,而這個費用,也從每畝三十萬,升到了每畝八十萬。

  要說這每畝八十萬,價格還是低得很。但是馬強這次強調了,你們跑下多少地來,我們就用這個價錢支付你勞務費,買地的費用不包含在內。

  換句話說就是,陳太忠若是能跑下六百畝地,坐著就乾落近五個億,當然,陽州和北崇怎麼分賬,就不是馬書記要考慮的了。

  這個條件,真是好得出奇了。馬強也不想開出這麼好的條件,但是沒辦法。他倒是想少給呢,陽州根本不跟他談,就是一門心思自己開發。

  李強聽得都有點心動,一分錢不花就賺小五個億,如若按投資買地蓋房,回頭賣商品房來算,很可能賺到二十個億,但是收益太慢,而且前期的投入巨大。

  未來五六年間,辛辛苦苦地賺二十個億,跟現在直接拿五個億相比……相差並不是很大。

  不過李強心雖然動了,卻是不能完全相信馬強的話,別看現在說得好聽,到時候萬一不給了怎麼辦?這可不是三五百萬或者三五千萬,而是三五個億。

  而且這個房地產開發,是陳太忠要搞的,他也不能替小陳做主,應承下這種事來,所以他不動聲色地發問,「那這個錢……是通過什麼形式給陽州,財政撥款嗎?」

  「財政撥款不可能,」馬書記搖搖頭,心說你何必拿這麼弱智的問題來為難我?「我既然能答應你們,就肯定有辦法支付,買地的錢都付得起,不差這一點。」

  一邊說,他一邊有意無意地看一眼陳太忠——欠別人的錢也就算了,這家伙的錢誰敢欠?

  他已經想好了大致的支付方式,此刻不解釋,一來是不方便,二來嘛,他身為省委常委,矜持一點也是應該的。

  「嘿,」李強笑一笑,心說你跟我扯這個犢子,實在沒意思,怎麼給錢都不敢說句痛快話,於是他清一清嗓子,「那你買地打算花多少錢?我們去跟省軍區協商。」

  「他們只要肯讓出這塊地,其他都好說,」馬強面不改色地回答,「他們有了意向,具體我們會跟他們協商的,就不勞煩陽州的同志們了。」

  這個回答,自是針對陽州人可能做的手腳去的——你們談個好高的價錢,然後朝田買單,你們可以上下其手……真當我們是傻瓜?

  「要我說,買地就花不了幾個錢,」李強見馬強說得直接,他也直接回答,「如果我們收購到可置換的土地,置換之後再賣給朝田,一畝也能賺兩百萬,何必要你這八十萬?」

  馬強登時語塞,他拒絕陽州人談價,聽起來似乎是提防陽州人,實則……他也打著置換的想法,十幾個億轉讓金給省軍區,就算朝田敢給,省軍區敢要嗎?

  這麼多錢,起碼要經過大軍區點頭,也入不了省軍區的賬,所以省軍區更可能的是象征性收點錢,然後提點別的要求,比如說置換土地,再給省軍區搞一些建築和設施。

  這些事情,馬強心裡有數,只不過話不能明說——否則陽州人就覺得更虧了,所以他一直有意無意地強調,朝田是要跟省軍區買地的,做出「我們成本不低」的心理暗示。

  那大家算計利潤的時候,也是在「買地」這個基礎上,買地要是花不了太多錢的話,這塊地開發出來,甚至可能賺得到三十個億。

  但是他不說,李強卻點了出來,那馬書記也只能面對現實了,他愣了好一陣,才咂巴一下嘴巴嘆口氣,「李書記,既然你說得這麼明白,那我也就直說了……」

  說到這裡,他又瞥一眼陳太忠,語重心長地發話,「你們實在不想跟我合作,那也無所謂,但我不得不強調一點,沒有我的明確支持,有太多麻煩事兒會纏上你們,楊市長那一關,就不好過,朝田沒做成的事情,讓你們陽州做了,他心裡會好受嗎?」

  馬書記摸起一根煙來點上,算是緩和一下氣氛,然後又說,「就算我願意幫你們說話,幫著說一次兩次可以,招呼打得多了,別人還以為我怎麼回事呢。」

  這才是馬強的終極殺器:你別以為我跟你談合作,你就吃了多大的虧,陽州人在朝田搞房地產,先天就不足,對市政府來說,也是幾近於打臉的行為。

  這還真是糾結了,李強聽到這話,索性看一眼陳太忠,「太忠你別悶坐著,有什麼想法也可以說。」

  「那就一畝八十萬吧,」陳太忠也摸出煙來,散給李強一根,還幫領導點上,「不過朝田跟省軍區談不攏價錢的話……這個錢不需要我們退吧?」

  「小陳你這話什麼意思?」馬強側頭看他一眼,要不說這幹部到了副省,就是不一樣,中午的沖突,他只當沒發生一樣,和藹的語氣中,不失威嚴。

  「省軍區認的是我……們陽州,」陳太忠清一清嗓子,慢條斯理地回答。

  「你們一定要跟省軍區單獨談,那談不攏的話,不能怪我們,在朝田,朝田人有主場優勢,在省軍區,那就是我……們的主場,你們想談攏,也許代價會非常高,但你們不能因為自己影響力不夠,就克扣我們的傭金,我要說的就是這個。」

  李強聽得嘴角一撇,心裡暗暗發笑,你小子還真狠,直接想卷幾個億走了,翻臉不認賬啊。

  當然,他知道小陳的話,是針對馬強剛才的話去的,馬某人既然明說,朝田人會為難陽州人,陳太忠就告訴對方——撇開我們,你想跟省軍區談置換?門兒都沒有!

