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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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196
zzr 發表於 2013-7-9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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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七十八章 冷暖差別

  「二姨去我家要錢?」廖大寶聽得就是臉色一變,「她怎麼能這樣?說明年開春才開始還的。」

  「她就是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平憨憨地一笑,「太市儈了。」

  「唉,我當時就不讓二寶跟她借錢的,」廖大寶嘆口氣,不再說話。

  「你弟弟借錢幹什麼?」陳太忠卻是好奇心起來了,就問一句。

  「買了兩輛汽車,拉土方,」廖大寶吞吞吐吐地回答,「咱們區裡建築活兒多……不過我強調過了,不能比別人要得多,他閒著沒事幹。」

  「嗯,你弟弟的話,那無所謂,」陳太忠點點頭,兄弟不是直系親屬,不需要怎麼避嫌,而老大有出息了之後,帶一帶老二,這也是身為兄長的義務。

  而且拉土方這種活兒,按土方量結算,是非常初級的工作,利潤不算太高,也涉及不到多少以權謀私,不像挖機推機這類的,涉及到地質地貌,按台班費結算,裡面貓膩太多。

  當然,廖大寶身為區政府辦公室副主任,他的弟弟接活較為容易,結算也有保障,這就是身為公家人的便利,沒什麼可說的。

  不過,陳區長還是要點他一下,「反正小廖你還年輕,要注意分寸。」

  「二寶本來想買個挖機,大寶不讓,」李平從後視鏡裡看他倆一眼,「陳區長,大寶非常重視你的指示。」

  「唔,」陳太忠不置可否地哼一聲,心說你這不是廢話?他是我的貼心人,莫非還重視隋彪的指示不成?

  廖大寶卻是很在意今天晚上的事情,尤其是,他的父親身體不是很好。平常就聽不得吵鬧,「姐夫,二姨怎麼說的?」

  「那還能怎麼說?」李平不屑地哼一聲。

  扈雲娟的二姨,就是那種典型的小市民,貪利而目光短淺,為此,她惡了扈杜娟,所以李平對她一直不怎麼感冒。

  廖二寶沒有哥哥的頭腦,只是上了一個技校。在外地打了幾年工,也沒掙到什麼錢,這期間,他沒得到哥哥的什麼幫助——廖大寶還落魄地開黑車呢。

  但是,當廖大寶成為區長的秘書之後。一切就都不同了,二寶也從外地跑回來了,說大哥你得幫我找個工作,我也到成家的年齡了。

  廖主任哪裡敢答應這樣的要求?就說你哥現在還沒有囂張的能力,要夾著尾巴做人呢,工作什麼的你暫時別想。要是想掙錢,我倒是可以幫你找點路子。

  掙錢的話,沒本兒啊,二寶很苦惱,他這麼些年打工,一分錢都沒有攢下——年輕人在外鄉打工,掙得太少,可以花錢的地方卻是太多,很難管住自己的手腳。

  而廖家也不是有錢的人家。廖大寶想結婚,攢錢都攢到吐血。指望家裡支持,那是沒門兒了,而廖主任深知陳老大的性格,也不敢通過什麼手段,讓弟弟無本萬利。

  於是他就建議說——你買兩輛車,拉土方吧,區裡這幾年,活兒少不了。

  這就是相對比較內部的建議了,北崇的發展很快,可這個發展能持續多久,不用心的人了解不到——操了心的人才能略略猜到,但也總不如廖主任更知情。

  我是不是買個挖機更合適?廖二寶就如此問,挖機可比土方賺錢多。

  挖機太敏感,也貴,廖大寶就這麼表示,咱家這條件,買車都要借錢,你還買挖機?

  於是廖二寶決定聽大哥的,就四下張羅錢,不過兩輛車也得十好幾萬,廖家的親戚都是一幫窮鬼,湊來湊去,還差八萬。

  「這點錢,你為啥不跟你老丈人借?」陳太忠聽他倆聊得起勁兒,就問一句——他不會問,為啥你不跟我借,小廖其實也是踩著線兒操作,跟領導借錢不好。

  「她那個二姨主動要出錢嘛,還說算入股,」廖大寶苦笑著搖搖頭,「這真是……」

  他雖然不說什麼,心裡卻是怒不可遏,真是想不到,世態炎涼到如此程度,我不過是被市紀檢委帶走幾個小時,你就去我家追要借款——至於嗎?

  「還她,」陳太忠冷冷地哼一聲,他是最煩親戚沒有親戚味兒的的行為了——就像胡椒沒有胡椒味一樣。

  「跟扈雲娟的二姨說,以後她都不要想進北崇做生意了,」他伸個懶腰,懶洋洋地發話,「幾萬塊錢而已,沒有我借給你……你好歹是我的辦公室主任,怎麼能這麼丟人?」

  「謝謝老板,」廖大寶點點頭,不再說話,其實他知道,扈家有過一個局長,就是兩年前被雙規了——為了拉這個人出來,扈家很是出了點錢,最後也沒如願,當事人家屬反倒被債主逼得團團亂轉。

  所以,人要是倒運,別人趕著過來追債,是常見現象,追得早了有,追得晚了就沒有了,但是他知道歸知道,擱在自己身上,那還是不能忍受。

  說好的是你入股,現在要追債,還要趕在外人前面——這樣的親戚,真是恥辱。

  所謂親戚,可不就是同享福共患難的嗎?

  不過,他心裡明白就是了,也不想多說,「那我跟您借五萬。」

  五萬也要借?陳太忠抬手撓一撓頭,覺得小廖跟著自己,也是有點清廉了,現在就連王媛媛,隨隨便便也能拿出三五個五萬出來。

  不過,你的仕途,應該比小王順暢,他猶豫一下,才哼一聲,「明天你跟陸海人說,你遇到了點麻煩……嗯,只限於陸海這幫人。」

  他這麼吩咐,原因很簡單,陸海的老嵐,是被他逼著來行善的,不存在影響問題,這樣的人,勒索也就勒索了,反正是一錘子買賣,不會影響形象。

  老嵐甚至還主動提出,要附贈校車,這也意味他知道,陳區長是網開一面了。

  勒索這幫人,那真是毫無壓力,不過也僅限於這幫人——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要是小廖不知道好歹,控制不住自己的貪欲,陳區長也只好再換個通訊員了。

  福禍無門,惟人自召,小廖你把持不住自己,那也不要怪別人,我已經提示過了。

  車到北崇,就基本上是零點半了,陳太忠拿著鑰匙開門,走進小院之後,就是一怔,然後臉一繃,「大半夜的,你這是幹什麼?」

  院子裡,王媛媛坐在一張躺椅上,手邊是一瓶啤酒,還有幾個空的啤酒瓶子。

  「我在等你回來,」她看到陳區長,真是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站起身伸出雙手,就緊緊地抱住了他,力氣奇大無比,「頭兒,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這是……下雨了?陳太忠抬頭看看天,星星挺多的,可是自己的肩膀頭,怎麼感覺濕漉漉的?

  那是王媛媛的淚水,她一邊低聲地啜泣,一邊說話,「我已經想好了,你要不回來,我就不去上班了……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又有點不甘心,總算還好,你回來了。」

  「你這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不得不承認,這一刻他也有點感動,自己和小廖被紀檢委帶走,在這種情況下,小王居然跑到院子裡來等自己,這就是不要前途了——哥們兒做人,還是比較成功的嘛。

  於是,他輕拍她的肩頭,「小王,你的路還長,不要意氣用事,你有大好的前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你要相信組織。」

  「我只相信你,組織把你帶走了,我還會相信組織嗎?」王媛媛慘然一笑,伸手解開了自己胸前的兩個扣子,露出了雪白的胸膛。

  她直勾勾地看著他,臉上居然有一點聖潔的光芒——這或許是院子裡的燈光強了一點,她目光茫然,慘笑著發話,「頭兒,剛才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後悔,沒有把自己奉獻給你……能給我個機會嗎?我知道你其實看不上我。」

  「醒醒,」陳太忠抬手拍一拍她的臉,順便又撫摸一下,也算個安慰,「你這麼漂亮,我怎麼會看不上你?」

  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跟李雲彤京華春夢的那個時候,傻大姐當時,似乎也很自卑——這個場景,真的是似曾相識

  他微微一笑,「我回來了,這世界還是原來的世界……我是非常看重你的,但是你沒必要這麼表現,將來我就是你的證婚人,我一定要掐住那幸運的小子的脖子,鄭重地告訴他,你為他堅守了這麼多年,有多麼地不容易,他該珍惜。」

  「我的堅守,是為期待你的來臨,」王媛媛伸手抱住他的面頰,瘋狂地親吻著他,好半天之後,才輕喟一聲,「如果你沒有被帶走,我也不會知道,自己在期待的是什麼……太忠,今天,我要跟你一起睡。」

  陳太忠撓一撓頭,他真是沒有遇到這麼瘋狂的倒追女,想到她有點像吳言,那麼,應該是比較看重官場的,「那個啥,我才被調查回來,要早點休息,你也要考慮自己的前途。」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一起睡,」說到這裡,王媛媛的淚水又滾滾而出,「你肯定是嫌棄我,破過一點點……是吧?」

  是啊,我就嫌棄你了,你咬我啊?陳太忠真的是很無奈,差一點這話就說出來了,不過良久之後,他還是輕喟一聲,「你是我的計委主任,要幫我把好關,能做到這一點,那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很晚了,做為女性幹部,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要太感性。」

  第四千零七十九章 熊貓很貴

  第二天一大早,陳太忠吃過早飯,例行出去早鍛煉,見到他的人,無不駭然——我勒個去的,陳老大啥時候又回來了呢?

  陳區長走的時候,是從區政府被紀檢人員請上車的,回來的時候卻是悄無聲息,這麼多人驚訝,那也是難免的。

  陳太忠不理會這一套,到點之後上班,先是把譚勝利叫過來,「今天陸海胡總過來,五個希望小學,你劃下來了嗎?」

  「希望小學……易網的荊總就給了不少,」譚區長笑著回答,「考慮到將來區裡打算搬遷自然村,我覺得,這該有個長久的規劃,建設沒有人讀書的希望小學,這是浪費。」

  「嗯,你繼續說,」陳太忠點點頭,這些道理,他何嘗不懂?

  「建兩個中學吧,初中,」譚勝利早有准備,「屈刀鄉和陳村鎮的兩個中學,設施真的太破舊了,尤其是陳村中學,旁邊三個養豬場,那就臭得不能聞……地下抽出來的水,都不能喝。」

  「中學,」陳太忠沉吟一下,中學的建設,可是要比小學檔次高,不過想了好一陣,他終是點點頭,「交給你了,跟他們好好談。」

  大約是十點鐘左右,陸海的車隊到了,一行四輛車。

  要說這陸海人有什麼不好的,首先就是愛賣弄,這是國內公認的,好像不賣弄,不彰顯出自己的實力來,就要被別人小看似的——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其實他們這麼做,還真有不少人買賬。

  大家素不相識,憑啥相信你有錢,相信你能投資呢?當然就要看你隨身的行頭——有實力,才會獲得地方政府的尊重和追捧。

  老嵐這次來。也是存了賣弄的心思,打頭的是奔馳越野車,後面跟的兩輛是奔馳s500,最後一輛是奔馳七座商務車。

  四輛車都不便宜,關鍵是人家全是奔馳系列,什麼叫富貴逼人?這就是了。

  而且老嵐是很牛氣的,既然陳太忠懶得理會這個車隊,他對譚勝利也是哼哼哈哈,大多時候。他要自己的副總跟譚區長接觸。

  這個副總,是個有七分姿色的、二十七八歲的女人,海外歸來的mba,還是陸海土著,那是比較難得了——胡總這黑道人物的身份。招攬這個人應該不是很容易,這樣的條件,去京城混也問題不大。

  談到中午的時候,譚區長設宴款待陸海一行人,其間陳區長也進來一趟,帶著廖大寶給大家敬了一圈酒,笑眯眯地表示,感謝陸海人對革命老區的支持。

  胡總看著年輕的區長,心裡真是百感交集,在這個場合,人家就是熱情又不失矜持的一區之長,氣場足足的,跟自己前兩天見到的年輕人,是一個人,但似乎又不是一個人。

  他也能感受到。陳區長是刻意跟自己保持距離。當然,他也不能對此表示不滿,原本他還是想等個幾天才過來的,但是黃梨碼頭的浮屍,以及齊黃的離奇失蹤,讓他在處理手邊一系列事情之後,迅速地趕來。

  這黑社會,總是掛上白道,才能吃得開啊,胡總暗自下定決心:自己那仨孩子,起碼要有一個人當官,終是不能全都做了買賣。

  總之,他帶了車隊過來,想著是高調給陳區長捧場,不成想人家根本不希的理他,要說他心裡沒點糾結,那也是假的。

  但是他還不能聲張,午飯過後,他也沒興趣休息,背著手在北崇賓館的院子裡轉悠,這裡的風景著實不錯,除了正在建設的工地,周遭綠樹成蔭,還有假山長廊。

  「難得清靜啊,」他走到一處石桌邊,緩緩坐下,身邊自有人奉上水杯和雪茄。

  「這兒的美女挺多的,」旁邊有人湊趣,北崇賓館的服務員就沒幾個難看的,前方不遠處,又走過兩個美女,不但氣質相貌俱佳,著裝打扮也極其考究。

  老嵐看他一眼,輕哼一聲,「這兒是北崇,想找死也別連累我。」

  「嵐……胡總,我就是說一說嘛,哪敢胡來?」這位訕訕地笑一笑,也不怎麼以為然。

  「胡總你好,」就在這時,不遠處走過個年輕人來,笑著抬個招呼。

  「嗯,你好,」老嵐認出來了,這就是跟在陳太忠身邊的年輕人,於是笑眯眯地點點頭,「還沒請教你貴姓。」

  「免貴姓廖,廖大寶,」廖主任笑著走過來,左右掃一眼對方的跟班。

  「你們先回去休息吧,」胡總久走江湖,哪裡還看不出這點意思?

  「這個……」幾個跟班都有點猶豫,嵐哥一向是很講做派的,仇人也不少。

  「在北崇,你們還擔心什麼?」胡總不耐煩地哼一聲,「陳區長治理得很好。」

  說完,又看一眼廖大寶,臉色又變得和藹了起來,「小廖你坐。」

  廖主任即將三十歲了,是頭一次幹這種敲詐勒索的勾當,事實上他並不想這麼做,但是領導有吩咐,他也不能不能不聽。

  姑且算是奉命敲詐好了,他從口袋裡摸出自己悄悄藏下的熊貓煙,笑眯眯地遞給對方一支,「胡總沒有午休的習慣?」

  「沒有,我是什麼時候都能睡著,」老嵐接過煙來,一摸口袋,發現沒有帶火,見年輕人把火機遞過來,說不得捧著對方的手,等點燃之後,兩根食指輕點對方手背兩下,算是表示感謝,「好煙。」

  胡總擺架子沒問題,講規矩也都全懂,兩人聊兩句之後,他搞明白了對方的身份,知道這是陳太忠的秘書,心說怪不得能拿出熊貓煙,原來是那貨的體己人兒。

  不過他是給陳區長面子,眼裡是真沒小廖,所以下一刻,就直接出聲發問,「不知廖主任此來,有何見教?」

  「這個……」廖大寶咂巴一下嘴巴,索性心一橫,「最近手頭有點緊,想跟胡總借上五萬塊錢。」

  「哦,」老嵐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沉吟了一陣之後,哈地笑了起來,「好,廖主任你既然開口了,區區五萬塊錢算什麼?不過……這熊貓煙也忒貴了點。」

  說實話,他一開始是真有點惱火,尼瑪,這竹槓敲得也太難看了,小幹部的吃拿卡要他見識過,也經歷過,但是不管誰跟他張嘴,還不得賠著笑臉,恭恭敬敬地叫聲嵐哥,再伸手拿錢?

  拿一盒熊貓煙就要壓我,真當我是吃素的?老嵐氣他態度不端正,可是轉念又一想,算了,五萬塊錢真不值得生氣,陳太忠嘴一張,最少讓我節省了三百萬。

  所以錢他會給,但也要調侃對方一句。

  廖大寶是臉上有點掛不住,他是個面皮薄的,要不然也不會落魄到去開黑車,於是乾笑一聲,「胡總,我只是借,肯定會還你。」

  「嘖,這話不就見外了?」老嵐聽他這麼說,心裡多少平衡了一點——雖然他並不相信對方只是借,但是好歹有這麼一句話,就是得了面子。

  他笑眯眯地搖搖頭,「我這人就最愛交朋友,區區錢財……那是身外之物。」

  「真的只是借,」廖大寶見他這麼說,就強調一下,「我跟別人借錢也行,陳區長的意思是說,最好跟你借。」

  「陳區長也知道你借錢?」老嵐心裡倒是納悶了,莫非陳太忠你認為我頭上頂個「孫」字,好欺負不成?

  下一刻,他就反應過來了,自己在北崇沒有利益,陳太忠要體己人跟外人借錢,還就自己最合適,而且講數的時候,姓陳的也有讓步的情誼。

  「這是陳區長對你的愛護啊,」胡總嘆口氣,「啥也別說了,五萬就當我是給你的辛苦費,你幫我盯著這幾個學校的建設,不要出岔子,這是陳區長高度關注的事情。」

  送了五萬塊出去,換來廖秘書的支持,也是對未來可能的紕漏的背書——劃得來。

  「那我就先謝謝胡總了,」廖大寶笑著回答,他也不是迂腐之人,跟對方要錢,那是放不下面皮,但是人家一定要給,最後還說成是勞務費,他就卻之不恭了,「那幾個學校你放心好了,我一定盯牢。」

  事實上,他盯牢那幾個學校,也是有代價的,建設方是山風集團,監督方是譚勝利這塊的,老譚雖然是異端,但終究是個副區長。

  我只能暗暗操心,發現不妥之處,就向領導吹風——廖主任現在還不敢隨便向陳區長提建議,但是發現問題之後,主動匯報是可以的。

  他在暗暗琢磨,胡總的心情卻是大好了,於是就又問一句,「廖主任,你借這個錢,是有什麼用途?」

  這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廖大寶將自己的弟弟遭遇逼債一事,略略說了一下。

  「嗐,這算多大的事?」老嵐很隨意地擺一下手,五萬都送出去了,也不差多搭點人情,「那這樣,我們山風集團承建的學校,土方這些,都交給你弟弟去拉好了,不照顧咱自己人,還照顧外人不成?」

  「那是真要謝謝胡總了,」廖大寶笑著點點頭,心裡也禁不住感慨,這權力還真是個好東西,只要肯開口,就有人上桿子輸送利益過來——這種事兒可不能常做,要不說人墮落起來,真的是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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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7-9 21:30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7-10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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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八十章 冤家路窄

  在老嵐眼裡,廖大寶原本是不值得一提的,不過聊了一聊,他覺得這個人也挺有意思的,心說陳太忠你要跟我撇清,那我就跟你的秘書多聊一陣。

  說著說著,就談到了北崇的發展,他聽了一陣之後,也不得不佩服,某人的折騰勁兒,真不是一般的大,玩黑道有一手,搞起經濟建設來,也是相當地不含糊。

  現在的北崇,還能看到太多落後之處,從那些地方不難想像出,一年前的這裡,是怎樣的破敗不堪。

  就是這麼個破爛小縣城,陳太忠一來就大變樣,上電廠、苧麻廠,積極引入美國和港台資金,甚至連卷煙廠都搞定了——嵐爺幹過外貿,自然知道卷煙有多難搞。

  現在的北崇,就是一個巨大的工地,在建的工地比比皆是,再聽一聽廖主任嘴裡的規劃,他禁不住怦然心動,「廖主任,我要是來北崇投資的話,你們歡迎嗎?」

  「來投資,肯定是歡迎的,」廖大寶猶豫一下,還是點點頭,北崇沒人知道陳區長剛剛去過陸海,他也不知道,這山風集團為什麼就來愛心助學了。

  胡總臉上有幾道刀疤,做派也有點黑道的味道,廖主任就私下猜測,這貨沒准是道上人物,吃了區長的癟,過來賠償來了。

  不過猜測歸猜測,他可不能以此做決定,於是就遲疑著表示,「前一陣就有陸海的王瑞吉王總,前來商談投資,後來是出了點意外,合作就沒有繼續下去……胡總您來北崇建希望小學,陳區長很重視教育事業,他心裡會很高興。你可以跟他說一說。」

  我當然知道他重視教育事業了,胡總心裡苦笑,這五個希望小學就是那廝點的,不過陳太忠既然沒讓他在北崇投資,他還就真不敢瞎惦記。

  其實以嵐爺的尊嚴,在什麼地方吃了癟,又找不回來的話,他會遠離那一塊,陳區長幹掉他兩個得力手下。在來之前,他想的很單純,交了買命錢之後,留下人施工,自己拔腳走人。

  但是聽說了北崇的發展之後。他也要禁不住怦然心動,陸海人做生意的眼光,那是一等一的,以胡總的眼光,自是不難看出,眼下的北崇,正處在大發展的前夕。此時插一槓子,絕對能賺到盤滿缽滿。

