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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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228
zzr 發表於 2013-6-11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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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二十章 老幹部(上)

  橫山區宿舍的門房秦大爺正坐在門口喝小酒,看到門外有車駛來,雪亮的車燈照向院門,還輕輕地按一下喇叭。

  「又是誰啊?」老秦嘀咕一聲站起來,現在院子裡買車的人越來越多,很多人都挺自覺的,自己下車來開門,按著喇叭等開門的,他不太喜歡。

  不過從車燈上來看,能看出來這是輛好車,他也沒生氣,但是走到門口,他揉一揉眼睛,又細細地看一眼車,輕聲嘀咕一句,「我勒個去的。」

  居然是陳太忠的車,這簡直太讓他意外了,車進來的時候,他還特意看了一眼駕駛員果不其然,陳主任沖他微微頷首。

  秦大爺關上大門走回小屋,抬手就想撥電話通知人,可是想一想之後,他又頹然地放下了電話--他真不知道該通知誰,現在似乎……已經沒誰關心陳主任的去向了。

  陳太忠回屋之後,打開電視,等著別人上門騷擾,對他來說,這已經是一種常態了,不過等了好一陣,也沒見到誰上門,然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調到外地了,而且窩在北崇就不動了,眼下不年不節的,誰會關心自己回來沒有?

  他苦笑著搖搖頭,就待站起身來關燈,不成想就在此時,有人按門鈴。

  門外不是別人,正是對門的于主任,他笑眯眯地發話,「正洗碗呢,探頭一看,發現你房間亮著燈,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開了一路車,正說早點休息呢,」陳太忠笑著把人讓進來,「于主任你兒女這麼多,怎麼親自洗碗呢?」

  「都在外面呢,家裡就我老兩口,」于主任一邊往屋裡走,一邊笑著回答。「孩子大了嘛。有自己的生活了,再過兩三個小時就回來了……我也徹底退了。」

  「徹底退了啊,」陳太忠招呼他坐下,他原本想敷衍兩句,就讓對方走人,然後,他就猛地想起點別的來。說不得遞給對方一根煙,自己也點上一根,「退休之後……有什麼安排?」

  「都退了,能有什麼安排,種一種花,養一養鳥。再打一打太極拳,」于主任吸著煙,悠然地回答,然後他又一怔,「太忠你怎麼開始抽煙了?」

  「主政一方了,壓力大,」陳太忠很隨意地回答一句,然後又問。「沒在什麼公司掛個顧問之類的?」

  「鳳凰沒有素波那麼多機會。我也不是什麼專業技術人員,」于主任苦笑一聲。緩緩搖頭,當然,他最遺憾的是,「想自己做點小買賣吧,工作了幾十年,也沒掙下錢。」

  「你是鄉鎮上來的,」陳太忠點點頭,「有沒有興趣跟我去北崇?」

  「跟你去北崇?」于主任聽得手一抖,這個邀請委實出乎他的意料,「太忠,我除了當官,啥也不會,最多還能動動筆桿子,搞個規劃,就是這樣了。」

  「請你去北崇當顧問,帶一帶年輕的幹部,顧問嘛,就是有個建議權,沒有決定權,我是看中你豐富的工作經驗了,」陳太忠笑著回答,「錢也給不了多少,除非你有自己看中的項目,自己找投資……該你得的你放心,一分少不了,小陳我還是要在鳳凰做人的。」

  「這個……我回去想一想吧,」于主任肯定不可能輕易答應,雖然他確實挺相信陳太忠,但是人之所以存在個退休的說法,那就是年紀大了,身體和精力跟不上了,而且他好歹也是老幹部,貿然跑到一個年輕幹部手底下幹,存在個面子問題,也要考慮物議。

  當然,該問的話,他還是要問的,「你怎麼想起來說這個了?」

  「也是突然想到的,你可能想不到,北崇那地方什麼都缺,看到你,我就考慮……能不能讓老幹部們發揮一下餘熱?」陳太忠確實是才想到這個,所以他字斟句酌地措辭。

  「待遇不會很高,可能也有點辛苦,」陳區長想起,有些老幹部退了之後,因為習慣了一呼百應,驟然面對門前冷落車馬稀的局面,一旦調整不過來心態,過不了幾天就掛了。

  當然,他不能這麼說,「北崇能給你的,就是足夠的尊重……如果你真的就想掙錢,也可以商量,但我是要下指標的,這對老同志們有點不夠尊重,反正,就看你在意什麼了。」

  「要是我去的話,肯定是在意錢,」于主任倒是實話實說,陳區長解決了他孩子的工作,兩人也不是外人,他不怕承認,家裡確實有經濟壓力。

  事實上,他還有別的說法,「太忠,說到底了,對那些老幹部們而言,有錢不一定有尊嚴,沒錢絕對沒尊嚴,這存在個面子問題……六十多歲的老頭,該在家頤養天年了,跑到你北崇去辛辛苦苦,只是為了發揮餘熱,這年頭還有這種人嗎?」

  「我就是個想法,隨便一說,」陳太忠被他說得有點訕訕,聽到這個說辭,他也反應過來,自己有點一廂情願了,「總聽說老幹部們抱怨,還年富力強,就不能發揮餘熱了。」

  「但是亂指揮的老幹部們也很多,要不現在為啥沒中顧委了?」于主任說話還真不客氣,一點不含糊地指出問題所在,「太忠你這個想法,有可取之處,但是我就說兩點:老幹部做顧問,在家鄉搞,容易亂;去外面搞,沒熱情。」

  「嗯,我知道了,」陳太忠點點頭,也是這個理,鳳凰的老幹部去北崇發揮餘熱,沒這個道理,給錢多了吧,北崇人又不幹了,「我只是覺得,有些老幹部,就算年紀大了,也願意做點實事……而且不會很計較地方,退休並不是生命的終結,只是沒有發揮的舞臺了。」

  「沒錯,你這個想法太對了,尤其是對那些有能力有精力的老幹部來說,」于主任聽得一拍大腿,「所以我說,真的有可取之處。」

  做為退休幹部的他,太明白這種心情了,才六十歲就混吃等死,要是能活個九十多,這就得混三十多年,人活在世界上,就是這麼一場嗎?真的不甘心啊。

  尤其是,他是相對老派的人,不說利益至上那一套,否則的話,眼下不至於困頓到這一步,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瞭解很多老幹部,退休之後那種不甘心的心情跟利益沒太大關系,只要面子上差不多就行了,大家是想再做點什麼,留名!

  「這我聽不懂了,」陳太忠搖搖頭,他隱隱已經抓住了一些東西,但是顯然,于主任在這一方面更有發言權,於是他笑著發問,「還請于主任解惑。」

  「我要是你的話,就先……哎呀,這個不好,」于主任想一想,又搖搖頭,再沉吟片刻,他才發話,「先請你有意向的老幹部,去北崇會診,食宿差旅這些,你都要包了,再拿點補助,盡量要熱情一點,然後聽他們說什麼……其實老幹部也是人,毛順了什麼都好說。」

  會不會變成一趟公費旅遊啊?年輕的區長心裡暗暗盤算著,雖然北崇沒什麼可看的地方,但是……也是要花錢的啊。

  「心疼錢了是吧?」于主任當了一輩子的幹部,哪裡看不出這點路數來?「只要你能表現出足夠的尊重和熱情,請上十個老幹部,有一個能提出來合用的建議,那就值了……天底下哪裡有只賺不賠的買賣?風險你是要冒的。」

  「這個……我考慮一下吧,」得,這次輪到陳區長考慮了,一邊說,他一邊看一下表。

  「你這個想法,其實還是很好的,現在人生活水平上去了,六十歲哪兒算老?」于主任笑著站起身子來,「時間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就說兩點,一個要真正地熱情,其次要注意甄別老幹部,不著調的也很多。」

  「我發現您特別喜歡強調兩點,」陳太忠站起身送客,哈哈大笑著,「于主任年輕的時候,肯定也非常風流的。」

  「你這傢伙,哈,」于主任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我們那時候哪兒敢?要槍斃的,也就是嘴上佔一佔便宜,哪像你們現在……唉。」

  「所以我們年輕人,除了兩點,還要強調一個中心,」陳太忠笑著將他送到門口。

  「行,不錯,」于主任也沒著惱,而是點點頭,「你在縣區的鍛煉,看來還是有效果,葷話一套接一套……其實下面就講這個。」

  「不會說這個,跟基層打交道,就顯得矯情,」陳區長笑著回答,待對方出門之後,反手就將燈關了,然後又關掉電視,匆匆忙忙走進臥室,卻猛地撞上了一個肉乎乎的身子。

  「啊,」那邊吃痛,輕呼一聲,卻是吳言的聲音。

  「你這……怎麼就這麼過來了?」陳區長伸手一攬,將她攬入懷中,「老于臨時過來說兩句話,萬一你被發現了,可怎麼辦?」

  「你都進來這麼半天了,也不過來,」吳言不滿意地哼一聲,「我看著你的奧迪車停在樓下的,你都去北崇了,這個時候回來直接關燈就行,不會有人來看你了。」

  「嘖,」陳太忠輕嘆一聲,「還是你比我看得透啊。」

  第四千零二十一章 老幹部(下)

  推開半掩的衣櫃,兩人來到了吳言的房間,這邊也已經熄了大燈,客廳有一盞小壁燈亮著,臥室亮著的,只有頭頂的一圈燈帶和粉色落地台燈。

  不過吳市長沒有馬上跟他那啥的意思,而是坐到床邊,端起一杯紅酒,慢慢地輕啜著,「在陰平搞那麼大陣仗,有意思嗎?」

  「挺有意思的,」陳太忠笑著點點頭,去外面走一趟,回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拎了兩瓶啤酒,「我不是不給你面子,實在是那些人太打我的臉了。」

  「這兒有冰的,」鐘韻秋從客廳走過來,手裡拿著兩瓶啤酒,她身上穿著一件套頭的睡袍,兩個小凸點清晰可見,腿上偏偏還著了一雙黑色網格絲襪,「領導知道你愛喝冰的,特意讓我冰上的。」

  「不是我的面子的問題,有誰知道我是你什麼人嗎?」吳言不無醋意地哼一聲,陳太忠為一個KTV出身的女人出面,她自然不爽,劉望男就很了不起嗎?

  不過她的身份沒確定,也不好拿這個女人說事--畢竟那是傳說中陳太忠後宮裡的大姐大,她只是就事論事,「我是說,你沒必要搞得這麼極端,交給我來處理就行了。」

  「交給你來處理?」陳太忠接過啤酒喝一口,這啤酒不知道冰了多長時間,真是凉澈心肺,他禁不住打個哆嗦。

  「我堂堂的鳳凰常務副,處理一個縣區的小局長,算多大事?」吳言不屑地哼一聲,她確實有這個自信。

  「不說正常手段,非常規手段也有的是,保證他掉下來都不知道是誰幹的……你這麼赤膊上陣,就落了下乘,給人感覺,好像除了暴力,你沒別的能耐了。容易被人小看。」

  「你說的沒錯。」陳太忠點點頭,又灌一口啤酒,素波那邊也就罷了,鳳凰這裡,他可是活生生地捧出來一個常務副,按理說沒必要自己赤膊上陣,各種陰招就玩死石局長了。

  然而,這只是理想狀態,想一想陸海人身後的靠山吧,那是臧華和曹福泉,這倆人要冒頭,章堯東都護不住你。

  而且,這只是事態的復雜。事情的殘酷,你還沒想過呢,他笑著發話,「小白你常務副是很厲害了,不過,你聽說過下馬鄉搶礦吧?那只是鋁礬土礦,現在是煤礦,煤價大漲,誰佔住了,誰挖出來了,那就是錢……你能調得動武警嗎?」

  「他們總要聽政府的。」吳言先是哼一聲,然後就愣住了,「真的復雜到這個程度?」

  「這個東西政府協調不好使,得拿人命頂著上,」陳太忠冷冷地回答,「任何初級的業務,關系到巨額利潤,絕對都是血淋淋的,你要說林海潮手上沒人命,我絕對不信。」

  「那就是說,其實我在陰平幫不了你?」吳言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你當然能幫我,只是你還不夠強大,」陳太忠輕笑一聲,探手一攬她的腰肢,「這事兒都涉及到臧華和曹福泉了,咱們上面不怕,下面也得跟人鬥狠……小白,你得努力上進啊。」

  「涉及到他倆了?」吳言聽得嚇一大跳,她能知道陳太忠下午在陰平發飆,但是其間細節,她還真不知情,「煤炭的水就這麼深?」

  「你可以問田甜嘛,」陳太忠哼一聲,很愜意地在床上展一展身子,隨意地回答,「田立平在鳳凰搞了一陣煤焦,相信有足夠的體會,我不是危言聳聽。」

  「那我倒是想得少了,」吳言笑一笑,側過身子來擁著他,她真的是個非常果決的女人,發現問題,絕對不會強撐著不認。

  她的一隻手,還在端著紅酒,努力保持著平衡,另一隻手卻是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肩頭和臉頰,非常柔情旖旎的動作。

  但是她嘴裡的話,就不是那麼回事了,雖然,她的聲音也很柔和,「我聽說這次,你不打算放過單永麒?」

  你是聽鐘韻秋說的吧?陳太忠心裡生出淡淡的不平來,你從她嘴裡知道這些,卻是連她的名字都不想提,想到當年那個笑靨如花的青蔥女子,他索性直接說了,「韻秋跟你這麼久,也不容易,你要是覺得她不稱職的話,我給她再安排個位子。」

  「你這個話說的奇怪,韻秋當然很好了,等我做了副省長,給她安排個副市長……好姐妹,一被子,」吳言白他一眼,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但是她不會承認,「單永麒會不會動?」

  「老天爺都救不了他,」陳太忠淡淡地回答。

  「我的男人,就該是這樣,省委副書記算什麼?」吳言聞言,輕笑一聲,一口幹掉杯中酒,醉眼惺忪地看著他,好半天,她輕喟一聲,「太忠,我特別喜歡你這時候的表情。」

  「但是我覺得你有點魔怔了,」陳太忠輕聲嘟囔一句。

  「有沒有合適的實職正廳空出來?」吳言側翻在他身上,激烈地親吻著他,「太忠……我當副職,真的煩透了,就想當正職,哪怕區委書記也行。」

  「正廳的區委書記,那是直轄市了,」陳太忠聽得笑一聲,心裡卻是暗嘆,做官也真不容易,小白當常務副都當到不耐煩,那普通的副市長,肯定更難受了能一言九鼎的一把手,對大多數人的誘惑還真的是不小。

  不過,想到秦連成都不敢探頭探腦,可還有其他人得到了消息,他只能輕輕點一句,「地北這一次,水也很深,你就不要惦記了,慢慢來吧。」

  「嗯,」吳言笑著點點頭,她熱衷權力不假,但輕重緩急還是分得清的,「你能幫我惦記著就行……那個老幹部的事情,我幫你問一問。」

  你連這個都聽到了?陳太忠揚一揚眉毛,抬起手灌啤酒,真沒想到你有當間諜的潛質,「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異想天開?」

  「沒有,思路挺不錯的,也看得出來你著急發展,」吳言笑著搖搖頭,「現在的老幹部裡,還真有這種人,但是等咱們這一撥幹部老了……你就不要指望裡面有這種人了。」

  「知道,是道德不行了……現在年輕幹部,不少人已經吃相很難看了,」陳太忠嘆口氣,很奇怪地,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跟荊以遠的辯論,「體制倒是越來越完善了,可漏洞反倒是越來越多了……哪裡扼殺得了想像力?」

  「說什麼呢?好了,休息吧,」吳言見他興致不高,就站起身放下手裡的酒杯,走到另一個衣櫥前,取出了睡袍,一邊脫去身上的外套,一邊笑吟吟地回頭看他,「我要你一晚上都陪著我,不許往陽光小區跑……」

  陳太忠本來想著是,要在鳳凰待兩天,那禿子拿不出來錢的話,他還要回去教訓人,不過傻大姐插了這麼一槓子,他就有點意興索然了。

  有心去偷會唐亦萱吧,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姜麗質,小麗質是看不慣各種吃獨食,說不得他也只能跟諸女膩歪到週三,十點來鐘的時候,驅車離開。

  中午一點,車到繞雲,他將姜麗質送到院門口,小麗質下車的時候,還戀戀不舍地問,「下一次,會是什麼時候?」

  「很快了,」陳太忠笑著點點頭,「北崇那邊快理順了,理順之後,我就可以放手了。」

  他這次天南之行,走的時間可不短,奧迪車駛進北崇的時候,他居然隱隱生出了久違的感覺,所以他也不再走高速,而是上了省道,一路開車,一路看沿途的風物,路過小賈村的時候,還專門拐過去看一眼。

  那一場泥石流才過去幾個月,痕跡還隨處可見,不過重建的樓房已經竣工兩棟,另外四棟也要封頂了,田間地頭到處是鬱鬱蔥蔥的綠色,還有一排排整齊的大棚。

  咱農民的適應能力,就是強啊,想起那天的場景,陳太忠都禁不住要懷疑這小賈村的發展前景,不成想沒過多久,就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了。

  不過,過了山石的地方,面前的土還算肥沃,後面沖刷下來的,是生土居多,不適宜耕種,上面連野草長得都是稀稀拉拉,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這裡可是能搞移動雞舍,上面養雞下面種菜,當年見效不說,養幾年雞,下面的地也就熟了,陳太忠一邊琢磨,一邊開著車轉兩圈。

  奧迪車雖然好,不過這是天南的牌子,除了幾個小孩好奇的目光,倒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下午五點鐘,陳區長驅車回到區政府。

  區裡的人也見區長開過幾次這車,不是很感奇怪,直接將車放進去。

  陳太忠停車的時候,正好劉海芳走過來,「區長回來了?正好要找您匯報一下,監理辦公室的方案已經出來了,還有煤場二期工程的竣工報告和三期計劃,也等您拍板。」

  「那你拿上來,我在辦公室等你,」陳區長點點頭,「不要太復雜了。」

  「車挺不錯的,」劉海芳誇奧迪A6一句,「其實可以留在區裡。」

  「有這個打算,」陳太忠笑一下,他本是不介意自己座駕的,不過這車在須彌戒一直放著,想一想也是浪費,還不如拿出來用。

  第四千零二十二章 有人煽陰風

  陳太忠走進辦公室,廖大寶正在伏案寫東西,聽到門響,抬頭一看,趕忙站起身來,「頭兒回來了?我去給您倒水。」

  「寫什麼呢?」陳區長微微一揚下巴,他有一點好奇,領導不在的時候,下面人通常都是比較放鬆的,小廖居然埋頭寫東西,這是……有緊急情況,還是在開小差?

  「寫一個公車管理的條例,順便匯總一下幾個區領導反應的情況,」廖主任笑著回答,「寫了一天了。」

  他在跟郭建陽和張愛國談過之後,深切地意識到了在領導身邊,時間的寶貴性,於是回來之後就收了心,嚴格要求自己。

  「公車管理條例,」陳太忠眨巴一下眼睛,轉身向裏面的套間走去,嘴裏輕描淡寫地發問,「怎麼想起寫這個了?」

  「有人說閒話,」廖大寶本不想這麼回答,可聽到領導似乎有點不高興,馬上就解釋李紅星目前被雙規,撤職是必然的,但是他可沒認為,自己是當仁不讓的政府辦主任,「說金龍大巴是區裏的公車,咱們一走四五天,還開著公車,辦個人的事情。」

  「什麼玩意兒,金龍車本來就是天南人送北崇的,咱支持天南的活動,錯了嗎?」陳太忠一聽這種奇葩的言論,禁不住大怒,「許純良給北崇兩千萬,誰敢站出來說……咱們不要?捲煙廠也是跟天南合資的,我艸,誰這麼閑得無聊?」

  他是真的惱了,陳某人在占公家便宜這種事兒上,一向是嚴於律己,更是經常自己出錢補貼公家實在是他不便讓自己顯得太過怪異,也不想培養大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懶惰習性,所以才不能補貼得更多。

  眼下居然有人說他占公家便宜,這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哥們兒已經很注意這個了!

  你要說我作風有問題。咱哈哈一笑都不辯解--管不住褲襠。那是我活該。

  「雖然有人這麼說,」廖大寶一邊摸出杯子來給領導洗茶倒水,一邊回答,「但林主席跟我說了,別人未必是壞心,總是願意您做得更好,所以他問我。能不能搞個公車使用規定?」

  「搞一個也行,」陳太忠點點頭,他還真以為是小廖瞎惦記,所以有點不滿,現在聽說是這麼回事,那自是沒有反對的道理。不過下一刻他就一愣,「公車管理……以前沒條例?」

  「八十年代末的時候,出了個條例,後來……五六年前被火燒了,」廖大寶苦笑著一攤手,「咱區裏一直就沒啥車,除了幾個區長副區長的專車,其他人用車。就是李紅星說了算。」

  「嗯。我沒在的時候,區裏有什麼事兒嗎?」陳太忠認為。那個話題可以打住了事實上,是劉海芳推門走了進來。

  「也沒什麼,」廖大寶聽到門響,回頭看一眼,猶豫一下發話,「我聽說,李紅星交待問題挺主動的。」

  「他是咬了不少人,」劉區長在旁邊補充一句,「捕風捉影的事兒都說了……這人真無聊,得好好地治一治他。」

  咦,你怎麼這麼激動?陳太忠奇怪地看她一眼,微微點點頭,「拿過來了?」

  「早就匯總了,」劉海芳遞過來一份材料,廖大寶見狀,默默地退出房間,還帶上了門。

  陳太忠拿起材料,略略地翻看一下,點點頭放在一邊,「回去我慢慢看,最遲明天上午給你答復。」

  「李紅星檢舉說,王媛媛跟您有曖昧關係,是他親眼所見,」劉海芳低聲而快速地發話,「他還說,小王早就不是黃花閨女了,您欺騙了組織部的調查……這個人太卑鄙了。」

  「唔,」陳太忠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有了這個解釋,他總算理解她為什麼這麼憤怒了,尼瑪……李紅星你這麼貶低我,是想找死嗎?

  還有,省委組織部調查的時候,王媛媛回答得理直氣壯,但是李紅星居然就敢這麼說,難道……這個小王,小王這個……

  總之,陳太忠聽了這一席話,腦子裏是亂糟糟的,可是他還不能打電話問王媛媛事實上,他並沒有理由去干涉王媛媛的私生活。

  可是不弄明白的話,他又堵得慌,所以接下來的政務,他是處理得心不在焉,瞅著到六點了,站起身走到外間,「下班了,通知王媛媛,也去我那兒……娃娃魚苗明天就要到了,最後敲定一些事情。」

  「要不要叫胡局長?」廖大寶請示一句農業局胡局長也很重要的。

  「我要叫他,鄧伯松還不得跟著來?」區長白自己的通訊員一眼,很是恨其不爭表示,「他們是抓微觀的,小王是抓宏觀的……我開了一天車,很累了。」

  計委這是……要騎在農業局和林業局頭上了?廖大寶聽得心裏訝異,宏觀肯定領導微觀的,王媛媛的權力要大增?

