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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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195
zzr 發表於 2013-6-30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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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五十九章 兩副面孔

  要不說,這年頭的幹部,都不止一張面孔,沈漢的表現,就是最好的注解。

  在慈清縣,他是常務副縣長,但來了北崇,他真的什麼都不是,而且在這裡裝孫子,也不用擔心傳回去,那他自然要端正態度。

  「沈縣長來了,」陳太忠是認識他的——上次考察就見過,見他走進來,抬手打個招呼,也不起身,實在是夠傲慢的,「坐下喝點啤酒吧……等我跟白區長說完,再說你的事。」

  我晚飯都沒吃,你就讓我喝酒?沈漢悻悻地腹誹一句,卻也不敢推辭,於是笑著坐下,見廖大寶將打開瓶蓋的啤酒遞過來,他還作勢要站起來,「好好,我自己來……謝謝。」

  他的姿態,真的是要多低有多低了,陳太忠跟白鳳鳴也沒再說多長時間,就是大致敲定,這個療養院要建在城區外,初步的計劃是一百畝地,但是要有擴展到一千畝的潛力。

  還有就是,格局要用蘇式園林的那種,陳區長一向不喜歡歐式風格,他更喜歡曲徑通幽、飛簷斗拱,再加上長廊怪石、小橋流水,那便是好去處了。

  說完話之後,他才側頭看一眼沈縣長,面無表情地發話,「能找上寧滬書記說話,沈縣長的人緣真不錯。」

  「嘿,」沈漢乾笑一聲,心說就算我扯出了王寧滬,可不也被你頂了?這陳太忠真如傳言中的那樣,半點兒氣都受不了,說的話還特別膈應人——怎麼能讓人難受,就怎麼說。

  但是再難受,他也得忍住這口氣,於是他笑著端起酒瓶來,「陳區長。這瓶酒算我賠不是了,請您海涵。」

  說完,他一仰脖,咕咚咕咚痛飲了起來,大約用了三十來秒鐘,就乾掉了一瓶啤酒。

  「喝酒痛快的,就還算實在人,」陳太忠笑眯眯地端起面前的啤酒,「來,咱倆再乾一瓶。然後說正經事。」

  「容我歇一歇,成不?」沈漢苦笑著回答,接著就是一個長長的酒嗝。這個嗝打了足足有三秒鐘,他雖是酒量尚可,也空腹沒有吃飯,但是連著乾兩瓶啤酒,還是很有難度的。

  當然。他也知道,這是陳太忠有意擠兌人,可知道又如何?他抽了半根煙之後,才又端起面前新的一瓶啤酒,「來,陳區長……」

  這一瓶再灌下去。陳太忠也就懶得再計較了,「知道寧滬書記怎麼說你嗎?」

  「他重重地訓了我一頓,」沈縣長訕訕地一笑。旁邊那姓白的區長還沒走,他也不想多說此事,「陳區長,我現在鄭重地向您道歉……」

  「等一下,」陳太忠一抬手。阻止了他發言,看一眼電視屏幕。年輕的區長吩咐廖大寶一句,「把聲音開得大一點。」

  現在的北崇台,正在播出于海河念檢查,娃娃魚苗的放養,已經告一段落,一開始的時候,養殖戶發現丁點兒問題,都要打電話到養殖中心咨詢,搞得三個熱線電話都有點不敷使用。

  現在就好多了,養殖戶們發現中心那些專業的回答,跟他們想的也差不多,慢慢地就開始使用自己學到的知識——從相信別人相信自己,這需要一個過程。

  不得不說,徐瑞麟搞的這個養殖戶考試過關,意義真的重大,老話說大才在民間,但是民間也真有那笨人,教三五遍都教不會。

  所以這一批考試過關的人,腦瓜都不笨,也都願意琢磨,當大家發現,學到的東西就好使的時候,也就不再怎麼騷擾養殖中心了,這個時候,于主任才敢到電視上念這個檢查——省得陳區長又說他不務正業。

  于海河的檢查准備了兩份,給區裡的那份,有七千多字,拿到電視台念的這份,也就五六百字,念了三分鐘的模樣,他對自己在工作中犯下的錯誤,有著清醒的認識,並且保證不會再犯,懇請北崇的父老鄉親共同監督。

  「算他識相,」陳太忠看完之後,笑著跟白區長嘀咕一句,然後才看一眼沈漢,「沈縣長你繼續……咦,你怎麼了?」

  「這樣的……道歉?」沈漢鐵青著臉,眼角和臉頰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痙攣著,他一邊勉力保持鎮靜,一邊指一指屋裡的電視。

  沒人的時候,他可以放下架子,可以低眉順眼地道歉,但是上電視的話,這個他不能接受,這叫丟人丟到外市去了,是慈清的恥辱。

  「這是我們北崇內部的事情,上電視很正常,」陳太忠笑一笑,他雖然蠻橫,卻也不會讓沈漢上電視念檢查——一來不合適,二來沒有必要。

  尤其是,北崇老百姓真要知道了這個,沒准就要呼籲抵制慈清麻了,然而事實的真相是,慈清來的麻,大部分還是不錯的,眼下有違規的苗頭,區裡也是及時叫停了。

  老百姓的知情權……唉,這還真是無解啊,陳太忠想到這裡,有點意興闌珊,「沈縣長此來,是打算怎麼處理此事?」

  這樣的問題,沈漢倒是不怕回答,他又連著打了幾個酒嗝之後,才沉聲回答,「發生這樣的事情,還是我對家人的要求不夠嚴格,我打算以實際行動,來支持貴我雙方的合作……我能在苧麻廠,協助質檢員工作一天嗎?」

  這個要求提得挺漂亮,沈縣長在苧麻廠幫著檢查苧麻,擱給不明就裡的慈清人來看,這就是常務副也很重視苧麻收購工作——大家還是不要玩幺蛾子了。

  擱給那些知道內情的人,就知道沈漢是在用實際行動,挽回已經造成的影響,有心想做文章的人,也得掂量一下——沈縣長都跑到苧麻廠當質檢員和宣傳員了,這態度還不夠端正嗎?

  「沈縣長這個想法不錯,」陳太忠似笑非笑地點點頭,他現在也是成熟的官僚了,其中的奧妙,他一下就品出來了,「不過一天似乎有點少了……兩天吧。」

  這便是陳某人被眾仙打得人界重生的原委所在,論起噁心人,沒人比他更在行了,沈縣長的提議其實很不錯,對北崇對慈清、對陳區長對沈縣長,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提議。

  可陳太忠就偏偏不忿,此人挑起事情來之後,能找到這麼個取巧的改正手段,然而,他又不能說這個手段不好,那就多加一天,以洩心中的不平。

  「我爭取吧,縣裡的事情也不少,」沈縣長卻是波瀾不驚,笑眯眯地回答,他跟陳太忠接觸時間也不長,但是他可以拍胸脯表示——這個人我已經基本了解了,丫就是習慣讓別人難受。

  說到這裡,他還嘆一口氣,「政府工作,真是千頭萬緒……陳區長的體會肯定更深。」

  「嘿,誰說不是呢?」陳太忠聽得也嘆一口氣,他當這麼個區長,真是從早忙到晚——當然,他可以不那麼忙,有些小事,也沒必要一定得他過問。

  但是這個現象,要看怎麼理解了,陳區長認為,他若是敢懈怠一分,下面的鄉鎮和行局就敢懈怠兩分——上行下效,從來就是這麼簡單。

  所以他是真的不敢懈怠,當然,若是體制完善的話,他也會考慮提綱挈領就行了,可是眼下……這不是條件不成熟嗎?

  雖然他在某些方面,已經放權放得很開了,但是,值得操心的事兒……太多了吖。

  他在北崇上任,馬上就要滿一年了,區裡的變化真的很大,可是要看到,這一年裡,他總共回家兩次,個人生活質量嚴重下降。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很快他就會再次回鳳凰。

  第二天一大早,沈漢就帶著自己的車來到了苧麻廠,實踐他的諾言,大部分的老百姓,並不知道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甚至很多慈清人,都不認識自家的常務副縣長。

  今天是周四,沈縣長忙碌一天之後,也沒發現有人有嘲笑自己的跡象,不過想到明天還要堅持一天,他打算跟陳太忠合計一下——能不能換一種方式支持。

  苧麻廠下班是六點,但收購處下班是七點,沈漢也沒想著要跟陳區長吃晚飯,人多眼雜的,還是去小院說事兒吧。

  八點半的時候,他來到了小院,晚上特意吃了一個六成飽,就防著對方再灌啤酒呢——事實上,人到中年了,晚上吃得少一點,有利於養生。

  沈縣長來小院的時候,正趕上陳太忠回來,身邊還跟著王媛媛,他略略錯愕一下,「陳區長……你先跟王主任談?」

  「進來吧,我們是說點省農大的事兒,」陳區長很隨意地點點頭,「歐省長前一段時間來視察過,是想派農大的師生,來北崇診斷和實習。」

  合著歐陽貴回去之後,想一想在北崇的收獲,實在是不小,於是就琢磨著,是不是派些人過去,一來可以取經,二來可以診斷北崇的發展,提出合理化建議。

  以前歐省長就知道,北崇發展得不一般,但是親眼目睹了之後,那份震撼還是相當深刻的,想到陳太忠跟自己的淵源,他就覺得,派些人過去錦上添花,讓北崇發展得更好,是應該的——如此一來,他既是賣了人情,也可以理直氣壯地分潤北崇發展的成果。

  第四千零六十章 董毅受傷

  歐省長的要求,是臨近下班的時候提出的,陳太忠正在列席參觀小嶺鄉中學的秋季運動會,接了電話之後,也顧不上多說,大致聊了兩句,就說這個事兒回去再商量。

  但是沒過多久,農大的人電話就打到了農業局,胡局長一聽說農大想支援師生來,就說好啊,我是雙手歡迎,但是這個事情嘛……最好過一下陳區長,或者計委王主任也行。

  對社會上的人來說,大專院校是個只知道伸手的地方,農大的師生來,北崇是要買單的,現在的農業局,多少是有點錢了,但是農大的心理預期是多少,誰又能說得清楚——關鍵是,真心不知道他們能創造多少收益。

  所以胡局長直接就縮了,分管農業局的徐區長還在住院,那這種事就只能找陳區長,或者是計委主任王媛媛了——計委可不就是管計劃的?

  王媛媛接了這個電話,也沒有馬上答應下來,就是問你們有些什麼計劃和安排,明天傳真到我辦公室——特快專遞也可以。

  剛才在酒桌上,王主任不好提這個話題,現在跟領導回家了,她就請示一下,頭兒,你看這個事兒怎麼處理?

  陳太忠也不知道,歡迎農大的師生好,還是不歡迎的好——他又沒上過大學,「小王先說說你的意見。」

  「我的意見是,老師可以來,學生就不用來了,咱們要管吃住的,」王媛媛笑一聲,微微搖頭,「現在的大學生……是什麼素質,想必您也清楚。」

  陳太忠怎麼不清楚?北崇回鄉創業的大學生。現在已經走了兩個,欠的貸款什麼的,反正也有擔保人,慢慢地追好了——這些人的文案,做得都非常漂亮,但是都沉不下心來幹活,又覺得鄉村生活枯燥,一腔熱情過後,就後悔了。

  還是那句話。現在的年輕人,實在太耐不住寂寞了,換一點好聽的說法,那就是,年輕沒有失敗,隨時可以從頭再來。

  反正由此可以看出,王媛媛的意思是,招老師來,老師應該不至於太不靠譜——至不濟也惦記著從北崇弄兩個課題走,他們又不在乎免費吃住。

  但是讓學生來,那就是相當地不靠譜了,除了糟蹋。就不會有貢獻。

  「王主任你這個話,有點絕對了,」沈縣長在旁邊聽得就笑,「其實北崇各個地方都缺人。像建築工地這些……也缺拉沙子,鏟土方的工人,誰說大學生就只能坐辦公室了?」

  「學生能幹多少體力活兒?」陳太忠聽得翻一翻眼皮,「又是笨手笨腳的。他翻幾車沙子石子,還不夠我們收拾的。」

  「免費勞力。只管吃喝就行了,」沈縣長冷冷一笑,「這還是農大的學生,要是技校生,直接拉到工廠實習了,工廠也歡迎……學校從來是不會出錢的,這一點你切記,就算學校不賺錢,帶隊的老師是要賺錢的。」

  「老沈說得有道理,但是既然這樣,我就更不能讓學生來了,我北崇沒興趣剝削他們,」陳太忠笑著點點頭,「那就老師來,想要課題好說,咱也不怕花錢,但他們得拿得下來。」

  說到這裡,他又側頭看一眼沈漢,「沈縣長現在過來……這是有事?」

  「明天周五,有個完稅任務的會,」沈縣長笑一笑,「我不在的話,不太好。」

  「沈縣長你這……」陳太忠有點不高興了,你不能一次又一次的挑釁我的底線吧,都說好的事兒,這時候翻悔,實在太不合適。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看一下號碼,他站起身來,「我接個電話。」

  電話接了時間不長,兩分鐘之後,陳太忠就走了回來,他沉著臉表示,「沈縣長你縣裡有事,就先去忙你的,等回頭有時間了,再幫我們苧麻廠把一把關……你記住欠我一天就行了。」

  「嘿,陳區長你這話說得……太見外了,」沈縣長聽得就笑,他在北崇連著把兩天關,那是真的不好看——不少人都知道這是什麼原因。

  但是不限時把關的話,就跟他的失誤無關了——他只是操心此事而已,只要條件允許,他抽出零散時間,來北崇把三五天的關,那算什麼事?

  「老書記的關系,我不能不仗義,」陳太忠嘆口氣,又看一眼王媛媛,「這幾天我要離開北崇一陣,你幫我把好關,能答應的你答應,拿不准的,都不要答應,全推到我身上。」

  「頭兒,」王媛媛猶豫一下,又看一眼沈漢,才期期艾艾地發問,「這是出了什麼事兒?」

  「沒事,就是有些賤人,太矯情了,」陳太忠面無表情地回答,「我要出去一趟,太久沒有說話了,有些人忘乎所以了……你倆走吧。」

  這二位走出小院,沈漢遲疑一下,還是低聲發問,「王主任,陳區長這話啥意思……我聽不太清楚啊。」

  「你明天可以回去開完稅會議啊,」王媛媛信口回答,「老大答應你了。」

  「我是說……他好像要出去辦事兒?」沈縣長也是有八卦心的。

  「這是把頭兒惹火了,」王媛媛慢吞吞地回答,「區長來北崇之後,還真沒為私人的事兒請過假,他都忍不住了,說明對方欺人太甚……領導一向是很好說話的。」

  「陳區長確實是好說話,」沈縣長笑著點點頭,心裡又加倆字兒:才怪!

  「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麼麻煩,」下一刻,他輕喟一聲。

  陳太忠遇到的麻煩不算太大,但是足以讓他義憤填膺,那就是……董毅被人打了黑槍。

  事情就發生在剛才不久,小董招待一個客戶在陰平吃飯,喝得醉醺醺之後,大家走出飯店,才要上車,不成想旁邊的面包車上刷地跳下四名男子,人手一支槍。

  事發突然,大家都沒防備,當下就是一呆,就這一愣的工夫,四人已經將這七八個人圍住了,其中一個漢子走上前,對著董毅的雙腿就連開兩槍,然後相互掩護著退上車,離開之際還留下一句話,「你不是喜歡打人雙腿嗎?就讓你嘗一嘗這滋味。」

  面包車離開的時候,是後蓋掀起來的,兩人蹲在車後,持槍看著眾人,不過這邊有人悍勇,撲到車裡摸出槍來,對著那車來了一槍——董毅的車裡也放著槍的。

  因為這邊也開槍了,現場就不能呆了,於是上車呼嘯而去,所幸的是,對方用的是霰彈槍,董毅的雙腿上,中了一百多顆鐵砂,卻是沒有傷著筋骨。

  陰平區在鳳凰也屬於偏遠地區,而且以前有下馬鄉的搶礦,現在又有到處的小煤礦,大家對槍聲是比較免疫的,董毅也來到區醫院就診。

  由於涉及到了槍傷,警察還是過來了解了一下情況,這邊肯定不會說自己也開槍了,就說是四個陌生人拿槍打的,至於說為啥?我們哪兒知道——沒准是打錯了。

  警察們也知道,董毅並不是好鳥,人家執意不肯說原委,也就記錄一下了事——他們並不知道,董毅對此也沒有什麼頭緒。

  陳太忠接到消息,二話不說就上路了,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分析可能的幕後黑手。

  那四個人相貌和口音,跟鳳凰本地的不一樣,開的面包車雖然是天涯牌照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天涯人。

  槍手離開時說的那句話,聽起來似乎是前一陣通海人被打斷腿的報復,但是再想一想,這也可能是栽贓嫁禍的手段。

  說來說去,還是董毅看著的兩個煤礦,在煤價高漲,並且還看不到漲價盡頭的時候,太讓人眼紅了——若是處理不好,東李和西李兩個礦,以後要有手尾的。

  陳太忠堅決不能忍受這個結果,撇開兩個礦的利潤不提,只說那是北崇煤場的備用資源,他還用仙力加固過,就不容任何人染指。

  他到陰平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半了,董毅還在手術中,區醫院門口還有幾個漢子在晃蕩,這是防著對方又沖回來——這種事情並不少見。

  當年下馬鄉搶鋁礬土礦的時候,就有這種情況,被打傷的混混,被人連夜從區裡醫院押走,直接扔到鳳凰市外,告訴對方,說你敢再踏進鳳凰一步,要你小命。

  陳太忠來了之後,也沒進醫院,而是上了旁邊的一輛金龍中巴,劉望男、十七、鐵手已經來了,馬瘋子人在外地,估計要過來,還得三四個小時。

  陳區長問一問董毅的傷情,然後沉聲發問,「你們分析,到底是誰嫌疑最大?」

  「應該是陸海人搞的,」石紅旗沉聲回答,「鳳凰沒有這麼不開眼的人,他就算打了董毅,當我是吃醋的,還是瘋子和鐵手是好惹的?」

  「也得防著朝田或者張州什麼人幹的,」鐵手悶著頭抽煙,「以後誰再打這個煤礦的念頭,不管是誰,都准備嘗一嘗鳳凰兄弟們的招待吧。」

  「我也覺得,陸海人的嫌疑大一點,」劉望男沉著臉發話,「太忠,你不是給了陸海那邊老大十天的期限……他去北崇了嗎?」

  嘖……忙得就忘了這事兒了,陳太忠嘴角抽動一下,「明天先開了會再說……道上的人都通知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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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30 22:21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7-1 00:41
第四千零六十一章 道上大會

  「有點名氣的……都通知到了,」十七點點頭,聽說董毅被槍傷,陳太忠大發雷霆之後,他和鐵手挨個兒通知道上的弟兄,「九點鐘,在盛小薇的碳素廠,把她的大會議室借過來了。」

  「嗯,」陳區長點點頭,給大家散一圈煙,「時間不早,稍微休息一會兒,守夜的弟兄們辛苦一點,望男不會讓弟兄們白忙。」

  說完之後,他站起身下車,劉望男見狀也跟了下去,十七和鐵手交換個眼神,鐵手打個哈欠,「懶得動了,就在瘋子這輛車上睡了。」

  他倆早就可以休息了,但是陳太忠說要來,誰敢去睡?只能在這裡硬挺著,現在陳老大開口,這二位才能去休息。

  盛小薇的碳素廠,現在發展得很不錯,她主要服務的對象是臨鋁,而臨鋁接連上了氧化鋁和電解鋁的大項目,消化她那點產能,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現在的碳素廠,也是地面平整、綠樹成蔭,職工宿舍、活動中心什麼的都建好了,門口還弄了一個花園廣場——正是陳太忠討厭的歐式風格。

  這個花園廣場到了夏天的時候,噴泉開動,據說晚上還會有不少人前來納涼,還有人拎了錄音機來跳舞,也算是陰平一景。

  從八點鐘開始,就有車陸續抵達碳素廠,往日裡碳素廠的門禁是很嚴的,但是今天,只要來人說一聲「來開會的」,門衛直接放行,還指出會議室在哪兒,以免走錯。

  隨著時間的推移,來開會的車也越來越多,五花八門的。有奔馳寶馬,也有富康捷達之類的,檔次再低的車也沒有了。

  車的種類雖然多,人可是就一種,都是眉眼間帶著悍氣的,有人是流裡流氣,有人是一本正經,還有人說話笑眯眯的,但是那種逼人的氣勢。是發自骨子裡的。

  有人開了輛面包車過來,但是車門一開,上面下來八九個人。

  合著這是運人的車,帶頭的笑眯眯地跟四小義裡的蕭牧漁打招呼,「和尚哥獵豔修真。這是我那塊兒不懂事的幾個家伙,消息倒還算靈通……」

  「登記一下,進去吧,」蕭牧漁不耐煩地一擺手,董毅的受傷,讓他心情很不好。

  兩人同列四小義,也都是長了一副好皮囊。董毅現在做了實業,他則是喜歡褲襠底下那一口,也遭女人待見,所以現在還是混在幻夢城。不過兩人的關系真是不錯。

  「都不是什麼正經人啊,」一個年輕門衛輕聲嘀咕一句。

  「你小聲點,想死?」另一門衛惡狠狠地瞪他一眼,「老板的事兒。你瞎操心什麼?」

  「今天要是有警察來,起碼能抓住十個有案底的。」那位滿不在乎地回答,「那個肥肥是我家鄰居,起碼背著兩起傷害案……奇怪,豆腐不是跟他掐得一塌糊涂嗎?怎麼一起來了?」

  正說著呢,又是一輛奔馳越野車開到了門口,年紀大一點的門衛馬上點頭哈腰地放行,「馬總來了?」

  待奔馳車進去之後,這位才看一眼年輕人,「馬瘋子都來了,你的說什麼肥肥、豆腐……排得上號兒嗎?」

  馬瘋子在鳳凰的名頭,現在還要強過鐵手,別的不說,原來鳳凰紡織廠的落魄小混混,眼下是正兒八經的加拿大人了,是無數混混們勵志的偶像。

  今天這是鳳凰黑道人物大集合,召集人是馬瘋子、十七和鐵手,不過道上的弟兄都知道,這是四小義的董毅被人拿槍打了,陳太忠要為小弟出面。

  來的人是五花八門,夠字號的全通知到了,到九點為止,一共來了小兩百號人,正是門衛那句話,警察要是來一趟,鳳凰市的牛鬼蛇神,基本上就一網打盡了。

  當然,有光就有暗,這是客觀存在的現象,真要有人覺得,一網打盡這些壞人,鳳凰市就能河清海晏,社會治安大大變好,那也是胡扯——出現利益的真空,必然會有人惦記著爭取,沒准會變得更亂。

  九點一到,蕭牧漁代表幾個大佬宣布,「現在開會了,來的諸位,是給面子的,沒來的那就是給臉不要,他們的下場,你們很快就看到了。」

  就在這時,門口一陣喧鬧,卻是三個人想進會場,被把門的攔住了,說是時間已經到了,不許進,帶頭的那位登時急了,沖著馬瘋子嚷嚷,「瘋子哥,路上胎爆了……爆了兩次,我不是有意晚來的,通融一下嘛。」

  「書記要開會,你就不知道早點來?」馬瘋子冷笑一聲,此人是他以前的對頭,後來他強力崛起,這位就認慫了,所以他並不怎麼買賬,「挺不含糊的嘛。」

  「這不是陳老大沒在嗎?」這位乾笑一聲,「瘋子哥,下次我一定趕早。」

  「誰說不在了?」馬瘋子就惱了,人的名兒樹的影兒,他玩得再好,在鳳凰市混混們的眼中,也差了陳太忠三條街——書記在和不在,那是不一樣的。

  所以他從主席台上站起身,沖那位招一招手,又走到會議室邊上的窗戶旁,手一指窗外,「看看那是誰?」

  其他混混們,也沒多少人確定,陳太忠是否來了,聞言呼啦一聲,就都跑到會議室南側,張頭張腦地向窗外看去。

  窗外是一片綠地,草地上種植著一棵棵的龍爪槐,像一個個巨大的傘蓋。

  這龍爪槐夏天遮陰是極好的,現在秋末了,槐樹葉子凋零,可以看到,一張躺椅放在兩棵龍爪槐中間,一個人懶洋洋地半靠在躺椅上,身邊是一張茶幾,茶幾上有一個小手壺,一個暖瓶,一個煙缸。

  至於此人是誰,那大家看不出來,因為這人正拿著一張報紙看著,報紙遮住了他的頭部和半個胸膛,報頭上,「人民日報」四個大字,分外地醒目。

  「這是書記嗎?」有人輕聲嘀咕,卻是不敢大聲說。

  似乎是聽到了這個質疑一般,看報者放下手裡的報紙,有意無意地看一眼會議室,拿起手邊的小手壺,輕輕地喝一口茶水,又摸出一盒煙來,抽出一根來點上,又拿起膝頭的人民日報,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

  雖然露臉的時間不長,但是誰還能看不出,此人正是道上人稱「書記」的陳太忠?