  說到賺錢什麼的,面子之類的就可以排到其次了,他也不擔心手下人笑話——只會玩黑社會的陸海人,不是真正的陸海人。

  所以他正好借機試探,「王瑞吉……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不過資產應該沒有過億,他為什麼沒談下去。是陳區長反對?」

  「他是支總的朋友,支光明你應該聽說過吧?」廖大寶看他一眼。發現他確實點點了頭,才又說下去,「既然是支總的朋友,陳區長肯定支持他的投資,後來是因為一些其他原因,王總暫時不投資了。」

  王瑞吉的事情,涉及到北崇和陽州市掰腕子,這種事兒能不說就別說了。

  胡總見從他嘴裡掏不出更多了,於是就嘆口氣,「這個也要看情況的,陳區長掌控全局的能力很強,執行力也強,有些領域,他限定特殊的人群投資,廖主任,我想麻煩你件事。」

  「胡總請講,」廖大寶硬著頭皮回答,他自是不便一開口就拒絕,只能暗暗腹誹:這年頭真是——錢難掙,屎難吃啊。

  「你就問一問陳老大,我如果投資,可以從事哪些行業,」胡總其實也沒打算為難他。

  「這個好說,」廖大寶點點頭,他來借錢,原本也就是受了區長的指點,這種不算忌諱的問題,他自是能問一問。

  下午譚勝利跟胡總簽約,陳區長也沒去現場,而是去武水走了一趟,看一看規劃中的風景區,以及打算劃作療養院的地皮。

  這塊地方乍看很普通,就是個樹木不多的矮山,但是內中藏有玄奧,用白鳳鳴的話來說,你看著是土坡,但土地都是平整過的,施工難度不大。

  在三線建設中,這裡是要競爭地下指揮中樞的,不過後來沒爭到,就放棄了,可是那些土坡,都是當年的部隊和群眾手拉肩扛,發揚鐵人精神,一點點推平的。

  這種事情擱在三四十年後,聽起來真的有點匪夷所思。

  這裡離大路不算太遠,也就一里地的模樣,不過由於是在荒郊野外,附近也沒有什麼可耕種的土地,沒有人過來搞開發。

  但是換個角度看,真要開發好了,這裡依山傍水,環境也是很不錯的。

  在回來的路上,廖大寶看領導心情不錯,就將中午自己跟胡總的對話匯報一遍。

  對於小廖一再強調的「先是借錢」,年輕的區長心裡很不以為然,你就跟他要錢,還怕他不給嗎?不過,這樣的話,他心裡想一想就是了,真要說出來,對小廖的成長不利。

  總還算懂事吧,他有點欣慰,直到聽到老嵐想了解一下,陸海人在北崇能搞哪一方面的投資,他才沉吟了起來——這還真是個問題。

  對國內大部分的地區來說,陸海的資金,真的是讓人愛恨交織。

  愛陸海,這是很正常的,陸海人有錢,來投資肯定是好的,而且他們扎堆,一旦有一個成功的例子,其他人會蜂擁而入。

  但是令人頭疼的,也是這個扎堆,而且他們是對行業扎堆,一旦某個行業的口子被扯開,陸海人絕對會蜂擁而入。

  然後下一個問題就出現了:陸海人是從來不怕錢燒手的,某一個行業一旦被他們掌控大半,就會追求更高的利益——沒錯,就是壟斷,沒有比壟斷來錢更快的了。

  可是地方上某些行業被壟斷的話,地方政府就不好做了,掙得多了,那是好事,地方上也能得利,但是糟糕的是,這個行業失控了——政府控制不了啦。

  按說行業失控,那是市場行為,政府不該干涉的,但是……若是關系到民生的物資呢?大米白面什麼的那倒不用說,大蒜、綠豆、生姜、大蔥之類的漲一漲,老百姓就該罵娘了。

  更別說房價什麼的了。

  所以陸海的資金,一向就是讓人又愛又恨,愛他們錢多,愛他們勤勞,恨他們貪婪,恨他們壟斷。

  就連陳太忠,一時間也有點難以抉擇,想一想之後,他才哼一聲,「他給你這五萬,花得一點都不冤……告訴他,晚上去盧天祥的金屬加工廠吃飯。」

  這話一說,就坑了譚勝利,譚區長還想著晚上繼續請客,祝賀雙方達成協議了——下午的捐贈儀式,他都把帶子送到市電視台。

  這也是好好宣傳一下的意思,北崇又找了愛心人士來,修建希望小學,這是北崇的政績——曾幾何時,北崇只傾向於低調做事,但是到了現在,北崇發展的速度和光芒,是擋也擋不住了,那麼,該宣傳也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連副省長歐陽貴,都因為北崇的發展速度,特意來北崇調研三天,這還不能說明問題?

  但是就在這種情況下,譚區長在晚宴的時候,居然找不見了山風集團的董事長胡總,真的讓他面皮掃地,要知道,市教委朱主任都來了啊——朱主任是來跟愛心人士化緣的。

  老嵐將奔馳500的鑰匙給了廖大寶,身邊也沒帶任何人,就單槍匹馬地來到了小嶺鄉,廖主任初次開這種超豪華的小車,小心翼翼,花了一個半小時,才走過了坑坑窪窪的公路,來到了金屬加工廠。

  其時,陳太忠已經先一步來了,他正陪著盧天祥看廠裡正在加工的不鏽鋼響哨茶壺,這是一種新產品,水一開,茶壺的蒸汽就沖向壺蓋上的三個銅制簧片,那簧片就劇烈震動發出響聲——跟口琴是一個道理。

  陳太忠認為,這是一個很實用的產品,現在人們生活的節奏越來越快,在大城市裡,幾乎沒有人會專門等著一壺水燒開,萬一打個游戲啥的,或者qq上聊個妹紙,想起來火上燒著水的時候,基本上大半的水就沒了——不但浪費水,也浪費能源。

  「陳區長,打擾了啊,」胡總笑眯眯地打個招呼,對上譚區長,他鼻孔朝天,對上陳區長,他的態度可是熱情到不得了,然後他看一眼盧天祥,登時就是一怔,「那個啥……我好像哪裡見過你?」

  「嵐哥你好,」盧天祥乾笑一聲,「我這種小人物,怎麼敢勞您記住?」

  「想起來了,你是做模具的吧?」胡總還真想起來了,陸海本來就是模具生產大省。

  模具的生產,有太多的分類劃分,受到的影響因素也很多,投資額、原料保證、交通、物流、商業繁榮度……扯起來就沒完了。

  不過僅從鳳凰只此一家上規模的模具廠,堂堂的恆北省會朝田,連一家模具廠都沒有,天涯省庸平市,都要找李凱琳做外殼,就可以知道,想做好這個,真不是很容易。

  陸海人做模具,也沒有那麼大而全的能力,不過競爭依舊是客觀存在的。

  而好死不死的是,盧天祥雖然號稱北崇首富,但是在外面吃虧、受人欺負的時候也不少,他的模具廠跟人爭單子的時候,被嵐哥狠狠地教訓過一次。

  第四千零八十一章 你會後悔的

  憑良心說,陸海的黑社會並不算很強大,老嵐手下的幾個混混,只不過是充一充門面,看起來凶悍,論起戰鬥力來,也就是後世網絡上說的戰五渣。

  但他是洪門出身,有組織的,就算撇開這個身份不提,陸海人有錢,這年頭,有錢就有戰鬥力,老嵐隨便撒個百八十萬,找幾個海外的殺手,真的太簡單了——越南幫也好,大圈幫也好,關鍵是他名頭在那裡,撒得出錢,就能找來專業人士。

  這些扯得遠了,當時盧天祥接一個大單,報的價格,比某個陸海商家低了差不多百分之二十,只說開模,人家報七十八萬,他才報了六十五萬。

  陸海人就認為,你這是不開眼啊——要不他們追求壟斷利潤呢?在某個行業裡,他們一旦壟斷了,就要逼迫其他同行,認可這個規則。

  其實對經營者來說,這不是完全的壞事,有了行業規則,大家也不用無序競爭,拼命壓低價格了,當然,對消費者來說,這就不是好事了。

  總之,盧天祥認為,六十五萬,我還能賺十來萬,這就不錯了,殊不料他在某一天,就被人半路攔住,帶著他去見「嵐爺」。

  結果也就不用再說了,盧天祥乖乖地收回自己的報價,這個單子就黃了,不過在外闖蕩這麼多年,他也習慣了,和氣生財,有些東西是沒辦法計較的。

  不過習慣歸習慣,回了鄉之後,他還是北崇首富,還是享受別人的奉承,國人有個「衣錦還鄉」的情結——外面我受再多的苦,我不說。我是以成功人士的姿態,回來見父老鄉親。

  但是見著胡總之後,他就完全不能淡定了,不盡的新仇舊怨湧上心頭,於是他微微一笑,「嵐爺你都要在模具行業趕絕我呢……不記得我這號小人物了,也是正常。」

  「想起來了,傲通的單子,」胡總指一指他。轉頭苦笑著沖陳太忠介紹,「這是外貿的單子,傲通有三年不做國內了,專做出口,對模具的要求很高……現在差不多四年了。當時不是我不講理,是盧總的報價,真的很影響行情。」

  「那你不會好好說嗎?」陳太忠眉頭一皺,過去的事兒他不想再計較了,但是指責對方一下,還是沒有問題的,「肯定是對盧總做了點過分的事兒吧?」

  「我好好說。別人得信不是?」老嵐不以為然地回答,「有時候做事,沒那麼多道理可講……太講道理,做不成事兒。」

  「合著你比我們的拆遷辦還牛了。」陳太忠冷笑一聲,不到二十四個小時,他是第二次聽到這種話了,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不敢擺道理……不是我說你,你真的太業餘。」

  這話是陸海的手尾,陳區長當時就表示了,你連幾個人都給我抓不回來,這黑道混得還不如我這業餘選手,此刻不過是舊話重提。

  我哪比得上你?我是不敢殺那麼多人啊,老嵐聽得笑一笑,也不多解釋,而是沖盧天祥點點頭,「當初是我做得不合適了,我也沒想到,盧總你有陳區長撐腰,優勝劣汰,這社會很實際的……需要我做點什麼?」

  盧天祥可是沒想到,還有這種揚眉吐氣的時候,於是側頭看一眼陳區長。

  「有話你就說,」陳太忠點點頭,他把老嵐叫到這裡,其實是有別的目的的,但是現在,他首先要支持自己人,「咱北崇人就是講個恩怨分明,咋,我在場,你還不敢說?」

  「有個下巴有顆痣的家伙,左下巴,」盧天祥心一橫,「那貨對我特別不講理,我就想著,早晚要收拾他。」

  「那是二虎,已經死了,」胡總看一眼陳太忠——這個你得認,死在你手上的,「人死賬銷,我代他向你賠不是了。」

  「那就沒了,」盧天祥並不是個老實人——老實人混不到他這個程度,但是猛然間,陸海黑道上最猛的主,過來跟他談和解,他也不敢胡亂張口,哪怕是陳區長在場。

  「嵐哥,不包銷上幾十萬個茶壺?」旁邊有人問一句,陳太忠側頭一看,卻是盧天祥的二弟,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老嵐。

  要不說做人須留三分余地,老大好說話,並不代表老二好說話,老嵐總算體會到那句話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他又想一想,還好,當年也沒把盧家兄弟得罪得太死,於是看一眼陳太忠,猶豫一下才回答,「你們這個產品,就賣不到陸海去。」

  「老嵐你這麼說,就沒有化解矛盾的誠意,」陳區長笑眯眯地發話。

  「我這是說實話呢,」胡總無奈地一攤手,這位爺出聲了,他必須解釋清楚了,「工藝一般,料也厚……拿到陸海去,被人仿冒了,人家成本起碼比你低四分之一,你這料太貨真價實了,拼不過陸海人的。」

  陳太忠嘿然不語,這又是熟悉的論調——貨真價實,就賣不過那些偷工減料的,就是這麼個時代,更有奇葩邏輯是:你做得太結實,別人用上二三十年不壞,以後產品怎麼賣?

  他不說話,卻是嚇壞了胡總,少不得苦笑一聲,「這樣吧,既然之前有所得罪,我幫你們把這個東西賣到港、澳、台去,那裡還是比較看重質量的……可以吧?」

  「能賣到港、澳、台去,那是真謝謝嵐哥了,」盧天祥笑著點頭。

  「好說,不過你這個表面,還是有點糙,不夠精美,」老嵐一邊點評,一邊拿眼角掃一眼陳區長,發現那位沒反應,少不得硬著頭皮說下去,「還有,包裝一定要好……反正你盡量提升工藝吧。」

  「唉,」陳太忠嘆口氣,大家聽得嚇一跳,才要問發生了什麼事,就聽得陳區長低聲嘀咕一句,「內地人到底做錯了什麼,好東西就留不下?」

  「我不是還能在內地賣嗎?」盧天祥笑一聲,「好了,時間不早了,吃飯吧。」

  北崇首富的日子,過得還真是樸素,知道陳區長來了,也才臨時炒個雞塊,煎了兩條魚,又買了點牛肉和豬頭肉,幾人坐在盧總簡陋的辦公室裡吃喝起來。

  酒桌上,陳區長和胡總就說起了山風集團投資的事情,陳太忠表示說,你幹餐飲、服務什麼的都可以,有一個原則,涉及民生和能源的買賣,你就不要惦記了。

  老嵐現在其實已經大致明白,陳太忠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對這些要求一點不奇怪,人家自己都在搞煤炭儲備,為的就是未來的電廠,能源不受市場太大的影響。

  想到齊黃居然敢打陳太忠的煤源的念頭,胡總也不得不暗暗搖頭,這真是找死的節奏,活該被失蹤。

  不過對於陳區長建議的兩個行業,他婉轉地表示,我不太擅長搞餐飲和服務行業。

  這話要讓別的陸海人聽到,絕對會掉一地的下巴,事實上,嵐爺不但自己有酒店和ktv,他和他的手下,控制了通海一半以上的餐飲和服務行業。

  但是胡總絕對不會在北崇幹這個——這些行業,只有本地人才幹得了,外地人來的話,那得是足夠強的強龍才行,要不然,前面的投資極有可能打水漂。

  而他跟陳太忠的關系,絕對不能說好,只是梁子揭過了,於是他就吞吞吐吐地問一句,能否賣我一塊地?我搞房地產開發,高價買。

  「都跟你說了,不要提這些關系到民生的東西嘛,」陳太忠哼一聲,現在的北崇地廣人稀,但是將來發展得好了,那就難說了。

  以北崇之大,又是三省交界之處,別說目前的十八萬人,再來三十八萬人,也完全容納得下,他目前需要考慮的,只是如何增加就業崗位——北崇的地,自己都不夠種,必須要考慮大力發展其他產業。

  正是因為有此宏遠目標,他就一定要控制好城區的規劃,哪裡容得了別人胡亂開發北崇?「要不這樣,小嶺鄉賣一塊地給你搞房地產,你要嗎?」

  小嶺鄉就是他們現在吃飯的地方,路難走不說,也委實落後得緊,離城區有十來公裡,根本看不出一點開發價值。

  胡總聽得也是一愣,他是沒想著拿到城區中心的好地,但郊區的地,他不怕高價買下來,陸海人搞商業開發,真的是輕車熟路。到時候真的運作好了,不愁房價起不來,未必比城區差。

  當然,這裡面也有風險,那就是北崇能不能快速發展起來,對於這個,他是很願意賭一把的——就算賭輸了,也是有土地在手,不會賠得精光不是?

  但是在小嶺鄉買地,這個距離就實在地遠了點,老嵐認為,北崇就算發展得再快,城區擴展到小嶺鄉,也最少要十年——而且這只是概念上的擴展,也就是說這裡有發展潛力了。

  待小嶺鄉真正地繁榮起來,或者需要二十年……甚至更久。

  所以他微微猶豫一下,才問一句,「多少錢一畝?」

  「十萬吧,如果你一次性付款,可以給你九五折,」陳太忠端起酒杯,示意大家喝酒,「兩千畝以下,隨便你開口,陸海人的經營能力,我還是相信的。」

  胡總端起小酒盅,一飲而盡,輕輕吐一口酒氣,似乎是在嘆氣,「貴了。」

  陳區長笑一笑,夾起一塊雞塊,丟進嘴裡,將雞骨頭咬得嘎吱嘎吱亂響,然後一伸脖子,連雞肉帶骨頭,統統咽了下去,然後才笑眯眯地吐出五個字,「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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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7-10 21:55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7-11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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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八十二章 ……之友

  「你會後悔的」——這句話在若干年後,時常會出現在老嵐的腦海中,他甚至記得,陳太忠當時將雞骨頭都咽下去的動作,他是真的後悔了。

  那時陳太忠已經離開了北崇,區裡的經濟發展因此放緩了,不過陳區長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北崇就像一輛高速行駛的火車,哪怕是靠著慣性,發展的速度也遠超同儕。

  那時,房地產熱持續不消,在小嶺鄉,別說十萬一畝地,三十萬一畝地都買不到了。

  只是地價差異的話,不會讓老嵐捶胸頓足,他遺憾的是,錯過了就錯過了,若是當時買上兩千畝地,以陸海人的經營能力,他相信能讓小嶺鄉這塊成為文化和商業中心——那就不是一畝地三十萬的事兒了,一畝地一百萬照樣有的是人買。

  不到十年,十倍的利潤被他扔掉了,而且,如果是他自己開發的話,十五倍的利潤……那是往低裡說。

  但是最終,他也沒有搞清楚,陳區長當初,為什麼敢非常肯定地判斷,「你會後悔的」——其時陳太忠已經人間消失,據說是歸隱鳳凰了,一般人等閒難得一見,他也無緣去討教了。

  或許,那才是陳太忠的人格魅力所在吧……

  鏡頭拉回02年11月2日的小嶺鄉,陳區長見老嵐沒興趣買地,他也不強求,「那你琢磨一下,北崇你能幹點什麼。」

  我想幹什麼,你都否了啊,胡總還是很看好土地開發的,不過陳區長給的這塊地,實在太差了,其他的暴利行業又不能介入,所以他琢磨一下。「你這兒還真沒什麼我必須要幹的,就是想著,北崇發展在即,陳區長你這麼大的魄力,不搭個車,實在是糟蹋機會。」

  「機會都在大城市呢,」陳太忠乾笑一聲,難得地謙虛一句,「我這兒是小打小鬧。」

  「我不這麼看,」胡總很果斷地搖搖頭。「現在的北崇,真的是遍地黃金,我要是個小老板的話。高價買個小店面,坐著等升值就行了。」

  這個馬屁拍得非常熨帖,不過,他是小老板嗎?不是,所以他不能做這種買賣。

  「區裡現在沿街門面。漲得非常厲害,都在炒作概念,」陳太忠的眉頭微微一皺,「有點失控的意思了,胡總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漲得還不夠,」胡總笑眯眯地回答。「大家還是低估了城區建築的價格。」

  「借胡總吉言了,」陳太忠輕笑一聲,其實區裡房子漲價。跟他的關系也不大,「要不你搞物流吧,我們北崇是三省交界,還有物流中心,你搞幾十輛車。租兩畝地弄個倉庫。」

  「嗯,這個主意太好了。」胡總笑眯眯地伸出大拇指,「將來會是物流的社會……我聽說現在搞特快專遞的私企,賺錢很厲害的,通海也有人在搞。」

  「特快專遞的服務對象太有限了,」陳太忠搖搖頭,他是琢磨過這件事的,「利潤雖然高,但應用面不是很廣,你要是能搞了大宗貨物的物流,保證你賺錢賺到手軟。」

  「大宗貨物運輸,誰還競爭得過鐵路?」胡總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汽運和鐵路運輸的成本,那是沒法比的,大宗貨物的物流,真的不好搞。」

  「保證不空車,保證滿負荷,你能多賺多少?」陳太忠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你還真是……鐵路運輸半路能補貨嗎?咱汽運補貨多方便?」

  時下很多人看到,公路上超載的車比比皆是,但是很多空空的大卡車在跑,也是事實——你超載送了貨過去,還得空車跑回來。

  不過現在各個大城市,也有配貨中心——政府組織或者自發的,回程車過來,看有什麼能捎的貨沒有。

  有的話,賺一個是一個,捎點貨就走了,沒的話,司機願意等,那就等著,可是這一等,就是生產力閒置——擴大再生產才是王道,車況很好的車,趴在那裡等活兒,太虧。

  無論放空車回,還是趴著等幾天捎貨,這都不是經濟的行為,有些人能及時捎一點回程貨,有一點是一點,就覺得佔便宜了——但是他捎的那點貨,其實遠遠達不到他的運力。

  在陳太忠來看,這還是虧了,因為有浪費現象存在——旁邊沿途的城市,還可以給他補貨的,所以說,這裡面有潛力可挖。

  他並不記得,約莫十年後,有那著名的千里快遞公司,號稱物流業的巨無霸,私人運輸飛機都買得起了,而且還不上市不張揚——這公司兩百個億都不賣。

  該公司職工甚至當著客戶的攝像頭叫囂,「我會昧你的貨?別看我是個送貨的,一個月也賺兩萬……昧你這點貨,丟掉工作,我值得嗎?」

  5a辦公樓的小白領們,眼鏡登時掉了一地——我們一個月才賺五千的。

  在網購興起之後,物流業是一飛沖天,大家這才注意到,哦,原來送貨也這麼賺錢。

  這就又扯得遠了,陳太忠是將前世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但是他很敏銳地抓住了另一點:既然私營的特快專遞能做得好,那麼,私營的物流,沒理由做得不好。

  奢侈品的市場,聽起來很駭人,但是永遠趕不上生活必需品的市場——高端市場的利潤率或許會很驚人,可是需求差得太遠,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是商品經濟,規模才是王道。

  所以他認為,做實體物流是很有前途的,不過,別人信不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老嵐也不跟他爭這個,事實上,他覺得陳區長的說法不無道理,但是,就算他是通海的地下霸主,搞這個實體物流,也真是……太難了。

  2002年,還算不上網絡大發展的時代,事實上那一年裡,沒有一個貪官因為網絡曝光而下台,那只是一個大家聊天交友的平台,沒有多少人考慮到利用這個東西,來整合物流市場。

  擱在十年後來看,當時要是有人能意識到這一點,搞個權威的大物流網出來,再加上若干的管理層,只要宣傳合理,前期承擔一部分經營和宣傳的費用,後期再把物流的數據整合一下,分設一些站點,基本上就能站到霸主的地位。

  真要做得好,淘寶天貓之類的,也是要搭這樣的順風車,渠道制勝終端為王——必需品的渠道,奢侈品沒理由不跟進的。

  當然,陳區長說出的只是一種構想,他只是覺得,有人能靠高端物流賺錢,咱這玩必需品的,只能賺的更多。

  胡總也認可這個說法,放空車回來的太多了。這原本就是對社會資源和自然資源的浪費——超載的車多,空車更多。

  反正這一晚上,菜不怎麼樣,可大家各抒己見,各自陳述了對未來發展方向的想法。

  第二天一大早,胡總要回陸海了,他根本不在意什麼市教委,在高速公路口,他扯著陳區長的手,「太忠區長,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你不說話,走就行了嘛,陳太忠心裡腹誹,臉上還是要堆滿微笑,「你得記得,對我的承諾,給我引五家公司過來。」

  「必須的,」老嵐笑一笑,他答應這個條件,是要讓陳太忠滿意,但是同時,他真的看到了,北崇真的遍地是金礦——抓不住機會的,那就是錯過了。

  至於說五家公司來投資,這並不難,他能影響的公司,超過了五百家,只要北崇條件好,來這裡投資,算多大點事兒?