  陳太忠回到小院,惠特尼又是抱怨一通,說你把我騙到天南,去了以後不見人影,回來以後也不見你,還用漢語說一句,絕絕對對的京腔,「你丫不厚道。」

  「別跟凱薩琳學得那麼流氓,」陳區長心裏正煩著呢,說不得一擺手,「我長這麼大,純粹以車手的身份出現在公眾面前,這是第一次……很給你面子了,別不知足。」

  「哈,知道她教給我的第二句是什麼嗎?」惠特尼笑了起來,黑膚白牙,是分外的顯眼,然後她又換回京腔,仿照凱薩琳的聲音,慢吞吞、笨拙地發話,「你肯定要說我是流氓,你才是最大的流氓。」

  「她真幽默,」陳太忠乾笑一聲,「好了,昨天休息得怎麼樣,沒有再到樓上睡吧?」

  「為什麼不?你又不在,」惠特尼白他一眼,又咂巴一下嘴巴,「我還順便幫你鑒定了一下,你的木桐酒不是假貨。」

  「你需要支付那瓶酒的費用,我是認真的,」陳太忠白她一眼。

  「我會在意嗎?」惠特尼不以為然地笑一笑,「我出去玩一趟,就少少地賺了二十萬美元……雖然這不符合我的身價,不過還好,中國是低消費的國家。」

  「中國的消費低,但是奢侈品的關稅很高,」陳太忠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喝的那瓶木桐酒,很可能價值五萬美元,我會給你開帳單的。」

  「你這是敲詐,」惠特尼一聽,就大聲嚷嚷了起來,她是真的急了,天后是很有錢的,但是吸毒這玩意兒,大家都知道對於那些非常有錢的人來說,吸毒花不了幾個錢,可戒毒的費用老高了,還要高價搞公關買軟文,太傷錢了。

  尤其她是公眾人物,形象的損傷,折合成錢就太厲害了,所以她雖然不缺錢,可手頭也不寬鬆,要不然也不至於逼得賣房子賣車了。

  「敲詐你的是中國海關,」陳太忠不以為然地回答,「我並沒有按偷竊來計較,這就是朋友……好吧,今天晚上吃點什麼呢?」

  「你們的關稅是不是太高了?」惠特尼發作一下,就恢復了冷靜,「分明是你故意報高價,這就是你說的朋友?」

  「奢侈品這種東西,我認為征再多的稅都是應該的,」陳太忠看著她笑,「我在考慮,是不是多為你安排兩場演唱,好讓你有錢買酒喝。」

  「演唱好商量,」惠特尼笑眯眯地點點頭,「只要你願意當車手,我不會拒絕的。」

  「你還是點菜吧,」陳太忠面無表情地交給她菜譜,「車手啥的……不如換個番茄炒雞蛋。」

  上菜的時候,王媛媛也走了進來,她臉色也不太好,估計是有點心事,「頭兒……我想跟你彙報點情況。」

  「先吃飯,」陳太忠一擺手,面無表情地發話,「我才回來,吃頓安生飯。」

  他這話一說,別人哪里吃得安生?惠特尼這幫外國女人不知情,廖大寶早早劃拉完嘴裏的飯,站起身走到屋裏寫材料去了。

  「你說,要反應什麼情況,」陳太忠把飯碗推到一邊,摸出一根煙來點上,「簡潔一點。」

  「娃娃魚明天就到了,可是我聽說,有人冒領娃娃魚,」王媛媛雖然吃得慢,但是她的胃口要小得多,現在也吃完了,她繃著臉發話,「我覺得性質很嚴重。」

  「冒領娃娃魚?」陳太忠的眉頭微微一皺,這個事情真的……很那啥,不過轉念一想,這終究是區裏的事兒,真的不算多要緊,他現在是一區之長,基本上可以一手遮天。

  此事就算性質再惡劣,他也擺得平只要能注意到,那就沒問題,所以他微微頷首,「這件事情重大得很,你上樓來跟我彙報。」

  王媛媛皺一皺眉頭,卻也沒多想,跟著領導上樓之前,她看一眼廖大寶,發現他正埋頭伏案疾書,心說你只會寫不行啊,要多跟下面接觸接了地氣,才有發言權。

  想到以前廖主任是指導自己的,而現在自己卻能在某些事情上有獨到見解了,一時間,王主任心裏也生出了些許的自豪人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努力,我努力了,我做到了。

  帶著這種深深的感觸,她踏上了二樓,不成想陳區長坐到沙發上之後,劈面冷冷問她一句,「小王,你現在還是不是黃花閨女了?」

(今天三章,大家別少看了。)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11 22:39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6-12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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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二十三章 說情風格

  王媛媛登時就愣在了那裡,好半天之後,才淡淡地一笑,「陳區長,你這話我聽不懂。」

  連「陳區長」都叫上了,可見她的心情之糟糕,我跟著你固然能飛黃騰達,也心甘情願向你獻身,但是你這麼侮辱我,那是我不能接受的。

  說這話的時候,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全身在顫抖,身體出奇地發冷,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幻覺,但是她心裡清楚,自己的一顆心,變得極其地冰冷,似乎都凝滯到無法跳動。

  可是這句話,她是必須要說的,那不僅僅是一個女孩兒的尊嚴,更是做人的底線,「從小到大,我一直潔身自好。」

  「不要這麼激動嘛,」看到她生氣,陳太忠心情就舒坦了一些,當然,他要防著對方是在演戲,於是他說一句,「只是有人說,你生活不檢點。」

  他跟王媛媛是沒事的,而且小王來區裡之後,也沒什麼風言風語傳出,而且劉海芳的話說得很明白,李紅星說,王媛媛「早就」不是處女了。

  那段孽緣,也許是在哥們來北崇之前的事,陳太忠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寬宏大量--你到底怎麼回事,我會計較嗎?反正你也不是我菜,哥們兒我……你老實承認,我真不會太在意。

  「這話誰說的?」王媛媛氣得拍案而起,也顧不得面前是自己的領導了,此刻,她表現出了一個北崇女人的彪悍她直著嗓子大喊,「陳區長你說出這個人的名字,我今天要砍不了他全家……我就死在他家門口。」

  「素質,素質,」陳太忠輕輕抬一下手,不怒而威地發話 「我這不是問你呢?也沒覺得是事實,落實一下情況,你這就喊打喊殺的 要幹什麼?」

  「懷疑我別的可以 這一點我不能忍 要是我願意,現在已經是鄉長的兒媳婦了,」王媛媛冷冷地回答,「我堅守過的,也為之付出了,就不容人玷污。」

  你好像也半夜進過我的房間,陳太忠摸一摸下巴--不過怎麼說呢?鄉長的級別低了一點,更別說鄉長的兒子了,而且那廝,也未必也比得上哥們兒帥氣,小王覺得有所不值——女人嘛,看男人,是看綜合條件的。

  他咂巴一下嘴巴才待說話,猛地發現樓梯口有人影晃動 說不得哼一聲,「小廖你有事?」

  「哦,沒事,我寫到一半,有個問題想問您一下,」廖大寶轉身下樓 他聽到陳區長拍桌子了,就下意識地上來一他總是不希望這兩人之間 出現什麼問題。

  他一邊下樓,還一邊嘴裡嘀咕,「您和王主任先討論,我一會兒再上來。」

  陳太忠看了王媛媛好一陣,才輕哼一聲,「李紅星說的,他在紀檢委交待,說你和我一起蒙蔽省委組織部的調查……你怎麼看?」

  「有嗎?」王媛媛冷冷一笑,她是真的火了,對著領導說話也不講究了。

  要不是我克制,你那一層膜,早就被我戳破了吧?陳太忠見她這副樣子,真是又好氣又好笑,說不得提醒她一句,「你以前……做過婦科檢查啥的沒有?」

  「這個……肯定是做過的,」王媛媛遲疑著回答,下一刻,她的臉色陡然一變,「當時曾經查出,我是這個這個………」

  「嗯,查出了啊,」陳太忠點點頭,唉,你有問題,怪不得別人做文章。

  「查出我是陳舊性破損,但是……我當時就據理力爭了,」王媛媛的臉漲得通紅,「醫生也說了,這可能是我做運動的時候不小心,她還說,還說………」

  「她還說破損不嚴重,當時我還問她了,說以後能不能見紅,她說看情況了,」王媛媛越說聲音越低,「她說我很緊,彈力很強,只要丈夫的不是很小………」

  哥們兒總算明白,警察為什麼那麼愛審強奸案了,陳太忠撇一撇嘴,只看著一個美女跟你說這些「很緊」「彈力」啥的,這就足以勾動人的心火啊。

  緊接著,他就勃然大怒,再想到在素波差一點騎一輛「我小巧,我持久」的助力車,他的怒火越發地不可遏止,「我井,李紅星他……欺人太甚!」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王媛媛面色微紅地回答,「哪怕是面對省委組織部的調查。」

  「但是……」,陳太忠吐出兩個字之後,真是沒辦法再說了,他總不能問她,萬一我真的很小,你這麼說,豈不是害了我也害了你--雖然哥們兒我從來就不小的。

  你的回答……還是有點草率,想到自己當時堅持不肯讓對方檢查,陳區長也覺得分外地僥幸,他當時是為了尊嚴,才不肯答應對方檢查,是的,只是為了維護自家中部的算嚴。

  真要檢查的話,那還沒准鬧出大難堪 萬一人家只查破損,不查大小呢? 就算查大小哪怕他的大小,足以讓那破損增加十倍,可真要傳出去的話——好聽嗎?算是勝利了嗎?

  恐怕還不夠人恥笑的。

  想到這裡,他心裡也泛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這個檢查……不保密的嗎?」

  「這個是嘴上說的,不做記錄的,」王媛媛扯動一下嘴角,苦笑著回答,「沒想到李紅星能知道這個,這個家伙……真是不要臉,背著人打聽這些。」

  陳太忠一貓腰,摸起一瓶啤酒來打開,此情此景,他還能說什麼?

  王媛媛卻是以為他不相信,猶豫一下,才低聲發話,「我不會騙你的……你可以檢查。」

  「留給哪個幸運的家伙吧,」陳太忠灌一口啤酒,笑著回答,「好了,不說這個了,你要說娃娃魚什麼?」

  「今天……」王媛妨才待說話,卻聽到陳區長的手機響了,於是很機警地閉嘴。

  「這個號碼……」陳太忠看著猶豫一下,是一個首都的手機號,不過他的手機換過幾次,有些號碼不是很全了,於是接起來,「你好,陳太忠。」

  「小陳啊,到北崇了?」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個沒……陳太忠想一下,終於想到了此人,於是乾笑一聲,「安部長好,我還琢磨著,最近邀請您來一趟,幫著給會診一下,快揭不開鍋了,就等著部裡領導關懷呢。」

  「連個小縣區都搞不好,你也就不是陳太忠了,」安國超在電話那邊笑,「別太謙虛。」

  「真的是焦頭爛額,」陳太忠笑著回答,「領導有什麼指示?」

  「指示談不上,」安國超沉聲發話,「我想幫你,手裡也有點錢,但撥不到你北崇去……不正常的撥款,我這邊成本太高,我只是副職,你明白的。」

  「我明白,」陳太忠乾笑一聲,「不過成本嘛……嘿。」

  「真想要錢,地北那邊不少,」安國超慢吞吞地回答,「你可以去試一試的,你的未來,不該局限於一市一省。」

  「地北那邊沒門路,還是不想了,」陳太忠笑著回答,他一聽這話,就大致明白這個電話的來路了,「我手裡這點事兒,還焦頭爛額呢。」

  「地北你門路到處都是,黃總把那邊折騰得天翻地覆了,還不是為了你?」安國超的聲音,依舊不急不緩,「太忠,這是你的機會啊。」

  「這機會我抓不住,不會這一套,」陳太忠笑著回答,卻是明確拒絕的態度。

  「這個時候參與,才有可能得到更多,」安部長並不著惱,而是緩緩地出聲相勸,「等塵埃落定了,還能落什麼好處?」

  「這件事我還真沒打算得好處,」陳太忠見他態度和善,說話也明明白白,也就不裝傻充愣,「屢次三番找惠特尼的事兒,總是有人看不過眼。」

  「前因沒必要提了,我是認為你能得到一些好處,北崇的發展才是關鍵,搞這意氣之爭又沒用,」安國超笑一笑,「那小鬼已經送出國外了,不回來總沒事吧?」

  單超出國了?陳太忠略略地感受一下,發現那廝已經跑到了烏法——也不知道丫怎麼會有這種膽量,於是乾笑一聲,「出國……希望他去的不是美國,要不然惠特尼未必答應。」

  「所以你還是想一想,怎麼才能得點好處,」安部長又聊兩句之後,掛了電話。

  這是要我承諾放過單超,陳太忠掛了電話之後,點起一根煙,眯著眼睛琢磨了起來。 安國超說情,跟他以往遭遇的說情不一樣,往常有資格找他說情的人,都是直接開門見山,老安則是含蓄了很多,只是站在他的角度說了一陣,而且說得也有道理。

  到了最後,人家也只是輕輕地點一下,並不求得到什麼准確答復,非常風輪雲淡,這固然跟兩人關系的遠近有關,但是再想一想,估計部委中人做事的風格,就該是這樣吧?

  這種說情手段,能帶給人一種有形無形的壓力,一種非常粘滯的擠壓感,令人非常地不痛快,但是他還沒辦法發作——安部長一直是站在他的角度上說話的。

  至於說陳某人的回答,似乎是放過了單超,但事實並非如此,陳太忠只是有點微微的奇怪:單超這小子,居然有膽子跑出省委大院?

  你丫居然不按劇本演出,這可就不好玩了。

  第四千零二十四章 是否冒領

  是否現在就該出手呢?陳太忠琢磨一下,不管安國超知道不知道那廝沒走,反正既然沒出國,就別怪哥們兒不客氣。

  至於說才放下電話就去收拾人,有點打臉的嫌疑,對他來說那真是無所謂,陳某人有太多的手段,讓人在某個指定的時刻死去。

  他正擠眉弄眼地琢磨,猛地聽到有人輕聲發問,「頭兒?」

  敢情是王媛媛見他掛了電話,就想繼續剛才的話題,陳區長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面前還有個人呢,於是微微頜首,「你繼續說。」

  「下午三輪鎮的張二娃向我告狀,說他的名額被人冒領了,」王媛媛無奈地嘆口氣,「頂替他的,是另一個村村委會的會計,也叫張二娃。」

  這事兒說起來挺奇葩,這倆人不但同名同姓,還是同一個鎮子的,不過兩個村子離得比較遠,兩人平時也沒什麼交集農村裡叫二娃狗蛋之類的,重名的真的不要太多。

  可更巧的是,這倆人不但都學習娃娃魚養殖技術了,都考核過了,都蓋了池子,甚至兩人申報的娃娃魚數量都相同,都是五條。

  告狀的這個張二娃,以前是在陽州開廢品收購站的,因為跟花城人有生意上的沖突,被人打折了胳膊,就此賣了攤子回老家了。

  現在的陽州已經是北崇人的天下,他卻也懶得回去了,因為收破爛多年,他了一些錢,覺得養娃娃魚不錯,比收破爛乾淨多了,而且--大家都站在起跑線上,沒誰是老手。

  破爛張二娃前天持著身份證,去養殖中心抽號,這個號牌不但決定領取娃娃魚苗的時間,將來娃娃魚的檔案,也要建立在這個號牌上。

  不成想去了之後養殖中心的人翻一下記錄,「有沒有搞錯,張二娃不是九月中就抽了號嗎?我說……登記的也不是你,是雞頭村的張二娃,跟你躍進村有啥關系?」

  「這不是扯犢子嗎?」破爛張二娃登時就不幹,「我在報名截止日期前,填了申請表的,憑啥我就沒有呢?」

  負責抽號的這位一聽,馬上就重視了起來。他查了查以前的公示,這才不滿意地哼一聲,「區裡曾經公示名單來的……你看,這寫得明明白白,三輪鎮張二娃,括弧:雞頭村!」

  說完之後,他一攤手,「當時名單就貼到公示欄了這都倆月了……你早幹什麼去了?」

  「我擦,這怎麼可能?」張二娃登時就懵了,他還真沒看過公示,這公示貼在兩個地方,一個是區政府一個是濁水鄉,離三輪鎮都有不短的距離,專門來看個名字實在沒意思。

  他也知道,在截止日期前填了表的,就板上釘釘了,所以只是托進城辦事的村民幫著看一下,結果那位回來告訴他,咱三輪一共九戶人家,你張二娃榜上有名。

  「來來來,你看你有沒有名,」接待的這位也生氣了,拽著他出來看榜榜單風吹日曬這麼久,早就模糊了,但饒是如此,也不難看出每個名字後面,都有一個小括號。

  三輪鎮下面,確實是九個名字,但是張二娃後面的括號裡,明明白白地注明:雞頭村。

  人名和養殖條數的字兒,比較大,括號裡的字兒比較小、這是給有心人看的,沒必要寫那麼大,佔地方不說,也容易搞亂主次。

  破爛張二娃登時就抓狂了,「黑幕,這裡有黑幕……我要查報名表。」

  「你給我一邊兒呆著去,」接待的這位終於火了,「榜上的字兒都快掉沒了,你來跟我說這個?早幹什麼去了……操的,越是忙的時候,你們就越添亂。」

  張二娃一見對方火了,自己也軟了幾分,賠著笑臉說了幾句好話,最後才知道,合著此事不歸抽號的人管--娃娃魚養殖這一套程序,非常地嚴格,這也是徐瑞麟下的功夫,每一個環節都有專人負責,盡量可能減少漏洞和弊端。

  他想查申請表的底子,這太不恭敬了,有信不過養殖中心的嫌疑,尤其是魚苗馬上就到了,現在正是忙的時候,他這叫添亂。

  養殖中心相關負責人對這個要求極其地不滿,就說不給查,你早幹什麼去了,張二娃也惱了,不給查是吧,我到區政府告狀去!

  查查查!負責人氣得都快暈過去了,可是又沒辦法,結果拖了一天之後,一查底單,還真是沒有躍進村的張二娃的申請表。

  張二娃懷揣一腔怒火,找陳區長告狀來了,結果區長不在,他就去找王主任告狀。

  王媛媛一聽是這種情況,也是有點撓頭,沒有底單,可又強調確實填了,這個空口白話的,我也不好隨意過問--一旦問了,會傷害下面工作人員的自尊。

  所以她琢磨一下,就表示說,要不你等一等,如果有人在裡面動手腳,類似情況不會只有你一個人--你沒有得罪過養殖中心的誰吧?

  「我是沒有得罪過誰,但是他們真是針對我來的,」張二娃大聲抱怨,「我沒底單,我就領不了娃娃魚,雞頭的張二娃,他沒底單,就能領娃娃魚……這是幕後交易,把我的給他了!」

  合著他也有點小算計,工作人員查了一遍之後,說真沒你的底單,他就笑眯眯地塞給對方一盒煙,那個啥,咱不是信不過你,你讓我自己查一下,我也就死心了。

  那你翻的時候小心點,那工作人員有點無奈,坐在辦公桌邊幹別的工作,任由他自己翻看--你翻也白翻,沒有就是沒有。

  可是張二娃不止翻自己的,他還惦記著雞頭村的那個同名同姓,幾百張申請表一一翻完,裡面一個張二娃都沒有。

  說到這裡,張二娃涕淚橫流,「我還問了,這是不是全部,他說這是全部…」這尼瑪一定吃了好處了,雞頭那個張二娃,是村裡的會計,他堂姐夫,是我們三輪的副鎮長!」

  「你不要這麼想當然好不好?」王媛媛聽得有點不高興,娃娃魚養殖中心,計委也能管,她不喜歡別人這麼空口白話。

  當然,對方說的事實都屬實的話,那就證明,此人估計是填過申請表的,要不然不會這麼叫真,所以她氣歸氣,還得解釋,「如果真的要頂你名額的話,能撤掉你的,就不能補一張別人的?這又不是多難的事……這世界上,總還是好人多。」

  「他還就是補不了,」張二娃冷笑著回答,「我問過了,這一點,得感謝徐區長,當時喊停的時候,徐區長親自把所有的空白表格都收回去了,一張沒留,就是防著別人搞麼蛾子。」

  「既然是這樣,那我了解一下情況,總要給你個交待,」王媛媛一聽是這因果,真也不能怪別人瞎猜,只能表示不會坐視不管。

  張二娃最後,還要給她塞錢,說到這裡,王主任苦笑一聲,「他也是害怕我再拖著,雖然說話有點不負責任,真也是怪可憐的。」

  「嘖,」陳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基層工作的千頭萬緒,就體現在這些方面,都已經公示出來了,老百姓看榜不用心,到這會兒了,想起來找領導告狀了,你還不能不管。

  他微微點頭,「嗯,你了解的結果如何?」

  「我沒有去了解,」王媛媛搖搖頭,「這裡面可能的因素,不止他猜的那一點……我的意思是,直接去現場查底單,張二娃反應的屬實,那就追究責任,不屬實,當場為工作人員洗清,省得他們寒心,繞來繞去,沒準會耽誤事情。」

  「你說的沒錯,」陳太忠點點頭,程序上出了問題,肯定要抓現行,這不是現象,不能把一個人叫過來訓一頓就完事,不過他想的最多的,還是如何從根子上解決這個程序隱患。

  「以後這個申請表,要搞成收據形式,一式三聯,最好還有編號,有一聯握在養殖戶手裡,這樣就不用擔心偷梁換柱了。」

  「那養殖戶把收據丟了呢?」王媛媛苦笑一聲,越是搞基層工作,越是能遇到各種古怪的現象和人,「您的指示我記住了,從明年開始,就這麼搞……其實今年娃娃魚苗發放的工作重點,是防止抓閹作弊,對申請表沒太在意。」

  今年養殖戶的需求,超過了五千條,魚苗供給嚴重不足,是要采取抓閹的形式,不成想因為有人私下串聯,侵犯散戶權益,陳太忠和徐瑞麟聯手緊急喊停,導致了眼下的局面。

  「那明天一大早,咱們走一趟養殖中心,」陳太忠點點頭,臨時查單據的話,王媛媛的權威是夠用了,但是當場要決定處理什麼人,小王還是嫩了點--尤其是這個事情,可能涉及到一個副鎮長,陳區長自然要出面,做她的堅強後盾。

  待王媛媛站起身離開,陳太忠這才想起,自己把她叫上樓來的本意,想一想之後,給陳鐵人撥個電話,「鐵人書記,調查李紅星是否有了結果?」

  「結果有了,四個字,觸目驚心,」陳書記半冷不熱地回答,「相關情況,我會在書記會上闡述,並且要求嚴肅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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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12 23:00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6-13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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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二十五章 省道險情

  「嗯,我支持嚴肅處理,」陳太忠淡淡地哼一聲,掛了電話,陳鐵人的態度很成問題,不過他不會在意,官場裡,說了什麼並不重要,關鍵是看做了什麼。

  陳書記對陳區長的態度,一向就不怎麼恭敬,但是這次能從警察局把人帶到紀檢委,就已經說明了傾向,此刻還要嚴肅處理李紅星,起碼從根本上來講,此人不會有意作梗。

  對陳太忠來說,這就夠了,他沒有打擊異己的癖好,只要別人不有意冒犯他,不故意擋道,陳某人也不會錙銖必較--哥們兒和光同塵的水平,那是長進得很快。

  接著白鳳鳴也來了,大致匯報一下最近的工作進展,然後又請示一下,他認為城區改造的外圍工程,已經可以考慮提上議事日程了。

  「哦,」陳太忠不置可否地哼一聲,「你帶了文字材料來沒有?」

  「沒有,」白鳳鳴果斷地搖頭,以他的老辣,自然不會犯這種錯誤。

  北崇的發展節奏,是要掌握在陳區長的手裡,他做為主管城建的副區長,可以提建議,但是提建議的同時,直接拿出來文字材料--不知道的人,會誇他准備充分,可真正明白的人,會認為他有喧賓奪主的嫌疑,這北崇到底誰說了算?

  白區長是肚裡做文章的,他尤其明白,陳區長默許自己在工程裡面撈一點,可同時他也知道,不能因為跟老大走得近,說話做事就不注意:忘乎所以從來都是自取滅亡的前兆。

  當然,陳區長真對建議有興趣,文字材料也不算什麼,「您要的話,我盡快出一份。」

  「材料不慌,做翔實一點,」陳太忠點點頭順手拿起了劉海芳下午交來的材料。

  看來還是要等,白鳳鳴一聽就明白了,不過他也不著急,這個工程,他有催促的義務--區長啥時候拍板,是區長的權力各司其職罷了。

  眼瞅著領導攆人了,他就站起身子來,「省建設廳近期會有視察小組,在全省巡視,陽州是一站,您可以考慮抽出一些時間嗎?」

  「省建設廳……有特殊關照過北崇嗎?」陳太忠沉吟一下,緩緩發問。

  「咱哪兒有那個資格?」白鳳鳴苦笑一聲--別說北崇了,省建設廳對陽州的關注,也就那麼回事,而廳裡想支持北崇的話,也不好繞,得過陽州。

  一開始他聽說建設廳要來還很可能到北崇,腦子裡第一個反應就是,財神爺來了,咱得伺候好了,萬一能哄得對方鬆一鬆手,北崇就能笑歪了嘴--鬆手的情況很罕見,但是不嘗試的話,那就什麼都沒有。

  更別說惹惱建設廳的話,人家示意一下,有的是人為難北崇,要不大家說,廳裡下來的狗都比人強呢?