  「瘋子哥,你放我一馬,」那位直接就單腿點地跪下了,隨手摸出一把刀來,想也不想,一刀就扎在了自己大腿上,帶著哭腔發話了,「真的是爆胎了……連爆兩次。」

  「笊籬你這是鬧啥呢?」馬瘋子眉頭微微一皺,「我也沒說不信你不是?不過這種事情……以後少做,書記都親自回來了,他一肚皮的火,總得有個發洩的地方。」

  「那是,以後少做,」笊籬一邊點頭,一邊站起身來,咬牙一拔腿上的刀,鮮血刷地就飈了出來,他倒吸一口涼氣,按住腿上的傷口,就要坐下來。

  「尼瑪,縫口子去吧,」十七皺著眉頭,很不滿意地發話了,「你的人留下一個,好好學習一下會議精神,今天把弟兄們叫來,是有事兒的……和尚,還有誰沒來?」

  他們一共召集了三十幾個勢力,遍布鳳凰七區二縣,最少也是當地知名的地頭蛇,除了混混,還有礦霸、打家等等,來的這點人,還真不算多。

  蕭牧漁查一下,「三家沒來,是排骨、金烏鋼片兒和闖紅燈。」

  排骨是鳳凰的後起之秀,賣搖頭丸起家,手下有幾個亡命,是相當地不含糊,最近跟鐵手和十七都有沖突——因為這兩人都不讓他進場放貨。

  鋼片兒是金烏的礦霸,他罩著十幾個小煤窯,縣裡有點關系,手下也有幾個敢打敢殺的,在混混的圈子裡比較低調,屬於悶頭發財的那種。

  闖紅燈則是鳳凰的又一撥新秀,不是一個人,是七個少年,正是叛逆的年紀,老大因為一時口角,捅死兩個人,判了死緩,死者家屬有點辦法,要在號子裡整死人,結果老二又拎著刀,砍倒了死者家屬一家,死一人,重傷三人。

  老二又判了,老三也被無辜地抓了,剩下四兄弟直接跑路,過了大約半年,老五偷偷摸摸地回來,想整死抓老三警察的一家,結果那警察警惕性高,反而將他擒獲。

  抓了四個……問題是,還有三個不是?警察也有點撓頭。

  這七兄弟都是未成年,一般情況下,是判不了死刑的,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而且這老三抓得就有點無辜,這七個人是結拜兄弟不假,但是砍死者一家的,只有老二,回來算計警察的,也只有老五,剩下的三個人別說跑路了,就算沒跑路,警察也不能把他們怎麼了,想發協查通報,也沒個由頭——那就是三個危險性極高的定時炸彈。

  當然,他們真要留在本地的話,做警察的也有種種手段,調教得他們見到警察就色變,但是……人家就是跑路了。

  於是這差點被殺了家人的警察建議,要允許青少年們犯錯誤。

  所以,這幾個少年就被招安了,老大老二那是住號子了,但是其他人都活蹦亂跳的,尤其是剩下這五個人,絕對不會同時待在鳳凰,警察們想要一網打盡,總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想到這些少年的狠辣,不能同時擒獲,那就意味著巨大的風險。

  可是同時,這幾個少年闖出了這麼大的名氣,就有不少老混混們都來投靠。



zzr 發表於 2013-7-1 21:30
4062-4063

第四千零六十二章 書記的警告

  「三家沒到,」石紅旗點點頭,然後一拍桌子,「弟兄們,開會了……」

  「咱道上混的也開會,頭一回聽說啊,還強調會議精神,」有人低聲嘀咕,「要是再整個會議紀要啥的,咱弟兄們將來……樂呵可大了。」

  會議的主題,一共有三個,首先是通報董毅被打傷——事實上來的人都知道了,蕭牧漁表示,這是哪個兄弟幹的,趕緊站出來,現在說明情況,我們還可以聽一下你的解釋。

  這自然是沒人承認的,在場的眾人,一個個賭咒發誓,說董毅已經洗手經商了,等閒不問江湖上的事兒了,誰還沖他下那黑手?

  第二個主題是放風,就是說這東李西李倆礦,主家是誰你們也清楚,有誰打這倆礦主意,希望弟兄們看清楚形勢,不要瞎摻乎,要不就別怪咱不講情面。

  這就是杜絕兩個礦的隱患,和尚代表書記發話了,就算在將來,誰想動這倆礦的主意,哪怕是簡單的打壓——你們在座的諸位,最好也不要參與,以免引火燒身。

  如果心思機敏的人,可以考慮舉報……這個就是屬於比較隱晦的暗示了。

  第三個主題,也是把大家叫過來的最大目的,就是說昨晚襲擊的,是這麼四個人——你們手底下小混混眾多,幫著打聽一下吧。

  這個打聽,不是白打聽的,提供有效線索的,肯定有獎勵——沒錯,今天會議的主要目的,就是發布這個通緝令,道上的通緝令。

  就在他們鬧哄哄開會的時候,陳太忠接到了通報。知道有三茬人沒到,他想一想,直接將目標鎖定了排骨,「跟我說一下排骨的相貌特征,還有他主要在什麼地方呆著……」

  其實鋼片兒的嫌疑也不小,但是陳區長最討厭的是毒販子,至於闖紅燈……那只是一群毛孩子而已,等將來長大了,早晚會知道——共患難易,共享福難。

  排骨姓張,打小家庭條件就不好,最大的願望,就是天天吃排骨,而他走上社會之後。又開始吸毒,瘦得像排骨一樣,所以有了這麼個綽號。

  吸毒久了,自然就就是以販養吸,後來他跟了常三,專門做這個買賣,常老三倒了。判了一批人,骨幹分子差不多全進去了,但是也有漏網的,排骨就是其中之一。

  常三在鳳凰橫行霸道多年。那些漏網的,多半也不願意被人收編,銷聲匿跡一段時間後,推出了排骨做招牌。

  按說混黑的人裡。從來沒誰看得起癮君子,但是這癮君子不但吸毒。而且販毒,下手還狠辣的話,一般也沒人招惹——販毒的都有錢,這是一個金錢至上的年代。

  排骨接到這個通知了,但是他根本不帶理會的,心說我早晚要統一鳳凰黑道的,馬瘋子鐵手……你們算個雞巴毛?陳太忠也就是那麼回事。

  跟女人們折騰了一晚上,他十點鐘才起床,床上那倆女人,昨天嗨得太厲害,凌晨五點才睡,搞得他差點要尿血。

  他起床之後,來到衛生間,打著哈欠給自己的臉上抹上剃須膏——他的胡須比較硬,電動剃須刀刮起來很不舒服,還是刀片來刮比較好。

  然後他刷牙,刷了牙之後,拿起剃須刀,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抹一把嘴巴,輕喟一聲,「歲月如刀啊……莫名其妙就老了很多。」

  「是啊,黑了木耳,軟了香蕉,」一個聲音在他身後輕嘆。

  「是誰?」他強自鎮定,看著面前的鏡子,發現自己身後,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個男人,冷冷地看著自己,他驚訝地發問,「你怎麼進來的。」

  陳太忠從他手裡拿過剃須刀,輕輕一劃,就割破了他的喉管,看著鮮血嘶嘶地噴濺著,他微微一笑,「我就是不告訴你,我是怎麼進來的,也不告訴你我到底是誰,你慢慢地猜……做個死不瞑目的糊涂鬼吧。」

  「你……」排骨還想再說什麼,但是他的頸部吱吱地冒著鮮血,實在是有心無力了,不過在失去意識之前,他腦子裡還有一個念頭——任你說得天花亂墜,總有人能發現,我是被謀殺的吧?國家的法律不是擺設。

  他就沒想,他賣搖頭丸的時候,就視國家的法律如擺設,現在倒是想起法律來了——律人易,律己難,雙重標准,這不是隨便什麼人都玩得了的。

  陳太忠搞掉這個刺頭,又將剃須刀塞回他的手中——你就是刮胡子的時候,刮到喉嚨了,死了活該,跟哥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之後他再回陰平,卻是訝然得知,凶手所坐的那輛面包車已經被發現了,停在曲陽和青旺的交界處,車上的人都已經逃跑了。

  這輛車是被人拋棄的,甚至在車後蓋的地方,還有明顯的槍擊痕跡——也許,這才是車主人不得不拋棄它的原因。、

  不過,還是在車後蓋的位置,警方發現了兩點血滴,這意味著,也許車上的人被什麼東西擊傷了,這是一個不錯的收獲。

  由於車上出現了槍擊的痕跡,警察們再次來到醫院,了解當天董毅一方是否還擊了,這邊當然是斷然否認。

  警察們其實也猜到了真相,不過猜測是做不得數的,尤其是受槍擊的一方,連苦主都沒有,他們也只能悻悻地警告:你小子最好不要讓我們找到證據。

  事實上,這個時候警方也聽說了,盛小薇的碳素廠裡,有鳳凰的道上人物大聚會,也是為了這個躺在醫院的家伙——馬瘋子、鐵手和十七全到了。

  不過既然沒有強力人物關注,他們自是懶得多事,傳話的人已經說了,這個聚會,是打著陳太忠的旗號進行的,陳某人甚至有可能在場。

  這個會開了一個來小時就散了,各位大哥小弟的也沒就此散去,而是通過手機現場指揮,要人打聽那輛天涯面包車上四個人的來歷。

  碳素廠裡也就熱鬧了起來,三五成群的人或走或坐,還有人坐進車裡,拿著手機打個不停,一看都是那些走路打橫的主兒,廠裡的職工都躲得遠遠的了。

  還別說,這些道上人物的能量,還真是不一般,大約十一點多的時候,有個叫田鼠的家伙找到了馬瘋子,此人是車霸,跟交通局有點關系,主要是壟斷鳳凰市幾條線的客運業務,打架什麼的不是很突出,但是交游很廣,信息量也大。

  他悄悄地匯報,說他幾個跑客運的小弟,在飯店裡見過這幾個人,因為這些人的口音很獨特,開的還是天涯牌子的車,就注意了一下——後來才知道,那應該是陸海一帶的口音。

  「讓你那幾個人,馬上過來一趟,」馬瘋子做出了決定,「其實這麼折騰一下,固然是要兄弟們幫忙,主要也是搞一搞清楚,不是咱本地人幹的,你這個消息很重要。」

  「哪兒啊,就是順手幫忙,」田鼠訕訕地笑一笑,「瘋子哥你太客氣了。」

  「這消息真的挺重要的,」馬瘋子正色點頭,「要是沒有確定的消息,陳老大要發飆的。」

  「那是,」田鼠乾笑一聲點點頭,不過他心裡是不是這麼認為的,那就難說了。

  接下來,碳素廠就要招待大家吃飯了——有事兒的人,當然就可以走了。

  不過在場的人都沒走,大家都琢磨著,沒准能跟陳太忠說兩句話,於是紛紛湧入職工食堂,倒是把九成的職工都嚇得端了飯盆回宿舍吃了,剩下的一些職工,就是那種不太學好或者仰慕江湖生活的。

  可是陳太忠並沒有進食堂,而是開著那輛奧迪車,緩緩離開了,這幫好漢裡,難免就要有人低聲嘀咕,「陳老大這……真是的。」

  書記的蠻橫和狠辣,是大家都聽說過的,但是這麼多人來捧場,陳某人居然視作無物,這些江湖漢子的心裡,真是有點不爽——所謂道上人物,活的就是個率性張揚。

  就在這位嘀咕的時候,旁邊有人手機響了,接起來電話一聽,臉色就變了,他看一眼身邊這位,低聲發話,「十點鐘左右,排骨死在自己家了……剃須刀割了喉管。」

  「我艹……」發牢騷的這位一聽,登時就是臉色一變,身子都抖了起來,他顫抖著低聲發問,「是自殺還是他殺?」

  「不知道,警察已經去了,門窗沒有被破壞的痕跡,」那位搖搖頭,又抬手拍一拍他的肩膀,「別那麼多牢騷了,能來,能活著,就挺不錯的。」

  「嗯,」這位雙唇緊閉,居然不敢再張嘴了。

  都是道上人物,排骨在自己家死亡的消息,瞬間就傳遍了整個食堂,有些自認身份不差的主兒,說話的音量登時就降了一大半——別以為來了就是捧場,看一看那不來的下場吧。

  當然,接著就有人聯想到了一些其他人物。

  結果十來分鐘後,一個電話打到了鐵手的手機上,那邊哆裡哆嗦地發話了,「鐵手哥,我是小剛……這兩天我媽住院,手機是我弟弟拿著的,我真不是有意不去。」

  「鋼片兒你玩大了嘛,連書記的話都不聽了,」鐵手淡淡地回答,「別跟我扯那有的沒的,晚來半分鐘的笊籬,都扎了自己一刀……我也沒膽子幫你遞話。」

  第四千零六十三章 出擊

  鋼片兒的借口,顯然是站不住腳的——陳老大召喚,不管有再多理由,你居然敢不來?

  就算真走不開,派別人不行嗎?不過鐵手無意跟他說太多,「不來的,保不定就有嫌疑,你自己掂量吧。」

  鋼片兒這次,是真的嚇壞了,他罩著十幾個小煤窯,最近煤炭漲價,他很是賺了一些錢,前途也看好,他就收攏了兩個亡命徒,打心眼裡,他不是很害怕馬瘋子和十七等人——倒是鐵手讓他有點忌憚。

  因為董毅被槍擊,就要叫他去開會,他是真心抵觸這個,你們不是惦記上我這點家底兒了吧?所以就算是打著陳太忠的旗號,他也不去。

  我又不認識姓陳的,憑啥叫我去看會?惹得急了,我就跟你玩狠的,這年頭誰怕誰?

  他倒是想鬥狠呢,可萬萬沒想到,陳太忠比他狠多了,排骨也沒去,不到一個小時,在家裡就讓人割了脖子,連先兆都沒有,直接動手殺人。

  當然,陰平人能證明,陳書記在碳素廠呆了一上午,似乎跟那起案子沒什麼關系,警察也不能確定,排骨是不是死於意外。

  但是在道上混的,不講那麼多證據,自由心證實在太常見了,不光鋼片兒這麼認為,打電話通知他消息的那位,也是這麼認為的。

  這絕對是陳太忠的手筆——也只有書記,手上才有如此恐怖的殺招。

  簡直是順昌逆亡啊,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手裡籠絡的亡命再多,也比不上五毒書記視人命如草芥的狠辣,不服不行。

  於是他馬上就聯系鐵手,不成想那邊告訴他——自己沒去。所以反倒是有嫌疑,放了電話之後,他開了車就跑,不往外面跑,就往陰平跑。

  遺憾的是,他來到陰平的時候,攤子都散了,人也都離開了,陳太忠更是聯系不上。他拎著一個黑皮包,就到醫院去看董毅。

  包裡是二十萬的現金——買命肯定是不夠,不過,首先這是個誠意……

  陳太忠從警察那裡偷了點血液樣品,直接驅車前往通海市。路上他給韓天打個電話,「老五,我上次讓你給通海傳的話,你傳到了嗎?」

  「陳老大你的事兒,我怎麼敢耽誤?」韓老五在電話那邊笑,「聽說有個小家伙讓槍打了?」

  「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幸災樂禍呢?」陳太忠冷哼一聲。

  「怎麼可能呢?」韓老五繼續笑,「我已經把老嵐的資料都弄好了……給你短信發過去?那貨要作死。我也只能幫你成全他了。」

  「發過來吧,」陳太忠用的這個手機號,是個無記名的神州行,「你確定這件事。一定就是老嵐做的?」

  「十天都過了,他也不登門道歉,不是他也是他了,」韓天也是自由心證。說到這裡,他狐疑地問一句。「陳區長,我記得你以前,好像不這麼墨跡的。」

  「人總是會變的,」陳太忠聽得有點汗顏,以前的他哪裡講什麼證據?一旦懷疑對方,就要使用手段折磨,而他今天先搞道上大會,然後才懷疑陸海人,這手段就有點過於規矩,甚至有點迂腐了。

  大約……這就是成熟的代價了吧?他也不認為,這就是完全的壞事,「這樣,你再代我通知對方一聲,我明天早晨可以抵達通海,到時候交出那四個人來,剩下的事兒再談。」

  「這估計是沒啥用了,」韓天嘆一口氣,「反正傳個話,我倒好說……老嵐那個家伙,屬於一旦決定,就不會反悔的人,那貨手上的海碰子很多。」

  海碰子就是碰海人,跟采珠女一樣,潛入海底海產品為生,想要有大收獲,就要往水深的地方去,為了潛得更深,要重重地跳下去,就是跟海底碰了一下,所以叫海碰子。

  這是一項危險性極高的工作,自打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沿海的地方開始包海,海碰子就逐漸退出了歷史舞台——就算現在要下去撈,也有了氧氣瓶之類的,沒那麼危險了。

  能做海碰子的,那都是腦袋別到褲腰上的主兒,還得不怕吃苦,像陳太忠玩外貿走私汽車的時候,那個「外貿港口」的秩序,就是一些海碰子在維護。

  那些海碰子,只要有點頭腦,又趕上時機的,不少人都已經發大財了。

  不過漢語言的進化是很快的,海碰子這個職業消失了,但是做外貿的主兒,在外海船碰船地倒貨,也被叫做海碰子——起碼陸海這邊是這麼叫。

  久而久之,海碰子就成為亡命的同義詞了——跟海不沾邊,都可以這麼叫。

  韓老五這話,就是提示陳區長,那邊的亡命比較多,陳太忠卻也不以為意,掛掉手機之後繼續趕路,沒走多遠,手機的短信提示「滴滴」地響了起來。

  韓天准備得還是比較充分的,短信一下發過來二十多條,將老嵐的大致情況介紹了一遍,包括相關產業和常去的地方,不過那廝的住處,他只知道一個地方,就是胡家集的別墅——那是老嵐眾所周知的住處,二十多畝地,戒備森嚴。

  其他的短信,就是老嵐手底下幾個骨幹的資料,也有產業、住處以及相關信息什麼的,其中還有兩個人的移動電話。

  陳太忠看一看之後,將所有信息都記在腦子裡,隨手一捏,整個手機和Sm卡登時化作了一團粉末,手心中化作一個鵝蛋大小的圓球,凝而不散。

  下一刻,他放下車窗,將手中的圓球很隨意地丟到窗外,那圓球登時化作一片煙塵,無聲地灑落地面,奧迪車疾馳而去,又帶起了大片的煙塵……

  一邊開車,陳太忠一邊琢磨關於老嵐的信息,事實上,就連盛小薇對此人也不陌生,告訴了他一些情況。

  老嵐姓胡,通海郊區胡家集人,實實在在的當地大姓,陸海人是一向排外且抱團的,胡家也不例外,而且這個家族實在夠大,還有人在解放前就跑到了台、灣和香、港的。

  改革開放一開始,就有胡家人回來認親,又提了建議,搞外貿是很賺錢的。

  不過胡家實在是太大了,族人過兩萬,就總有遠近親疏,老嵐屬於那種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八十年代初,他因故意傷害罪,被判入獄,所幸的是,那時他不滿十八歲,只判了五年。

  他出來之後,胡家人的外貿生意已經做得如火如荼了,知道這小子能打,胡家就讓他出海當個苦力。

  那個時候,外貿的生意不太規范,同行之間有惡性競爭,以胡家為主的外貿集團,也遭遇了這樣的情況——其實都是玩走私的,貨物沖突導致利益受損,那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老嵐第一次出海,就遇到了這樣的事兒,事發倉促,二十幾個人對砍,他身中三十余刀,愣是頂著不退,有兩個被他砍下海的家伙,再也沒有回來。

  這一仗就奠定了老嵐的赫赫名聲,因為外貿是違法犯罪行為,也沒人告他殺人,後來又走幾次海,也遇到點小事兒,他都不用幹別的,把外衣一脫,露出上身二十幾道兀自還赤紅的刀疤,「老子多活這麼多天,早就賺了……來吧。」

  在香、港的胡家人聽說之後,專門引他走了一趟,拜了一個洪門大佬為師,用胡家人的話說就是——這是在歐美和南洋都有師兄弟了。

  老嵐的勢力因此急劇擴張,他名字裡原本沒有嵐,但是給自己起個外號叫過山風,後來有了身份之後,很羨慕別人擺架子的樣子,就要別人稱他「嵐哥」,後來又上升為「嵐爺」。

  這外貿買賣的威風,並沒有擺了多長時間,陸海不愧是個很抱團的地方,隨著沖突愈演愈烈,大家終於坐下來,細細商量——咱們怎麼樣合作,把這個市場壟斷住。

  再後來,外貿的對手就換成了官家,胡家人就此上岸,用積攢下的原始資金,進入了別的領域——而嵐哥成長為胡家人身後的黑道庇護傘。

  然而就在那個時候,嵐爺跟胡家發生了爭執,他覺得海上的事情不可為了,就想下決心整合一下通海甚至整個陸海的黑道。

  胡家不肯答應了——此事的危險性太高,就說我們捧你出來,是整個家族出了力的,有人欺負到咱頭上,咱可以拼死反抗,但是別人沒怎麼招惹你,你為啥去整合人家?