  接下來,就是全國黨員召開的大會了,很重要的大會,會上選舉出了新的黨和國家領導人——毫無疑問,單永麒代表缺席了這次會議。

  在宣布名單的時候,陳太忠有點傻眼。

  馬飛鳴入局了,這是正常的,天子門生鐵鐵入局的,前期聲勢做足了。

  鄭文彬也入局了——這個有點考驗人的眼球,沒誰能想到,海角省的省委書記也能入局,須知鄭文彬今年已經六十歲了。

  第二個沒想到的,就是七常變成九常了——這個,證明越來越民主了。

  第三個沒想到的就是,陳太忠的另外兩個熟人,齊齊落選政治局委員不說,同時又都是候補委員——沒錯,這屆大會,是團結的大會,是黨中央順利地實現了新老交替的大會。

  政治局候補委員——蒙藝、黃和祥。

  我能找個地方哭一會兒嗎?陳太忠的心裡,真的是要多煩躁就有多煩躁了,他已經想到了,用不了多久,他的身上會多一個符號出來——候補局委之友。

  北崇的幹部,幹部都是在培訓中心看直播的,也有人有意無意地掃陳區長一眼,年輕的區長臉上保持著微笑,似乎也在為大會欣喜著。

  倒是陳鐵人臉上堆滿了真誠的笑容,隋彪看在眼裡,心中也明白,陳書記的後台的後台,今天終於突破候補,成為正式的中央委員了,丫這是與有榮焉。

  看他興高采烈的樣子,再看看陳太忠臉上的微笑,隋書記暗嘆:黃和祥只是一個局候補,太忠區長這個笑容,已經保持了一個來小時沒變了。

  人和人還是不能比……

  第四千零八十三章 發展的隱患

  大會順利地結束了,然後陽州市又召集大家,學習會議精神,再向下布置學習的任務,忙完這些,十一月基本上就過去了。

  往年這時,就進入了農閒的時候,但是今年的北崇不一樣,各項工程如火如荼地建設著,有公路、橋梁、候車大廳、農校、福利院等設施建設,也有一些小的加工廠出現。

  西王莊的兩個富豪,甚至在區裡開始建設新的酒店,他們也看好北崇下一步的發展,並不在意北崇賓館正在新建的客房。

  諸多的工程,不但讓北崇人鼓足了幹勁,填滿了腰包,更是帶動起了相關經濟的發展,交通也變得繁榮了起來,餐飲、住宿和各項服務業,也隨之興旺,街頭的小旅館比比皆是——城區裡,連理發店都多出了十幾家。

  以前北崇窮,消費就起不來,現在大家來錢容易,花著也就痛快,又有人能攢得下錢,跟別人合伙買個農用車啥的,既跑貨物運輸也拉人。

  這就是經濟發展的連帶效應,而且這興旺的勢頭一起,根本是壓都壓不住的,爆炸式的增長,葛寶玲當了常務副區長之後,本來覺得丟掉了交通一塊,手裡就沒啥肥肉了——財政那一塊,她不敢亂動,工商稅務……北崇這些部門有活兒嗎?

  按以往的觀點看,她這就是為了上進,犧牲掉了一些東西,只是多了個常委會舉手的權力,還是舉手機器的那種——白鳳鳴就堅決不幹這個常務副。

  但是現在,最忙的還就是她,九點鐘一個澡堂子營業了,十點鐘兩個飯店開張了,十二點假冒健力寶喝得人跑肚了……

  白鳳鳴也忙。譚勝利手裡抓了一堆項目,跑得腳不沾地,劉海芳手裡活兒也多。

  整個北崇,享受著發展帶來的繁榮,但是這樣的發展太快了,政府的人再努力,都有點跟不上節奏,繁榮之餘,還有點混亂。社會治安也出現一點問題。

  比如說這個打架鬥毆,就出現了多起,隨著工程量的增加,活兒越來越多,這就存在個利益紛爭的問題。比如說這個土方活兒,有人低價攬活,被搶活的人自然就不幹了。

  還有就是工人越來越多,大家因為賺錢容易,辛苦一天之後,晚上就想喝點劣質小酒,弄上兩只鳳爪。一小碟花生米,很愜意的人生。

  這是很常見的事情,很多人出來打工,只是為家裡省點口糧。並不太考慮攢錢創業,只是勞累之余享受生活。

  酒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喝多了酒就容易產生糾紛,總之這種小糾紛。每天在北崇都要出現五六起,最嚴重的時候。是敬德人和花城人打起來了,足足一百多號人。

  這時候,就看出北崇人的強悍了,有陳區長撐腰,過來三四個協防,還帶著七八個小後生,一頓亂棍把人打開。

  有人借著酒勁兒,不服氣想沖上來,旁邊人趕緊將其抱住——在北崇跟北崇人打架,那不是找死嗎?

  反正是大糾紛不太多,小糾紛不斷,所幸的是當地人太狠,場面大了之後,也能鎮壓得住。

  打架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北崇的失竊案急劇增加,以前的北崇,窮得小偷都懶得來,現在也不是說有小偷組團刷副本來了,問題的症結,還是大量外來人口造成的。

  有人喝酒,就有人賭博,輸光了咋辦?偷唄。

  偷竊這個東西,是會傳染的,有人看到別人不勞而獲,自是會羨慕,難免要效仿。

  治安這一塊,是陳太忠抓的,一開始的時候,朱奮起並不敢因為這點小事,去打擾陳區長,但是眼瞅著這偷盜風氣越來越嚴重,他只能硬著頭皮來找領導。

  陳區長正在為苧麻廠的花銷瞠目結舌,好狠的慈清縣啊。

  到目前為止,慈清一共送過來了九千二百余噸的苧麻,陳區長一度收得都不想收了,但是王蘇華打電話苦苦哀求,後來更驚動了歐陽貴。

  歐省長為此,特地打電話給陳太忠,希望北崇能堅持一下——我正考慮,在兩個地市推廣移動大棚,會指定買北崇的產品,這個時候,你們應該體現出北崇對外面地市的責任心來,省得別人拿這個做文章。

  那陳區長就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不過他們對慈清麻的質量,要求就更高了,事實上,自打上次搞了一起假一罰十,慈清人後來送麻規矩得很。

  而苧麻廠的質檢員們,卻是百倍地積極認真工作,原因很簡單,上次的罰款回來,王主任在請示了陳區長之後,直接將罰沒收入的十分之一,獎給了當班的兩個質檢員。

  那可是一萬多塊呢,其他人的眼登時就藍了,在北崇歷史上,還沒有什麼政府工作人員,拿過如此高額的獎勵,也就是王主任背靠陳區長,又學習了領導的一些辦事理念,才敢做出這樣的決定。

  不愧是胭脂虎,敢作敢當,大家贊嘆之餘,就瘋狂而仔細地檢查慈清麻,有些以往能過,但質量偏低的麻,都被他們拿來說事,這時候,慈清的觀察員就少不得出面,邀請大家「坐一坐」。

  而北崇的質檢員,也不敢吃拿卡要太狠,否則的話,別說人家把事情捅到陳區長那裡,捅到王主任那裡,大家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慈清後來送的麻,平均質量還要強於前期,但饒是如此,也擋不住慈清送麻的熱情,直到九千噸之後,送麻的勢頭才陡然一降——沒有名額了。

  其他縣區冒充慈清麻往北崇送,也存在個配額問題,要找當地麻農掛靠,而北崇派到慈清的觀察員,那不是吃乾飯的,聽說有人得了一萬多的獎金,觀察員的眼睛,立馬就變成了火眼金睛。

  榜樣的力量,那真的是無窮的。

  可慈清最終還是送來了九千多噸的麻,差不多用去了北崇六千萬元,再加上苧麻廠前期對本地苧麻的收購,北崇光是在苧麻儲備上,就投進了差不多近億元的人民幣。

  「唉,」陳區長嘆口氣,心說這也太可怕了,區裡的煤炭儲備,第一期也不過才一個億,看來以後,還是盡量不要當其他縣區的救世主了,北崇也不過才是個小小的縣區而已。

  不過話說回來,收這麼多麻,他也不後悔,因為這個收購價是相對合理的,給麻農們留出了適當的利益,對北崇人來說,當地產當地賣,利潤可觀。

  可是慈清麻從三百多裡地之外運過來,每公斤還比北崇本地的收購價低一毛錢,這利潤就要低很多了,也就是今年慈清的麻沒市場,要不然這個價錢想收到這麼多麻,也不容易。

  就在這個時候,朱局長找了過來,將區裡的治安隱患匯報一下。

  陳區長登時就有點震驚,他一直還沒怎麼注意過這個問題,道理很簡單,一般跟他接觸的,都是北崇人本地人,而那些外來的人除非迫不得已,也不會招惹本地人。

  所以,雖然近期的治安情況在惡化,但北崇人的感覺不是很明顯,有這麼一個強烈護短的區長,通常來說,只有北崇人才會跟北崇人打架,外地人很少有這膽子的。

  關於盜竊,北崇人是感覺到了一些,小偷變得多了,但是普通老百姓都想得很開,區裡多了這麼多外地人,有人手腳不規矩,是很正常的。

  反正失竊的案子裡,多數都是苦主不小心,入室盜竊的很少,所以他們報警歸報警,卻沒誰想著,為這點事情去找陳區長告狀。

  不過,陳區長雖然沒注意過這些,可一聽朱局長的匯報,他馬上就重視了起來,「流動人口帶來的治安問題,一定要高度警惕,處理不好的話,會嚴重地干擾北崇的經濟發展……甚至會影響到社會風氣。」

  「您指示得很對,」朱奮起點點頭,「我也是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原來,隨著偷盜風越來越烈,現在的偷盜,都有點明搶的意思了,近期就發生好幾起這樣的案子,失主把包包往旁邊一放,有人拎起來就跑。

  「這樣下去可不得了,」陳太忠聽得點點頭,他還真沒想到,北崇的治安居然惡化成這個樣子了,這個年代,飛車黨和砍手黨還沒有流行,但是他完全能想到,放任不管的話,會造成極其嚴重的後果,「你是怎麼想的?」

  「咱們的發展太快,相關措施沒有跟上,造成了短暫的混亂,」朱奮起皺著眉頭回答,「我打算搞一次嚴打活動,一直持續到春節前,不過,人手和資金都有所欠缺……主要還是政策方面,也希望區裡能做出指示。」

  「搞什麼嚴打?沒必要,那是形式主義,不嚴打的時候,就不管了?」陳太忠搖搖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是嚴打才對……我跟你去分局看一看。」

  閃金的苧麻廠,離分局並不遠,半個小時之後,兩人就來到了分局,正好碰上一群人,扭送著一個人進來,「警察同志,我們抓到一個偷車賊。」

  「往常這種情況,你們怎麼處理?」陳太忠饒有興致地看一眼朱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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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7-11 22:05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7-12 21:27
4084-4085

第四千零八十四章 發動群眾

  「那還能怎麼著?」朱奮起說起這樣的事情來,也是一臉的無奈,「一兩百塊錢的盜竊案,也就是罰款,關幾天以後放人唄……大不了再狠狠打上幾次。」

  「哦,」陳太忠點點頭,不再說話,不過被扭送的那位一聽,就著急了,「大叔,我只是一時豬油蒙了心……我願意交罰款,就不要打了吧?」

  「不打?不打你不長進,」有人冷笑一聲,大多數的警察和受害者,都是這麼認為的,小偷太可惡了,罰點錢放了你,難免你又重操舊業,還是結結實實地打你幾頓,讓你以後想偷東西的時候,先考慮一下可能遇到的皮肉之苦。

  「我真的是一時糊涂,」那位涕淚俱下地表示,而且單從外表上看,這人也像個老實人。

  「一時糊涂殺了人,也是要判死刑的,」朱奮起面無表情地回答,他其實都不想跟這人多糾纏,不過此刻身邊站著陳區長,他不能太拿架子。

  「那你們把偷我前兩輛自行車的賊抓住,」那位也著急了,說不得嚷嚷了起來。

  合著這貨偷自行車,真是沖動型犯罪,他是明信人,給一個工程隊的老板當司機,最近在北崇談了一個女朋友,但是工地離城區還有十幾公裡,為了約會方便,他就買了輛二手自行車。

  不成想這個自行車買了一周多,就被人偷了,他趁著出車去市裡的時候,又買了一輛二手自行車,結果這輛車只騎了兩天,又被偷了。

  他心裡這個火,就沒辦法說了,今天上午。他看到有人進小賣部買煙,自行車沒鎖,他心裡的邪火騰地就冒了起來,別人偷車沒事,我為什麼不能偷?

  所以他推起來就跑,不成想買煙那主兒就是當地那片的,喊一嗓子,直接四五個人就撲了過來,將他當場擒獲。

  他就覺得。自己很冤枉,「我的車被偷兩次了,你們也抓不住小偷,我總不能回回當傻b,買了車再被人偷吧?」

  陳太忠聽了這個荒唐的理由之後。微微一笑,「你別扯那麼多,你的車被偷,和你偷別人的車,這個因果關系不是必然的,我就問你一句……知道盜竊是犯罪嗎?」

  「我的車就是被人偷了嘛,」那位也不敢直接回答,就強調他首先是受害人。

  「你看,你不敢說不知道……既然知道盜竊是犯罪,你還是做了,那還說什麼?」陳太忠哼一聲。轉身就走了,「遇到點不順,就不能固守本心,也是給你長一長記性。」

  他的話是這麼說。但是進了朱局長辦公室之後,他就輕嘆一聲。「老朱你看到了吧?真的很可怕……有些東西傳染起來,太快了。」

  「所以我就覺得,不能再耽擱了,」朱局長沉重地點點頭,接著遞過來一份資料,「這是區裡近一個月遇到的治安問題,隱患越來越大,毒瘤不拔除不行,趁著還是萌芽狀態,好好地整頓一下……所以我才要求,要搞一次嚴打。」

  陳太忠大致地翻一翻,案子都不是什麼大案子,當然,能遞到分局的,也不會是太小的案子——想必下面派出所受理的案子,要比這多得多。

  但是,還是有些令人觸目驚心,以往北崇的糾紛,半年也沒有這一個月的多,看了一陣之後,他合上材料,「真是想不到,發展的成果還沒享受到,弊端已經這麼凸顯了。」

  要不說這發展,從來都是雙刃劍,有好處就有弊端,陳區長在上項目的時候,覺得自己已經充分地考慮了一些影響長遠的問題。

  比如說污染,想要發展,不帶來點污染是不可能的,陳區長就努力發展農業,工業的話,只有電廠和苧麻廠,是頂著污染也要上。

  這個真沒辦法,北崇缺電缺成這樣了,電廠的污染再大都得上,而苧麻不但是北崇傳統的優勢項目,關鍵是區裡也有那麼多人種苧麻——他總不能六千一噸,把苧麻賣到慈清去。

  除了這兩個廠子,北崇其他工廠的污染,就非常少了,而陳區長為了解決污染,不但給電廠設計了除塵設備,更是對污水做了有效處理。

  正是因為如此,小趙和西王莊以及閃金的交界處,被規劃為了工業區,集中處理污染、供電等多個重要環節。

  所以說,陳太忠已經在很努力地設計,盡量避免發展可能帶來的問題,但是事實告訴他,發展可能帶來的弊端,並不僅僅是污染。

  流動人口的管理,也是個問題,他問一句,「這個……雲中五虎抓到沒有?」

  雲中五虎,是雲中的五個小混混,跟鳳凰市的「闖紅燈」一樣,也是青少年為主。

  不過,自古英雄出少年,他們最早是往北崇偷販煙葉,還跟煙草局狠狠地幹過兩架——這個性質,其實跟老嵐剛出海做外貿一樣,是違法勾當,年輕嘛,沒什麼不可以。

  可是到了現在,性質就有點變了,他們打出來點名堂了,就要巧立名目,對北崇的一些事務下手,不過在想壟斷砂石市場的時候,被狄健帶著二十幾個混混拿槍堵住了,一頓胖揍。

  於是他們終於認識到,在北崇要守一些規矩,再後來,他們就是只對外地人下手。

  而北崇人是念舊的,有人說,這幾個小鬼,當初是給咱區裡送煙葉來著,不用理他們,不禍害咱本地人就行。

  北崇人的放縱,導致這幾個小家伙越來越猖狂,收保護費不說,還要欺男霸女。

  前一陣,他們因為看上了一個包工頭的女人,跟花城人發生了沖突,而花城人也不是好欺負的主兒,哪怕被幾支槍頂著,也是奮力反抗,一場混戰下來,那包工頭被打斷了兩條腿,還有三根肋骨。

  混戰發生在北崇的一個小飯店,包工頭的親戚——一個北崇人被打得顱骨骨折,飯店也被砸得不成樣子,北崇人終於大怒,要抓這幾個人。

  小家伙們也知道自己闖大禍了,拔腳就溜了,打了花城人不算什麼,但是又打了北崇人,還把北崇人的店子砸了……趕緊跑吧。

  「目前還沒有抓到,」朱奮起悶悶地嘆口氣,陽州的各路好漢,實在是太多了,而且跟割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就又冒出一茬來。

  而北崇人說是悍勇,其實其他幾個地方的人,未必比北崇差,敬德人也厲害,而花城人名聲在外,那也不是吹出來的。

  「通知他們家人,馬上來北崇自首,截止期限是今年年底,」陳太忠淡淡地發話,「在北崇玩黑社會,真是找死……就說是我說的,敢不來,那就等著吧。」

  「好的,」朱奮起點點頭,他對那幾個貨,也沒什麼同情的,陳區長既然放出這種風聲來,倒不信那幾個敢不來。

  「現在還是說一下,剛才的問題,」陳太忠收回思緒,「對小額盜竊行為,只是罰款,我覺得非常不合適,北崇正值大發展期間,對於這些嚴重影響穩定的犯罪行為,應該從重處理。」

  「我苦惱的也是這個,」朱奮起嘆口氣,「但是就拿剛才那個人來說,他偷了一輛二手自行車,金額不過百,又不是情節特別惡劣,想要從重處理……缺乏必要的理法依據,就算加重處理,也就是勞教了。」

  「勞教就不錯,咱北崇現在正缺勞動力,」陳區長的話才說出口,就緩緩地搖搖頭,「這樣也不行,你勞教了他,別人未必知道……對扭轉社會風氣,不能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您指示得很對,」朱奮起點點頭,他愁也是愁在這裡,只要肯下狠心,勞教幾個人,那真是一句話的事兒,也好殺一儆百——問題是,就算勞教了這些人,也起不到這個效果。

  外來人口的犯罪,跟本地常住人口犯罪,那是不一樣的,他們不會去打聽太多的往事,只是關心有沒有實施犯罪的空間和時間——完了事兒一走了之,你奈他何?

