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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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230
longwang 發表於 2013-6-2 03:26
第三千九百九十九章 真心坑爹

  「哈,」陳太忠就聽得就笑了起來,「沒有,沒打算整人,就隨口說了一句。」

  「你一定要跟二伯見外,是不是?」黃漢祥哼一聲,聽起來是很不滿意的樣子。

  「真是沒有,就是那小兔崽子太張狂,我讓了好幾道,那傢伙非要追著找虐,」陳太忠繼續笑著,「我當時心裡就想啊……你欺負我可以,但是,這不是不給黃二伯面子嗎?」

  「你這小子,嘴裡就沒句實話,」黃漢祥聽得也笑了起來,「車上全是你的女人,跟黃二伯有一分錢的關係嗎?」

  「那個啥……並不全是,真的,」陳太忠很堅定地反駁——哥們兒絕對不會動惠特尼一下。

  「我懶得跟你說那麼多,你搞那個姓單的,是打算推誰上?」黃漢祥哼一聲,「都讓你別亂動了,這麼大的事兒,不知道黃二伯請示一下?」

  「我哪裡想過推誰上?」陳太忠聽到這個問題,還真的是有點傻眼,他苦笑一聲,「我這小身板,推個副省上去……您覺得可能嗎?我只是正處啊。」

  「別人不可能,你是有這個可能的,」黃漢祥輕笑一聲,「反正我是聽說了,你想許給別人一個副省……有這回事吧?」

  「我真是比竇娥還冤,」陳太忠直接暈菜了,老秦這長了一張什麼嘴巴?「我還真不知道,您認識秦連成。」

  「什麼……那是誰?」黃漢祥聽得也有點愕然,「是有老朋友跟我說了,說你打算掀翻一個強副省,還問是不是我的意思,我當然說我已經知情了。」

  「這個……」陳太忠無語凝噎,好半天才嘆口氣,「我本意不是如此。」

  「什麼你本意不本意的,幹掉就是了嘛,」黃漢祥哼一聲,「就是你的話。敢欺負你。那就是不給我黃老二面子,收拾他。」

  好像聞到了陰謀的味道,陳太忠的鼻子抽動一下,又乾笑一聲,「黃二伯您這……真是厚愛,我先謝謝您的關心了。」

  「行了,不跟你扯那些了。這個……真沒候選人?」黃漢祥終究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

  「我就沒想拉人下馬,哪兒來的候選人?」陳太忠哭笑不得地回答,「真是冤枉了……我都謹記著您的話,不折騰。」

  「哦,那就更好辦了,」黃漢祥輕聲嘀咕一句。然後清一清嗓子,「這個事兒交給我了,你最近消停點兒,總要讓你出了這口氣。」

  「可是……」陳太忠聽他這麼大包大攬,一時都有點手足無措了,「這馬上大會了,那個啥,合適嗎?」

  「一個省委副書記。有啥合適不合適的。」黃漢祥大大咧咧地發話了,「你要整他。咱就整他,真是不開眼……敢不給我面子。」

  我好像沒這麼大面子,您也沒……這麼大面子吧?陳太忠猶豫了好一陣,才乾笑一聲,「黃二伯,據說這個老單,官聲還不錯。」

  「你是覺得我多事,是不是這個意思?」黃漢祥的聲音,聽起來是有點惱了。

  你跟林桓真的有點類似,都是不講理的老混混,陳太忠覺得,跟這些老傢伙們就沒道理可講,只能乾笑一聲,「那就多謝二伯為我做主了。」

  「應該的,」黃漢祥輕描淡寫地吐出三個字,掛了電話。

  「你總該問問我,有什麼素材沒有吧?」陳太忠很無語地放下電話,不過轉念一想,人家黃家眼線,天下到處都是,又何必在意他一個恆北小區長的素材?

  不過下一刻,他就又抓起了電話,咬牙切齒地撥通了秦連成的號碼,「秦主任,早上好啊。」

  「太忠,開會呢,」秦主任壓低聲音回答,「有啥事兒,我一會兒給你打,行嗎?」

  「不行,我現在就要跟你說清楚,」陳太忠這心裡的火,真的是大了去啦,也顧不得對面是自己的老主任,是正廳級幹部了,「老主任,太忠我一向調皮慣了……不太懂事。」

  「太忠你這啥意思呢?」秦連成一聽就急了,也不說開會什麼的了,「那個啥,你稍微等一下,我這就往外走,但是不能拿著手機,等半分鐘。」

  大約二十來秒之後,電話那邊傳來了秦主任的聲音,怎麼聽都有點氣急敗壞的味道,「怎麼回事,有話好好說行不行?」

  「我昨天說,要弄單永麒下去,你跟誰說了?」年輕的正處在電話那邊咄咄逼人地發問。

  「這個……」秦連成登時語塞,好半天才嘆口氣,「我這不是晚上……喝多了一點嗎?」

  「哎呀老主任啊,你喝多了一點,我這邊就得喝好幾壺啊,」陳太忠苦笑一聲,「我這是、我這是……這是信得過你才這麼說的,你真的讓我坐蠟了。」

  「口誤,真的是口誤,」秦連成也沒想到,自己昨天的話,這麼快就傳到陳太忠耳朵裡了,這個時候,他只能苦笑著抱歉了。

  秦主任對小陳的脾氣,還是很瞭解的,這傢伙看似不講理,其實話說到了,還是很好商量的,所以昨天打完電話之後,他就琢磨……我都讓小陳自己開條件了,他還不肯答應放過那小傢伙,這是啥緣故呢?

  想來想去,只有一點可以解釋,丫是惦記上那老傢伙了,對付小的,大約只是個由頭——那貨最後的一句話,才是真實的想法,可惜我沒敢接下來。

  哎呀,這是有點可惜,可惜過後,秦連成的心思就又活泛了,一個副省的位子空出來了,他可能沒機會爭取,但是這個消息傳出去,也要值不少人情的吧?

  一個位子空出來,可不僅僅是一個位子的機緣,強副省的位子空出來了,有人頂上了,就又有一個弱一點的副省位子空出來——黨群副書記,那不是隨便一個正廳坐得上去的。

  所以這接下來的,是一連串的機會,有這麼個消息,秦連成就要跟自己親近的人說一下,但是接下來……大家也都想到了,他親近的人,也有自己親近的人,所以就悲催了。

  不過他還真沒想到,這消息這麼快就傳到陳太忠耳朵裡了,他仔細想一想,不能啊……我這邊人的嘴,都很緊的,莫非,是小陳那邊事機不秘?

  然而,小陳敢這麼說,那肯定也是有把握的,他也不想狡辯,「給你帶去被動了?」

  「肯定被動了嘛,」陳太忠理所當然地回答,這個人情賣得紮紮實實了,才又問一句,「老主任你到底跟誰說了?給我個信兒行不?」

  「這我怎麼可能跟你說呢?」秦連成對底線把握得還是很好的,他做的事他認,但是不能透露的消息,那是堅決不能透露的。

  「那算了,」陳太忠嘆口氣壓了電話,他打這個電話,只是一時的氣兒不順,老秦真的承認了,他反倒是沒轍了,無非是老主任一時口快,還能怎麼樣?

  尼瑪,本來想收拾小的,現在居然連老的也要搭上,年輕的區長看一眼窗外,無奈地咂巴一下嘴巴:黃二伯這次,怎麼這麼熱情?

  黃漢祥是今天早晨,接了一個朋友的電話,問地北是不是有缺——在他們這個檔次談的缺,地方上的廳級基本上就不提了,最少也是重量級的廳級,大部分是副省以上。

  黃老二有點奇怪,說我都沒聽說呢,你怎麼就知道了,誰要缺啊?

  那邊並不提防,因為黃家細分起來,也好幾股勢力——勢力大了就是這樣,總要有遠近,黃家其他勢力對地北下手,黃老二不知道也正常。

  於是他就說,有個叫陳太忠的,據說是要搞地北的省黨委副書記,現在掐得正厲害,我覺得這消息有點不靠譜,就找你問一問,那只是恆北一個小區長,不過聽說是黃家的人。

  陳太忠要搞省黨委副書記?黃漢祥第一個反應就是愕然,我怎麼不知道?可是再想一想,那傢伙的折騰勁兒,遠非旁人能比——不靠黃家,人家不能靠別人嗎?

  然後他馬上安排人打聽,這才知道,陳太忠是跟單永麒的兒子單超掐上了,人都死了三個,聽說涉及一些女人,他又特意給張馨打個電話。

  事實證明,這僅僅是一起意外,而小陳雖然是下手太狠,卻也看不出來,是否有將戰火引到單永麒身上。

  黃老二一直覺得,陳太忠跟黃家有漸行漸遠的趨勢,前一陣還挺後悔,這麼個人才就坐視他在恆北發展,現在聽說小傢伙打算搞人了,就決定先問一下。

  問了兩句之後,黃總發現,小陳沒有搞單永麒的意思,換句話說就是——小陳還沒找上外力,別人所謂的搞單書記,那是腦補的。

  這種情況下,黃漢祥當機立斷,馬上就接過了這個活兒,小陳你受氣了?黃二伯給你出!

  他這麼表示,固然是跟想拉攏陳太忠有關,也有一些因素,是在單永麒身上,上一任地北省長的離任,單書記沒起什麼好作用。

  地北也算黃家的傳統地盤,上一任省長更是黃家的人,他的調走,導致黃家在地北的影響大減,所以這單永麒,跟黃家是有點舊怨的。

  這個舊怨,不值得專門去折騰,但是這次加上小陳這點因果,就值得出一次手了。
zzr 發表於 2013-6-2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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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章 北崇之外

  黃漢祥這次的反應速度極快,兩天後,中央紀檢委下了人,到地北省教育廳將一個周姓的副廳長帶走了,調查其在校園網建設裡的問題。

  對地北省來說,這是一個信號,因為周廳長在教育廳,是個極其特殊的副職,廳長都要賣他三分面子。

  此人原為單永麒的秘書,後來老單到了地方上任職,想把他也帶過去,但是他上有老母臥床,下面還有兩個正上學的孩子,就沒跟著走。

  老單也能理解他,就在走之前,將周秘書安排到教育廳,當辦公室主任,沉寂了一些時候,後來老單回了省委,組織部門將周主任提拔為周副廳長。

  那這個副廳長,就是連分管副省長也懶得招惹的主兒,而老單原本在省政府的時候,管的也有教委這一塊,否則他也不可能安置自己的秘書不是?

  這個人被中央紀檢請走,看起來味道很多,可能是要查整個教育系統,但是事實上大家心裡都有數,這次上面來勢洶洶,是直接劍指單永麒的,周廳長身上的標簽實在太顯眼了。

  緊接著,就又拿下了一個地市的副市長,單永麒曾在該市任市長,而現在這個副市長,正是當年單市長的財政局長。

  至於說調查理由什麼的,那都不用說,上面只要想查,就能有理由,更別說這二位有巨額銀錢過手,根本不可能乾淨了。

  一時間,地北的單系人馬人心惶惶,單永麒也被打了一個冷不防,一開始他還以為是教育廳或者分管副省長那裡有什麼心思,正想了解一下,但是那副市長一被請走,他就知道事情怕是小不了。

  直到此刻,他還是沒有弄明白,這事兒到底是誰在背後推動,只當是省裡其他的勢力暗算--自己到了他這個級別,同僚之間的算計,是較為常見的。就算程序來自上面,意圖卻多出在肘腋,正經是上面直接打壓的情況,並不多見。

  要不說在這官場裡,耳聰目明是很重要的,面對突如其來的算計。強如副省部級的領導,也難免有摸不著頭腦的時候,等又過幾天,他搞清楚眉目的時候,就太晚了。

  說來說去,陳太忠這個人物實在太小。單書記就算再怎麼重視,也想不到,黃家會因為一個小正處的緣故,悍然對自己下手,知道原委之後,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陳區長確實是小人物,地北那邊折騰得沸反盈天,他一不知情二不關心。埋頭於搞區裡的建設。副市長被帶走的那天,他去了一趟朝田。出席了北崇農產品在斯嘉麗超市上架的儀式--這原本是徐瑞麟的工作。

  此次上架貨物的貨主,並不是斯嘉麗同北崇簽訂供銷合同的農戶,那些人中,能搭起大棚的,就算是快的了,貨主是第一批搞大棚試點的農戶。

  北崇區裡,第一批搞大棚試點的農戶不多,不過就算政府不扶持,也有那有心人有樣學樣,看別人搞大棚一個來月,發展都是按教材上的路數來的,說不得就紛紛效仿。

  如此一來,北崇的貨物產量,基本可以在斯嘉麗維持一個專櫃了,而北崇貨的品質是相當不錯的--終究是偏僻的老區,第一次搞這些高科技農業,用的原料都是貨真價實的,也沒什麼亂七八糟的添加劑。

  斯嘉麗對北崇貨的評價還是可以的,賣相稍微差一點,但口感著實好,有些上面還能看到蟲子啃咬過的痕跡,有綠色有機的概念。

  這麼一來,如何甄別北崇貨,不被人魚目混珠,就又是個問題,說不得還要指定聯絡人,這聯絡員還得相對靠譜,反正事情就是這樣,看著不大的事兒,一做才知道,小事上要操的心,一點都不少。

  儀式很簡單,時間大約就是二十分鐘,超市的老板施淑華親自操辦,因為她的關注,超市下屬的諸多部門,心裡就有數了--這家供貨商怠慢不得。

  斯嘉麗超市在朝田,是業界老大,就算國內那些超市巨頭,比如說華聯什麼的,在朝田跟它比也差得遠,所以別看它是民營企業,超市那些部門的雇員,拿捏供貨商也在行得很--沒人有膽子敢明著索賄,但折磨人的手段還真的多了去啦。

  首先,他們能決定要不要你的貨,其次,超市的活動太多,一到活動的時候,就要求供貨商打折,還要你出贊助費搞宣傳超市的活動打折,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這些環節裡,有很多可以變通的,而尤為關鍵的是,超市是先貨後款的方式,供貨商要是不識做,結款的檔期給你推遲一檔兩檔,真的太正常了,告老板那裡去都沒用--下面人是作梗了,但是對超市有好處。

  大部分的供貨商,要花很多的時間,跟各個部門打交道,有事沒事也要過來看看--用在維系感情上的時間,比要款的時間多,要款的時間又比做事的時間多。

  從這個角度上講,施淑華不但將北崇的貨引入超市,更是親自主持這個儀式,就給北崇帶來了不少便利,這個便利是無形的,卻又是扎扎實實的,比北崇人自己上門推銷上架,效果不可同日而語--節省了太多扯皮的時間和精力。

  不過施總的便宜,也不是那麼好沾的,簽這個協議的同時,她賣出去了五十萬的團購指標--協議簽訂之日起,北崇區政府每年要從斯嘉麗采購不少於五十萬的貨物。

  北崇現在將近十九萬人,按兩百個人裡,有一個正式編制算的話,就是在編人員一千號左右,加上其他退休的、混崗的、臨時工之類的按兩千人算的話,五十萬攤上去,也就每人那啥……咳咳,這個數字就不說了。

  總之這筆錢,攤到人頭上真不算多少,北崇也不是什麼東西都產的,一年下來,政府的福利平均下來怎麼也得有四五百,其中一部分從斯嘉麗走團購價拿貨,不算多大事。

  然而這個事兒,施淑華還是很看重的,斯嘉麗搞團購活動多了,做超市的就求個走量,銷售量大,超市對供貨商的吸引力就高,吸引力高,超市就能以更優惠的價錢拿貨,這是相輔相成的。

  要是有人只看到,超市的店面賺錢,那真不一定正確,走渠道、走團購、賣購物卡,這也是保證走量的大頭,斯嘉麗的口碑不錯,團購做得也不錯。

  但是出於某些人所共知的原因,斯嘉麗能把團購做到一些企業、事業單位,甚至某些行局,可絕對做不到讓某一級政府認它,行局僅僅是組成政府部門而已施金鵬廳級幹部下海的名頭太響,其間犯下的各種忌諱,不是一般人敢沾染的。

  而施淑華也不想跟各級政府直接打交道,原因無他,各種惡心和信不過,但是她心裡還有點不甘心,覺得沒做過政府的單子,實在有點遺憾。

  這個協議,正填補了她的遺憾,單子不大也不算很小,好歹五十萬,政府的級別有點低,才是個區政府,但是她對北崇的發展了解得很深--這個小小的縣區,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在整個恆北冉冉升起,成為一顆閃亮的新星。