  我的地位,是一刀一刀掙出來的!嵐哥不管這個,在他表現出驚人的戰斗力之前,也就是一個苦力——現在你們倒說是你們捧出來的?

  後來他還真是自己打出了一片天地,手邊也有幾個胡家子弟,所以這老嵐出身是大戶,但是跟族裡的關系,並不是那麼近——兩萬多胡家人……這得有多少分支?

  當然,要說遠也絕對不遠,反正這個老嵐,身上的味道很多……

  次日凌晨六點,陳太忠驅車抵達通海,車行到一個僻靜的拐角,他停下來四下看看,發現沒人注意,一抬手就將奧迪車收回了須彌戒。

  客場作戰,可能的意外因素很多,慎重一點的好,他不想自己的車被破壞,或者被人偷去,人為制造什麼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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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7-1 21:42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7-2 22:07
4064-4065

第四千零六十四章 上門挑釁

  通海其實也是個慵懶的城市,這裏的時差,比恒北天南等地,早了半個小時以上,但是眼下還是沒什麼人出門,一點都不像一個商業極其發達的城市。

  陳太忠差不多走了兩條街,才找到一個早點攤子,坐下來點一碗鹹豆腐腦,又點兩個面窩,吃完以後,時間還早,他又點一碗糊粉,外加兩個毛蛋。

  這些吃完,街上的人就多了起來,他看一看時間,發現已經六點四十了,於是又在街上慢悠悠地走一陣,找到通海電信賓館,拿身份證登記一個豪華套。

  來滿是敵意的外地,就只能走這麼個路數,找不到外省市駐通海的辦事處,就只能找那些條管部門的賓館了,這些地方,當地人想施加影響,也不是很方便。

  來到房間之後,他拿座機給許純良打個電話,關心了一下科委最近的動向,許主任很納悶,「你怎麼跑通海去了?」

  「跟去湖城差不多的意思吧,」陳太忠掛了電話,又給陰京華打個電話,瞭解一下黃老早晨吃了點什麼,精神狀況如何。

  陰總回答了他的問題,同樣也是疑雲重重,「太忠你這是去哪兒了,這個區號……沒錯,絕對是陸海的。」

  「過來辦點事,不是官場上的,是有幾個小賊不開眼,」陳太忠很隨意地笑一笑,掛掉了這個電話,他又給尼克打個電話——我擦,這座機沒開國際長途。

  他在屋裏拿著座機,打了好幾個電話,然後才用手機撥個電話給支光明,「你跟通海老嵐說,我來了。在電信賓館201室,我給他一個小時……馬上過來。」

  支光明已經知道了這件糊糊事兒,但是他實在是沒資格多嘴,支總的光明集團在陸海也是數得著的,不過他終究是洗淨泥腿上岸了,跟姓胡的這還在道兒上混的主兒不同。

  尤其是這通海市,在陸海裏也是自成一系,不但排省外的人,也排省內的人。

  所以他能做的。也就是幫忙打招呼,不過他倒又強調一點,「行,話我一定說到,太忠你保護好自己就行。該下狠手就下狠手,大不了咱賠錢……」

  「只要有錢,在陸海沒有搞不定的事兒,」他很赤裸裸地表示,「到時候該出多少錢,該怎麼說合,你也不用操心。我全包了……你不吃眼前虧就行。」

  光明集團的,是陳太忠一手救活的,支總還借處理爛尾樓的事情,搭上了蒙藝。目前在碧空也好活得很,眼下的支總江湖氣少了一些,但是官場裏人脈多了很多。

  「想讓我吃眼前虧,起碼得再來個耶誕節吧?」陳太忠乾笑一聲。若是能晉級紫府金仙,那個叫上帝的傢伙。他也不會放在眼裏,「好,那我等你消息。」

  他在房間裏,由七點半足足等到八點半,不過始終沒有人來,時間一到,他就站起身走人了——哥們兒給過你機會了,你不珍惜。

  走出賓館,他先在門口的書報亭買一張通海的地圖,然後尋個沒人注意的空檔,直接萬里閒庭走了,到了胡家集附近,他才放出奧迪車,慢吞吞地驅車前往老嵐的別墅。

  別墅建在胡家集邊緣的一個小土丘上,連丘陵都算不上,就是小土丘,最高的地方,也沒有高於二十米的,但是在這裏,已經是很顯高度了。

  別墅不算高調,掩映在一片紅花綠樹中,但是門口是一片大大的硬化過的路面,看面積要超過兩百平米,別墅門口還有個門樓,上面寫著四個大字,「山風別院」。

  還真是富貴逼人啊,陳太忠心裏冷冷一笑,就將車停到路邊,搖下車窗,上下打量著別墅。

  他不知道的是,這條路,都是山風別院修的,距離大路有一百多米,全是別院主人出錢修的,他現在停靠的地方,其實已經進了別院的警戒區。

  所以他剛一停下車,就有別院的保安出來,很不客氣地發話,「走走走,這條路是私人的,別找不自在啊。」

  這話擱在歐美什麼的地方,那確實是很唬人的,你進了人家的地方了,主人可以高貴冷豔地攆你走人——你進了我私人的地盤。

  但是在中國……玩這個真是沒有意義,占這麼大庭院也就算了,居然還敢連交通也阻止?陳太忠笑一笑,淡淡地吐出一個字,「滾!」

  「你找事兒吧?」保安才待發飆,猛地看到是外省的車牌,終於是忍了一忍,「這裏是私人地界,你最好趕緊離開。」

  順著這條路往上走,還有幾個別墅,也是通海頭面人物的私宅,大家不怕外省人來送死,但是既然是奧迪這種政府公務車……最好還是相安無事吧。

  陳太忠還就不吃這一套,坐在奧迪車裏張頭張腦,看了一陣之後,似乎覺得不過癮,他又摸出一個望遠鏡來,雙手把著看來看去。

  「是陳太忠的車,」別墅裏已經有人通過車牌,查出車主人了,要說通海人完全沒有可能知道這麼個人,更沒有理由害怕——但是事實上,並不是那麼回事。

  陰平那邊出了事情,而陳太忠放言要報復,說陸海人有嫌疑——這個消息真的傳得太快了,就連盛小薇的姘頭高強都打過來電話,要通海人最好保持克制。

  克制神馬的,倒是未必,但是嵐爺對陳太忠的重視,也是急劇上升,那麼保安能認出奧迪車的來歷,倒也是正常了。

  「這貨還真敢來啊,」一個滿臉橫肉的傢伙輕聲嘀咕一句。

  陳太忠不但敢來,還在別墅門口優哉遊哉地晃悠了一個多小時,不過別墅裏雖然再沒人管他,但也沒人出來說什麼長短。

  真是給臉不要,陳太忠驅車離開,找個地方收起車,又摸出一張神州行的卡來,塞進一個嶄新的手機裏,然後直接就萬里閒庭走了。

  來到一家酒店,他才撥了一個號碼,感覺人不在這裏,就掛了電話,又換一家酒店,繼續撥那個號碼,終於有人接電話了,「尼瑪,誰啊,大早晨的。」

  接電話的這個,就是嵐爺手下的大將二虎,人稱虎哥,他是跟著嵐爺衝殺多年的幹將,現在也有了自己的局面,就是放水——專做各種高利貸買賣。

  「小虎?」一個怪聲怪氣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是你虎爺,有屁就放,」二虎冷冷地回答,「打一下就壓掉,什麼玩意兒。」

  「買好墓地了嗎?」電話那邊輕笑一聲,「給你一個小時,抓緊了,下午就不趕趟了。」

  「我艸你大爺,」二虎大喊一聲,才待痛駡對方,卻發現那邊已經壓了電話,他愣了好一陣,才搖一搖頭,「這他媽的……有點不對勁啊。」

  大約半個小時以後,嵐爺打過來了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凝重,「二虎,今天接到什麼奇怪電話,記得跟我說一聲。」

  「剛才就接到一個,」二虎皺著眉頭發話,將早晨有個陌生電話,響了一聲掛掉,又過一陣,打過來威脅自己的事,講述一遍,「切,還要我買墓地……別讓我知道是誰幹的。」

  「他也要你買墓地了?」嵐爺的聲音,難得地艱澀了起來。

  「也要……怎麼叫也要?」二虎一聽這話,登時就覺得身上有點發涼。

  其實自打吃了這碗飯,類似藏頭藏腦的噁心電話,他也接過幾個,一開始他還暴跳如雷想找出人來,後來也就習慣了,無非是一些沒卵子的雜碎打來的。

  今天上午那個電話,給他的感覺並不是很好,但他還是習慣性地將之拋在腦後了,現在聽嵐爺這麼一說,登時就反應過來,這問題怕是大了,「這是誰幹的?」

  「天南的陳太忠來了,上午在胡家集院門口待了好一陣,」嵐爺哼一聲,冷冷地發話,「不一定是他幹的,不過那傢伙來意不善。」

  「來意不善?」二虎冷笑一聲,「也就是個外地人,嵐哥,要不……我種了他荷花?」

  荷花不是那麼好種的,嵐哥聽得咂巴一下嘴巴,讓一個處級幹部失蹤,對他來說並不是多麼撓頭的事情,但是陳太忠那貨……手裏的亡命也多得是啊,而且是訓練有素的那種。

  這個事情,還是要看一看姓陳的打算怎麼辦,老嵐目前還沒有決定,怎麼跟那廝打交道,中間傳話的人是不少了,但是姓陳的來了之後,沒有直接登門拜訪,而是令自己過去相見,這讓他極其地不爽。

  交往之際,要強調個主次,不光官場是如此,黑道也是如此,一開始陳太忠就讓韓老五傳話,要他前去北崇登門道歉,這對老嵐來說,是個不大不小的侮辱——憑啥你就高高在上呢?

  眼下這廝來了通海,還是勒令自己上門,嵐爺哪里肯吃這一套?而更令他惱火的是,陳太忠居然要在自己的別墅門口探頭探腦——你這是打算威脅誰?

  然而就算如此,他終是沒有下定跟對方火拼的決心,「二虎你最近進出的時候小心點,多帶幾個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得對面一聲輕呼,然後手機就斷線了。

  第四千零六十五章 團購(求月票)

  「怎麼回事?」老嵐的反應還是很快的,看一眼手機,確認掛斷之後,馬上再撥一次,不成想那邊已經「不在服務區」了。

  是沒電了嗎?他等一等之後,沒等到電話回撥過來,於是又給二虎的跟班打個電話,「二虎跟你在一起嗎?」

  「我們在金粟,他在自己房間,嵐爺您找他?」那跟班問一句。

  「我給他打座機,」老嵐壓了電話,他有點擔心二虎,卻又不能讓下面其他人感覺到恐慌,所以反手給座機打過去。

  金粟賓館是二虎的固定經營場所之一,他不但放高利貸,也在這裏設賭抽頭,除了賭博的房間,還有一間套間,睡覺、辦公、上網都在這裏。

  老嵐是想著打電話罵那廝一頓,電話斷了也不知道繼續打回來,不成想鈴響了十幾聲都沒人接,他壓了電話等一等,又撥過去。

  這次鈴響了三聲,有人接起了電話,不過不是二虎,而是剛才那個跟班,他接起電話,很倉皇地表示,「奇怪,虎哥剛才還在,現在不知道去哪兒了,臥室和衛生間也沒人。」

  「你馬上找到他,」嵐爺在電話那邊冷冷發話,「越快越好,找到之後,讓他給我回電話,越忙就越折騰……腦子被豬啃了?」

  放了電話之後,他還是覺得有點煩躁,又給二虎撥個電話撥不通,索性給另一個被通知買墓地的傢伙打個電話,「叛徒,把你的人和噴子匯合一下,儘快來忠義堂。」

  叛徒聽得嚇一跳,「嵐哥……電話騷擾我的那貨,真的是陳太忠的人?」

  同為嵐哥的羽翼,他的地位比二虎要低不少,所以遇事也請示得勤快一些,不過他手上有自己的人槍。也是很不含糊的。

  而忠義堂,則是老嵐仿照洪門的樣子搞起來的,不過裏面沒有什麼香主、白紙扇、紅棍之類的劃分,基本上只是樣子貨,主要是供往來的江湖朋友瞻仰,彰顯他洪門身份。

  老嵐其實不想這麼淺薄,他的野心很大,但他也看得很明白。眼下的大陸,就不可能出現分工明確、組織性極強的黑社會——要是一團散沙,政府也懶得理你,要是搞得組織嚴密,海外還有師兄弟的話……不滅你滅誰?

  這些就扯得遠了,簡而言之。忠義堂是老嵐黑勢力團夥的核心之處,位於通海城郊,山風集團總部的後院。

  聽到叛徒還有話說,嵐哥是老大地不樂意了,「你管是誰打的電話呢?二虎跟你一樣,接了這麼個電話,現在人都聯繫不上了……我這是為你好。」

  「成,嵐哥,我召集一下人就過去。」叛徒一聽就重視了起來,二虎旁邊的人手,其實還不如他,不過人家既然敢動二虎,自然也敢動他,「最多半個小時。」

  老嵐掛了這個電話之後,心裏是越發地覺得不安,有心想找到陳太忠,問一問你是要幹什麼。可是都撐到這會兒了。再主動上門,好像是怕了對方這虛張聲勢的舉動似的。

  倒是不多時。有人來彙報,「陳太忠半個小時之前就回了電信賓館,然後就沒再出來。」

  電信賓館是通海人很難掌控的地方,不過以老嵐的名聲和人面,打聽一個住客還是很簡單的,他沉吟一下,再度發問,「那裏有監控嗎?」

  「沒有,」小嘍囉搖搖頭,「不過那裏有樓面服務員,應該不會錯的。」

  「電信……還真是有錢啊,」老嵐點點頭,樓層設服務員值班,可是比監控的費用貴多了,「繼續關注,不要錯過任何細節。」

  十五分鐘之後,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二虎死了,從金粟賓館的頂樓跳下來摔死了!

  金粟賓館是糧食廳服務公司的產業,建於三年前,樓高十二層,通往樓頂的鐵門,通常是上鎖的,而且過道比較狹小,沒有人知道,二虎怎麼就跑到那個上面了。

  五分鐘前,大家聽到嗵的一聲大響,探頭一看,才發現樓下摔了一個人,一地的鮮血,再細細一看,就有人認出這是虎哥——這裏就是他找食兒的地方,認識他的人多了。

  這一下,可是把眾人嚇得不輕,有人打110,有人打120,還有人追查,虎哥是從哪兒摔下來的,沒人會認為,虎哥會自殺。

  不多時就有人發現,通往樓頂的鐵門上,那把大鐵鎖不見了,門也是開著的,而且跳樓方向這豎著的一溜兒房間,都沒什麼問題,眾人就不得不懷疑,虎哥是從樓頂跳下來的。

  120的車過來繞了一圈就走了——沒救了也給我們打電話?

  110的比較負責,過來之後,蓋上了布子,拉起了警戒線,還封鎖了上樓頂的鐵門,不許人再上,不多時,法警也過來了。

  嵐哥聽到這個消息,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他想也不想,抬手就撥叛徒的電話,手機足足響了十二聲,直到自動斷線,那邊也沒反應。

  再打一遍,還是如此,他禁不住拍案而起,「給我聯繫龐老二,想盡一切辦法聯繫……我艸,說半小時到,這都幾點了?」

  叛徒姓龐,人稱龐老二,不過通海這邊道上,不含糊的人,都管丫叫叛徒。

  他的聲音有點微微的發抖,旁人聽了,只當是嵐爺很生氣,只有他自己心裏才清楚,除了生氣,他還有一絲絲的恐懼。

  這絕對是陳太忠的手筆,老嵐非常確定這一點,他以前跟陳太忠打交道不多,但是今天有可能跟對方放對了,他自是要細細瞭解一下,對手的底牌有哪些。

  真是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嚇一跳,這個小小的區長,不但敢拿煙灰缸砸破市長的頭,在公然召集黑道大會之後,有沒去的人,居然直接就在衛生間裏割了喉嚨。

  剃鬚刀刮破喉嚨,這是怎樣的荒唐?相較而言,沒有跳樓動機的二虎,在眾目睽睽之下跳樓,倒還顯得不那麼怪異。

  而且老嵐很敏銳地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陳太忠跟花城人打對台的時候,花城的老大劉金虎,居然離奇地自殺了。

  像地北陳清什麼的,他並不熟絡,哪怕那是地北一省的老大,他還真沒有什麼印象,但是這個劉金虎劉老三,他接觸過。

  劉金虎跟他非常地熟,有一段時間,瘋狂地想拜進洪門,還想求他引路,不過老嵐心裏看不上這種土棍,就沒有承諾。

  但是他也不想因此得罪人,尤其混混不是普通老百姓,真要犯起渾來,能做出很超乎尋常的事情,所以他對劉金虎,也是用道上兄弟的接待態度——客套不失禮數。

  就在這樣的接觸中,他能瞭解到,劉金虎那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這樣的主兒能自殺?他是一萬個不相信。

  那麼現在,也必然是陳太忠出手了,老嵐也會自由心證。

  我該怎麼樣還擊呢?就在他糾結的時候,有人前來彙報,叛徒出車禍了。

  他們一行七人,開著一輛金杯麵包車,在趕來本部的途中,一輛泥頭車斜刺著沖過來,金杯車被撞得連打了好幾個滾,沒起火爆炸,那都是幸運了。

  車上的七個人全部被撞得暈死了過去,後來在好心人的幫助下,七人被拖了出來,其中有兩人傷勢過重,怕是難以搶救過來。

  叛徒倒還好,除了腦部受到撞擊導致昏迷,還有就是雙腿被擠壓,粉碎性骨折,不排除截肢的可能——但是一條命,基本上是保下來了。

  「這尼瑪簡直欺人太甚!」嵐哥氣得一把就將電話摔到了地上,當我不敢收拾你嗎?不過與此同時,他心裏也有點微微的懊惱,早知道這貨下手這麼狠,我又何必硬頂著呢?

  接下來,我該怎麼做呢?他站起身來走兩步,猛地意識到一個問題:這貨為什麼這麼准地找到了二虎和叛徒,敢直接要他倆買墓地?

  gps定位!老嵐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正是有gps定位技術,姓陳的打個電話,你們接了,所以就被人發現了位置。

  想到陳太忠不住在別處,就住在電信賓館裏,他越發地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拆分之前,電信和移動本來就是一家的。

  就在他思來想去之際,手機響了,來電的開頭是136,正是那個讓二虎和叛徒買墓地的號碼,沒錯,這個神州行的號碼,已經深深地映入了他腦海。

  深吸一口氣,他接起了電話,強自鎮靜著發話,「書記……你這是打算也勸我買墓地嗎?」

  「你說什麼,我不太搞得清楚啊,什麼書記不書記的?」電話那邊,一個飄飄渺渺的聲音聲音傳來,「我是告訴嵐爺一聲,多餘的電話我也不打了,像螃蟹、六子、血腰子、老道、臭腳,你通知他們,買墓地吧……要記住,今天以前。」

  「這麼多人買,一定要打個折扣,咱爭取團購。」

  尼瑪,你家買墓地是團購啊?嵐爺又有摔電話的衝動了,不過他知道,電話那邊是個何等恐怖的人物,於是強壓怒火乾咳一聲,「書記,我是不是也得買一塊墓地?」

  「都跟你說了,我不是書記,你腦袋上長的是人耳還是木耳?」電話那邊冷哼一聲,「你家的墓地不著急,明天買也行。」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7-2 22:16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7-3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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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六十六章 偶然必然

  「我家的墓地?你給我說一說清楚……」老嵐一聽,那登時就大怒了,他要是一個人死了,也就算了,一家人的墓地——父母兒女何辜?

  「嘟嘟嘟,」回答他的,是一串掛斷聲。

  「真尼瑪……悔不當初啊,」老嵐輕嘆一口氣,也掛了電話——如果前兩天能往北崇走一趟,又哪裡來的那麼多事?