  「那還是得發動群眾,」陳區長做出了新的指示,他輕嘆一口氣,「人民戰爭,那是咱們黨戰無不勝的法寶。」

  「可是現在的群眾,真的不好發動,」朱奮起撓一撓頭,從口袋裡摸出煙來,然後又塞回去,沖陳區長一伸食中二指,「頭兒,給根煙。」

  陳太忠摸出煙來,自己抽出一根,將剩下的半盒丟過去,「想跟我要煙的時候,自己抽一根,別老做刮民黨。」

  「我這是刮官黨,」朱奮起哈地笑一聲,抬手給領導點著煙,自己也點著,美美地抽一口,「領導的煙,抽著就是好……不過那些外地人,也不敢欺負咱北崇人,不關咱自己的事兒,上去攔一下,沒准挨兩刀,您說這冤不冤?」

  他這個話,代表了一種普遍心態,陳太忠非常確定這一點,很多地方短期行為的泛濫,跟當地人的放任不無關系。

  短期行為針對外地人的時候,當地人想,這個無所謂;當短期行為涉及到了當地人,城區的人想,這個無所謂,城中村嘛,亂一點是正常的。

  當短期行為蔓延到城區,這個時候再後悔,就有點晚了,就算再大力整頓,影響已經造成了,想消除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第四千零八十五章 一級壓一級

  朱奮起說的是事實,但是在陳太忠看來,說來說去,還是違法犯罪的成本太低,而阻止犯罪的成本,太高了。

  所以,對朱局長的抱怨,陳區長只是蛋蛋地一笑,「我的想法,是既然要搞人民戰爭,就要充分地發揮人民群眾的主觀能動性。」

  「這個我不太懂,」朱奮起搖搖頭,他是真心的不懂,北崇人至今血性猶在,只是不想干預外地人的紛爭,這個主觀能動性,該如何調動?

  陳太忠卻是能理解他說這話的原因,事實上,這就是本地人和外地人的不同——北崇人坐視那些跳梁小丑的折騰,但是真敢欺負到當地人的利益的話,就等著受那雷霆一擊吧。

  但是當地人的血性,也是這麼一點一點地被消磨掉的,陳區長非常清楚這一點,他想一想之後發話,「設立一個見義勇為基金吧,承擔見義勇為者的費用,並且每年評選出優秀者,接受一定的獎勵,我覺得頭獎不用多……兩萬就夠了。」

  「兩萬,是不是有點多了?」朱奮起聽得倒吸一口涼氣,分局局長的思維,那是要比一般人快一些,「找個小偷來演場戲,我抓住他了,判個一年,到最後我倆一人一萬……其實我一分不要都行,這是政績啊。」

  「北崇的老百姓,道德標准還沒墮落到你想像的這種程度,」陳太忠很無奈地白他一眼,然後又嘆口氣,老朱說的也是個問題,一個好好的政策,一旦被別有用心的人惦記上,拿來刷錢或者刷聲望,那就太沒意思了。

  怪不得那麼多幹部都是混日子呢,一旦做事,就難免有紕漏,想做一件事,得先考慮可能被利用的弊端,陳區長最終哼一聲,「那就雙管齊下,一面獎勵見義勇為,一面發動群眾,見了小偷可以往死裡打。」

  「這個……好像也不合適,」朱奮起皺一皺眉頭,「打死人是要償命的,咱們不能公開這麼宣傳,違背國家的法律。」

  「法律面前還人人平等呢,這話你信嗎?」陳太忠看他一眼,「非常時期,不要那麼拘於小節,咱不公開宣傳,透個風聲就行了。」

  他想的是,對那些屢教不改的小偷來說,警察也沒什麼太好的有效辦法。而那些小偷也是仗著自己只是小偷小摸,屢次作案,反正大不了多關幾天——警察也要守法。

  法律嚇唬不住這些滾刀肉,那麼。就用民憤吧,陳區長是個善於變通的主兒——你可以仗著法律護身,當我不會挾持民意?

  不過,這年頭正義感爆棚的人民群眾也不是很多。那麼就需要有一些幕後推手,悄悄地組織一下。然後……社會風氣就能極大地好轉。

  至於那些不是慣犯,只是臨時起意的主兒,北崇民眾對小偷的怒氣值爆棚之後,還有誰敢頂風作案,那也是自尋死路,怨不得他人。

  朱奮起也是積年的警察,一聽陳區長的話,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說不得笑著點點頭,「也是這個道理,法不責眾。」

  「要是近期能有典型案例出來,那就更好了,北崇的治安必須盡快扭轉,」陳區長有意無意地看對方一眼,「見義勇為這個事情,你跟祁泰山碰一下,拿出個規劃來,區政府會支持的,我只給你三天時間。」

  三天……朱奮起的嘴角抽動一下,有心還待再說什麼,領導卻已經轉身向外走了,他趕忙送出門去,目送著區長的奧迪車離開,他眉頭輕蹙,站在那裡不做聲。

  他旁邊站著的,是高副局長,見正職半天沒有動作,副職小心翼翼地問一句,「領導,要開個會討論一下嗎?」

  他這倒不是越俎代庖,而是好心提醒,陳區長要發動群眾維持治安,朱局長鐵心追隨的話,沒准什麼時候就會遇到很大的壓力,要是開會通過的話——那就是集體的決定了。

  而且,陳區長也不會因此生氣,朱局長接到指示之後,開會吹風並且統一思想,這不但是政治正確,程序也正確。

  朱奮起聽到他說話,才從茫然中驚醒,他緩緩地點點頭,「開會很重要,不過老高……你先跟我來。」

  走進朱局長的辦公室,他摸出一根大熊貓遞過去,「陳區長剛才說了,還有一件事也很重要……我決定交給你去辦。」

  嗯?高局長先是微微一怔,然後心裡就微微一沉,這件事,老朱要將自己帶進辦公室來說,還要附贈一支大熊貓,恐怕不是那麼好辦的。

  可是他也不敢拒絕,朱局長現在在陳區長面前,是相當地得寵,於是沉吟了五六秒之後,才緩緩表態,「既然是區裡的指示,我一定會努力去做。」

  這個沉吟,自是他表示狐疑的方式——若是陳區長的指示,我是會聽的,如若不是的話,我這個……可就未必要聽了。

  「當然是陳區長的指示,」朱奮起淡淡地看他一眼,「三天之內,陳區長要咱們拿出典型案例來……這個事交給你了。」

  哦,是這個啊,陳區長確實是說過,高局長放下心來,他點點頭,「我可以嘗試,三天……不可能沒案子,但是未必能那麼巧地被咱們當場發現。」

  「必須被咱們發現,」朱局長眼睛一眯,冷冷地看著他,「沒那麼巧,就想辦法讓它有那麼巧……小偷還要被憤怒的群眾毒打,明白嗎?」

  「噝,」高局長聽得倒吸一口涼氣,這就是沒有機會,也要制造機會,我說怪不得,你要這麼鄭重其事地交待給我,他眉頭一皺,「這……是陳區長的本意。」

  「你要覺得是我的意思,你可以去問他嘛,」朱奮起眼皮一耷拉,都懶得多說了。

  他剛才的困惑,就是因為這句話,找人演雙簧,對他來說不是大事,大事是……小偷要被憤怒的群眾毒打,萬一有人下手沒個輕重,再被人戳穿是他導演的——事情就有可能變得不可控。

  至於說這是不是陳太忠的本意,以他對某人的了解,敢拿肩膀上的警銜擔保,絕對是陳區長的本意,只不過人家是堂堂的區長,有些話點到為止。

  所以他就犯愁了,正好高局長建議開會,他正好將手裡的燙手山芋交待下去。

  我敢去向陳區長落實嗎?高局長聽得咂巴一下嘴巴,陳老大剛才都沒明說,我再追著問,那不是自找沒趣?

  不過,他現在也反應過來了,陳區長應該是有這個意思的,朱局長抓住了這個細節,但是自己卻沒有注意到,所以就被一把手抓了壯丁——這個事情,其實是有些風險的。

  真是欺負人啊,他走出局長辦公室,心裡也開始糾結了,就在這時,有人沖他打招呼,抬頭一看,卻是刑警大隊的副大隊長劉勇。

  「什麼事兒?」他心情不好,脾氣自然也就不好。

  「還是那個……我堂弟的事兒,」劉隊長訕笑著回答,他的堂弟幹聯防三年了,一直想轉正。

  「這個要看機會的嘛,」高局長漫不經心地回答一句,然後沉吟一下,緩緩發話,「劉勇,現在組織上有一個考驗幹警的機會……嘖,不知道你能不能勝任。」

  「保證完成任務,」劉隊長一挺胸,組織上的機會……這多難得啊。

  不多時,劉勇從高局長的辦公室裡出來,眯著眼,嘴角還掛著一絲冷笑——找個人挨打,這算多大點事兒?

  要不說這做領導的威風,每一級都不同,陳太忠只能輕點一下,朱局長就可以隱晦地告訴高局長,沒有這個機會,也要制造機會。

  高局長對劉隊長,那就說得更明白了,他甚至指出,這個小偷不能是北崇人——以防人看出根腳,至於說小偷的下場……不死就行。

  但是對劉勇來說,這些根本不是問題,越到下面,行事就越肆無忌憚,事實上,他找這麼一個人出來,很是易辦,於是他摸出手機,撥個號碼,「小鄧,我劉勇……」

  當天下午,陳太忠被劉驊的父母堵在了區政府門口,這二老就是想問一問,自家兒子的這個烈士,啥時候才能評下來。

  「嘖,」面對這二位,陳區長也是有點頭疼,擱給一般人,敢這麼追著跟他要待遇,他早跳腳了,但是劉驊的家人……他還真不能這麼粗暴地對待。

  就是那句話,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有歉疚。

  於是他賠著笑臉解釋半天,就說我早晚要給你們個交待,但是組織上的事情,要講程序的——你問我再有多久有結果?我怎麼能知道什麼時候有結果呢?

  「半年吧,」到最後,陳太忠是真的忍無可忍了,「半年還沒有結果的話,咱自費評他個烈士……叫北崇衛士好了,待遇絕對不會低於烈士。」

  北崇既然要發起群眾性的打擊犯罪的行動,北崇衛士這頭銜,也未必就是一個人的專利,「你二老要是不信,要不要我寫下保證?」

  兩個老人倒也不要他寫保證,還是攔著他嘀嘀咕咕,不讓他進去,嫌這半年時間太長,陳太忠氣得一轉身,「行,我不進區政府了,真當我坐辦公室裡才能辦公?」

  不遠處,一個白膚女人,默默地看著這一幕,這女人的身材苗條相貌姣好,大約能打個七分的樣子。
zzr 發表於 2013-7-13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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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八十六章 太奸

  女人叫于小毛,是《東方財富》的採編,近期報紙在做一個煙草系列,跟國家煙草專賣局有一些合作,閒聊之間,就有人說起來北崇這邊,連煙草局都被架空了。

  當然,這種現象,全國到處都是,別看都是煙草局的,煙廠之間爭利就很厲害,在勢力範圍的交界處,私販煙葉的現象屢禁不止。

  不過北崇硬生生地把煙草局的勢力,攆出了陽州,這是很罕見的——現在的煙草局,想從陽州收煙葉走,只有打價格戰。

  所以就有人嚼谷一句,而于小毛這個採編,卻是將這件事放在了心上,她找到主編,「如果我能拿到北崇的資料,咱們能不能登?」

  「有什麼不能登的?」主編很不屑地哼一聲,煙草局的人也感嘆了,說北崇有大背景,但那又怎麼樣?東方財富也不是沒有背景的。

  不過,這終究是在國內發行的期刊,有些東西還是要注意一下,於是主編提醒她一句,「以事實為依據,這是必須的,而且……你只是個採編,稿子要發表,也需要潤色。」

  這個潤色,倒不是要搶了她的業績,在這一方面,東方財富的記者們,操守還是比較強的——替一個億萬富翁寫一篇槍稿,想要什麼得不到?沒必要去搶一個小採編的新聞。

  于小毛也知道,主編說的是在措辭上把關,不過她不計較,都沒走出差的程序,直接自費來到北崇,原因很簡單——單永麒是她表姨夫。

  單書記這個人,在外人眼中的形象,是非常律己的一個人。于小毛的母親也沒沾到什麼光,不過穩定的工作還是有保障的,于小毛進《東方財富》,也是表姨找人打了招呼。

  尤其要緊的,是于小毛非常喜歡單超,不過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不管從相貌還是從家世,她都遠遠配不上他,更別說兩人還是有點沾親帶故。

  那些都是以前的少年情愫了。久遠到她不願意去想,但是自打她知道,表哥死了,表姨夫失蹤,都是緣於北崇的區長。她心裡這份怨恨可想而知。

  所以,她孤身來了北崇,隨身帶著dv,這是一個女人為親友、為昔日的情感,做出的酬恩了情之旅。

  不過兩天等下來,她並沒有收集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太多的北崇人。盲目地信任陳太忠,而且另一個小道消息是——北崇跟煙草局的決裂,居然是因為陳太忠被煙草局的車撞了?

  這太荒謬了,一定是假的。于小毛更加下定了決心,要挖出陳太忠的劣跡——她有這種歷史使命感和媒體良知心,大奸若忠啊。

  別人看到的是陳太忠,但我獨獨要證明。他是陳太奸。

  「阿嚏,」陳太忠重重地打個噴嚏。心說這是怎麼回事?哥們兒身體一向好得很,誰咒我呢——他若是聽到「陳太監」這三個字,鐵鐵會跳起來,所以這是正常反應。

  下一刻,他的手機響起,來電話的是警察局高局長——他心憤朱局長給自己找活兒,索性直接聯系陳區長了,「區長,典型案例差不多准備好了,需要派人跟蹤拍攝嗎?」

  典型案例差不多准備好了——這個同志你說話……嘖嘖,有點粗俗,陳區長沉吟一下,「你直接跟區電視台聯系吧,他們那裡,才買了一套暗訪設備。」

  這套設備是譚勝利買來的,還是先買後走賬的程序,說是要暗訪科教文衛裡不文明的現象,錢倒也沒過線,就是六七萬塊錢,不需要招標。

  陳區長也沒覺得,該為這點小事跟譚區長計較,大筆一揮批了,說這個設備你放到電視台吧,你要用的時候調,區裡有需要的時候也能用——物盡其用嘛,北崇還是很落後的。

  「我說這是您的意思?」高局長小心翼翼地試探。

  「你有這個需要,就去申請,非要打誰的旗號才能辦事?」陳太忠沒好氣地壓了電話。

  壓了電話之後,前面就是濁水鄉了,陳區長此來,是關心最近娃娃魚的死亡情況。

  第二批娃娃魚苗也到了,前後兩批,一共有娃娃魚苗三千四百餘尾,供貨方取了一個整,就是三千三,多出的一百餘條算是贈送。

  第一批娃娃魚苗來的時候,大部分是被散戶領養走了,還有一批散戶等到了下一撥,想挑一些更活躍更健康的魚苗。

  到現在為止,散戶的一千二百尾左右的魚苗,全部發放到位,而養殖中心還有兩千尾出頭,最近娃娃魚苗死亡率上升,養殖中心已經死了三十餘尾,散戶那裡也死了七八尾。

  養殖中心的娃娃魚死亡率,遠高於散戶養殖的死亡率,不過這並不代表,養殖中心的工作人員就不用心,實在是規模養殖大了,降低成本的同時,不能很好地照顧到個體差異。

  但是……說句誅心的話,養殖中心的娃娃魚死亡,是公家的事兒,散戶的娃娃魚死亡,那都是一家一家的哭聲啊。

  徐瑞麟已經坐鎮這裡好久了,到目前為止,徐區長的身體一直恢復得不錯,腦子裡的瘤子也在逐漸變小,體積已經減少了三分之二,最近腫瘤的消減速度放慢了,市醫院甚至建議,現在可以考慮動手術了——再這樣下去,沒准會引起反復。

  徐區長的愛人已經不信他們了,就專程找到陳區長,說太忠區長啊,老徐現在這個效果不太明顯了,我們是不是該動手術呢?

  行百里者半九十,我認為該堅持下去!陳區長很果斷地表示,共產黨人連死都不怕,還怕跟病魔做鬥爭?

  他絕對不會告訴徐夫人,因為區裡要搞療養院了,所以徐區長腦瘤縮小的速度放慢,涉及到了政治因素,這關系到北崇的發展——這麼好個活廣告,一定要珍惜才行。

  最好是療養院建成之際,徐區長的腦瘤還殘留那麼一點點,再對比以前的圖片,這樣的說服力,絕對是槓槓的。

  不過徐瑞麟也不算痛苦,瘤子體積縮小了三分之二,他現在的精神狀態非常好,整天活蹦亂跳的,若不是老妻攔著,他就要接回以前的所有工作了,因為他覺得自己完全好了。

  陳太忠也不想再管農業這一攤了,實在是太繁瑣、太累人了,但是老徐勞累了這麼久……還是多歇息一會兒吧。

  所以徐瑞麟目前管的,就只有娃娃魚這一攤,養殖中心基本上就是他的辦公室了。

  陳太忠來了之後,徑自來到徐區長的辦公室,沉著臉發問,「老徐,這娃娃魚的死因,你造了表沒有?」

  「唉,」徐瑞麟長嘆一聲,說起這個他也有點臉紅,「中心的娃娃魚,死了一部分,除了水土的原因,跟個體也有關系,有些娃娃魚……到了的時候,就已經不是很好了,養殖戶不可能挑它們,所以就死在咱養殖中心了。」

  「中心的娃娃魚,不會再這麼死了,我已經強調了分池,密度太高,導致娃娃魚之間相互撕咬,」他很認真地解釋。

  「相互撕咬?」陳太忠聽得皺一皺眉頭,他知道,娃娃魚之間有自相殘殺的習性,「難道說……是餌料不足?」

  「餌料足,它也要撕咬,」徐瑞麟苦笑著一攤雙手,「這跟習性有關,還是密度太大了,必須降密度,不過我相信,密度降下來,養殖中心不會再出現太大問題了。」

  「那養殖戶那裡呢?」陳太忠又問。

  「養殖戶那裡的魚苗死法……千奇百怪,」徐瑞麟再次苦笑,他遞過一張紙來,「這是散戶匯總情況,有的魚苗,被活活地撐死,有的魚苗是換水不及時,有一家是水泵漏電,把魚電死了……還有被貓叼走的,這真是,我想同情他們,同情得過來嗎?」

  「嘲笑和冷言冷語,不是負責的工作態度,」陳太忠冷冰冰地回答一句,他並不會因為欣賞徐瑞麟,就原諒他的過錯。

  「散戶裡,每一條娃娃魚的死因,我都會通知到所有的養殖戶,吸取教訓,」徐瑞麟淡淡地回答,「我只能做到這個程度……如果陳區長你有更好的指示,我會無條件執行。」

  「呃,」陳太忠登時就無語了,說句實話,自打他進入官場以來,真的是沒遇到過比老徐更負責的幹部了,不管是娃娃魚養殖從業考試,還是這個每一條娃娃魚的死因,都發給養殖戶——要知道,這並不是網絡時代,不是發個帖子,就能解決的問題。

  「農業局和林業局的小鬼們,該罵你了吧?」他笑著發話。

  「倒也不至於,于海河訂了一個挺不錯的措施,除了懲罰,也有獎勵,」徐瑞麟笑一笑,「分片包幹,交叉負責……我的賬戶出五萬,中心出五萬,獎勵業績優秀者。」

  「老徐你真的辛苦了,」陳太忠點點頭,下一刻又搖搖頭,「不過你這麼事必躬親,了不得也就是個副市長的料子,幹不了副省長,那得累死。」

  「呵呵,」徐瑞麟笑一笑,也不多說,不過看起來,是很不以為然的樣子。

  陳太忠才待繼續說話,冷不丁手機響起,是朱奮起打來的,「陳區長,鬧市區突發搶劫事件,兩人重傷,已經送醫院救治,但是這個……費用沒落實。」

  第四千零八十七章 打了小偷打失主

  「費用沒落實,那就不要治了嘛,」陳太忠一聽就明白了,這便是高局長說的典型案例了,想到這兩人都是小偷,被打死也是活該了。

  「嗯……」朱局長沉吟一下,方才又期期艾艾地回答,「可其中有一個是失主。」

  「現在的小偷,就猖狂成這樣了?」陳太忠一聽,勃然大怒,「失主當然是一定要救的,分局先把錢墊上吧,回頭跟失主家人要,他們會獲得賠償的嘛。」

  「但是這個,」朱奮起猶豫再三,終於硬著頭皮回答,「但是失主……是被咱北崇的熱心群眾打傷的。」

  「你……你說什麼?」陳太忠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你說咱北崇群眾,把失主打了?」

  「是啊,」朱局長嘆口氣,很無奈的樣子。

  姓高的,你那個副局長,這輩子也就是這樣了,陳太忠心裡這個氣,真是沒辦法提了——尼瑪,這也叫典型案例?「那小偷抓住了沒有?」

  「抓住了啊,也被打傷了,肋骨斷了好幾根,」朱奮起苦笑一聲,艱澀地發話,「這不是重傷兩個嗎?就是小偷和失主了。」

  「嘖,等我回去,」陳太忠默默地掛了電話,真的是覺得心力交瘁……咱是北崇區,不是瘋狗區啊,打小偷也就算了,怎麼能連失主也打呢?