  小陳這做事方式,硬是要得,李強甚至開始考慮,以後跟別的地方談合作的時候,是否也要把小陳帶上?

  他心裡暗爽,馬強則是完全不能接受了——這說的是什麼屁話?談不攏也要給你們錢?

  只要你把前期工作做好,哪兒有談不攏的?部隊上的人,都不難打交道,唯一可能造成談不攏的因素——就是你小子背地裡使壞。

  再延展開一下思維,你小子假裝跟省軍區談攏,就把五個億混到手了。

  所以他眉頭一皺,「小陳你這麼要求,不太合理吧?我們談好了,才好給你支付這個錢……若是給了你錢沒談好,我的壓力也會很大。」

  「那是你們不讓我們參與,」陳太忠一攤雙手,「在我們沒參與的情況下,你們失敗了……陽州需要為朝田的錯誤買單嗎?」

  「這個要求真的不合理,」馬強搖搖頭,「談成了才能給你錢。」

  「這就開始不講理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陳太忠狠狠地抽一口煙,用煙頭指著省委常委,「你提防我們,提防得太多,我們沒求著你們來提防……本來就是朝田搶我們的項目,你是靠職能卡人,名不正,自然言不順。」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8-1 05:32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8-1 22:28
4125-4126

第四千一百二十五章 醜話說在前

  陳太忠這番發作,是有緣故的,他要對某人有所交代。

  說起來,他是有點埋怨孫淑英做甩手掌櫃,但是他心裡很清楚,孫姐能活動下來這個項目,已經是太難得了,就是馬強剛才開出的那個價碼——這份活動能力,就值五個億。

  這一點不開玩笑,誰不服氣,可以來試一試——給你五個億,把這塊地皮活動下來?

  所以他心裡,就不同意五個億賣斷,陽州和北崇能各自分多少,那是次要問題,關鍵是他要對得起孫淑英的信任。

  孫姐說了,這個地買下來,起碼是要捂一下,最後是開發還是轉賣,可以再商量。

  李強想得到置換,陳太忠也想得到,甚至他也打聽過了,在朝田偏遠一點的縣區,一畝地了不得也就是十萬塊,五六萬一畝也照樣買得到。

  如果省軍區願意置換的話,買一千畝地,成本也控制在一個億以內了,陳區長想的不少,光置換體現不出來咱講究,咱還得給省軍區搞點公路、管路和營房之類的建設。

  這可能又要花掉一個億左右,再加上一些個人或者集體的好處,三個億絕對夠了。

  三個億換價值十二億的土地,這就已經賺九個億了,馬強你拿五個億來忽悠人——也真是臉皮厚啊。

  但是憑良心說,這五個億不需要任何資金投入,賺得輕輕松松,也不能說老馬一點誠意都沒有,可陳太忠是真沒辦法答應,就算李強答應了,他也要反對——這麼搞,對不住孫姐。

  孫淑英也是好不容易從她姑姑那裡拿來了人情,她對這個項目寄予厚望,不想像倒批文一樣倒手賺錢,想的就是搞實業多賺點錢。能捂就捂,能開發則更好。

  這種情況下,他又玩一次倒批文,這讓孫姐情何以堪?羅天上仙的尊嚴又何在?

  「那你說怎麼搞就合適?」馬強和顏悅色地發問,他一旦平靜下來,還是願意集思廣益,博采眾家之長的。

  「由我們陽州來開發,是最好的。」陳太忠的話,居然是要直接斷了對方的念想,「馬書記能偶爾幫我們出一出頭,我們也會很感激的。」

  所謂「我們會感激」,那肯定不是嘴上說一說的,大家都知道。眼下就是這世道。

  馬強看重的不在這裡,漫天要價和就地還錢,他都見得多了,但是對方這還價,實在有點過分,簡直到了馬裡亞納海溝的深度,海拔一萬多米——負的!

  不過他也是好涵養,只是笑著搖搖頭,「出頭什麼的就不說了。我只是能理解你們的想法,但我是朝田的市委書記,如果你們不能給朝田帶來利益,下面同志想不通,我不好強行壓制。」