  韓老五的傳話,他早就收到了,但是心裡還真沒當回事,對於韓天這個人,他也是比較了解的——天南省內有點辦法,人家靠著部隊玩呢。

  可天南省外,那也就扯淡了,在港、澳的勢力,是遠遠趕不上他,倒是大圈幫裡,韓天能找到幾個亡命,緬甸那邊,便宜殺手也不少。

  總而言之一句話,他可以讓韓天幾分,但是大家最好還是井水不要犯河水。

  所以他就沒在意這個事兒——指望我上門道歉,姓陳的你燒得起這一柱高香嗎?

  當然,他也想著,對方在期限臨近的時候,肯定要提示一下,到時候他根據具體情況,再決定去還是不去,對方真要強勢的話,他也就去了——別說什麼嵐爺不含糊,連官家也不鳥,那都是假的,嵐爺真的不含糊的話,現在還做外貿呢。

  但是好死不死的是,他就遇到陳太忠這麼個奇葩,人家根本就忘了,沒錯,在陳區長眼裡,他這黑道老大前去道歉,那真是小事兒。

  過了期限幾天,也沒什麼動靜,通海那商家被打折了腿,一直琢磨著報復呢,知道嵐爺糾結,他沒人撐腰,所以不敢動,但是聽說嵐爺扛住了,對方也沒反應,心裡就生出了各種不服——我艹,這也就是個小逼,居然敢欺負咱通海人?

  通海當地人聽說之後,很有幾個勢力表示不服,東李西李兩個礦的利潤倒是在其次,關鍵是在這兩個礦受阻之後,想進鳳凰都難了。

  而這兩個礦真的能拿下,還有什麼礦敢不服氣?咱在鳳凰發展,誰還敢說個不字?

  這已經關系到了大家的利益,聽說嵐爺不表態,就有人表示,那咱們搞他好了——姓胡的洪門出身,咱也不是沒有外援的。

  是在這麼一種大環境之下,通海才對天南出手的,老嵐心裡知道有這麼檔子事兒,也沒太在意——那是下面人的行為嘛。

  但是現在。陳太忠強力追殺過來了。他真是有點無所適從,畢竟發生在陰平的事情,是他默許的——他可以不承認,但是姓陳的也不會講證據。

  那麼,便戰鬥吧。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也容不得他退縮了,於是他撥個號碼,「支總。麻煩你轉告陳區長一句……事情錯不在我,他逼得我沒路走了,真是不好意思。」

  「他逼你啥了呢?」支光明冷哼一聲,事實上,現在他的態度也很關鍵,「他逼著我去碧空投資,我現在發現,這是一個好買賣。」

  「他搞了我好幾個手下,現在要我買墓地了……連家人的一起買,」老嵐陰笑著回答,「支總你知道我,這輩子活的就是個家人。」

  「有些人說話,從來都是一個唾沫一個坑,我是愛莫能助,前期我也幫你傳話了,」支光明的心裡,其實看不起這廝,只不過大家都是陸海商人,他不好太過無視就是了。

  「我家人都非常健康,不可能非正常死亡,」老嵐沉聲發話,他還沒打算徹底撕破臉,所以點到為止,「能不能麻煩支總問他一句,想要啥呢?」

  「想要啥?」支光明哼一聲,「要你過去見他,這是我帶的話,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現在去見他,」嵐哥沉吟了起來,擱給往常,他的得力手下一死一傷,還傷了一些嘍囉,對於他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萬萬不能就這麼了結的。

  但是這次的對手,實在太強了一點,不但異常高調,而且非常地狠辣,面都沒照,就已經死傷慘重了,尤其需要指出的是——這不是偶然的,此人一貫是如此作風。

  要是去見一見,試探一下對方的海底也行,老嵐覺得這建議不是不能考慮,但是想一想這裡是通海,他在地方上有著巨大的優勢——做點栽贓嫁禍的事情,並不是很難。

  再說了,你拿我家人來要挾我,我不能拿你的家人開刀嗎?想到狠辣之際,他咬咬牙,可是面對聽筒,他還真放不出這麼狠的話。

  正在難以取舍之際,一個人闖進了嵐爺的辦公室,「嵐爺,寶哥死了。」

  寶哥死了?老嵐的眼睛登時就一眯,「支總,我這邊有點事兒,回頭再聯系你。」

  這寶哥人稱寶玉,是個小白臉,為人機敏膽大心狠,尤其是——他是嵐爺的男寵,老嵐在號子裡的時候,學會了玩這個,雖然他更喜歡異性,但是偶爾想換個口味,就要找寶哥。

  也正是因為如此,大家管那位叫寶玉,隱隱有紅樓夢裡賈寶玉的意思。

  「開著車直接撞到樹上了,」報信的家伙唉聲嘆氣,大家都知道,嵐爺很喜歡寶哥。

  「嘿,又是偶然嗎?」老嵐氣得笑了,偶然出現得太頻繁,那就是必然,雖然這樣的死法,看起來是很正常的,但是他認為,這絕對不正常。

  連我身邊的人都動,這實在欺人太甚,他眼睛一眯,就陷入了沉思裡,報信的那位見狀,趕忙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這個時候騷擾到嵐爺,少一根手指太常見了。

  「嘖,」好半天之後,他又摸起電話,撥通了支光明的號碼,冷冷地發話,「支總,我這兒又死了一個。」

  「哦,死了個什麼人,怎麼死的?」支總慢條斯理地發問。

  「一個我很看重的小弟,」老嵐聲音低沉地回答,聽起來沒什麼情緒,不過也可以理解為爆發之前的克制,「開車撞樹死了。」

  「開車撞樹啊……」支光明拉長了聲音,頓一頓才又問,「會不會是意外?」

  「他開車七八年了,怎麼可能是意外?」老嵐的聲音繼續低沉,但已經夾雜了一絲憤怒,「其實鳳凰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我幹的。」

  「開車……這真的可能是意外,」支光明慢吞吞地回答,「我估計,他也拿不准是不是你幹的,所以現在還保持克制,沒向你身邊的人下手。」

  這也算克制?那真不知道什麼才是囂張了,嵐爺又有摔電話的沖動,身邊人……寶玉已經算我身邊人了。

  不過再想一想,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我想見陳太忠一面,支總你能保證我的安全吧?」

  支光明沉默片刻,才緩緩回答,「我能保證你當場的安全,就算你談得不好,我保證你安全離開……他會給我這個面子的。」

  「那就麻煩支總你傳個話吧,」嵐爺放下電話之後,默默地點起一根煙來,良久才輕嘆一聲,「唉,還是老了啊……」

  陳太忠接到支光明的電話時候,正在琢磨接下來幾個人,該安排什麼樣的死法,事實上他並不認為自己是濫殺無辜,分寸還是掌握得很好的。

  二虎是該死的,那家伙的高利貸,害了不少人家破人亡,叛徒罪不至死——連韓天都認為,叛徒為人四海,義氣得很,業務也就是收保護費,而且收了錢肯辦事,連商家都認他。

  這倆人,是陳太忠知道電話號碼的,其他幾個,他只是大概知道活動地方、大致特征、性格什麼的,所以二虎才晚死了半個小時,他又花不少時間,在其他人身上一一打上神識。

  而那寶玉,也是該殺的,不吸毒卻販毒,單純就是為了利益。

  就在這時,他接到了支光明的電話,想一想這通海的秩序,終究是不歸他管的,於是就按下那份殺心,「那他來吧,今天就是說事……哼,臭腳已經跑出通海了。」

  掛了電話之後,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他下樓吃午飯,不過點了兩個菜之後,他就站起身來,晃一晃房卡,「把飯菜給我送到201去,給你一百小費。」

  回到201房間,他猛地打開房門,一名服務員正在擦抹桌椅,聽到門響回頭望過來,一臉的恐慌。

  「你在幹什麼?」陳太忠笑吟吟地發問。

  「我我我……我打掃房間,」小服務員語無倫次地回答。

  「大中午打掃房間……以後別這麼幹了,會出人命的,」陳太忠微笑著發話,他大致猜到了,這女孩兒應該是進來,查探他是否帶了槍支。

  所幸的是,服務員沒有往房間裡塞什麼東西,他決定原諒這小娃娃——無非是貪圖小利的可憐人,「幸虧你沒留下什麼東西,趕緊走吧……還等著我給你小費?」

  服務員也不敢回嘴,拎起幾塊抹布,低著頭快速離開,她是壯著膽子,在客人中午吃飯的時候進去的,這個時候打掃房間,原本就有很大的嫌疑。

  客場作戰,就是不容易啊,陳太忠看著她倉皇離開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

  就在同一時刻,老嵐面沉似水,「臭腳還真是離開通海了,哼……電信那邊的人,有消息嗎?」

  第四千零六十七章 講數

  對老嵐來說,電信賓館那邊了解消息,只是該有的准備,雖然支光明保證了陳太忠不動手,但是多一點小心還是應該的。

  讓他寒心的,是臭腳跑了——臭腳姓胡,是胡家人,雖然跟他出了五服,但論起輩分來,還算他的叔叔輩的。

  老嵐的骨幹裡,胡家人並不多,並不是每個人都合適做這種打打殺殺的工作,尤其是跟他年紀仿佛的人裡,不少人曾經闖蕩過的,也收了心做正經事。

  倒是有不少胡家的小孩子,十七八歲就跑來投靠他,可是嵐爺吃了這碗飯,知道混這一行有多麼不容易,也沒收了多少族人混社會。

  這臭腳的膽子也沒有多大,只是沾了身為胡家人的光,又好吃懶做不願意辛苦賺錢,仗著本家的名聲,在通海做一些欺壓良善的勾當,日子過得倒也逍遙快活。

  這個節骨眼上,他不打招呼就跑路,很令老嵐心寒,所謂族人,膽子還沒有外人大。

  然而,更令老嵐震驚的是,這個消息出自於陳太忠口中——我都不知道臭腳跑路了,你居然就能知道,我艹……你到底帶了多少人來?

  驚駭之余,他馬上就聯系臭腳,卻是死活都聯系不上,就在他心裡懷疑,此人是否也遭了不測,才有一個胡家人反饋回來消息,說臭腳剛才跟他拿了兩萬塊,說是遇上大事了,要出去躲一躲,「……我還問他老嵐罩不住?他說夠嗆。」

  族人的潛逃,再加上陳太忠神通廣大的監視,真是讓老嵐百感交集,一時間再也生不出什麼爭強好勝的心思——胡家人的動向,我居然蒙在鼓裡,消息還是仇人通知的,真是……啥也別說了,去電信賓館正經談判吧。

  下午三點,陳太忠正在屋裡打電話,有人敲門,他打開門一看。是一個大約三十歲的中年漢子,鷹鉤鼻,身著深藍色對襟唐裝,袖口挽到小臂處。露出了雪白的襯裡。

  這位見到門開,就是拱手一抱拳,雙手中還夾著一張名帖,「請問是陳區長當面?這是我們老大的帖子,冒昧打擾之處,還請……」

  「話多,」陳太忠耳朵邊還夾著電話呢,伸出左手就去拿那拜帖。

  那位卻是不肯答應了,這持了帖子上門,有講禮數的因素。卻也可以借機考校對方。這是江湖上的規矩——我的帖子,你有資格接嗎?

  他身子不動,膀子一晃,就將帖子勾到了一邊——你來搶吧,他是接了送帖子的差事。身手肯定沒問題。

  陳太忠卻是沒防住這一招,一把抓了個空之後,先是微微一錯愕,然後冷哼一聲。出手如電,只聽得啪啪兩聲悶響,直接卸掉了對方的兩個肘關節。

  就在對方雙臂自然下垂之際,他抬手自下而上一頂那帖子,那帖子登時就飛進了門內,然後又是兩聲悶響,他已經將對方脫臼的小臂接了回去。

  不過非常遺憾的是,那帖子居然掉到了衣架下,他一看有點惱火,說不得手往腰後一伸,下一刻,一支冰冷的槍口抵住了對方的額頭,「撿起來,遞給我。」

  作弊可恥!鷹鉤鼻的心裡,委屈可大了去啦,我可是依足規矩,身子沒動,你居然卸掉我的胳膊,太無恥了,這最後……還好意思拿出槍來?

  不過腹誹歸腹誹,他也知道,卸掉自己的肘關節,也算手上功夫,不算嚴重違規,以前他沒聽說這種手段,大約是雙方實力的差距,沒有這麼懸殊。

  可這也說明,陳太忠並不是那種墨守成規的主兒,是非常跳脫的。

  反正不管怎麼說,只說人家接卸關節的麻利勁兒,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對手——這不是老中醫為脫臼傷者接骨,而是面對一個正在打鬥的活人。

  這裡面的難易差別,他也不太好講出來,但是他非常肯定,自己跟對方的差距,超過了自己的想像。

  來到樓下之後,他鐵青著勸告老嵐,「嵐哥,這個人……很強,非常強。」

  「再強他能強過子彈?」有人不服氣地哼一聲。

  「閉嘴,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老嵐冷冷地看他一眼,又看向鷹鉤鼻,「那我現在,能不能進去?」

  「他說嵐哥你架子好大,這會兒才來,不過還是讓咱們上去,」鷹鉤鼻也冷冷地看那貨一眼,「陳太忠手上,也有噴子……而且絕對比你玩得好。」

  「我艹……這也太全能了吧?」老嵐嘀咕一句,抬腳邁步,有支光明的保證,對方有噴子他也不在意,自己這邊這麼多人呢——正經是這件事,得趕緊處理了。

  201室的門虛掩著,他抬手敲一敲門,門裡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進。」

  走進門來,他看到一個年輕人坐在沙發上,手裡正拿著兩張報紙在看,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陳太忠,心裡真是有點不敢相信,這麼年輕的一個小娃娃,就是區長和黑道老大了?

  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真難想象,有那樣的狠辣和殘忍。

  「書記,承蒙多次相召,一直抽不出時間,實在是怠慢啊,」老嵐笑著抬手拱一拱。

  「坐吧,」陳太忠沒有還禮,就是大喇喇坐在那裡,微微點一下頭,「胡總很難請啊。」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老嵐,不得不說,此人還真有點架勢,上身是對襟的淺紅色唐裝,袖口高高挽起,下身是淺灰色緊口燈籠褲,腳踩一雙黑色淺口功夫鞋——俗稱老頭樂。

  這副裝扮,再加上臉上幾條狹長的刀疤,都不用化妝,鐵鐵的就是堂口老大的造型。

  「一直有事,」嵐哥笑一笑坐下,手一伸,旁邊就有跟班摸出個酒精燈,放在桌上點燃,又拿出一支雪茄,上下翻滾地烤著,他發出邀請,「書記來一支?」

  陳太忠很罕見地稱他為胡總,那是彰顯官方身份,他就要故意稱對方為書記,強調這道上的身份——談事之前,來支雪茄,不算多耽誤時間,反正大家總要雲山霧罩地繞一陣,算是相互試探或者聯絡感情,官場和黑道,在這一點上很一致。

  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膽子賭一把,我這雪茄是否加料了?

  陳太忠卻是接都不接這話茬,而是自顧自地說話,「我時間有限,你也不值得我耽誤太多時間……知道我為什麼來吧?」

  他雖然是處在主人的位置,但只有一個人,而胡總進來之後,身後又跟進八個人來,氣場不是一般的強大,這種時候,他還敢這麼說話,真是豪氣十足。

  「嵐爺問你話呢,你這態度……」旁邊就有人不滿意了,九比一的場合,總是能讓人生出一些以多欺少的沖動。

  「滾!」陳太忠不待對方說完,一揚手,一個茶杯正正地在對方臉上炸開,「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插嘴?」

  這茶杯去勢奇猛,登時就將人砸得摔倒在地,一眨眼,鮮血就自他面皮上汩汩而出,旁邊的人一看,嘩地就圍了上來——這個機會太好了,可以堂堂正正地以多欺少。

  陳太忠穩穩地坐在那裡,嘴角還噙著一絲不屑的微笑。

  「幹什麼呢?退下去,」嵐爺皺著眉頭,輕斥一句,心裡也暗暗地嘆氣,胡家的子弟,還是嫩了點啊——說話的就是一個胡家的小孩。

  「都不許退,」陳太忠卻是冷哼一聲,他是半點不吃虧的主兒,一群人呼地圍上來,老嵐一擺手就又下去,這不是硬生生地惡心人嗎?

  他慢吞吞地發話,「誰敢退,小心躺著出去,不信就試一試。」

  這話霸道得沒邊兒了,尤其是在一對八的時候,尤其顯得囂張,在場的人這才反應過來,別看人家只有一個人,還真是有底氣——今天通海就已經死了三個。

  「書記你這大人物,沒必要跟他們一般見識,」這時候,嵐爺慢吞吞地發話了,「你的來意我知道,我也已經跟支總說了,這個事情跟我無關……」

  他的話還沒說完,陳太忠手一揚,又一個茶杯出手,砸倒一個試圖後退的年輕人,「我沒讓你走,你就敢走?現在,你們胡總說了不算,我說了算。」

  一邊說,他一邊看一眼老嵐,似笑非笑地發話,「我這話,有點冒犯了哈。」

  「呵呵,他們沒大沒小,就該教訓,」老嵐也笑眯眯地回答,「書記這是幫他們長記性呢,是好意,我替他們謝謝你了。」

  其實這性質已經近於打臉了,可他真沒辦法計較——這尊神,惹不起啊。

  「嗯,你明白就好,」陳太忠點點頭,再次重申一下問話,「知道我為什麼來吧?」

  「就是董毅的事兒了,」老嵐乾笑一聲,「不瞞您說,這真的跟我無關。」

  他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既然決定要下軟蛋了,那就沒必要強撐面皮,該說清楚的事情說清楚,以免被殃及池魚,「不是我指使的。」

  「你敢說自己毫不知情嗎?」陳太忠笑一笑,「先前我已經讓韓老五傳話了,你為什麼不去北崇,我給過你機會的……你放心,看在老支面子上,今天你可以暢所欲言,我不難為你。」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7-3 21:25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7-4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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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六十八章 盡在掌握

  「知情嘛……反正不是我做的,」老嵐沉吟一下搖搖頭,他也有股子滾刀肉的勁兒,「就算我說不知情,你也不會相信了。」

  「不,我相信你,」陳太忠一擺手,似笑非笑地發話,「你真不知情,就發個毒誓……說謊話死全家,敢不敢?」

  賭咒發誓對老嵐來說,真是太簡單了,這年頭誰還怕這個?

  但是面對一個有踐諾能力的人——嚴格來說,是一個有能力查後賬的人,這麼做就有點草率了,於是他沉吟一下,苦笑著回答,「這個誓,我真不敢發……我們胡家人太多了,難免有良莠不齊的。」

  「還是的嘛,」陳太忠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我就知道你知情,現在給你個悔過的機會,做好了,咱們之間的事情就算了……」

  「你等一等,」老嵐打斷了他的話,「我覺得無關的人都可以出去了,書記你怎麼看?」

  「行,給你這個面子,」陳太忠隨意地擺一下手,「以後管住點自己的人,別遇到事兒就傻乎乎地往上沖,知道的,是你管教不嚴,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給誰下馬威呢。」

  你這陰損話,真的很見功力,老嵐心裡苦笑,臉上還不能表現出來。

  這時,烤雪茄的混混已經把煙烤好,又摸出一個雪茄剪來,剪掉煙嘴,雙手遞給嵐爺。

  老嵐讓一下,陳太忠從桌上拿起煙來,抽出一根點上,「我就只抽這個煙。」

  「唔,大熊貓?」老嵐的眼力很好,看清楚了對方手上的煙,這才真正地意識到。坐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不僅僅心狠手辣的道上人物,還是官場裡一顆耀眼的新星。

  待一幫人退出房間後,他才苦笑一聲,「陳區長,鳳凰的事兒,我是真的沒沾手,所以吧……就忽視了您的通知,我道歉。」

  「關著門道歉,你給誰看?」陳太忠吸一口煙,緩緩地吐出污濁的煙氣,「不瞞你說,我這次來,就是想著血洗通海。」

  「你這麼大明大方來,想的恐怕不止是血洗吧?」老嵐勉力地笑一笑。

  「沒錯,我想的是一勞永逸,我很忙的,」陳太忠點點頭,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他要是通過其他手段,不聲不響地弄掉幾個搞事兒的。真的不費吹灰之力。

  但是他的目標不止於此,他很明確地表示,「我陳太忠所在的地方,不管通海人、陸海人還是首都人。規規矩矩地做事,不要想著強取豪奪,我在那裡的時候是那樣,離開了之後。還得是那樣……不殺得你狠了,你不知道疼。」

  這是他這次來通海的真實想法。陳某人想打壓下去這股歪風邪氣,起碼有上千種的手段,但是都不夠解氣,不夠霸道——嗯,哥們兒這叫堂堂正正的陽謀。

  至於說國家公務員、實職處級幹部這麼做,合適不合適,他並不是很在意——關鍵是他相信,對方也不敢聲張,這種情況下掰手腕,他怕得誰來?

  老嵐沉默一陣,細細地品味了他的宣言,最終輕喟一聲,「那麼,我需要做什麼?」

  他有千般萬種的理由,但是對上一個強勢而不講理的人,終是枉然。

  「交出那四個凶手,還有主使人,」陳太忠冷冷地回答,「胡總我不是跟你開玩笑,對我來說,那就是臭蟲一樣的人物,架這個梁子……對你來說,不值得。」

  老嵐悶頭抽著雪茄,不過他終是梟雄之輩,大約沉默了半分鐘,他就做出了決定,「給我一天時間,我幫你查出人來,動手就不用我了吧?」

  「一天時間太長,只給你半天,」陳太忠搖搖頭,很堅決地表示,然後他又問,「你不動手的話……人要跑了算誰的?」

  調查的時候,最是容易走漏風聲了,更別說老嵐還可能私下通風報信。

  「唉,」老嵐長嘆一聲,他就知道,會遇到這樣的問題,不過通海人雖說抱團,遇上這種不可抗力,他也不敢強調鄉親什麼的。

  沉默好一陣,他才問一句,「這些人還有活路嗎?」

  「你說呢?」陳太忠笑著反問一句。

  又是五條人命要消失了,以老嵐的狠辣,也有點膽戰心驚,好半天他才嘆口氣,「這次我拿我全家老小發誓,絕對不會洩露風聲……書記,你的事情,我摻乎不起。」

  「哈,」陳太忠輕笑一聲,將手裡的煙蒂放進煙灰缸裡碾熄,輕描淡寫地回答,「就這點膽子,你也混黑道……還比不上我這業餘的。」

  你這叫黑道嗎?老嵐並沒有因為他的嘲諷而生氣,他呆呆地看著煙灰缸裡的煙頭:書記要殺五個人,怕是不會比碾熄這個煙頭更難吧?