  與此同時,于小毛躺在地上,艱澀地呻吟著,嘴裡時不時地吐出一團帶著血液的唾沫,她真的搞不懂,事情怎麼就發展成這樣了——北崇這個地方,真的是太怪異了。

  剛才沒有堵住陳太忠,于記者就一路邊走邊問。遇到願意細談的,她就摸出dv,拍攝下來,也算是寶貴的音像資料。

  其實北崇的風景,還是不錯的……于小毛這麼認為,不過她心裡被仇恨郁結著,也就不會再贊嘆這裡,就是拍一拍路邊的垃圾,還有隨地撒尿的小孩。

  就在她拍得興起之際。旁邊猛地躥過一個人來,搶了她的dv就跑,由於dv的系帶掛在她的手上,她連著踉蹌兩步,才大喊一聲。「有人搶劫啦,」

  喊完之後,她才覺得手臂上,火辣辣地生疼,簡直要把人的手臂拽掉一般。

  隨著她這一聲喊,周圍呼啦啦一下冒出十幾個人來,將那小偷直接踹倒。然後噼裡啪啦一陣亂響,還有人大聲用普通話喊著,「敢在北崇偷東西,打死都便宜你了……」

  這不是偷,這是搶啊,于小毛覺得自己有點無力吐槽。

  「警察,警察,」在眾人圍毆了三五分鐘之後。兩個警察出現了,「那個……發生啥事兒了?」

  圍毆的眾人聽到這話。登時閃到了一邊,倒也沒誰逃走,就是冷冷地看著。

  不過地上躺著的那位,已經是渾身鮮血淋漓了,面皮上都被人拿著家伙劃了幾下,也看不出是死是活。

  「怎麼回事啊?」警察們在跟旁邊人取證,知道這貨是搶了一個相機。

  于小毛上前取回相機,但是她不太清楚,地上躺著的這個人,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她猶豫一下,想著自己的身份不便曝光……我還是早點溜走吧。

  所以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開溜,在大城市生活過的人,都不缺乏這樣的果決。

  按說這個混亂的場合,沒人關心她,不過旁邊正好有個孩子,看著她的相機好奇,見她轉身就走,小孩就喊話了,「阿姨……你還沒謝謝警察叔叔呢。」

  他這麼一喊,就有人注意到了,尤其是那幾個下狠人的,見狀就嚷嚷了起來,「那個女人……你站住!」

  他們必須攔住苦主,要不然把人打成這樣,不太好解釋。

  「我有急事,」于小毛頭也不回地答一句,加快腳步往前走。

  「我艹,外地人,」登時有人大喊一聲,人家聽出了她標准的普通話口音,於是就破口大罵了起來,「真不要臉,也就是你們這些外地人,才能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來。」

  罵就罵吧,那幾個人應該是見義勇為的,應該不至於跟我計較,于小毛低著頭目不斜視,再次加快了腳步。

  「這姑娘,你站一下,」前方斜刺裡,走過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婦,說話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她伸手就去抓于小毛,老大不滿意地發話,「你就沒點感恩之心?」

  「我是真有事,」于小毛抖了一下手臂,沒甩開對方,說不得又沒命地一甩,啪嗒一聲,老婦被她甩倒了——這也是老婦沒提防,要不然她這點勁兒,還真不夠看的。

  「哎呀,對不起啊大娘,」她趕緊蹲下身,去扶老婦——她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不過這麼一下,是徹底地激怒了北崇人,我們幫你追回來相機,你一聲不吭就要開溜,現在有老人攔路相勸,你還敢把人推倒?

  所以沖過來兩個小伙子,對她劈頭蓋臉一頓打,方才打人的幾個人交換一下眼神,有個年紀大一點的大喊一聲,「這種賤貨就該打,淨化社會風氣。」

  既然有人煽動,動手的人就更多了,警察們等了一等之後,才喊一聲,「不許打了……誰敢渾水摸魚,就都帶回警察局去。」

  他們對這女人的做法也有氣,真是賤皮子,都像你這樣的話,以後還會有人見義勇為嗎?所以就假裝沒看到,最後還是擔心那追回來的相機,又被什麼家伙摸走,才出面制止。

  于小毛好不容易才清醒了過來,她躺在地上,茫然地看著面前的警察,然後一個聲音飄飄渺渺地傳來,「沒事就起來吧。」

  「我沒事?我有事!」她慘笑一聲,索性躺在地上不動了,「為什麼打我?」

  「因為你缺德,」一個警察冷笑著回答,想到不知道藏在哪裡的攝像機,他義正言辭地指責對方,「都像你這麼做,以後誰還敢見義勇為?社會風氣,就是你這種人渣敗壞的。」

  「是啊,」一旁有人出聲附和,「我們鄉裡的二嘎子,在朝田跳下湖救人,回來的的時候才發現,衣服口袋裡的兩百多塊被偷了,還好被救的人認賬了……這尼瑪是什麼世道。」

  「還有那不認賬的呢,娃被救起來,救人的死了,家屬死活不認賬,」旁邊有人冷笑,「越是大城市的人,越不是玩意兒……這女人可不也一樣?」

  就算我這反應不好,你們也沒必要打人吧?于小毛覺得自己很冤枉,索性躺在地上不起來了……

  陳太忠是在半路上了解到詳情的,聽說之後,他實在有點啼笑皆非,不愧是我陳某人治下的子民,小偷也打,失主也打——不過打得也沒有啥錯。

  算是一樁奇聞,他才說可以不去分局了,轉念又一想,既然是奇聞,那就可以上報紙嘛,於是他抬手給牛曉睿撥個電話,告訴她北崇出了這麼一個案子。

  牛總編一聽,就發出了銀鈴一般的笑聲,「還真是好玩的事情,我們主要報道經濟類和熱點新聞,不過這種事,也確實有意思……我在海洲呢,派個別人去,沒問題吧?」

  「有人來就行,」陳太忠並不介意是誰來,他介意的是,「其實這個失主被打的原因,具有一定的社會普遍性,北崇老百姓的淳朴,你們要宣傳一下。」

  掛了電話之後他才發現,天空中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車窗上也落下了一些水滴,北崇分局已經在前面不遠,他也就懶得用雨刮器了。

  進了院子停下車,他看到有四五個人在院子裡,或坐或站,見他下車就紛紛打招呼。

  「下雨了,不找地方躲雨?」陳太忠奇怪地看他們一眼。

  「我們見義勇為,下手有點重了,分局不讓走,說是要開會研究一下,」一個年輕人乾笑一聲,「反正雨也不大,就在院子裡淋會兒吧。」

  「那也到房簷底下去,」陳太忠擺一下手,走進了樓內。

  朱奮起正在辦公室,跟幾個副局長聊天,見到區長大人進門,大家齊齊站了起來,「陳區長來了?」

  「坐,」陳區長擺一下手,「到底是個怎麼情況?」

  「高局長說一下吧,你較為清楚,」朱奮起悶聲發話,他並不是個吝惜功勞的主兒——事實上,他在陳區長心裡,地位穩固得很,而且這麼快完成了領導的囑托,誰又會認為,他這個一把手一點功勞都沒有?

  「其實這是一起偶然事件,」高局長推一推眼鏡,言簡意賅地將過程說一遍。

  陳區長將前因都了解得差不多了,但是這時,他才聽說,那小偷是明信區的一個癮君子,毒癮犯了,所以出來尋找目標——那女人的裝束,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他想偷來著的,只不過女人一直很警惕,跟了差不多一條街,才下手強搶,不成想被當場擒獲,傷勢不算太重,臉上劃了幾道子,兩個手臂被打得骨折,還有點腦震蕩。

  目前已經送到醫院救治了,並通知了其家人。

  而門外這幾個不讓走的見義勇為的主兒,都是在外圍的,正經下狠手的主兒,早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人家見義勇為,這能算什麼錯呢?陳太忠才待開口說話,一個警察敲敲門進來了,「那個女人開口了,她叫于小毛,是《東方財富》的記者。」
zzr 發表於 2013-7-14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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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八十八章 誰怕曝光

  匯報這個消息的時候,小警察的心裡並不是很好受,他並不知道《東方財富》的背景有多大,但是這種雜誌,在北崇一些大老板的桌上都看得到。

  北崇都看得到,就意味著這雜誌的影響力絕對不會小。

  幾個局長一聽,齊齊看向陳太忠,小警察都知道的事情,他們自然也知道。

  「你們這是什麼眼神?」陳太忠無奈地看他們一眼,「記者咱們見多了,新華北報敢來北崇嗎?對了……這女人不是躺在地上不起來嗎?」

  「後來把她強行帶過來了,」高局長訕訕地笑一笑,見陳區長接下這段恩怨,他就沒什麼壓力了,只是有點不好意思,「主要是,她倉促離開,現場的警察就覺得……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咳咳,職業病嘛。」

  「哦,」陳太忠點點頭,這個理由也說得過去,怕事的人,悄悄跑掉很正常,但是跑得如此倉促,甚至不惜推倒一個老人,做警察的因此生出點疑心,再自然不過了,「她來北崇幹什麼?」

  「她沒說,不過……我們扣押了她的相機,」小警察小心翼翼地發問,「要不,咱們看一看她的相機?」

  不管他是否偷看了相機的內容,這時候都不能說知情,這個東西比較犯忌諱,就跟無故搜身一樣,得防人拿這個做文章——北崇的警察不太講究這個,但是對方既然是來自上海的記者,最好還是撇一撇清的好。

  「何必呢?」陳太忠站起身來,分局的警察,膽子還是有點小,「帶我去見見她。」

  于小毛在訊問室裡,氣得渾身亂顫。強行把她帶到分局不說,還要她交待身份,一開始她真不想說,詢問的警察就威脅她,你一天不交待身份,就一天別想離開。

  小警察說我不是憑空嚇唬你,北崇是有國家能源戰略物資的——富油頁岩礦。

  這下于小毛就軟了,於是報出了身份——其實她的手機上有通訊錄,包包的夾層裡有證件。人家真想查的話,她根本瞞不過。

  警察打電話落實一下她的身份,然後就又問,你為什麼來,她肯定是不會說實話——我收集資料來的,不行啊?

  「一幫沒膽子的家伙,」看到小警察眼神閃爍,站起身走了,她不屑地冷哼一聲,卻是覺得臉上和膝蓋處的傷口越發地疼了。

  下一刻,一個高大的年輕人推門進來了,身後還跟著幾個人。他看一眼她,「咦……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就是《東方財富》的?」

  「我知道你是陳太忠,」于小毛咬牙回答。

  「知道我的人多了。」陳區長很隨意地擺一下手,「把你來北崇是要幹什麼,跟警察同志講明……要不然不好離開,這就挺遺憾了。」

  「我下來收集點素材,不行嗎?」于小毛冷冷地回答,心裡生出了不屈的鬥志。「倒是你們北崇警察的做法,讓人感覺到很可笑,也很可憐……小偷被送進醫院了,失主反倒被帶進分局了。」

  「你怎麼說,那是你的事,」陳太忠站在那裡,也不落座,「最遲明天,會有媒體人來採訪,這個既是小偷被打,又是失主被打的事件,大家都認為很滑稽……到時候會直接報導你的名字,以及工作單位,你想好了。」

  于小毛聽到這話,原本很白的臉,變得越發地沒有血色了,「你這麼做,是侵犯我的姓名權和隱私權……我會起訴的。」

  她身為媒體從業人員,自是知道聲譽的重要性,官員要注意官聲,她何嘗不是如此?

  「隨便,」陳太忠呵呵一笑,挺無所謂的樣子,中央紀檢我都不怕,你跟我說起訴?「你們可以報導幹部的陰暗面,別人就不能報導你們的陰暗面了?」

  一邊說,他一邊轉身,就打算走了,殊不料這一刻,于小毛是真的惱了,她站起身來大聲發話,「那麼你隨便好了,我就是來查你的,你都把我表姨夫殺了……也不怕多殺一個。」

  她這話狀似沖動,但是這麼多警察聽到耳中,反倒是對她的保護——萬一被人悄悄查出她跟單家的關系,沒准會更有可能被莫名其妙地失蹤。

  「你這麼說,我可是真能告你誹謗了,」陳太忠聽她這麼說,一轉頭,表情嚴肅地指一指她,「長這麼大,我連只雞都沒殺過……小丫頭,你攤上大事兒了。」

  你殺的人還少嗎?于小毛恨不得一口啐到他臉上,單超確實不是你殺的,但是有人在醫院門口,被人直接割了生殖器,難道不是你授意的?

  不過,聽到這出了名的惡魔,居然威脅說什麼攤上大事了,她心裡也是一陣忐忑,反正話已經說到這裡,她索性豁出去了,「單永麒就是我表姨夫。」

  「切,還以為是誰呢,」朱奮起率先表示不屑,他冷哼一聲,「就是那個大會前失蹤了的代表?有這樣的親戚,那也是種恥辱。」

  單永麒跑路的消息,已經在北崇傳開了,分局早就知道,陳區長從地北押了警察回來,後來區長和廖主任被紀檢委帶走,雖然時間很短,但也震驚了北崇。

  廖大寶自然不能容忍領導被人詆毀,就要說出事情的原委,所以這消息真的傳遍了。

  「你,」于小毛怒視著朱奮起,卻是不敢多說什麼。

  「原來是他啊,」陳太忠聽得哈地笑一聲,然後摸出手機來,「看來需要給市紀檢委打電話了,你居然知道單永麒死了,這是一條重要的線索。」

  「是你害死的,你比我更清楚,」于小毛大聲喊了起來,女人一旦憤怒起來,那是沒有什麼理智可言的,總覺得自己聲音大了,就佔了道理。

  「你就信口胡說八道吧,」陳太忠不理她,轉身向外走去,「不怕提前告訴你一聲,媒體這一行,你做不下去了……」

  搞掉一個財經類雜誌的小記者,對他來說,真的是太簡單了,都不用動用官場的關系,給荊紫菱和凱瑟琳打個招呼就行了,實在不行,還有支光明,陸海人在上海的勢力還是很大的,這種大商家……沒有利益沖突的話,哪個財經類的雜誌不得供著?

  他還不知道,于小毛僅僅是個採編,否則連這句話都懶得說。

  陳區長一走,局長們跟著就離開了,走下樓來,看到那四五個閒漢在屋簷下蹲著,雨也越下越大了,他皺一皺眉,沖朱局長微微頷首,「這些人……放了吧,回頭給他們點獎勵。」

  「可是……他們把那小偷打得挺狠的,」朱局長皺著眉頭期期艾艾地回答。

  「小偷不就該往死裡打嗎?」陳太忠咳嗽一聲,雙手一背,淡淡地指示一句,「萬一他們身懷凶器,傷著了見義勇為的老百姓,那就更不好了……老朱,我回頭給弄個見義勇為基金會,你跟泰山書記議一議這個事。」

  這樣的對答,不過是吹風的法門罷了,朱局長在開會的時候已經說過了,現在又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陳區長指示得很對,你們幾個……可以走了,算,我派個車送你們回去。」

  「其實我們想領了獎金再走,」有人嬉皮笑臉地回答,北崇人原本就不怎麼怕警察,參與的人也隱隱知道,今天是有免死金牌在身上的,自是不怕調戲一下警察局長。

  總之,每個人都在盡心盡力演好自己的角色。

  陳區長冒著細密的小雨,走到奧迪車前,才要鑽進去,猛地又想到點事,於是抬手沖高局長招一下,「老高你過來一下。」

  「區長有什麼指示?」高局長興沖沖地緊走幾步,其他人見狀,卻是默默地退兩步,以免領導認為自己不識趣,朱局長猶豫片刻,也終於是退後兩步。

  「這個小偷是吸毒犯……怎麼回事?」陳太忠盯著對方的眼睛,笑眯眯地發問,眼睛裡卻沒有一絲的笑意——如果能控制吸毒犯偷竊的話,那意味著什麼呢?

  北崇絕對不允許毒品存在,更別說警匪勾連販毒了,所以他不惜挑明了問一句。

  「這個……這個家伙其實是經常小偷小摸的,」高局長撓一撓頭,挺為難地回答。

  下一刻,他終於一橫心,「不過聽說,今天中午,他身上僅有的一點錢被人搶了……您明白的,最近治安不太好。」

  這吸毒犯,在老百姓看來是不能沾染的,跟癩皮狗一樣,沾上了就纏上了,但是對正經的混混來說,吸毒的家伙並不可怕——只要沒有艾滋病就行。

  所以很多吸毒成癮的,因為求人求慣了,見人就軟三分,正是小混混的欺負對象,被人搶錢……原本也是正常的。

  陳太忠卻是聽得再明白不過了,於是點點頭開門上車,「原來是這樣。」

  肯定是這人被高局長記住了,所以就指示人搶了他的錢,又留下人觀察,等下午發現,此人在找活兒,就積極地向自己匯報。

  這有釣魚執法的嫌疑,不過怎麼說呢?不作死就不會死,吸毒者並不令人同情,就算警察局副局長組織了一次搶劫,想來也搶不了多少錢,真正內在的原因是——要掌握節奏。

  這個人沒錢了,就要出去找活兒,你要能控制住毒癮,誰還能無辜打你個半死?