  「您招呼打到就行了,」陳太忠微微一笑,「壓制這種事情……我來做!」

  這話就霸氣到沒邊兒了,但是馬書記很不喜歡,於是淡淡地看他一眼。「都是為了公家好。你憑什麼壓制?」

  「我是為了北崇老百姓好,」陳太忠不以為然地笑一聲。比唱高調,誰怕誰?「既然做了這個區長,就得為大家謀福利。」

  「帶著人去折騰?」馬強按熄手上的煙頭,接著又點起一根來,看也不看他一眼。

  「誰要折騰北崇,老百姓肯定不答應,環節再多,能比北崇的老百姓還多?」陳太忠回答得很平淡,但是話語中的騰騰殺氣,是遮也遮不住——竟是要一路壓制過去。

  然後他吸一口煙,吐出一團渾濁的煙氣,才又苦笑一聲,「馬書記,在來北崇之前,我是不抽煙的,現在一天得一盒半,煩心事太多。」

  馬強嘿然不語,好半天才問一句,「你到底能要來多少畝地?」

  「全部,」陳太忠很乾脆地回答,這是到了節骨眼上,他不會藏著掖著,但是他也要點一句,「不過馬書記你應該想像得到,朝田要不到的地,我要到了,不可能不付出代價。」

  你肯定要付出代價,這還用說嗎?馬書記聞言點點頭,「那行,我退一步,給我兩百畝,其他手續我包了……要南邊的地。」

  「容積率多少?」陳太忠也不說答應不答應,直接開口發問,八一禮堂這塊地,是三面臨街,北邊的街道更寬一點,六車道,南邊是條四車道的路。

  但是南邊有南邊的好處,起樓的時候,不太需要考慮采光,對面樓再高,也隔著一個街道,而自己這邊蓋多高由自己,再往北的用戶可能抗議,大家可以在意,也可以不介意。

  而靠北的地,采光的自主性就差一些,你樓蓋得再高,對面也很少能抗議過來,但是你屁股後面南邊的樓蓋得高了,就輪到你抗議了。

  一般情況下,可以選擇的話,大家更喜歡靠南的地,而且朝田市的規劃裡,南邊的路也要拓寬,馬強要劃走的這一塊,可以說是這塊地的精華。

  所以陳太忠有此一問,他也不問對方要蓋多高的樓,是否能影響到北邊,就直接問容積率——你容積率敢到五的話,哥們兒絕對不賣。

  「容積率這個,大約也就是四左右吧,」馬強微笑著回答,他好歹也是省會城市的老大,自然知道容積率意味著什麼。

  「有點高了,」陳太忠嘀咕一句,其實在講究品位的城市人家眼中,容積率超過四的小區,不是好小區。

  這個容積率,就是建築面積和佔地面積之比,就以三道橋那塊地來打比方,人事廳要蓋的三棟宿舍不到五萬平米,平均下來,一棟樓一萬八千平米。

  而一棟樓十二層,就是每棟樓佔一千五百平米的地,樓寬十五米的話,長度是一百米。

  這三棟樓,佔了六十畝地,也就是四萬平米,按樓長一百米的長度來算,好吧,加上車道是一百六十米,那麼這三棟樓的寬度,加起來要兩百五十米。

  每棟樓減去那十五米的寬度,減四十五米,也剩下兩百零五米,也就是說,樓和樓之間的距離,接近七十米。

  十二層的小高層,層高就算三米五,也才四十二米高,一二層底商翻倍,也到不了五十米,樓間距卻是七十米,那住得真是舒服,怪不得樓和樓之間,還能搞一些其他的建築出來。

  而還是現有的布局,兩樓之間插一棟同樣規格的樓進來,容積率也沒到了三,但是樓間距就縮小到二十六七米了。

  所以陳太忠覺得,這個容積率有點不合適,偏高了,不過發生在對方身上的事情,他也懶得細算,「降到三吧,要不影響我們整體開發。」

  「降?」馬強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好商量,你多少錢賣地呢?」

  「目前想的是二百三十萬,」陳太忠隨口回答,「你們只買南邊的地,那就二百六十萬吧,」

  「你這個價錢賣地,還希望降容積率?」馬書記臉上的表情,真是說不出的古怪。

  覺得不合適,你可以別買嘛,陳太忠的眉頭皺一皺,「馬書記覺得多少錢合適?」

  「你說的這個價錢,是有點虛高,」馬強抽一口煙,緩緩地發話,「這個地方的市價,我了解過了,目前也就是一畝地兩百萬左右。」

  「那去買北邊的地嘛,南邊的地肯定是要值錢一些,」陳太忠笑著回答,他也不想將來自己要開發的地,去抗議南邊的樓高。

  「這塊地真不能隨便賣,」李強及時地出聲發話,他看一眼馬強,「容積率什麼的先不談……前面是否打算圈廣場?」

  要不說這天底下,就沒有笨人,只不過是大家願意不願意計較罷了,房地產開發裡,貓膩實在太多了,前面圈不圈廣場,其實也很關鍵。

  南邊若是讓出一塊廣場來,供大家停車或者休閒什麼的,那這塊地的檔次就上去了,底商也好高價出租了,但對北邊的地來說,就太糟糕了,南邊的樓要向北移,壓制北邊的空間。

  靠北的地讓出一塊廣場來,這個爭議不是很大,你靠北嘛,願意犧牲自己的采光率,誰還管得了你?

  說來說去,這是相鄰地塊之間的協調問題,如果這兩塊地分屬不同的開發商,那就是誰也不鳥誰,先下手為強。

  但是現在,這塊地還沒劃出去,大家肯定就要商量一下,相互之間怎麼協調,談不攏的話,那就沒必要談了。

  「哈,」馬書記聞言笑一笑,「其實這地還沒到手,到手再細談也不遲。」

  「難聽話說在前面,也不是壞事,」陳太忠並不認為,這麼空對空地談,是一點意義都沒有。

  「那好吧,我知道你們的顧慮是什麼,會充分考慮的,」馬強點點頭,「如果地能很快下來的話,現在我就讓人拿建築規劃方案了……然後回遷房這些,都可以相互協商。」

  「總是趕早不趕晚,」陳太忠對這次商談,也表示滿意,雖然馬強想要走兩百畝地,但是賣這兩百畝地,本身已經賺了,照目前商談的置換來操作,更是大賺特賺。

  而且這地終究是在朝田,陽州人想吃獨食,連骨頭帶湯一起拿下,那也不現實。

  所以他站起身來,「馬書記李書記,您兩位要是沒別的指示,我就先走了。」

  第四千一百二十六章 馬強送客

  「你著什麼急呢?」馬強出聲挽留陳太忠,雖然他坐得穩穩的,嘴上還是很客氣的,「這時間也不早了,再聊一會兒……中午沒吃好,晚上一起喝點。」

  「太忠,你的事兒,要不推一推?」李強也出聲挽留,他知道小陳有事,但是他也發現了,有小陳陪著的話,他對上馬強不虛,就不想讓小家伙離開,「馬書記都開口了。」

  「實在推不了,」陳太忠苦笑著回答,「康曉安就在外面等著我呢。」

  「康曉安?」馬強輕聲嘀咕一句,他當然知道這個人,想到一個正廳,居然在門口等一個小區長,他再也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他找你幹什麼?」