  「那就這麼說了,十二個小時之內,你把消息給我,」陳某人自命以德服人,對方拿全家老小發誓,他也願意相信對方一次,「還有,我叫你去北崇,你沒去,所以才發生了這種事,害得我專門來一趟通海……你該給我個說法吧?」

  早知道你這麼生猛,我當天就去了,老嵐的心裡滿是苦澀——害得你專門來一趟通海?好像我們通海人歡迎你似的。

  他嘆一口氣,「我出兩百個……五百個,表示歉意。」

  「那點錢我會看在眼裡?」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算了,你給我北崇建五個希望小學,具體在哪兒建,聯系我們區政府,質量要過關……有問題嗎?」

  「沒問題,」嵐爺一聽是這要求,二話不說就應承了下來,「每個學校還送兩輛面包車……陳區長你痛快,我也實在。」

  「第一次聽見你叫我區長,」陳太忠笑一笑,伸手去拿報紙,「其實我這人,真的很好說話……我要開始計時了。」

  「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老嵐心裡一直不解,「你知道臭腳現在在哪兒嗎?」

  「在萬山縣,」陳太忠很隨意地回答,又看他一眼。

  「你是怎麼知道的呢?」老嵐這個問題,就有點不上路的嫌疑。

  「跟我作對的,還沒誰能逃過我的掌心,」陳區長摸出手機,開始定時。

  老嵐笑眯眯地走出門,才一關上門,臉色就是一沉,他也不說話,帶著眾人下樓,上了車之後,才輕嘆一聲,「艹……運氣好,撿回條命來,馬上聯系萬山那邊的人,無論如何,給我抓住臭腳,抓不住活的,死的也行。」

  他剛才那些問題,固然是好奇陳太忠的跟蹤能力,但抓住臭腳,也是在他的計劃內,原因很簡單——鳳凰的槍擊事件,丫在背後推動了。

  還是那句話,陸海人的發展,都是抱團的,臭腳也看到了暴漲的煤價之後,有怎樣驚人的利潤,那麼,有通海人想沖鋒在前,別人也願意跟進。

  老嵐再怎麼恨臭腳,也就是不來往,最多再打一頓而已,一筆寫不出倆胡字來,但是現在他要抓住這個本家,卻是為了挖出那四個人是誰——這樣挖人,動靜最小。

  想到臭腳等人,打算著下一步大舉進軍鳳凰,他其實能理解陳太忠的狠辣。

  人家號稱鳳凰的地下老大,自是要替本地人著想的——為了打掉一只貪婪的、不規矩的手,殺幾個人算什麼?

  不過老嵐心裡還是有點懷疑,臭腳是不是真在萬山縣,所以吩咐完之後,他又准備了一些後續手段,以便能隱秘地打聽清楚事情——陳太忠只給了十二個小時。

  然而,十分鐘之後,他再次震驚了,他在萬山的朋友,真的在一家酒店裡找到了臭腳,一時間,他再也沒有任何的僥幸心理,「把那孫子現在就給我押過來!」

  萬山距離通海,也就是三個半小時的車程,臭腳回到通海也不過才晚上七點半,老嵐正一個人喝著悶酒,見到五花大綁的本家被推進來,他一抬手,就將手裡的酒杯狠狠摔到了對方臉上,「尼瑪……你再給我跑!」

  「嵐哥,我不跑不行啊,」臭腳苦著臉回答,「這事兒我有份兒,跟您沒關……我跑,也是為您好啊。」

  「放尼瑪的屁,」老嵐放下筷子,拎起手邊的橡膠警棍,惡狠狠地站起身,走上前抬手就是一棍,抽得對方倒吸一口涼氣。

  「你們都出去,」老嵐看一眼旁邊的人,待那些人關門離開之後,他又是一棍抽過去,「操的,你知道我怎麼抓住你的嗎?陳太忠告訴我,你在萬山……你倒能了,以為跑得了?不是我一句話,你現在早挺屍了。」

  他越說越氣,噼裡啪啦一頓亂抽,抽得臭腳直在地上打滾,「嵐哥,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我好歹也是胡家人……您饒我一次。」

  抽了好一陣,他才回到桌邊坐下,胸脯一起一伏著,「老子全家都差點被你葬送了,我現在問你一句,想死還是想活?」

  「想活,」臭腳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卻是不敢呻吟出聲——陳太忠能知道我跑到萬山,我艹……這回招惹了什麼樣的鳥人啊?

  「想活,把那四個人的名字住址寫出來,」老嵐冷冷地看他一眼,「嘴嚴一點,這幾天你不許別去其他地方了,那四個人要是跑了,陳太忠要殺我全家。」

  「好的,」臭腳乖乖地點點頭,嵐哥關上門這麼說,終究是沒拋棄自己。

  第四千零六十九章 威懾

  當天晚上,陳太忠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到門口有微微的響動。

  側頭看去,發現門縫下,一個信封正在緩緩地推進來,不過他住的這個房間檔次比較高,門縫特別細小,門外那位左推右推,折騰了差不多三分鐘才好。

  陳太忠也坐著不動,只是打開天眼,饒有興趣地看他折騰,那位把信封推進來之後,站起身敲一敲門,一溜煙地跑了。

  這也太小心了吧?他站起身,去將信封取過來,抽出裡面的卡片,正是那商人和四個槍手的資料——嚴格來說,只有三個槍手的資料,第四個槍手,是某槍手找來的,別人都不知道此人的來歷,只知道此人喚作富貴。

  「一幫土雞瓦狗,」他將內容記住之後,手一抖就將信封收進了須彌戒裡。

  臭腳這家伙,反水也反得徹底,他不但供出了這些人,還將那個叫齊黃的商人的藏身之處,也說了出來——陳太忠攜怒而來,他早就躲出了市區。

  「這裡已經不安全了,」就在同時,齊黃拄著雙拐,走出一個院子,他一直在關注陳太忠和嵐哥的對掐,臭腳被嵐哥的人抓回來,他也聽說了。

  不怪那些人嘴不嚴,事實上,沒什麼人知道嵐哥把臭腳抓回來的真正原因,很多人都以為,嵐哥是忍受不了背叛,才將人捉回來的——由此可見,老嵐的迷魂陣擺得還是不錯的。

  但是齊黃知道之後,就擔心自己的住處不安全了,萬一嵐哥想抓住自己,跟陳太忠求和呢?這個可能性雖然不大,可是——天大地大,自己的小命最大。

  所以他馬上轉移。事實上,自打聽說陳太忠火速回歸鳳凰,他就知道,自己怕是要有難了,還說沒准嵐爺扛得住,不成想那邊是稀裡嘩啦地死人。

  這才是被人害慘了,想到那些攛掇自己報復的主兒,他的牙根兒都是癢的,可恨的是。他雙腿被人打斷,現在才二十來天,想跑到一個保險的地方,都不是很方便。

  一邊勉強上車,他一邊吩咐身邊的年輕人。「想辦法聯系上劉望男,看她要什麼,沒什麼不能商量的……我授權你替我談。」

  「可是我跟她不認識啊,」年輕人皺著眉頭回答,「她肯定不買我的賬。」

  「盡一切努力去嘗試吧,」齊黃拍一拍身邊年輕人的肩頭,「我這下半輩子。可就指望你了……實在是我不便露頭,那家伙有gps定位系統。」

  gps定位算什麼?陳太忠隱身在一邊,因為周遭還有別人,他打一道神識在此人身上。轉身去找那四個槍手。

  四個槍手,他找到了三個,其中有倆人,在通海下面的縣裡喝悶酒。裡面有一個還是那個富貴,老嵐都不知道來歷。他直接出手,將兩人化為飛灰。

  還有一個,是通海黃梨碼頭的臨時工,丫不是本地人,據說江湖上朋友眾多,是犯了事兒才躲在這裡,就是此人持槍將董毅擊傷的。

  陳太忠趕到的時候,此人正在自己的小屋裡,一邊看錄像,一邊花生豆就啤酒,真正的愜意無比,陳太忠想也不想,一個昏憩術丟過去,就拎著此人穿牆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此人的屍體在碼頭附近被發現,法醫鑑定之後,認定是溺水而亡,至於說這人生前水性很好——會水就淹不死了嗎?

  另一個槍手,陳太忠沒找到,那廝是小腿受傷,按說應該在家養傷,但是他的母親和姐姐卻是在談論——小明這趟出門,一走就是好幾天,現在都沒回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陳區長收拾這幾個人,就純粹是雷霆手段,不會刻意地制造什麼意外,直接人間蒸發,碼頭那個槍手,一來丫是直接動手者,他不會讓此人死得太痛快,二來就是,他還想從那人嘴裡問出點別的東西,所以問詢之後,扔進水裡了。

  而他這個雷霆手段,就是想避免警察的打擾,這幾人跟他白天殺的幾個不一樣,白天死的那些,跟鳳凰、跟陳某人都不搭界,怎麼都沒理由找到他頭上。

  而晚上要死的這些,都是參與了槍擊董毅,算是跟他有恩怨的,那就沒必要制造意外——純粹多此一舉,讓他們失蹤就行了。

  在這種情況下,陳太忠不好強行下手,向母女倆逼問口供,這太可能擴大影響了,所以一轉身,找齊黃的晦氣去了。

  這姓齊的也有點小聰明,居然躲到市黨委賓館去了——這裡出現離奇死亡的話,肯定會引起很多關注,不過對於打算制造失蹤事件的某人來說,這根本不是問題。

  齊黃在這個晚上,根本是無心睡眠,他要人開了兩個房間,一個房間負責對外聯系,接收外界的信息——外面主要是聯系劉望男,他派了不止一個人聯系,人都是惜命的。

  另一個房間,是一個普通的單人間,他和自己的情婦睡在裡面,而他的情婦還負責去另一個房間詢問事態的進展。

  遺憾的是,直到夜裡十點,劉總的手機還是各種的打不通——再打的話,就有擾人清夢的嫌疑了,他的情婦勸他,「等明天了,找陳太忠的父母說一說情吧。」

  「也只能這樣了,」齊黃嘆一口氣,「不過聽說他對父母也不太恭敬,倒是有個副市長的秘書,是他的情人……看看能不能拿錢買通吧,這倆人沒准還有競爭。」

  在鳳凰市的傳言裡,陳主任有三個公認的情人,官場裡是鐘韻秋,社會上就是劉望男和丁小寧,不過丁總現在已經跨入了天南富豪榜,都快進前十了,她不但是陳太忠的小蜜,跟杜毅也保持著一定的聯系——甚至杜書記都知道,她是陳太忠的女人。

  這樣的人物,他自是不敢去聯系,而且據說丁小寧和劉望男的關系很不錯,那麼就只能將主意打到另一個公認的情人身上。

  心裡有了定數,他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甚至都沒有興趣在情人身上找點樂子——勉強堅持了十二秒,他就一瀉千裡。

  就在迷迷糊糊中,他猛地覺得身上一涼,待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身處一片荒郊,面前有一個黑影,正靜靜地坐在那裡,默默地吸著煙,暗紅的煙頭,悠然地亮起,又慢慢地黯淡下去。

  他愣了足足有五秒,才反應過來現狀,又四下看一看,發現周遭確實沒人,想到那些離奇的死亡,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面臨生死一線了。

  倒吸一口涼氣,他強自鎮靜著發話,「好漢,請轉告陳區長,我這邊有大大的誠意,需要多少錢,他盡管說。」

  「你覺得我需要錢嗎?」那黑影輕笑一聲,將頭微微側一下,遠處的街燈照過來,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此人面龐的輪廓——不是陳太忠又是誰來?

  完蛋!齊黃看得就是心裡一涼,在陰平的時候,他是見過陳太忠的,他的尿道括約肌一陣痙攣,嚇得登時小便失禁了,「陳主任,我願意獻出所有的家財,只求您放過我這條狗命。」

  他沒辦法不驚慌,半夜三更荒郊野外,陳太忠都讓他照臉了,他還可能有活路嗎?

  「還有別的說的沒有?」陳太忠笑眯眯地遞過一根煙來,「抽煙,大熊貓,下午老嵐想抽,我都不給他……都是要走的人了,說點心願吧。」

  齊黃哪裡還有抽煙的興致,他大聲哭喊著,「陳區長,你放過我這一遭,要多少錢您說話,一個億,哦不兩個億……兩個億夠不夠?」

  「哈,你能有兩個億?」陳太忠聽得有點好奇。

  「我就只有五六千萬,但是只要你給我機會,借我也借過來,」齊黃知道這是保命的機會,所以他盡可能地表現出自己的利用價值,「還錢是我的事兒,不用您操心。」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陳太忠輕喟一聲,抬手給他點上煙,「來生記住了,不要隨便欺負人,賺自己該賺的錢。」

  「可是我怎麼知道,他們會介紹這麼個礦給我呢?」齊黃聽得就喊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實在太冤枉了,「我也是要花錢買的,又不是要搶。」

  「你覺得正常情況下,東李西李兩個礦,可能這個價錢賣嗎?」陳太忠悠悠地吸一口煙,暗紅的煙頭,猛地又明亮一下。

  「正常情況不可能,但是礦上萬一缺錢,就可能這麼賣,」齊黃據理力爭。

  「那董毅都把你的腿打斷了,表示礦上不缺錢,你的信息不對,已經激怒了業主,」陳太忠又吸一口煙,「你為什麼要報復?」

  齊黃登時無言以對,好半天才苦笑一聲,「這是我不對……也是爭一口閒氣,我願意賠錢,賠多少都可以商量。」

  「賠錢就算完了?」陳太忠眉頭一皺,「有錢就大?」

  「我圖他,是為錢,輸了的話,我認打認罰,」齊黃賠著笑臉發話,「陳區長,這是資本的世界……無關道德,賭贏了,我就賺了;賭輸了,我交出家底兒,只求你能原諒。」

  「資本之外,還有道德,」陳太忠手一擺,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眼前消失,良久之後,他搖搖頭,「唯資本論……哼,真不要臉。」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7-4 21:28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7-5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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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七十章 話單預警

  陳太忠原本可以讓齊黃直接消失的,他把此人拎出來,是因為聽說,對方打算聯系劉望男,陳某人別的毛病沒有,就是護短。

  聽到對方如此說,他就懷疑,劉望男那裡會不會被說服。

  真要被說服的話,他會事後罵劉望男一頓,但是他也要給自己女人留面子……劉總說放過你了?那行,我就原諒你了。

  但是,你東扯西扯的,扯不到點兒上,還說資本無關道德--且去投胎!

  做完這件事,這陸海之行,基本上就可以告一段落了,那個叫魚泡的混混,他沒有幹掉,但是他能確定,這個人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魚泡的家境是很不錯的,在城中村起了五層的樓房,天井裡停著一輛寶馬一輛捷豹,裝潢也異常考究,三個姐姐,就他這麼一個男孩--依通海規矩,這些遲早全是他的。

  而且他的幾個姐姐,生活得也不錯。

  這樣的人,是沒有豁出來拼命的勇氣的,陳太忠非常確定這一點、一跟著別人打槍,不需要有多大的膽子,但是以命搏命,還真沒幾個富家子弟能做到。

  那些老一輩革命家裡,也有富家子弟,但那是他們身上有一種歷史使命感,才能做到,在這個道德缺失的年代,誰還能有使命感?連道德都沒有了,能留得幾分良心,已經是罕見的人物。

  第二天一大早,他驅車離開通海擱給普通的通海市民完會不能想像,這輛緩緩離去的奧迪,帶來了多少的血腥,它的離去,又讓多少人長出一口氣。

  「可算走了。」老嵐輕嘆一口氣,這一個晚上,他都睡得不踏實,經常就被噩夢驚醒了--他甚至都沒敢回家睡,就是睡在忠義堂了,身邊起碼有五支槍上膛。

  緊接著,他就接到了齊黃在市黨委賓館失蹤的消息--齊總的情人睡了一覺醒來,猛地發現身邊的男人不見了,自然要報警。

  頻繁出現的偶然,那就是必然了,老嵐一點都不奇怪齊黃的失蹤,你能防住別人,還防得住陳太忠?

  然後就是東渾縣的兩人失蹤--其實都不算失蹤只不過當晚不見了兩人,這實在是很正常,很正常的偶然現象……

  但是黃梨碼頭冒出的那具浮屍,終於讓老嵐不能淡定了--我說,咱能不能別這麼狠呢?

  陳太忠心情愉悅地開著奧迪車,一路向北崇駛去,他是周四晚上離開的,周五抵達鳳凰召開英雄會,周六一早抵達通海今天是周日,要是開得快一點,應該能在凌晨左右抵達北崇。

  所以說,哥們兒就是請了一天假,他很輕松地打開了手機--我在回家的路途中,打開手機不算什麼。

  然而令他感覺到悲催的是,手機一開,無數個電話就湧了過來,其中最誇張的是許純良,短短一天半他發了六個信息,大意就是--我草,陸海有事你說話,我幫你搞定。

  陰京華也回了四個信息,大致是說,萬事好商量,咱動靜小一點成不?

  「我只是通知你們一聲,我來陸海了嘛。」陳太忠很無語地撇一撇嘴,刪掉了陰京華的短信--到時候就說沒收到好了。

  但是他想裝沒收到,別人卻未必肯答應,手機一開,各種信號就進來了,其中居然有邵國立的電話,「太忠,你去陸海威風,咋能不叫我呢?」

  「我威個毛的風。」陳太忠乾笑一聲,「你怎麼知道我來陸海了?」

  「聽南宮說的。」邵總在電話那邊笑著回答,「正好陸海那邊又要開條高速了,我上個月才去過……有沒有興趣一起操作?」

  「我在陸海別的沒有,就是仇家多。」陳太忠聽得就笑,他一直對跟邵國立合作興趣不大,邵總這個人有點愛財,這倒是小事,關鍵是這貨基本上都是在玩空手道,手裡就沒有一支拉得出來的隊伍--許純良也搞公路,但是有自己的隊伍。

  空手道玩得多了,自然就免不了各種不規範的行為,這才是他最不滿的地方,偶爾過一過界無所謂,不能每次都靠這種手段,「我北崇多少事兒呢,顧不上。」

  「你把你那小縣城做出花兒來,能掙幾個?」邵國立不以為意地回答,他是實在不能理解這份執著,「人往高處走,還不是求財?」

  「跟你這個人,沒辦法談理想的。」陳區長乾笑一聲,壓了電話,他其實也沒什麼崇高的理想,無非是鍛煉情商來的--真要說有什麼願望,也就是希望治下的老百姓生活得好一點,要不然,也太傷仙人的自尊了。

  就在通電話的時候,老嵐拿到了陳某人在電信賓館的長途話單,以他的謹慎和老辣,自然是要了解一下,話單上都是什麼人物。

  老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陸海人,他的交游又非常廣闊,不多時就打聽了,合著話單上不但有首都四季春的老板,還有鳳凰科委的主任,而許主任的老爸是天南第三號人物,在陸海也有相當的勢力。

  虧得沒在白道上動手腳,老嵐心裡不住地慶幸,他心頭原本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遺憾,我在白道上的關系,都沒用上,現在想來,沒用卻是對了對方早防著呢。

  電話上這幾個人,改變不了通海的局面,老嵐在地方上的經營還是不錯的,但是人家有直接過問的能力,地方上自然就不好胡來。

  這也就是說,陳太忠自打住進電信賓館,就做好了白道上見真章的准備,並釋放出了信號。

  我這是又學了一招啊,老嵐心裡暗嘆,在賓館打幾個長途,都能釋放信號,這官場裡的門道,真不是一般的多。

  事實上,這也是電信賓館的管理太嚴格了,前台的小姑娘,根本不讓隨便查客人的信息,這個話單,還是通過電信內部一個小混混協調,才搞到手的,老嵐後知後覺也是正常。

  陳太忠打這些電話,確實是為白道鬥爭留後手,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這後手沒用上不說,反倒是搞得不少人提心吊膽,生怕他又惹出什麼潑天的禍事來。

  九點的時候,陰京華的電話打了過來,「太忠你現在到哪兒了?」

  「剛出陸海,正要上省道呢。」陳太忠笑著回答。

  「上什麼省道?我跟你說,繞一下落寧,直接穿鳥法,全程高速。」陰總很熟悉地建議,「過幾天正式通車,不過現在已經能走了。」

  「鳥法的高速,總是感覺不太靠譜。」陳太忠乾笑一聲,他一個人就弄塌了鳥法兩座大橋,「那行,我試一試。」

  「你起碼少走兩個小時。」陰京華笑一笑,「你住通海電信賓館201怎麼打回去電話你不接?」

  「騷擾電話太多,我拔了電話插頭。」陳太忠信口胡說八道,他不接電話,一個是防監聽,一個就是防止有人打電話陷害--他不怕麻煩,但是也不喜歡麻煩。

  「聽說這兩天通海不太平,今天早晨還有人失蹤。」陰京華在電話那邊笑,「你早點離開也好,我和二叔都很關心你的平安。」

  「我覺得通海挺安全的。」陳太忠聽得就笑,老陰如此謹慎說話,他自然也不會說什麼過分的話,「還見了幾個熱心公益事業的愛心人士,為北崇的教育事業化了點緣。」

  「你的運氣真好,走到哪兒都能碰上愛心人士。」陰京華貌似羨慕地嘆口氣,心裡卻是在嘀咕,你這打秋風的水平真是不低--通海最大的黑社會頭子,都得吃你的敲詐。

  這一天多以來,他一直在關注通海的事情,甚至齊黃剛剛失蹤,他都得到了消息,可見這重視程度了,眼下聽得陳太忠跟對方達成了和解,心裡也終於放下一塊大石頭。

  想到自己這一天多以來的緊張,陰京華終於是不能免俗,悻悻地嘮叨一句,「反正你離開了,我也可以鬆口氣了。」

  「本來也就沒啥大事。」陳太忠笑著回答,黑社會之類的,他真沒放在心上。

  陰京華還想問得細一點,想到這個時候終究是不好多說什麼,於是乾笑一聲掛了電話,腦子裡還在想:這次應該沒多少命案吧?