  一個雙方都很滿意的儀式,結束之後,施總要陳區長請她吃晚飯--北崇和朝田的距離,實在太讓人無語了,北崇人好歹也是早晨七點出發,儀式結束就下午四點了。

  「我還得去利陽,」陳太忠苦笑著一攤手,「再簽個苧麻收購協議。」

  陳區長這次出來,也是帶了團隊的,又吩咐苧麻廠的人,晚上抵達利陽,明天去利陽的產麻大縣慈清看一看,問題不大的話,就初步簽訂一個苧麻供銷的協議沒錯,這又是徐區長的業務,大區長是各種悲催。

  利陽基本上位於陽州市區和朝田中間走高速的話,還要穿一下章城,基本上是三個半小時的車程,現在走的話,到利陽也是晚上七點半了。

  施淑華又挽留一下,看留不住,就放他們一干人走路,不成想路上遇上小小的堵車,到了利陽,就是七點四十了。

  他們雖然來得晚,利陽這邊也一直在等著,而且是三個副廳級幹部,分管農林水的副市長王蘇華、宣教部長晉建國,以及利陽的常務副彭秋實。

  這個規格有點高了,北崇這邊最大的就是區長陳太忠,其次是副處級的孟志新,還有就是王媛媛和農業局胡局長,以及其他幾個工作人員。

  外人也有,是《恆北經濟導報》牛曉睿和另一個記者,北崇和慈清要簽一個大宗的苧麻購銷協議,這個消息原本就夠資格上導報了,更別說牛主編現在已經是北崇的專用軟文槍手了。

  不過這三個副廳裡,晉建國是跟陳太忠「一起同過窗」的,彭秋實的女兒是被陳區長救的,都是友情客串,正主還是王蘇華。

  陳太忠一行人,坐著一輛依維柯來到了利陽農業局招待所,還沒進門,就看到上面扯了一個大紅橫幅,「熱烈歡迎北崇區政府諸位領導前來交流和指導」。

  第四千章 北崇之外

  「這橫幅,絕了,」孟志新看到顯眼特大紅橫幅,輕渭一聲。

  自打跟陳區長出來之後,他並沒有沉默寡言,被冷遇的人,一旦接觸主流社會,謹小慎微並不是最佳的選擇、這意味著你還忘不掉過去的自己。

  最好就是落落大方適可而止,不要讓別人覺得你不正常,也是積極融入主流的意思。

  「紙頭越大,腸胃越大,」農業局胡局長笑著說句話,這也是陽州的官場俗語了沒准恆北通用,以前下面迎接上面的領導,都要一張張的大字貼出來。

  來的領導越大,貼的紙就越大,表並對領導的重視,但是同時,地方上對領導寄予的希望也就越大。

  據說十來年前,有副省長視察花城,花城的每個字兒足足有兩米開外,結果省領導偏偏沒有答應花城要搞的項目,結果他要離開的時候,花城只派了一輛老舊的伏爾加送行,多出來的隨員直接是用偏斗摩托帶著,一路送到陽州火車站,花城的領導都沒跟著到車站。

  這伏爾加在半路上,還拋了一次錨,要知道,這可是堂堂的副省長,就是這種待遇--花城人的桀驁不馴,也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副省長也好涵養,只是上火車的時候,輕喟了一聲,「紙頭越大,腸胃越大啊。」

  於是,這句話就做為名言,流傳了下來。

  說來說去,是利陽這個橫幅不太對等,北崇來的只是個區長,堂堂的利陽市就打出了「北崇區政府諸位領導」的字樣--人家一個農業局,級別就跟北崇區相當了。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啊,陳太忠心裡也微微一擰,不過已經是這樣了,還說什麼呢?依維柯車開進院子,就看到三位副廳級領導從樓裡走出來。

  利陽是農業大市,農業局的條件還算不錯,農業招待所雖然有點老舊了,但就算現在看來,這蓋了十來年的四層樓賓館,在利陽也還算拿的出手。

  「建國你們太客氣了,」陳區長走下牟,笑吟吟地發話,「三個領導在等我們,我們真的受寵若驚,有點手足無措了。」

  「太忠你這麼說就見外了,」晉部長先笑著回答,按說他在常委裡的排名,還次於彭秋實,但他也是天南的幹部,還是跟陳區長一起同過窗的,這交情別人不能比。

  「真是這樣,」陳區長做戲做全套笑眯眯的點點頭,給足對方面子,「你們三位都是領導,我還打算指示一下呢,現在嚇得不敢了。」

  他給面子那三位也知道,這話不能當真,倒是彭秋實笑著發話「我今天過來就是湊個熱鬧……婷兒,過來見一下陳叔叔,可是他救了你的。

  一個女孩兒坐在輪椅上,被人推了過來,陳太忠一眼看去,就知道是那個車禍中斷了腿的女孩,兩人年紀相差仿佛,但是……他就是叔叔了。

  「陳叔叔好,」女孩兒沖他點點頭,臉上也不見如何的熱情很顯然,相比面對挫折的態度,她比孟志新差了不止一條街,不過年輕嘛這個可以原諒。

  「嗯,恢復得不錯,」陳太忠笑著點點頭,「那個男孩兒呢?」

  「他也挺好的,」女孩兒臉上的表情,越發地淡漠了。

  「看你這表情,我還以為他不怎麼好呢,挺好就行,」陳太忠哈地笑一聲,轉身向一邊走去,「王市長……有日子不見了,很想你啊。」

  「這人……」女孩兒見他就這麼走了,還丟下一句夾槍帶棒的話,禁不住看一眼自己的老爸,「怎麼這麼說話?」

  「不看看你自己什麼態度,」彭市長氣得哼一聲,陳太忠在跟王蘇華說話,他不怕跟自己的女兒多說兩句,於是恨其不爭地發話,「好歹就救過你的人,人家欠你?」

  這是進招待所前的插曲,進了招待所,這邊早已經將飯菜准備妥當,一個招呼就上桌了,不過這個座次委實不太好排,三個副廳,招待的卻是一個正處。

  倒是彭市長看得開,見狀主動坐在最下首,「就坐這兒好了,誰勸我也不走,我過來是看看太忠,私人身份。」

  王蘇華又勸好一陣,才扭扭捏捏地跟陳區長分了首席,至於陳太忠另一邊,卻是坐了晉建國--他的姿態也很高,以此示意,我來是因為同窗之誼。

  王市長的另一側,坐了農業局的局長,晉建國的另一側,是副處級幹部孟志新,有意思的是,最下首的彭市長身邊,也坐了一個身材高壯的中年人,臉膛黑黑的。

  「來,先乾三杯,熱烈歡迎來自北崇的貴客,」最終,還是王市長做為今天的主人,站起身舉起杯,「也預祝我們合作成功,實現雙贏。」

  三杯乾了之後,眾人紛紛落座,邊吃邊聊了起來,陳區長被兩個副廳包夾著,說一說北崇的發展,又敘一敘舊情,晉部長還問起了天南的事兒,「太忠,馬上重陽節了,回不回天南看黃酒文化節?」

  「有一半的可能性,要走一趟,」陳太忠笑著回答。

  晉部長所說的,是只屬於他倆的話題,有點喧賓奪主的味道,不過王市長也不介意,反而興致盎然地發問,「那惠特尼-休斯頓會不會去演出?」

  「不知道,」陳太忠搖搖頭,他此番出來,也有故意晾一晾黑女人的意思,「由她吧,想去就去,不想去隨便。」

  他們在閒聊,但是總有人想說點正事,市農業尚局長撿個空子發問了,「陳區長,你們北崇,今年已經收了多少麻?」

  「差不多快兩千萬了吧,」陳太忠側頭看一眼坐在下首的王媛媛,「是吧?」

  王媛媛正跟那黑臉膛漢子說話,聽到領導發問,馬上點頭,「一千八百多萬,二茬麻還沒收完,收完的話,兩千萬打不住。」

  你倆談什麼談得這麼熱鬧?陳區長有意無意地掃一眼黑臉膛,才笑著對尚局長點點頭,「其實我們在收的麻裡,有利陽的麻,都是私人運過去的。」

  「私人有私人的好處,他們來搞,成本相對比較低,」王蘇華微笑著頷首,「但是公家幹有公家幹的好處,能把規模搞上去,規模上去了,成本也好控制,主要是管理方便。」

  「這個可以再商量,」陳太忠笑著回答,老王居然能直承私人來幹的好處,說話也是有真性情的,這其實是很多幹部心裡的真實想法,一邊是羨慕私有企業的靈活性,可同時,又要強調政府管控的便捷。

  陳區長並不主張全交給公家來做,「私有經濟是公有制經濟的必要補充,有競爭才有壓力,否則是死水一潭。」

  「那北崇還打算投入多少收麻?」尚局長又出聲發問。

  你這還試探得沒完了?陳區長看他一眼,在副廳雲集的桌上,一個正處頻頻發話,而且不談風花雪月軼聞八卦,抓住工作不放,這是為領導當馬前卒沖殺的節奏,於是他微微一笑,「別的不說,保證收完利陽的麻還是沒問題的,只要你的夠好。」

  說到這裡,他又看一眼王媛媛,王主任和黑臉膛又在說話了,兩人都坐在下首,中間還隔了一個牛曉睿,就這樣,談得也挺熱鬧。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王媛媛跟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談得投機,陳區長心裡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王媛媛在北崇,是很少有人敢如此搭訕的。

  陳太忠是不打算吃窩邊草的,也鐵下心思要重點培養小王,但是目睹這一幕,總覺得哪裡不是很舒服,當初吳言跟我接觸,不知道章堯東看在眼裡,會不會也是我這種心情,

  他拿出煙給大家散一圈,腦子裡卻是在胡思亂想--這黑臉膛若是跟我一樣,也那啥了小王,尼瑪……啥也別說,你就等著各種慘死吧。

  看來老章把我送出鳳凰,還算手下留情了?我是否要感謝書記不殺之恩?

  正想胡亂想著,可能彭秋實看出了點情況,他伸手從轉盤上抓起煙來,抽出一根,那黑臉膛連忙給他點上,彭市長抽一口,「太忠,這是我們市計委主任王家奇……小王,跟你本家談什麼呢,談得這麼高興?」

  「小王主任對計委的職能,以及在目前局面下,計委如何調整職能,來適應市場經濟,很有獨到的見解,跟她聊一聊,對我也很有啟發,」王家奇沖陳太忠笑一笑,又伸出一個大拇指,「陳區長帶的好兵啊。」

  「王主任過獎了,你也謙虛了,」陳區長笑眯眯地點點頭,心中塊壘盡去,原來是想跟小王取經,你這市計委主任,倒還真放得下身段。

  他是塊壘盡去了,彭市長卻禁不住暗暗撇嘴,王家奇你現在說這話,沒意思啊。

  市計委是歸彭秋實這個常務副分管的,彭市長手上已經抓了財稅工商,別的市領導絕對不會再允許計委冒尖--事實上,恆北省裡地市一級政府的計委,基本上都已經是擺設。

  彭秋實也想將計委一些職能落實下去,但是大氣候就是這樣,計委不復二十年前的風光了。

  第四千零二章 三王心思

  王家奇這個計委主任,幹的是很沒意思的,按說個哭都輪不到他來,只不過王蘇華聽說北崇有計委主任隨行,就招呼他一聲——你願意來就過來。

  王主任這下好奇了,一個小小的區計委主任,簡直比我還要邊緣的主兒,能跟著大區長來談合作?請示一下彭市長,彭市長說你跟我一起去吧。

  他是這樣才來的,來了之後,先是驚訝女孩兒的年輕和美貌,又看到北崇人對她都很客氣,心說上面有人就是不一樣。

  但是坐到酒桌上沒多久,王家奇就感覺到,不是這麼回事,小王主任和身邊的報社總編偶爾說兩句,洩露的信息就足夠多--她對北崇的發展門兒清,而且看起來很有發言權。

  你談的就是計委曾經有的職權啊,大王主任登時就震撼了,當然,這些職能利陽計委也有,不過那是理論上有,具體到詳細的執行,都被其他市領導分走了,現在的市計委,就是個架子而已。

  於是他就嘗試著跟小王主任搭訕一下,兩人都是計委的,他這麼做倒也不顯冒失,而且因為對口,很多東西不用細說,一點就透。

  小丫頭不是花架子!用不了兩句話,王家奇就聽明白了,雖然她還很稚嫩,有些東西一竅不通,但是人家就直接承認,才接手不久不太懂,但是有些東西她說出來,是有相當的深度。

  王媛媛對這個本家說的話,也挺感興趣,因為計委裡有一些門道,她不是很了解,小王主任接手計委本來就時間不長,而陳區長又是那種粗放型管理的領導,陽州計委對北崇計委一言不發,她一路摸索著幹工作,感覺是很需要一些人的指點。

  兩人說了時間不長,小王主任就被陳區長點名,回答芒麻收購的資金情況,大王主任在一邊聽得,真有淚流滿面的沖動--看看人家這計委主任,這才叫大權在握,千數來萬的資金使用情況,她隨口就道了出來,那肯定對這個錢有監管的權力。

  而且,這還只是苧麻一項,據說北崇還有煤場、娃娃魚、大棚、煙草……。

  大王主任覺得自己這個市計委主任,跟區計委的小王主任一比,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然而,不平衡是一回事,王家奇也沒生出什麼負面情緒,反倒是很認真地跟小女孩兒了解,想知道北崇的計委,是怎麼把這些職能抓起來的。

  當然,北崇計委的發展,離不開大區長的鼎力支持,關於這一點,大王主任是學不來的,但是細節決定成敗,他多了解一點,就可能找出可以借鑑的地方,計委想重新抓回那些職能,不能等靠要,還是要自己努力的。

  因為已經將她做為一個借鑑的突破口了,王家奇就忽略了,小王主任終究還是年輕貌美的,更沒注意到,陳區長已經有意無意地掃了自己兩眼。

  所以就算彭市長發問,他也沒回過味兒來,反倒是借機說起計委的職能,也算是向分管市長吹風的意思。

  大王主任話說出口,彭市長是滿滿的無奈,王市長卻是淡淡地掃一眼--差不多點哈,今天讓你來,是陪客人來的,老子的農業局裝到口袋裡的活兒,你個破計委也敢惦記?

  我就知道是這樣,彭秋實將王蘇華的反應納入眼中,扭頭看一眼另一桌,「小周……你不是要敬陳區長的嗎?」

  這小周就是周志勇,上次車禍現場的那個中年人,陳區長當時將兩個受傷的年輕人拉上車,周總當時就表示了:以後陳區長你來利陽,所有招待我全包了。

  所以今天陳太忠來,他也放下手裡的活兒,從朝田趕回來,那一桌的身份都太重要,他坐不上去,不過周總也不著惱,很熱心地招待北崇的工作人員。

  聽到彭市長招呼自己,周志勇端著酒杯就過來了,還是那種能裝三兩酒的口杯,裡面裝了半杯白酒,「陳區長,上次一別,很久沒見了,我對您的敬仰和感謝,就全在這杯酒裡了……我乾了,您隨意,等一會兒吃喝完了,我幫您安排活動。」

  安排活辦……王蘇華和晉建國哭笑不得地對視一眼,這社會上的人,說話還就是不講究。

  「活動免了,挺累了。」陳太忠見這貨痛快,說不得也端起酒杯,「我不佔你便宜,你喝多少我喝多少。」

  「那吃完了……接著喝?」周志勇一口乾掉杯中酒,笑眯眯地發話了,「我酒量不怎麼樣,但是一定要把陳區長招呼高興了。」

  「算了。」晉部長在一邊笑著插話,「就你這點酒量,十個你也喝不過陳區長……太忠可是號稱千杯不醉,一個人放翻兩桌人,一點問題都沒有。」

  就這麼鬧哄哄的氣氛中,酒席結束了,看一看時間,還不到九點,周總就要拉著陳太忠去活動,年輕的區長拒絕了,「我這兒有幾個年輕人,你安排他們放鬆一下好了……不要玩得太晚。」

  陳區長開口,一群年輕人興高采烈地走了--利陽市區的繁華,終究是北崇不能比的。

  王蘇華看得點點頭,「小家伙們說走就走……太忠區長寬嚴相濟,威信真的很高啊。」

  「這不算啥吧。」陳太忠咧一咧嘴,心說這副廳級幹部誇起人來,還真是有章法,一點小事兒都能看在眼裡,不過再想一想,他也覺得,在閒暇時候,自己對下面人是很放鬆的,沒有一味地講威嚴和面子,哥們兒的馭下之道,已經接近爐火純青了吖……

  第二天一大早,小雨,王市長帶隊,領著北崇的一行人駛向慈清,陪同的有農業局尚局長,還有計委主任王家奇。

  王家奇的陪同,令王蘇華感到極其的不滿--彭秋實都知道不搶主人風頭,堂堂的常務副沒跟著來,你一個小破主任,還真是不懂規矩。

  惹得火了,小心我收拾你,王市長心裡暗暗嘀咕,小子你最好安分點兒。

  一行人三輛車,打頭的是輛警車,後面是利陽的考斯特中巴,和北崇的依維柯,利陽人盛情邀請北崇人上考斯特,那個,要豪華不少,不過北崇肯定要婉拒一我們又不是沒車,上你們的車算怎麼回事?