  事實上,他如此關注,跟康曉安身上的標簽不無關系,康總不但是官二代,還是省長魏天的人,馬二書記又不是馬老大,對上魏省長也是很有壓力的。

  「他的海洲電廠缺錢,我去幫他搞錢,」陳太忠很隨意地回答,「本來中午就要飛北、京的,馬書記您要了解情況,我只能改簽……康總擔心晚上也走不了,這不是在門口等我?」

  「你幫地電搞錢?」馬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眼神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地電跟北崇合作的項目很多,除了油頁岩電廠,還有清陽河水電站,」陳太忠不知道他這表情意味著什麼,所以就淡淡地解釋一句,「能幫的,我肯定是要幫忙……馬書記還有什麼指示?」

  「李書記你坐著,我去送一下小陳,」馬強沖李強點點頭,居然就站起身來。

  又整這幺蛾子,李書記哭笑不得地點點頭,堂堂的省委常委去送個小正處,真是的。他也跟著站了起來,卻是沒有再邁步,只是招呼一聲,「小陳早去早回。」

  陳太忠走到房間門口,轉身笑著發話,「好了,馬書記您留步。」

  「走吧,」馬強率先向門外走去。「送到店門口才算送的嘛。」

  李強目送著他倆走出房間,才坐下來,臉上的笑容也慢慢地收了起來,馬強這是要跟陳太忠私下說點什麼?

  算了,多想無益,下一刻他就收回了心情。反正目前北崇的利益和陽州的利益是一致的,馬強就算舌燦蓮花,也不可能說得動小陳,做出有損利益的事情。

  馬書記跟陳太忠一起向外走去,也沒說什麼,直到走到茶社門口,他才沉聲發話,「小陳,飛鳴書記是很欣賞你的。也很支持你的工作。」

  「非常感謝飛鳴書記的厚愛,」陳太忠笑著點點頭,心說你強搶我北崇土地的時候,也不見你說馬飛鳴,現在倒直到把人搬出來了?

  想是這麼想的,他臉上卻是一片榮幸和感激,「我永遠也忘不了,飛鳴書記站在小賈村的廢墟上,對村民的講話。極大地鼓舞了災民們重建家園的勇氣。以及用雙手創建未來的信心……他還當場撥了八百萬給我們,大家都說。『搶險全靠子弟兵,救災要謝馬飛鳴』。」

  「唔,」馬強笑著點點頭,心說這也算奇才了,編詞都編得這麼快,還挺押韻——你丫真感激飛鳴書記的話,今天至於這麼嗆嗎?

  說著話,兩人就走出了茶社大門,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小雨,窸窸窣窣的,門口不遠處,停著一輛奔馳六百,正是地電的車。

  「好了,一路順風,」馬強抬手拍一拍陳太忠的肩膀,又隨口嘀咕一句,「飛鳴書記的小兒子剛從香、港回來,那裡的房地產業也比較發達。」

  「哦,」陳太忠點點頭,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馬書記好,」卻是康曉安從奔馳車上走下來,笑眯眯地沖著馬強點頭,他原本是在車裡等待,看到陳太忠出來,心裡正高興呢,猛地發現旁邊站著馬二書記,登時就是一愣。

  只要有三分奈何,他絕對不願意跟馬強打照面,而且這輛奔馳六百是地電才換的,馬二認出這輛車的概率非常小。

  可是,他還是得下車打招呼,誰讓人家老馬,是陪著陳區長出來的呢?看到太忠上這輛車,再隨便了解一下,自己就坐蠟了——這是目無領導啊。

  馬強半個身子都轉過去了,聽到這麼一句,又扭頭看一眼康曉安,微微頷首,「下雨了,你們快趕路去機場吧,注意安全。」

  康總笑著點頭,脊背上卻是不住地在冒冷汗——我擦,你連這個都知道了?幸虧我下車的速度不慢。

  馬書記說完話,也不等對方回話,就轉身走了,他紆尊降貴地送陳太忠,出於兩個目的,一個是為了說出那句話,一個就是想讓小康看到這一幕。

  回到屋裡之後,李強先笑著發話了,「馬書記,你不是想把我的幹將拐到朝田吧?」

  「暫時還沒有那個想法,」馬強搖搖頭,他知道李強想問的,是自己說了點什麼,但是那話出他之口,入陳太忠之耳,他不會再跟第三個人說了。

  雖然將來大家都會知道,但是此刻說的話,實在太不穩重,只不過陳太忠跳騰得太厲害,他不得不點一下,以免再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所以他輕描淡寫地回答,「叮囑了他點事兒,我倒是挺好奇……他能給康曉安找多少錢。」

  「去北京找錢,那就難說了,」李強笑著搖搖頭,「不過海洲那麼大的電廠,近百億投資,他找的錢應該是上億了……唉,整天到處亂跑,不知道腳踏實地做點事。」

  「上億?起碼上十億了,」馬強冷哼一聲,海洲電廠的事情,他還是比較清楚的,魏天前一陣在常委會上,都說出了「節衣縮食支援海洲」的話,而面對恆北大面積缺電的局面,馬飛鳴也不好明確反對。

  當然,馬老大也不會輕易地贊同,整個恆北多少事呢,他就是表示,海洲的啟動資金都已經到位了,先幹著吧,我們要充分相信同志們克服難關的能力和勇氣。

  所以馬強就知道,恆北地電的資金,最少還缺著三十多個億——他多算了二十億,但是欠著國外設備商的錢,也得還不是?