  兩天之後,他才獲得最精確的消息,合著那天在金粟跳樓自殺的某人,是通海黑社會的,被泥頭車撞了,導致二死五傷的金杯車,車上的全是道上的,甚至另一起開車撞樹的死者,也是通海黑社會老大的心腹。

  就這還沒完,失蹤的商人齊黃和失足落水而死的通緝犯,是在鳳凰搞過事的,還有兩個搞事的家伙,是蹤影皆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只有一個去過鳳凰的家伙,還有信息。

  陰總聽說之後,暗暗咋舌,太忠這手,還真不是一般的辣--在京城混飯,腦補能力是一個很重要的生存指標。

  為此,他還特意找到了馬小雅,「你說太忠幹活,糙不糙?」

  馬主播一開始沒弄明白他要問什麼,待她知道,通海那邊有三人下落不明,就知道陰京華是擔心,那三人的屍體,保不齊什麼時候會暴露。

  她想一想之後,搖搖頭,「太忠好像從來跟這種事無關的。」

  「倒也是啊。」陰京華笑著點點頭,小陳還真沒出過這樣的批漏。

  第四千零七十一章 被領情了

  陳太忠回到北崇,再次開始他一區之長的忙碌生活。

  周二的上午,他才打發走前來要錢的馬媛媛,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電話那邊是個磁性極強的男中音,「你好,我是庸平東方廠的項思誠,請問是陳太忠區長嗎?」

  「哦,原來是項總,你好。」陳區長對這個人有點印象,對此人的做事手段也有所了解,不是一個讓他討厭的人,「我是陳太忠,請問有什麼指示?」

  「呵呵,指示談不上。」項思誠在電話那邊笑一笑,「我們廠最近在搞一批產品招標,據光緣公司講,他們提供的外殼,跟貴區一些產品,用的是同一個模具,請問是否屬實?」

  我擦,陳太忠登時就無語了,褚襄若是現在出現在他面前,他鐵定就一腳踹過去了--我讓你說出去了嗎?

  不過人家項思誠都打過電話來問了,他也不好否認,「嗯……,是有這麼回事。」

  「不是蓄電池外殼吧?」項總的聲音非常平穩。

  「這個倒不是,是地方一個小廠生產的逆變器,用於停電時電瓶供電。」陳太忠耐心地解釋一下,又苦笑一聲,「北崇這裡,停電非常頻繁。」

  「哦。」項思誠沉吟一下,才又緩緩發問,「殼子的質量怎麼樣?」

  我能說不好嗎?陳太忠有點無語,北崇生產的東西,我只能往好說嘛,而他又不想說是借人模具偷偷地生產,所以不是很配套一真心丟不起那人。

  所以他只能乾笑一聲,「質量還是有保障的。」

  「既然這樣,那我就放心了。」項思誠在電話那邊笑一笑,「打擾你這麼長時間,不好意思……主要是我比較佩服陳區長你的眼光,回頭有時間,請你喝酒。」

  「項總太客氣了……」陳太忠掛了電話之後,不盡的怒火湧上心頭,褚襄你小子,有辦法啊,居然敢打著我的旗號去騙合同,還害得我背項思誠一個人情。

  這個人情倒是不大,認不認都可以,但是陳某人最不喜歡欠人情,尤其是那些他並不討厭的人,身為講究人,就要做講究事。

  當然,最令他惱火的,是有被人算計的感覺,這讓他太不爽了,說不得摸出手機就要給褚襄打電話,下一刻,他就愣在了那裡一這貨的電話號碼……哥們兒沒有。

  連號碼都不配讓我記住的人,居然敢算計我,他越發地惱火了。

  不過就在這時,廖大寶走進來,手裡拿著一份傳真,「市教委轉來省教育廳的傳真,希望咱們准備一下關於大學生返鄉創業情況的文件,越詳盡越好。」

  對各大專院校來說,值得關注的並不僅僅是招生、教育、課題研究和論文數量這些,學生的畢業分配去向,也是衡量一個學校好壞的指標--在教育產業化的年代,這指標尤為重要。

  這種事情上,教育廳牽線是再合適不過的了,所以才有這麼個傳真。

  「咱們這個返鄉創業,做得還不是很好啊。」陳太忠嘆口氣,下面縣區的工作,被省政府的組成部門關注到了,並且想拿來做樣板,這是可喜的,但是兩個學生撒手不幹,也是客觀事實。

  「咱們還接納了敬德的返鄉大學生。」廖大寶小心翼翼地提示,「體現了全市一盤棋,心甘情願地為兄弟縣區培養人才……」

  「嘿,心甘情願。」陳太忠聽得哈地笑一聲,順手拿起手邊的電話,撥個號碼,「老譚在呢?來我辦公室一趟。」

  才放下電話,祁泰山的電話打了過來,說的是李紅星的案子,目前檢察院已經完成工作,打算提起公訴,祁書記打電話來,就是看陳區長還有什麼補充沒有。

  其實陳太忠一向不過問檢察院和法院的工作,最多就是人販子那案子,他指示說,似此喪心病狂的犯罪分子,不嚴厲懲處,不足以震懾宵小--就算那一次,也是公開的指示,從來都沒有私下打招呼。

  不過這一次,涉及的人是前政府辦主任,祁書記這個請示,倒也是能理解的,陳區長沉吟一下,最終還是決定,不去強行插手,「那就辛苦檢察院和法院的同志們了。」

  放下電話的時候,譚勝利就走了進來,他從陳區長這裡領了任務之後,匯報一下近期的工作,又拿出個建議來,他想重建區圖書館。

  「修建圖書館是好事。」陳太忠點點頭,北崇缺少娛樂場所,也缺少面向公眾的提供知識的場所--導致很多年輕人無所事事,就容易惹是生非。

  不過這個圖書館,是要建在城裡的,北崇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區,城區裡也有大量空閒的土地,然而,城區規劃,一旦搞起來,快速發展的北崇,土地很可能就不夠用了--陳區長有這樣的自信,他也不想留給後任一個爛攤子。

  所以,講究人就有講究人的苦惱,地皮是個問題,「原來的圖書館是在哪裡?」

  「就在咱區政府裡。」譚勝利嘴角抽動一下,「上世紀六十年代末,被沖擊了,就沒有了。」

  「這真是……」陳太忠低聲嘀咕一句,就算像他這麼不講理的,也沒辦法在四棟小樓裡,騰出一棟給圖書館用,而且現在的工作人員,比那時候的多出太多了。

  沉吟一下,他才點點頭,「行,我回頭跟老白合計一下,多大面積就夠了?」

  「能有一百畝地,就最好了。」譚勝利還真敢獅子大張嘴,「咱要用發展的眼光看。」

  「天南省圖也才一百來畝地。」陳太忠白他一眼,「最多五十畝地,回去做方案……算了,一百畝吧,我強調一句,規劃中宿舍區面積,不得超過百分之二十。」

  這是陳區長的工作作風,擱給一般領導,八字沒一撇的項目,就公然表態同意搞宿舍,是很不合適的,但是給他看來,不管領導同意不同意,下面有這個需求的話,早晚是要搞,經常還會出現先上車後補票的變通手法,到最後還是得同意。

  下面會有這個需求嗎?遲早是要有的,這個東西,攔是攔不住的。

  既然如此,他索性在規劃裡,明確宿舍區范圍,省得將來他走了,有人劃出一片地,當商品房來賣,佔便宜的是個人,受損的是北崇人學習和休閒的空間。

  只要這個規劃確定下來,在他有生之年,誰敢動那百分之八十,就要考慮一下陳某人的怒火--通海商人和老嵐的遭遇,可為明證。

  所以他認為,自己這種思路,才叫有發展的眼光,才叫有前瞻性,連宿舍的地,區政府都提前留好了,別太過分哈。

  折騰完這點事,陳太忠的思路就又被岔開了,總覺得自己有什麼事情沒辦

  要不說這政府工作苦,就苦在這兒了,他已經養成了隨手記筆記的好習慣,日程安排表也有,但是有些突發的、不一定能上得了筆記的東西,對他來說,也未必就是不重要的。

  仙人的腦瓜都不夠用啊!就在他努力回憶之際,他的電話響了,又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陳區長你好,我是庸平光緣公司的小褚,您現在忙嗎?」

  「你還真敢給我打電話?」陳太忠氣得笑了起來,「挺得意的吧?」

  「我這不是跟您解釋這個事兒嗎?」褚襄低聲下氣地賠笑,「剛才我就在項總辦公室,只是說我這個外殼不錯,您也在用……他就給您打了這麼個電話,我也不敢攔不是?」

  「繼續編。」陳太忠冷冷地發話,小子你就得了便宜賣乖吧。

  他不信這個說法,依他的理解,項思誠是個一心求上的,身後又有人,這樣的主兒通常都是非常現實的,不會輕易得罪人,卻也不會輕易把希望寄托在一個渺茫的機會上。

  通俗一點來說,就是人家做人情,也要把人情做扎實了,拿這個逆變器的外殼來說,就算項思誠知道,陳某人用了光緣的模具,他想賣這個人情,也要等陳太忠主動打電話過去項總,光緣的這個外殼不錯,我也在用,能不能給個面子呢?

  他不打這個電話的話,項總肯定就直接無視這個消息了,人不求人一般高

  你想托我關照光緣,你得出頭,你不出頭,我怎麼賣人情?

  以項思誠的老辣、穩重和務實,不會自降身份給他打這個電話,褚襄必然沒起好作用。

  「我真不是編的。」褚總在電話那邊苦笑一聲,「我真是不想打您的旗號,可是想一想,我要是丟了這個單子,鳳凰那邊模具廠的業務,也就沒了……,能繼續下去的話,這不是挺好嗎?您終究是鳳凰人,要關心鳳凰經濟發展的。」

  什麼鳳凰模具廠的業務,那是婉轉的說法,鳳凰的經濟也不差這點業務,說白了,就是說李凱琳的收入--以前的事兒都不提了,還能再做幾萬個殼子的話,總比不做強。

  陳太忠心裡這個憋屈,真是沒法提了,他本來是想大罵褚襄一頓,可是被這貨一繞兩繞,的,就發現這個人情……似乎也不是白賣了。

  被一個小小的商人算計了,這真是恥辱,不過下一刻,他腦瓜一轉,乾笑一聲,「哈,小褚,你現在應該還在項總辦公室吧。」

  「咳咳。」褚襄劇烈地咳嗽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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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7-5 21:28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7-6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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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七十二章 赫赫凶名

  陳太忠敢這麼猜,自然有他的道理,上一次,他都很明白地表示,李凱琳就是我女人,褚襄你把身旁這個女人,留下讓我爽一爽。

  當然,那是玩笑話不用再提,但是兩人交談,都已經是很赤裸裸的了,沒什麼不能說的,那麼這次小褚說什麼「鳳凰的模具廠」也就算了,連「鳳凰經濟」都提出來了,這話的味道就太不對——想來說話是不方便。

  不方便的場合,還要給他陳某人打電話,褚襄是傻逼嗎?顯然不是,這就是說,他是不得不打這個電話。

  為什麼不得不打呢?有人逼著打,所以,丫只可能是在項總的辦公室打這個電話——至於他說的已經離開項總辦公室了,項思誠絕對不會介意。

  褚總咳嗽兩聲之後,乾笑一聲,也不承認也不否認,「陳區長,項總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哪天您來天涯,我做東,請兩個領導一塊聚一聚。」

  「我不會自己聯系他嗎?你就別礙事兒了,」陳太忠啪地一聲壓了電話。

  這個人情算是領得死死的啦,掛了電話之後,陳區長才又反應過來這一點,不過,他現在連生氣的勁兒都沒了——沒辦法,想讓小凱琳賺錢,就得認這個。

  下一刻,他摸起電話,給李凱琳撥過去,「以後賣給光緣的外殼,價格上浮百分之五……就說是我說的,他要不同意,你就不給他生產。」

  掛了電話之後,他才想到另一個問題:項思誠這是咋回事,這麼給面子?

  褚襄掛掉手機,抬頭看一眼項思誠,那眼神是特別的無辜。他剛才的通話,用的是免提,「項總您看,陳區長確實不讓我隨便打他的旗號。」

  「那你不是也打了嗎?」項思誠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淡淡地發話——被陳太忠看出了眉眼,雖然沒照面,也是很丟人的,他的心情自然不會很好。

  我這不是沒辦法嗎?褚襄訕訕地笑一笑,也不說話。

  他上次見陳太忠。效果不是很好,人家只是原諒了他,他心裡有點腹誹——用了我的東西,還原諒我?這也真是夠霸道的。

  所以他並沒有想扯這面大旗,但是後來廠裡的風聲越來越對他不利。他的競爭對手,越來越被人看好了,廠裡的專工之類的,都覺得那家物美價廉——其實就是被公關到位了。

  這個局面要必須扭轉,生死存亡啊,尤其是光緣是做慣了東方的,超過百分之四十的業務都在這裡——丟一個單子。剩下的單子就可能接連地丟,這樣的損失太沉重了。

  所以他今天來項總辦公室,想說一說事,結果項總只給他兩分鐘時間陳述。他在來的時候,也想好了一些應對說辭,眼見局面險惡,說不得就硬著頭皮扯出了陳太忠的大旗。

  ——我們的加工手藝沒有問題。外殼也有保障,這個外殼,其實是我們跟恆北的北崇區政府一起開發的,那裡也在使用。

  北崇區政府,你覺得能跟東方廠相比?項總淡淡地問一句。

  北崇的區長是陳太忠,他以前是鳳凰科委的副主任,褚襄低聲地提示領導一句:現在歐洲市場大賣的素鳳手機,就是他搞出來的。

  「素鳳手機……」項思誠登時就無語凝噎了,通地是信產部的企業,資訊產業這方面的消息,真的是靈通無比,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為國爭光的素鳳手機?

  他沉吟片刻,才緩緩發話,「你跟陳太忠到底是什麼關系?」

  「那個模具廠,是他扶持起來的,」褚襄也不敢全說實話,看褚總重視的樣兒,就知道自己要說想追究李凱琳的責任,怕是東方廠的業務直接就全軍覆沒了。

  於是他硬著頭皮回答,「我們做生意嘛,就是求個人脈,前一陣我就想求他,讓井部長跟您打個招呼,結果他說……不許打他旗號。」

  項思誠考慮了有十來秒,才跟褚襄要了陳太忠的號碼,直接撥過去,有了上述一段對話。

  電話剛掛,東方廠進來幾個人,是說一起生產事故,褚襄才待回避,項總淡淡地指示一句,你待著,話沒說完呢。

  處理完這些事務,項思誠要他給陳太忠打電話——當著我的面兒打。

  項總這是要把人情往紮實裡做,褚襄只能硬著頭皮打電話,還主動地打開了免提,總算還好,正如他所料,陳區長也是要面子的,沒說什麼偷用模具的事兒,就是恨他亂打旗號——殊不知,這正是褚襄需要的呵斥,真是天衣無縫。

  所以面對項總的呵斥,褚總沈默片刻後,才笑一笑,「我只是撮合領導們認識一下,您二位都年輕有為……項總,這一單關系到我公司的生死存亡,我真是不得已。」

  「你的公司能死得那麼快嗎?」項總白他一眼,又沉吟好一陣,在褚總看來,這是賣弄糾結,好把人情做紮實,也是買他管住自己的嘴,別說穿幫了——總之,項總很為難的樣子。

  果不其然,項思誠最終還是一擺手,「跟供應上簽合同去吧。」

  「謝謝項總了,」褚襄點點頭,屁顛顛地倒退著離開了項總辦公室。

  他不知道的是,他才一離開辦公室,項總就低聲嘀咕一句,「陳太忠,嘿……」

  項思誠不但對素鳳手機有印象,對天南的三個正處,他印象都特別深刻,尤其是陳太忠跟井泓的關系,不需要褚襄說,他心知肚明得很。

  也正是因為知道,聽到褚襄想通過陳太忠讓井泓給東方廠打電話,他明白這不是假話。

  不過,陳太忠想的也沒錯,井泓的支持,對於項思誠來說,有意義,但不是特別大——關鍵是,這麼小個合同,井泓根本不會關心,想要賣人情,就得陳區長主動打電話。

  然而話又說回來,項思誠對陳太忠的瞭解,還遠超過褚襄的想像。

  素鳳手機有名吧?太有名了,為國爭光呢,但是有多少人知道,通地集團天津的九零三那裡,因為跟素鳳爭單子,一個老總被中紀委帶走了?政策法規司的牛司長,也完蛋了?

  項思誠就知道這些,他甚至跟副部長葉琳關系不錯,而葉部長跟井部長,那是絕對尿不到一個壺裡,但是葉部長,又是碧空蒙書記的老部下——這次大會很可能進局的蒙藝!

  所以說中國官場的糾葛,隨便上一個人來,根本就看不清頭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項思誠甚至都知道,陳太忠是蒙藝一手提拔起來的,但是現在,大家又在此人身上,看到了黃家嫡系的標簽,項總都不得不感嘆——不懂啊,真的看不懂這個人。

  不過讓項思誠最為警惕的,還是關於這個人本身的傳言,他跟牛司長的關系一般,但是後來大家說起來牛司長的失敗,總是要感嘆一句——惹誰不好,去惹那個睚眥必報的陳太忠?

  一聽說褚襄跟陳太忠有交情,他就坐不住了,項思誠的上升通道,已經理得比較順了,現在就是應對各種競爭和防人使壞。

  而陳太忠的破壞能力,他實在是太清楚了,他真的不求井泓能多幫忙,就只求別被陳太忠記恨上——不管褚襄跟那貨是什麼關系,只說這個產品北崇在用,那麼他要否了的話,那就是不給某人面子。

  「睚眥必報」四個字,那不是白說的,莫名其妙招惹仇恨上身的,他在官場這些年,又見得少了?

  項總心裡的底線,劃得非常明確,我都不求你幫忙,求的就是你多少領個人情——這些小買賣,他也看不到眼裡的,連回扣都沒興趣,就是拿來賣人情的,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當然,若是能就此搭上陳太忠或者井部長的線,他也不會拒絕的。

  不管怎麼說,這個人情,他確信自己是賣出去了,只沖陳區長那一句惡狠狠的發問——「挺得意的吧」,他就知道,這個男人跟自己一樣,再小的人情,都不會隨便領。

  讓這樣的人欠個人情,是令人愉悅的事情,就算被陳太忠猜到他的手段,那也無所謂,揣著明白裝糊塗就是了,到時候你不說我不說,可不也就是那樣?

  陳區長不知道項思誠為什麼給他打電話,就只是覺得不科學,他也想過一些可能,卻是從沒想過,是他的赫赫凶名,讓別人退避三尺了——這也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可是褚襄比較清楚這個過程,尤其是看到項思誠的反應,他才算進一步理解了陳太忠的潛力,就琢磨著,必須跟陳區長打好交道。

  不過眼下要緊的,是先把合同簽了,夜長夢多啊,褚總從包裡拿出早就寫好的合同,來到了供應處。

  供應處的人聽說項總點頭了,拿了合同去請示項總,不多時又返了回來,笑眯眯地表示,「行啊褚老闆,面子夠大的……老大說了,第一批要五萬套,合同拿回去重寫。」

  兩萬就升成五萬了,這真是給面子,事實上這個合同耽誤了時間不短,眼下需要趕工,多加三萬很正常,但是不管怎麼說,也是項老大的面子。

  第四千零七十三章 又生變故

  「不用回去,在這兒就可以重寫,」褚襄笑著回答,他一個堂堂的老總,身邊也帶著使喚人呢,於是安排人重新寫過,這期間他自是要陪著供應處的處長聊天。

  重寫合同是很快的,十來分鐘就好了,供應處的處長又拿著合同走了,他就摸出手機,給李凱琳撥個電話,笑眯眯地發話,「李總,我褚襄,再訂三萬的貨。」

  「漲價了啊,漲百分之五,」李凱琳待理不待理地回答,前一段時間的官司,她找了個律師來應訴,不過褚襄不敢再打下去了,根本就沒到場,算是原告自動撤訴。

  不過這個事情,依舊讓她心裡有點不舒服,所以回答的時候很不客氣。

  「哎呀,」褚襄一聽,就有點哭笑不得,其實供貨價早就商定了,李凱琳這樣臨時亂漲價,可以追究違約責任的。

  但是這時候,他哪裡敢說什麼違約?只能賠著笑臉回答,「李總,我這是小本買賣,你高高手……咱們來日方長嘛。」

  「提價不是我的意思,要我提,就直接提百分之十了,」李凱琳懶洋洋地回答,「肯定是有人授意的,這個不用我說吧?」

  「哦,原來是這樣,」褚襄聽到這話,居然笑了起來,「那行,就這麼說了。」

  提價百分之五,對他來說不是多大問題,但他最擔心的是,提價是這小姑娘為了洩憤,做出的報復性決定,那麼,這次能漲百分之五,下次就能漲百分之十五——他到哪兒說理去?