  但是陳區長問這麼一句,就讓白鳳鳴反應過來一個現實:北崇現在的發展,並不靠上面的扶持,都是年輕的區長帶著大家,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

  至於說上面的刁難,北崇也不怕,市財政局夠牛了吧?弓南華不敢扣任何一筆對北崇的計劃內撥款--預算外的就是另一說了,反倒是李強搞廣場建設,還有跟北崇借錢的意思。

  現在的北崇,隱隱有幾分獨立王國的味道了,那麼,又何必對上面搖尾乞憐?

  反應過來這個道理,白鳳鳴笑著點點頭,「那也是,咱不用看他們臉色,是我慣性思維了,聽見建設廳就嘴饞。」

  「你去接待還是必要的嘛,對上面的領導們,咱們還是要保持充分的尊重,我只是不能保證時間,」陳區長乾笑一聲……

  第二天一大早,林業局長鄧伯松帶著金龍大巴和兩輛依維柯上路了,去朝田接娃娃魚苗--從繞雲機場走,會更近一點,但這是娃娃魚苗,中途有個意外的話,比較容易協調。

  同行的有科委主任,車裡已經擺放好了各種大水槽和泵氧機之類的,保證魚苗的存活。

  陳太忠則是指示一陣工作,八點半的時候,打個電話給王媛媛,「出來,走了。」

  王主任出來了,還帶著辦公室主任齊瑩,兩人上了陳區長的奧迪車,她上了副駕駛,齊主任猶豫一下,坐到後座的警衛座上--說成什麼,她都不敢坐到陳區長身後那個首長位上去。

  奧迪車啟動,王媛媛側頭隨意掃一眼司機,登時就是微微一愣,「您臉色不太好。」

  「昨天晚上有點辛苦,」陳太忠很隨意地回答,順便又搖搖頭,輕嘆一聲。

  他昨天去了趟烏法,見到了單超,那家伙身邊跟著幾個人,正在一家賓館的茶社喝酒,摟著幾個女孩兒胡亂摸著,一幫人顯得很是愜意。

  羅天上仙正待丟了術法走人,就聽到超少發問,「小王他們呢?也進來喝酒吧。」

  「讓他們看著點兒吧,」一個人笑眯眯地回答,「那貨肯定追不過來,不過真要來了,咱這賓館到處都是攝像頭,總要揪出他來。」

  「我其實不怕他,我爸非要這麼安排,」超少輕笑一聲。很不屑地回答。

  「堵了一個小時省道,追上和…看把他能的,」另一個人笑著附和。

  陳太忠就靜下心來,又多聽兩句,這才知道,合著單書記是出手,幫兒子解困了,具體方法是:單超跟幾個人坐一輛車,上了省道之後,路過了一個收費站之後,那個收費站直接放下欄桿不讓過車了,說接到上面命令,前方有險情,大家稍微等一下,馬上就好。

  結果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如果陳太忠的人跟在後面,等來等去,這就等丟人了。

  然後單超換車走小路,就這麼離開地北了。

  「也就是超少,別人誰能卡省道一個小時呢?」有那捧臭腳的,訕笑著巴結單超。

  單永麒這也算官聲好?陳太忠恨不得想罵娘,擱給他來說,想擺脫一個隱形的跟蹤者,也就是故布疑陣,甩脫就是。

  原本他以為,就算單書記出手,大約也是一幫人帶著單超來到一個很大的商場,商場裡再埋伏一幫人,隔絕開別人之後,略作換裝,然後一分散,刷地開十幾輛車走人跟的人肯定要傻眼,還要考慮單超是否真的離開了,會不會還在商場裡潛伏著。

  這麼一來,想不跟丟人都難,是最合適的手段。

  可是他就沒想到,以單永麒的官聲,居然會直接卡了省道,掩護自己的兒子溜走--這尼瑪實在太不講理了,簡直將小小的權力發揮到了極致。

  然而再想一想,他就釋然了,這個怎麼說呢?他想的那一套,是比較草根的想法,是比較好萊塢的想法--無非花錢找人幫忙而已。

  但是單永麒注意的不會是這個,他不缺錢,他要考慮的是名聲,找一大幫人掩護自己兒子脫身,倒是好用,可過不了多久,全世界就都知道了--全世界知道也無所謂,關鍵被政敵知道,就容易出問題。

  正經是他通過個別關系,發布個險情預報,堵路一個小時,沒幾個人會知道內中隱情--知道的那兩三個人,也不敢胡亂說。

  這就是官僚體制的弊端,一手可以遮天,根本不用考慮那些被耽誤了時間的車主的心情,無視民眾的知情權,太操蛋了。

  可是陳太忠現在,已經漸漸地融入了這個體制,憤懣過後,他就意識到,單永麒也不是沒有敬畏,丫無視民眾的知情權,但卻敬畏體制中人的知情權

  毫無疑問,商場脫身的成本更低,更容易做到,要人堵路,這人情買得大了。

  但是單永麒為什麼不選擇低成本?官僚思維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不敢這麼做!

  這老狐狸,選擇的是對他最有益的方案,陳太忠反應過來了這一點,正好這時,有人招呼過來茶社老板,要換片子--那個,你懂的。

  眼看著一場淫亂聚會就要展開,陳太忠直接一個「一夢千年」的術法,丟到單超的小弟弟上,轉身走人了。

  一夢千年,顧名思義就是一睡一千年,僵化生機的作用,也可以用來保鮮--但是小弟弟僵化一千年,單超的後半輩子,是不要想性福了。

  不過走這一趟,陳太忠也有點苦惱,他在改造劉望男的煤礦的時候,已經用去了不少仙力,而單超跑出了地北,他留下的綺情一念的坐標,也就沒了意義,少不得還得萬裡閒庭過去,這麼一來,加上前面的損耗,體內的仙力,幾近於蕩然無存。

  他的嘆氣,就是感慨自己……體內仙力還是太少啊,還有,單永麒那老東西真不要臉。

  王媛媛聽他說「昨晚辛苦」,嘴角抽動一下,就不再說話,扭頭看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區政府到濁水鄉,還是很快的,也就是半個小時,奧迪車來到了養殖中心門口,這時候,娃娃魚苗馬上要到的消息已經傳開了,門口已經有三三兩兩的人聚集,在打探消息。

  還有身穿藍大褂的工作人員,站在那裡給大家講解情況娃娃魚喜暗不喜光,工作服不能用白色的。

  第四千零二十六章 有黑手(求月票)

  對娃娃魚養殖中心的人來說,奧迪車很陌生,但是陳區長的面孔,大家都認識,副駕駛上那位,眾人也不陌生,門衛見了趕緊上前,把大門拉開。

  陳太忠將車停到門口的廣場上,走下車來,左右掃一眼,沉聲發話,「于海河呢?讓他出來。」

  于海河是娃娃魚養殖中心的主任,同時還是區農業局副局長,事實上,這個養殖中心頭上的婆婆很多,他也就是相當於一個大管家的角色。

  陳區長這麼一點名,不到一分鐘,胡局長和于局長就跑了出來,農業局的老大胡局長先笑著發話,「區長來得好早,我們正調試視頻系統呢……王主任,我們測算了一下,想要搞成視頻景觀的話,起碼還要三百萬,能到一千萬最好了。」

  「一會兒再說,」陳太忠霸道地一擺手,上下打量于海河一眼,「小王,你來說。」

  「于主任,我來是想看一下娃娃魚的申請報表,核對一下養殖戶,要看原始報表,還有統計表,」王媛媛面無表情地發話,「這是我的工作……希望你馬上帶我過去。」

  「這個……好吧,」于主任猶豫了一小下,還是笑著點點頭,此人個頭中等,長了一個挺腐敗的肚子,說話沒有北崇口音,反而帶了點東北腔。

  陳太忠以前沒怎麼注意這貨,但是現在看來,那一雙肉泡泡眼,怎麼看都有點色眯眯的感覺--形象比李紅星強,但也有限。

  于主任一邊帶路一邊笑著發話,「區長,養殖戶們都希望您能在苗種發放的時候,給大家講兩句……很多養殖戶是借貸來搞這個,大家需要一顆定心丸啊。」

  「這個再說,」陳太忠微微頜首,心說果然跟李紅星一個德性,拍領導馬屁的時候,真是不遺餘力,「准備單據吧。」

  王媛媛雖然是計委主任,但是並不擺架子她和齊瑩兩人拿起單子就翻了起來,幾百張單子也就是二十來分鐘的事情,就扎扎實實過一遍了。

  然後兩人又拿起匯總的單子來看,約莫一分鐘之後,兩人對視一眼,齊瑩發話了,「于主任,這個三輪的張二娃怎麼底單上沒有?」

  于海河一聽是這個問題,也只能苦笑了,事實上,在王媛媛打算查底單的時候,他就懷疑十有八九是這件事--前兩天張二娃鬧得特別凶,還說要去區裡告狀。

  但是他不可能自曝其短,所以只能默默地看著--事實上,他並不認為在這件事裡,養殖中心犯下了什麼大錯誤,也就沒必要著急上火。

  所以聽到這話,他就苦笑一聲,「這個……是個意外情況造成的。」

  「你可以認為是意外,但是後果,沒那麼簡單,」王媛媛冷冷地發話了,「我現在確認一下,兩個張二娃,都沒有原始申請表存檔,是這樣吧?」

  「是這樣,」于海河猶豫一下,還是點點頭,「事實上我們考慮了,要積極挽回影響。」

  「頭兒,是否要聯系一下林書記?」王媛媛看一眼陳太忠,這林書記便是林繼龍,三輪的鎮長兼書記,原本他只是鎮長,因為小賈村救災不力,鎮黨委書記褚寶玉下台了,而為了保證小賈村的災後重建,林鎮長就一肩挑了--現在區裡一致公認,林繼龍投靠了陳區長。

  「打到鎮黨政辦就行了,讓雞頭村的張二娃過來,」陳太忠笑著回答,心說小王你還是太嫩啊,直接找林繼龍,你以為那貨會舒服?你得讓他自己找過來,還得是誠惶誠恐的才行--有我在你旁邊,你正好還能賣個面子。

  事實上,王媛媛現在也有使喚人了,她使個眼色,齊瑩就走到一邊,給三輪鎮的黨政辦打電話。

  「你是負責存檔的人?」王主任也沒閒著,沖著胡局長點點頭,又看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年輕人

  她現在都不跟于海河計較了,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計較什麼?「是姓詹嗎?」

  是姓詹嗎?這一句話說出來,回不回答都意義不大了--這是憋著勁兒找過來的,年輕人點點頭,「是我。」

  「雞頭張二娃的底單,哪裡去了?」王媛媛冷冷發問。

  「風刮走了,」小詹其實也不年輕了,總有三十左右,他直著脖子回答,「怎麼也追不回來了,我跟于主任匯報過。」

  于主任微微頜首,「這個我們確定,胡局長也知道,但是這個……影響不好。」

  「那你就能確定,是雞頭的張二娃,不是躍進的張二娃?」王媛媛沉聲發問。

  「我肯定能確定,那時候匯總表己經做出來了,」小詹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他大約是破罐子破摔了,居然對王主任也不甚恭敬。

  「你說話就好好說,能不能不要這麼呲牙咧嘴的?」陳區長看不過了,冷冷地發話,「你非常確定……是雞頭張二娃填了表?」

  「我……」小詹一看發話的是區長大人,登時就猶豫了,他敢不在意王媛媛,那就是已經豁出去了,但是就算豁出去,他也不敢忽視陳區長--這位老大著了急,是會動手的。

  「我可以找張二娃落實情況,也能把你送進分局去……我最討厭不誠實的人,」陳區長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來,慢悠悠地點上,「要我再問你一遍嗎?」

  「我……不確定,」小詹猶豫半天,終於苦著臉回答,然後,淚水就湧出了他的眼眶,「但是陳區長,我求求您了,求您幫我做主……我真的沒有收任何人的好處。」

  合著他否認一些事實,只是不想讓人認為,自己是收了好處,才把躍進張二娃的名額,替換成了雞頭張二娃--事情本來,並沒有那麼多的陰謀,也不是很復雜。

  小詹是做申報統計工作的,養殖中心的人其實不多,但是不少人都是各管一攤--這是前文說過的,收了申報表之後,他在歸檔的同時,要做統計。

  遞交申報表,那是上班的時候,尤其他一個人負責這麼個工作,要接待養殖戶,還要教他們怎麼填寫、去哪裡復印身份證,態度還不能惡劣,真是有點忙不過來。

  所以歸檔和統計這一塊,上班時候能抽空做一點,忙起來的時候,就得下班來做,那天是中午他記得很清楚,統計到一半的時候,外面有電話找他,是他的同學打來的。

  於是他就出來接電話,一個電話聊了七八分鐘,才又回辦公室,食堂吹哨子了,他就出去吃飯,當時他有意無意掃一眼,登記到張二娃了。

  吃飯的時候,濁水鄉的趙印盒鄉長過來了,跟大家聊了一陣,又喝了一點兒酒,吃完飯,小詹又上個廁所--反正他是一點半才去的辦公室。

  一掏鑰匙開門,他就覺得有點不對,門居然是虛掩著的--我走的時候,沒有鎖嗎?

  他的職務不高,但是辦公室裡有各種票據底單,這個東西看起來沒用,但是真要計較的話,這還真是中樞部門,能引出無數的文章,輕忽不得,所以他一向很注意鎖門的。

  但是眼下,門還就是沒鎖,可是他真不能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疏忽。

  總覺得哪裡有點什麼不對,小詹就坐下,繼續統計這個申請表,又花了十來分鐘做完,出於謹慎的習慣,他核實一下壞了,今天上午的魚苗總數對不上,差了五尾。

  五尾就是五千塊啊,他著急了,拿著申報表一遍又一遍地對,一遍又一遍地數,最後猛地想起,好像有個叫張二娃的單子不見了他對這個名字印象比較深,因為他舅舅也叫張二娃。

  麻痺,估計有誰進來偷了老子的單子,小詹反應過來了,這種陰人的手段,他是聽說過的,遇上粗心的人,等事到臨頭才發現,那熱鬧就大了。

  遇上細心的,對這種事兒也沒轍,管單據的丟了單據,這種性質,誰敢匯報領導?真正是讓人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三輪的張二娃,三輪的張二娃,」他一邊念叨,一邊去查另一個申請單,心說尼瑪老子不是束手無策的,第一輪的申請單,檔案也在我這裡保管著。

  娃娃魚養殖,要經過學習、考試、申請等環節,第一輪叫申請單,將大致意向填上來,所以養殖中心知道,外面養殖戶的意向,達到了五千條。

  這個申報單,就是基礎設施經檢查過之後,確定要養這麼多了。在申請到申報的期間,養殖戶可以反悔的,很人性化的規定。

  這個申請表的底單,也在小詹這裡,匯總單子也有,他查了一陣之後,終於在表上找到了三輪鎮張二娃,再一看申請尾數,確實是五條!

  嗯,雞頭村的張二娃,小詹不動聲色地把匯總數據做平了--這件事他先不聲張,等著看是誰跳出來,結果沒過兩天,區裡直接叫停申報了。

  在收申報表的時候,他有點心悸,卻也沒出聲,要寫公告了,他才找到于海河反應,說我這不見了張表,能不能給我一張,我讓張二娃重新填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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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zr 發表於 2013-6-14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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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二十七章 中心思想

  于海河一聽,小詹丟了張表,登時就開口噼裡啪啦罵他一頓,最後才問一句,你確定是丟了誰的表嗎?

  匯總統計上有他的名字,小詹硬著頭皮回答,就是表找不到了,差著五尾對不上。

  于主任又罵他兩句,申報表都被徐瑞麟拿走了,也不知道當時你在幹什麼。

  我也是最後要出公示了,統計的時候發現問題的,好不容易找出這個人是誰來,小詹繼續硬著頭皮回答,他實在不能說,當時他已經發現了。

  于海河也怕被人罵,聽說此事確鑿無疑,就不想再計較了,說我沒那麼大面子,去找徐區長要表,你走吧,這件事我知道了。

  結果現在,又冒出一個張二娃來,養殖中心的領導登時就毛了,因為表已經丟了,越是這種情況,他們越不能認賬。

  小詹也不怕張二娃來查單據——于海河已經知道了,張二娃的單據丟了,你現在說破大天來,也沒用不是?

  他心裡也有點內疚,但是沒有辦法,是別人要害我,不小心捎帶上你了--你冤枉,我又何嘗不冤枉呢?

  要不說某人的淫威,真不是一般的大,小詹原本就打算咬緊牙關,打死都不承認了,可是耳聽得陳區長輕描淡寫地威脅兩句,他登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前因後果解釋清楚。

  「你當時就該匯報的!」王媛媛聽完之後,冷冷地表示。

  你有陳太忠撐腰,當然不怕這麼說,小詹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只是微微頷首,心裡卻老大地不服氣,我敢嗎?高高在上的領導,肯定不懂小兵的苦處。

  王媛媛沒有再找他的麻煩,而是側頭看向一邊的于海河,皺著眉頭發話,「這個張二娃既然告狀了,于主任你就是不聞不問,一點懷疑都沒有?」

  「我問了,」于主任怒視著小詹,恨不得一口將其吃下去的樣子,悻悻地回答,「我仔細考慮一下,覺得還是自己同志的話,要比老百姓更可靠一些。」

  「自己的同志,什麼時候和老百姓對立起來了?」王媛媛的聲音變得冷了許多,毫不留情地呵斥他,「同志不是來自於老百姓嗎?你要這麼說的話,我就要考慮向區裡領導建議,不能一心一意地為老百姓服務的人,是否合適放在這個位子上。」

  王主任今年也不過二十三、四歲,一今年紀輕輕的小丫頭片子,竟然對年近四十的農業局副局長劈頭蓋臉一頓訓,一點都不給面子,真是有一些吳言的強硬風格了。

  區裡的領導,可不就是站在你旁邊那位嗎?小詹繼續面無表情地腹誹。

  于海河聽得卻是嚇一大跳,雖然他頭上的婆婆是超乎想象的多,但終究有些事情是他能做主的,哪裡捨得丟掉這麼個位子?

  目前在搞的建設,他就能享受到一些好處,將來養殖中心也是要往高科技方向走的,投資也不會小了,就算肉都被別人吃了,他也能舀兩勺子湯喝。

  而且將來娃娃魚養好了,銷售方向,他也能決定一些,這就又是一筆好處,其間的種種便利之處,比個農業局副局長不知道強出多少去。

  耳聽得王媛媛要告狀,他馬上就表示,「其實我也很同情他,但是制度就是制度,要不我寧願想辦法……給他搞五尾魚苗。」

  「你可以試一試,」陳太忠在旁邊淡淡地接一句話。

  「我肯定不敢以身試法,」于海河賠著笑臉回答,「我是真心同情這個張二娃,並沒有把人民群眾放在對立面。」

  「娘的,你哪裡同情我了?」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一聲大喊,一個黑瘦的中年人走了進來,那皮膚黑得都快趕上惠特尼了,「想查個單子,你都推三阻四半天。」

  「我們有制度,隨便來個人就要查,那我們工作幹不幹了?」于海河氣得白他一眼,「最後是不是還通融了,給你查了?張二娃,咱做人要講良心講道理……大家在責權范圍,竭盡全力地幫你,你要是這個態度,我們以後還敢幫別人嗎?」

  「但是你們把我的單子毀了,換成別人的單子,這就叫幫我?」張二娃回一句嘴,扭頭看向陳太忠和王媛媛,笑著點頭哈腰,「沒想到,連陳區長你老人家都被驚動了,甚是惶恐,感謝王主任為我伸冤……您翻這個單子,沒我倆的名字吧?」

  「名字是沒有,具體情況我們還在了解,」王主任微微頷首,不動聲色地回答。

  「這還有啥要了解的?」張二娃愕然地看著她,「他們就是欺負我是個收破爛的,那邊是村會計,這絕對是幕後交易——我今天把證人請到了,就是幫我看榜的那個。」

  看榜的那貨雖然是看走眼了,但是走眼與否是一回事,來沒來看過是另一回事,他能托人前來看榜,那就是他有信心在榜上的佐證。

  「這證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招惹副鎮長,」陳太忠點起一根煙來,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是你家親戚吧?」

  陽州民風彪悍不假,但是基層的幹部裡,有不少人親族勢力大,行事也極其彪悍,像交通局副局長祝傑華,以前在鄉經發辦當主任的時候,整合了小趙鄉的養魚業,但那也是因為,祝家在當地是一等一的大戶,他就敢拉著滿農用車的石灰,往別人的魚塘裡倒。

  一個副鎮長,在當地真有勢力的話,折騰倆村民也不成問題——當然,村民可以找炮頭來說合,以往就都是這麼辦的。

  陳區長這麼問,除了調侃之外,隱約有質疑這個證人作證資格的意思,張二娃卻也沒想到這一點,陳區長都來了,這肯定走向著我的嘛。

  所以他訕訕地笑一笑,「遠房親戚,他也怕事……這事對他來說太小,可這事對我來說太關鍵了,我倆說好的,他先藏著,我要是能聯系上您,他就作證,我現在就去喊他。」

  你倒不嫌砢磣,陳太忠心裡無奈地哼一聲,眼見對方拔腳往門外走,他又出聲了,「等等,我再問你一句……早就能過來抽號牌了,你為什麼不早來?」

  「我這個……一直舍不得泡水,」張二娃猶豫一下,苦笑著回答,「拉了號牌,池子就得天天泡水,我怕人查,手冊上說了,最少泡兩個周,我那麼早泡水幹啥?」

  「你倒真是相信科學,」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他也無意指責對方投機取巧的心思,事實上他認為,正如懶惰是發明的驅動力一般,吝嗇也會催生出很多節約的法門,只要對方考慮到了後果的嚴重性,他並不介意別人做什麼嘗試。

  張二娃跑出去喊人了,陳區長扭頭看一眼胡局長、于主任等人,淡淡地發話,「鑑定真偽的事情,交給你們了,我不干涉。」

  「這哪裡還用得著鑑定,」胡局長苦笑著回答,且別說陳老大在場,他必須要捧場,就算陳區長不在,是個人也看得出來 這個張二娃必然是填了單子的。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確鑿的證據表明,此人是正主,就算那個證人作證,那也是身份不純的孤證,動機值得懷疑,但是所謂公道自在人心--大家只要看到此人的表現,就知道假不了,自由心證如果能不受立場的影響,那多半就是真相。

  「該走的手續,最好還是走一下,」王媛媛沉聲發話,「還有,明年的申報單建議采用一式三份的形式……養殖戶留底。」

  「應該的,」胡局長笑著點點頭,「這次事故,差點釀成了嚴重後果,我建議于海河同志作出深刻檢討,陳區長您看?」

   「深刻檢討就夠了?」陳太忠聽得眉頭一皺,「于海河,我給你一個機會,你現在說一說,你犯的最大的錯誤在哪裡?說對了,我就放你一馬。」

  「我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把人民群眾放在心上,」于主任胸脯一挺,很果斷地回答,「今後我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請領導……請人民群眾監督我。」

  「你這總結中心思想的水平,挺高嘛,」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在他心目中,于海河接到單據丟失的消息,沒有徹底落實到張二娃頭上,這是錯之一。

  錯之二,是沒有把手續補上——徐瑞麟是不好說話,區裡也確實叫停了,但是你講清楚問題,徐區長落實之後,肯定會答應補手續的,發現問題不考慮積極地解決,先想著捂蓋子,這是不好的。