  去慈清的路不是很好走,有一段還是很窄的山路,虧得是警車開道,要不然多少車就擋著不讓,就這樣,到了慈清縣界,也用了差不多五十分鐘。

  慈清的縣黨委書記和縣長已經來到了縣界,此外還有政協和人大的人,四套班子一起迎個普通副市長,真是比較罕見的,不過這也是市裡大張旗鼓宣傳的王市長給你們找了對子過來,要收你們的苧麻呢。

  小雨還是浙浙瀝瀝地下著,車隊抵達的時候,四套班子的領導都已經下了車,打著傘在雨地裡站著,不可謂不隆重,態度也極其端正。

  陳區長下車,挨個跟對方握握手,一番寒暄之後,車隊啟程直奔縣委賓館,孟志新在車上嘟囔一句,「這縣長和縣委書記的車,比咱北崇的好啊。」

  陳太忠砸巴一下嘴巴,縣委書記是奧迪a6,縣長是沙漠王,他這個堂堂的北崇區長,座駕也不過才是一輛普桑,他笑一笑,「慈清以前,比北崇強很多。」

  話說完之後,車裡一陣靜默,來當上帝的北崇人,中巴比不過利陽的,區長的座駕,比不過人家縣長的,這個現實,怎麼都讓人感覺不好受。

  慈清的財政狀況,比北崇強也有限,但是下面的領導講究享受的話,就敢超標配豪車,相較而言,陳太忠這個區長,對自己實在太小氣了。

  「陳區長,也該換車了。」農業局胡局長發話了,「您這出門,也代表著北崇的形象呢……您看今天,咱們不是挺側磣的嗎?」

  「我換了車,你好跟著換?」陳區長白他一眼,老胡最近業務多到不得了,口袋裡肯定寬鬆了,「你們想換就換,別超標就行,真要超標,那自己買一輛,就給區政府買十輛。」

  「沒有這想法。」胡局長笑著搖頭,其實下面人真有換車的呼聲了,但是陳區長尚且開著一輛破舊普桑,誰敢超過區長去,那不是找死嗎?「我就是覺得……有點傷面子。」

  「我是後悔沒把普桑開過來。」陳太忠笑一笑,「開普桑的,是奧迪車的上帝,看在群眾眼裡,你說誰更傷面子?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咱不說幹部不能享受,但是有車就夠了。」

  「陳區長,佩服!」開車的司機,是利陽市政府臨時指派過來的,圖的是路熟,聞言他頭也不回地豎起個大拇指來,「這話我真心佩服,北崇有您這樣的區長,是北崇人的福氣。」

  「老實開車吧你。」陳太忠笑著回答,「把我們帶到溝裡,那就不是福氣了。」

  說笑中,車隊就來到了縣委賓館,賓館也掛出了歡迎的橫幅,門口還站著兩列小朋友,在雨地裡揮舞著鮮花,歡迎慈清的貴客。

  「停車。」陳太忠輕聲吩咐一句,待車停下,率先走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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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zr 發表於 2013-6-3 21:25
4003-4004

第四千零三章 麻價困惑

  北崇的車是在車隊中間的,前面除了警車,就是市裡的考斯特中巴,依維柯一停下來,後面的車就只能跟著停了。

  「怎麼了?」縣裡的領導見到前面的人下車,也跟著下車,紛紛地發問,按照縣裡的安排,車隊應該停在距離這裡三十米來遠的停車場,怎麼差這麼一點就停下了?

  陳太忠也不理會那麼多,下車來做幾個擴胸的動作,又抬頭看看天,陶醉地吸一口濕潤的空氣,抬腳向前走去。

  就在這時,他身後伸過來一只手,手上倒提著一把雨傘,卻是王媛媛給領導送傘來了--北崇區政府的幹部都已經知道,陳區長不喜歡別人幫著打傘。

  有鑑於此,現在區裡的幾個副區長出去視察,遇到下雨都是自己打傘,省得別人說自己的譜兒比區長還大,王媛媛也知道這些,所以不幫老板打傘,只是送過來。

  「不用了,」陳太忠手一推,隨口吩咐一句,「你也別打個……這麼大人了,還能比孩子嬌氣?」

  身後不遠處,孟志新正在走過來,他才撐開雨傘,聽到領導如此說,不聲不響地雙手一合,就把雨傘又收了回去。

  北崇這些幹部和工作人員,那還真是看陳區長的眼色,區長讓玩,他們撒丫子就跑了,區長不打傘,他們也就默默地把手上雨傘收了起來。

  陳太忠前走兩步,來到孩子們面前,抬手輕捏一下一個矮矮的女孩兒的鼻頭,笑著發話了,「告訴叔叔,幾年級了?」

  「三年級了,別捏我的鼻子,」小女孩兒一邊回答,一邊抬手去推他,嘴裡還不忘記致歡迎辭「叔叔好。」

  「挺有性格的孩子,」陳太忠笑一笑,「那讓捏一下臉蛋。」

  就這麼眨眼的功夫,王蘇華也下車了,他是積年的幹部了,一看到北崇人不打雨傘,又想一下陳太忠號稱為人父母,立刻就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了。

  「翟書記,市裡一再強調接待工作不要走形式,」王市長走上,不滿意地皺一下眉頭,看著縣黨委書記發話,「你看這些孩子們才多大,就讓他們淋雨,還讓咱們客人看笑話……快把孩子們領回去吧。」

  話是這麼說的,但是他心裡也有點不高興陳太忠你也真是的,不滿意孩子們淋雨,你可以直說嘛,走進雨裡不打傘,用這種方式表示不滿--有點不尊重主人吧?

  殊不料陳區長聞言之後笑著搖搖頭,「沒事,也不是啥笑話祖國的花朵嘛,淋一淋也挺好的,不要那麼嬌生慣養,小樹要成材,就要經歷風吹日曬。」

  「呃……」王市長登時語塞,心說我只當你心疼孩子,想不到你倒是支持這種行為,可既然如此,你半路下車還不打傘,是個什麼意思?

  「那陳區長你怎麼不打傘?」王家奇笑著問一句--其用心解釋起來很復雜。

  「孩子能淋雨,大人更能淋啦,」陳太忠笑一笑,其實他剛才看見孩子們在雨裡站著都淋得透濕了,是有一點點生氣--哥們兒過來是當上帝的,不是摧殘幼苗來的。

  不過再轉念想一想,現在一家一個,孩子們也嬌慣得厲害,所以他當即下車,要不然等市長啥的都打傘下車,他要不打傘,有打臉的嫌疑。

  「咱們搞特殊化的話,會在小孩子們的心裡產生影響,這個就不好了,」他一邊回答,一邊蹲下身子,捏揉那小女孩兒臉蛋一陣,笑著問一句,「小家伙冷不冷?」

  女孩兒也挺有意思,不讓人動她的鼻子,揉臉蛋倒無所謂,她中規中矩地回答,「我不怕冷。」

  「叔叔比你還不怕冷,」陳太忠哈地笑一聲,站起了身子,又沖王媛媛使個眼色,王主任登時心知肚明,去依維柯車上拿了幾打帶包裝的簽字筆出來。

  「你們都很有勇氣,叔叔送給你們點小禮物,獎勵你們的勇氣,」陳區長站在雨裡微笑著,幾個北崇的工作人員冒著小雨,把簽字筆分發給小朋友們。

  對年輕的區長來說,孩子不該那麼金貴,領導幹部更不該金貴,大家在雨地裡玩一玩鬧一鬧,可不就是這點小事?在地北,他還專門跑到雨地裡折騰呢。

  但是非要端個架子,高高在上地打著雨傘,未免把「幹部」兩個字太當回事了。

  陳太忠的做派,讓幾個打著傘的幹部有點、無地自容,默默地收起了雨傘,還有個別幹部有點惱火,就假裝沒聽見,心說你陽州的幹部,別來我們利陽裝逼好不好?

  沒錯,你是財神爺,但慈清人該怎麼做事,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不過沒反應的人,下一刻就收到了翟書記冰冷的目光關懷,比這延綿的秋雨,要寒冷百倍。

  王市長卻是釋懷了,心說陳太忠這為人父母的水平,那真不是白給的,其實他心裡也覺得,孩子們已經站了不短的時間,還堅持著,咱這做幹部的,無非淋幾分鐘,有啥要緊的?

  所以他點點頭,看自己的秘書一眼,又沖小孩子們揚一下下巴,秘書心領神會,走到旁邊找人吩咐一句,「一會兒給孩子們喝點熱湯……這是王市長的意思。」

  總之,慈清給陳太忠的第一印象並不是特別好,縣委縣政府的高檔車,淋著雨搞歡迎的兒童,雖然都是些細節,但多少是要影響點情緒。

  安頓好住宿之後,縣裡希望搞個座談,陳區長說不用了,慈清送過來的資料,我們已經都看過了,咱們下去走一走吧。

  大家拿不定主意,就拿眼去請示王蘇華,王市長笑著點點頭,「太忠一向就是這麼個工作作風,北崇有句話,陳區長辦公室沒人的話,那麼,他不是在鄉鎮,就是在下鄉鎮的路上。

  「哈,」陳太忠聽得笑一聲,做個捂住口袋的動作,警惕地看一眼對方,「王市長,其實北崇也沒多少余得……我就算暈乎了,也多給不了。」

  「我是怕你為富不仁,真的,」王蘇華繃著臉,一本正經地開玩笑。

  那大家就收拾一下出發了,為了便於商量,北崇的五個主要人物,還是上了利陽的考斯特,不過依維柯也只拉上了一個慈清的聯絡員--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矜持。

  慈清不愧是苧麻大縣,出縣班不多遠,就能看到東一塊西一塊的苧麻地,孟志新皺著眉頭嘀咕一句,「這都是好田吧?」

  在北崇,種苧麻的都是山地,早晚溫差大,平原上少種苧麻,閃金苧麻有名,那是因為閃金原本就是丘陵地帶,苧麻種在平原的田裡,質量又差又不經濟。

  「嘖,」慈清的縣長嘆口氣,「去年苧麻賣得好,一斤三塊兩毛多,上門收的人打破頭,今年不少人在平地上種,誰想到就偏偏沒人來。」

  今年苧麻的行情真的不好,北崇那裡送上門的苧麻,也就是一公斤六塊二,合一斤三塊一,但是北崇之外的麻販子們去收麻,每公斤就才五塊五,來慈清這種交通不便的地方收,估計五塊四就很給面子了,跟去年一斤三塊二相比,一斤差了五毛錢。

  一斤差五毛,那是大到不可想象的差價,一噸就差一千塊錢,而且必須強調的是,這個差價,可是淨利潤,一噸苧麻是賠四百還是賺六百,就差在這五毛錢裡面。

  北崇的收購價高,那是估算了種麻成本,再給麻農們留下合理的利潤,所以就是這樣的價碼一一但是這個價格,只對北崇的麻農。

  這是北崇對自家人的福利待遇,誰說只許幹部有福利,老百姓就不能有福利了?

  說白了,這也是因為苧麻廠的建設沒完成,北崇沒有大規模貯存的必要。

  這個保護性的麻價一出來,附近縣區的苧麻全湧過來了,一斤三毛多的差價,運費能值幾個錢?徐瑞麟就勸陳太忠,說多存點麻也不是壞事,現在麻價普遍偏低,這市場行情是一波一波的,有儲備總比沒儲備強,

  尤其是北崇這個定價,是考慮了麻農的收益之後,才定出的價碼,利益給得合理,但絕對不算超高,現在外地的麻湧過來,也是因為市場整體價格偏低,將來行情漲上去了,人家就未必來北崇了,以不變應萬變,多收點也不是壞事。

  還好,北崇苧麻廠建設得很順利,區裡就決定含糊一點,不過不管怎麼說,賣麻的主兒得掛靠一家北崇的麻農,證明這是北崇產的苧麻,就該享受這個收購價。

  陳太忠和徐瑞麟都不排斥這麼做,區裡能收上來足夠的、價格合理的麻,這是重點,其次,還有一些相關費用,也是落進北崇人的口袋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北崇人和非北崇人,那就是不一樣,事實上,現在誰想往北崇遷戶口,都比以前難了,有個北崇戶口,倒賣指標都能賺點錢,別說賣苧麻得掛個北崇麻農,有人想在北崇承接工程,本地人入股的施工隊優先考慮。

  正是推行了睜一眼閉一眼的策略,北崇本來想的是,先拿一千萬收麻,到三茬麻收完,估計就是一千五百萬就夠,兩千萬頂頭了,結果現在兩茬麻還在收,兩千萬看著就不夠了。

  第四千零四章 一路向西

  北崇收麻的手筆不小,花費也不小,但是有那個門檻在,外地麻想進北崇也不容易,中間費也是越來越高這終究是有賬可查的,作假可以,不能做得太多。

  比如說一個麻農,他有二十畝山地種苧麻,一畝地就算出麻三百斤,二十畝地出麻六千斤,目前才是兩茬麻,第三茬沒下來,他大約能賣四千斤的麻。

  那掛在他名下的麻,也就賣五六千斤,狠一點的、關系硬一點的,了不得能賣一萬斤種植面積有所擴大,技術有所提高,這個都好商量的,區裡管得也不嚴。

  但是你要賣兩萬斤出去,那就是挑釁區裡的忍耐程度了信不信胭脂虎找你喝茶?

  不找你喝茶,也要找負責收麻的人喝茶,這個事情真的做不得。

  此慈清苦就苦在這個上面了,北崇是收了不少利陽麻,這個事情陳區長都不怕說禁令是對老百姓的,到了這個級別,很多事情可以明說。

  但是利陽賣不出去的麻更多,太多人沒有北崇戶口,能賣出去的是僥幸,雖然現在也能賣出去,可問題是中間的費用太高,賣不賣的意思不大了。

  慈清縣委縣政府也很郁悶,整個慈清縣,面積一千平方公裡出頭,合六十多萬畝地,其中有城鎮、耕地、林地和不適合的耕種的土地在內,而苧麻的種植面積,超過了四萬畝,也就是說,全縣土地的十五分之一,種的是苧麻。

  這個面積真的相當不小了,難怪被人稱作苧麻大縣,按畝產三百斤、一斤三塊來算的話,一畝地就是九百塊,四萬畝是三千六百萬。

  這樣的產量,北崇想要消化下去,也真不容易。而這個購銷協議一簽。慈清就不需要那塊敲門磚,直接跟北崇人享受差不多的待遇了比北崇土著還是要略略低一點,這個沒辦法計較,但是……起碼大家不需要支付高額中間費了不是?

  所以這個協議意義的重大,簡直不需要明說,三千萬左右的交易額,且不說能給縣政府創收多少。只說能讓麻農不去堵政府大門,就是功德無量了。

  利陽的民風沒有北崇那麼彪悍,但是種麻的面積實在太大,處理不好就是大事,慈清縣的意思是,想跟北崇簽訂一份長期的供銷協議。不受市場因素的影響,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問題北崇以略低於本地照顧價的價格,收購慈清苧麻。

  這個協議看起來有點一廂情願,現在是麻價低迷的時候,北崇是想怎麼收就怎麼收,但是麻價真的漲上去了,超過了北崇的保護價,誰還會往北崇賣……傻的嗎?

  賣不出去的時候。希望對方能嚴格執行合同。行情好的時候,則希望對方能網開一面。對乙方違背合同的行為睜只眼閉只眼,這年頭的買賣人,大抵都希望是如此。

  不過慈清保證了,每年最少向北崇供應四千噸麻,保質保量的四千噸,做不到的話,可以按違約責任來解決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用行政手段來支持北崇的工作。

  五千噸是什麼概念?一畝地出三百斤麻來算,慈清的四萬畝地,也不過是出一千二百萬斤麻,六百萬公斤,也就是六千噸。

  而只要收麻的渠道穩定了,別說四萬畝地的苧麻,慈清種六七萬畝苧麻也不是問題,也就是說,八九千噸的產量很正常保證四千噸的收購,也算個事兒?