  「有這麼多?」李強訝然地問一句,然後嘆口氣,「馬書記說得沒錯,這家伙真是不知道腳踏實地,陽州和北崇還餓得嗷嗷叫呢……真是瞎操心。」

  馬強看他一眼,想了想之後,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一句,「八一禮堂的地,陽州賺了不少了,該知足了。」

  「哪裡有多少,能不能到一個億都是問題,」李強很乾脆地搖頭,「據我所知,他的運作成本高得很……不過他能辦成事,就已經比別人強了。」

  只不過是部隊裡有倆熟人嘛,馬強拿起煙來,遞給他一根,「剛才陳太忠說油頁岩電廠,我是問一下,這個油頁岩項目,你們還有沒有接著搞的興趣……」

  他倆在這裡聊天不提,康曉安接了陳太忠之後,上車就笑著發話,「太忠就是牛啊,居然讓馬強把你送到門口。」

  「嘿,」陳太忠笑一聲,也沒什麼興趣說話,馬強最後一句話,真的讓他鬧心。

  康曉安見他意興索然,也就不再說話,兩人默默地來到機場,直到在候機大廳等候的時候,他才又出聲發問,「怎麼回事?」

  「馬強將了我一軍,太狠了,」陳太忠嘆口氣。他還真沒反應過來,馬強送他到門口,不止是要說一句話,也是要做個姿態給康曉安看——魏天你們就別打陳太忠的主意了。

  「你們到底談了些什麼事?」康曉安真是憋得太久了,他老早就想打聽,馬二找陳太忠是什麼事,一次不行還再來一次,但是小陳目前在幫他跑錢,他有求於人,不好問得太多。

  「我目前在協調八一禮堂那塊地,」陳太忠心不在焉地回答,「不知道你清楚不清楚?」

  「72軍軍部?」康曉安聽得倒吸一口涼氣,他是省政府出來的,又是官二代,對那塊地的恩怨,異常地清楚,「怪不得馬強一次兩次地找你,能拿下那地段……你真的大牛。」

  「牛個什麼,馬強是幫著馬飛鳴的兒子要地,」陳太忠嘆口氣,這才是令他最郁悶的。

  馬強為了告訴他這個事實,以堂堂的省委常委之尊,親自送他這個小正處到門口。

  要說馬二書記只是為了幫馬老大的小兒子介紹工作,在房地產公司掛個副總什麼的,完全沒必要這麼做,而且大家本來在談地塊,猛地扯出一個馬小公子來……會沒有原因嗎?

  更別說,馬飛鳴好歹是堂堂的省委書記,現在更是政治、局委員,馬家的公子,又怎麼可能隨便去一個房地產公司打工?人家必然是要自己做的。

  陳太忠當時沒什麼表情,心裡卻是糾結到了一塌糊涂,他不怕跟省委書記作對,當初在天南,他就一直跟杜毅不對付,也照樣活得好好的,最後還是被杜毅禮送出境。

  但是馬飛鳴,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撇開小賈村的八百萬不談,只說北崇能談下這個退耕還林來,郎主任也是看了馬飛鳴的面子——馬老大對北崇不薄。

  更別說杜毅只是中央委員,馬飛鳴可是新扎的政治局委員——黃家的老太爺黃老,也不過就是建國初期的政治局委員,後來沒再往上走了。
zzr 發表於 2013-8-2 21:51
4127-4128

第四千一百二十七章 換個角度

  基於這些原因,陳太忠的心情,是相當地糟糕,換個人的話,他真不會在意,但是恆北他獨獨不想招惹的,就是馬飛鳴。

  康曉安聽到這些話,直接傻掉了,半個小時愣是沒說話,直到上了飛機之後,他才嘀咕一句,「太忠你還真是相信我,什麼都跟我說。」

  我幫你跑錢呢,陳太忠心裡笑一笑,他其實是個嘴嚴的,但是這跑錢一兩年內,康總都要看他的眼色,肯定不敢亂說話。

  而八一禮堂那塊地要啟動,三個月就差不多了,到時候各種幕後行情就都抖出來了,消息的時效性只是幾個月,他有什麼不敢說的?

  「總是覺得有點郁悶吧,」他嘆一口氣,「馬老大其實待我不薄。」

  「馬老大這人,其實還是不錯的,」康曉安見陳太忠這麼說,他也就敢點評兩句了——事實上,他身為魏天陣營的人,誇贊馬飛鳴,這本來就是有點犯忌諱的。

  不過,兩人既然是朋友了——關鍵是陳區長跟魏省長也不搭調,他真不怕多說兩句,「他很注意子女問題的,三個兒子都沒搞出過什麼事情來……會不會是馬強胡來?」

  「不知道,你幫我分析一下吧,」陳太忠挺相信康曉安的,而且他手裡捏著對方的錢袋子,於是就將事情的始末說一遍。

  當然,他必然要強調,這塊地真的來之不易,「……甚至有老帥的子女們過問,才能辦下來,這個事情,我北崇不掙錢都行,就想著幫我們李書記搞點城市建設的費用。」

  「不掙錢還這麼折騰,真的太辛苦了,」康曉安聽得就笑,明顯是有點不信。

  「我現在去幫地電找錢,可不也就是白幫朋友?」陳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

  「對不住啊,太忠,我信口胡說的,」康曉安一聽,趕緊笑著抱拳賠禮,「我這人就是嘴多,但是沒壞心眼……咱一輩子的朋友呢。」

  「到了你我這個檔次,誰會把錢看在眼裡?」陳太忠笑一笑,也不跟他計較。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到了陳某人這個層次,賬本上多十幾個億少十幾個億,那真的無所謂,讓北崇財政多十幾個億,那才是他的追求。

  有人說了,陳太忠你別裝,把你的錢給了北崇不就行了,還玩什麼悲天憫人?