  要不說這下面整人的法子,真的太多了。

  第四千零八十九章 進軍朝田

  當天晚上的北崇台,就播出了這一則新聞——嫌犯當街搶劫,被北崇群眾當場擒獲。

  這個暗訪設備,拍攝效果不是很好,不過嫌犯鮮血淋漓地倒在地上,還是被拍了一個真又真。

  女主播操著點略帶北崇口音的普通話,義憤填膺地表示,「這再一次證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北崇人民容不得魑魅魍魎橫行,我們為此專門連線了警察分局的朱局長……」

  鏡頭一轉,就是對著一個電話,朱奮起的聲音從話筒裡緩緩傳出,「嗯,我從陽州來北崇時間並不長,但是能深刻體會到,北崇的群眾覺悟很高,區政府和政法部門的相關領導,也表示了對這個,北崇現在治安的關注,近期可能考慮,搞一個見義勇為基金。」

  說到這裡,他停頓一下,聲音變得激昂了起來,語速也變快了。

  「要我個人來看,對小偷,就該人人喊打,打死了也不可惜,我向北崇的老百姓問一句……還有那些在北崇,為北崇建設添磚加瓦的外地朋友們,你們願意自己辛苦掙來的財富,被小偷偷走嗎?這是不公平的,我們北崇分局也絕不答應!」

  鏡頭一轉,又回到女主播面前,她拿著稿子繼續念,「還有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就是失主的反應,實在令人心寒,她居然想不聲不響地轉身離開。」

  「為了盡快脫身,她不惜暴打一個五十出頭的大媽,當然,她的行為引起了公憤……我們奉勸這位女士,盡快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向大媽賠禮道歉。否則我們不介意公布你的身份信息,別以為是大城市來的,北崇人就一定要買賬。」

  「這稿子什麼水平嘛,」陳太忠正在屋裡跟大家喝酒,聽到最後一句話,好懸沒有一口酒噴出去,「林主席,是你寫的吧?」

  「切,要是我寫的,就直接說,你《東方財富》算什麼東西,」林桓大喇喇地發話,然後又笑一聲,「不過這朱奮起牛逼挺大啊。搞個採訪還弄個電話錄音,電視台離分局總共才多遠……這年頭的幹部,真的是越來越有架子了。」

  「北崇的治安,確實是該抓一抓了,」孟志新沒頭沒腦地說一句。

  林桓是很看不上他的,聽他接話,登時就不說了。又過一陣,王媛媛才說一句,「區長,是否可以考慮。擴大協防員的編制?」

  「編制暫時是不能擴大了,」陳太忠嘆口氣,「只能同志們辛苦一點了。」

  「治安的事情,還是交給我老頭子吧。」林桓這才出聲,「太忠區長。你現在工作的重心,還是要在農業上……小徐的身體還不行。」

  擱在以往的北崇,這話聽起來就有點不靠譜,農閒季節了,還要忙農業?但是林主席說的一點沒假,現在的北崇,農業還真是一片興旺。

  在工地上找飯轍的北崇人很多,但是很多北崇人也是窩在家裡,因為這個時候,正是大棚大面積豐收的時候——試點性的大棚,已經出了兩茬、三茬了,倒是不足為奇,但是後面跟風建的大棚,以及移動大棚,都開始出貨了。

  而這個節令也是正好,現在已是進入了冬季,正常種植的蔬菜已經不多了,反季節瓜果蔬菜登場,北崇的產品,放到朝田都很有競爭力,陽州市面上也多出了不少。

  所幸的是,陳太忠早早地就在朝田劃了一塊地,斯嘉麗超市那裡的零售,量也很大,倒是不愁沒有銷路。

  一般而言,豐收就意味著價格下降,不過向朝田販菜的菜販子,可是不敢坑鄉親,他們要是敢壓價,有的是人上門收購——現在連外地人,都知道北崇大棚搞得好了。

  雖然這還只是發展的初期,真正的大棚爆發,起碼要一年以後,但是名聲已經傳出去一些了,最近也有零零星星的小散戶去上門收購,規模雖然小,可北崇有物流中心,讓回程車捎到朝田,也花不了多少錢。

  好也是物流中心,壞也是物流中心,這個變故,讓那些擁有卡車的菜販子們捶胸頓足,不過……誰還敢找陳區長說理去不成?總之是保證了收購價的平穩,對種植戶不無益處。

  只是,對非北崇正規菜販來說,也有一點不好的地方,他們固然能比較方便地帶走貨,卻是進不了北崇在朝田的兩大賣場,那裡是只認北崇人的。

  這些小事,陳太忠也沒打算多管,最近他打算把北崇駐朝田的辦事處搞起來,原本他已經看好了一處,雖然不算繁華地段,但離菜市場不遠,進市裡也方便,是村裡的土地。

  不過,北崇跟這個村子溝通得並不順利,陳區長委托菜販們跟村裡商談,村委會的人說,我們村子不跟私人打交道。

  於是北崇區就開了介紹信過去,結果那村長就又說了,集體的土地,不好隨便出租的,最好還是能請北崇的相關領導,親自來一次面談。

  「朝田辦事處的地,志新去幫我走一趟吧,」陳區長看一眼孟志新,北崇的這些幹部裡,能拿得出手的,基本上都忙不過來,也就是老孟比較空閒一點。

  「好的,」孟志新果斷地點點頭,心裡卻是在犯愁:家裡那位會相信我嗎?

  果不其然,他回家一說這事兒,老妻登時就警惕了起來,臉色陰晴不定好一陣,最後才不甘心地哼一聲,「既然是陳區長信任你,我也就不多說了,再有什麼事,我也沒臉活著了,你心裡清楚。」

  「我去朝田,就找當地人作陪和證明,好吧?」孟志新無奈地一攤手,「斯嘉麗的施淑華施總,可以吧?」

  「施總倒是不難看,又有錢,」老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人家得看得上我,」孟志新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導報的牛曉睿牛總編,這個總行吧?」

  「合著是擔心人家看不上你,」老妻氣得哼一聲,「要是看上你,你會怎麼做?牛總其實比施總還勾人……你這是以退為進吧,先拋個施淑華出來,掩飾真實目的?」

  「牛總編那是陳老大的心腹,我哪兒有那膽子?」孟志新對妻子實在無語了,「既然你這麼說……那葉曉慧總可以吧?」

  這三個女人,是北崇最近風頭比較響的,他一說,做妻子的也知道。

  她聽到這裡,實在有點受不了啦,「我說,你怎麼腦子裡裝的全是女人?」

  「這都是陳區長的熟人……奇怪,他認識的人,怎麼都是女人?」孟志新也撓撓頭。

  「你不是有好幾個同學在朝田的嘛,」老妻怒視著他,「你到底是打的什麼算盤?」

  「我給陳區長辦事,這是區裡買地,能繞過他的人嗎?」孟志新沒好氣地看她一眼,「你真是……糊涂!」

  「你可以找菜販子嘛,」做妻子的建議一句,「那也是陳區長的熟人。」

  「他們有那個地位嗎?」孟志新真是無話可說了,他點的這三個女人,都是屬於那種出了事能找後賬的,不管是有名聲、有地位還是有錢,總是有資格讓陳太忠相信,「一般的菜販子……說服力太差了。」

  兩人商量了好一陣,後來才決定,叫上楊伯明好了——就是楊大妮兒的老爸,這個人應該是陳區長信得過的,當然,更關鍵的是,此人雖然是木匠,可全國各地跑的地方不少,接手的也全是在建工地的活兒,對建築這一套不陌生。

  至於說楊伯明不太熟悉朝田,那也沒辦法了,陳太忠倒是還有信得過的人在朝田,比如說李世路——不過那是省黨委副秘書長李勇生的兒子,孟志新自問高攀不上。

  「可惜王媛媛抽不出身,」老妻對王主任是信得過的,那是陳區長面前一等一的紅人,自家老公絕對沒那個膽子惦記,而且人家小王那長相和前途,也看不上自家的死老頭子。

  下一刻,她輕聲嘀咕一句,「你說這陳區長,怎麼跟他打交道的……全是漂亮女人呢?」

  「我怎麼知道,」孟志新嘟囔一句,心裡卻是重重地嘆口氣,跟陳老大比,我真的是冤得慌……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找楊伯明,楊木匠的身體已經將養得差不多了,不過一只右手基本上是廢了,整個手沒有多大力氣,無名指和小指只能小幅地曲張。

  所幸的是,他的手藝沒廢,最近在區裡接點活,到現場也不用親自動手,指點一下就能賺了錢,有些活兒雖然別人也能指點甚至能上手,但是不少老板知道,此人父女是陳區長從外地帶回來的,區長還經常去看大妮兒,也就結個善緣了。

  錢給誰不是給?正經是楊老大手殘了,指點別人也用心——正好方便老板們培養自己的工人。

  聽說是幫區裡去朝田辦事,還是陳區長的意思,楊伯明二話不說就應承下來,當天上午,兩人就坐長途車離開了北崇。

  孟志新在陪同人選上下了好大功夫,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這些純粹是瞎操心,他面臨最大的問題是:他根本見不到老柳村的村長鄭濤。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7-14 21:40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7-15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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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九十章 沖突

  當天下午四點半,孟志新和楊伯明抵達朝田,一到地方,就給鄭濤打了電話,希望晚上能坐一坐,鄭村長問清對方來意之後,就表示說晚上有安排了,改天吧。

  結果這一改天,就改得沒影了,第二天,兩人就打不通鄭濤的手機了,一整天撥號,都撥不通,又找到鄭村長家,結果人家都不開門,直接就說人不在。

  無可奈何之下,他們只得求助於北崇的菜販,菜販一聽是這種情況,就苦笑著告訴他們,鄭村長一般就不開手機,你們昨天能打通就不錯了,多等兩天吧。

  合著菜販們跟這老柳村前期的溝通,也是磨出來的,鄭村長這個人,一般還真不好見到,不過他們天天就在市場裡蹲著,水磨工夫下到了,還是聯系得上的。

  老柳村屬於城鄉結合部,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城中村,城中村比這裡要富得多,但是下一步朝田的市區要擴張,這裡的繁榮是可以期待的。

  所以找鄭村長的人不少——大部分都是沖著村子的地皮去的,很多人來頭也不小,鄭村長不堪其擾,手機基本上不開。

  菜販們甚至說出一個傳聞來,你可以給鄭濤打傳呼,不過鄭村長的傳呼是數字的,只能留電話號碼,而且通常是他的司機拿著的。

  這個村長,實在太牛了一點吧?現在別說數字,漢顯傳呼基本上也快絕跡了,但是人家就留了這麼個玩意兒,做為通訊工具。

  如此一來,領導找他的話,他的司機能通過電話號碼分別,不相干的電話號碼,人家就一律不回——孟志新相信,自己在傳呼台留言的話,人家就算收到了,也不會去聽那個留言。

  這是個硬骨頭。孟志新跟菜販子們呆了兩天。不住地給鄭村長打電話,偶爾還去鄭村長家騷擾一下,結果還是聯系不上。

  在這其間,他還打幾個電話聯系自己的同學,同學們也表示,老柳村的村長,這個人可不是一般的村長……嘖。難溝通,最少也要街道辦書記出面才行。

  回了賓館之後,孟志新給陳區長打電話匯報一下情況,陳太忠聽了之後,也是禁不住大怒,「我艹。我跑部遇到的幹部,也就是這個鳥樣了,不過是個小小的村長,就敢這樣……你想盡辦法聯系他,如果還聯系不上,明天下午一上班,給我打電話。」

  陳區長在朝田的勢力不強,但是找幾個人傳話,還是沒問題的。比如說施淑華,比如說李世路。又比如說康曉安,只不過為這麼小小的一個村長,一開始就大動干戈,委實有點不值。

  孟志新掛了電話之後,還是有點悶悶不樂,要不要晚上去鄭濤家蹲守呢?

  楊伯明見他愁眉不展,就提個建議,「孟區長,咱買桶油漆,往他家鐵門上刷幾個字,限他明天中午之前聯系北崇,否則後果自負,你看可以不?」

  「這樣……會不會有點過激?」孟志新有點猶豫,其實他還是有點心動的——刷你家大門上,姓鄭的你看不見,你家人總看得見,也算通知到了。

  「他躲著不見,這有啥辦法呢?往他家刷嘛,」楊伯明不以為然地回答,北崇就挺流行這些,兩家有仇了,家門口貼大字報,掛穢物……都是常見的事,「咱在屋裡坐著,對不起陳區長啊。」

  「那行,」孟志新果斷拍板,兩人就此下樓,在街邊買一桶油漆,又買個刷子,來到鄭濤家門口,就寫起字來。

  他倆刷的時候,還不到晚上九點,旁邊有個別村民路過,看到這個行為,也沒上前制止,五分鐘之後,搞定走人。

  又過幾分鐘,走過來幾個人,看到這油漆字,登時勃然大怒,「我艹,趕緊聯系濤子……這是被人欺負到門上了,咱老柳村人是好欺負的嗎?」

  鄭濤做這個村長,有人不服,也有鐵桿支持者,所以村裡人反應不一,是很正常的。

  孟志新兩人做完事,就去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起來,還說吃完早飯之後,繼續騷擾鄭村長,不成想,七點鐘的時候,有人將電話打到了孟志新手機上,「孟區長……老柳村過來一百多號人,在菜市場跟咱北崇人打起來了。」

  「你等著,我馬上就過去,」孟志新深吸一口氣,緩緩發話,這種場面他也害怕,但是別人叫他一聲孟區長,他是不能不管的——雖然北崇的菜販,只有七八個人,連上家屬,也才十來個人,肯定不是一百多號人的對手。

  兩人住得離批發市場不遠,也就一裡多地,抵達現場的時候,警察已經到了,七八個北崇人被打得頭破血流,有三個人躺在地上,起都起不來了。

  「給我站住,」孟志新看到幾個本地人想溜,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上前一把攔住了對方,「打了人你想跑?」

  「你找死?」兩個家伙獰笑著走過來,楊伯明見狀想也不想,左手刷地就拔出了壁紙刀,咬牙切齒地發話,「老子殺過不止一個人了,有種的你動一下手?」

  「怎麼回事?」旁邊幾個警察過來了,有人皺著眉頭發問,「你們什麼人?」

  「我北崇區副區長,」孟志新正色回答,他早就不是副區長了,但大家還都叫他孟區長,他自是要對得起父老鄉親的厚愛,「這三人明顯打了我們的人,為什麼放他們走?」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們打架了?」一個小警察冷哼一聲。

  「你他媽的再逼逼,小心惹禍上身,」孟志新一指對方,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能說出這麼蠻橫的話來,「毛都沒長全,也學大人說話,打聽清楚了……你惹不起我!」

  「你他媽的怎麼說話呢?」小警察一聽,登時就惱了,旁邊一個年紀大點的警察發話了,「小郭……出警呢,你殺過人?」

  後面一句話,卻是問的楊伯明,旁邊幾個本地人想借機溜走,楊伯明毫不猶豫一刀就劃了過去,嚇得幾人忙不迭地向後一退。

  「他是殺過人,正當防衛,」孟區長不動聲色地回答,「你們可以調查,這幾個人你們不能放走,要是走了……這梁子就著落到你們個人頭上。」

  「北崇人也能來朝田橫行霸道了?」小警察冷笑一聲。

  「你要學會習慣,現在不習慣,以後也會習慣,別犯傻,」孟志新冷冷地回答。

  「壁紙刀從哪兒來的?」那大一點的警察不理他——摸不著深淺的主兒,暫時別招惹,反正敢報北崇副區長,早晚能找得到,所以他就是針對楊伯明。

  「我是木匠,隨身帶,」楊伯明臉漲得通紅,好半天才回答,其實他不是個好勇鬥狠的人,但是上一次那麼狠的架都打了,也就有點膽子了。

  「交上來,」中年警察淡淡地發話。

  「不給,」楊伯明瞪他一眼,已經是這樣的局面了,他也不怕發飆,「你憑啥扣我的刀?我是保護孟區長。」

  中年警察也有點撓頭,他本來打算對北崇人不客氣的,這樣他就能從鄭濤那裡得點好處,他跟鄭村長的關系其實一般,只不過這時候他當班,就是順手的財源。

  但是對方這麼不含糊,他也無意為自己培養對手,「行了,都去派出所吧。」

  話是這麼說的,現場抓住的老柳村人,也不過十幾個,北崇人帶走八個,還有兩個直接送醫院了,只留下兩個看攤子——不過那攤子也不用看了,都砸得亂七八糟了。

  孟志新向陳區長匯報了情況,並且檢討了自己不該昨天晚上去刷鄭村長家的大門,陳太忠只是冷冷地哼一聲,「你做得不錯,刷他大門都是看得起他,消息我已經知道了,你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別放跑一個元凶。」

  沒錯就行,孟志新放了電話,跟著一行北崇人來到派出所,一路上對北崇人噓寒問暖,楊伯明也幫著問候——他的刀沒被收走,反正要去警察局了。

  通過跟菜販子的聊天,孟志新得知了今早發生的事情,原來在早上六點四十左右,正是批發市場的營業高峰,市場裡猛地沖進一幫人來,圍著北崇的攤子,就是一通猛砸。

  北崇人的悍勇,那真不是白說的,七八個人對著一百多個人,都敢悍然還擊,也打傷了對方多人,其中一個小家伙腿腳靈便,踩著各家的貨物就跑了出去。

  跑出去之後,他先給陳太忠打電話,打完之後,又給孟區長打電話——事實上,孟志新得到消息,比陳區長還要晚。

  就是這樣,老柳村也有八個人被打得住了院——不過據北崇人說,最多有一個,可能頭上被開了口子,必須進醫院,至於其他人住院,就是要彰顯北崇的惡行,順便索取補償了,這個批發市場,是老柳村的地盤……你懂的。

  人到派出所,就進入了正常的流程,警察們分著審訊錄口供,至於孟志新和楊伯明,因為是後來趕來的,警察們都不希的搭理——哪怕是楊伯明的口袋裡,還揣著一把鋒利無比的壁紙刀。

  大約是十點鐘左右,老柳村的鄭村長來到了派出所,此人皮膚略黑,身材中等粗壯無比,他大大咧咧地跟幾個警察打招呼,很熟稔的樣子。

  第四千零九十一章 猛龍過江

  事實上,以鄭村長的傲慢,一般小警察都看不到眼裡的,現在四下打招呼,就是要給北崇人一種心理壓力,反正老柳村人的供詞,對北崇確實不利。

  村民們一致指認,北崇菜販子一直缺斤短兩,昨天村裡人去買山核桃,買了十斤只給了八斤,大家實在按捺不住,今天去說理,不成想對方大打出手,大家只得被動反擊。

  這話給誰都不信,哪裡有七八個人對著一百多個當地壯小伙動手的道理?不過他們這麼說,警察就這麼記。

  打完招呼之後,鄭濤才走到孟志新面前,笑眯眯地伸出手來,「這是孟區長吧?有話好說嘛,這兩天我都特別忙的……怎麼就成了這樣呢?」

  孟區長雙手向身後一背,根本無視他伸來的手,只是淡淡地笑一笑,「你等著哭吧。」

  「嘿,這話說得真有意思,」鄭濤臉上有點掛不住,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昨天他陪省政府的一個秘書長喝酒,還有省計委主任,喝到十一點才離開,也沒看手機,回到家門口的時候,才發現門上被刷了幾個大字。

  鄭村長登時就惱了,北崇是哪裡,他當然知道,陽州的嘛,我艹你大爺的,陽州人也敢來朝田撒野?

  就算朝田其他區的區長,打來電話,他也不會尿的——除非你在市裡還有關系,要不然,老子守著這麼大個老柳村,還不得被你們啃光了?

  至於說北崇,可能很厲害——在批發市場都劃出了一塊地,但是你搞一搞清楚……我這兒是老柳村,不是批發市場。

  進了家之後,他就摸出手機來,想了解一下這北崇人是吃傻逼了還是怎麼著——你們想買我的地,我不見你們人,那就是不想賣嘛,咋這點眼色都沒有呢?