  說著話,車就越來越地遠離慈清縣城了,路上的苧麻地雖然沒有變多,但是一旦出現,就是密密麻麻地一片,體現出了規模效應。

  陳太忠卻是發現了稀罕,「慈清也種煙葉?」

  「很少,你是看到這兩塊了,」王蘇華笑著回答他,做為分管農林水的副市長,他還是相當稱職的,「慈清的地不行,肥力太低,沒肥怎麼種煙葉?」

  「種得了苧麻,種不了煙葉?」陳太忠隨口問一句,北崇合適種苧麻的地方,就基本上合適種煙葉,因為這個事兒,徐瑞麟跟卷煙廠都商量過,嫌他們推廣煙葉種植太狠。

  「這你就外行了,」王蘇華很堅決地嘲笑他,幹部們說到具體工作,那真是不怕賣弄的,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你打過煙葉嗎?」

  「打過,」陳太忠笑著回答,心說哥們兒真的不是賣弄,確實是有這閱歷,「撞掉個葉子,吧地響一聲,把狗都招來了……你想說啥?」

  「你撞掉葉子的時候,身上沾了點啥沒有?」王市長笑著發問。

  「沾了點……好像沾了點油,膩膩的,」陳太忠想了一想,緩緩地點頭。

  「對嘛,你沾了油,」王蘇華笑著點點頭,「油從地上長出來,這得要多少肥?種煙葉很傷地的,以前都是種兩三年之後,就要換種其他作物。」

  陳太忠無語了,他終究是城市裡長大的孩子,農村工作經驗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培養出來的,更別說,人家王市長是專管農林水的,「傷地啊……現在這地,也真沒法說了。」

  「唉,」王蘇華聞言,也是嘆口氣,良久才笑一笑,「不過北崇沒必要感慨,你可是拿走了十萬畝的退耕還林,地傷得再狠,有十來年也養個差不多……喂,能不能幫利陽也搞個退耕還林?」

  「早就停了,」陳太忠搖搖頭,又不無賣弄地說一句,「我那也是機緣巧合,托人找到了X辦的人,要不然根本發不下來。」

  「X辦?」瞿書記等人聽得,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又相互交換個眼神,那可是X辦啊,對他們這些縣處級幹部來說,屬於傳說中的存在,心說這陳太忠不愧號稱手眼通天,真正的是能通天啊。

  連孟志新等北崇人,也是第一次聽說,原來市裡搞個退耕還林,居然還驚動了X辦,怪不得北崇會獅子大張嘴,要十萬畝地要得少了,這口氣兒能順嗎?

  與此同時。眾人心裡不禁由衷地感慨:為了北崇的發展。陳區長真的默默地付出了太多,若不是王蘇華的要求讓區長為難,我們大約依舊不會知道,他曾經做出了什麼樣的努力。

  不過,也有人以極低的聲音向別人請教,「X辦是什麼啊?」

  被問的人也就言簡意賅地反問一句,「現在的老大姓啥?」

  王蘇華原本是隨口一問。不成想卻得了這麼個回答,愣了一愣之後,才笑著搖搖頭,「太忠區長……你也真不容易。」

  又走了一陣之後,來到一個小鎮,鎮裡的班子早就冒雨等在了路邊。黨委書記沖著西邊一擺手,「一路向西,大家想怎麼看就怎麼看,采集樣品也沒問題,都協調好了。」

  這個態度倒是不錯,起碼沒有指定地點,弄虛作假的可能就小了很多,眾人上車再走。到了這個時候。隊伍就相當龐大了。

  又走了十來公裡,陳太忠看一眼王蘇華。「就這裡吧,王市長你看?」

  王市長點點頭,大家稍微等了一下,村裡的幹部就跑了過來,王市長下車,向幹部了解苧麻的種植情況,一些技術人員則是走進地裡,割拽那些苧麻。

  這時候,又有一個小插曲,陳太忠也要往地裡走,旁邊鎮上的幹部就遞過來兩只鞋套,「陳區長,套上這個吧……地太泥了。」

  這也等級太分明了吧?陳區長並不介意套鞋套,可是看看北崇苧麻廠的兩個技術員,已經在地裡開始幹活了,也沒人給他們鞋套,領導下去走一走,就要套鞋套?

  「給他們吧,」陳太忠一指身後跟著的人,自己抬腳就往地裡走,「我不用。」

  他不用,別人自然也就不用了,就連王媛媛也是抬腳就往地裡走,等眾人深一腳淺一腳走出來的時候,鞋上已經滿是泥濘了。

  「有鞋套嘛,矯情啥呢?」王蘇華是沒下地,看他們出來,不滿意地抱怨。

  「你准備得不多,我搞那個特殊幹什麼?」陳太忠白他一眼,「我這鞋踩得了紅地毯,也踩得了狗屎,下地算什麼?」

  接下來,又是鎮上留飯,別看是這麼個小小的鎮子,飯菜准備得極其豐富,尤其難得的是,人家口味做得也不錯,比北崇大部分的鄉鎮飯店強出很多。

  要不說縣區的差距,是在各個方面體現出來的,北崇現在是開始富裕了,但是終究底子薄,以前能填飽肚皮就不錯了,誰還顧得上講究口味?

  唯一讓陳區長有點遺憾的是,飯菜准備得太豐盛,也太多了,像那辣子雞塊,一盤差不多有小洗臉盆大小,吃完飯還剩一大半,真是夠浪費的。

  飯後,大家略略地休息片刻,又趕赴其他地方,下午四點多的時候,開始回返,王市長笑著問陳區長,「這一天看下來,感覺怎麼樣?」

  「還行,」陳太忠點點頭,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據技術人員講,慈清的麻大致還算不錯,種植面積確實也不小,但是慈清的官場,給他的感覺不好。

  要說具體哪裡不好,其實也都是一些小瑕疵,尤其是對方熱情的接待,反倒凸顯出了慈清官場的僵化,等級和特權隨處可見,缺乏像北崇的那種活力。

  相較而言,敬德都比慈清活泛一點,當然,這可能是敬德離北崇太近,大家比較熟悉的緣故,跟慈清人交往,總覺得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膜。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3 21:41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6-4 21:36
4005-4006

第四千零五章 違規成本

  當天晚上,慈清縣又大擺筵席,招待北崇貴客,陳太忠再三說,隨意就行了,這邊卻是一定要豐盛,不如此,就表示不出慈清人的好客。

  晚飯吃完,王蘇華也沒回市裡,而是幾個領導坐在一起,商量一下北崇和慈清的合作,該怎麼展開。

  陳區長表示說,市農業局主持收購,我們是贊成的,北崇可以派觀察員來,看你們怎麼收麻,只管觀察絕不干涉。

  這個麻怎麼運到北崇,我們依舊不干涉,北崇苧麻廠就只管收麻,貨到付款。

  北崇這個姿態,真的很高,就是相當於坐在家裡,等著對方送貨上門,慈清的收購價、收購過程,一概不過問,連運費都不賺,只要求我們收的麻,一定是慈清出的。

  這個並不難控制,市農業局和縣政府聯合出發貨單就行,卡死數量,北崇那邊一核實,發貨單上敲個章,表示收到了,提走貨之後,司機憑蓋了章的發貨單,回來領取運費。

  但是北崇有一個要求,令慈清人有點惱火,那就是北崇保證貨到付款,在兩個工作日內支付,做為回報,慈清要保證貨物的品質和數量。

  數量有出入倒還好說,多退少補就是了,但是品質不達標的話,要假一賠十這種要求並不罕見,但是用在政府部門之間的合作中,多少有點過分。

  「陳區長,咱們是合作關系,」尚局長先忍不住了,你是上帝你牛氣,但是這個牛氣,也得有個界限才行,「協議執行過程中,有什麼問題,你我可以直接對話……」

  「兄弟單位之間,沒什麼不能商量的。就算我做不了主,不是還有王市長嗎?你跟王市長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協議裡寫上這種要求,不是讓別人看笑話嗎?」

  「呵呵,」陳太忠笑一笑,這般要面子的政府部門,是很多的,相互之間的合作。材料上寫得花團錦簇,滿篇的肯定句式,仿佛下一刻就可以垂拱而治,跑步進入共產主義。

  事實上,一團和氣之下,很可能隨時發生不見硝煙的戰鬥過,對於可能產生的糾紛,雙方提都不會提,表面文章強調的就是精誠合作。

  等真的出事了,再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也不遲。

  但是陳區長不喜歡這樣,於是他看一眼王蘇華,「王市長有什麼指示?」

  「你能說一說,為什麼堅持這一條嗎?」王蘇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並不正面回答。

  「沒啥,親兄弟明算賬,醜話說在前頭,定下規矩省得扯皮,」陳太忠一攤雙手,理直氣壯地回答,「到時候直接執行就完了。」

  「你這有信不過尚局長的嫌疑啊,」王蘇華看著尚局長笑。

  「北崇正在嘗試搞制度建設,」陳太忠也笑一笑,「違規的成本很低的話,會催生一些人冒險的念頭,倒不如提前明確了違規可能付出的代價,將某些僥幸心理,扼殺在萌芽狀態。」

  「你遇到過這種事?」王市長又看他一眼。

  「遇到過,多了,」陳太忠很隨意地回答,「風氣一旦形成,扭轉起來都很困難,別人不認為自己錯了,反而認為我壞了規矩……其實一開始破壞規矩的人,多半都有點關系。」

  「挺有道理,」王蘇華點點頭,終於明確表態,「醜話說在前頭,你北崇既然堅持這樣,我們也省不少事。」

  「我們也省很多事,」陳太忠聽得就笑,「下面辦事人員驗貨的時候,不用那麼辛苦了,我也省心……大家都省心。」

  「王市長的分析和指示,非常精彩到位,」尚局長聞言,笑著鼓起掌來,慈清的縣黨委書記和縣長也跟著鼓掌,微笑著點頭。

  在座的都不是笨人,大家也能想到,有收購就會有貓膩,但那都是下面人的小動作,他們這些縣處級幹部,還不至於眼小到這樣,難聽話說在前面,也不是什麼壞事。

  這基本上就是把意向敲定了,簽約自然是要去北崇,不過陳區長也說了,你每年最低保證是四千噸麻,這個我們吃得下去,但是想多賣的話,要跟我們的計委協商。

  計委就是搞計劃的,這個大家能理解,不過坐在角落的王家奇聽到這個表態,眼睛都有點綠了,等座談會開完,他拎了兩扎百威啤酒,去敲陳區長的房門。

  這時候就已經晚上九點了,不過令王主任感到意外的是,陳區長屋裡還有倆人,一個是慈清縣黨委的瞿書記,另一個是眉清目秀的小服務員。

  堂堂的縣委書記,不會太在意一個邊緣化的計委主任,瞿書記見他進來,笑著站起身打個招呼,禮數是做足了,但是坐下來之後,他繼續說話,絲毫不考慮王主任的感受尤其要命的是,他說的還是些無關緊要的話。

  當他說到,相較惠特尼休斯頓,他更喜歡鄧麗君的時候,陳區長有點忍無可忍了,看一眼王家奇,「王主任還帶了啤酒來?」

  「聽小王主任說,睡覺前你喜歡喝兩口啤酒,」王主任笑著回答,「剛才在門口,正好遇到一熟人,車裡有點百威啤酒,我就見面分一半……現在過來跟太忠你分一半,瞿書記也得喝,我注意到了,剛才你沒喝好。」

  「我是真不能喝了,重度脂肪肝,剛才是捨命陪領導呢,」瞿書記見狀,知道自己再呆著就礙眼了,於是笑著站起身,「你倆喝吧,小張幫招呼著……陳區長,那個大學生返鄉創業的資料,就拜托你了。」

  「嘖,著急走什麼?」陳區長假巴意思地站起身留客,「要不我就會覺得,你對王主任有意見。」

  「我哪兒敢對王主任有意見,他是市領導呢,」瞿書記笑著回答。

  「喂喂,瞿老大,咱不帶這樣的,」王家奇哭笑不得地回答,「我這小小的調研員,也能算領導……要不咱倆換一換?」

  調研員一說,自然是自謙,但是計委被邊緣化了,手裡沒實權,計委主任,也就相當於是個調研員的角色,很無奈的自嘲。

  這種對話也是恆北特色,到了縣處級,不太相關的領導,彼此之間都能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顯得相對親暱一點,跟天南官場死氣沉沉的習氣不太一樣--天南那邊,不熟悉的縣處級領導相遇,都是很矜持和客套,很少開玩笑。

  當然,能開玩笑不代表能友好相處,笑著點頭,轉身就捅你一刀的情況,也多得是--被捅的這位回頭一看,呀,全是見了面能開玩笑的……尼瑪,到底是誰幹的?

  瞿書記走了,那個服務員小張開了酒瓶之後,很乖巧地站到屋角去,盡量離兩位領導遠一點,女孩兒還是比較懂事的。

  「王主任知道我好這一口兒,還專門帶了啤酒來,費心了啊,」陳太忠端起啤酒,笑眯眯地抿一口,他剛才就問了,慈清這裡連青島啤酒都是快過期的消費能力就不行,更別說這百威啤酒了,至於說門口碰到朋友什麼,這種說法他就更不信了。

  所以這個酒,肯定是王家奇專門從利陽帶來的,他不怕點出這一點,不同地區的兩個正處級幹部,說話沒必要太遮掩,就像不同省份的兩個正廳碰到一樣,「不知道有什麼指示?」

  「我哪兒指示得了陳區長?」王家奇笑著回答,事實上,這個啤酒確實是他從利陽帶來的,為了不被王蘇華念叨,他要自己的司機開了車,專程趕過來送酒,這也真的辛苦。

  不過,抓住這個契機的話,計委是可能有所作為的,再多的辛苦,也都是值得的,眼見陳太忠問得乾脆利落,他也就不遮遮掩掩,「近期,我想去北崇考察一番。」

  「這個,我代表北崇人民歡迎,」陳區長笑著點點頭,想到此人昨天跟王媛媛的交談,再想一想,剛才丫自稱調研員,他基本上就能想到,這個調研是為什麼而去的了。

  市計委真的什麼都不算的,年輕的區長想到北崇計委的權力,心裡禁不住生出點自得,在陽州市計委做個主任,何若在北崇做個區計委主任痛快?

  然而下一刻,他就想到了,昨天在農業局招待所的飯局,當時座位是怎麼排的,他的印象極深,「不過……利陽哪個市長分管計委?」

  「彭市長分管,」王主任拿起啤酒喝一口,眼皮都不帶抬一下地回答。

  「嘿,」陳太忠聽得笑一聲,老王你今天跟著來,也是冒了不少風險吧?