  要是陳太忠的意思,那就無所謂了。想那堂堂的一區之長,想必也不會為這點小事,一漲再漲。

  想到陳區長的怒火未消,他掛了電話之後,又撥那個號碼。

  陳太忠又接到了褚襄的電話,心裡這個氣就別提了,「姓褚的你這是沒完了,是吧?」

  「陳區長你聽我解釋,」褚總趕緊賠笑臉。「剛才我確實是在褚總辦公室,但是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

  他已經決定了,要牢牢地抱住這只大粗腿,於是毫不猶豫地將項思誠的反應說了出來。連手機開著免提的事兒,他都說了出來。

  所謂投靠,就一定要堅決果斷,褚襄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表明了他站隊的決心。

  不知道當時,項思誠是什麼樣的表情?陳太忠聽得也覺得有點好笑,可是轉念一想。是這個小小的商人,將兩個國家幹部玩弄於股掌之上,心中又生出了不忿。

  「褚總很聰明嘛,」他笑著發話。「我和項總,是遠遠趕不上你啊。」

  「我可沒那個意思,」褚襄誠惶誠恐地解釋,「我只是不想讓您誤會我……李總通知我。價格上浮了百分之五,我二話沒說。就答應下來了。」

  「這話是我說的,」陳太忠哼一聲,「怎麼,不滿意?我都覺得說得少了。」

  「只要您高興,我就一定支持,」褚襄笑一笑,「您既然覺得少了,那我再支持北崇五千個外殼,免費的。」

  「想送是你的事,別跟我說,」陳太忠壓了電話,心裡多少好受了一點,算你識相。

  不過同時,他也暗暗地感嘆:現在的商人,也真是夠狡猾,利用兩個幹部之間的陌生,通過掌握的不對稱消息,居然硬生生地完成了這種走鋼絲一般的高難度動作。

  要不說,不要小看任何人呢?

  處理完這件事,就是中午了,下午是區黨委常委擴大會議,出席的除了區黨委區政府的領導,還有其他相關部門的幹部,以及各鄉鎮的黨政領導,將培訓中心小會議室擠得滿滿當當。

  隋彪主持召開了這次會議,這是在中央舉辦大會之前,區裡的一次動員會——咱們北崇近期要高度警覺,加強對不穩定因素的關注,同志們須枕戈待旦,隨時准備處理突發事件,以保證我們黨的中央大會順利召開。

  這是個很扯淡的會,北崇鬧翻天,也影響不了大會的一根毛,不過這關系到態度問題,大家也不能說隋書記吃多了撐的,換屆之際,再小心都不為過。

  會後,陳太忠回到區政府,廖大寶過來反應,說陸海山風集團打來電話,想在北崇捐助五個希望小學。

  「讓譚區長關注一下,」陳區長不動聲色地吩咐,想一下又問一句,「省農大那邊安排得怎麼樣了?」

  「好像是初步定下三個教授,先來會診農業,」廖主任皺著眉頭回答,「不過他們還要帶一些學生來,據說是可以費用自理。」

  陳太忠沉吟一下,還沒來得及發話,門就被推開了,外面走進兩個人來,他見狀先是一皺眉,然後站起來笑著發話,「古書記好,什麼風兒把您吹來了?」

  「有要緊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陽州市紀檢委書記古伯凱,他面無表情地發話,「太忠同志,我代表市黨委告知你,你需要接受一些調查……要收拾什麼東西嗎?」

  「嗯?」陳太忠聽得眉頭一皺,心裡真是有點惱火,「這還沒完沒了啦?整天就是跟紀檢委打交道,這工作還怎麼幹……古書記,要是我沒問題呢?」

  「也沒人說你有問題,」古伯凱面無表情地發話,又看一眼身邊的男子,「這是中央紀檢的周主任,組織調查……你配合一下。」

  我擦,陳太忠直勾勾地看了古書記五秒鐘,才哈地笑一聲,「那行,我跟你們走,帶兩件啤酒可以吧?」

  「想喝我陪你喝,陽州到處是啤酒,」古伯凱繼續繃著臉,他實在是不願意招惹這個刺頭的,但是中央紀檢帶著省紀檢委下來,涉及的事情太大,李強都不敢說個不字,他哪裡敢有半點的放水?

  也就是陪對方喝酒,多少算釋放點善意,想到這兒,他又看一眼廖大寶,「小廖你也跟我走,外人問起你來……就是我請你倆喝酒。」

  廖大寶愣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自己遇到了什麼事,但是他現在根本沒能力置身事外——陳區長的通訊員,鐵鐵的貼心人,說再多都沒用,領導這是犯什麼事兒了,居然連我都搭上了?

  「我能給我老婆打個電話嗎?」他猶豫一下,臉色陰晴不定地發問,「她懷孕五個月了。」

  「去陽州再打,」古伯凱不動聲色地回答,「你和陳區長分開上車……明白嗎?」

  「其實林桓跟我關系也不錯,把他也帶走調查吧?」陳太忠沒好氣地問一句。

  「太忠同志,只是一個調查,」古伯凱黑著臉發話,「你這個態度,就不太負責任了。」

  「你們這個調查,就是不負責任,我什麼事兒都沒幹,」陳太忠冷冷地回答,又沒好氣地哼一聲,「這年頭當共產黨的幹部……還真沒什麼安全感。」

  「陳太忠同志,」一直一言不發的周主任,終於慢吞吞地發話了,「你並不知道我們要調查什麼,不要隨便惡意揣測組織意圖。」

  惡意揣測……聽起來真不是那麼嚴重?陳太忠腦瓜微微轉一轉,對於中紀委的人來說,這麼說話都有洩密之嫌了——好吧,希望你小子不是在忽悠我。

  中紀委的人帶了兩輛車來,一輛是恆a一輛是恆b,連陽州本地的車都沒用,陳區長和廖主任跟著古書記先後上車。

  這個動靜其實不算大,但是區政府裡,陳太忠就是唯一的亮點,現在他和他的秘書同時被市紀檢委書記請上車,動靜小得了才怪。

  年輕的區長甚至能感覺到,最少有七八雙眼睛,在通過玻璃窗,靜靜地看著自己。

  這次我還要真的看一下,是不是惡意揣測了,陳太忠心裡這個火大,也就不用再說了,聽說車上還坐著一個省紀檢委的,他也只是乾笑一聲,沒有其他的反應。

  古伯凱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裡也是暗嘆一聲,唉,這紀檢監察的活兒,真尼瑪不是人幹的,明明只是一個情況瞭解,非要搞得如此興師動眾。

  等調查完了,中央紀檢和省紀檢委的人,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可是我古某人,還要時刻對著陳太忠這張臉——怎一個慘字了得?

  車到陽州,也才下午六點,兩輛車直接駛進了軍分區招待所。

  陽州軍分區是三線建設的一個節點,招待所是半地下的那種結構,招待所裡窗戶的下沿,都在齊人的脖頸處,但是探頭看出去,也就才比地面高一點點。

  反正這地方關人挺好的,跑起來費勁,陳太忠見這架勢,正琢磨著我是不是被雙規了,中央紀檢的周主任帶著他走進一個房間,省紀檢委的同志跟進去了,古書記根本就不進門,「我的工作,就是服務好上級紀檢組織。」

  陳太忠跟著這倆走進門,才發現是一間裝修還算不錯的房間,屋裡的頂燈、射燈和落地台燈都亮著,燈火通明。

  辦公桌後,坐著一個中年男人,男人旁邊還站著一個年輕人,看到三人進來,中年男人也不說話,待那倆夾著陳太忠坐到沙發上,才緩緩發話,「陳太忠是吧……知道為什麼找你來嗎?」

  「想找揍,你直說,」陳太忠抬手一指對方,笑眯眯地發話,「你們要我過來接受調查,不是要我自白的,我區政府工作忙著呢……娃娃魚都死了兩條了,你知道嗎?」

  (那個充值365元升高v的活動,一定要先點「參加活動」,向不幸中槍的800116同學表示歉意,最後……大聲召喚月票。)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7-6 21:54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7-7 21:35
4074-4075

第四千零七十四章 針鋒相對

  娃娃魚……死了兩條?中年男人登時無語了,尼瑪,我跟你說啥,你跟我說啥呢?

  不過,他也是見多識廣之輩,眼見嚇唬不住對方,馬上就改換策略,於是眼睛一眯,「你確定不知道……我們是為什麼找你的?」

  「麻煩你先亮明身份,」陳太忠淡淡地回答,「將來我找後賬……也不至於找錯人。」

  我艹,你這小子也太囂張了吧?中年人簡直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了,對著中央紀檢的工作人員,居然就敢公然赤裸裸地表示,要找後賬?

  別人都說膽大包天,以前我一直不怎麼相信,今天還真見到這麼一位。

  不過,也就是仗著身後的勢力囂張吧?於是他淡淡地回答,「我叫張錦華,你記住我的名字,只要我處置不公,歡迎你來找我的後賬。」

  總之,他是顯示出了中央紀檢人員的底氣,沒有向囂張的氣焰低頭,不過下一刻,他就話題一轉,「既然你不知道原因,那麼我問你一句……你是否知道單永麒失蹤了?」

  「單永麒失蹤啊,」陳太忠聽到問的是這個問題,心裡就鬆一口氣,這個問題真的太好說清楚了——總比問丁小寧的財富來源,容易回答,於是他點點頭,「你繼續問。」

  「這就是你承認自己知道,沒有異議吧?」張錦華看一看他,沒發現什麼反對的意思,就接著發問,「你跟單永麒是有矛盾的……這個你也承認吧?」

  「你這不扯嗎?」陳太忠聽得哼一聲。

  「是我在問你,不是你在問我,」張錦華輕咳一聲,面無表情地發話。「你只需要回答,你是否承認……跟單永麒存在矛盾?」

  「我不承認跟他存在矛盾,」陳太忠搖搖頭,有板有眼地回答。

  「單超曾指使人,多次騷擾惠特尼休斯頓等人,」張錦華也不著惱,繼續慢條斯理地發問,「你在不同場合放出風聲,要對付單超……這個你也不承認?」

  「單超是單超。他不是名超字永麒,」陳太忠用一種怪怪的眼光看著對方,「老張,這是兩個人,你連這都分不清,中央紀檢得出現多少冤假錯案?」

  張錦華聽到這話,胸脯起伏兩下,從桌上摸起煙來,抽出一根點上,連吸了兩口,才微微一哼,「單超是單永麒唯一的兒子。你和他之間,存在產生矛盾的必然性……你可以否認。」

  「你能說點靠譜的嗎?」陳太忠無奈地咂巴一下嘴巴,「好吧,我不否認。這個可能性是存在的,你到底想說什麼?」

  「單永麒失蹤了,」張錦華又緩緩地重復一遍。

  「我知道他失蹤了,但是,關我什麼事兒?」陳太忠無奈地一攤雙手,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來。自顧自地點上一根,「就因為這點莫名其妙的可能,就把我帶離北崇區裡,一大堆政府工作等著,居然不在區裡問我……我怎麼覺得我比岳飛還冤呢?」

  這就是諷刺對方用莫須有的罪名了,張錦華也不著惱,而是繼續淡淡地發話,「這是我們的工作,一個省委副書記失蹤,我們不可能不過問的……我想你已經明白我們的意思了。」

  「我覺得應該讓警察部的人來問我,」陳太忠無奈地嘀咕一句,「怎麼輪得到紀檢委?」

  「這只是一個調查,小周應該已經跟你說清楚了,」張錦華繼續說他的那一套,不過也解釋了一句,「警察是查案子的,我們是代表組織來調查的,意義不同……你准備好了嗎?」

  「那我的辦公室主任,也強行帶到市裡,沒他什麼事吧?」陳太忠表示出不配合的意思,「明天還有愛心人士,來談修建希望小學的事情……他不能離開嗎?」

  「記住,我叫張錦華,」張錦華又強調一句,面無表情地發話,「你先接受調查,其他事情往後放一放。」

  「那好,你們問吧,」陳太忠微微一笑,心說真沒見過這麼會拉仇恨的,你既然上桿子找死,我會讓你記住……我叫陳太忠。

  接下來,就是問他跟單超沖突的過程了,從一開始結怨問起,到後來一系列的沖突,表面上發生的事情,他都不怕說。

  當然,那兩輛大巴車裡載了什麼人,他是不會說的,就說那都是惠特尼和凱瑟琳的隨員,至於是誰,他也不知道,所幸的是,張錦華對這些興趣也不大。

  老張倒是對馬路上出現一幫意外的人,壓制住了地北的混混,是相當地感興趣,詳詳細細地問經過,不過陳太忠就一口咬定,那些人我不認識——反正估計就是些熱心群眾吧,也沒看到有一百多號那麼多。

  這個環節是重中之重,一直問到八點,張錦華吩咐人買飯過來,還和顏悅色地問陳太忠,「你要吃點什麼?隨便點。」

  「我怕你們往菜盤子裡吐痰,」陳太忠冷哼一聲,他是絕對不掩飾自己的惱怒,「啤酒就行了,我早就說了……不要過期的。」

  張錦華白他一眼,連搭腔的興趣都沒有,這廝擺明了就是一個怪話漏子,他要是計較,反倒是有失身份,「幫陳區長買啤酒過來……買兩包方便面,當著他的面兒煮。」

  「不吃,」陳太忠搖搖頭,「我的通訊員,給家裡打過電話了嗎?他愛人正懷孕。」

  「他是比較配合的,給你們區裡打了不少電話,」張錦華笑一笑,他在問陳區長的同時,也能接到旁邊的消息,「太忠同志,你早點配合,也就能早點回去嘛。」

  這離間計,玩得太沒技術含量了,陳太忠心裡暗笑,小廖——他能知道什麼?去地北我都沒帶他,想配合都配合不來的,他最不忿的,是自己的貼心人,受到自己的連累。

  這讓他怒火中燒,「老張你的意思是說,我一直不配合你?」

  真不想拉這個仇恨啊,張錦華心裡暗嘆,臉上還得帶著笑容——沒辦法,紀檢監察工作,就是得罪人的苦差事,「你怪話多了點,這是事實。」

  「不會說怪話,能幹好基層工作嗎?」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他其實也不是話多的人,但是任由對方指責自己的話,那就是滅自家銳氣了,「要不說你們中央部委的,根本就沒幾個接地氣的,這也是我不配合的表象?可笑!」

  張錦華終於閉嘴,不再跟這廝浪費口水——比說廢話,誰說得過你?沒的挫了自家銳氣。

  等待飯菜過來的時候,大家還是要繼續問的,不過令眾人不爽的是,飯菜還沒上來,陳太忠點的啤酒倒先到了。

  看著這個被調查的家伙,一邊喝啤酒,一邊慢吞吞地回答,嘴裡還怪話不斷,幾個只能喝茶水等飯菜的紀檢監察幹部,心裡是相當地不平衡。

  還好,張錦華他們也沒等了多長時間,待到飯菜上來的時候,他們一邊吃一邊問,也都是很簡單的飯菜,工作餐嘛——不得不說,中央紀檢下來的人,工作起來也挺辛苦的。

  熱心群眾的事情說完,就是董毅他們的出現了,不過這個,陳太忠不怕說,董毅還是相對能靠得住的,而陳清他們在場的土槍什麼失蹤,這也是說不清楚的——反正後來警察也沒搜到。

  不過張錦華對董毅等人,依舊不是很在意,他們最在意的,是單超死後的幾天,陳太忠同志你都做了些什麼。

  這一段時間,他們摳得特別細,陳太忠雖然是仙人,但也不可能事事都放在心上,不過這段時間,他確實是老老實實地待在北崇,也就不怕別人問——經過那些人的提示,他甚至想起了,那些日子他都做了些什麼。

  大約是十點半的時候,問話告一段落,從陳太忠招惹單超到單永麒失蹤,總共也沒幾天,而且都是流水賬的日子,基本上乏善可陳。

  「今天就到這裡吧,」張錦華吩咐一聲,旁人給陳太忠遞過來問話的筆錄,要他簽字,陳區長看了三四分鐘,發現自己那些牢騷話都沒記上去,記錄也靠譜,於是提筆簽個字,又騎縫簽個字。

  簽完字,他一丟手裡的簽字筆,「明天北崇的事情,你們幫我張羅……馬上要開大會了,扣住我不讓走。」

  「你可以走了啊,」張錦華看他一眼,眼中有點說不出的味道在裡面,「叫你來就是調查一下,調查完了,你自然就可以走了。」

  我說,咱不帶這麼玩兒的啊,陳太忠聽得就惱了,「你中央紀檢過來,把我和我的通訊員帶到市裡,問幾句話,這就算完了?」

  「那你還想怎麼樣呢?」張錦華聽得眉頭一皺,「就是個調查嘛,是你自己想復雜了。」

  「你這麼做就不對,」陳太忠火了,「毫無理由的情況下,你中央紀檢行使警察部的權力,而且你們的行為,在我們北崇,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還不給我一個交待,好了,我記住你了,張錦華。」

  他真的是氣得不輕,「你就是要給馬上召開的大會添堵,我跟你沒完。」

  「陳區長,」周主任看不過眼了,在旁邊輕聲嘀咕一句,「沒錯,大會要開了,單永麒是地北省代表團成員,他失蹤了……你說這是啥性質?」

  第四千零七十五章 敢調戲我?

  陳太忠聽到這個問題,登時無語凝噎,我勒個去的,咋就沒想到這個呢?

  他嘴裡一口一個大會,一口一個重視,但是這樣的大會,離他還是相當遠的,是的,他還真沒把單永麒和與會代表劃上等號。

  周主任這麼一問,他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是中央紀檢下來人,而不是警察部——人家不僅僅是查案子,更是要搞明白裡面發生了什麼。

  不是隨便一個副省級幹部,就可以參加大會的,當然,有些代表也遠遠不到副省級。

  不管怎麼說,這麼隆重嚴肅的大會,還是偶數位——換屆的大會,在即將召開之際,一個身為省委常委的代表缺席了。

  這種大會缺席,肯定是要給上面一個說法的,全國的代表也不過才兩千多號人,輪到地北,有沒有二十個都難說,而且缺席的理由,必須是絕對過硬才行。

  離奇失蹤?省省吧,上面的大佬絕對不會答應,所以對於這種情況,中央紀檢沒有反應才怪——查到問題沒有,這個姑且不說,查沒查,這絕對是態度問題。

  意識到這個事情的嚴重性,陳太忠就明白了,人家一句話都不解釋,直接把他帶走,是可以理解的——不能走漏風聲,甚至同時把廖大寶帶過來,也不稀奇。

  那麼,剛才張錦華不太關心大巴上的人,不關心董毅,就很正常了:那些都是小事,關鍵人家要搞明白,你陳某人在單永麒失蹤的過程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當然,在陳太忠想來,就連調查情況的這些人。估計也會猜測他是無辜的——他無故挑釁對方半天,自是看得出來對方相對比較克制。

  可人家還就是這麼調查他來了,有板有眼,事先不吐露半點風聲,乾脆利索地把他帶走,甚至還捎帶上小廖,他卻不能指責對方做得不對——人家是嚴格按流程走的。

  所謂組織調查的原則,就是不冤枉一個好人,不放過一個壞人。對方也是盡忠職守。

  意識到這一點,陳區長有點洩氣,今天這口氣,是找不回來啦——沒辦法,陳某人自命講究人。不做那些不講理的事。

  「陳太忠同志,趕緊回吧,」張錦華感覺到他先是震驚,然後是沮喪了,還笑眯眯地刺激他一句,「回去得晚了,沒准娃娃魚又要死一條。」

  你這是什麼話?陳太忠心裡這個火。就越發地大了,在他的感覺裡,從來只有他可以在佔盡上風的時候戲弄對手,現在你丫只不過佔了一點點理。就敢這麼調侃我?

  尤其是,他一開始居然沒想到,單永麒就是與會代表,這讓他感覺得非常沒有面子。你丫現在還這麼說,是在嘲笑我政治不成熟、眼界不夠嗎?

  不過陳太忠有一點好處。就是越生氣的時候,腦瓜轉得越快,他就琢磨著,我該不該給啤酒裡弄塊玻璃渣,故意喝下去,然後說是你們故意害我呢?

  陳某人陷害紀檢委,也不是第一次了,不過再想一想,一塊玻璃渣,怕是不能如願,人家查的是這麼大的事情,這小小的陷害算個毛?

  下一刻,他眼珠一轉,似笑非笑地盯著張錦華,「這種嚴重事件的調查,我肯定會支持的,但是你為什麼不早說呢?在北崇不說,上了車不說,來了這裡還不說,要我主動交待……我打算向上級組織反應一下。」

  「哦,那你隨便了,」張錦華坐得穩穩的,這件事裡,他就沒有錯的地方,再說你向上級組織反應,也就反應到市黨委,能把我怎麼樣?「我是秉公辦事。」

  「我懷疑你故意誘供,一個調查而已,你遮遮掩掩的,在黨的大會之前這麼做,不知道是何居心,」陳區長正色發話,「我會要求嚴查,是否有幕後指使者。」

  你這扣帽子的水平,一點不比我們差嘛,張錦華很不屑地看他一眼,不過想一想之後,他又回答一句,「這是我們的工作流程,希望你不要無中生有。」

  他可以不把陽州市黨委放在心上,但是對方若是向黃家歪嘴,說什麼有幕後指使者,對他來說也是個不小的麻煩,他未必害怕,可也不想招惹這麻煩。

  說實話,他已經有點後悔,剛才不該圖嘴上痛快,損了對方一句——明明知道這貨是個夾纏不清的主兒,我跟他鬥什麼的嘴,搞到現在這個地步,真是的……

  不過怎麼說呢?中央紀檢下地方,一向就是高高在上,這不是偶然現象,而是普遍現象,雖然他知道陳太忠底子硬實,但是他查的事情也非同小可,倒不信對方敢不配合。

  所以就一不小心,故態復萌了一下,不成想招來如此蠻橫的反擊。

  「你們的工作流程,就是先假定,我跟單永麒的失蹤有關……要我主動交待,」陳太忠哈地笑一聲,「是這樣吧?」

  張錦華也拿起煙來抽,根本不理會這問話——咬定青山不放松,任爾東西南北風。

  他心裡很清楚,這個時候自己得忍住了,要跟著對方的節奏走,這廝鐵定會胡攪蠻纏下去,到最後,真不知道又能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倒是陳區長身邊的周主任聞言,輕咳一聲,「陳區長,這個你要理解一下,我們中央紀檢辦了很多大案要案,名聲在外,就跟警察辦案一樣,對著罪犯只要一瞪眼,有些人心理素質不好,馬上就招了,這是一種手段,我們也是借鑑一下。」

  「事實證明,這個手段還是很有效的……你能不受影響,證明你問心無愧,這很好啊。」

  「我要是……」陳太忠才想說,我要是被你們嚇唬住了,算誰的?可下一刻就反應過來,哪裡有這麼說話的?