  錯之三,就是張二娃都找上門了,你也不積極匯報和協調,反倒是坐視事態發展,試圖把責任全部推到下面的辦事員頭上,這態度嚴重地不端正。

  這三個錯到底哪個更嚴重一點,陳太忠傾向於第三,但這並不是標准答案,陳區長還是願意做個開明的領導,他想的是,只要于海河回答得能自圓其說,那他就可以放對方一馬。

  不成想這貨居然大而化之地回答一個「沒把人民群眾放在心上……」雖然空泛,但卻是將三個錯誤同時概括了,所以他只能哭笑不得地表示:你丫這中心思想總結得好。

第四千零二十八章 有恃無恐

  中心思想總結得好,陳大忠也不可能輕輕放過這人,於是沉著臉點點頭,「你有這個認識,很好,寫六千字的深刻檢查,在電視上念一遍……北崇老百姓會監督你的。」

  六千字……電視上念?于海河聽得好懸一口血噴出來,「區長,我這寫一萬字行嗎,不用上電視念了吧?」

  王媛媛聽得心裡暗笑,她搞過播音,知道普通語速下,一秒鐘就是念四個字,一分鐘二百四十個字,六千字……于主任你這個檢查,得念二十多分鐘啊。

  「你這個態度……我感覺也不是那麼端正,」陳太忠臉一沉,「連電視上承認錯誤都不肯,還說什麼監督。」

  「老板,你聽我說一句,」胡局長見不是那麼回事兒,趕緊插話,「這個啥,六千字兒的檢查,念起來時間長,要是想讓老百姓聽得不瞌睡,裡面……就得有一些關於細節的分析。」

  「唔,」陳太忠微微頷首,要他繼續說。

  「但是這個細節分析,其實是一個鑽研漏洞的教材,」胡局長小心翼翼地回答,他等了一等,見陳區長沒反應,就大膽地辯解。

  「這個意識,還是要控制一下,到現在為止,大多數老百姓還是淳樸的,他們沒有琢磨漏洞的心態,就像警察局在宣傳時,也要對犯罪手法加以掩飾一樣……咱們一旦對各種手法解釋得很明白的話,將來可能面對各種各樣的花招,工作量會增加很多。」

  「哦,說來說去,是我不能體恤大家,」陳太忠笑眯眯地點點頭,「那按胡局的意思,這個檢討在電視上念……不合適?」

  當然不合適啦,這是咱們幹部之間的事兒嘛,胡局長心裡這麼想,卻不敢這麼回答,於是笑著發話,「我沒說不合適,電視上念檢討,比較新鮮,我覺得有個四五百字,大致說明一下,就能體現咱們的誠意了,再長的話……也影響群眾的娛樂活動。」

  對北崇的幹部來說,這已經是極丟人的了,在北崇電視台建台之後,總共也只有一次領導念檢查,那還是十年前,省委下來人檢查農村工作,結果被憤怒的農民們包圍了。

  後來,當時的縣委書記在電視上,對全縣農民念檢查,說對不起農民兄弟,關於大家反映的假化肥假種子的事情,我們一定追查到底,請廣大農民兄弟們,給我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

  這檢查到嘉是念給誰聽的,簡直是不用解釋——而這就是北崇1984年建台以來,唯一的一次領導給大家念檢查。

  「真不想答應你,看在徐區長面子上,算了,」陳太忠擺一擺手。

  就在這時,張二娃領著一個人興沖沖走了進來,「你看,這不是陳區長……陳區長,我把證人帶過來了,他是八月底看的榜,那天他是去前屯賣煙葉,煙廠那邊應該有記錄的。」

  「老胡你安排人問吧,我說不過問了,」陳太忠一擺手,很隨意地吩咐一句,然後又看齊瑩一眼,「小齊,你去幫王主任關心一下。」

  「好嘞,」齊主任笑著站起身,她並不完全算孟志新的人,以前的計委,就是給人養老的地方,孟主任對業務也漠不關心,她能當辦公室主任,其實是某人對她的交待——你跟我一場,我要走了,給你個幹部身份。

  王媛媛初來計委的時候,她還有點排斥,但是沒過多久她就發現,王主任領導下的計委前途無量,緊跟王主任走,是個不錯的選擇,於是她果斷討好新主任。

  現在她出去辦事,別人就會說,這是計委辦公室的齊主任,而不是說計委小齊之類的--在不經意間體現出來的差距,才是真正的實力,不知不覺間,計委就發展到這一步了。

  耳聽得陳區長的指示,她自然是站起身就執行了--陳老大親口吩咐的,還用猶豫嗎?

  你多少給我個眼神,也算尊重嘛,王媛媛心裡,卻是有一點點堵,她還沒有什麼領導架子,但是齊瑩這女人——還算風韻猶存。

  我這算吃醋嗎?王主任正在檢討自己的心態,門外又走進幾個人來,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三輪鎮的書記兼鎮長林繼龍,「哈,王主任有事,提前……哎呀,陳老板也在?」

  「嗯,」陳太忠點點頭,丟給他一根煙,「張二娃來了沒有?」

  「陳區長,張二娃來了,」一個國字臉的眼鏡中年人走了過來,向陳太忠諂笑著伸出雙手,「我是李翔,張二娃的堂姐夫。」

  陳區長伸出手,跟對方蜻蜓點水一般握一下,淡淡地吐出四個字,「沒找你吧?」

  「是沒找,不過……我對他教育不夠……李翔苦笑著回答,「來接受領導的批評。」

  「哦,」陳太忠點點頭,對他的話不置可否,而是看一眼王媛媛,「小王你說。」

  他真是不遺餘力地栽培王媛媛了,王主任也不辜負他的希望,先看林繼龍一眼,「林書記……您過來,有什麼指示嗎?」

  「我?我怎麼能指示你,就是來跟陳區長匯報工作的,」林繼龍聽得就笑,「王主任你想了解什麼,只管問,我先坐著抽口煙……張二娃,咋,等王主任請你?」

  說完之後,林書記就坐到了陳區長身邊的沙發上,點起煙來慢慢享受,這時候,一個黑瘦的男人走了過來,臉上一副樹脂眼鏡,面無表情地發話,「我是張二娃,請領導們指示。」

  「不用我指示,你知道我想問什麼,」王媛媛冷著臉發話,「娃娃魚養殖,最後的申報表,你填過沒有?」

  「沒有,」會計張二娃回答得很乾脆,他已經聽說了,躍進村的那個破爛張二娃,這兩天在養殖中心折騰得很厲害,北崇就這麼大,啥消息都瞞不住的。

  所以他有了心理准備,事實上,他都聽說,有人指責說自己的堂姐夫李翔,跟養殖中心有幕後交易,才能把躍進村的張二娃頂了,聽到這個他只是覺得可笑——養殖中心,那是有多少人在關注,胡局長、鄧局長、王主任,再往上數,還有陳區長、徐區長甚至劉區長。

  他耽誤了報名,想請堂姐夫出面說分一下,結果李鎮長啪啦啪啦把這些因果一說--二娃,想養魚,明年吧。

  張二娃其實有點生氣,他也是想早報名的,結果李鎮長聽說,這個報名人數可能不夠,就建議他說,咱等等看,到時候你沒准能報八條呢--他最初是想養五條,但是池子建得不小,還有擴大的餘地,養八條也不在話下。

  他聽說很多領導家屬打算最後出手,心裡就沒由來多了幾分信心,跟著領導好沾光,他們不怕賠,我也不怕賠,相較馬上出手報五條,還得抽簽,他倒不如等一等,看後續的發展。

  結果區裡緊急喊停,直接就把他害了,求援也沒著落,堂姐夫說我也不知道是這麼回事,他只覺得這冤屈沒處說,只能忍了。

  不成想幾天之後,有人告訴他,說區裡貼出公告了,他居然榜上有名,張二娃二話不說,過去看了一下榜單——嗯,沒錯,雞頭村就我一個大名叫張二娃的,還有七八個小名叫二娃的,他們不養娃娃魚的嘛。

  於是他就抽了號牌回來,又私下打聽一下,就知道躍進村的,有個收破爛的張二娃,也報了娃娃魚,了解一下對方沒啥大背景,他也就不怕了。

  但是馬上要領魚苗了,破爛張二娃折騰了起來,會計張二娃就嚴重關切,然後問自己的堂姐夫——他們說你跟養殖中心的人勾結,咱們害了躍進張二娃,現在咋辦?

  咋辦?涼拌!李翔要他穩住陣腳,不過今天齊瑩打過來電話,要張二娃去養殖中心,還說王主任和陳區長也在,李鎮長登時拍板--二娃,咱認栽了,你不能坑了姐夫,有啥委屈,將來姐夫會照顧你一點。

  李翔覺得自己也挺冤枉的,小舅子做事兒不地道,他躺著中槍了,但是他非常清楚,這個事情不認栽不行--陳太忠關注了啊,人家打陳正奎都不帶眨眼的,也沒啥後果,我這個小小的副鎮長,算個雞毛?

  所以李鎮長主動就跟看來了,圖個態度端正,也害怕小舅子再玩幺蛾子,把自己玩進去。

  「沒有,你為什麼來抽號牌?」王媛媛冷冷地發問。

  「區裡的公示上有,我也不知道申請之後,還要申報,」張二娃面無表情地回答,事情已經是這樣了,他索性就躺倒耍死皮了,「現在知道了,但是號牌已經拿到了,我又添置了不少設備,花了不少錢。」

  「你什麼時候知道,需要填申報表的?」王媛媛也不著惱,就是有板有眼地發問。

  「也是才知道不久,我一直相信區裡的公示的,」會計張二娃一口咬定,自己就不是很明白程序,「區裡的公示,在我眼裡就是權威。」

  千錯萬錯,是你區裡錯了,還公示出來了,這你不能怨我吧?他回答的時候,心裡並不是很害怕:聽說陳區長是很要面子的,政府出錯,總是得認吧?

  (前面越來越遠,後面越來越近,中旬了,誰又看出月票了嗎?)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14 22:10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6-15 21:43
4029-4030

第四千零二十九章 知錯就改

  「知道了之後,為什麼不向區裡明說呢?」王媛媛看著張二娃,慢悠悠地發問。

  她心裡非常清楚,區裡公示了,這就是程序上認可,所以她暫時不能談理法,只能先從道德層面下手,質問對方。

  「區裡錯了,那是區裡承擔責任嘛,這個責任,為什麼要我來承擔呢?」會計張二娃冷冷一笑,「我只知道,區裡說了,我能領五尾魚苗……政府的錯誤,總不能推到老百姓身上。」

  真是巧舌如簧啊,王媛媛冷冷一笑,「但是你已經知道,政府出錯了,還試圖渾水摸魚,為自己謀利……這個我沒說錯吧?」

  「政府就不能犯錯,也不該犯錯,一錯就是民不聊生,」會計張二娃理直氣壯地回答,「你們的錯誤,不是我造成的,你們通知了,我還能不來領號牌?」

  「那你見別人家沒關門,進去偷錢,就不是你的錯,是怪房主人沒關門了?」王媛媛繼續笑著發問,不過眼中沒有半點笑意。

  「我進的不是別人家,是政府,」張二娃慢吞吞地回答,提醒對方搞清楚——政府和私人,那是不一樣的,「而且,是你們公示了我的名字。」

  「王主任,你這麼問不行的,」陳太忠看得忍不住了,有些人你跟他講歪理沒用,於是出聲發話,「張二娃,你是否明白,自己錯過了報名時間……你只需要回答是和不是。」

  「這是政府的漏洞……」張二娃想要強調一下,他只是鑽了個漏洞。

  「嘴多,」陳太忠站起身子,不等他說完,抬手就是一記脆生生的耳光,「會好好說話嗎?我讓你回答。是,還是不是。」

  噝,張二娃倒吸一口涼氣,嘴角抽搐兩下,最終點點頭,「是。」

  「是什麼?」陳太忠反手又是一個耳光,他折磨人的水平可不低,「賓語在哪兒呢?」

  「是很確定,錯過了時間。」張二娃捂著臉點點頭,低聲回答。

  「我特希望你說句『不是』,看我怎麼收拾你,」陳太忠冷笑著指一指他,「你是否認為。合理地利用區政府的失誤,是你自己高明,不算違法?」

  張二娃嘴巴抽動一下,李翔見狀,馬上笑著回答,「這當然算違法了,二娃。這是陳區長在挽救你,你得端正態度。」

  「違法不違法的,那是法官的事,我說了不算。起碼這是違背道德的……不義之財,犬豕不顧,你違背了道德,就不要怪別人看不過眼。」陳區長緩緩地搖頭,「同時。你是否想過,你憑空落了五尾魚苗,躍進村的張二娃怎麼辦?」

  「那是……」張二娃很想說一句,那是你們的事兒,反正養殖中心的魚苗那麼多,但是想一想,他還是不願意挑釁暴躁的陳區長,「我在主觀上,沒有侵犯他利益的想法。」

  他主觀上沒有侵犯破爛張二娃的意圖,那責任自然還是在區政府。

  「你似乎覺得,區裡的公示,就是你的護身符了?」陳太忠看著對方,就笑了起來,「還是違背道德的代價太低啊,」

  「我都說了,我抽號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是冒領了,」張二娃這叫個嘴硬,既然你也不能咬定我違法,那我就可以抵抗了。

  但是你知道自己是冒領之後,也沒來聲明吧,陳太忠實在懶得跟他叫真了,於是微微一笑,「行了,把號牌交出來,你可以走了……早晚你會知道代價的。」

  「我……」張二娃嘴巴抽動一下,欲言又止,在他想來,自己是鑽了空子,但是區政府搞的公示,怎麼能收回呢?你政府的公信力還要不要了?

  所以吃這兩個耳光,他是認了,以此為代價,換得陳太忠不計較,可眼下區裡居然要他交回號牌,那怎麼行?

  「你什麼你,把號牌交出來!」李翔瞪著眼睛大喝一聲,然後沖陳太忠笑著點一下頭,「區長,您容我給他做一做工作。」

  說完之後,他拽著張二娃出去了,陳太忠看一眼林繼龍,林書記笑眯眯地搖搖頭,「真是慚愧啊,鎮裡居然出了這種人。」

  「只是個例,這種情況哪兒都有,」陳區長不以為然地一擺手,然後笑著發問,「林書記,你覺得我收他的號牌,是否有出爾反爾的嫌疑?」

  「發給他就是個錯誤嘛,難道知道錯了,還繼續錯下去?」林書記笑著反問一句,又搖搖頭,「貼出公示,一個效果是通知,一個效果是要大家挑刺,大家幫忙監督不好的地方,他倒好,不挑刺直接利用,現在只知道強調公示的告知性,真是無恥。」

  「對,知錯就改善莫大焉,」陳太忠點點頭,又側頭看一眼于海河,「我陳太忠都能做到知錯就改,你一個養殖中心的主任,面子就比天還大?明知道錯了,還要往下推卸責任?」

  「謝謝區長批評教育,」于主任一邊擦汗,一邊苦笑著點頭,「以後絕對不再犯類似錯誤,錯了就是錯了,堅決改正……」

  話說李翔將張二娃拽出房間,眼見自己的妻弟繃著臉,說不得冷哼一聲,「怎麼,合著你還委屈了?」

  張二娃壓低聲音,氣呼呼地回答,「我當然委屈了,區政府的錯,我耳光也吃了……」

  「你閉嘴吧,」李翔低喝一聲,抬手一指對方,怒其不爭地發話,「陳太忠的最後一句話你聽見沒有?『早晚你會知道代價的』……就算退了號牌,這事兒都不算完,嘖,你長著這雙耳朵,是為了戴眼鏡嗎?」

  「我艹,」張二娃聽得倒吸一口涼氣,這句話他是聽到了,但還真沒怎麼在乎,不成想堂姐夫會如此解讀,「他這不是隨口說的嗎?」

  李翔氣得哼一聲,「那麼大的領導,嘴裡能有廢話嗎?有廢話也輪不到你聽!」

  「這真是欺人太甚,」張二娃氣得低聲咆哮,「他憑什麼這麼做?」

  「就憑他認為,違反道德的行為,付出的代價太低,」李鎮長耐心指點自己的妻弟,要不說領導就是領導,他一聽,就明白陳太忠說話的脈絡,但村會計就是要差一點,「你的行為就是違背了道德——『不義之財,犬豕不顧』……他會用他自己的方式,讓你付出代價。」

  「他以為他是誰?社會正義的化身?」張二娃氣得口不擇言。

  「你愛信不信,」李翔真是有點無奈了,姓陳的以前就是搞精神文明建設的,「反正該說的話,我都說到了,你自己找死,那是你的事,別拉我墊背……號牌必須退了,聽見沒有?」

  「姐夫,咱們一家人,你這咋說的呢?」張二娃急了,他是有些小聰明,但是還真怕自己這個姐夫,而且他也心知,自己的眼光比李鎮長差了很遠,「您提個建議,我聽還不行嗎?」

  陳太忠幾人正在屋裡說話,就見李翔扯著雞頭的張二娃走了進來,賠著笑臉發話,「區長,我跟二娃說了說,他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您看……是否給他個悔改的機會?」

  「哦,」陳區長瞥一眼張二娃,下巴微微一揚,「你說一下,自己做錯了什麼。」

  「我道德缺失,存在不勞而獲的僥幸心理,被戳穿以後還不思悔改,想以此來要挾區政府,犯了極大的錯誤,」會計張二娃耷拉著眼皮,面無表情地發話,「在堂姐……在李翔副鎮長的幫助下,我看清了自己的醜惡嘴臉,願意主動交回冒領的號牌,而且……」

  他猶豫一下,終於狠狠地一咬牙,「而且願意個人贊助一千元,請區裡宣傳建設道德社會的重要性,以為後來者戒,請區裡……一定收下我的悔意。」

  「嘿,你堂姐夫對你是不錯,」陳太忠一笑,大有深意地看一眼李翔,拿出一千塊錢表示歉意,那是只是一個幌子,無非是想買我不找後賬。

  一千塊錢是真不多,不過擱在北崇普通人家,也算一筆巨款了,關鍵是這麼一搞,區裡的裡子面子就都有了——李鎮長的算盤,確實打得不錯。

  他摸出煙來,遞給林繼龍一根,自己點上一根,輕描淡寫地表示,「王主任處理吧。」

  王媛媛卻是沒想到,老板連這樣的事,也交給自己來處理,她沉吟一下,方始緩緩回答,「陳區長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壞的開頭,是必須制止的,風氣一旦形成,想挽回就太難了,要我說,一千太少,怎麼也得三千……當然,願意不願意出,在你自己,我不強迫。」

  三千!張二娃眼睛一瞪,然後強壓怒火,看一眼自己的堂姐夫,卻見到李鎮長微微頷首,他沉默好半天之後,才喟然嘆口氣,「好吧,錯了就是錯了,我認罰。」

  「我不強迫你,不用唉聲嘆氣,」王主任面無表情地發話。

  張二娃也知道,人家這個態度,是自己剛才過於攪纏,搞得陳區長喝止了王主任,親自跟自己辯駁,小姑娘因此心懷怨恨,所以沒有好臉色給自己。

  要不是陳太忠罩著你,老子尿你都沒空!他心裡這個火大,臉上卻沒什麼表情,開始考慮,這三千……我是出還是不出?

  第四千零三十章 上綱上線

  張二娃並沒有考慮多長時間,就拿定了主意,他沖王媛媛點點頭,「三千就三千,北崇的男人,說話從來就算話,我為自己不道德的行為後悔……王主任你怎麼處罰,我都毫無異議。」

  多少還是有點小聰明的,李翔聽得暗暗點頭,他建議的開價一千,只是表明態度問題,三千塊錢買個陳太忠不追究,這價錢不算貴——陳區長真要叫真,別說三千塊,三千萬也放不進眼裡,日本的企業,活生生沒做進北崇來。

  李鎮長嘴上說,不管張二娃的死活,但是他心裡清楚,自己這個妻弟若是不能獲得陳區長的諒解,他肯定會跟著受到影響。

  不過他心裡還是有點納悶:現在的王媛媛,居然能做了陳太忠的主?

  王媛媛當然做不了陳太忠的主,她只是隱隱有種感覺,頭兒在有意鍛煉自己,他很希望自己處理事情的時候,能顯示出成熟和睿智,所以她才開價三千。

  聽到張二娃如此說,王主任就側頭看一眼陳區長,發現區長只是低聲跟林繼龍說話,連理會自己的意思都沒有,就知道自己沒做錯什麼。

  於是她微微頷首,「既然你認可,明天晚上之前,把錢拿過來。」

  「我先幫他墊付了,」李翔很痛快地從包裡拿出一沓錢來,點了三千放到桌上,他也怕夜長夢多,自己這個妻弟再玩什麼幺蛾子,那就沒意思了,「手續還請王主任幫著辦理一下。」

  「唔,」王媛媛點點頭,也沒去動那錢,而是又側頭看一眼陳區長,「區長,他這個態度也還算誠懇……您看?」

  「說了讓你處理,你處理就行了,」陳太忠不動聲色地擺一下手。連頭都不回。不過他心裡,還真覺得有點意思——小王這……成長得很快嘛。

  王媛媛得了這個指示,心裡大定,於是轉過頭來,看著張二娃,「我們的政策,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你為你不道德的行為付出了代價,區裡也不可能看著你白添置那些設備……一碼歸一碼,區裡相關工作人員的失誤,我們是認的。」

  「鑑於你有積極悔改的表現,所以你可以領回五條魚苗去。不過這個魚苗的成本,在收購時會扣除,跟這三千塊錢沒有關系,你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張二娃連連點頭,心裡的怨恨登時一掃而空,他都准備好三千塊錢買個太平了,猛地聽說。自己還能把五條魚苗領回去。一時間大喜過望。

  領不回魚苗的話,他的池子要荒廢一年。就算養泥鰍什麼的,效益終究比不上養娃娃魚,這一年時間,五條娃娃魚怎麼還不長七八斤肉?

  這七八斤娃娃魚肉,拋去成本,怎麼還不賺個萬把塊的?就算多花了三千塊錢,也就跟養泥鰍之類的效果類似,卻沒那麼累,養一年也能養出經驗來,比明年再領娃娃魚強——而且明年,說不定還得經歷抽簽。

  「明白就好,號牌不用交了,」王媛媛一擺手,「區裡的錯誤,我們肯定要給你交待,但是你這種不道德的行為,必須受到懲罰……否則對那些守規矩的人來說,是不公平的。」

  「你就是個傻慫,」林繼龍終於直面這件事了,他指一指張二娃,嘆一口氣,「公示錯了,你可以來提示,你要有這種誠信行為……區裡也不差獎勵你五條魚苗,是吧,區長?」

  「林書記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只能支持你的工作了,」陳太忠哈地笑了起來,他點點頭,「區裡魚苗多得很,我可願意讓散戶養呢,但是……破例,是需要足夠的理由的。」

  「走吧二娃,」李翔覺得待著也沒啥意思了,拽一把張二娃,「回頭給區裡寫份檢查,表示你痛改前非的決心。」

  「那是一定的,」張二娃忙不迭地點頭,就算魚苗到手,將來成魚還有個回購問題,他要把前面的壞印象扭轉過來,寫份檢查算什麼?

  「我艹,可把你美得,寫份檢查就行了?」門外傳來一聲大喊,卻是破爛張二娃站到了門口,他一指對方,「雞頭張二娃是吧?我躍進的,我就要看著你安安生生養魚呢。」

  會計張二娃無言以對,他知道這不是空口白話,養殖戶最頭疼的,就是別人惦記上自己的牲口了,偷不了也能毒死,防範再嚴都沒用——只有千日做賊,哪兒有千日防賊的?