  不過這年頭,富貴險中求嘛,他沉吟一下,又直接發問,「計委對苧麻感興趣?」

  「要對苧麻感興趣,王市長能吃了我,」王家奇苦笑一聲,都是王蘇華口袋裡的東西了,他真沒膽子去動,否則彭秋實也護不住他。

  他可以說是為了計委的發展,也可以找人幫忙在王市長面前說項,但是王蘇華不可能不跟他計較--副市長的臉,不是那麼好打的,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更別說王市長和陳區長之間,還有晉部長這個紐帶在,這也是個市委常委比關系遠近的話,他也比不過。

  第四千零六章 官法如爐

  陳太忠聽王家奇這麼說,也是微微頷首,你丫還算識趣。

  首先,陳區長是最痛恨摘桃子的,在他短暫的官場生涯中,被各種猴子偷桃虐的欲仙欲死,其次,都要已經談得差不多的事兒了,計委再插一腳,他沒辦法跟晉建國交待。

  王主任這麼懂事,他就可以繼續談下去,「那你去北崇是要考察?」

  「我一直以為,市場經濟的大潮裡,計委也還是可以有所作為的,但一直只是一種想法,沒有落實的頭緒。」王家奇謹慎地措辭,「北崇的發展,讓我看到了可操作性,小王主任的一些想法,也給我增添了不少靈感。」

  陳太忠嘿然不語,抬起手默默地灌啤酒,好半天才低聲嘀咕一句,「其實,是我比較注重統籌規劃,計委能起到什麼樣的作用……關鍵是看領導的意思,你應該明白。」

  「這個我知道。」王家奇笑著點點頭,一開始他還擔心陳區長跟自己玩虛的,現在看起來,是能敞開說的,他就不怕表示,「我去北崇是取經,回來提交報告,至於上面是怎麼想的,我也無能為力……反正計委已經是這樣了,不會更糟糕了,我就要試一試。」

  「嗯。」陳太忠點點頭,既然對方有這個思想准備,那麼他就連招待費也可以免了,「歡迎考察,也歡迎你提出寶貴意見,但是我不便明確支持……最多讓報紙報道一下,利陽計委一行人,來北崇考察。」

  「一行人?」王家奇的眉頭微微一皺,他只想帶著司機和秘書過去,考察了解一番,回來遞個報告,至於上層怎麼博弈,他沒能力左右,有報紙報道,自然是好的,但去……怎麼就成了一行人呢?「就是我們計委的幾個人。」

  「幾個人……你讓我怎麼跟報紙說?」陳太忠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還有,食宿這些,我也不方便安排,得考慮建國的面子……反正你們來的人越多,陣仗越大,我越好安排報導。」

  我怎麼覺得……你就想賺我們一點差旅費呢?王家奇的腦子裡,一時間竟然出現了這種奇怪的念頭,「那我多安排兩個人,明天一起走吧?」

  「還是我們先回比較好一點。」陳區長堅決是要跟對方劃清界限,話剛說完,又有人敲門,他低頭看一下時間,九點二十了,於是無奈地揚一下下巴,「開門。」

  服務員把門一開,牛曉睿氣急敗壞地走了進來,「沒法兒待了,一屋子煙味兒……呃,陳區長你有客人?」

  牛總編和王媛媛是一個房間,慈清賓館是老式結構,除了兩個首長間之外,單人間也沒幾個,而今天來的處級幹部實在太多,還有副廳,把這些房間都佔了去,王主任雖然是很重要的人物,但是她不可能跟孟志新去搶單人間,那就只能和別人合住了。

  但是她雖然只是個正科,可在苧麻收購過程中,卻起著不可低估的作用,尤其是剛才的座談會裡,陳區長明確表示,將來苧麻的銷售,你們要跟區計委商量。

  於是,等在會場外的鄉鎮領導,就一窩蜂地湧向了王主任的房間,一開始,眾人還比較矜持,那是個女娃娃,咱們打個招呼就好了,畢竟時間不早了--北崇計委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市農業局。

  但是隨著一個又一個的人進入,旁人就按捺不住了,北崇的計委可能不是那麼重要,小王主任看起來也就僅僅是個小女娃娃,可還是那句話--人家可能記不住誰登門拜訪了,不過十有八九,能記得住誰沒有登門拜訪。

  這個時候不上門,那就是態度不端正了,就算這些鄉鎮幹部有人跟市農業局尚局長交好,也不敢忽視北崇計委--人家就算成事不足,但敗事總是有余的。

  更別說,大多數人都知道,北崇這個計委,真的很厲害的。

  於是,有很多人湧了進去,王主任住的這個標准間,是豪華標准間,地方很大,但是那麼多煙槍一起冒煙,牛曉睿也是無法忍受,於是就跑出來找個地方坐一坐。

  「小牛你來得正好。」陳太忠見她來了,漫不經心地點點頭,「這個……王家奇主任想去北崇考察一下,你最好能安排人,跟蹤報導一下。」

  大王主任笑著點點頭,眼皮卻禁不住微微一抽,他昨天就接觸了北崇人,自是知道這個牛總編是什麼來頭,可去……現在的年輕女總編,穿得實在是有點隨意。

  她上身穿個淺灰色緊身吊帶小背心,小背心裡看不到胸罩的輪廓--應該是沒戴,外套一件米色門襟大花邊提花襯衣,襯衣的前擺敞開著,隨意中帶了幾分性感。

  她的下身,則是不及膝的淺藍色網球短裙,也沒穿襪子,兩條圓滾滾白生生的腿,拖拉著一雙一次性的、白色泡沫塑料拖鞋。

  很顯然,她是都打算休息了,熏得受不了才出來的,不過這份裝束來到陳區長的房間,也由不得人生出一絲遐想來。

  不過牛曉睿沒注意--注意了也沒辦法,一屋子大老爺們兒,她總不能當著別人換衣服,反正她對大王主任也不陌生,「要我們派車嗎?」

  「這話說得,車我包了。」王家奇上下看她一眼,笑了起來,「我現在是不是該走了?」

  「說啥呢?」陳太忠白他一眼,牛曉睿不過是北崇的軟文槍手而已,很簡單的買賣關系,搞得那麼復雜就沒意思了。

  不過他對大王主任的話也沒生氣,女人這個話題,永遠是男人拉近關系的手段,他站起身來,「我去看看小王,把他們攆走,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小王主任的屋子裡,起碼坐了七八個鄉鎮領導,人手一支煙,其中有個女領導,手裡也夾著煙,王媛媛被弄得有點無可奈何,有心攆人吧,現在時間也不是很晚,對方全是領導,不攆人吧,鳥煙瘴氣不說,她也是辛苦了一天,等人走了,還得繼續開著窗戶晾一會兒。

  就在這時候,陳太忠走了進來,「諸位,你們的熱情,我們體會得到,不過現在時間不早了,明兒我們還要一大早趕路……請便吧。」

  北崇區長發話了,大家就不好再墨跡了,於是站起身告辭,有人在走出賓館之後,笑著嘀咕一句,「這個陳區長,咱們把白生生的一個女記者攆過去了,他也不知道啃兩口。」

  眾人轟然笑了起來……

  第二天中午時分,陳太忠一行人回到了北崇,區裡已經接到消息,大約就是下周的周四周五,娃娃魚苗就要運過來了,為此,陳區長不得不在下午又走一趟養殖中心--這還是徐瑞麟的活兒,沒辦法,老徐病得太不是時候了。

  中心這邊也是緊鑼密鼓地張羅著,泡池子的水在換第四遍,還有林業局和農業局的技術員,在練習綁銘牌,林業局長鄧伯松也在場。

  第一批來的娃娃魚有一千尾,都綁上銘牌,這個技術活也是時間緊任務重,在場的十幾個人挺有創意,兩人一組,拿一塊薄薄的肥皂,沾了水之後,把銘牌往滑不溜丟的肥皂上綁--勁兒一大,肥皂不是滑了就是碎了。

  「不容易啊。」陳太忠看得點點頭,人民群眾的智慧,果然是無窮的,「不過,為什麼不買些泥鰍或者鮮魚來試手呢?」

  「咦,這個主意好。」鄧局長一聽,就笑著點頭,「我馬上去安排人買……對了,還有消毒服,區長給點錢吧。」

  「走到哪兒都是要錢的。」陳太忠無奈地嘆口氣,「我就感覺,自己是個會走動的人形提款機……多少錢就夠了?」

  「連上加班費啥的,怎麼不給個三五萬?」鄧局長訕笑著回答。

  「自己先墊著。」陳太忠沒好氣地看他一眼,「這點錢跟我張一次嘴……消毒服別圖便宜,出了事兒我可要找你。」

  「好嘞。」鄧伯松笑著點點頭,林業局也不是富裕單位,這個娃娃魚項目,是他高度看重的,「那配套的水桶什麼的,也幫養殖戶采購一些?」

  「讓人在門口賣就行了,買賣自願,不要搭車強行推銷。」陳區長轉身向外走去,「好了,就這樣,我還得去趟紀檢委。」

  李紅星這幾天在紀檢委待著,是被虐得欲仙欲死,要說這家伙在北崇,實在太不得人心了,下面的人裡,基本就沒幾個看他順眼,這貨一向是只認大老板,區裡面其他幾個副區長副書記,對他也不感冒。

  在雙規的這幾天裡,他老老實實地交待了一些舉報信上存在的小問題,再大的問題就不肯交待了,尤其是人民商場那塊地--他堅持說那是當時張區長授意的,受益的是他姐姐,又不是他。

  這就是典型的要錢不要命,不過紀檢委的工作人員也聽林桓說了,這件事是區裡民憤最大的,所以這兩天大家想盡花樣地給他上措施,一定要他交待清楚。

  李主任是善財難舍,但他也不是個有骨頭的,民心似鐵官法如爐,實在熬不住了,就說要我交待可以,我得先見一眼陳區長。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4 21:50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6-5 22:36
4007-4008

第四千零七章 瘋狗狀態

  幹部培訓中心除了地表建築,還有地下室,其中部分是職工宿舍和庫房,在一個拐角,用一堵牆封出一個小空間,一大兩小三間房屋,原本是打算用作庫房的。

  但是建成之後,管理者才發現,其實庫房建在人多眼雜的地方,更安全一點,所以這三間房屋就空下了,李紅星就是被關在這裡。

  陳太忠走進地下室,兩名紀檢人員早得了消息,將他帶進李紅星所在的房間陳書記和陳區長的糾葛,他們是清楚的,不過那是領導們的事兒,小兵們只談工作,不摻乎那些。

  李主任所在的房間,有四十平米大小,空蕩蕩的,沒有對外的窗戶,裡面有一張草席,上面是被褥,旁邊零散著擺放著兩本書,一個塑料口杯。

  李紅星正抱著雙腿,坐在草席上發呆,他旁邊還有一人,聽到門響,李主任懶洋洋地抬頭看一眼,下一刻就站起身子,迅疾地撲了過來,「陳區長,可算把您……」

  「老實點,」旁邊精瘦的漢子一把就拽住了他,嫻熟地把胳膊往身後一剪,「有話說話,不許亂動。」

  成這個樣子了?陳太忠訝異地看李主任一眼,幾天不見,丫就瘦了一大圈,雙目無神眼中滿是血絲,胡子拉碴頭發凌亂以前就夠難看的,現在根本沒法兒看了。

  「嗯,有事說事吧,」陳區長微微頷首,「你想見我一面,有什麼要說的?」

  「有些情況,我想單獨向您匯報,」李主任掃一眼身邊的幾位,「而且,他們一直對我刑訊逼供,您要為我做主。」

  「刑訊逼供,也沒逼出你的話,」陳太忠笑著搖搖頭。「好了。你直接說吧,有我在,你有什麼可擔心的?」

  「我還是想單獨向您匯報,」李紅星的態度非常堅決。

  「陳區長,他單獨說的時候,就編一些危言聳聽的事兒,」另一個紀檢監察人員哭笑不得地發話。「騙了我們好幾遭了。」

  「你們都覺得危言聳聽?」陳太忠點點頭,「李紅星你看,你現在口碑都成這樣了,我懶得聽你單獨匯報……直接說,不說我就走了。」

  「我姐姐能拿那塊地,其實是李強李市長的意思。」李紅星聽他這麼說,直接就交待了,「幾年前,市醫院裡有一個產婦,大出血死了……」

  「算,我倆先出去吧,」陪陳太忠進來的兩位聽到這裡,轉身向外走去。看起來是已經知道,李主任下一刻要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了。

  只有那精瘦漢子不為所動,一雙手依舊牢牢地抓著李紅星。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嗯,你繼續,」陳太忠點點頭,他才不會在乎這些。

  「這個產婦很可能是不該死的,有些蛛絲馬跡表明,她可能是被人害死的,」李紅星微笑著發話,臉上帶著濃濃的嘲諷,「李市長不希望死者家屬折騰下去,而產婦是個未婚女子。」

  「尼瑪,胡說八道,」精瘦漢子也受不了啦,一鬆手,沖著他的屁股抬腿就是一腳,將他踹個狗吃屎之後,才對陳太忠點點頭,「陳區長,我出去了。」

  「不許走,按住他,」陳太忠眉頭一皺,冷哼一聲,他可不想動李紅星,還嫌髒手呢,「你們聽他的話,也不止聽了一次,多聽一次算什麼?」

  精瘦漢子對上李主任可以拳打腳踢,對上陳區長還真沒那麼大的膽子,聞言苦笑一聲,「以前我真沒聽說過。」

  一邊回答,他一邊就走上前,再次按住了李紅星,「陳區長要我留下,你接著嚼蛆。」

  「這個女人懷了一個有婦之夫的孩子,這個男人又很有身份,」劉紅星被人按在地上,卻是吃吃地笑著,很有一點癲狂的樣子,「結果被男人的老婆知道了,所以她是不是死於難產,這個很難說……但是產婦的家人又不肯答應。」

  「你是說,這個男人是李強?」陳太忠笑一笑,摸出了手機,「那我現在給他打個電話,問一問,是否有這麼回事。」

  「我沒有說是李市長,我只是說李市長不希望死者家屬糾纏下去,」李紅星還在笑,「李強不是要包庇下屬,他是要巴結人。」

  要不說被雙規的幹部一旦瘋狂,那就是張嘴亂咬,經常嚇得紀檢幹部都不敢再問下去了,李主任嘴裡吐出來的這個消息,還真是驚人。

  「哎呀,原來是李市長都要巴結的,嚇死我了,」陳太忠聽得哈地笑一聲,他是膽上生毛的主兒,來恆北之後,他基本上是滿滿的劣勢,想找點優勢都難。

  但是遇上這種棘手的事情,他的優勢還真不是一般大,一來上面有人,雖然距離遠了點,不過李強都要巴結的主兒,離黃家就不遠了,二來是,他在恆北沒什麼人脈,這固然是缺點,可倒過來講,那就是他沒什麼人情羈絆,想下手就下手了,無須看誰面子。

  所以他很明確地表示,「說,是誰……我找他核對去。」

  「交通部祈俊鋒的兒子,祈俊鋒的親家是盧競,」李紅星這是真敢咬。

  「祈俊鋒、盧競……這倆我怎麼一個都沒聽說過?」陳太忠沉吟一下,抬手去撥手機,李紅星見了,直嚇得魂飛魄散,大聲嚷了起來,「陳區長,我可沒說讓你去落實,出現啥事兒,我絕對不認賬。」

  陳區長冷冷地掃他一眼,將手機放到了耳邊,等了幾秒鐘之後,頹然放下手來,輕聲嘀咕一句,「尼瑪……沒信號,我去外面打。」

  「陳區長,不能打啊,打了我就死定了,」李紅星肝膽俱裂地乾嚎著,「當初我能活下來,就很不容易了……您放過我這一遭。」

  「你知道說出來就死定了,還要說?」陳太忠氣得走上前踹他一腳,「我艹……我還真不信這個邪了,看看誰敢讓我死定了?」

  「陳區長,您不怕,我們怕啊,」精瘦漢子苦笑一聲。

  「知道我不怕,你還敢威脅我?」陳太忠只當是李紅星還嘴,抬腳又要踹,然後才反應過來,抬眼看一眼精瘦漢子,「你看,我就知道你聽了不止一遍。」

  「我這是第一次聽說,但這個事兒我知道,」精瘦漢子苦笑著回答,「祈俊鋒是原交通部副部長,盧競是現任中將,執掌個大軍區。」

  「這個事兒你知道?」陳太忠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他兩眼,「說來聽一聽?」

  「祈俊鋒的兒子自己開公司,是做交通工程的,還接了咱恆北一些活兒,不過祈部長已經退了,大家基本上都是看盧老大的面子,」精瘦漢子還真知道一些。

  「這個產婦是被盧競的女兒搞死的,」李紅星面朝大地,卻還要表現出強奸地球的豪邁,他語不驚人死不休,「她懷了男孩兒,盧競的女兒只生了一個丫頭……」

  原來這祈俊鋒的兒子,眉清目秀是公認的帥哥,而盧中將的女兒相貌醜陋,她早早地就迷上了小祈同學,在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之後,成功地嫁入了祁家,一年後誕下一女,現在已經上小學了。

  小祈雖然很有女人緣,但卻是個性格相對軟弱的男人,偶爾偷偷地打一打零嘴,從不敢讓夫人抓住,不成想有個女人願意沒名分地為他生個孩子。

  如果孫姐嫁給許純良的話,大約也是這種感情進展模式吧……陳區長禁不住做一個暗暗的比較,純良的夫人相貌已經算不錯了,丫還那麼多的婚前綜合症。

  這女人想生孩子,小祈也是認了真了,戒煙戒酒啥的,想要個健康的寶寶,然後就懷上了,他知道自己的夫人醋勁兒大,就想著把女人送到一個安穩地方,悄悄地把孩子生下來。

  安穩地方還真不好找,兩家的圈子,相互的融合度很高,這個時候,小祈來恆北做活兒,碰上了李強據說李市長在以前,就跟祈總認識。

  所以小祈就把女人托付給了李強,還聯系了兩個專家,照顧女人生孩子,李市長肯定也要盡力幫忙,不成想臨產之前,產婦病毒性痢疾,因為怕影響孩子,堅決不肯吃強力藥劑。

  最後她因為身體虛弱,出血過多,而小祈還是要優先保大人,結果母子雙雙斃命。

  按李紅星的說法,這個女人是被人下毒了,盧競的女兒愛小祈愛得深,絕對不可能容忍有人分享她的愛情打--打友誼賽無所謂,生孩子……孩子可以活下來,女人不能活。

  但是產婦家,也不是平頭老百姓,女孩兒的老爸是個大學的教授,就說我女兒未婚先孕,跑到恆北來生孩子不說,還死得不明不白,這個事兒沒完的。

  所以他們就要看病歷之類的東西,還要找自己熟悉的法醫屍檢,更要查出這個讓女兒懷孕的始作俑者一屍兩命,不給個交待,這個事兒沒完。

  尤其令人忌憚的是,這個教授供職於某「985」大學,學校裡老師牛逼,也出了不少牛逼的學生,處置不公的話,很可能引起一些民憤。

  這個事情的善後,很令人撓頭,當時的李強,就想著盡快平息事態。

  第四千零八章 柳暗花明

  按照李紅星的話說,當時他的姐姐在市醫院對面,找了一個賣雲吞的小販,要他承認自己的衛生工作搞得不好,賣了點餿肉做的雲吞。

  所以最後,這個小販就被判刑了,陽州這邊又出了點錢,估計小祈也出了點費用,此事終究是不了了之--人已經死了,說再多也沒用,有個台階下就行了。

  小販關了也沒多久,幾個月就保外就醫了,但是李紅星的姐姐,在這件事裡是出了大力,所以李市長心裡有數,劃給她兩畝地做獎勵。

  這個事兒的味道怪怪的,你說它嚴重,可能還真的不是那麼嚴重,也已經結案了,但終究是一屍兩命,一旦爆出來新的真相,這大家就有得忙了。

  所以李紅星不怕拿出來說事,但是陳太忠真敢照著查的話,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跟著倒黴了--他只是想借此嚇退別人,別把我逼得太急,我手裡真有硬貨的。