  不成手機摸出之後。就發現N多小弟打來的電話。打回去一說,大家都說這北崇人太猖狂了,不整治一下,還要翻天了呢。

  正好鄭村長也喝了不少,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就說那行,明天早晨去幹他們。然後他又安排一下,統一口徑——咱不是欺負人去了,是咱老柳村人被缺斤短兩了。

  今天早上幹仗,他沒有去現場,不過他也聽說了,北崇人的悍勇。真不是白給的,現在有倆住院了,一個腿斷了,一個胳膊折了,但就這樣,也拼得老柳村血氣大傷,十幾個人身上掛彩了。

  一時間,他就覺得自己有點沖動了。惹外地的這幫蠻子。有點不值啊,所以想跟孟區長打個招呼。大家看一看,是否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這個副區長的話,說得太難聽了,他也就火了,你還真當我們是泥捏的?於是轉身而去,尼瑪,還真當自己是朝田人了,有本事帶來幾百號人,搞我啊。

  不過想是這麼想的,考慮到那個區長的眼裡,似乎帶了一點憐憫,鄭村長又有點猶豫——沒錯,那就是憐憫的眼光。

  於是他就要打幾個電話,了解一下北崇的情況,不過他的電話不能隨便打,人情不好欠,都是要還的。

  而他接觸的這些人,基本上都是朝田討生活的,鄭某人再不含糊,他也就僅僅是個村長,所以直到中午的時候,他才從工商的朋友那裡打聽到——北崇真的不含糊,現在有全省第一的麻企,省局明確表態支持的,好像……省地電在那裡也有項目。

  這也難怪了,北崇的發展,沒有什麼對外面影響很大的項目,主要是農業口上,而老柳村雖然是農村,但是還真不怎麼關心農業。

  最後鄭濤的電話,打到了市委組織部,他想了解一下,北崇那邊有什麼厲害的人沒有,那邊驚呼一聲,「我艹,老鄭你不是跟北崇槓上了吧?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我那個……沒槓上,下面孩子不懂事,打了對方兩個人,」鄭濤乾笑一聲,「我本來沒當回事,聽對方口氣挺不含糊的,就幫著問一下。」

  「你都打過來電話了,還說什麼問一下?肯定惹人了,」那邊對鄭村長也是很熟悉了,於是冷笑一聲,「北崇老大陳太忠,黑白兩道通殺,黃家的人,岳老大親口誇獎過的……多的我就不說了,怕嚇著你,得罪他的人,很多直接就失蹤了。」

  「我說,陳哥你不要這麼開玩笑,」鄭濤直接就驚呆了,他乾笑一聲,「中午有空沒有……一起坐一坐?你媳婦要的那塊地,我在村裡催一催。」

  「你現在給,我都不敢要了,」那邊冷笑一聲,「扛陳太忠,開什麼玩笑,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就當這個電話沒打,別說認識我,成不?」

  「陳哥這個提示的恩情,我是要領的,」鄭村長乾笑著回答。

  「尼瑪……你就是個農民,我不要這個恩情,你別提我的名字就行了,」那陳哥說起來是膽戰心驚,但又忍不住提示對方一下——也算把人情做扎實了,「黃家的人,在恆北多少人圍堵呢,他能混得風聲水起,懂了沒有?」

  「懂了,」鄭濤黯然地掛了電話,只覺得眼皮子突突突亂跳,想了好一陣,才又讓司機驅車回到派出所。

  下車之後,他很輕易地找到了孟志新,孟區長正跟另一個人站在院子裡抽煙,他走上前笑著發話,「孟區長,馬上午飯了,咱們找個地方坐一坐……北崇這邊的損失,我們願意賠償,想買地,咱們也能商量。」

  「此前,我一直想跟你認真地談論這個問題的,」孟志新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但是現在,事態已經超出我的控制范圍了……你不要跟我談。」

  「那我跟誰談?」鄭村長笑著發問,此人外表上看起來比較憨厚,只是略略有點傲慢,現在的傲氣也不見了。

  但是孟志新才不會小看對方,能在一個一千多人的村子裡當村長,這人再笨也笨不到哪兒去,於是冷著臉回答,「先跟被打的北崇群眾談,獲得了群眾的諒解,咱們再說別的。」

  「但是……他們缺斤短兩。唉。」鄭濤低聲嘀咕一句,又嘆一口氣,憨厚的臉上滿是無奈。

  孟志新淡淡地看他一眼,轉頭看向剛才談話的人,遞過一張一百元的大鈔,「小劉去買點煎雞蛋餅和水,飯點兒了。給裡面人送進去。」

  菜販是受了池魚之禍,這個單就算區裡不買,孟某人也會買,這小劉是菜販的人,至於楊伯明,現在則是在醫院。看望受傷的北崇人。

  接下來的時間裡,北崇人出奇地安靜,眾人眼裡的孟區長,時不時地接打一下電話,沒有更多的話,派出所裡是出奇的平靜。

  下午三點鐘,這份詭異的靜默終於被打破,一陣警笛聲由遠而近呼嘯而來。在派出所門口戛然而止。門房驚訝地看到,一輛掛著警燈的桑塔納停下來。後面是一輛大金龍,以及最少十輛依維柯。

  車一停下,噼裡啪啦下餃子一般地下人,一色的迷彩服,人人手持警棍。

  桑塔納車裡下來一個警察,吩咐一聲,「一隊到八隊,把院子全圍住,小心有人逃跑,九到十二隊策應,其他隊和直屬隊,跟我進來。」

  門房先是一驚,轉頭就沒命地跑了進去,他大聲喊著,「壞啦,壞啦,來了好多北崇人……」

  帶隊的警察也不理他,帶著一大幫人,呼啦啦走進院子,徑直向二層小樓走去。

  派出所的警察登時就驚呆了,看著百八十號人氣勢洶洶地走來,樓裡值班室的警察猶豫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走上來,「喂喂,一級警司同志,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我是北崇城關派出所副所長連建國,」一級警司摸出證件來亮一下,正色回答,「接到群眾報警,說被朝田當地黑社會打傷,我們出警。」

  「你們……出警?」攔路的警察登時就無語凝噎了,朝田跟北崇,隔著好幾百裡地呢,你們來出警?不過眼見對方來勢洶洶,他也不敢多說,只能苦笑一聲,「不是什麼黑社會……就是當地村民。」

  「讓開,」旁邊過來兩個迷彩服,將他往旁邊一撥拉,「別擋道!」

  「你們……你們是要襲警嗎?」小警察驚叫一聲,身子卻是猛退兩步,離開這幫人。

  「好像就你是警察似的,」迷彩服冷哼一聲,臉上帶著濃濃的不屑,「想找事直說,不想找事,就一邊老實待著。」

  「我給你們半分鐘,找個主事兒的,」連副所長也不跟那警察計較,大喇喇地發話,「超過時間,我們就自行行動了。」

  隨著他的發話,迷彩服們就控制了小樓的各個出口,還有其他平房的大門。

  沒到半分鐘,一個高壯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他身著便裝,面無表情地發問,「我就是這裡的所長張萬山,你們有什麼事?」

  「北崇人被打的案子,我們接管了,」連所長面無表情地回答,「給你們三分鐘,交出所有的嫌疑人和北崇人,以及相關資料。」

  「你有沒有搞錯?」張所長終究是大所長,聞言眉頭微微一皺,「北崇人來朝田接管案子?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怎麼說話呢你?」旁邊的迷彩服眼睛一瞪,提起警棍,重重地戳一下他的肩膀,「有種你再說一句?」

  他的話音未落,又有兩個迷彩服向前走一步,虎視眈眈地盯著對方。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7-15 21:48 編輯

longwang 發表於 2013-7-16 21:57
第四千零九十二章 發飆的北崇人

    張萬山吃這麼一棍,登時大怒,他已經報出了身份,對方居然還敢動手,身為堂堂的派出所所長,何時被人這麼羞辱過?

    然而,對方的人數實在太多了,據說還有十二個隊,在四周守候,這年頭,吃什麼都無所謂,眼前虧是不能吃的,於是他強壓心頭怒火,看著連所長,「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是政府工作人員,」連建國面無表情地回答,「我現在就問你一句,交還是不交?」

    「我……」張所長猶豫一下,終於勉力地笑一笑,「連所長,我們是110接警處理的……你知道程序,最好你能讓分局領導打個招呼。」

    「我們也是110接警處理的,長途110打過來的,」連所長臉一沉,「你是不讓了?」

    「跟他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迷彩服漢子一抬手,想也不想,一警棍對著張所長的腦袋抽了下去。

    張萬山中午是喝了點酒的,說話都帶著點酒氣,不過他終究是積年的老警察,因為防著對方翻臉,心裡早有準備,身子猛地向後側方一退,堪堪地躲過了這一棍,卻是因為動作過大,差一點摔倒在地,還好,有幾個警察站在後面看情況,伸手扶住了他。

    躲是躲過了,但是那帶著風聲的一棍,讓張所長徹底地認識到:對方真的敢下狠手的——自己若不是動作快,起碼一個腦震盪,頸椎錯位也正常。

    「我草,這也太欺負人了,」朝田的警察看到這一幕,真是睚眥欲裂。更有小警察伸手作勢拔槍,「所長,咱們跟他們拼了。」

    「給你三個數時間考慮,」連所長冷冷發話,「開始,三、二……」

    「好,我們不管了,」張所長當機立斷,若是對方肯扯皮。他是不怕無限制拖延時間的,但是這幫根本就是二貨,他果斷地先將自己摘出去。

    「張所長是明白人,」連建國笑一笑,一揮手。帶著人走了進去。

    「真希望你頑抗到底,」那個差點抽了他一棍子的迷彩服抬起警棍,輕輕拍打著自己的手心,似笑非笑地看一眼張所長,跟著走了進去。

    張所長鐵青著臉不說話,走到院子裡打電話,一個小警察有點不懂。扯了身邊的同事問,「老張得罪過北崇人?」

    「這不是得罪不得罪的問題,」那位怒其不爭地看他一眼,「老柳村在咱片兒區。人家想的是派出所和村長的關係……」

    派出所所長,當然是村長要交好的對象,起碼關係不能太糟糕——這兒可不是北崇,是朝田市區。村長不能玩「天高皇帝遠」那一套。

    「這麼說,老張也不算躺著中槍。」那位笑一笑,張所長跟鄭濤的關係不能說有多好,但絕對算不上壞,而且鄭村長在區裡和分局也有熟人,他想刁難也要考慮一下。

    這個派出所不大,連上聯防隊員也沒有四十人,目前在單位的還不到二十人,根本生不出抵抗之心,北崇人橫衝直撞地進去,沒有用了五分鐘,將老柳村人和自家人全部接了出來,並且接手了這個案子的全部材料。

    就這不算完,北崇人挨個房間搜查,看有沒有漏網的老柳村人,連所長辦公室都照進不誤,進不去的門,就要小警察打開,否則就威脅要踹門,不講道理到了極致。

    後來到了一間房子,派出所不讓搜了,說這裡是我們的檔案室,裡面還保管著槍支,你們敢踹門的話,後果自負。

    「自負就自負,」連所長正猶豫呢,旁邊過來兩個迷彩服,不過這倆也不是完全的愣頭青,北崇的協防員,有些還是很有見識的。

    今天北崇來了差不多二百號人,有一百五十人就是協防,迷彩服就是他們的作訓服。

    所謂一隊二隊,一直到十六隊,是根據鄉鎮排的,十六個鄉鎮就是十六個隊,聽著挺唬人,其實一個隊也才十個人,平常時刻還有一半是在下面鄉鎮,不在區裡。

    直屬隊就是區裡直接掌握的四十個人,加上常駐鄉鎮的八十人,滿打滿算才一百二十人,不過陳太忠今天是真的火了,把離得不遠的鄉鎮的留守力量也抽調走了,一共湊了一百五十人,附近幾個鄉鎮,除了城關鎮還留了三個人,統統帶了過來。

    其他的五十人,是武裝部打算在冬季,搞一下民兵訓練,小嶺和東岔子的民兵正在召集,直接就被拽過來了。

    而沖在頭裡的,基本上就是協防員,說是政府工作人員也沒錯,其中協防各隊有隊長副隊長,都是有點見識的。

    這個開口的協防隊員就很有經驗,他冷哼一聲,「你敢報丟失,就讓人來找我們嘛,倒霉的不一定是誰呢。」

    對派出所來說,放槍支和檔案的地方,那是重中之重,可以這麼說,如果讓人憑空踹開這個門,踹門的人後果如何,暫且不討論,派出所就要受到嚴懲的——這麼重要的地方你敢失守,所裡死了幾個,又傷了幾個?

    這個道理,連建國也懂,但是身為警察,他不能這麼說,說出來是對整個警察系統的褻瀆——他可以異地接警,可以直接搶案子,但不能觸及底線。

    「好好,我保證,裡面沒人,可以吧?」攔著的警察一看對方門兒清,也不玩嘴皮子了,他看一眼連建國,「連所長,這個地方……我們可能藏人嗎?」

    連所長的臉色陰晴不定好一陣,才搖搖頭,「走吧,這一間就不查了……都是同行,我也懶得難為你,關鍵是沒抓到鄭濤。」

    現場抓住的老柳村人,有十九個,有一個還真是在張所長的床下揪出來的——所長在的時候,辦公室的門一般不鎖,那小子就偷偷溜進去藏到床下。

    但是這十九個人裡,參與打架的只有九個,還有一個疑似,但是分辨不出來,這十個人直接就被膠帶捆住手腳,貼上了嘴巴,剩下的九個人老柳村人,當即釋放。

    可是這鄭濤不在,搜不到的話,想必也跑遠了,一干北崇人真是不甘心,連所長正在無奈,猛地接到一個電話,於是抬手招呼一下,「好勒,走人。」

    「連所長,簽字,」張所長鐵青著面皮走過來,轉交案子必須簽字,雖然這個行為太懦弱了,但是不走這個程序,將來就是他的麻煩。

    簽了字之後,連所長走出門,看一眼孟志新,微笑著發問,「孟區長,現在去哪兒?」

    「陳區長說,去醫院,」孟志新笑著回答。

    醫院裡躺了八個老柳村的傷患,還有十幾個傷者家屬,北崇人強行闖進醫院,控制了通道和出口,將八個人直接架走,正在輸液的那些,直接就把針頭拔了,有醫生想勸阻,差一點吃了警棍,醫院的保安也不敢吱聲。

    在這裡,由於沒有當地警察的彈壓,老柳村人跟北崇人發生了小小的衝突,一個是當爹的要護著兒子,一個是做兄長的要護著弟弟,被七八個北崇人掄著警棍一頓胖揍,打得渾身是血,抬著就扔到了車上。

    其他家屬一見,也登時噤聲,有個女人嘀咕兩句,差點也被抓走,直到北崇人呼嘯而去,醫院裡的醫生才大罵一句,「這簡直是強盜……」

    就這也不算完,北崇人的怒火,哪裡是那麼好平息的?金龍大巴帶著一串依維柯,又轉頭直撲老柳村。

    要說老柳村,是一千多號人的村子,區區兩百號北崇人,這麼闖過去的話,膽子有點太大了,但還是那句話,這年頭有血性的,終究是少數人。

    尤其是,北崇人有明確的組織,而老柳村雖然都是街坊鄰里,但這組織就稀鬆得太多了,尤其是發生在派出所和醫院的事情,已經傳回了村子,於是家家低眉順眼,不去招惹是非。

    村子實在有點大,北崇人索性就是在村邊和路口佈防,四十個協防隊員分成兩組,每組又分四個小組,帶著苦主,挨家挨戶地搜查,那架勢,簡直跟鬼子掃蕩沒什麼兩樣。

    村裡也有外村過路的人,有四五個小年輕,年輕不曉事,覺得自己不含糊,嘀咕了兩句,不成想直接被打得躺在街上。

    北崇人本來是要把人往車上帶呢,虧得那裡面有倆機靈的,趕忙分辨說,我們不是老柳村的人,我們是新柳村的人。

    「毛都沒長齊,也學別人逼逼?」協防隊員們不屑地哼一聲,轉身離開。

    事實證明,這樣的分組是有道理的,二十個人一組,五人管一戶,一組同時能查四戶,不但速度快,由於離得近,還能相互支持。

    在查到一家院子的時候,裡面呼啦啦衝出十好幾個人來,手持鋤頭鐵鍬,就要殺出一條血路,怎奈這一小組雖然只有五個人,但是旁邊還有十五個人,登時衝過來支援。

    一場混戰之後,十幾個人被打得滿街亂滾,僥倖逃脫的兩個,被路口的協防堵住了。

    但是這一次,北崇協防也有兩個人受了傷,其中一個人被鐵鍬砍去大半個頭皮,但是砍他的人更慘,當場就被硬生生地打得雙臂骨折。
longwang 發表於 2013-7-16 21:58
第四千零九十三章 半步不讓

    這一通折騰,時間就短不了,一個小時過去了,村子才搜了四分之一。

    就在這時,村口警笛聲大作,兩輛警車開道,後面又是兩輛大轎子車,車停在路口,上面下來一個二級警督,掃視一眼堵在路口的迷彩服,皺著眉頭發問,「這是幹什麼?你們誰是負責的?」

    「警察辦案,你不要多管閒事,」一個協防員硬邦邦地回答,話裡帶著濃重的口音。

    「警察辦案,我這個副局長怎麼不知道?」二級警督沉著臉發話,「把你們領導叫出來,我要問他。」

    他在這邊說,大轎子車上就嘩啦嘩啦地下人,下來的也是迷彩服,藍色迷彩服,上面大大地寫著「防暴」兩字,兩輛車下來也有百十號人,組成人牆就逼了過來。

    連建國聽說這消息,連忙跑了過來,他不卑不亢地回答,「二級警督同志,北崇區城關鎮派出所接到群眾報警,正在出警中。」

    「胡鬧,你們北崇怎麼有權力來朝田出警?」二級警督鐵青著臉訓斥一級警司,「有本事你去天安門出警,我佩服你!」

    連所長此來,就是要博富貴的,哪裡會在乎這個二級警督?他雙腿一併敬個禮,「我是奉命行事,你有什麼指示,請跟我的上級領導聯繫。」

    這就是北崇如此大張旗鼓來,卻為什麼只派一個小小的派出所副所長帶隊的緣故,首先分局的領導們,不方便帶這個隊,朱奮起等人固然是跟著陳區長的指揮棒轉,但是他們下一步的陞遷,要看市局甚至省廳的臉色。不合適跟朝田警方直接對抗。

    就連派出所所長的陞遷,也要請示了市局才行,所以才派個副所長過來——反正協防隊員是聽區裡的,肯定指揮得動,官小一點不礙事。

    其次就是,這邊惹出什麼大佬來,分局就是一道牆,市局也不能對派出所說什麼——朱局長不方便親來,抵擋拖延一陣。總是沒問題的。

    「我命令你,現在馬上散了,住院的人,送回醫院去,」二級警督沉著臉發話。他也不傻,哪裡會給陽州市局或者北崇分局打電話?

    他這次來,也是做足了準備的,甚至隨車帶了一百多號防暴隊員來,做為威懾力量。

    「就算你官大,也不是我的領導,」連建國腰板一挺。直視著對方,「沒有領導指示我……你還是自重吧。」

    「你是打算讓我們強制驅散了?」二級警督臉一沉。

    「你試一試,能不能強制驅散,」連建國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來。「這個責任,你承擔得起嗎?」

    「來,組成人牆,衝散他們。」二級警督一擺手。

    下來的一百多號防暴隊員,手裡也都是拎著警棍。雙方的形象別無二致,只不過一方是綠色迷彩,一方是藍色迷彩,再有就是——北崇這邊,年紀參差不齊,不像防暴隊那邊,一水兒都是棒小夥。

    藍色迷彩服組成人牆,緩緩地推了過來,氣勢非常恢弘。

    北崇人雖然比對方多,但是他們包圍了整整一個村子,具體到一個路口,那人數就少得可憐了,這個路口也就是三十人左右。

    不過北崇人的彪悍,那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大家都是有組織的,出了事兒有人管——這就是底氣,所以哪怕面對一百多人,北崇人也是緊緊地握住警棍半步不退,一點都不慌亂。

    甚至不少人雙手握棍——北崇人的功夫,也是相當有名的,正所謂「年刀月棍一輩子的槍」,玩大槍最難,要花費多年的精力,玩棍子,學一個月就夠了。

    眼瞅著,一場混戰一觸即發。

    「往死裡打,打死人算我的,」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冷冷地響起,「他們再走一步,就衝上去……進攻才是最好的防禦。」

    在二級警督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北崇人身後,來了一個高大的年輕人,他帶一副太陽鏡,嘴裡叼著一根香煙,懶洋洋地走過來。

    「慢著,」他的手一豎,今天他帶人來,主要是威懾,就像連建國說的那樣,若是真動手,這個責任,他還真的承擔不起。

    這幫防暴隊員聞言,登時止步,他們也不願意動手,對上沒有抵抗能力、沒有組織的老百姓,大家沒有太大的壓力,但是對方明顯是有組織的,而且不怕放手一搏,他們自然心裡忐忑,尤其是有人居然出聲,說「死了人算我的」。

    咱們也是生活所迫,掙點小錢不容易啊,聽到領導發話,他們登時止步。

    二級警督看一眼年輕人,沉聲發問,「你是什麼人?」

    「憑你個二級小警督,也配問我?」高大年輕人走過來,穿過綠色迷彩服,來到對方面前,一抬手,就拍上了對方的臉,他的手速不快,但關鍵是,那邊沒想著他真敢動手,也就堅持著不退。

    「啪啪」兩聲輕響,他不輕不重地拍對方臉兩下,力道不大,但卻是真真正正的侮辱人,「小子,你正處了嗎?」

    「你敢打人?」二級警督真是沒防著,眾目睽睽之下受此侮辱,他登時就臉漲得通紅。

    「你得有多二,才這麼說?」高大年輕人哈地笑一聲,接著出手如電,啪地又是一記耳光,這記耳光是窩著手心打的,不但力道大,而且震盪性很強,身體差一點的人,直接能打暈過去,「這才叫打人,明白不?」

    二級警督被這一記耳光打得原地轉了兩個圈,他晃悠半天腦袋,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人狠抽了,禁不住大喊一聲,「給我上。」

    「哈,」年輕人輕笑一聲,又把煙放到嘴角,「來啊。」

    「慢著,」這時,又冒出一個藍色迷彩服來,此人年紀大一點,他看著對方,沉聲發問,「你到底是誰?」

    「我陳太忠,」年輕人摘掉眼鏡,露一露臉,然後又戴上,「你們來不來?來就打,不來就滾。」

    「你……你襲警,」二級警督一聽此人是陳太忠,滿腔的怒火,登時化作了不盡的無奈,他此來老柳村,是得了區長的授意,要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儘快平息老柳村和北崇的恩怨。

    對區政府來說,老柳村這一塊,是能保就要保的,鄭濤也向區長孝敬過不少,但是為此將北崇人得罪死,似乎也有點划不來——陳太忠是出名的不好惹,一旦事情鬧大,就絕對不會止於縣區這個層次。

    所以警督此來,主要目的還是想嚇走對方,他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姓陳的會為了這點小事,親自出馬——你堂堂的區長赤膊上陣,砢磣不?