  可是此情此景,他卻不好說對方威脅自己,否則就是認識錯誤不深刻,態度不誠懇了。

  倒是李鎮長沉得住氣,他笑著回答,「躍進的二娃,是吧?他一時糊塗,也意識到了錯誤,區裡也給你做主了,鄉裡鄉親的,冤家宜解不宜結……我替他給你賠不是了。」

  「賠不是?」破爛張二娃的火氣,不是一般地大,「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啥?」

  「你差不多點,」林繼龍冷哼一聲,他也不缺基層工作經驗,知道這時候必須出聲了,要不然這個躍進的張二娃以為區裡支持他,很可能使用一些過激手段。

  這個時候,同時打壓雙方,才能將芥蒂和隱患消弭於無形,「雞頭的有錯,你躍進的就沒錯?看榜不自己來,給區裡帶來麻煩,瞎耽誤功夫……來,你也給區裡交三千,我們就不管你倆的糾紛了,可以吧?」

  「交了三千?」破爛張二娃眼珠一轉,然後就看到茶幾上一摞子錢,於是哈地笑一聲,很是幸災樂禍的樣子,「我說嘛……區裡肯定會懲罰這種行為的。」

  「區長、王主任、胡局、林書記、於主任,我們就先回了,」李翔笑著打一圈招呼,拉著自己的妻弟揚長而去,卻是懶得再理躍進的張二娃。

  會計張二娃直接承認冒領,也就不用再調查破爛張二娃了,給了他一塊號牌,這就算完事,看著他離開,王主任才請示領導,也不怕當著那麼多人,「老板,我是擅做了一下主張……有點草率了,請您指示。」

  「有什麼草率的?我授權你處理的,你處理得也不錯,」陳太忠笑一笑,小王處理收放自如,相較他一開始收了號牌,並打算找後帳的行為,她的處置更為妥當。

  既深刻地教訓了對方,打壓了對方的氣勢,同時也考慮到了區裡工作人員的錯誤,條理清晰獎懲分明。

  一邊說著,他的眼睛,就掃到了站在角落的小詹,「不誠信該罰,區裡的失誤要認,你說得很對……一碼歸一碼。」

  「這個小詹怎麼處理?」胡局長上前來請示。

  「你辭職吧,」陳太忠看著小詹,淡淡地發話,這種鐵定得罪人的活兒,就不用小王去幹了,他是不介意吸引仇恨的。

  「我不服,」小詹一揚眉毛,吐出三個字來。

  「嗯,你說,」陳太忠點點頭,他身為父母官,處置人的時候,總願意給對方一個自辯的機會——北崇的之外的人,就享受不到這種待遇了。

  「我承認我有錯,但事情的根源,是有人在背後害我,」小詹面無表情地回答,「我辭職是小事,但是元凶躲在後面偷笑,這個我真不服……您要是能查出來這是誰幹的,我倆一起辭職,我無怨無悔,您也沒有被蒙蔽。」

  要不說這北崇男人血性足,到了現在,他也不自辯,只求揪出害他的人來。

  「陳區長,我說一句吧,」林繼龍見此場景,主動出聲,今天三輪鎮在養殖中心拉的仇恨真不少,別說會計張二娃,就是破爛張二娃,也沒落好——他招惹的人,甚至還可能多過前者。

  身為三輪鎮的一把手,他就要協調這個矛盾,「事情已經比較完美地解決了,小詹這麼搞,是不對的,但是丟了單子之後,他也積極地彌補了,關鍵他還要防那個幕後黑手……陳老大,給他一個悔改的機會吧。」

  「你們的意思呢?」陳太忠掃一眼在場的其他人。

  于海河是啥話都不敢說,他自己還背著責任呢,幫小詹說話,有幫自己辯解的嫌疑——而且他到了這一步,也都是那貨害的,他憑什麼幫那廝說話?

  王媛媛也不做聲,她是唯陳區長馬首是瞻的,老板讓她做主,她就做主,老板已經做出的決定,她只會堅決支持,怎麼可能去反駁?

  只有胡局長耷拉下眼皮,有意無意地嘆口氣,這也就是他能做的極限了。

  「你們不說,那我說……小詹可能有他的理由,但是他的做法,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後果,」陳太忠掃一眼大家,「林書記說沒後果了,我不這麼認為。」

  「而我認為的後果,也不是林書記談論的那些,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躍進的張二娃一直在強調一句話……內幕交易!」

  「內幕交易啊,同志們,這四個字太可怕了,」陳區長緩緩地掃視一眼四周,背著雙手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發話,「這是動搖人民群眾對我們的信任,動搖我們黨的領導地位的基石……不公平,不平怎麼辦?不平則鳴!」

  四個字一出,滿屋的寂靜,只有小詹微微地抿一下嘴巴:沒必要這麼上綱上線吧?

  (掉到第十二了,更新到,召喚月票。)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15 21:57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6-16 22:46
4031-4032

第四千零三十一章 奇葩言論

  陳太忠說到這裡,停頓一下,讓大家消化其中的內容,然後又發話。

  「當然,你們理解……小詹也這麼理解,這是一起陰差陽錯的事故,無非是被搶單子的,是個收破爛的,而搶單子的人,有個半公家的身份,還有個副科的堂姐夫,兩者對調一下,就沒這種內幕交易的說法了,我陳太忠有小題大做的嫌疑。」

  「你們這麼想,我不能說錯,但是社會上對官場、對幹部的種種妖魔化,很多很多,所謂的內幕交易,都真的是內幕交易嗎?我看未必全是,但老百姓就是這麼認為的。」

  他又停一停,才又發話,「所以說這種僅僅靠內部通氣,解決和處置錯誤的手段,是不合適的,小詹你可能認為,自己只犯了一個小錯誤,是我太叫真,有意跟你過不去……那麼我問你一句,你真正地意識到你犯的錯誤,帶來的影響了嗎?」

  「只是丟了一張單子,就引發了內幕交易的說法,」陳太忠說到這裡,冷笑一聲,「要不是徐區長制定的規則嚴,于主任還有可能私下報幾條娃娃魚丟失…」就把此事擺平了。」

  「不敢,我真的不敢,」于海洋苦笑養搖頭,心說我都要念檢查了,您放我一馬成嗎?

  「你現在肯定不敢,」陳太忠哼一聲,「但是丟一張單子,你們不能正視,這蓋子越捂越大,到最後……居然可能造成國有資產隱性流失,這種奇怪的展開,是怎麼產生的呢?」

  「陳區長這個話在理,」林繼龍是最不希望此事鬧大的,但是聽到陳太忠如此說,他也禁不住點點頭,「有些隱患,還是需要高度重視的。」

  「必須扼殺在萌芽狀態中,」王媛媛點點頭,她看一眼小詹,「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勿以惡小而為之,你的錯誤並不僅僅是違反了程序……有了程序不執行,要這個程序幹什麼?」

  「你永遠都不知道,違背程序,會引發多麼嚴重的後果,」陳太忠點點頭,他正講得興起,所以就接過話來,「小詹,你能想到,就因為丟了一張紙,搞得政府被人罵,搞得人民失去信心,搞得國有資產流失嗎?」

  尼媽,…明明還沒有流失的,你這是神展開,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于海河心裡暗暗地腹誹,臉上卻不敢有任何表情。

  你這解釋也太勉強了吧?小詹心裡真是一萬個不服,不過這麼多人攻擊他一個,哪怕他是個副區長,也招架不來--這也是陳太忠不想在黨委多露面的原因。

  可是他還不能表示出什麼來,只能苦笑一聲,「當時只想出口氣,找出幕後黑手,對不起了……陳區長,還有胡局,我也對不起您的信任。」

  「幕後黑手,目前不可能找到,也可能永遠都找不到,」王媛媛冷冷地發話,這一刻,她表現得異常地冷酷,「這是另一個話題,你還是不要說了。

  「可是我真的覺得委屈,」小詹眯著雙眼,咬牙切齒地發話。

  「你只看得到自己的委屈,看不到躍進張二娃的委屈,」陳太忠嘆口氣站起身,「你能發現陷害你的人,只管找我來告狀,這個承諾一輩子有效,但是現在……我希望你乾脆利索地走人,你沒有把老百姓放在心上,就別怪我沒把你放在心上。」

  他離開辦公室,王媛媛和齊瑩也跟著出來,結果於主任後腳追了出來,手上還抓著那一沓鈔票,「王主任,這這……這個錢你走流程吧。」

  「給陳文選送過去,」陳太忠哼一聲,頭也不回地回答,「讓他在區裡選幾個誠信標兵,這是獎金。」

  他一走人,林繼龍就跟著過來了,那輛吉普車跟在奧迪車後面吃灰,不過濁水距離區政府真的不遠,他到辦公室沒多久,林書記就進來了。

  林繼龍要反應的,就是整合區裡飼料廠的問題,這也是老話重提了--前文說過,三輪是前常務副區長趙海峰的大本營,那裡的養殖業相對發達,又是交通要道,比北崇的其他地方,要富裕很多,不過那裡沒有上規模的飼料廠。

  林書記在做鎮長的時候,就在操心這個事兒,三輪是三山夾一川,就像三個輪子的車一樣,三輪的得名,跟此也有點關系,而這個川不小,三山也都不高,做飼料的原材料很豐富。

  林繼龍有一套完整的建設方案,現在就是缺錢,飼料廠按說是歸工業口,歸白鳳鳴管的--徐瑞麟或者有資格關心,但是三輪想搞自己的工業,不想被區裡左右。

  不提防摘桃子的領導,不是好領導,陳太忠感覺得出來,老林對這個飼料廠有信心,就是怕區裡亂插手,所以才會直接找他說話--是個人就知道,陳區長的眼光,不會放在這蠅營狗荀上,要不然電廠建設輪不到白鳳鳴說話,苧麻廠也不會徐瑞磷一言堂。

  「錢能解決的問題,那就不是問題……你先搞吧,缺錢了說話,不行我給你引進個合資伙伴,」陳太忠淡淡地表示,然後他猛地想起一點來,「聽說過倒籠氣沒有?」

  「嘴,這東西習慣就好了,」林繼龍無所謂地擺一擺手,「養的多了,肯定有細菌,多喂點藥就行了……不喂藥也行,能活下來的,那都有好基因。」

  合著到你嘴裡,還有優勝劣汰的說法?陳區長自知不接地氣,也只能默默地記住這些話,「那啥,我覺得在小賈村搞移動雞舍不錯,那裡的生地太多,不知道你怎麼看……」

  移動雞舍……生地,這都是什麼跟什麼?林繼龍先是一皺眉,但是聽了一聽之後,覺得這點子確實不錯,真要說的話,這雞舍建到哪兒都無所謂,把雞糞扔到地裡就行了,但是再一想,上面養下面長,當年見效的話也就是雞舍扎到地裡最便捷。

  尤其是小賈村遭了災之後,一馬平川的地,好多地方啥都不能種,這樣的地方,最好搞大棚,更別說這樣的地也最缺肥。

  兩人正說著話,廖大寶敲一敲門進來了,他沖林書記微微頜首,然後遞給陳太忠一張紙,「頭兒,接了個傳真。」

  林繼龍知道,這時候能遞上來的傳真,肯定都是有點內容的,於是站起身去飲水機接水,不成想陳太忠在身後狠狠地一拍桌子,「欺人太甚。」

  「區長?」林書記訝異地回頭,也沒敢多說什麼。

  「不關你的事兒,你先走吧,」陳太忠擺一下手,心裡卻是氣憤難耐,他手上這張紙,實在是太氣人了一一這是一張報紙的復印傳真。

  上面寫了什麼呢?主標題是《某官員言論:胡椒沒有胡椒味,這嚴重不符合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副標題則是《長在資本主義社會的胡椒哭了》。

  我勒個去的,你敢寫得再斷章取義一點嗎?陳太忠真是恨不得拎住那作者暴打一頓。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當時確實是那麼說了,當然,那僅僅是倉促之間的一個借口,只是為了幫李雲彤撐腰,卻想不到,真有人拿這個言論來說事兒。

  他的第一感覺,就是臉上一陣燥熱,因為這個話,怎麼看都是非常幼稚,胡椒肯定是不講批評和自我批評的,跟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根本不搭界。

  如果他是讀者的話,看到這個標題,第一感覺肯定也是:這個幹部是個腦殘吧?這麼幼稚的話都能說得出來?

  事實上,除了標題,報道也嚴重失真,文章說在天南省城素波市的某綜合農貿市場,某商戶正在自己的攤位上守法經營,忽然來了幾個既非工商稅務、也非市政的陌生人,要查扣貨主的貨物。

  貨主自然要認真解釋,結果對方不聽,後來又來了一個年輕人,一邊對貨主拳打腳踢,一邊大聲叫囂

  「我是國家幹部,打了你也白打,胡椒沒有胡椒味,這嚴重不符合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

  「此名國家幹部不但毆打貨主,對前來勸阻的市場工作人員,也大打出手,還動用警力,一度帶走了兩名市場管理人員,大約是使用私刑去了。

  「筆者禁不住要問一句,國家幹部就有隨手打人的權力嗎?而且是以如此荒謬的理由,法治社會,還有這麼幼稚、奇葩的官員?我禁不住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這個社會,到底怎麼了?國家的幹部管理制度,到底出現了什麼問題?」

  最後,文章作者表示,會繼續關注這件事情的後續發展。

  陳太忠被深深地刺激到了,那「幼稚」、「奇葩」之類的形容詞,就像一記又一記的耳光,抽在他的臉上,這句比較荒唐的話,確實出自他的口,可他當時只是找個介入的理由。

  而且,廢棄胡椒碾成粉來賣,那自然是不符合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可恨的是,那記者抓住他的原話不放,不做任何解釋,反倒是強調「無辜商販」被國家幹部莫名其妙地毆打。

  尤其讓陳太忠生氣的是,這張報紙不是《新華北報》,而是《素波都市報》……

  第四千零三十二章 絕不洗地

  《素波都市報》什麼時候地學會了這一套?陳太重心裡的這口氣兒,是真的不順,素波的媒體,也變得這麼無良了?

  他正生氣呢,手邊的電話響了,是《天南商報》的王牌記者劉曉莉打來的電話,「陳區長,都市報的那篇文章,你看到了沒有?」

  「正看呢,」陳太忠哼一聲,「這素波都市報,是想造反嘛。」

  這就是陳區長心情復雜之處了,那是天南是素波,是陳某人的大本營,這裡居然有媒體,公然混淆視聽顛倒黑白,來刮他的面皮,這是欺負我回不去了?

  當然,此事裡面肯定有點蹊蹺,文明辦可是算省委宣教部的,素波都市報不過是素波的一家小報,敢公然影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這裡面不可能沒說法一最少最少,也是文章作者琢磨著騙廷杖,或者還有其他更深層的原因。

  不過最讓陳太忠惱火的,這是赤裸裸的打臉,他絕對不能坐視,若不能第一時間狠狠地還擊回去,別人都要看他笑話的 真心丟不起這人啊。

  「我也是聽李雲彤主任提起,才注意到這個報導的,」劉曉莉沉聲發話,「事情經過我已經了解清楚了,我認為對這種極其惡毒的抹黑方式,有必要做出譴責,澄清事情真相。」

  「李雲彤是什麼意思,」陳區長並不急著表態。

  「她已經從組織渠道協調了,要求對方登報致歉,不過那邊的反應,有點遲鈍,」劉記者緩緩回答,「她也不想打擾你的工作,就打電話給我,希望我能寫個東西,澄清一下……素波都市報也是半民辦性質的報紙我們商報出面,正好合適。」

  那邊反應遲鈍?陳太忠一聽就明白了,素波都市報……還真是在玩幺蛾子,他沉吟一下方始回答,「你先准備稿子,不過不著急發,我再了解一下情況。」

  放了電話之後,陳區長心裡這通邪火兒,怎麼都下不去--他隨自的一句話,被人斷章取義地曲解到這個地步,還是自己老家的媒體發的--這實在是欺人太甚啊。

  然而同時,他還自命講究人,這個話說過沒有?他真的說過就算被曲解了也不能厚著臉皮否認,但是……他解釋的話,別人願意聽嗎?

  這是一個娛樂至死、眼球至上的年代--平平淡淡的解釋,沒人會在意--不夠勁爆。

  想要勁爆,還是得找隨遇而安,那家伙的筆桿子厲害,罵人不吐髒字,就能把人氣個半死陳太忠伸手向電話抓去,不過手在半空中,他又有個微微的猶豫,這樣的還擊是不是溫和了點?

  這只是還擊手段之一!還是看看老隨怎麼說吧,他撥通號碼待對方接起來之後,徑直表明身份,「老隨,我陳太忠,現在說話方便嗎?」

  「陳老大打電話,我啥時候都方便,」隨遇而安在電話那邊笑,「不過陳區長,前兩天回素波,你可是老忙了,我還想跟惠特尼聊一聊呢。」

  「我回家都只待了十分鐘,忙得腳後跟打屁股,」陳太忠嘆口氣,然後很直接地發問,「《素波都市報》那個『四維』是誰,你知道嗎?」

  「一個小毛孩子,你是要問胡椒沒有胡椒味……那篇報道吧?」隨遇而安一聽就笑了起來,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我也是剛剛看完,陳區長你有什麼指示?」

  「你有什麼建議嗎?」陳太忠覺得這笑聲有點刺耳。

  「我覺得不理他最好,現在這些小年輕,為了出風頭,啥都不怕,」隨遇而安是業內人士,他以一種見怪不怪的口氣回答,「都遇到好多跟我叫板的了,反正他沒名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種人你不理他吧,他罵得挺難聽,你理他吧,那就是成全他。」

  「一開始我憋不住,還跟幾個人對罵 他們的話很難聽的……仗著老資格,欺負年輕人什麼的,現在我也看出來了,不值,不理他,就是對他最好的還擊,讓他自個兒跳騰去。」

  「你那是同行,」陳太忠覺得這話有道理,但是他絕對不可能坐視那廝折騰,「我跟他不搭界的……這貨這麼作死我肯定是要收拾他的。」

  「唉,」隨遇而安嘆口氣,他不同意這個說法……不是同行的話,你更沒必要理會那廝,你是大名鼎鼎的陳太忠,有資格無視各種小人物,沒人會覺得你怕了誰。

  終究還是年輕氣盛啊,隨老師心裡做出了判斷,可他也不能再反對了,那會有推脫的嫌疑,惹得陳太忠不快,就沒意思了,「那我寫稿子罵他……咱倆一起上,真太給他面子了。」

  「稿子不著急寫,」陳太忠這是聽到第二個人說不值了,李雲彤這麼說,隨遇而安也這麼說,而他自己卻是覺得,軟綿綿罵來罵去不過癮,「他說什麼,咱們就得回應嗎?」

  「你這話一點沒錯,」隨老師最擔心的是,陳太忠懷疑他不肯出力,這時候才敢明說,「他說什麼,咱們就解釋什麼……太被動,別人不一定肯信,有個缺德詞兒,管這叫洗地。」

  「《素波都市報》,是掛靠在文化局吧?」陳太忠問一句,「我印象,關系不在日報社。」

  「以前是掛在經委,現在也是個三不管,好像工商局有意接手,」隨遇而安先回答一句,然後才恍然大悟,「我井,不是得了什麼人授意的吧?」

  隨老師是自由撰稿人,一遇到本行的事情,就先琢磨行業規矩,對於官場的風吹草動,遠不如陳太忠敏感——這就叫幹哪行,琢磨哪行。

  「我還以為你知道內幕呢,」陳太忠乾笑一聲,掛了電話,摸出一根煙來點上,眯著眼睛思索起來,大約琢磨了半分鐘,他終於拿定主意,抬手撥個電話。

  「老主任你好,」李雲彤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有什麼指示?」

  「你跟于海河說,把那個四維的家砸了,人也好好地收拾兩頓,」陳區長慢吞吞地發話,「反正他跟你說了,你指哪兒他打哪兒。」

  「于海河?」李主任在電話那邊遲疑一下,然後傻呵呵地輕笑一聲,「是于海洋吧,老主任你以前的記性,是很好的。」

  「我只記該記的人,」陳區長一語雙關地回答——該忘的事我會忘記,心裡卻是有點慚愧,于海河是養殖中心的主任,哥們兒今天,也是氣得有點糊涂了。

  「讓于海洋打砸民居?我看那家伙未必有這膽子,」傻大姐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還是笑嘻嘻地回答,「老主任,那家伙就是個樣子貨……你認識的專業人士比較多。」

  你這缺心眼兒,也缺到一定的境界了,陳太忠苦笑一聲,「要什麼專業人士?你就告訴他,是我說的,他要是敢敷衍了事,我就懷疑是他使的壞。」

  「這個也是,好,我去嚇唬他,」李雲彤終於反應過來了其間因果,笑著回答,「還是您點子多,我就沒有想到,您還有什麼指示嗎?報紙上用不用還擊?」

  「還擊……憑他也配?」陳太忠哼了一聲,壓了電話。

  既然還擊就是高抬對方,而這口氣又咽不下去,倒不如直接讓人打丫挺的一頓……

  羅裕今天的心情,比較矛盾,既開心又沉重,他的署名文章登報了,引起了極大的轟動,但是同時,有不止一個電話打進和……你闖大禍了!

  他就是都市報的記者「四維」,禮義廉恥國之四維,而他又姓羅,將姓上下拆開,就是這個筆名了——他提醒自己,禮義廉恥是做人根本,什麼時候都不能忘。

  那些關注讓他飄飄然,而那些警告又讓他惴惴不安,雖然他也有自己的底氣,但是大家都說,陳太忠是個不講理的,人家除了白道,也會玩黑道。

  白道,羅裕是不怎麼擔心的,陳太忠畢竟已經離開天南了,再大的影響,終究都要雨打風吹去 這篇文章能發表,就是明證。

  他寫這篇稿子,其實是有機緣在裡面的,昨天上午他去拉廣告 沒辦法,小報記者有創收任務,看到一家汽配店規模不小,就下車問誰是老板。

  老板閒得沒事,正跟人嘮嗑呢,就跟他聊一陣,然後羅記者推銷報紙的專題,說效果挺好的,結果旁邊走過來個閒人,說你報導這個有什麼意思,把斜對面農貿市場幹部打人的事兒報道一下嘛。

  這個東西,我不敢亂摻乎,羅裕搖搖頭,他還是知道分寸的,雖然都市報不是特別正規,但是從業人員上崗時,相關注意事項都是培訓過的。

  我敢讓你報,肯定有我的說法,閒人微笑著發話,這是個機會,有興趣聽一聽嗎?

  聽一聽當然是無妨的,羅裕跟著時方走到一邊,事實上,身為媒體從業人員,誰也有過爆出驚天大料的夢想,就像將軍對於士兵、大單對於業務員的誘惑一樣。

  那位還果真有料,在旁邊指指點點幾句,就讓他明白了眼下天南的局勢--合著是新來的省委組織部部長翁康,想要抓一抓幹部管理,對於下面反應的幹部不法行為,都高度重視。

  你此刻曝光,是會有保障的。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16 23:09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6-17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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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三十三章 莫大諷刺

  此人說得頭頭是道,但是就像大家想的那樣,羅裕也不是白痴,聽完之後,他苦笑著表示,真對不住了,你說的層次太高,我不敢高攀啊。

  那隨便你吧,那位也不勉強,博名聲的大好機會,送到你門口,你都不懂得珍惜,跑你的軟廣告好了。

  能博多少名聲?羅裕心裡,其實也有點猶豫,他可以懷疑對方是個騙子,但是他內心深處,也有一個聲音在吶喊:萬一是真的呢?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在行業裡出人頭地,那也是人生價值的體現。

  你罵人,別人肯定要罵你,罵來罵去的,你就紅了嘛,那位很不屑地表示,這年頭不管好名壞名,出名就行——你本來就沒名氣,失敗了也沒啥吧?

  這話難聽,但卻是實話,羅裕心裡認可,想到能跟那些聞名已久的名記,隔空筆墨交鋒,他也是按捺不住的激動,不過他還有疑惑:要是那個國家幹部來搞我呢?