  「這點東西,我馬上就能落實的,」陳區長不為所動,「大不了找盧競的女兒了解一下情況……李紅星,你見我就想說這些?」

  案子聽起來是挺驚心動魄,仔細想一想,其實也就那麼回事,無非是當事人的來頭大了一點,紀檢監察人員是自己嚇住自己了,真扛得住的話,就當一個普通案子查了。

  「祈總在陽州的標段,全讓給了王書記和李市長,不信你可以去問,」李紅星又丟出一個炸彈,他是徹徹底底地瘋狂了--要知道,王寧滬和李強根本不是一事兒的。

  「他神智有點問題了,」陳太忠看一眼精瘦漢子,「你認為呢?」

  「啊……你們在說什麼?」那漢子猛地激靈一下,「陳區長,你倆的話我沒聽到,心裡想別的事兒呢。」

  「李紅星。我走了。」陳太忠看他一眼,轉身揚長而去,「想交待就交待,不想交待隨便你,艹……拿中將的女兒威脅我,你還真是小看了我。」

  走出門之後,他直接撥個電話給李強。說我們北崇出了這麼一檔子怪事,有人打著市領導的旗號招搖撞騙李書記你看我是管還是不管?

  李書記沉吟好半天,才回答一句,「管可以,適可而止,太忠。還真有這麼回事,當時不便張揚……你也知道,涉及的人物太多,但是拿我做擋箭牌,這個人真該死。」

  「該死?」陳太忠輕聲地嘀咕一下。

  「這個……該死也輪不到你殺,」李強是怕了陳太忠,這貨不是賣嘴的,地北那邊三條人命就在那裡擺著沒人敢說這是陳太忠所為。但是大家都能確定。這裡面的因果太明顯了,只不過別人抓不住把柄而已。「你忙你的,這個事兒我來關注。」

  「我想把當事的兩個人,弄過來問一問,」陳太忠現在,可不是當年的初哥了,怎麼可能有便宜不佔?「人民市場那邊,在我將來的開發規劃上。」

  「那才幾個錢,你也看到眼裡?」李強不滿意地哼一聲,「回頭我補償你,可以吧?」

  這是幹部們處理問題的慣例,過去的就過去了,一旦追究,保不定帶出來什麼東西,還不如將來,在政策、資金或者人事任命上給予一定的補償,雙方心知肚明就行了。

  「這個地,我肯定是要收回來的,」但是陳太忠不這麼看,他很堅決地回答,「兩畝地擺在那裡,多少人看著,他們可不知道補償什麼的,那是一個壞榜樣,甚至有人會想……李紅星可以這麼搞,為什麼我不行?」

  「你還真就叫真了,」李強無奈地咂巴一下嘴,他有心指責兩句,也不能明說對方這麼考慮,就是不對,「唉,年輕真好啊,我跟你說……這塊地是去年我才聽說的,至於說產婦死了,跟這塊地沒什麼必然關系。」

  「他拿領導的隱私來保護這塊地?」陳太忠馬上反應了過來,禁不住哈地笑一聲,「就這樣,您還要保他?」

  保他?我恨不得捏死他,李強心裡無奈地嘆一聲,但是那貨的狀態,明顯是陷入了瘋狂,要亂咬人了,這個時候,正常的處理方式,是先放他一放,把他最在意的東西放過去。

  具體到眼下的情況,李紅星居然扯出了這種事情,來保護這塊地,那就意味著,對他而言,這塊地是他的命根,絕對不想輕易放棄。

  事實上,李強心裡最清楚,那產婦的後事能妥善處理,根本不關李紅星姐姐什麼事兒,就是李紅星自己幹的丫親自去給那個小販做的工作。

  但是這個事實,他沒必要跟陳太忠講,關鍵是講了也起不到正面作用,反倒會讓這廝越發地惱怒,於是他輕嘆一聲,「那這樣,你先不查這塊地,等他的處理結果出來了,這塊地我幫你收回來……你看怎麼樣?」

  「這個當然可以,」陳太忠笑著回答,他也隱約反應了過來,李紅星跳得太狠的話,他扛得住,可上面未必扛得住了--那個產婦的死,居然要找人頂缸,估計還是有些蹊蹺的。

  當然,這個蹊蹺跟他無關,他也沒興趣過問已經發生了很久的事情,正義感不是這麼被浪費的,他如果再堅持下去,李紅星沒准有被自殺的可能。

  區區一個李紅星,死了也就死了,但是北崇的發展可能因此受到影響,那不是他想見到的,所以他笑著發話,「李書記,能給什麼補償呢?」

  「補償……你還想要什麼?」李強哼一聲,沒好氣地掛了電話。

  陳太忠抬起手看一看時間,已經六點了,說不得驅車回返,來到小院之後,看到惠特尼正在跟廖大寶嘀嘀咕咕。

  廖主任的英語,在上學的時候還可以,但是在偏遠縣區工作這麼多年,早就全還給老師了,現在他一個詞一個詞地蹦,也挺辛苦的。

  「就照常給她點菜好了,」陳區長接口了,然後又看一眼休斯頓小姐,「這兩天我不在,休息得怎麼樣?」

  「還不錯,但不是最好,」惠特尼很遺憾地聳一聳肩膀,「我發現睡在樓上,比睡在樓下要舒服一些,反正你也不在……不是嗎?」

  「我回來了,那麼,你就不能睡到樓上了,」陳太忠很隨意地回答,樓上的效果比樓下要略略好一點,畢竟是他經常休息的地方。

  令他感到疑惑的是,臨走前,他悄悄把面霜的仙氣收取了一點,卻是不見她有什麼反應……真的沒感覺出來?

  「樓上有很多好酒,」惠特尼沖著他擠一擠眼睛,「你真是個會享受的家伙。」

  陳太忠將須彌戒裡的洋酒,放在二樓一些,以免用的時候不湊手,不好跟別人講是從哪兒來的,他聞言瞪她一眼,「這可不像個紳士做的事,我希望沒有下一次。」

  「我本來就不是紳士,」惠特尼無所謂地笑一笑,「對了,明天是周末,可以帶我這個客人四處走一走嗎?」

  「這個……我要說抱歉了,」陳太忠搖搖頭,他已經決定了,區裡的狀況基本穩定,重陽節又是在周一,他要借著這個機會,周六趕回天南,跟自己的女人們享受兩天,「明天一大早,我要動身去天南。」

  「這真是個糟糕的消息,」惠特尼遺憾地撇一撇嘴,自打陳太忠離開之後,她就覺得那面霜的效果,來得不如以往好了,一開始她就考慮,是否形成了新的成癮性,需要加大劑量,隨後她又覺得不可能……是否跟耐受性有關呢?

  於是她就刻意地停了一天,發現也沒有變得很糟糕,只是晚上不易睡眠,所以她索性跑到二樓去,又喝了兩瓶啤酒,睡得也很香。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起來跑步,總是感覺少了一點全身通透的舒暢感其實她恢復得也不錯,擱在十來天前,她的身體狀態不會這麼好。

  總之,在這個小院裡住著,給她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她想多住一陣,尤其是希望年輕的區長也在,聽說他又要離開,她的心裡就有點煩躁。

  飯菜很快上來了,吃完飯之後,陳區長端著一瓶啤酒慢慢喝著,腦子裡卻是在琢磨:要不……今晚就走,先去鳳凰?

  「我最近比較缺錢,」不知道什麼時候,惠特尼休斯頓走了過來,手上端著一杯果汁,「我想,跟你去天南,也許是個不錯的主意……我需要賺錢來支付房租。」

  「你再次打亂了我的計劃,」陳區長哭笑不得地搖搖頭,然後側頭看廖大寶一眼,「向你家小扈請假吧,大巴總得有人開……惠特尼,多少錢?」

  「我不是很擅長談價格,二十萬……美元,不能再低了,你應該慶幸,我沒有帶樂隊和樂器,」惠特尼聳一聳肩膀,「所以,這並不算高,不是嗎?」

  「倒是不算高,」陳太忠點點頭,惠特尼的價碼,他還是知道的,人家簽過上億美元的合同,也就是眼下不在狀態,才能給出這麼低的價格。

  但是這個價碼,不知道天南那邊會不會跳腳,他只得悻悻地嘆口氣,「看來又得找廣告了……對了惠特尼,不止唱一場,有些活動要適當地配合一下。」

  (掉到第十二了,總是在這個區間徘徊,受不了啦,明天說成啥也一定三更,現在,大聲召喚月票。)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5 22:36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6-6 23:08
4009-4011

第四千零九章 貴圈真亂

  陳太忠撥通蔣君蓉的電話,將價格說一下,「……二十萬美元,你感覺能否接受?」

  「這個價錢真不高,」蔣主任對這些價格,也是比較清楚的,並沒有大驚小怪。

  然而下一刻她就強調一句,「但是天南的人工,還沒到了能和歐美接軌的時候,她拿這個錢沒問題,但是得配合一些廣告宣傳。」

  「這個到時候再說吧,」陳太忠不給她正面回答,「還有問題嗎?」

  「問題多了,這會兒你才確定下來……真是,搞得我手足無措,」蔣君蓉沒好氣地哼一聲,「她要唱什麼歌,你總得告訴我,我們好準備吧?」

  「人家這會兒才答應,我都措手不及,你抱怨我有意思嗎?」陳區長哼一聲,又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惠特尼,「休斯頓小姐,你打算唱哪兩首歌……」

  第二天周六,陳太忠和惠特尼等人六點鐘就上了區裡的金龍大巴,一路高速駛向素波,不過在途經繞雲的時候,陳區長喊一聲停,逕自下車去了,只留了一個電話號碼給廖大寶。

  「這個電話是省文明辦主任秦連成的,你們到了素波,直接聯系他,我也很快就到。」

  「太沒有禮貌了吧?」惠特尼見狀,禁不住叫一聲,不過她喊她的,陳區長就當沒聽到一般,順著引道走了下去。

  「他非常忙碌,」廖大寶結結巴巴地用英語解釋,「他昨天曾經說,你大亂了他的計劃,也許……就是這樣因為吧。」

  陳太忠下來,自然是等姜麗質,小麗質喜歡熱鬧,但卻偏偏是陳某人的女人們中最孤單的一個,東奔西跑地看他,他卻沒怎麼主動去尋過她,這次一定要順路載她一程。

  下了引道之後他給姜麗質打個電話,她在那邊開心地笑了起來,「不是中午才到嗎,這會兒就來了?」

  「查崗嘛,自然要講個突然性,」陳區長乾笑一聲,「你在哪兒?我去接你去。」

  「不用,我就在路口呢,」姜麗質笑著回答「你在出口,我是在入口。」

  陳太忠開著奧迪車來到入口引道,發現姜麗質站在路邊,正跟幾個人有說有笑,見他來了,才沖著幾個人擺一擺手,轉身上了他的車。

  「你的朋友挺多啊,」陳太忠待她上車才笑著嘀咕一句,一邊起步,一邊發話,「第一次捎你的時候,下車就有人幫你找場子。」

  「我從小到大上學同學裡系統子弟很多,」姜麗質隨口回答,「我在同學裡的人緣也很不錯……我約他們玩,他們都會很開心。」

  還不是你有個好老爸和好叔叔?陳太忠聽得笑一笑,學生時代的友誼確實淳朴,但是走上社會之後,還是要受到身份地位的影響,而且這種影響,帶有明顯的時代烙印。

  打個比方說,同樣是大學生,二十年前的大學同學,那就是一輩子的同學情誼不分貴賤,但是十年前的大學生就不行了,他們也想保持同學情誼,但是雙方身份地位有了差距--更重要的是雙方都意識到了這種差距,想談也沒太多共同的話題。

  至於現在的大學生,在學校期間,就注意交往的同學的檔次了,情誼二字更淡薄到幾近於無,只剩下了同學的幌子,交往的紐帶,不少是出於小益了。

  再過十年,沒準要因為身份的差距,形成相當等級分明的歧視,怨氣之下極可能同室操戈了,陳太忠心裡是這麼想的,卻也不願意掃她的興,「那……有人追你,你怎麼辦?」

  「沒可能的,我早就說了,一輩子不嫁人,大家都知道,」姜麗質笑著回答,然後又瞥他一眼,「真的,在遇到你之前……在充分了解你之前,我真的沒想過,會跟一個男人有這樣的關系,我害怕背叛,痛恨背叛。」

  「我這人還是很忠貞的……只要是我的選擇,就永遠不會背叛,」陳太忠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哥們兒是有擔當的,「你決定了不嫁人,萬一遇到一個愛你愛得要死的,怎麼對待?」

  「只要一開始注意距離,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姜麗質不以為然地笑一笑,「追過我的人很多呢,但是我對這個很敏感,從來不給別人誤會,而且追我的人,多半都是條件比較好的,不會沒品到死纏爛打,糾纏一會兒,沒意思也就不追了……而且還能做很好的朋友。」

  是啊,你這身份對追求者來說,確實是一道不低的門檻,陳太忠徵微頜首,普通老百姓想追姜局長的女兒,那真需要一定的勇氣,也得足夠優秀才行,而姜麗質早早地把態度表明,誰又能強求?

  以小姜的氣質,有人想用強,怕也是下不了那個手,於是他笑著點點頭,「嘿,所以等來等去,還是等到了我……皇天不負苦心人,你就該有這個幸福。」

  「也是你的幸福,」姜麗質聽到這裡,老大不客氣地白他一眼,「我也不會背叛你,這年頭……背叛男人的女人也多了去了,我肯定對得起你的信任,別人還真沒我這麼堅定。」

  「那是,也是我的幸福,」陳區長乾笑一聲點點頭,他知道自己剛才有點顯擺了,不過,哥們兒的女人,真的個個都堅定……這是不用懷疑的,「咱們以後會一直幸福下去。」

  這麼我見猶憐的美貌女孩兒,不要名分不吃醋,他肯定是要珍惜的嘛。

  姜麗質笑一笑,然而下一刻,她的眉頭微徵一蹙,輕嘆一口氣,「不過,聽說我四爺爺挺看不慣你……說你早晚要出事。」

  「你四爺爺?」陳太忠拉長聲調,「那個啥……我勒個去的,姓姜?」

  「對啊,是我爺爺家的,又不是姥姥家的,肯定姓姜,」姜麗質看他一眼,「一開始禮堂的演出,他就去了嘛,還跟你說話了,你不知道?」

  @x○※×……陳區長是相當地無語了,不會這麼巧吧?好半天之後,才輕喟一聲,「你是說,你的爺爺是副省長?」

  「我的四爺爺,不是爺爺,他才比我爸大五歲,」姜麗質很隨意地回答,「而且我們走動得也不是很勤……不過,他知道我認識你。」

  「這個真是……」陳太忠無語凝噎了,合著我的女人裡,你才是真正的官宦子弟啊,有一個做副省長的爺爺,怪不得別人都要巴結你,也怪不得沒人敢糾纏你。

  不過對於姜老四的詆毀,他是要堅決予以駁斥的,「麗質,你那個四爺爺,真是有點色,一個勁兒盯著女人大腿看,還嫌我在北崇沒給他安排住宿。

  「我都說來往不多了,現在我跟我媽住呢,」姜麗質輕描淡寫地回答,感覺是渾然不覺得,有個副省級的爺爺,值得多麼顯擺,不過她的怨恨,也非是無因,「我爸和我媽離婚,他沒起什麼好作用……說沒有我媽的話,我爸會走得更順。」

  「這個就是自由心證了,」陳太忠聽到這樣的話,頭都是大的,清官難斷家務事,哪家的家務事,又是能那麼容易說清楚的?