    「我們的警察在執行公務,而你在阻攔,」陳區長丟掉手上的煙頭,淡淡地發話,「說我襲警,信不信我現在以妨礙公務罪,抓你回北崇……有種你說個不信?」

    「北崇警察來朝田抓人,呵呵,」警督冷笑一聲,一副不以為然地樣子,不過嘴裡終究不敢吐出「不信」倆字——為了公家的事情,划不來的。

    「我北崇警察,去通達都抓了不止一次人,通達的警察,我照抓不誤,」陳太忠淡淡地回答,「敢欺負我北崇人,跑到首都我也敢抓你。」

    通達是地北的省會,北崇人都敢去外省省會抓警察,抓本省省會的警察,又算多大事?其實這就是比賽個不講理——這種民間的衝突,鬥的就是個狠字,卻是拿不到場面上來說事。

    「陳區長跟他說那麼多,要我們說,直接抓走就完了,」一個傢伙愣頭愣腦地開口,卻不是協防員,而是前屯的一個基幹民兵。

    「這話也對,」陳太忠點點頭,才待繼續發話,卻看到那二級警督扭頭疾走,「我也是奉命而來。」

    他一走,防暴隊的人也緩緩退去,上了大轎子車離開——他們的出現,才是陳太忠必須前來的原因,異地抓捕,真的會遇到太多的意外因素,首當其衝的,就是當地的地方保護。

    很多影視劇或者新聞裡也有表現,異地抓捕,就是外地警察雷霆一擊,抓了人之後轉頭就跑,跑得慢了,就要被挑起事端來。

    而北崇人這次來,是來清算的,一時半會兒走不了,所以陳區長親自來坐鎮。

    村子裡的抓捕還在繼續,外面緩緩地駛來了四輛卡車,這是北崇菜販運菜的車,當下,被抓的老柳村人,就被扔上了一輛卡車——北崇兩百人過來,金龍大巴和依維柯剛剛夠坐,老柳村人就不要指望這種優待了,呆在卡車的馬槽裡吧。

    這其中,就有那個真正受傷的傢伙、頭被砍傷了,剛縫合好,本來在醫院裡打著點滴——就是他的傷勢相對比較嚴重,其他人都是裝出來的,但就是這樣,北崇人也不讓他坐車裡。

    不過相對村裡的抓捕,這又是比較小兒科的了,那十幾個人一衝,老柳村多出四五個重傷員來,依舊是丟到馬槽裡。

    大約到了五點半,村裡陸陸續續又揪出四個參與打架的——其實一百多號人打七八個人,並不是人人都能沾上邊的,能參與動手的,五十個人都未必到。

    所以到現在,打人的人,基本上就抓了大半,村子也搜了將近一半,有半個村子不需要監控,人手就變得富裕了起來。

    「跟我去鄭濤家,」陳區長見狀,淡淡地吩咐一句。
zzr 發表於 2013-7-17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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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九十四章 拆屋

  鄭濤家在村子的邊上,相對僻靜,院子佔地差不多有兩畝,紅牆綠瓦,非常有味道,不過總是給人一種「樹矮牆新畫不古,此人必是內務府」的感覺。

  底蘊是有一點,但是暴發戶的感覺,是擋也擋不住的。

  這裡是北崇人重點盯梢的對象,起碼是多放了兩個協防員在這裡。

  北崇來的人雖然不少,但是二百人想要控制上千人的村子,還要防那些活躍分子逃跑,也委實有點捉襟見肘——多放兩個人,真的是極大的重視了。

  鄭濤家院門緊閉,考究的朱紅鐵門上,孟志新刷的那幾個黑色大字煞是扎眼,陳太忠走過來之後,背著雙手細細端詳一陣,微微地搖一搖頭,「老孟,這字兒……寫得不行啊。」

  「呵呵,」孟志新乾笑一聲,心說黑天瞎火的,我能把字兒寫對就不錯了。

  這時,旁邊就有人過來,拿著DV對著院門一陣拍攝,旁邊圍觀的無關人等,看著就有點奇怪——一個大門有什麼好拍的?

  拍攝的人表示拍攝完畢之後,陳區長下巴微微一揚,「去敲門。」

  立刻就有人上前敲門,不過門裡一點反應都沒有,只聽得有狗在汪汪地叫,幾個隊員搭個人梯,趴在牆上看一眼,下來匯報,「裡面有三條大狗,都沒拴。」

  「撞門,准備打狗,」連所長簡單地吩咐一句。

  和平年代,誰家的門都不會建得多牢固,鄭村長家的門,算是結實的了,可協防員們隨便一找,從路邊找到一根斷了的電線桿,七八個人抬起來,咣咣咣連撞三下,整個大門連著半堵院牆,轟然倒地。激起漫天的灰塵。

  三條大狗沖著院子外面狂叫。合著是三隻藏獒,不過再兇猛的狗,見到這麼多人,也不敢撲上來,其中有一隻藏獒比較勇敢,也是左躲右躲地不退後,沖上來是不敢的。

  它們不敢沖。協防隊員們卻是不肯放過這凶狗,幾張網熟練地丟過去,將狗罩住,一通亂棍,就把三條狗打死了。

  到了這個時候,屋裡的人再也忍不住了。一個老太太拄著拐棍走了出來,冷冷地發問,「你們是哪裡來的強盜?」

  「拖下去,」陳太忠冷冷地發話,「捆起來。」

  這種操蛋命令,只能他來下,連建國可是不方便講——連所長是來抓嫌犯的,而陳某人此來。就是為轄下老百姓報復來的。

  老太太還想拎著拐杖揍人,可是她又怎麼能跟專業的抗衡?兩個大漢將她輕輕捉住,又過來兩個女迷彩服。將她的手腳用膠帶纏了。

  北崇是有女協防員的,一共十個,都是區裡直屬的,在設立這個編制的時候,大家就想到了,將來可能會遇到一些事情,男人不太合適出面——像眼下這不就是?

  他們才將老太太捉住,屋裡大人哭小孩鬧,又沖出七八個人來,以老人孩子和婦女為主,也有個青壯漢子,也被北崇人拳打腳踢地綁了。

  「屋裡還有人沒有了?」一個協防員拿著喇叭喊兩聲,轉頭向陳太忠匯報,「陳區長,屋裡看樣子是沒人了……要進去搜一下嗎?」

  「不用,」陳區長搖搖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大家也陪著他,默默地站在那裡,又等了一陣,聽到轟隆轟隆的響聲,遠處駛來一台大大的挖機。

  來到門口,司機跳下車,坐在那裡歇息,陳區長左右看一眼,「誰會開這個?」

  「我會,」馬上就有兩個人自告奮勇,挖機推機什麼的,現在在北崇很多,有點辦法的人,就想學一學怎麼用,操作水平高不高是一回事,會不會用,是另一回事。

  「就是你吧,」陳太忠沖一個相對年輕的小夥子指一下,「拆了他家……小心觸電。」

  「我已經把閘拉了,」一個協防大聲匯報,很有點洋洋得意。

  「好,記你一功,」陳區長點點頭,心裡也有些微的感嘆,誰說北崇沒有人才?協防員裡人才就不少,想到拉閘斷電不算本事,能找到這個閘並且拉了,才是真本事。

  就在眾多人的圍觀中,北崇人駕駛著挖機,撞塌一截院牆,來到院裡之後,大鏟子對著主樓就是一通亂挖,玻璃渣子亂飛,因為屋裡的傢俱家電什麼的,都沒有往外搬,這一下破壞還真不小。

  鄭濤的三層半小樓建於五年前,雖然是磚混結構,但也是現場澆築的,挖機哐哐地砸了一陣之後,磚牆倒得差不多了,協防員們套上繩索,扯住一根根的大樑,喊著號子一拉,轟隆一聲,一根梁就倒了。

  沒用了半個小時,鄭村長富麗堂皇的小院,就變成了一堆瓦礫,連幾間平房,以及門口的假山和玄關都沒能避免。

  挖機退出院子停到路邊,蹲在那裡的司機一句話不說,站起身就開車走人了,他今天過來的任務,就是把挖機停到指定地點,不要去操心誰用了,人家開回來,他開走就行了。

  事實上,這個挖機是陳太忠讓李世路幫著借的,他不想讓小李承擔太多責任,就明確告訴他,我們是報復來了,你讓人把車開到路邊就行了——事實上,陳某人自己也會開挖機。

  一個老柳村,我怕他個雞毛,李記者原本還有點不服氣,還是陳區長說一句:你是不怕,但是挖機的主人,就未必願意這樣……你又沒有挖機。

  這司機聽說來老柳村,心裡其實也有點忐忑,他的老闆也有點本事,但是來村裡撒野,這個危險系數還是比較高的——村裡人的影響可能有限,可是吃了眼前虧總不好。

  眼看著借車人直接把在使用的房子扒了,又聽說這是村長的房子,他就知道,村子裡這次是遇上狠人了,不過他也不著急走——還是跟著大部隊走比較安全。

  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動身?

  大部隊沒讓他等多久,扒了房子之後,北崇人丟下在場的鄭家老小,轉身揚長而去,年輕的區長撂下一句硬邦邦的話,「以後這塊,就是我北崇基幹民兵的訓練場地……告訴姓鄭的,這個事兒沒完!」

  此刻的鄭濤,正躲在省政協賓館裡,今天中午孟志新的回答,讓他心裡生出了警惕之心——對方沒准是在等待什麼,所以有意無意地拖延時間。

  意識到這一點,他果斷地防患於未然,腳底抹油走為上了,初開始,他還停著車,在不遠的一個朋友處等消息,待聽說,北崇來了兩百多人,直接從派出所搶了案子和人,所長張萬山都差點被痛打,他毫不猶豫就轉身直奔政協賓館,來勢太猛了,暫時避一避。

  當然,他不會單純地避讓,首先,他就把狀告到區政府了,其次又找做員警的朋友,想扳回這一局,像分局副局長出現,不但是受了區長的影響,跟他個人也不無關系。

  而防暴隊是歸市局管的,他在市局也做了工作,再加上張所長也幫著告黑狀,防暴隊才會出動——沒錯,防暴隊出現在老柳村,其實跟分局關系不是很大。

  但是,當他知道北崇人頂住了防暴隊,肆無忌憚地在村裡抓人,並且當著村民,硬生生地將他家房子拆了之後,他真的是忍無可忍了,這是赤裸裸地打臉啊。

  他若是還繼續無動於衷的話,今後何以服眾?

  然而事到如今,他能用的關系,也都用得差不多了,土棍的悲哀,就在於他混的是小圈子,而不是大圈子,小圈子裡他稱王稱霸——擱到大圈子裡,真是不夠看。

  事實上,他在大圈子裡得罪的人也不少,很多人想找他談點事,找不到合適的門路,就只能打那個數字傳呼,就算能找到他,關系不過硬的話,他也可以將為難處推到村民身上——村裡這點事,不是村長說了就能算的。

  如此一來,鄭村長的頭疼事確實是少了,但是需要幫助的時候,他找不到太有力的上層支持。

  但是,如此奇恥大辱,他還是要報的,於是他果斷地聯系朝田政法委書記,務求將對方的囂張氣焰打下去。

  所以北崇的車隊在臨上高速前,被巡警攔下了——這個,你們這兩輛卡車的馬槽裡全是人,怎麼能上高速呢?

  北崇的菜販提供了四輛卡車,不過抓的人不夠多,只塞了兩輛卡車。

  我們把他們倒到依維柯裡,連所長是從善如流,吩咐大家將老柳村人卸下車,又擠進依維柯:這樣總可以了吧?

  巡警一看,馬上就不幹了,這麼多人都被捆綁著手腳,嘴巴貼著封條,還有不少人皮破血流的——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

  連建國解釋說,我們是來異地抓捕的,這是我的警官證,然後那些巡警就要市局簽署的檔——你抓人,肯定要市裡配合的不是?

  「尼瑪,真是找揍……不相信,你可以聯系北崇分局嘛,誰規定一定要通知你們市局才能抓人?」旁邊圍觀的協防員不幹了,「索性把他們也抓走算了,我們抓人,關你們鳥事,這麼刁難人……肯定是吃了老柳村的好處了。」

  第四千零九十五章 回馬槍

  十幾輛車的協防員,將兩個巡警死死圍住,那倆巡警見狀,忙不迭地告饒,諸位兄弟,有話好好說,你們容我打個電話,向上級請示一下,行嗎?

  「請示個雞巴毛,去我們北崇再請示吧,」有人伸出手,把兩個員警往車上拖,被這麼多人圍著,那倆員警簡直是毫無還手之力,被人潮裹脅著,踉踉蹌蹌地走向依維柯。

  「不要這樣,」一個聲音發話了,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陳太忠,他緩緩地從奧迪車裏走出來,眾人聞言,登時就齊齊散開,一時間,巡警身邊一米之內,竟無一人。

  好可怕的執行力,兩個巡警松了一口氣之餘,卻是又倒吸一口涼氣,不用說,他們也猜到說話人的身份了——姓陳的在北崇,威望不是一般的高啊。

  陳區長就站在車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巡警,「你們能找到多大的幹部,就找多大的幹部,我倒是要看一看,是誰一直在算計北崇。」

  這話就有扣帽子之嫌了,不過那倆巡警也不敢接話,事實上,他們能攔住北崇的車隊,絕對不是偶然的——真是有人授意。

  兩個巡警在一邊嘀嘀咕咕打電話,約莫過了十分鐘,陳太忠的手機響了,「陳區長你好,我是朝田政法委葉輝,你們北崇分局來朝田接案子也就算了,還去醫院抓走傷患,更是去老柳村四處抓人,推倒民居,給群眾造成了極大的恐慌……你考慮過後果嗎?」

  「北崇的小販,無辜被老柳村的村民毆打,一百多個人打七八個,他們考慮過後果嗎?」陳太忠冷冷一笑。

  這正是他在朝田雷霆出手的原因,憑良心說,孟志新和楊伯明給鄭濤家刷油漆,是有點過分了,但是此前依著規矩找鄭濤。姓鄭的他不見啊——一個小小的村長。讓一個副處等了整整兩天,連個回信兒都沒有。

  就算有點過分,可這跟北崇的菜販有什麼關係呢?你姓鄭的敢不講理,要遷怒于無辜,哥們兒就不怕跟你比一比,到底誰更不講理!

  所以他對上葉輝,也一點不氣短。事實上,他不認為葉書記有膽子架這個梁子,今天的事情說小,確實不算小,但是影響只限於底層的民眾,甚至都沒有影響到街道辦一級。基本上屬於老柳村和北崇的私人恩怨。

  這個時候,要是有幹部為了替老柳村做主,跳出來跟他這個北崇區長作對,那就有且只有一個可能:有人要收拾他陳某人了,或者就是,有人想通過收拾陳某人,達到某些目的——也許是針對黃家的,也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個可能性就太多了。

  但是絕不會有人單純因為老柳村的村民,就硬扛他這個北崇區長。

  所以他就懶得跟葉輝多說,哪怕對方是朝田黨委的常委。那又如何?他不動聲色地發出威脅,「肯跟我講理的,我才會講道理……葉書記還有什麼指示?」

  葉輝當然聽得懂這話,心裏也是有點惱火,對方說話實在太囂張,但是同時,他心裏也不無怨恨,這鄭濤行事太過囂張,什麼人都敢惹,沒錯,你老柳村是朝田的村子,不必在意下面地市的偏遠縣區——但並不是所有的偏遠縣區,都是你能招惹的。

  不過這個電話既然打了,他就不會放棄努力,當然,他也不會傻到去直接得罪陳太忠——這跟惹得起惹不起無關,關鍵是……不值得!沒錯,就是陳太忠想的那樣,為了些升鬥小民結怨,不值得!

  所以他乾笑一聲,柔聲發話,「指示什麼的談不上,政法委就是個碎嘴婆婆,協調機構嘛,總是為大家好……主要是老柳村的村民不甘心,真要對政府施加壓力的話,北崇也難免被動,希望你慎重考慮。」

  「您謙虛了,政法委可是統管公檢法司呢,哪里是碎嘴婆婆?」陳太忠也乾笑一聲,對方的謙虛他不會當真,對方話裏的威脅,他也不會在意,「激起民憤的話,當我北崇人不敢在朝田市政府或者恒北省政府門口散步嗎?」

  「呃,」葉書記倒吸一口涼氣,一時竟是無語凝噎,你還真是敢說,下面地市來恒北省政府散步,真的是太罕見了,近二十年,總共也只有兩起,還全是國企職工,是有人組織的——就是企業領導組織過來的。

  很多時候,當地群眾對政府不滿,都是冤有頭債有主的,散步也是給領導施加壓力,有誰會來省政府折騰?

  至於其他市的市民來朝田市政府散步,那就不可能了,沒這個道理的。

  不過他相信,陳太忠是能做得到的,這次北崇人吃了虧,北崇立刻派了車隊過來,大隊人馬橫掃老柳村,有這樣的執行力,發動一兩萬人在朝田散步,也不是多難的事兒。

  但是這樣一來,事態立刻就升級了,原本連街道辦都影響不到的事情,居然影響到市政府甚至省政府了,結果不用說,相關人等,統統都要倒楣的。

  葉輝打這個電話,原本也就沒存了必得之心,聽他這麼說,只能輕咳一聲,「那行,你帶走的人,調查清楚趕緊送回來,拖得久了,對誰都不好。」

  他這交待,無非就是爭面子的話,掛了電話之後,他無語地搖搖頭——這個陳太忠,也真是太霸道了一點,以後得考慮制定一個,省內跨區域執法的相關條例了。

  想是這麼想的,但這也只是一時的感觸——堂堂的市委常委,在自家的地盤上,被一個小區長頂了,是有點沒面子,但是升斗小民的事情,已經打過電話了,也就完了。

  不過第二天一大早,他才到辦公室,就接到了一個電話,一時間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鄭濤被陳太忠抓住了?有沒有搞錯……北崇人不是走了嗎?」

  這還真沒搞錯,車隊上了高速之後,先在路邊停車,原本被放進依維柯的老柳村人,又被挪到了卡車上,依維柯裏騰出點空間,其中兩輛又塞進一些協防隊員來,就是那兩輛依維柯,押著兩輛大卡車,一路駛向北崇。

  剩下的車輛,在出了朝田地界之後,就悄然下了高速,其時已經晚上八點了,不過大金龍自帶餐廳,大家在路邊選一塊荒地,燒水做飯吃喝了起來。

  吃喝得差不多的時候,陳區長站起身,大致向大家解釋一下,「出來一趟,大家都辛苦了,我也知道大家都想回家……但是抓不住元兇,我心裏很憋氣,咱們給北崇人丟臉了。」

  「那就抓唄,」眾人紛紛響應,雖然是路邊野餐,但是大金龍裏也有點酒精飲料,大家喝了以後,興致就更高了。

  跟著陳區長蹂躪朝田人,這感覺真的太爽了,而且沒抓住元兇,真的是個遺憾。

  「咱們下來,就是要殺個回馬槍,看還能不能抓到大魚,」陳太忠笑眯眯地發話,「咱不打則已,只要打,一打就一次性搞定朝田……有些同志著急回家,大家給他們騰一輛依維柯出來。」

  「還騰什麼?先搞定朝田了!」有人大聲嚷嚷著,「先回的就是孬種。」

  北崇從來不缺熱血漢子,就算有個別人,覺得想回家了,但是在這種氣氛下,也不好意思提出來——誰願意自承孬種?

  於是大家就克服各種困難,在座位上東倒西歪地隨便睡一會兒,淩晨五點半,車隊悄悄起航,順著省道,又無聲無息地殺回了朝田,在離老柳村不遠處停了下來。

  陳太忠猜的一點都沒錯,北崇的車隊走了,鄭濤也沒敢貿然回村,生怕有埋伏,這一晚上,足以讓他打聽出更多的事情出來——他知道自己惹了一個什麼樣的混世魔王。

  但是村裏人,又是最重家庭的,鄭村長喝了一晚上的悶酒,終於在淩晨六點決定,「走,回村裏看一下,看看我家被拆成啥樣了。」

  鄭家院子的慘樣,早被無數人描述了,但是他總要親眼看一看的。

  七點的時候,鄭村長帶著三輛車抵達村裏,其時天還有點擦擦黑,不過大致情況,也能看清楚了,他下車走一走,又來回看一看,眼中滿是怒火,「好,陳太忠,這筆賬我記下了……以後咱們慢慢算。」

  「何必呢,就現在算好了,」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大家扭頭一看,一個年輕人站在不遠處微笑,「鄭村長,我等你等得很辛苦啊。」

  「跑,」鄭濤二話不說,帶頭拔腿就跑,不成想不遠處的公路上,幾道雪白的燈光,在瞬間就劃破了夜空,將這一片照得有如白晝一般。

  而一群群的迷彩服,像長了翅膀的天使一般,嘩地就圍了過來,讓所有的人都無處遁逃。

  「你跑得過我嗎?」陳太忠想也不想,兩步上前,一腳就將鄭濤踹倒在地,輕笑一聲,「呵呵,鄭濤,咱們這個賬,可是有得算了……認識一下,我叫陳太忠。」

  「陳區長,你大人大量,饒過我這個不開眼的吧,」鄭村長早就懷疑,這年輕人是陳太忠的,於是苦笑一聲,「我是錯在先,做得不對,可你也把我家砸了……咱能坐下來談談嗎?」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7-18 21:2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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