  他們要是真有那麼大的能量,你這篇報道就不會見報,你擔心個什麼?那位不屑地拍出一千塊錢來——你寫就行了,要是發不了的話,這一千塊錢,我也不跟你要。

  2002年末的一千塊錢,很不少了,羅裕的保底工資也才一千塊,加上稿費、全勤、誤餐這些,也就是一千七八的模樣,當然,要是業績好的話,一年也能掙個四五萬,也就是說,一個月能掙四千的話,他基本上可以滿足了。

  一千塊錢對他來說,不是車馬費那麼小的事,關鍵是他通過這一千塊錢意識到。對方說的還真有那個可能——要不人家吃傻逼了,白給他錢?

  十有八九就是省委組織部的托兒,在農貿市場找機緣,被我撞到了,他這麼猜測。

  反正先寫吧,我寫得過分點,社裡斃了也不是我的事兒,四維同志作出了決定——如果不被槍斃的話,下一步就是跟老前輩們的亂戰了。

  有省委組織部的支持,他不怕屠神證道,真是想一想都令人熱血沸騰啊。

  稿子還真沒斃,當天就排版刊發了,一向跟他不怎麼對眼的副總編。也只是意味深長地感嘆一句,「真佩服你的膽量……後生可畏。」

  今天上午,報紙發行之後,他才知道這效應有多麼恐怖,不過對於那些威脅恐嚇的電話,他淡然一笑——稿件能順利刊發,他就認定。自己確實是獲得了省委組織部的默許,自然不會在意白道,你再大,大過省委組織部去?

  但是黑道……這就比較頭疼了。所以他還是早點回家的好。

  他的父親是老民警,住的這一片小棚戶區,警察扎堆,都是公房——市局原來就在這一片。後來遷走了,但是很多沒資格遷走的人,就留在了這裡。

  到現在為止,有能耐的人都搬走了,但總還有個別警察留下來,就算房屋換了主人,現主人跟前主人也有這樣那樣的關系——公房是不能買賣的,但是使一點手段的話,可以長期擁有,前主人肯讓後面住進來,關系不問可知。

  所以他住的這片棚戶區,沒什麼外來人敢來撒野——棚戶區裡就有兩個素波知名的混混,人家混得好,已經不在這裡,但是家屬還在。

  還是回家安全,羅裕不怕白道上的折騰——就算省委組織部不出面,那都無所謂,文章刊發總是過了報社的,他是有組織的。

  同行的對罵,他也不怕,事實上,他還有很深的期待——你們一定要看不慣我哦。

  可黑道上找事,他還是有點害怕,尤其是聽說,那陳太忠做事,肆無忌憚百無禁忌,他就覺得,躲回家裡呆幾天,比較安全。

  不成想他才一回家,還沒顧得上吃午飯,院子裡就稀裡嘩啦地走進七八個漢子,「羅裕在哪兒,誰是羅裕?」

  「找羅裕什麼事?」羅裕的老爸站了出來,他是積年的老幹警了,往那兒一站,一股威嚴撲面而來,「我是他爸,有話跟我說也行。」

  「你是他爸?老漢你滾開,」一個頭上包著繃帶的禿頭發話了,「找的是你兒子,不長眼的話,連你一起打……弟兄們給我砸。」

  「我看誰敢!」老羅厲喝一聲,手一伸就拎起一把鐵鍬來,怎奈……人老了不能不服老,眨眼之間,他就被一幫小年輕按在地上,一頓拳打腳踢,登時口鼻直冒鮮血。

  坐在屋裡的羅裕也被揪了出來,待大家辨明正主之後,上前又是劈頭蓋臉一頓胖揍,剩下的幾個小伙子,直接就把房子的門窗和家裡的擺設砸個稀爛。

  「我艹,跑到咱們這兒撒野了,」旁邊有鄰居看不下眼了,不過他們不說報警,「叫二葫蘆家的來……誰眼瞎了。」

  沒過兩分鐘,兩個漢子從院子外面走了過來,兩個人都喝得臉膛通紅,「尼瑪,一幫小逼鬧啥呢……知道這是哪兒嗎?」

  「陳太忠辦事,少尼瑪逼逼……不關你的事,再說一個字,整死你個孫子,」于海洋一指對方,呲牙咧嘴地發話,「咋,不服氣?」

  「尼瑪,」一個男人低聲嘀咕一句,看一看同伴,「艹,這算啥事兒?」

  「陳太忠挺厲害,我知道,」另一個男人點點頭,又撇一撇嘴,「你們活兒幹得利索點,別打擾別人,聽見沒有?」

  「我就覺得你是特別不服氣的樣子,」于海洋是滾刀肉,欺軟怕硬最是在行,其實他有點小九九——以前哥們兒混得是不太好,但是既然靠上陳太忠了,你敢跟我呲牙,我就敢跟你沒完,於是他就摸出了手機,「那啥,你報個字號……我跟領導匯報一下。」

  「海洋你整個卵蛋,大家都散了,」旁邊又過來個漢子,卻是認識于海洋的,「艹,幹什麼呢,大中午的。」

  「闖哥,真不好意思了,」于海洋笑眯眯地發話,他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主兒,事實上,他不在乎這個闖哥,但是……社會上混,叫別人個哥,也不見得就吃虧了,「我不能給你這個面子,他散可以,我散不行,陳太忠陳主任要我好看呢,你擔待點兒。」

  「陳太忠可大了啊,要我給韓老五打電話嗎?」這位也挺不含糊,其實這個棚戶區,是相當復雜的,因為有市局背景,很多人的眼皮子很雜,英雄譜背得也溜。

  「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傷感情,」于海洋微微一笑,「要不我跟陳主任說一聲,五哥接下這檔子事兒了?」

  「艹,我這麼說了嗎?」這位一聽也慫了,他們都是這一片的場面人,有人砸場子,肯定要出面,但是傷著自個兒就沒意思了,「海洋出息了啊,靠上陳太忠了。」

  「艹,說起來話長,」于海洋苦笑一聲,扭頭吩咐幾個小年輕,「看什麼看?打人啊!」

  噼裡啪啦動手的期間,有警察來了,不過這位是回父母家吃飯的,這片兒的人,有什麼動靜,都不太習慣報警——警察來和不來是一樣的,通過電話也就了解情況了。

  「咋回事兒呢?」這警察走過來,難得的是,他還穿了一身警服,于海洋也不好無視。

  於是他乾笑一聲,「警官,私人恩怨,那啥,我們就走了……羅裕,不怕告訴你,這事兒沒完,陳太忠覺得是我買的稿子,你他媽把我害慘了,你不死,我得死。」

  「這尼瑪……什麼玩意兒,」警官輕聲嘀咕一句,他見這幫人個個不含糊,不摸頭腦的情況下,他也不想強出頭,省得吃了眼前虧,尤其是雙方還認識,倒不著急計較。

  入耳陳太忠三個字,他眉頭一皺,「羅叔,你兒子惹陳太忠了?」

  「陳太忠惹不得嗎?」羅裕的父親已經被打了一個鼻青臉腫,眼見整個家都被砸了個稀巴爛,他真是怒火中燒,「你們現在這一茬人……也配叫警察?」

  我跟你就沒話,小警察很是無語,他看一眼羅裕,「小羅,咱們從小長大的,你實話實說,省得羅叔抱怨我……陳太忠為什麼找你麻煩?你要佔理,我幫你找地方說理。」

  「我……」羅裕吐出一個字來,剩下的話,硬生生又都咽了回去,這個事情,他還真沒法說,他敢撕破臉皮,跟其他報業老前輩打擂台——求名嘛,當不擇手段。

  但是對著知根知底的鄰居,那些歪理講不通啊——鄰裡關系,從來是中國社會最不能忽視的,半輩子的同事,一輩子的鄰居。

  要細說這恩怨的話,他也開不了這個口,他倒是可以說,這是自己報道了陳太忠的劣跡,所以被人報復了,但是難以解釋的是,打他的人,正是他為之鳴不平的主兒。

  天底下,還有比這更滑稽的事兒嗎?他幫某人出頭說話,某人轉臉就打他一頓,還把家也砸了——因為他亂說話。

  真是莫大的諷刺,他都不好報警,怎麼報?因為他被自己報道的苦主打了?

  殊不知,陳太忠要于海洋出面,追求的也就是這種效果——我都不跟你計較,直接讓苦主去扇你耳光,看你有臉聲張嗎?

  就是李雲彤的話,他認識的「專業人士」多了去了,若非如此,何須一個小小的于海洋出頭?

  第四千零三十四章 希望的苗

  陳太忠是下午得到消息的,知道于海洋砸了羅裕的家,他很欣慰地放下電話,心說事情就該這麼搞,

  辯解?很沒必要,連對罵都顯得多餘,一來不值,二來就會遂了對方的心願,三來不解氣,也省得別人說洗地啥的。

  至於說于海洋還是被警察請去了,他也無所謂,這件事情有著明顯的因果,就算那羅裕肯放下臉皮,說丫是被蒙蔽的,警方也要考慮,于海洋有明顯的動粗理由。

  晚些時候,李雲彤又打來了電話,說禿子已經放出來了,尤為可笑的是,因為這一場架,于海洋和那個挨打的劉主任,直接生出了矛盾。

  劉主任認為,不管那羅裕寫的是真是假,人家是為咱們說話的,小于你他媽的居然去直接打人,把我這個主任放在什麼地方?

  于海洋不吃這一套,他在綜合市場橫行了多年,闖出了響當當的字號,雖然還不是正式編制,他也不信姓劉的敢開了自己——你要敢開我,那就是私人恩怨了。

  他其實也想巴結新來的主任,但是劉主任沖他指指點點的,那就不是他能容忍的了,就說你不怕陳太忠,我怕啊,上次人家打算敲我一百萬的時候,你打算幫我多少來著?

  沒有,是吧?沒有你就別跟我逼逼了,于禿子自承領了李主任的情,不能讓李主任坐蠟——而且他不出手,陳太忠要收拾他。

  劉主任情急之下,就爆出點內幕,說羅裕寫這篇文章,還真有相關領導授意。

  授意個鳥毛,于海洋終於大發雷霆。他雖然是混底層的,卻也看出來了,純粹就是有些人為了巴結翁康,整出來的這些幺蛾子。

  原因很簡單,真要翁康出手,哪裡會只是一個《素波都市報》?

  雖然文明辦這邊,看起來是有些摸不著頭腦,沒有采取官方的行動,但是陳太忠出手也毫不含糊。直接用上了道兒上的手段。

  這樣強有力的還擊,就算是翁部長默許的,也要考慮抽身而退了,他跟陳主任鬥不起,強副省跟正處鬥。勝了沒啥可誇耀的,輸了可就丟人了。

  而且陳太忠也未必一定輸,甚至可以說勝率是對半開的,在黃家的大本營折騰黃家的人,這可真不要指望黃家會袖手。

  于海洋不但判斷出了這些,還告訴了李雲彤自己的分析,這個事真的可能是姓劉的搞的。你們上次,對他還是客氣了點。

  嘿,不知死活的還真多,陳太忠能理解某些人巴結領導的心態。但是不開眼踩到他頭上來,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具體是誰授意的,你慢慢查。查出來跟我說。」

  「秦主任已經過問了,他非常生氣。」李雲彤笑著回答,「他老人家表態了,大家壓力就小很多了……老主任,我打算去《素波都市報》檢查工作,你看是否可行?」

  秦連成的日子,也沒你想的那麼好過,陳太忠心裡明白得很,老秦等了一等才發話,就是要看組織部那邊的反應,結果不成想,自己這邊先沖出來一頓亂拳。

  這種情況下,那邊沒有明確表態,老秦才顯出了自己的擔當,這不是沒膽子,而是廳級幹部的章法,位置越高,越不能隨意表態。

  像李雲彤這種,吃了虧馬上要去該單位找回來的心態,也就是基層幹部的習氣,不過陳區長倒是挺喜歡這種魯莽,「去就去嘛,我支持你,對了……老秦知道吧?」

  「我沒細問,只是說想調查一下這個事情,他批准了,」李雲彤在電話那邊得意地笑,顯然是為她的小算盤得逞而開心,「那我接下來做什麼,他都得認……對吧?」

  「嗯,有長進,」陳太忠笑著回答,心說傻大姐你傻得夠可愛,「好好查一查,這家報紙肯定有問題的。」

  「我先小查一下,試探他們,以後隔三差五就找它麻煩,」李雲彤就像一個孩子一樣,向大人賣弄著自己的成熟,「不折騰它一兩年,絕對不罷休……告訴它報紙該怎麼做!」

  「我就擔心你心慈手軟,」陳太忠哼一聲,掛了電話,心裡也是有點幸災樂禍,小小的一家報紙,居然膽大到胡亂報導,給省委文明辦臉上抹黑。

  只要不是翁康死保你,撐過一開始的這段時間,以後真是有你受的了,什麼叫縣官不如現管?你就等著各種欲仙欲死吧。

  事情能發展到這一步,陳太忠還是很喜聞樂見的,看一看時間不早,他就想站起身回小院,不成想就在此時,于海河求見。

  他只當是養殖中心又出什麼問題了,不成想于主任摸出一疊紙來,弓著腰雙手遞給領導,「區長,我用了一下午的時間,寫出了六千字的檢查……請您過目。」

  「人才啊,可以碼字為生了,」陳太忠輕聲嘀咕一句,也不接檢查,只是微微一皺眉,狐疑地看他一眼,「你不會是花錢找槍手寫的吧?」

  「都是我自己寫的,寫了整整一個下午,」于海河搖搖頭,斬釘截鐵地回答,「還想著盡快念了檢查,也就解決了一塊心病。」

  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指一指他,好半天才哼一聲,「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態度挺端正?」

  「這個……」于海河先是一愣,然後才賠著笑臉回答,「是寫得快了一點,但我真是用心寫了,您看一看就知道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陳太忠站起身來,甩手向門外走去,「于海河我告訴你,明天娃娃魚就要到了,你居然有時間花一下午寫檢查……自己考慮一下,什麼才是你該做的。」

  「可是……」于海河苦笑一聲,沒敢再說下去,心裡卻是在暗暗地腹誹——我最該做的,不就是獲得領導的諒解嗎?

  娃娃魚苗是晚上八點半抵達朝田的,裝箱上了金龍大巴,就是十點了,來的專家建議,不要多等,就連夜汽運,爭取在天亮的時候,將魚苗投入池子,等得越久,對魚苗越不好。

  陳太忠接到匯報後,又趕忙安排各部門協調,確保娃娃魚運輸過程中的保障,然後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他起個大早,五點就起來了,尋思這娃娃魚差不多快到陽州了,於是給鄧伯松打個電話,「老鄧,到哪兒了?」

  「別提了,堵在章城了,」鄧局長在電話那邊苦笑,「高速出現險情,中斷了,附近連個省道都沒有,正在穿縣城的小道呢。」

  又有副省級幹部的家屬躲避跟蹤?陳太忠的腦子裡,第一時間裡居然生出了這樣的想法,然後他才咂巴一下嘴巴,「堵得厲害嗎?」

  「挺厲害,全是半夜裡上路的大車,關鍵是白縣這個地方的路,太爛了……半個小時了,走了不到一公裡,」鄧局長嘆一口氣,「虧得咱是半夜回來的,前面也沒多少車了,也就一公裡,能再上高速。」

  「我這邊能做點什麼呢?」陳太忠一聽魚苗堵在半路上,也是急了——一千多尾魚苗,承載著北崇騰飛的夢想。

  「您來就像跟對面來的車一樣,只能跟我們搶道,」鄧局長微微一笑,「區裡准備好接魚苗就行了……我鄧伯松辦事,你盡管放心。」

  說是這麼說,車隊出現在高速路口也九點了,依維柯打頭,後面是金龍大巴,再後面又是依維柯。

  路口上等的人可是不少,陳太忠都親自來了,一輛警車閃著警燈,忽閃忽閃地開路,卻是不敢拉警笛——娃娃魚這玩意兒太金貴。

  到了養殖中心門口,又有一大堆人圍觀,旁邊的工作人員維持秩序,將他們控制在路的兩邊,不許喧嘩,幾輛車駛向鹽水消毒池。

  接來的魚苗,首先要消毒,這倒不是說,懷疑首都那邊的水體不好,關鍵是在運輸過程中,水溫的變化,空氣的污染,容器的倒換,都可能滋生病菌,先消毒總是沒錯的。

  工作人員在裡面折騰,通過剛安裝的攝像頭,圖像能傳到外面的電視上。

  看著一箱一箱的娃娃魚苗倒進池子,外面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就跟倒進魚池的娃娃魚苗一樣,密密麻麻,大家興奮地交頭接耳,娃娃魚苗,北崇人其實不少見,但是見到這麼魚苗攢集在一起,還是頗為震撼的。

  因為娃娃魚是兩棲動物,池子裡的水不深,就是十來個釐米,而運來的娃娃魚苗,也不是剛孵化出來的,連頭帶尾也有八九個釐米,一千多尾魚苗放在一起,真是壯觀。

  大家由衷地感謝陳區長,為北崇帶來這麼好的項目。

  陳區長看了一陣之後,走向鄧伯松,「怎麼還銬回幾個人來?」

  「這幫孫子搶道,」鄧局長輕描淡寫地回答,「都要上高速了,下高速的車非要搶道,還拉個警報,一輛破奧迪,也不知道囂張個啥。」

  「他逆向行駛搶道?」陳太忠問一句,他有點不能理解,「都下了高速了,他急什麼急?」

  「他朝田的車牌嘛,」鄧伯松笑著回答,「下高速才是開始,還要上高速呢。」

  那不讓也就行了,何必抓人回來呢?陳區長眉頭一皺,想起一個可能來,禁不住咂巴一下嘴巴,「這是……車禍了?」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17 22:07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6-18 22:25
4035-4036

第四千零三十五章 同鄉情面

  「是車禍了,雙黃線他都敢逆向行駛,鄧伯松點點頭,「還拉著警報,挺囂張的,老李直接就撞上去了,那邊打一把方向,咱擦了他一下。」

  這老李是區政府汽車隊的,不但會開大巴,也會簡單維修,這輛金龍大巴除了陳太忠和廖大寶動,也就是只有他動了,基本上算是金龍大巴的專職司機。

  「老李這是長進了啊,」陳區長乾笑一聲,上一次在章城,同樣是老李駕車,看到別人加塞不敢上,他換手之後,直接撞了段老二的奔馳車,還暴打司機。

  所以說,什麼樣的領導,就帶什麼樣的兵,他並不奇怪這種變化。

  「本來也沒想抓他們回來,關鍵是這幫人當時就攔住不讓走了,」鄧伯松悻悻地哼一聲,「還說什麼執行任務」,既然執行任務,那就抓回來了。」

  這個邏輯倒是很奇葩,陳太忠聽得就笑了起來,「你這話怎麼說的?」

  「執行任務,肯定任務第一嘛,居然有心思計較車禍,這不是閒得蛋疼?起碼這任務不是很重要,」鄧伯松說到這裡,就笑了起來,「咱也有任務,既然他們逼逼,那就抓回來了……咱的任務是耽擱不起的,還好臨去的時候,帶了八個協防,不怕打架。」

  「狹路相逢……只有比拳頭啊,」陳太忠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說什麼任務在身,他是真不怕跟別人比,一千多尾娃娃魚苗承載著的,是北崇一個行業的希望,其他任務算什麼。

  就在這時乙方的人走了過來,「陳區長,一共一千四百七十三尾魚苗,多的七十三尾算我們送的,運損百分之三,也就是四十來條,到目前為止,才死了十三條……今天能簽接收單嗎?」

  「不能簽。」徐瑞麟居然走了過來,他本來是在醫院養病今天實在坐不住了,就過來看個熱鬧,他沉著臉表示,「觀察兩天再看,我們的設備設施有不足的話,你們盡管提意見,我們會積極改正,兩天過後再點數。」

  老徐你也真是的,都到了咱池子裡了,我能讓它們死了嗎?陳區長笑著點點頭,「瑞麟區長的意見很合理,我支持你。」

  「有二十來條娃娃魚看著也就不行了,」胡局長沉著臉走過來,「多看兩天很有必要,大家不是第一天合作了,我們北崇人不坑朋友。」

  「那好吧,」這位點點頭,魚苗已經孵化出來了,多幾條少幾條真的意思不大,不要壞了行情就行,「但是你們這個交通不暢,是引發了一些變數,不但多等了幾個小時,關鍵如……那喇叭按的,我人都快被震懵了,就別說娃娃魚了。」

  娃娃魚喜靜、喜暗、喜活水,這是養殖娃娃魚的關鍵,運輸過程中,也要強調這三個方面,金龍大巴的密封是不錯的,但是擁堵的公路上,喇叭必然按個沒完。

  最要命的是,恆北跑的大車,有不少車的喇叭都是改裝過的,音量驚人,對著人按一下,能讓人耳鳴好一陣,不一定能傳得多遠,但是單位沖擊力,非常驚人。

  「只要是個生物,就沒那麼嬌氣,」陳太忠擺一擺手,才待再說什麼,手機響了,來電話的是工商局長莊壁梵,「陳區長,北崇把省質監局的人扣了?」

  「不知道啊,」陳區長很無辜地回答,「沒聽人說。」

  「就是你的金龍大巴,直接銬子把人帶走的,」莊局長有點不高興了,「你為啥銬他,你可以說,不承認就沒意思了,那車出的是公差。」

  「你說那輛奧迪啊,我北崇金龍大巴出的也是公差,」陳太忠乾笑一聲,「他拉著警報,雙黃線的車道上逆行,被我們的車撞了,還攔著不讓走……老鄧,有拍照吧?」

  「有,車上的錄像都開了,」鄧伯松笑著點點頭,他敢把人帶回來,自然底氣十足。

  「行,我知道你委屈了,」莊壁梵也隱隱聽到了鄧局長的回答,說不得乾笑一聲,「金龍車有什麼損失,質監局願意賠,能不能先把人放了?」

  「賠得起嗎?」陳太忠冷哼一聲,他就聽不得這話,「我車上一萬多尾娃娃魚苗,回來給養殖戶發放的……現在死得剩下一千多尾了,咋辦?」

  「不是吧?」莊壁梵聽得登時嚇一跳,北崇的娃娃魚項目,他是知道的,也知道那玩意兒金貴,還真沒想到,金龍車上,拉的居然是這些東西這麼說的話,北崇人發怒,也是可以理解的,魚苗那東西可是嬌嫩得很,耽擱不得。

  但是,…一萬多尾魚苗,死得只剩下一千多尾,這事兒聽起來真的很玄幻,合著死了十分之九?「可是我聽說,質監局的車受損比較重,北崇的大巴沒啥大事。」

  「北崇的大巴當然沒事,好得很,跟新出廠差不多,」陳太忠乾笑一聲,「你是聽質監局說的,他們肯定要這麼說了。」

  「可是它一個小車撞你個大巴……」莊壁梵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了,「怎麼也不至於讓你慘成這樣吧?」

  「我要是有證據證明,我死了一萬多條娃娃魚苗,莊局長你怎麼說,」陳太忠笑著發問,「雙倍賠嗎?」

  「我就是說個情,沒打算炒股炒成股東,」莊局長乾笑一聲,他就是幫個腔的意思,「一尾娃娃魚苗多少錢?」

  「看情況了,市場價一千二三吧,」陳太忠有板有眼地回答,「有關系的話,七八百拿也不是問題,但是這個魚苗講出身的,別拿市場上的水貨來冒充行貨。」

  「那這是一千多萬……你當我沒打這個電話,」莊壁梵果斷地壓了電話,開什麼玩笑,這熱鬧摻乎不起--他倒不認為北崇真損失了這麼多,但是人家敢這麼報,就不怕查,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下面應付檢查的手段,可海了。

  陳太忠也確實不怕查,一萬尾死娃娃魚苗算多大事兒?著了急就復制出來,出處也可以隨便制造--無非是比賽玩規則,誰怕誰啊?