  這還真的不行,陳太忠的錢大多都在他的女人們的名下,就算她們想捐給北崇,也得有捐款的理由,就是他對雞頭張二娃說的那句話——區裡魚苗很多,也願意網開一面給你們,但是拜托……你給我一個理由,好讓我給你魚苗。

  你沒有理由,我怎麼給你?

  毫無理由地給人東西,容易被人嚼穀,也不是很公平,更可能助長不勞而獲的心態。

  而借錢給北崇發展,北崇早晚要還,不還的話,陳太忠絕對不答應,他不差這點錢,但是借了就是借了,要是不還,那就是打陳某人的臉——除非你有足夠的理由。

  所以陳區長現在琢磨的,就是怎麼幫北崇斂財,他真是沒有半點私心——所謂可憐天下父母心,大約也就是他這種心態了。

  「這倒是,太忠你不會在意這點,我相信,」康曉安笑著點點頭,一個玩笑開過度,他也是有點後悔,於是就亡羊補牢一句,「你們這事兒是怎麼談的,要我幫你分析一下嗎?我絕對不亂說。」

  你要亂說了,後果肯定很嚴重,陳太忠看他一眼,把這番因果說一遍。

  「嘿,」聽完之後,康曉安笑一聲,「太忠,你還是太老實了……這事兒跟馬飛鳴沒啥關系,明顯就是馬強要討好馬老大,這你就看不出來?」

  「我也這麼猜測,」陳太忠鄭重其事地點點頭,「但不是非常確定。」

  「這還用什麼確定?」康曉安將原本低微的聲音壓得更低,聽起來有點神秘兮兮的感覺,「馬老大局委了,你覺得他還能在恆北呆多久?」

  馬飛鳴來恆北,應該是在九八年,至於是年初還是年尾來的,陳太忠不是很確定,他只知道老馬幹了不到一任,也差不多。

  於是他皺著眉頭發問,「你是說老馬要走了?」

  「他倒是想不走呢,」康曉安冷冷一笑,「幹滿一任了,恆北又不是直轄市、經濟大省或者邊疆省份,升了局座,他就該走了……全國總共才幾個政治、局委員?」

  這話是真的不假,一般的省份,中央委、員頂天了,全國總共才二十來個政治、局委員,那都是副國級的領導,下面的省份裡,三個省也就最多找出這麼一個來。

  也正是因為這副國級的政治、局委員難纏,陳太忠有點頭疼馬飛鳴——這可是副總理級別的存在,比蒙藝和黃和祥都強。

  當然,真要計較的話,他也不是沒有手段,但是老馬又沒得罪過他。

  這些就扯得遠了,反正依康曉安的說法,馬飛鳴在恆北已經幹了差不多一任,聽起來是非走不可。

  「那麼我這塊地,就是給老馬送行的禮物?」陳太忠反應過來了。

  「那是啊,馬大書記要走了,馬二書記張羅點活兒,解決一下領導的後顧之憂,這不是很正常嗎?」康曉安低聲笑了起來,「我都說了,馬飛鳴是很正派的一個人。」

  「這年頭有正派的領導嗎?」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搶我北崇的地,還有理了?」

  「搶你地的是馬強,不是馬飛鳴,」康曉安再次重申一下,「他只是想討好領導。」

  「惹得火了,這地不給他了,」陳太忠嘀咕一句,馬飛鳴就算離開恆北,人家依舊是副國級領導,北崇跟馬家公子搞配合,這得操多少心?

  「太忠你也是想多了,」康總笑著安慰他,「你光看到麻煩的地方了,其實真要是老馬的兒子搞這個,那塊地的手續之類的,你能省多少心?」

  「倒也是,」陳太忠點點頭,哥們兒光想著不利因素了,卻沒想到搭著馬家公子的便車,很多手續也是分分鐘就能搞定。

  巨大的波音747轟然落地,陳區長、康總和康總的小跟班隨著人流,向機場外走去,才走出門口,就見到兩個女人扯著一條小橫幅,「接陳太忠」。

  「這也有點太鬧騰了,」陳太忠低聲嘀咕一句,兩個女人他都認識,一個是張馨,一個是伊麗莎白,雖然光線不是很好,但是中洋搭配美豔無比,風頭真的不小。

  「挺晚的了,」陳太忠看一眼康曉安,「咱們各自找地方休息……明天聯系?」

  「晚了,那也是太忠你安排,」康曉安也看到了那倆——尤其是那個外國女人,好像就是普林斯公司的,他壞笑著回答,「我肯定不去恆北辦事處……那兒要是能辦成事,早就辦成了。」