  但是,想到姜麗質的四爺爺是副省長,老爸是高管局局長,叔叔張廣厚也不再是繞雲市黨委副書記,而是去渾西市做市長了,而她老媽的相好,則是鄒捷峰,一時間也禁不住感嘆--貴圈真亂。

  奧迪車比金龍大巴快很多,才進天南省,就追上了那輛車,不過陳區長嫌麻煩,直接使個障眼法超了過去,在中午十二點出頭,風塵僕僕的奧迪車停在了湖濱小區斜對面。

  才一進別墅,陳太忠就被滿屋的粉臂玉腿震撼到了,「哎呀,大家都來了?」

  真的是都來了,撇開十一相聚的那些人不說,連林瑩、田甜和雷蕾都來了,鳳凰的蒙曉豔和任嬌也來了,連鐘韻秋都來了。

  唯一沒來的,大約就只有唐亦萱和吳言了,陳太忠眼睛一掃,又掃到一個畏畏縮縮的影子,「哈,張梅也來了?」

  「我來幫著做飯,」張梅尷尬地笑一笑,卻是比哭還不自然,「那個啥,我習慣多放雞精……希望你們吃得慣。」

  「你脫光了,他就怎麼吃都行了,」董飛燕大天咧咧地回答,這麼流氓的話,也只有她說得出口,「張梅,咱老公好容易回來一回……就是沖著你回來的,你不能掉鏈子啊。」

  張梅是那種悶騷的,人前怎麼都放不開,紅著臉轉身走了,倒是張馨借機發話了,「太忠……地北那邊已經動了,二伯要我跟你說一聲。」

  她想說「乾爹」來著的,不過周遭都是些姐妹,這個詞兒說出去犯忌諱,所以就說「二伯」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單永麒要掉了?」林瑩聽到就笑了起來,她雖然沒去恆北,卻也聽說那裡發生的事情了,而海潮集團跟地北打交道特別多,這個天南首富,有一半的財富,就是來自於地北。

  所以,她分外清楚單永麒這個人,聞言就禁不住幸災樂禍起來,「真是活該,這家伙真的很難打交道。」

  「可是我聽說他的官聲不錯啊,」陳太忠看她一眼。

  第四千零一十章 前任通訊員

  「老單是官聲不錯,」林瑩笑一聲,「但是這個人,太愛惜羽毛了……有人說海潮的煤炭進了地北,會沖擊當地的市場,他就不讓進,他兩百三一噸的煤,還不如我兩百的質量好。」

  那這確實是不好,陳太忠點點頭,眼瞅著飯菜上桌了,他也就懶得再計較了,於是一展雙臂,「好了,我都大半年沒在咱家的浴缸裡泡澡了,快吃……吃完了誰跟我一起泡?」

  他是太久沒回素波了,上一次回來,還是年初的時候了,要說這些女人,憋得真是辛苦,但是他在北崇也是守身如玉,王媛媛、葉曉慧和牛曉睿之類的美女,天天在他面前晃悠哥們兒容易嗎?

  屋裡人太多,一桌坐不下,所以就是自助餐形式的,旁邊有的是飯菜,盛了飯菜來吃就是家宴搞成自助餐形式,也不得不承認,仙人就是仙人,一般人真的學不來。

  「憋了半年了,我吃好了,去調熱水洗澡,」雷蕾率先放下碗筷,扭動著小翹臀轉身走了,大家面面相覷,蕾姐這還真不愧是成了家的,啥都敢說啊。

  就在眾人失神的功夫,鐘韻秋悄聲在陳太忠耳邊嘀咕一句,「吳市長……你的小白也來了,在省總工會旁邊不遠買了套房子,甜兒幫著張羅的。」

  「嗯,」陳太忠點點頭,這一次,他在天南的女人基本上都到齊了,只差吳言和唐亦萱,想到白市長也來了,他心裡有點浮躁我總要選個空子,去慰藉一下她。

  「地北那邊,這次是否能空出個市長的位子?」鐘韻秋又低聲問一句。

  「空出來也不是她能惦記的,」陳太忠搖搖頭,心說秦連成都沒那膽子,小白你就省一省吧,「那邊的發展。我也不知情的……」

  接下來。就是滿室皆春了,屋裡的女人實在太多了,直到下午五點多,陳區長依舊在忙碌著,從浴室到客廳到臥室,留下了太多荒唐的痕跡。

  原本他以為,這個周六就應該如此度過,卻冷不防接到了秦主任的電話,「太忠,惠特尼我已經安排到高新區賓館了……你還有多久能來素波?」

  你沒想到嗎?哥們兒早就來了,陳太忠笑一笑,「人到了就行了,還一定要找我做什麼。我又不會唱歌。」

  「過去意思一下嘛,」秦連成跟他也不見外,「本來我要安排在鳳凰辦事處的,蔣君蓉欺人太甚,直接把人搶走了。」

  這天底下的事情,真的要計較的話,有太多可以計較的,但是不想計較的話。很多冒犯也可以無視。陳太忠笑一笑,胸有成竹地發話。「那讓蔣主任跟休斯頓小姐談吧。」

  「憑啥讓她談呢?談來談去,還不是得認你?」秦連成不滿意地哼一聲,蔣系和許系,最近在天南爭奪資源很厲害,「我建議你來談,省很多中間環節。」

  「那你抓住我就行了,何必在意她們那點小事呢?」陳太忠哈哈一笑,掛了電話,然後奮力槍挑身下的佳人,「真是夠掃興,為夫好不容易能歇一歇,不考慮工作……太掃興了。」

  「老公,咱媽也來了,」蒙曉豔抱著他的肩頭,在他耳邊喘著粗氣輕語,「就住在省委十三號院裡,怎麼辦?」

  「這個……還能怎麼辦?」陳區長按著蒙校長,將兩條渾圓的雙腿架在肩頭,就是一頓猛戳,「我還以為,這次時間比較寬裕呢,嘖。」

  合著不光他明面上的女人到了,有點干系的女人也到了,他是有點不好選擇了白市長--還在新房子裡等著呢。

  一番忙碌過後,就是五點半了,陳太忠無可奈何地站起身來,「我得去招呼一下惠特尼了,晚上估計會回來很晚,你們先自己張羅吃吧。」

  離開湖濱小區,他先給唐亦萱打個電話,這才知道前兩天簡泊雲過六十大壽,尚彩霞回來了,正好黃酒文化節也要開了,她就來素波走一走。

  小萱萱倒是善解人意得很,不待他多說,就在電話那邊表示,「你先幫你的吧,回頭有空再聯系好了。」

  然後陳太忠又給吳言打個電話,這才知道,白市長是陪著老爸來省城體檢,許是旁邊有人的緣故,她說話簡明扼要,聽起來有點冷冰冰的樣子。

  陳區長訕訕地放下電話,心說哥們兒這自我感覺還真太好了一點,其實人家各有來的理由,既然是周末,還不能安排點別的事?

  他抵達高新區賓館的時候,正好文明辦的車也到了,秦連成率先下車,身後還跟著康樓電和郭建陽等,他上前打個招呼之後,才笑著發問,「康主任這是回來了?」

  「時間到了,不能賴著不走啊,」康主任笑著回答,可細心的人還是能聽出來,話裡多少有點遺憾,不過這也沒辦法,正林能讓他掛職一年副市長就不錯了,多少人瞪著眼睛等著呢。

  他們三個後面,又下來三人,其中兩個是文明辦的,另外一人卻沒見過。

  郭建陽跟「老主任」打個招呼,看起來挺激動的樣子,不過他的身份差了一點,不合適多插嘴。

  眾人來到小會議室,看到屋子裡十幾個人,正熱烈地說著什麼,氣氛很放鬆,蔣君蓉手裡拿一張塑封的紙片,跟惠特尼並頭看著,一邊看一邊指指點點。

  「蔣主任你這就不對了啊,」陳太忠才一進門,就大聲嚷嚷了起來,「怎麼能從我鳳凰辦事處搶人呢?太不給面子了。」

  蔣君蓉看他一眼,才要收回目光,猛地看到秦連成也來了,才笑著站起身來,「秦主任好……我說陳區長,你那鳳凰辦事處,檔次太低了吧?」

  「辦事處檔次低,那不是還有科委辦事處嗎?」陳太忠哼一聲,他其實是想把惠特尼安排到韓忠的港灣大酒店,也算是為老韓打一打招牌。

  「來都來了,高新區晚上又清淨,」蔣君蓉隨口回答他,眼睛卻是看著秦連成,迎上前招呼對方坐下,蔣主任再目中無人,見到正廳的領導,該有的禮數是不會缺的。

  她招呼文明辦的領導落座,惠特尼卻是已經從翻譯那裡知道了兩人的對話,於是看一眼陳太忠,「好像我住錯了地方,是這麼回事嗎?」

  「隨便吧,已經住下了,」陳太忠擺一擺手,他就算再小心眼,也不會計較這個,蔣主任連歡迎的橫幅都做好了,總不能再讓她摘了。

  「他安排的地方也不錯,不過這裡離會場近一點,」蔣君蓉微笑著用英語回答,蔣主任目中無人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並不僅僅因為她的出身和容貌,她的能力也相當強。

  接下來就是歡迎晚宴了,蔣主任安排得也不錯,她沒有搞成豐盛的酒席,而是自助餐的形式,菜式有三十多個,量都不大,除了中餐還有西式菜肴,看得出來是用心了。

  不過自助餐的形式,那就是隨便坐了,惠特尼端著盤子,毫不猶豫地坐到了陳太忠和秦連成旁邊,蔣主任見狀,也只能由她了--沒辦法,誰要人家是陳太忠請來的呢?

  一頓飯吃完,也就是半個小時,陳太忠站起身走人,都要出門了,想起一件事,於是把郭建陽拽過來,「建陽,這是我的通訊員,廖大寶廖主任,你幫著招呼一下。」

  「這個您交給我就行了,」郭處長笑著點點頭,做為陳主任的前任通訊員,他招待好後任,是責無旁貸的,「廖主任年輕有為,我也很想跟他聊一聊呢。」

  「郭處客氣了,」廖大寶笑著回答,他已經知道,這郭處長是領導以前的跟班,想到陳區長的跟班現在都已經是處長了,他的心裡也是一團火熱--頭兒不愧是頭兒,照顧自己人不遺餘力,我可千萬要跟緊了。

  郭建陽是永泰人,對素波城區的娛樂業並不是很熟悉,不過陳太忠走後,他手上就沒多少事,晚上也時不時地吃喝玩樂一番,目前也算半個素波通了。

  叫上自己的後任,兩人來到不遠處的一家KTV,叫了兩個小姐,又要了兩打啤酒。

  這倆的酒量,比一般人強很多--如果不跟陳區長比的話,一邊喝一邊聊,不成想是越聊越投機,兩人發展軌跡,真的是太像了。

  他倆都是大學生,都有些才華,認識陳區長之前,也都是僕街狀態,郭處長雖然幹過幾天文化局副局長,但最後落魄到連自家的小店都差點被人強行低價買走。

  廖大寶就更別說了,堂堂的本科生,連個副科都沒混上,為了婚禮的費用,不得不跑黑車撈外快。

  想起自己教人偷偷舉報,最終才認識了陳主任,郭建陽的感慨,實在是太深了,「我比你大三歲,托個大,就叫你個小廖了……小廖,你能在恆北跟上老板,這是天大機緣,一定要好好珍惜,別搞得跟我似的,一個副處就頂天了。」

  「郭哥你連升兩級,沉淀一會兒也好,反正你還年輕,」廖大寶笑著回答。

  「一會兒?嘿,」郭建陽仗著點酒意,無奈地搖搖頭,「現在,只不過是沒人敢惹我,身上的標簽太明顯了……記住了,頭兒走到哪兒,你就跟到哪兒,準沒錯。」

  第四千零一十一章 純良不良

  陳太忠回到湖濱小區,繼續白天未竟的事業,一晚上的折騰,也就不用再提了。

  直到快天亮了,他才小睡一會兒,然後又開始折騰,直到接近中午,他才算把女人們滿足了個差不多,大家收拾一下,打算叫外賣吃午飯。

  「只有累死的牛,沒有犁壞的地,我看這話要改一改了,」嘴硬如鴨子的董飛燕,都不得不贊嘆陳太忠的神武,「太忠你這根本就不是人。」

  「先吃點東西,咱們下午繼續,」陳區長洋洋得意地回答,「難得回來一趟,一定要陪你們開心到底,明天就要上班了……飛燕你找到項目沒有?」

  董飛燕從丁小寧那裡陸陸續續拿了六七百萬--陳太忠答應給她一千萬的,聽他這麼問,猶豫一下她回答,「本來想搞煤炭,不過小麗質說,現在挺流行搞女子醫院,以美容整形為主,你看這個怎麼樣?」

  她要搞煤炭的話,依靠著林瑩和劉望男,倒也不愁發財,但這並不是她喜歡的,若是能隨意挑選的話,她更願意做自己喜歡幹的營生,「到時候姐妹們也都可以過去。」

  「喜歡就去幹唄,找兩個好專家,」陳太忠笑著一擺手,忙碌了一天一夜,現在大家總能說點其他事兒了,「這個事情,我覺得你托馬小雅去找,比較靠譜。」

  「我是想托凱瑟琳去找,」董飛燕正色回答,「要不你幫我問一下?」

  「這個沒問題……你還真有氣魄,」陳太忠笑著沖她伸出個大拇指來,看到自己的女人們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他也挺開心的,至於飛燕想請外國專家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兒,還不得往好裡做?目光遠大一點是好事。

  大不了就是做砸,然後換個買賣而已,「在繞雲搞還是在素波搞?」

  「素波吧,反正你早晚是要回來的。」董飛燕笑著回答。

  我還想著。等你買賣好了,去北崇開分店呢,陳太忠笑一笑,又側頭看一眼林瑩,「最近煤炭的買賣好不好,再給你發點訂單?」

  「都快漲瘋了,海潮的貨也不多了。」小林總剛洗完澡出來,身上裹著浴巾,正歪著頭擦拭濕漉漉的頭發,「我老爸的意思,是還想囤點貨,你要可以。但是價錢不會便宜了。」

  「海潮也要囤貨了?」陳太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煤炭的這一撥行情,離結束還早得很,以林海潮的眼光,不會出現誤判,「望男,你那兒能不能給我出點貨?」

  「出貨倒是沒問題,車皮是個問題。」劉望男坐在遠處。拎著一串葡萄在吃,「我的貨在坑口直接就有人收。運輸方面的事情,我還真沒怎麼操心……林總幫想一點辦法吧。」

  「你那倆礦,現在每天出多少煤?」林瑩發話了。

  「本來能出五千噸,前一段冒水冒得厲害,現在就把速度降下來了,」劉望男漫不經心地回答,「安全生產還是很重要的,現在差不多三千噸。」

  「厲害,每天能賺十來萬,」林瑩對煤炭的開采,還是比較熟悉的。

  「哪兒有,小董他們看著也辛苦,還有當地村民,政府工作人員,一噸煤我淨落不了三十,」聽得出來,劉大堂對這些相關費用,並不是很在意,她原本是立志做交際花的,人情往來的費用,對她來說真無所謂,「再說了,安全點好,咱不怕事,也沒必要惹事。」

  這麼賺錢?陳太忠倒是沒想到,兩千萬拍下來的兩個礦,看起來一年就能回本,「生產設備你投入了多少?」

  「到現在……也兩千多萬了,」劉望男皺著眉頭想一想,給出一個答案,「不過將來就不需要加太大投入了,一年賺兩千萬沒有問題。」

  「你明年最少能賺三千萬,」林瑩擺一擺手,很肯定地發話,「但是運輸早晚會成為問題,煤價上去了,可你的運力不行……給太忠供貨,倒是條路子。」

  「等黃酒節完了,我陪你去看看煤礦,」陳太忠拿定了主意,能產五千噸,為什麼只出三千噸?你怕出問題,我幫你處理一下。

  說白了,他從劉望男那兒買煤,價格肯定高不了,可他也不能因為北崇的這點事兒,讓自己的女人吃虧不是?所以他想的就是,我低於市場價拿你三千噸,超出部分,你想怎麼賣就怎麼賣,北崇還要儲備兩個億的煤炭,吃下一百萬噸的貨,是輕輕鬆鬆的。

  「我也找人看過,好像出不了大事,」劉望男皺著眉頭回答,「就是冒水冒得厲害。」

  「望男你本來就挺能冒水的,」雷蕾正好走進來,聞言就吃吃地笑了起來。

  正開玩笑呢,陳太忠的電話響了,白市長在電話那邊幽幽地抱怨,「太忠你這也真是的,昨天有人在旁邊,我說話簡單了點兒,你就到現在也不知道聯系我一下?」

  「那個啥……」陳太忠左看看右看看,終於壓低聲音,「正要吃飯呢,湖濱小區,你要是方便的話,還是過來吧。」

  「……」吳言沉默了好一陣,才輕喟一聲,「算了,你回去的時候,從鳳凰繞一下,這總可以吧?」

  「嗯,沒問題,」陳太忠表示能理解,小白現在常務副了,越往上走,就越要注意影響了,掛了電話之後,他無奈地咂巴一下嘴巴:真要撇開北崇那一攤,哥們兒的生活,完全可以多姿多彩的。

  但是想到北崇人的期待,他心裡禁不住苦笑一聲:怎麼可能就這麼甩手走了?