  於是他就抬腳走人了,那幾個銬子銬著的家伙,他沒興趣關注、堵車的時候,拉著警報,雙黃線逆行搶道……這種主兒,關兩天不為過,也算給他們長長記性。

  養殖中心的娃娃魚熱還在繼續,但是陳區長已經回了區政府,那裡的喧囂跟他無關了--娃娃魚會在養殖中心待三四天,適應了環境,魚苗才會發放下去。

  不成想他回來之後,又接連接幾個說情電話,中午十一點半的時候,林桓帶了一男一女兩個人找上門,卻是市質監局的人。

  姓邱的男人是質監局的副局長,林主席簡單介紹一下,然後笑著發話,「太忠區長,小邱是咱北崇出去的,以前就跟我認識。」

  「老鄉啊,」陳太忠笑眯眯地伸手同對方握一下,「邱局長來,有何貴幹?」

  「就是朝陽質監局那幾個人,」邱局長笑著回答,「情況我了解過了,確實是他們錯在先,阻礙了老家的大事,現在是來求個情。陳區長需要我怎麼做?」

  「我可沒想著提要求,」陳太忠搖搖頭,「根本就是他們自己找上門的,給我們造成了巨大損失,當時先動手的也是他們……省城人就能理直氣壯?」

  「所以要讓北崇提要求,」邱局長笑著回答,「我此來,是代表朝田同行致歉來的,我們大局長不敢過來,就托付給我這個北崇人了,陳區長請多少給點面子。」

  「哈,」陳太忠見他說得有趣,就笑一聲,「那行,給你個面子,他們隨便賠個五七萬的就行了,不過人我得扣兩天……讓他們長一長記性。」

  「五七萬……是否有點多?」邱局長聽到這個數額,就苦笑一聲,「陳區長,其實質監局也是清水衙門。」

  「這可是看在老鄉面子上的優惠價,」陳太忠果斷搖頭,「我大巴是要修理的,娃娃魚也死了不少,問題的關鍵是……搶道還這麼囂張,將來是要吃大虧的,我現在小小的收拾他們一下,也是為他們好,不信你問一問,章城還有奔馳車搶過我的道兒,那個家伙下場怎麼樣。」

  「這個我聽說了,」邱局長笑著點點頭,他來的時候,林桓跟他說了不少,包括陳區長的脾氣,以及一些相關的事跡。

  所以,就算知道北崇的娃娃魚沒死多少,他也不打算拿這個做文章,打感情牌就行了,其他的牌都不要出,「那我看一看他們,溝通一下,這個可以吧?」

  「這當然沒問題,」陳太忠笑一笑,他就是個毛驢脾氣,別人好好說話,他也就不為己甚,「最好說一下章城奔馳的下場,別惹得我再不高興,那就不是五七萬的問題了。」

  出了辦公室之後,邱局長笑著發話,「老書記,咱北崇可算是來了一個敢當家作主的主兒,以後說不定還要常打交道的。」

  「反正別跟他說威脅的話,他真不吃這一套,」林主席笑著搖搖頭,「你跟朝田那幾個質監的人說,老老實實認錯就行了,要是想著回了朝田,找北崇產品的麻煩,那就……嘿,到時候我的面子也不好用了。」

  第四千零三十六章 離奇車禍

  合著林桓帶范局長過來,除了是推不過的人情,也考慮了北崇的產品正在大舉進軍朝田,真跟朝田的質監部門弄僵的話——也要防著人背後算計。

  不過這個話,他不能跟年輕的區長說,以陳太忠那脾氣,根本不會在意這個,更可能起到反效果,所以他只能私下警告邱局長。

  「這個我懂,」邱局長笑著點點頭,北崇這邊沒有想像的那麼難說話,他也願意表個態,「我肯定把話說到,他們應該不至於太笨……」

  陳太忠是真沒質監局放在心上,當天下午,袁望從素波過來了,還帶了七八個人,其中有幾個工程技術人員,是要幫北崇做監理的。

  陳區長慣例是要接待一下的,董飛燕的外甥女兒也來了,一行人坐在一起,談起了北崇的現狀和發展。

  袁望現在已經做得極大了,北崇這次,只是希望遠望公司幫著監理一下,沒什麼利益,但是袁總還是要親自來一趟,這次沒有單子,不代表下次也沒有,端正態度才是王道。

  座談會上,就談到了北崇下一步的發展,陳區長表示,區裡下一個目標,就是抓城市建設,屆時希望遠望公司也來參與競標,袁總馬上笑著回答,希望北崇能照顧一下。

  「這個問題,到時候再說吧,」陳太忠不會給他准信,「我只能說,你們前期對北崇的幫助,有加分,表現越好,加分越高。」

  這個時候,王媛媛舉手發問,「我們煤場下一步,有上監控的需求,不知道遠望公司是否有成熟案例?」

  「有,素波和張州都有,」袁望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傲然。「除了紅外監控,還有磅秤遠端監控,管理出入庫的數據庫,並且可以預留財務數據的接口。」

  「煤場那邊又出問題了?」陳太忠聽得眉頭一皺。

  「目前沒有,但是現在煤炭的價格,漲得太厲害了,」王媛媛眉頭微皺。「下面有點不穩的情緒,應該高度重視。」

  「先給二期的煤場上吧,」陳太忠微微頷首,一期的煤都到位了,相對不那麼著急,「小王。回頭讓袁總去娃娃魚養殖中心去看一看,也拿個設計方案。」

  那不是農業局在張羅的嗎?王媛媛看陳區長一眼,她知道自己若是貿然插手,是相當犯忌諱的,但是看到老板沒啥反應,於是點點頭,「好的,明天就安排。」

  養殖中心那幫家伙。也嬌慣得有點不成體統了。陳太忠這話不是隨口說的,真假張二娃的事情。就曝出養殖中心的官僚化趨勢,而更讓他惱火的是,上午到的娃娃魚,到現在為止,又死了六條——六千塊沒了還是小事,關鍵是這魚苗就那麼多,死一條少一條。

  就連朝田質監局那幫家伙,也不省心,據說邱局長跟他們見面的時候,那邊還一個勁兒地抱屈——我們不是一定要逆向行駛,關鍵是看到你們車都太大,一下趴那兒的話,大家都要抓瞎,所以就想提速沖過去。

  逆行你還有道理了?陳太忠真是哭笑不得,在白縣那種小道上,車輛確實擁擠,三輛金龍大巴並排的話,那就所有車的過不去了——人行道上都過不去。

  這種狀況,最容易造成大車死火,尤其是在夾縫裡搶道的時候,大車原本就笨拙,給油給得急了,離合松得快了,都容易熄火,它一熄火不要緊,在這爭分奪秒的搶路中,會直接導致堵塞,再踹一腳能起來的,都是好的,連著幾腳下去趴窩了,後面的車就悲催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陳太忠惱火的是,就算我金龍大巴或者依維柯趴窩,也是我們這一側的事兒,你對面的車操個毛的心——說破大天來,你丫在逆行!

  這真是一個各種奇葩橫行的年代,陳太忠對這種邏輯,是相當地無語,不過他已經開出價碼了,也懶得為此大動干戈——不就是為自己的行為洗地嗎?隨便你了。

  他倒是更有興趣了解一下,素波那邊的事情,發展得怎麼樣了,於是他撿個空子,拎出來袁望問一句,「你在《素波都市報》有廣告嗎?」

  「誰會在那種報紙打廣告?」袁總不屑地哼一聲,然後他才反應過來。

  「您是說這個胡椒粉的報道吧?真的很缺德,我來的時候,還聽說地北晨報和新華北報都去了,採訪那個綜合市場……扯淡呢,胡椒沒有胡椒味,那自然是假冒偽劣產品,我們公司食堂都買過假胡椒粉,我就奇怪,這些記者連這些都不知道?」

  「想死誰都攔不住啊,」陳太忠笑一笑,「好了,時間不早,一起吃飯吧。」

  袁望等人來的時候,就下午四點了,現在更接近六點,陳區長親自接待老家來人,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然後,林桓和邱局長也從娃娃魚養殖中心趕了回來,大家湊了一桌。

  雖然朝田質監局的人托詞很多,但是通過交流,他們也知道了北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在當權,而且在現場,也確實看到了死去的娃娃魚,還聽到了專家的抱怨,所以他們最終決定,還是出了這個錢,人在江湖,懂得適時認栽,其實是很重要的。

  不過他們希望,能交了錢就走人,並且托付邱局長來關說——我們以後不會報復的,但是關兩天……這算怎麼回事啊?

  「關兩天是必須的,」陳太忠表示,此事沒有商量的余地,「如果是我的人逆行,隨便他處置,我都不會過問……哎呀,肚子有點疼,我回去休息一會兒。」

  「頭兒,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廖大寶才接話,見領導已經轉身,忙不迭放下筷子就追了上去,「頭兒,檢查一下吧。」

  陳區長哪裡需要檢查?現在的他,一肚子的疑惑——留在單超身上的神識標志,怎麼突然消失了?

  單超已經逃到了烏法,自以為脫離了某人的監控范圍,還放出風聲說,已經出國了啥啥的,陳太忠也不戳穿安國超的謊言,就是過去丟了一個「一夢千年」的術法。

  按說此事就告一段落了,但是他在超少身上的神識,並沒有收回來,剛才猛地心一悸,發現神識消失了,就知道此人……掛了。

  他緊急探查一下,發現神識消失的地方,依舊在烏法,心說我怎麼也得過去看一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唉,好不容易攢點仙力,我容易嗎?

  回了小院,惠特尼等人在吃飯,見他回來,抬手打招呼,他卻是理也不理,徑直走上二樓,躺進了房間,「大寶幫我看著點,誰來我都不見。」

  下一刻,他就萬裡閒庭到了烏法,來到神識消失的地方,左右細細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心裡禁不住微微一墜——你要死也死在鬧市區嘛,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找起來很難啊。

  不過沒用了多久,他還是找到了單超,前面不遠的一處深溝裡,靜靜地躺著一輛車,車上的四個人已經被摔得血肉模糊了,其中一個正是單超。

  這才是的,陳太忠無奈地撇一撇嘴,我都打算放過你了,你非要自己往懸崖下面摔——我說你吃撐著了,來這麼偏僻的地方?

  搞明白狀況之後,他就回轉了,心說你這是自找的,跟我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

  他是這麼想的,但是別人不這麼認為,第二天一大早,陳區長起來吃了早點,又散一散步,才說要去辦公室了,電話響起,陰京華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太忠,烏法那邊,是個怎麼意思啊?」

  「京華老哥,我不太聽得懂,你說得詳細點?」陳太忠乾笑一聲發問,「咱們關系一直都不錯,有啥話你可以直說。」

  「單永麒的兒子死了,」陰京華哭笑不得地發話,「那是他的獨子……獨子啊,太忠。」

  「哦,還有救嗎?」陳太忠隨意地問一句,聽起來,他並不覺得這個消息有多震驚。

  「身子都硬了,還救什麼救?」陰京華苦笑一聲,「太忠,你不是答應了安國超,不動手的嗎?」

  「誰說是我幹的呢?」陳太忠是真的火了,「我都捏著鼻子認了,這是欺負人有癮?」

  「沒誰說是你幹的,但是……人真的死了,」陰京華嘆口氣,「你這恩怨分明的好漢作風,別人懷疑到你,也是正常的吧?」

  「黃二伯也這麼看的,是吧?」陳太忠無可奈何地問一句。

  陰京華看向一邊旁聽的黃漢祥,黃總先是搖搖頭,然後直接抓過來了電話,「太忠,我就問你一句,是不是你幹的。」

  「你就當是我幹的好了,」陳太忠一聽這話,火氣就上來了,「都該出國的人了,蜷在國內,有個三長兩短的,怪得了誰?」

  「看來真不是你幹的?」黃漢祥聽話,自然是聽主要部分的,他笑一笑發話,「我還說是你不服氣呢——關鍵是除了你,別人沒這手筆了。」

  「我也沒這手筆,」陳太忠冷笑一聲,心裡也是頗多的無奈,我想要單超非正常死亡,手段真的是太多了,但是這個莫名奇妙的車禍,要算到我頭上,那得看我答應不答應。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18 22:38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6-19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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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三十七章 麻潮洶湧

  你沒這手筆倒怪了,黃漢祥聽得就是一笑,到現在為止他都認為,這個事兒,十有八九跟陳太忠脫不了關系。

  要說證據啥的,他是沒有,但是他心裡明白得很,小陳手裡有些奇怪的力量,最擅長制造各種意外--像單永麒這堂堂的省委副書記,都被逼得使出了封路的招數,就足以說明問題。

  「這還真復雜了,」黃漢祥輕聲嘟囔一句,又嘆一口氣,「本來都安生下來的局面,這又要有變數了,二伯最後確定一下……真不是你吧?」

  就當是我好了,陳太忠差點就再次說氣話,不過想到黃二伯在地北仗義出手,目前遭遇到這樣的變數,應該也挺頭大,於是悶聲悶氣地回答,「真不是我,我一向說話算話。」

  黃漢祥掛了電話之後,低聲沖陰京華抱怨一句,「這家伙……就是不肯承認。」

  「沒準真是意外呢,」陰總也嘆口氣,「但是說出去別人也不信。」

  這才是令黃漢祥頭疼的地方,從小陳的反應來看,小家伙沒嬉皮笑臉地說話,大約跟其關系不大,可就是小陰說的那樣,不管是不是陳太忠幹的,別人都是要算到黃家身上的。

  思索了大約四五秒鐘,黃總淡淡地哼一聲,「他們愛信不信,我黃老二做事,需要在意別人的感受嗎?」

  聽著黃漢祥霸氣十足的話,陰京華點點頭,心裡卻是在暗嘆,你可以不在意,但是那小家伙的死,讓地北又憑添了無數的變數……

  陳太忠卻是沒考慮黃總的苦惱,他放過單超,原本就有點不情不願,那貨死了更好,至於說地北的亂局……跟他有一分錢的關系嗎?

  接下來,他依舊忙於北崇的事務,因為娃娃魚苗到了,徐瑞麟是再也坐不住,每天就呆在娃娃魚養殖中心,幸虧他的夫人看得緊,不許他再操別的心。

  那麼,徐區長的其他業務,還得陳區長操心,像北崇和慈清簽訂苧麻收購協議,就是兩個縣區的政府一把手出面,共同簽署的。

  協議一簽訂,慈清的苧麻鋪天蓋地地湧了過來,就在協議簽訂的當天,湧入的利陽麻就超過了兩百噸,第二天又是三百餘噸,眨眼之間,北崇這邊就支付出了三百餘萬元。

  利陽的王蘇華副市長見證了這一幕,看著苧麻廠門前擁擠的車龍,以及忙得焦頭爛額的工作人員,他感觸頗深地發話,「真是好興旺的景象,看到麻農們臉上的笑容,心裡總算踏實點了。」

  「有王市長這樣心系農民的好市長,是慈清人民的幸運,」陳區長笑眯眯地隨聲附和,「我們收購的壓力,可就大了不少……又得籌錢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望把你調到利陽去,那樣沒準就是北崇人去慈清賣麻了,」王蘇華並不吃那些糖衣炮彈,反倒還他一記馬屁,「要不…你考慮一下?」

  「我們北崇的老百姓,堅決不答應,」農業局胡局長笑著接口,對一個副市長來說,他這麼一個科級的局長,也確實就是個老百姓。

  「我是革命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陳太忠笑著回答,看著這車水馬龍的景象,他頭皮也是有點發麻,慈清說縣裡壓了差不多六千噸的麻,不過看這架勢,還真是不止,「王市長,四千萬夠嗎?」

  一噸麻六千一,四千萬就是將近七千噸的麻了,王蘇華心裡暗暗苦笑,事實上他心裡很清楚,慈清來的麻,並不全是慈清的,利陽其他縣區知道慈清要跟北崇簽協議,不少人直接找上王市長,要求搭車。

  這個要求是他無法拒絕的,王蘇華是分管農業的副市長,不是慈清的副縣長,講的是全市一盤棋,而且北崇人是他引進來的--為什麼當時不直接面對市裡呢?

  利陽跟北崇簽約……這對等嗎?王市長很有點惱火,別拿副市長不當幹部哈,然而惱火歸惱火,別人鬧到門上,他還得解決問題--大市長都打過招呼了,說北崇既然有錢,為什麼不能多收一點呢?

  這種情況下,他只能要求慈清適當地放一放水,夾帶點別的縣區的貨。

  有意思的是,他的要求遭到了慈清縣黨委和縣政府的強烈抵觸。

  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別玩什麼聊齋了吧?這口子可是好開難關,口子一開,你們嘩嘩地湧過來,到最後你們爽了,我們慈清的麻賣不出去了這筆賬算誰的?

  不過慈清人也不會傻到強行抵觸,他們就指出一點:北崇再三強調了,「假一賠十」這個要求,當時曾令他們感到極為不舒服,目前卻成了他們最大的保護傘。

  要不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確實是這樣。

  總而言之,慈清人沖到了抵制的最前沿,但是收的麻裡,還是不可避免地夾雜上了外地貨,這個現象是不可能斷絕的,只能盡量控制。

  當然,這個事情,是要瞞著北崇的,起碼不能說破,要不然對利陽的影響太大,於是他微微一笑,「前期多一點,後期估計勢頭就沒這麼猛了……我看你們的人手,是不是不太夠,要慈清派點人過來幫忙嗎?」

  「幫忙…當然好了,」陳太忠猶豫一下,笑著點點頭,「我們可以給出加班費,不過,得服從苧麻廠的統一安排,會不會有點委屈了?」

  「什麼委屈不委屈的?」慈清的縣長就在一邊笑,「幹革命工作,誰還說這個?要多少人,陳區長只管開口。」

  「熟手的話,有二十個人就夠了,」陳太忠笑眯眯地回答,胡局長聽得暗暗撇嘴,卻是不敢有絲毫的表示,倒是王媛媛眉頭微微一皺,她覺得有點不合適。

  「好了,去看一看你們的娃娃魚吧,」王市長笑著發話,做為分管農林水的市長,對於娃娃魚這個項目,他饞得恨不得從喉嚨裡長出一只手。

  但是他知道,這絕對不是利陽有資格惦記的,他一旦伸手,連陽州市那一關都過不去--陽州其他縣區都不敢惦記,啥時候輪到利陽了?

  不過既然娃娃魚苗到了,他去參觀一下總無妨,也算是對北崇的高度肯定。

  然而,在養殖中心裡,他看到了一個礙眼的主兒--利陽的計委主任王家奇,王主任手握一個小本,一邊陪著徐區長笑眯眯地閒聊,一邊在本子上寫著什麼。

  見到王市長來了,養殖中心的人也趕過來熱情招呼,王市長笑眯眯地點點頭,跟每個工作人員握手,「看到門口的鄉親們,大家的壓力,是不是很大啊?」

  「陳區長和徐區長是……是壓力,也是動力,」中心主任于海河笑著回答,對於一個外地的副市長,他沒必要在意,但是人家很客氣,他自然要恭敬,「王市長的視察,給我們增添了信心。」

  反正就是這些客套話,說幾句之後,王蘇華就觀賞起了池子裡的娃娃魚,直到臨走的時候,他才抓住一個機會,單獨沖王家奇低聲地哼一句,「王主任最近很清閒啊。

  「我是來學習經驗的,」王主任笑眯眯地回答,「北崇的先進經驗很多。」

  「嗯,你要是能把娃娃魚項目弄到利陽,我會支持你的,」王蘇華不動聲色地說一句,轉身離開,這話看似鼓勵,實則是擠兌人--饒是如此,他也要強調一下,農林水的項目,就是我分管的,你小子最好記住。

  王家奇笑一笑也不回答,心說不抓農林水,計委能抓的還真不多。

  在來北崇之前,他就拿定主意了,計委想打開口子,著眼點必須放在農林水上,工業、交通和城建那些,都是玩撥款的,沖那些行業伸手,基本上等於找死。

  所以他能動腦筋的,除了農林水,也就是招商引資了,事實上,看北崇計委的職權范圍,就可以知道,強勢如王媛媛,主要抓的也是農林水--交通基本沒戲,城建被白區長拿得死死的,也就是工業上,還有些話語權。

  當然,北崇計委手上還有別的項目,比如說煤場什麼的,但那是陳太忠大力支持的結果,那些煤場光投資就超過了一個億--他王某人若是能找到一個億,想掌控利陽的煤炭劃撥權,那也不是多大的問題。

  還是那句話,北崇這邊可借鑑的經驗真不少,眼下的大環境下,也只有農林水,計委才能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對於他這個想法,徐瑞麟部分認可--絕對的市場經濟是要不得的,政府的宏觀調控能力,不能徹底放棄。

  至於說應該先從哪個口子下手,徐區長也只能「呵呵」了,沒辦法,說不得的。

  所以王家奇很想跟陳區長坐一坐,認真地談一談,不過眼下慈清的人在,他也不便直接聯系,又過了一天,牛曉睿才神神秘秘地告訴他,「你要見陳太忠,最好快去,可能他一兩天內又要走了。」

  「他要去哪兒?」王家奇是有點佩服這女人了--你居然能掌握陳太忠的行蹤?多少北崇人都說不來呢。

  可是想一想,這女人不但是海龜,還是相當美豔的,他似乎又能理解了……

  第四千零三十八章 小事大勢

  「我怎麼知道他去哪兒?」牛曉睿一看王家奇飄忽的眼神,就知道他想歪了--美女總是要面對各種風言風語的,她倒也習慣了。

  「那現在五點多了……晚上能約他一起吃飯嗎?」王主任笑著問一句。

  「這個你就得跟王媛媛商量了,」牛曉睿聽得就笑,「陳區長的小院裡,可是住著惠特尼,門兒不是那麼好進的。」

  休斯頓小姐在拿陳太忠做擋箭牌,陳區長又何嘗不是如此?他願意見人的時候,就去北崇賓館轉悠,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住回小院,—般人想上門,也得掂量一二。

  「那我給王主任打個電話,」王家奇拎起了手機,他現在跟小王主任的關系處得不錯,這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刻意巴結,事實上,王媛媛才接手計委的事務不久,而計委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就衰落到不值一提了,她能跟前輩學到不少東西。

  「陳區長下午的時候,心情就不是很好,」王媛媛的消息果然靈通,「不過他說了,願意跟利陽計委交流一下心得。」——對計委工作缺乏了解的,並不僅僅是小王主任,陳區長對這些也不是很熟,雖然道聽途說了不少,但是能跟一個市計委主任多聊一聊,也是不錯的,起碼能了解一下規則和潛規則。

  不過陳太忠的心情,真的是比較糟糕,下午的時候,他接到了郭建陽的電話,王啟斌被免去了幹部二處的處長職位,去幹部一處做副處長了,括號:正處。

  要說這不是多大的事兒,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是誰做老大,手下也都得是一些聽話的人,新部長翁康上任,拿鄧健東的人馬開刀太正常了,三大處肯定要清洗一遍。

  而且,這是組織部內部的職務任免,關上門就能決定的,別看組織部一個處長,影響力還要超過一個縣委書記——見官大半級嘛,但這真是內部事務。但是陳太忠的心裡,真的不能平靜,組織部裡面的人,十有八九都知道,王啟斌從頭到尾都不是鄧健東的人,王處長可以是黃家的人,也可以是蔣世方的人,甚至可以是蒙藝的人,獨獨不會是鄧健東的。

  王啟斌的升職,是蒙藝的秘書那帕裡直接干涉的結果,而且他的老領導戴復,是蔣世方的貼心人兒,這麼一個人,被翁康換下,給誰看呢?

  事實上,王處長到了下的年紀,57歲的正處,顢頇老漢了,你不二線誰二線?組織部三大處的處長,也該是新部長得心應手的人擔當。

  但是,天下事無絕對,六十歲本位上退休的幹部,大有所在,要是縣委書記什麼的,獨擋一面的主兒,可能撐不到六十,可綜合幹部處只是組織部的一個處室,上下只在部長的一念間--就像翁康免去王啟斌的處長那麼簡單,留任也僅僅是一句話的事。

  翁部長還沒有拿下黨政幹部處的處長 那貨的來頭太大,鄭飛的外孫女婿,又是個沒脾氣的,正好坐在這個火山口位置。

  但是同時,翁康也說了,組織部的幹部,有點老化和僵化了,缺少一種蓬勃向上的朝氣,我既然來了,就希望大家能動起來,給年輕人以更多的機會。

  這話是在收買年輕幹部,效果也很明顯,很多年輕人被領導壓著出不了頭,但他們認為自己足夠優秀,心裡總是在埋怨,這個論資排輩不合理 早上去兩年,能多撈多少?