  於是他輕咳一聲,「我要是罪犯,你們是警察,那我無話可說,但是咱們的關系……不是警察和人民的關系,是志同道合,在一個體系內,一起為國家的繁榮昌盛而努力的同志。」

  「這也有利於打破某些人的僥幸心理,」周主任緩緩回答,卻是不跟他爭這是否跟警民關系有關,誰對中央紀檢的人來說,這樣的語言藝術是小兒科。

  「同志啊,老周啊,你這麼想,可就不對了,這是個很危險的想法,」陳區長嘆口氣,捏著煙站起身來,語重心長地發話,「是,某些人的僥幸心理是被打破了……但是對那些無辜的人來說,他們應該承受這樣的恐嚇嗎?由此造成的影響,誰來負責,你嗎?」

  「都是黨內的同志,接受組織的審查,應該無怨無悔,」周主任輕聲回答,「審查通過了,還同志們的清白……這不是很好嗎?」

  「我跟你說組織調查,你跟我說警察和罪犯;我跟你說這影響誰來負責,你又強調是黨內的同志,」陳太忠抬手指一指他,重重地嘆口氣,「周同志,周主任,這個辯論方式不合適。」

  「無非就是一種手段嘛,」周主任被他訓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禁不住回他一句,「太忠同志,我跟尚彩霞也是很熟的。」

  「嗯?」陳太忠聽得登時就是一愣,他才想借這個口誤,盡情地蹂躪對方,猛地聽到這麼一句,還真是有點愕然——跟尚彩霞熟,那豈不是跟蒙藝熟?

  蒙藝在中央紀檢裡,是有關系的,陳區長非常清楚這一點,再想一想,這姓周的,其實也一直沒怎麼為難他,甚至還暗示他,不要「惡意揣測」組織意圖。

  這是個自己人,起碼不能隨便糟蹋,想到這個,年輕的區長有點遺憾,不過不要緊,他還可以針對張錦華嘛。

  於是他略略一怔之後,就一指張錦華,「你肯定對我的說法不以為然,覺得我冤枉你了。」

  尼瑪,你在跟小周說話的吧,張錦華不理他,輕吸一口煙卷,淡淡地看著對方。

  「事實上,我根本沒有冤枉你們,我們黨,就是因為出現了你們這樣粗暴的工作作風,才嚴重損害了在人民群眾中的形象,」陳區長吸一口煙,抬腿往前一邁。

  他身邊的兩人見狀,全身的肌肉在瞬間就繃緊了——大家都知道,此人有強烈的暴力傾向,隨時都有可能動手。

  陳太忠卻不是要動手,而是捏著煙,慢慢地走向窗口,走了幾步之後,又一轉身,慢慢地踱了回來,許久才緩緩開口,「你們中央紀檢的,高高在上,現在我做為一個黨的基層幹部……就以我自身的經歷,給大家上一課,好讓你們睜開眼,認真地看一看這個社會。」

  周主任瞥一眼張錦華,發現對方耷拉著眼皮,似乎沒聽到一般,也就不再吱聲——你都不急,我急個什麼?

  「事情呢,要從一年半以前說起,當時我還是天南省文明辦的副主任,」陳區長輕嘬一口香煙,微微仰著頭,在屋子裡緩緩踱步,眼神也相當地飄渺。

  他的聲音幽幽地傳來,聽起來是很滄桑的感覺,「有一天我在一個群眾家……普通老百姓,猛地聽到有人砸門,心裡就納悶,誰這麼不懂禮貌呢?」

  「開門一看,闖進來七八個人,一看那就是黑社會的架勢……」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7-7 21:45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7-8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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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七十六章 瞬移轟炸

  「但是一問才知道,他們不是黑社會,」陳太忠又吸口煙,彎腰抓起喝到一半的啤酒,「他們是拆遷辦的人,那個房子要拆了……」

  陳區長說的,正是他在小可樂的同學,燕子家的遭遇,那天拆遷公司給他的印象是極其地不好,他們自打一開始商量的時候,就是很蠻橫地表示,這回遷房你們買不起,我們是打算多少錢一平米回收,你就簽字吧,說多了你也不懂。

  當時對方那個氣場,真的是很強大的,而後來他們解釋的理由,也是很可笑——對老百姓太客氣了,別人就覺得你可欺,沒事也要生出點麻煩來。

  關於這些因果和分析,陳太忠也懶得多說,就告訴他們,去看《官仙》第兩千六百三十六章吧——那書不錯,記得哈。

  當然,他將拆遷公司化用為拆遷辦了,這是很簡單的借喻,不是抹黑。

  說到最後,他有點痛心疾首,「……拆遷之前,你首先將對方定義為可能的刁民了,為了加快進度,不惜造成緊張的對立關系。」

  「說到底,這是欺負老實人,因為老實人不敢反抗,但是,多做點工作,很難嗎?劉少奇同志曾經在《論共產黨人的修養》裡說過,『事無不可對人言』……先做工作,講明白了,對方同意,那就是同意了,不同意的話,咱再狠狠收拾他。」

  說實話,陳太忠講故事的水平不錯,他說跟拆遷辦起糾葛的時候,幾個紀檢監察的同志聽得都很用心,他偶爾歇口氣,喝口酒抽口煙。別人眼裡就要冒出期待的神情,似乎在說——「加更,加更啊你」!

  但是他一旦說起來自己的認識,別人就忍不住……該幹啥幹啥了,周主任強忍著打哈欠的欲望,又看一眼張錦華——咱沒必要聽他這麼教訓吧?

  這一次,張錦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對他微微搖一下頭,動作輕微到目視不可察——咱先由著他。

  「別人這麼做。也就罷了,你們搞紀檢監察工作的同志,也這麼做,那真的是不應該,」陳區長沒注意到那些。他一手拎著酒瓶,一手捏著香煙,十五度角仰視著上方,繼續語重心長地講話。

  「好人會因此寒心,壞人卻沒准能仗著過硬的心理素質扛過去——起碼能扛過這一關,」說到這裡,他重重地嘆口氣。「這是親者痛仇者快,同志們吶……」

  張錦華的嘴角,終於按捺不住地抽動一下——我勒個去的,你這做報告。還做上癮了?

  「下面,我就再講一講,一旦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陳太忠一抬手,灌一口啤酒。又輕喟一聲,「老實人被嚇住了,但是,那些不老實的人,會被嚇住嗎?顯然不會……他們會用各種手段,來爭取更多的利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並不奇怪。」

  「那麼這就涉及到了另一個問題,公平……什麼樣才是公平?你們都知道,絕對的公平是不存在的,那是最大的不公平,但是相對的公平,同樣的條件和前提下,相對的公平,那是必須要強調的……」

  「說到這裡,我就想說一說古代的科舉制度,搞這個科舉制度的人,真的太了不起了,為什麼這麼說呢?它給了寒門士子一個上升的通道。」

  「唯才是舉,真的是太漂亮的制度,這才是真正的中國夢,像什麼美國西部牛仔撿了兩塊黃金,可能還殺了兩個打算搶黃金的人,就發家了,那種美國夢,真的扯淡,冒險不是不值得鼓勵的,但是本質上講,那是一種機會主義者……」

  「相信你們也知道,范仲淹范文正公,他是什麼處境呢?從小喪父,母親改嫁,他知道身世之後,離家出走,硬是憑自己的努力,通過科舉制度……經略招討副使,怎麼也算大軍區副司令吧?中央委員是差不離的,後來他還能參加慶歷新政,我覺得這就是局委了。」

  「當然,這科舉制度不是萬能的,我也不是盲目地推崇古代的制度,咱是新中國了嘛,其中也有一些弊端,我跟你們細說一下……」

  「陳區長,你講得非常有道理,」張錦華終於按捺不住了,他苦笑著站起身,真沒想到啊,你不但說話陰損,還是個話癆,扯來扯去,居然就扯到科舉制度的弊端上了。

  以他的城府,又打算不接話了,這時候也是忍無可忍,「馬上十一點了,軍分區要鎖大門呢……你和小廖還是趕緊走吧?」

  中央紀檢的同志,忍不住要催被調查的對象離開,這種景象,真是相當奇葩。

  「沒事兒,大不了晚上住這裡,」陳太忠正講得興起,他的線兒撒開了,還沒往回收呢,尤其是他覺得還沒糟蹋夠這幫紀檢監察人員,「那麼,科舉的弊端我就略過了,現在就說一說,為什麼中央一再強調,最大的腐敗,是組織人事上的腐敗呢?」

  張錦華都打算攆他走了,聽到這麼大的題目,禁不住又閉嘴了——紀檢監察,查的可不就是這些東西?他這時候炸毛,很可能引起陳太忠的強力反撲,憑空授人以柄。

  「組織人事,存在個相對公平的問題,說白了,跟科舉制度相比,就是要保證社會底層人員,有一個透明、公平的上升渠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就是中國夢!」

  陳太忠左右環顧,慷慨激昂地侃侃而言,「保證不了相對公平,中國夢無從說起……哪怕只有少少的一點點,它必須有,嗯,這也是科舉的弊端,科舉制度並不是絕對公平的。」

  「老人家一再強調,流水不腐、戶樞不蠹,要有足夠的胸襟,去接納新生血液,這才是保證社會平穩,保證人人都積極進取的動力,中華文明屹立世界這麼久,憑的就是哪怕最底層的人,都有一顆不服輸的心,都有一顆積極進取的心,沒有誰會甘願平庸。」

  說到這裡,他有點卡殼,「那個啥,我剛才想說啥來著?哦對,公平,嗯,像這個拆遷辦這麼對老實人,但是對方真的能炸刺的話,那又會帶來什麼後果呢?我來幫大家分析……」

  你就是我們這拆遷辦遇到的釘子戶了,張錦華實在忍無可忍,「陳區長,真的要鎖大門了……咱有啥事,回頭再說行嗎?」

  「我都說我住這兒了嘛,」陳太忠不以為然地回答,他手一擺,發現煙頭早燒到了盡頭,少不得又抽出一根來點上,輕吸一口之後,淡淡地發話,「我跟你們說,你們這個工作方式,是絕對不對的……我是在用具體例子,指正你們的錯誤。」

  就在這時,周主任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拽他一下,輕聲嘀咕一句,「陳區長,你住這兒可以,但是……北崇那邊,會不會人心動搖?你是北崇的定海神針,這馬上大會了啊。」

  呃,這個也是哈,陳太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只顧蹂躪紀檢人員了,卻忘了他是被市紀檢委古伯凱帶走的,一晚上不回的話,北崇還指不定亂成啥樣了呢。

  「話都在你們說了,」陳區長悻悻地哼一聲,又看一眼張錦華,「我記住了,你叫張錦華,我對你的工作方式很不滿意……回頭再跟你細細辯論。」

  「我辯不過你,」張錦華苦笑一聲,心說誰跟你辯,那才是傻的,且不說你那跳躍性思維,只說你那一嘴的陰損話,我也不是對手。

  「道理越辯越明,」陳太忠很不滿意地看他一眼,「錦華同志,我不知道你什麼級別,可能沒資格說你固步自封,你是領導嘛,但是同為黨員,我有對你提意見的資格,這是批評和自我批評……我就認為你做得不對。」

  「行了行了,我送你出去還不行嗎?」張錦華也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他此來陽州,也不過是個過場,犯不著得罪這麼個二愣子。

  單永麒的潛逃,可能涉及哪些因素,他心裡是非常清楚的,但是在中央紀檢做事,首先要做好手上的事,大局什麼的,那不是一般人能摻乎的——知道再多也沒用。

  「先把我的辦公室主任叫出來,」陳太忠也不多說,先把自己人拎出來才是真的,陳某人別的性格不說,護短是一定的。

  「他什麼都不知道,早在外面等著了,」張錦華不動聲色地回答一句,大家走到門口,開門一看,果不其然,廖大寶就在門外長廊待著呢。

  軍分區的規定,是非常死的,軍事化管理不是吹的,十點半招待所鎖門,十一點軍分區鎖大門,眾人走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接近十一點了,招待所的鐵柵欄門已經鎖了。

  「我去找他們拿鑰匙,」古伯凱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招呼打得特別親熱,「太忠你等一下。」

  「不用等,」陳太忠一擺手,沖著門外一輛緩緩駛過的切諾基一伸手,「喂喂,站住!」

  那輛車還真就站住了,副駕駛上下來一人,不是別人,正是軍分區作訓科長宗報國,他笑嘻嘻地走過來,「陳區長你過來,咋不打個招呼呢?」

  第四千零七十七章 選錯地方

  「你怎麼喝成這鳥樣?」陳太忠眉頭皺一皺,宗報國身上的酒氣,實在太大了,「老宗,我還指著你幫我撐一下場面呢。」

  「我艹,咱兄弟的場面,那沒得說,」宗報國大著舌頭發話了,又掃一眼他身後的諸人,眼神登時一冷,「我就問一句,要我幹啥?」

  你就把我關在這樣的地方?陳太忠淡淡地掃張錦華一眼,滿眼的冷豔高貴,「把門打開一下,我要回北崇,懶得爬門了。」

  「這也算個事兒?」宗報國摸出手機來,又長長地打個酒嗝,「呃,老劉,招待所的門開一下……我是誰?我他媽宗報國,北崇陳區長要出來。」

  不用這麼大動靜吧?大家看得目瞪口呆,其實就是個小小的鐵柵欄門,翻一下就過去了,不成想不到一分鐘,招待所裡就躥出個女孩兒,拿著鑰匙麻利地打開了鐵門,「張班長肚子有點不舒服……我幫他拿鑰匙,對不起了啊,各位領導。」

  在場的人裡,有誰會關心這麼個小小的服務員?張錦華原本是打算把陳太忠送到鐵門外就完了——他是正司局級待遇的,真心沒必要這麼掉鏈子。

  但是今天的溝通不是很順暢,陳太忠背景又深厚——關鍵是他知道,自己是有點惹毛這家伙了,於是就陪著他走向軍分區大門。

  招待所位於軍分區內部,沒有對外出口,不過離軍分區大門也不遠,就是兩百多米,地面都是水泥硬化的,路邊的行道樹非常茂密。

  宗報國見陳太忠打量這些樹木,笑著解釋。「這都是長了三十多年的樹,你夏天過來,都不用吹空調,涼快得很。」

  一行人走到門口,卻愕然地發現,大門已經關了,宗參謀走到旁邊的衛兵室,敲一敲窗戶,「喂。開門。」

  「過了十一點了,」裡面的戰士回答,他也認出了對方,「宗科長,咱這宵禁時間到了。你從家屬院那邊走吧。」

  「是小張啊,開門,」宗報國聽出了對方的聲音,呵斥他一句,「都走到這兒了,還繞回去……你這是欠收拾?」

  「宗報國你想收拾誰呢?」一個沉穩的聲音從門房裡傳出,然後門一開。一個中年男人走了出來,肩扛兩毛四,他面色不善地看著對方。

  「哈,政委。」宗科長見狀,錯愕之後,乾笑一聲,「不知道您在……」

  「我要不在。你就要收拾人了?」政委皺著眉頭,冷冷地發話。「喝上二兩貓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這個倒不是,」宗參謀賠著笑臉回答,他看一眼陳太忠,「北崇的陳區長想出門,我送他一下,家屬院那邊太難走。」

  「北崇……陳區長?」政委看一眼陳太忠,沉吟一下,又看一眼其他人,「這些人是?」

  「李政委,我是古伯凱啊,」古書記笑著回答,「剛跟陳區長聊了聊,他著急回去主持工作,就連夜走了。」

  李政委愣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於是點點頭,「小張,給他們開門。」

  說完之後,他轉身就走,政委是來查夜的,正好抓住了宗報國這家伙,不過一聽,對方是送陳太忠的,也就懶得多事了——陳太忠跟趙司令都拉得上關系。

  事實上,他知道招待所來了紀檢委的工作人員——這個招呼還是省軍區打過來的,就是說來的人裡,起碼有省紀檢委的,古伯凱並不是最大的領導。

  他是軍分區的政委,對地方上的事情興趣並不大,雖然他也有點好奇,省紀檢委下來,地方上是有誰遭殃了,不過也沒有刻意去打聽——這是犯忌諱的。

  待他反應過來,這個事情是針對陳太忠的,也沒覺得有多奇怪——想動姓陳的,市紀檢委還真不夠看,就是得省裡下來人。

  而且,眼下看來,省紀檢委也沒搞倒人家,大半夜的禮送出門,李政委少不得也就網開一面,讓士兵們破個例。

  士兵走出來開門,宗報國輕輕捶他一拳,「小子,長進了啊……知道給我挖坑。」

  「政委就在旁邊,我怎麼敢亂說?」小張苦笑著回答,「我難為誰,還敢難為您?」

  「你難為我都不要緊,難為陳區長,小心司令收拾你,」宗報國大大咧咧地發話,他說話本來就不是特別講究,眼下又喝了不少酒,自然更加出言無忌了。

  「哈,」陳太忠聽得笑一聲,又側頭看一眼張錦華,眼中滿是戲謔之色——選在這個地方調查我,很可笑的,知道不?

  哪怕街燈有些陰暗,別人也看得出他的眼神,見他離開之後,省紀檢委的那位才哼一聲,「看把這家伙狂的。」

  張錦華和周主任沉著臉沒什麼表情,倒是古伯凱低聲問一句,「張主任,北崇關押著的那個陳建偉……要過問一下嗎?」

  「那是警察的事,」張錦華隨口回答,又看一眼省紀檢委的那位,「你們催一下省警察廳,多多關注一下。」

  這就是中央紀檢做事的章程,各司其職,恆北這裡是他在調查,地北那裡也有人調查,對陳太忠的調查是他出面,但既然只是虛應故事,對陳建偉此人,他們就只能督促省警察廳,不好直接插手。

  反正一群人都是很掃興的,古伯凱更是點點頭,直接出了軍分區,「沒別的事,那我回家休息了。」

  周主任跟著張錦華去房間,收拾一下東西,才待轉身離開,就聽得張主任出聲問一句,「小周,你剛才說的那個人是誰?」

  「是一個領導的家人,」周主任停下腳步,想一想之後,他才又補充一句,「我的組織紀律性,您是知道的。」

  「我當然信得過你,自己的同志,不要這麼說,」張錦華擺一擺手,他當然聽得出來,若不是小周說出那個什麼彩霞的名字,姓陳的還真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總是各有各的機緣,他有心打聽一下,小周不肯細說,那也就不提了,「這個陳太忠,還真是刺頭,不過敢這麼理直氣壯地發火,應該是沒什麼嫌疑的。」

  周主任猶豫一下,才笑著回答,「反正他態度不好是真的。」

  陳太忠和廖大寶出來之後,廖主任主動發話,「他們跟我詳細地了解了十一長假過後,您的行蹤,尤其是中旬的情況……」

  「你實話實說就行,」陳區長漫不經心地回答,別看他今天晚上挺得瑟的,給紀檢工作人員上課,可是他並沒有說完要說的話,卡在一半,真的很難受。

  看著空蕩蕩的街道,他嘆一口氣,「打車吧。」

  陽州本來就不是什麼發達地方,十一月初,天氣也很冷了,這個點鐘真心不好打車,廖大寶摸出手機,「我跟我老丈人要個車吧,這會兒下縣區,出租車可沒那個膽子……咱倆都是壯漢。」

  陳太忠看他一眼,「明天陸海的事,安排了沒有?」

  「安排了,」廖大寶點點頭,才要撥號,只聽得身後有人喊,「太忠區長,要車嗎?我幫你安排。」

  兩人扭頭一看,卻是古伯凱拎個手包,匆匆地走過來。

  「古書記覺得我坐紀檢委的車有癮?」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發問。

  「呵呵,這不是考慮你不好打車嗎?」古伯凱乾笑一聲,「都是為了工作,你要理解。」

  「不理解的話,我就住下不走了,」陳太忠哼一聲,卻也沒辦法說太多。

  等了三四分鐘,終於一輛空出租車路過,古書記還要謙讓,陳區長一擺手,讓他上車——這不是他尊重古書記,而是廖大寶已經說了,他倆壯漢這會兒打車下縣區,沒人會拉。

  等車來了,就是十分鐘之後了,開車的是廖大寶的連襟李平,也就是扈雲娟的姐夫,旁邊坐著的,卻是兩人的老丈人。

  廖主任被紀檢委的人帶走,消息在瞬間就傳到了扈家和廖家,都是小老百姓,一聽說被紀檢委帶走,登時就覺得天崩地裂——這是要完蛋了。

  更有那些自以為懂行的,就點評說,小廖是在辦公室被帶走的,絕無幸理,不狠狠地折騰一下,紀檢委的面子何在?

  什麼,你說陳太忠很厲害?拜托,他倆一起被帶走的——陳區長可能會沒什麼事,但是他安然無恙了,廖主任反倒更危險了,總要有人頂缸吧?

  直到廖大寶給扈雲娟打電話,都有那智者在旁邊點評——這個電話是安慰你的,紀檢委玩這一套很熟,你別看他說得這麼輕松,真要沒事……為什麼離開北崇的時候不給你打電話?

  所以他出來之後,一打電話要車接,老丈人也顧不得這麼晚,直接抓了另一個女婿開車過來,一到地方就跳下車,「可是把我們擔心死了,還好沒事……陳區長你還好吧?」

  「嗯,」陳太忠笑著點點頭,他在小廖的婚禮上,見過這老頭,「這麼晚,打擾你們了。」

  「什麼打擾不打擾的,人沒事就最好了,」老頭笑著搖搖頭,「我就是過來看一眼,一會兒到路口我就下,李平把你倆送回去。」

  「我自己開也行,」廖大寶倒是好說話,「姐夫,這也不早了。」

  「沒事,杜娟知道我送你倆,」李平憨憨地笑一笑,他長得是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也不愛說話的樣子,不過開了一陣,將老頭放下車之後,他就說一句,「大寶,雲娟她二姨,剛才去你家了,要你弟弟還錢。」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7-8 21:5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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