  「唉,」陳太忠嘆口氣,無奈地咂一下嘴,「我好不容易來放松一次,你看你這樣兒……老康,我給你安排倆波斯貓行不?」

  「太忠同志,我是來辦正經事的,你不要腐蝕我,」康曉安話說到一半,自己就笑得不亦樂乎了,好半天才跟年輕的跟班說一聲,「給我留下十個,你找地方休息,手機別關。」

  「十個……那可找不到什麼好貓,」陳太忠笑一笑,「你真要去那些地方玩?」

  「十個,就是准備的小費,大筆費用就刷卡了,」康曉安沖他微微一笑,「反正太忠你知道,我地電……真不差這一點。」

  「我知道,你們差的很多,」陳太忠笑著答一句,然後走上前招呼一下張馨,「你怎麼來了?」

  「跟工作有關,」張馨含含糊糊地回答一句,又看一眼康曉安,「要給你朋友安排住宿嗎?」

  「就咱們那兒門口吧,」陳太忠覺得也挺無奈的,自家女人好久沒見了,可是把康曉安這麼甩了也不合適,「這是恆北地電康總,跟我關系很不錯的。」

  「算了太忠,我看出來了,你還是忙你的吧,」康曉安發現了,這女人並不是他想的那樣,僅僅是無關緊要的炮友,跟陳太忠應該還有些別的關系,「給我個車開就行。」

  「那輛寶馬行嗎?」張馨指一指不遠處的白色車,「前年的車款,不是很差。」

  「行,挺好,」康曉安看一看京牌寶馬,笑著點點頭——有寶馬開,還抱怨什麼?

  下一刻,陳太忠和兩女坐上了一輛甲殼蟲,揚長而去,正好小跟班也沒走遠,康總一揚手裡的鑰匙,招呼一聲,「來,過來開車。」

  「這陳區長還真是大能,」沒有外人的時候,小跟班也敢多說兩句,他感嘆一聲,「隨便一個朋友,就把寶馬車借出來了。」

  康曉安坐上車之後,看一眼車內裝飾,又抽動著鼻子聞一聞,「這還真是女人的車。」

  「女人開寶馬,這厲害了,」小跟班著車起步,笑著嘀咕,「首都就是能人多。」

  「女人的車,可是很少外借的,」康總的身子往後一靠,懶洋洋地發話,「車主肯定不止一輛車,這才是厲害的地方……嗯,先找個地方住下吧,別去恆北辦事處。」

  第四千一百二十八章 荏苒和進步

  陳太忠坐進甲殼蟲的後座,心裡也是有點好奇,他認出那輛寶馬是馬小雅的,也知道小馬很寶貝這車,怎麼張馨說借就借出來了?

  於是他就問一句,「你這給我撐面子,不怕小雅說你?」

  「小雅換車了,」張馨笑著回答,「她現在是馬總了,嫌寶馬車不夠厚重,她又買了一輛奧迪A8,正經的成功女商人形象……這輛車只有出去玩的時候才偶爾用。」

  「原來是進步了啊,」陳太忠笑著點點頭,緊接著,心中就生出些許感慨。

  想他初認識馬小雅的時候,她不過是於總身邊的一個小小跟班,拎包的角色,連話都不敢隨便說,再往前細說,還被人包養過,十足的北漂一族。

  那時的小馬,開的只是一輛本田,是被大家鄙視的日本車,當她跟了自己之後,開始單飛,沒過多久買了寶馬車,為此,蘇文馨還不無酸意地說「小馬有錢了,換寶馬了」。

  而現在的馬小雅,居然又買一輛奧迪A8,這也是上百萬的車,不過,花錢多少還在其次,關鍵是她放棄了那份招搖的心思,開始走沉穩路線了。

  這是一種自我定位的調整,也是心態的升華,她更多地把自己定義為成功商人了,同時,她也不需要開著一輛寶馬,來證實自己的身價了。

  鮮衣怒馬,原本就是年少的張揚——「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而現在的馬總,是要走成功人士的路線了,人總是要一步步成熟起來的。

  張馨回答了他的問題之後,見他不說話,少不得回頭看他一眼,「怎麼,你不高興?」

  「沒有,只是有點感慨,」年輕的區長搖搖頭。笑著回答。「我都說了,這是小雅進步了,是好事兒啊。」

  「我可能也要進步了,」張馨看他一眼,笑嘻嘻地回答,「咱們這就是雙喜臨門了。」

  「你也要進步了?」陳太忠聽得就是一怔,然後笑著點點頭。「真是好事兒……我記得你升副處不到兩年吧?」

  「企業哪裡有那麼嚴格?」張馨笑一笑,「這次來首都,我是去總公司介紹經驗的,素波移動的數據業務,在全國排名前五……地級市裡絕對第一。」

  「那你下一步要升處長了?」陳太忠才問一句,手機響了。是尾數為1888的號碼,林瑩在那邊笑著發問,「壞蛋,到哪兒了?」

  「還得四十分鐘,」陳區長笑一笑,「你們這……是組團來首都了?」

  「哪兒啊,要過節了,我陪我爸來送禮。正好我也幫酒店采購點東西。」小林總笑著回答,「本來不想來。張馨拉著我過來玩。」

  「那你跟你爸是一起的?」陳太忠的失望,隔著電話都聽得出來,「我還以為你在君華小區。」

  「我過來是照應他,不是照顧他,他最近身體不太好,特意去602醫院全面檢查了一下,」林瑩長長出口氣,「總算還好,沒什麼大問題,就是脂肪肝太厲害。」

  「那你現在到底在哪兒呢?」陳太忠關心的是這個。

  「我跟凱瑟琳在一起,快到君華小區了,」林瑩笑著回答,「剛才幫她擋了幾圈酒。」

  「這馬上就十點了,還喝什麼的酒,」陳太忠輕哼一聲,壓了電話,想到自己上車之後,還沒跟伊麗莎白說話,就笑著用法語招呼一句,「伊莎最近回過巴黎嗎?」

  「上個月我在昂熱待了十天,我的外婆去世了,她是最疼愛我的,」伊麗莎白嘆口氣。

  「哦,那太抱歉了,」陳太忠的眉頭微微一皺,誠意十足地道歉,「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我想……她一定是個非常和藹的老人。」