  但是陳太忠卻是看到,好端端地把王啟斌撤了,這多少有點打臉的意思,還說缺少朝氣,老化僵化 這是嫌黃老沒死吧?

  像他這樣想的人,絕對不止一個,下面人想上位,上面人不想走,更別說還涉及到影射了——翁康或許無心影射,但客觀上講,確實是形成了這種效果,不少幹部心裡也都有數。

  所以陳太忠心裡非常不爽,他甚至在考慮,是不是跟寶蘭綜合市場的事兒有關?

  然而非常遺憾的是,他不可能查證出什麼結果,只是感覺到,王啟斌下得雖然名正言順,但總是有些蹊蹺在裡面的。

  甚或者,想到此人的陣營,他都懷疑,此人是不是上面下來對付黃家的急先鋒?當然,跟蒙藝的關系,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陳太忠就心裡琢磨,是不是該找個由頭,把那劉主任弄進看守所,也略略地涮一把翁康的面皮——翁部長你來天南之後,為此人謀官求過情的,你可以不認,但有的是眼睛雪亮的。

  不過,想到黃二伯正在地北鏖戰,他硬生生地壓下了這個念頭,翁康這個行為,不僅僅是抽他的臉,也抽了蔣世方的臉——王啟斌好歹是戴復的嫡系。

  不管怎麼說,這個消息讓他非常地不愉快,所以一下午都提不起來什麼精神,接到王媛媛的電話,他只是淡淡地表示,「那好吧,晚上我在北崇賓館請王主任吃飯……你也來吧。」

  事實上,他的煩惱不止這麼一點,晚上六點多,他跟王家奇坐在一起吃飯,大家正談笑風生呢,冷不丁他的手機又響了,「太忠哥,庸平市給我下傳票了,怎麼辦?」

  「嘖,」陳太忠聽得嘬一下牙花子,他苦惱地揉一揉頭,「這是吃了槍藥?他確定不接受庭外和解?」

  「褚襄的心思,我看就不在那些模具上,」李凱琳輕喟一聲,「他心思不正……我都表示,願意賠他兩萬塊了。」

  「庸平那裡,我還真是不熟,」陳太忠點起一根煙來,慢慢地吸著,「他這個盒子,確實是只做電池盒的吧?」

  「是做電池盒的,而且沒有外形專利,四四方方的一個盒子而已,」李凱琳沒好氣地嘟囔一句,「我找個律師應訴吧?」

  「嗯,」陳太忠沉吟一下,緩緩回答,「我幫著問一下……你先找人問一問,他的胃口最終要有多大,如果錢能解決又不多的話,和解是最好的。」

  看到他悻悻地掛了電話,王家奇才問一句,「庸平那邊出什麼事兒了?我能幫問一下。」

  「也沒什麼,就是有個二貨找事,」陳太忠郁悶地嘆口氣,「他開了個模具,我這邊有人想做點產品,借用了一下,事兒倒沒完了……」

  說起來也挺郁悶的,就是葉曉慧要搞的逆變器,外殼開模成本太高,李凱琳那兒正好有現成的模具,就給她做了一批——殼子還不是很合用,有很大一部分是手工加工。

  目前這個逆變器已經開始試銷了,相關手續也在辦理中,計委還在考慮,是否購買一批,分發到下面鄉鎮去,小葉的產品,能解決二十人以上的就業問題,區政府幫忙推廣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

  結果前兩天,模具的所有者,庸平光緣高科技公司的人發現了這個情況,公司老總褚襄打電話通知李凱琳,你馬上中止你的侵權行為,售出的產品全部收回。

  要說模具這個行業,是很待規範化的,不成文的行業規矩也多,像李凱琳遇到的事情,便是如此,既然光緣花錢開了模,這個模具的使用權,自然是歸光緣的。

  很多廠家在開模生產之後,會要求模具廠銷毀模具,也有些廠家,因為後續還要生產,所以會將模具留在模具廠 光緣是屬於後者。

  背著模具所有者生產外殼,這肯定是不合適的,不過這裡面說法也很多。

  比如說,要講個動機,如果李凱琳生產外殼是為了盜版光緣的產品,絕對是違法的,如果她將開模費收了兩次,這也是不應該的。

  但她只是覺得,北崇這邊出不起開模費,還想艱難起步,私下照顧一下,算不上多大的問題 最關鍵的區別在於,這根本是兩款不同的產品,銷售上沒有任何的沖突。

  而光緣要求的外殼,也是四四方方,沒有什麼異型,更沒有外觀專利,這種情況下,李凱琳賣出去點產品,真不算多大的事兒,廠家好說話的話,把這邊的收益公開一下,證明不是非法盈利,再管一頓飯,算是個歉意就夠了。就是小凱琳的話,你的模具放在我這兒,我也沒收你保管費,無非是借用了一下,大家相互體諒一下不就行了?

  結果光緣不幹,說你背著用我的模具,就是不行,你得給我個說法--先把你賣出去的東西,統統收回來吧。

  此事搞得陳太忠非常鬧心,這個買賣是他撮合的,給小凱琳帶去了麻煩,不過實在沒辦法,北崇開不起這個模,還想把工業加工搞起來,說起來,算是沾了光緣一點小光。

  總是……不該貪的便宜貪了,被人抓住,他也認了,但是兩萬塊都買不到光緣的諒解,他也就火了--模具又用不壞,就算用壞了,咱賠你,你還沒完了?

  王媛媛聽完事情原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她的屁股,決定了她的立場,「小葉都開始搞生產了,要退貨……沒必要做得這麼絕吧?」

  「或者是溝通不暢的問題?」王家奇猶豫一下,皺著眉頭發話,「現在還有這麼缺心眼兒的商人?」

  「這就是情商不夠啊,」陳區長深有感觸地點點頭……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19 21:46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6-20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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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三十九章 領導要來

  情商不夠,只是陳太忠給自己找的理由,這種自己理虧在先的事兒,他覺得最好還是先扯個大旗出來——哥們兒當年也不就是因為情商不足,就悲劇了嗎?

  總之,在紅塵中歷練得久了,他覺得自己都有點強迫症了:能講理的時候,先講理,實在不能講理,也給自己找個動粗的借口出來。

  殊不料,王家奇卻不這麼認為,他搖搖頭,「沒有這麼笨的人,應該是有些別的因素,這麼自絕後路的人真不多,商人跟官家鬥……他應該知道東西賣到北崇了吧?」

  「知道,」陳太忠點點頭,心說這倒也是個切入點——區政府可以強行介入。

  「模具還具有價值的時候就銷毀,也是一種浪費,」王家奇不愧是計委的,居然用計劃的眼光看問題,「我要是你,就直接出個文,告訴他政府出面借用了,不服氣來打官司。」

  這官本位的思想,倒是挺強大的,陳太忠聽得有點哭笑不得,「那人家真要打官司呢?」

  「真要打官司,那就拖著唄,」王主任不以為然地回答,「比賽不講理,咱還怕一個小商人?玩也玩死他了。」

  這是最常見的官場思維,陳太忠做這種不講理的事兒,也不是一次了,就算一開始理虧,但是給對方台階,對方不肯下的話,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可是,想到自己還要在北崇搞制度建設,而且主政一方,跟執掌一個行局還是不一樣的,這個時候,官聲也是很重要的——他不想給人留下蠻不講理的印象。

  於是年輕的區長笑著點點頭,「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想採取這種極端手段的,希望那家伙識趣一點。」

  「其實有些人就是欠收拾,」王家奇不以為然地回答,「說好的沒用。來硬的他們就老實了……天涯那邊我有幾個朋友,幫你問一問這個光緣。」

  「那謝謝王主任,」陳太忠笑一笑,庸平是天涯第二大城市,農業和工業都較為發達。

  陳區長不認識庸平人,但是他在天涯的關系真不少,撇開成克己等人不說,疾風的分廠就在天涯省會落寧。在當地的影響也不小。

  然而,他還不想求人,原因很簡單——這事兒有點丟人。

  王家奇的動作也不慢,第二天上午,就把光緣的消息探聽了出來,這是一家高科技公司。為通地集團在庸平的一個廠子做配套,從線盒到電源,年銷售額在一千萬左右。

  不過這家公司的生產場地很小,據說只有一畝多地,也就是說其實是總裝配加庫房罷了,吃的也是關係飯——光緣的人也並不掩飾這一點。

  當然,他們說的是,我們有品牌優勢。零部件找人貼牌生產。是很正常的。

  「還是地方上的關系,」王家奇最終總結。「那個姓褚的老總,跟當地市委的關系不錯,他做得也專業,別人不好搶單子。」

  「這人平常的為人怎麼樣?」陳太忠沉吟一下,然後才發問。

  「這個人出手不算小氣,也愛交朋友,混得比較開,」王家奇說到這裡,略略一下,才又繼續發話,「他有個毛病……比較好色。」

  「哦,對男人來說,這也不算毛病,」陳太忠笑了起來,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這個人今年多大了?」

  「三十多,不到四十,」王主任皺著眉頭回答,「我問為什麼要為難鳳凰的模具廠,也沒誰說出個一二三來……看來這個人還是比較獨的。」

  陳太忠又點頭笑笑,待將王家奇送走之後,他拿起電話撥個號碼,「張總,好久不見。」

  「太忠啊,你好你好,」張沛林在電話那邊笑,「多少年了,等你個電話真不容易……有什麼指示?」

  你好像也沒給我打過電話吧?陳太忠聽得撇一撇嘴,「我哪兒敢指示張總?是這樣,我想問一下,通地在庸平的那個廠子,你有熟人嗎?」

  「東方一廠?」張沛林不愧是幹這行的,一聽就叫出了廠名,「有兩個熟人,不過都已經退了,現在那個項廠長挺年輕,非常有沖勁……你有什麼事,可以直接找他,比我傳話要好。」

  陳太忠沉吟一下,才又問一句,「讓井部長找他呢?」

  「井部長開口,那當然好說了,」張沛林在電話那邊笑,不過他在停頓一下之後,還是說了一句,「其實他做事,很有點麻利勁兒……也知道分寸,他還年輕,眼光朝上呢。」

  這個話就說的很明白了,現在的年輕幹部,不少人是只盯著錢看,但也有一些有野心的,並不怎麼把錢看在眼裡,一門心思往上走。

  這種人通常大局感都比較強,不會輕易得罪不相干的人——倒未必要求助力,上升通道裡能少一塊絆腳石,就挺不錯。

  「哦,那我知道了,謝謝張總,打擾了,」陳太忠掛了電話,盤算一下,還是覺得先不要去主動接觸——人家越講道理,他越要注意,不上路的條件,不能隨便提。

  褚襄跟這個項廠長,還不知道是什麼關系呢,利益糾葛深的話,那就不好說了,而且光緣是東方總廠的供貨商,他要求項廠長停止採購的話,這手伸得就太長了——聽起來項廠長是講究人,但越是講究人,越不能接受這種過分要求。

  那看來也只能採取王家奇的建議了,陳太忠拿定了主意,昨天他還想以德服人來著,但是今天王主任嘴裡「好色」那兩個字,讓他再也坐不住了。

  陳某人的獨佔欲很強,但等閒不會吃醋,不過,女人可能被人惦記上的話,他是絕對無法忍受的,於是招呼廖大寶進來,吩咐一番。

  廖主任聽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老板要自己做什麼,猶豫一下,他又請示一句,「那給光緣公司的傳真……措辭控制在什麼程度?」

  「不卑不亢,說清楚問題就行了,表示出『有什麼賬,可以算在咱們身上』的意思,」陳區長淡淡地吩咐,想一想,他又加一句,「對於後續發展,咱北崇嚴重關切……你盡快。」

  「好的,」廖大寶點點頭走了,陳太忠暫時將此事拋開,就又禁不住想到了天南的變故,心裡很是為王啟斌抱屈,不過現在的他,如果不能採用某些非正常手段的話,大約也就只有唏噓的份兒。

  愣了好一陣,廖大寶進來匯報,說農業局胡局長來了,有重要事情匯報,他微微頷首,心裡卻是有點奇怪:老胡你最近事情已經很多了吧?

  胡局長才一走進門,就喜形於色地搓著雙手,「區長,市農業局通知了,農業廳希望咱們在三天之後再發放魚苗,到時候省裡的初廳長會來參加這個儀式,歐省長也可能來。」

  「就是個娃娃魚,也不至於這樣吧?」陳太忠聽得吃了一驚,心說老歐你也真是的,要捧場,也沒必要這麼偷偷摸摸地搞突然襲擊嘛。

  「廳裡高度肯定了北崇農業方面近期的表現,我一再解釋,這是在區政府的高度關注、正確領導和大力支持下,才取得了一點小小的進展,」胡局長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初廳長打算在北崇調研最少三天……還有省農委……」

  「這才是瞎耽誤工夫,」陳太忠輕聲嘀咕一句,最近來北崇調研、考察的部門非常多,像省環保局,都閒得蛋疼來調查炕煙對空氣的污染。

  昨天上午省氣象局的領導來,檢查這個險情預警機制,陳太忠壓根兒就沒去,而北崇又沒有氣象局,所以只是派了黨群書記趙根正去接待。

  黨群書記管天氣,這實在有點離譜,不過趙書記是興高采烈地接受了任務,省氣象局的領導也只能暗暗咬牙,省委組織部部長岳黃河,才是促成這個重大險情預警方案的領導——要不趙根正會跑得這麼快?

  相較而言,省衛生防疫站的人來,北崇這邊表現得更誇張,只有一個衛生局副局長接待——衛生局的老大出去考察了,了解一下其他地方的醫療保險制度。

  防疫站的人走的時候,不無氣惱地表示一句:北崇人架子大啊,咱下來一趟,連個正科都沒見上,真是牛氣。

  但是陳太忠不認為這是牛氣,他還是那句話,「老胡你也別那麼興奮,農委答應給咱撥多少扶貧款了嗎?」

  「農委倒是沒說撥款,不過聽說初廳長表態了,明年咱們的農業發展先進縣區,是跑不了啦,」胡局長紅光滿面地發話,「除了娃娃魚,咱還有移動大棚、煙炕貸款、大棚推廣……這些都是在省廳掛了號的,所以他要調研幾天。」

  他的激動可以理解,北崇的農業沉寂了這麼久——從建國沉寂到現在,猛地爆發出來了,被省裡高度認可,還不止是一個兩個項目,而且是在他經手下完成的,當幹部的這一輩子能碰到一次這種揚眉吐氣的場合,也就無憾了。

  「先進縣區又怎麼樣,給錢嗎?」陳太忠撇一撇嘴,冷冷地打擊他的積極性——要是不給錢,誰愛接待誰接待,爺不伺候。

  第四千零四十章 小小區政府

  「當然有錢了。」胡局長笑得合不攏嘴,「農業發展先進縣區,前三名都獎一百萬。」

  「我覺得第一名應該更多一些。」陳太忠輕聲嘀咕一句。

  「第一名的發展速度,已經會讓別人嫉妒了。」胡局長哭笑不得地解釋,「而且一旦這樣搞,咱們做實質上的第一不難,難的是……怎麼樣保住這個第一,而不出意外。」

  陳太忠聽得撇一撇嘴,實打實的第一好拿,評估上的第一卻不好保證,這也……嘖,真是個沒有安全感的時代。

  一邊暗暗腹誹,他一邊抬頭發問,「好了,這個事情我知道了,到時候我跟你去界迎……陳正奎來不來?」

  「這估計……要看歐省長來不來。」胡局長苦笑著回答,區裡跟陳市長鬧得實在太僵了,要不然這個消息應該是市政府通知區政府,而不是市農業局通知區農業局。

  農業廳老大初南漠來北崇,真的未必能驚動陳市長,倒是分管農林水的歐陽貴下來,陳正奎不來也不行,

  「哦,那我知道了。」陳太忠抬手示意,讓他離開,不成想沒過多久,鄧伯松又進來了,「老板,剛接到省局電話,動物保護司要來看娃娃魚的領養過程。」

  「當初都幹什麼去了?」陳太忠輕聲嘀咕一句,心說我這養殖中心動工的時候,也沒怎麼大張旗鼓,現在就發放個魚苗,這麼多人來組團圍觀?

  不過下一刻他就反應過來了,北崇娃娃魚養殖中心動土的時候,上面批文還沒下來呢--國家林業局的人都告訴他,你先幹著批文早晚要下來。

  但是批文下來的時候,這邊己經成了氣候,也就沒啥儀式可說了,也就是這個開始養殖的時候可以做一做文章。

  娃娃魚的特種養殖,北崇是全國第二家,也是全國第一家散養的,國家林業局的領導過來,肯定也是要看一看程序和細節。

  「那就來吧。」陳太忠撓一撓頭,「顯然這賓館又不夠住了,農業廳初南漠也來呢。

  「我們省廳老大也要來呢,」鄧局長苦笑一聲,「除了娃娃魚,還有退耕還林……省廳一直沒怎麼來過,這次可是一定要來。」

  「保不准歐陽貴還要來。」陳太忠嘆口氣「這真是要考慮房間問題了。」

  「歐省長肯定會來。」鄧伯松點點頭,「國家林業局的來了,農業廳、林業廳的都來了,他怎麼可能不來呢?」

  「北崇的賓館,起得還是有點慢了」陳太忠心裡輕喟一聲,省領導來這麼多,市領導也少不了,「不行就把悅賓樓封著的一半開了吧。」

  悅賓樓目前正常營業的是客房,Ktv和舞廳是封著的,還有幾個豪華浴室,也是封著的,但那浴室不僅僅是浴室,裡面也有休息的房間,而且非常奢華--只不過洗澡的地方太大,一般客人來住,總能感覺到,不是布局是有點問題。

  「我們林業局的招待所,也想擴建一下。」鄧伯松馬上就跟著來了,「現在的幾間小平房,不能幫區裡分憂解難啊。」

  「想擴建自己想辦法,不要跟我說。」陳太忠一擺手,「你要把娃娃魚養殖抓上去,明年我給你兩百萬擴建……不足部分自己補。」

  「我想的是建一個八百萬的賓館。」鄧伯松嬉皮笑臉地回答,「目前還在找其他投資……區長,擱以前我想都不敢想,北崇就沒這麼大的人流量。」

  「人流量上去了……這是計生工作搞得出色。」陳太忠臉一沉,「去去去,我還忙呢。」

  下午的時候,省政府正式通知了,大後天下午開始,歐陽貴省長將同國家林業局、省農業廳、省林業廳的領導,來北崇考察調研,希望北崇區委區政府做好接待准備工作。

  總算是熬出頭了,陳太忠心裡輕喟一聲,北崇的工作能受到兩個廳局,一個分管副省長的認可,下一步的發展,就應該是順順利利、水到渠成了。

  就在這個身心愉悅的時刻,他接到了馬小雅的電話,很掃興的一個電話,「太忠,剛才我聽說了,鳥法那個車得……是非正常墜崖。」

  「我從來沒聽說,哪一起墜崖是正常的。」陳太忠聽得有點哭笑不得,「到底是什麼問題?」

  「那輛沙漠王,是在回去的時候,墜落懸崖的。」馬小雅輕嘆一聲,「剎車線被人割了,最後控制不住,掉到懸崖下面,上面的痕跡很清晰……是人為的。」

  「我就奇怪,你怎麼能知道這些?」陳太忠覺得,小馬沒准是被人利用了

  涉及到一個副省公子的死亡,案子還沒破,消息怎麼可能洩露出來?「我好歹吃這口飯呢。」馬小雅輕描淡寫地回答一句,「你要小心了,可能有人故意使壞……單超上去拜神,知道的人並不多。」

  「使壞就來吧,我等著呢,拜神……這是怎麼回事?」陳太忠真不在意那些,正經是八卦心還多一點。

  合著單超在鳥法待了幾天,發現面對諸多的美女,自己的男性雄風無法振作,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於是他就著急了,要找人看一看這是什麼問題。

  但是市裡幾家醫院走遍,專家找了無數,還真沒人知道,他身上到底出現了什麼問題一本來嘛,一夢千年是仙術,醫術哪裡檢測得到。

  然後他們聽說,九葉山裡有個山神廟挺靈的,還是送子的,於是就過去拜一下廟--無神論者之類的,真的很扯淡,對單超而言,以後半輩子的幸福,就在這褲襠底下二兩。

  九葉山挺偏僻的,他們上去就不早了,又遇到了兩群驢友,旁邊還有村子,大家玩了一晚上,一大早下山,不成想車的剎車沒了,就掉溝裡了。

  事情很簡單,但是剎車明顯被人做了手腳,所以,意外就變成了謀殺,而馬小雅相信,自己的男人不但受不得氣,也神通廣大--很可能是他幹的。

  可她還不能這麼說--萬一有人監聽怎麼辦?於是就暗示他,這個事兒沒那麼簡單。

  「我勒個去的,他這是得罪了多少人啊。」陳太忠無可奈何地掛了電話,是外人下的手,真不是哥們兒幹的。

  但是下一刻,他就意識到了一個可能:那個啥,哥們兒不會是被人利用了吧?

  他跟單超的恩怨,簡直是人所共知--老百姓不知道,但是夠資格知道的人,基本上全知道,有人想借這個機會做點文章,栽贓到他身上,其實也很簡單。

  尤其是現在這個狀態,就算不是他幹的,別人也會懷疑是他,黃泥巴抹在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那麼,有人借此機會,搭車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這些人,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呢?陳太忠坐在那裡思索,是想借此挑起單永麒的怒火,刺激姓單的同黃家拼個魚死網破?

  好吧,暫且不考慮對方的目的,只說這個事,客觀上對陳某人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他心裡也很有點不舒服:這是躺著中槍,還是別人有意嫁禍?

  想了一陣,他覺得一時理不清頭緒,索性也不去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於是打電話將馬媛媛叫過來,安排一下接待省裡領導的事宜。

  就在接近晚上的時候,陳太忠又接到了李凱琳的電話,「太忠哥,你給光緣發傳真了?」

  「嗯。」陳區長輕哼一聲,「我了解了一下,那家伙挺好色的,估計沒存什麼好心……這個事兒我接過來了,他再糾纏,我幫你收拾他。」

  「剛才光緣還打電話過來,說是找一個小小的區政府沒用。」李凱琳苦笑一聲,「還是要我去應訴,說急了的話,連北崇區政府都要告。」

  「嘿,能耐大了啊。」陳太忠聽得笑起來,「他真是這麼說的?好了,你那邊派律師應訴就行了,其他的事兒交給我了……沒再商量一下,可以加點錢?」

  「他說不是錢的問題。」李凱琳悻悻地嘆口氣,「我見過那家伙,也沒感覺他有多色……這一應訴,我要是敗訴,對廠子的名聲影響很大。

  說來也是,模具廠居然利用客戶的模具,偷偷摸摸地生產,不管是出於什麼動機,總是對客戶的不尊重,傳出去不太好聽。

  「你爭取拖延一下。」陳太忠明白這意思,吩咐她一句,「只要開過庭,我就把他弄到北崇來……讓他後悔一輩子。」

  放了電話之後,他想一想,小凱琳的廠子遭遇這樣的橫禍,實在有點不甘心,說不得又給成克己打個電話,「成主任,我陳太忠……有個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

  成主任聽完他的話,笑著表示,「行,庸平那邊,我還是有點辦法的,警告一下那家伙……真是瞎了眼了,什麼人的主意都敢打?」

  成克己這官二代的能力,還真不是白給的,第二天下午,陳太忠上班的時候,發現門口站了兩人,一個是中年微胖男子,一個是個小姑娘。

  他略略掃一眼,「你們找誰。」

  「我是庸平光緣的褚襄,在等陳區長。」微胖男子笑著回答,「請問你是?」

  (更新到,召喚月票,對了,還有誰沒有領大神之光嗎?)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20 22:0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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