  「她的脾氣暴躁,是自由法國的戰士,她曾經親手殺死過一個意大利士兵,那一年她十九歲,所有人都怕她……除了我之外,」伊麗莎白笑一笑,「好在我回去的時候,她還清醒著,我和她都沒有遺憾。」

  「可敬的老人,」陳太忠點點頭,「你開心地活著,就是對她最好的報答。」

  「只是一個自然的生命歷程,」伊麗莎白輕嘆一聲,語氣中竟然有點看破紅塵的意思,

  陳太忠感覺到她情緒不高,少不得轉移個話題,「凱瑟琳居然才跟林瑩喝完酒,以往你們的夜生活……都是這麼豐富嗎?」

  「凱瑟琳一直是那樣,你知道的,」伊麗莎白聞言,就笑了起來,「事實上,她在中國的業績越來越好了,現在是年底,她忙一些是正常的……」

  「對了,肯尼迪小姐給我加了薪水,年薪多了兩萬美元,我給我的外婆買了一塊不錯的墓地,那裡埋葬著她喜愛的詩人弗朗索瓦,她喜愛他,甚至超過喜愛我的外祖父。」

  真是有性格的女人,陳太忠聽得笑一笑,然後又想到一個問題,「你們法國的墓地,是否有使用年限?」

  「年限當然有,到期可以續費,不過也可以直接永久買斷,」伊麗莎白笑著回答,「我為我的外婆買的墓地,就是永久的,只花了4998歐元……我不可能坐視我外婆的墓地在十年後被收回去。」

  很體貼的政策啊,陳太忠張嘴想說點什麼,最終化作一聲乾笑,「原來你也進步了。」

  又開一會兒,眼瞅著要到小區了,他才想起來丟掉的話題,「張馨你是要進省公司當處長?」

  「我正想問你呢,」張總柔柔地回答,「我可以進省公司當處長,也可以去張州當分公司經理……林瑩願意幫我。」

  「我說你倆怎麼走得那麼近,」陳太忠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在他的印象裡,林瑩和張馨處得很一般,現在居然好成這樣,原來是有原因的。

  在分公司當經理,肯定好過在省公司當處長,那是割據一方,有了一番局面了,而且天南省移動公司,總共也沒幾苗人,很多處室連十個人都不到。

  要說張馨的資歷,根本就坐不到分公司經理的位置,別看她現在是素波移動的副總,但是一個分公司有好幾個副總,老總只能有一個,那也是一方的小諸侯,張馨這兩年不到的副總,憑什麼惦記?

  但是有林瑩支持的話,這就不是問題了,林海潮是天南首富,在省裡的影響力都相當巨大,而在張州這個老巢,基本上就是土皇帝,也就是臧華這種強勢的市委書記能壓得住,像臧華的前任江川,都只能通過扶持另一個大戶李靜川,來打壓海潮集團。

  中國移動是央企不假,也沒必要被當地人影響了人事安排,但是這當地人是省內首富的話,大家還是要掂量一下的,條管單位因其獨立性,更在意跟地方的關系。

  而且天南省移動的老總聶啟明,根本就是被陳太忠整怕了的——起因也是因為張馨,現在海潮集團出面,幫張馨活動,聶總敢說個不字?

  所以,張馨的提拔說起來是破格了,也扎眼,可有床伴林瑩的支持,那還真是不難。

  陳太忠眨眼間就反應過來這些因果了,於是笑一笑,「肯定是做張州的老總好嘛,能培養你獨當一面的能力,將來也好再往上走。」

  「但是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就很幸福了,」張馨幽幽地嘆口氣,她原本就是一個胸無大志的小女子,一心是想過安寧日子的,只不過她的男人和公公相繼入獄,打破了她的寧靜生活,她也因此被各種色眯眯的眼光覬覦著,經歷了各種各樣的刁難。

  後來她也想開通了,該找一個足夠強健的臂膀,來保護自己,所幸的是她運氣不錯,遇上了陳太忠——這不是一個始亂終棄的男人。

  但就算這樣,她想的也是,從此可以過上平靜的生活了,至於後來當了領導,也有了車,那也只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她甚至在數據方面做出了不小的成績。

  可現在讓她獨擋一面,她就又猶豫了,這個……能不能幹得來啊?骨子裡,她還是一個非常傳統的女性,「我要是幹得不好,會不會很給你丟臉?」

  「你不想的話,那就幹個處長好了,」陳太忠能理解她的心思,於是出聲安慰她,「你呆在家裡,我養你一輩子也沒問題……不過說實話,我覺得你能勝任了這個分公司老總,你別太妄自菲薄了。」

  「真的嗎?」張馨大大的眼睛望了過來,眼中也滿是期盼,沒有人不渴望證明自己,她想過平靜生活,但也不想被人視作平庸,「我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陳太忠不以為然地笑一笑,「天底下最好做的就是領導了,出成績不容易,混日子還不容易嗎?還有林瑩配合你,你擔心什麼?」

  「而且你未必出不了成績,素波移動數據口的業務,是你自己做出來的,地級市裡排第一,你並不是沒有能力。」

  「倒也是,」張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其實比能力,她還真不怕別人,只是對那一套官僚體制比較敬畏,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很擅長搞人際關系,屬於那種情商比較低下的。

  但是太忠既然鼓勵她做,她也就願意試一試——有人撐腰,她自然有底氣。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k231731

LV:6 爵士

追蹤
  • 15

    主題

  • 4112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