  到了下午五點多,許純良打來了電話,他在鳳凰科委主持個攻關項目,今天中午才回了素波,「我說太忠,你用的還是金龍大巴,把人一擱,就跑得不見影了,這不合適吧?」

  「我這不是給你拉廣告了嗎?」陳太忠悻悻地掛了電話,無節制地瘋狂了三十多個小時,女人們基本上也都滿足了,他倒是能再出去遛一圈。

  來到高新區,許純良、戲曼麗和張愛國已經到了,正跟蔣君蓉、惠特尼說著什麼,見他來了,許主任馬上站起身招呼,「太忠來了,要他說吧。」

  原來蔣主任和許主任正在爭吵廣告的問題,素鳳手機的廣告上話筒,這個是好商量的,惠特尼也不排斥,不過這麼大好的巨星打廣告的機會,必須要充分利用。

  蔣主任就想著,搞一輛加長卡迪拉克,在體育中心緩緩繞行,車身上可以掛上條幅,休斯頓小姐站在天窗處唱歌,兩不耽誤。

  許純良是堅決反對這個的,你要繞行的話,用疾風電動車不是挺好的嗎?而且疾風現在也並不僅僅生產兩輪車,運載游客的電瓶車也有。

  蔣主任就恥笑他,反正要站在車上唱了,沒聽說過站在電瓶車上的,休斯頓小姐好歹那麼大的腕兒呢,這不是埋汰人嗎?

  「電瓶車就挺好的嘛,」陳太忠一聽說涉及疾風的宣傳,馬上胳膊肘往裡拐。

  「疾風沒有豪華版的電瓶車,」蔣君蓉笑著搖頭,「身份,要注意身份。」

  「咱不用電瓶車,用兩輪的電動車就不錯,」許純良不服氣地反駁,「休斯頓小姐可以戴上耳麥,一邊騎車一邊唱,盡顯青春活力。」

  「我已經說了,」惠特尼聽到這裡,禁不住出聲抗議,「我不會騎兩個輪子的車,要是有人載我,那必須只能是陳區長。」

  哦,這個……什麼?陳太忠聽得眉頭一皺,扭頭憤憤地看著許純良,「純良,你這就不地道了,我都走了的人了,你讓我……騎車?」

  「太忠,這個忙你要不幫,我就爭不過蔣君蓉,」許主任大義凜然地看著他,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涉及到疾風車的宣傳,還有咱兄弟的面子……你看著辦。」

  「太忠,你已經是堂堂的大區長了,騎個電動車……而且還是車夫角色,砢磣不?」蔣君蓉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這個……」陳太忠猶豫好一陣,才終於一橫心,「我戴個大墨鏡好了,純良,下次你再捏這種套子讓我跳,我可是要生氣的。」

  「拜托,演出是在晚上哎,」蔣君蓉哭笑不得地發話,不過陳區長不理她。

  「我陰你,這話從哪兒說起?」許純良眼睛一瞪,義憤填膺地指一下休斯頓小姐,「是她這麼堅持的,你不想載她,那你去做她的工作嘛。」

  「惠特尼,其實可以換個人的,是吧?」陳太忠沖休斯頓小姐微微一笑,那笑容是要多和藹有多和藹,「你看,我騎車的技術也不是很高。」

  「兩個輪子的車,會騎就是會騎,要什麼技術?」惠特尼緩緩搖頭,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坐別人的車,我就不舒服,你嘛,多少算是比較熟悉的。」

  這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陳區長是相當地無語了,於是咳嗽一聲站起身,「這個……我出去找個地方,練習騎電動車,你們不要等我吃飯了。」

  許純良也不挽留他,只是側著頭看著他的背影微笑,蔣君蓉見狀,冷哼一聲,「真是好兄弟,看這下套子的水平。」

  「我知道他不會在意的,」許主任一揚眉毛,轉頭看著惠特尼笑,「謝謝。」

  「不用謝,我本來就是這樣想的,」休斯頓小姐微笑著回答,「而且,我也喜歡看他生氣的樣子。」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6 23:31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6-7 21:35
4012-4013

第四千零一十二章 物是人非

  要做騎手,那可不是應承下來就行,這麼大的場面,排練是必須的,第二天早晨七點,陳太忠就接到了惠特尼的電話,跟他預約今天的排練時間。

  你敢再掃興一點嗎?陳區長正在晨練,對這個電話是要多無語有多無語,於是他索性敲定,九點鐘開始彩排--早點彩排完,他還能輕松一陣。

  八點四十左右,陳太忠驅車來到了會展中心,有保安想伸手攔車,旁邊有人拽住了他,「你不是找虐嗎?這是陳太忠的車。」

  「車裡那個墨鏡……就是陳太忠?」那保安不可置信地嘀咕一句,他是雙天公司臨時雇傭,過來維持秩序的,並不像會展中心的保安那樣見多識廣。

  他們不攔車,陳太忠也無意專門去表明身份,將車開到停車場,戴著墨鏡走下車來。

  沒來的時候也就算了,來了之後,看到會展中心熙熙攘攘的人群,陳區長一時有點時空錯亂的感覺,多麼熟悉的場景,一年前的重陽節,會展中心也是這樣。

  想到自己當時還是主要負責人,現在卻變成了恆北的幹部,此次更是以車手身份來排練,年輕的區長心裡暗嘆,這就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了吧?

  有了這樣的感慨,他反倒是有興趣轉一轉會展中心了,於是戴著墨鏡,一手插兜一手持著煙卷,在會場外走一圈。

  參展的黃酒廠家,並沒有明顯增加多少,不過也有幾個變化,其一是鳳凰多冒出了幾個廠家,還都是一色的「曲陽黃」,包裝跟出口的曲陽黃也大同小異,只是沒人敢打上那個很明顯的LOGO,所以算不上高仿--估計這是它們能存活下來的根本原因。

  其次就是,今年保健酒明顯多了起來,強調各種功效。有延年益壽防止衰老的。也有重振男人雄風的,其中一些酒賣得價錢還不低。

  再次,就是除了酒之外,一些老年用品、保健器材也參加了會展,只黃酒的話,還是單調了一點。今年的商品,比去年多出了不少。

  而會展中心的觸摸引導屏,還是鳳凰科委制作,比去年的先進了不少,陳區長抬手點戳兩下,發現比上一個確實好用多了,禁不住咧嘴苦笑:這地球。真的是離了誰都能轉啊。

  旁邊有人注意到了他,就低聲嘀咕,「你看那個人,跟陳主任長得好像。」

  被咨詢的那位扭頭看一看,「確實挺像,不過應該不是……陳主任不抽煙的。」

  「太忠,」就在這時,有人高叫一聲。陳太忠側頭一看。發現是熟人雙天的老總翟銳天,於是緊走幾步走過去。笑著發問,「今年又是雙天承辦?」

  「什麼承辦,就是打雜的,」翟總笑一笑,又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怎麼抽開煙了?要不是我知道今天你來了,還真不敢認。」

  「幹基層工作,煙酒不分家的嘛,」陳太忠微微一笑,「翟總胖了啊。」

  「我這叫浮腫,」翟銳天苦笑一聲,「今年這承辦,我差點沒撈上,我艹,有些人摘起桃子來,真的吃相難看……奶奶的,總共能賺幾個錢,至於嗎?」

  「收拾丫挺的,」陳區長笑眯眯地回答,「弄他個生活不能自理,出來混,就要還的。」

  「我哪兒能跟你比?也就是敢欺負個無良記者,」翟銳天訕訕地笑一笑,「對了太忠,最近有啥賺錢的路子沒有?」

  「鳳凰往北崇運煤,車皮你做得了嗎?」陳太忠斜睥他一眼,昨天林瑩說了,鳳凰站她家沒什麼關系,劉望男想走鐵路運輸,最好是從張州裝車。

  陳區長當年協調過一些車皮,殷放還因此受益不小,不過大頭還是被鐵路局的人拿走了,而且那些車皮看似不少,但是跟北崇的需求相比,真的不多,劉望男一天走三千噸煤的話,起碼要五十節車皮。

  「這個嘛……也不是不能做,」翟銳天眼珠一轉,他是做慣了這種倒賣物資的勾當,跟鐵路局也有些瓜葛,「我先了解一下情況,是你北崇要,有正規手續吧?」

  「手續肯定有,想要什麼我給你開什麼,」陳太忠微微頷首。

  「這就好說,」翟銳天點點頭,猶豫一下又發問,「北崇吃得下多少車皮?少了可意思不大。」

  「也不多,每天五十個車皮還是能保證的,能行的話,先簽一年的合同,」陳太忠輕描淡寫地回答,然後他就看到北崇的金龍大巴到了,於是點點頭,「我先走了。」

  翟銳天卻是被這話震得有點暈,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我艹,一天三千噸的煤……這還真不是小買賣,你要那麼多的煤幹啥?」

  陳太忠跟著惠特尼一行進入體育場,裡面早有人協調好了彩排事宜,這麼大個體育場,到處都在最准備工作,也沒誰去干涉他們的行動。

  不過,終究是有些消息靈通的人,知道惠特妮休斯頓來了,天後在省會城市的影響力,不是北崇那個山旮旯能比的,周圍還是圍過來了百十號人。

  惠特尼也戴了一副墨鏡,但是看在陳太忠眼裡,這副墨鏡跟不戴也沒啥區別墨鏡能遮得住眼睛,莫不成還能遮得住膚色?

  許純良不管那些,親手推過來一輛不算大的電動車,前面還掛個牌子,上有兩行字,上面一行大一點,「疾風鋰電」,下面一行小一點,「我小巧,我持久」。

  「這缺德的廣告詞,誰設計的?」陳太忠登時大怒,「改了,要不我轉身就走!」

  「新款鋰電池,小歸小,電力持久,」許主任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震怒,「電池也是咱鳳凰自產……哦,對了,老劉還是你介紹的。」

  「有嗎?」陳太忠眨巴一下眼睛,然後才想起來,他確實是把天涯的一個蓄電池廠家,引到鳳凰了,還是成克己居中引見,不過後來他就去了文明辦,沒再關心此事,現在想起來,他離開科委已經兩年多了,人家做得有聲有色也是正常。

  擱在往日,他就有心了解一下,這人到底發展得怎麼樣了,咱科委又出了多少力,收獲了多少口碑,但是現在他火氣上頭,哪裡顧得了問那麼多?「不管怎麼說,這個牌子要換,要不然我就帶著惠特尼回北崇了。」

  「兩位領導,聽我一句話,」戲曼麗及時站出來,她笑吟吟地發話,「我建議,把『我小巧』改為『我環保』,你們認為怎麼樣?」

  「戲主任的建議,嘖,絕了……領導就是領導,」張愛國拍一拍手,然後捂著肚子就蹲下,哈哈大笑了起來,「頭兒,咱們不說小巧了。」

  「你去騎啊……還誇你持久了,」陳太忠白他一眼,「牌子摘了,快點。」

  許純良這才明白,哪兒觸犯了陳太忠的禁忌,待旁人七手八腳地卸了牌子,陳區長騎著電動車,載著休斯頓小姐緩緩離開,他才輕聲嘟囔一句,「毛病,你自己大小,就長成那樣了,別人說你,還能把你說小嗎?」

  「小的人,通常都比較忌憚別人說這個,」他的身後,冒出了一個聲音,原來是蔣主任過來了,她皺著眉頭嘆口氣,「你們好兄弟,你也不知道照顧一下他的感受。」

  「好像你試過似的,」許純良白她一眼,一轉身離開了。

  陳太忠騎著電動車,載著惠特尼在體育場轉了將近一個小時,總算將兩首歌的節奏掌握了,按惠特尼的想法,有的時候他要騎得快一點,有時候又要舒緩一點,這樣做有助於詮釋歌曲的感情,讓動作和歌曲更加協調。

  「好了,就到這裡吧,」陳區長停下車,心說這女人的嗓子也不知道怎麼長的,唱了這麼久,居然一點都不累,「純良,記得換牌子啊,要不別怪我晚上不給面子。」

  「頭兒,我搞了個頭盔,挺不錯的,」張愛國不知道從哪裡又鑽了出來,手上拎著一個造型比較新穎的頭盔,「惠特尼唱的時候,應該就天黑了,還是把墨鏡換成頭盔吧?」

  「戴著頭盔,怎麼能顯出疾風車的拉風?」陳太忠不滿意地白他一眼,「天黑了,還戴著墨鏡騎車,這才叫酷,明白不?我先走了。」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張愛國看著陳太忠的背影,無奈地撇一撇嘴。

  「頭兒眼睛好得很,」廖大寶走過來,微笑著發話,他知道這是自己前任的前任,所以態度也不錯,「張廠長,他沒有怪你的意思。」

  「我肯定知道他沒有怪我的意思,」張愛國只能報之以苦笑了,「廖主任,頭兒走了,中午咱們一起坐一坐,你把建陽也叫上……咱三個是一個老板,一定要好好喝一喝。」

  你身上的烙印,比郭建陽還深,現在還能在疾風呼風喚雨,大概就是許主任看陳主任面子了,廖大寶心裡明白,為什麼自己這個級別最低的,反倒被兩個前任積極拉攏。

  郭建陽和張愛國的身上,陳區長的烙印太深了,將來兩人想進步,如果沒有意外機緣的話,還是要看陳區長的發展,所以他這個現任通訊員級別雖然低,但卻是能就近說話的,這倆自然要招呼好自己。

  也不知道陳區長這會兒出去,是去哪兒了。

  第四千零一十三章 強勢出頭

  陳太忠走出會展中心,也沒個可去的地方,他只是真心不想在那裡待著了,看到鳳凰科委、雙天以及文明辦的熟人,他總覺得心裡不是味道。

  驅車駛出體育場,他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轉悠,湖濱小區應該沒什麼人了,了不得董飛燕在睡懶覺,劉望男肯定跟丁小寧走了,另一個懶覺大王田甜,此刻應該也醒了,姜麗質跟蒙曉豔、任嬌去逛街了--小麗質有意跟這倆不太熟的姐姐搞好關系。

  咦?前面那輛出租挺熟悉的,陳太忠一轟油門,就將那輛出租別到了路邊,開車的司機先是憤慨,待看清楚奧迪的車牌之後,對乘客微微一笑,「有個孫子一直找我碴兒,這又搞住我了,我不收你們錢了,你們換個車吧。」

  不收錢總是好事,乘客下了車,目不斜視,又攔一輛車走了,出租車司機這才下來,笑眯眯地發話,「陳哥,好久不見了。」

  「最近買賣怎麼樣?」陳太忠微笑著發問,他認識這角車,還開這車微服私訪過,好死不死地碰到了個有意訛人的騙子,車主就是李雲彤的堂弟五子。

  「就那樣吧,」五子掏出一盒煙,才想敬一根,不成想陳主任已經摸出一根煙,丟了過來,「大熊貓,嘗個稀罕。」

  「謝謝陳主任,」五子接過煙來點上,笑眯眯地發話,「您啥時候回來啊?」

  「鬼才知道,這次回來辦點事兒,」陳太忠嘆口氣,「也許一輩子都回不來了……你姐跟你說了沒有,文明辦都搬了?」

  陳區長離開之前,省委新的辦公大樓就幾近於完工了,今年五一開始搬遷,主要的職能部門都很快搬了過去,但是文明辦……這真說不好,他也不好意思問老秦。

  其實說來說去他是想到文明辦,看一看曾經的同事,不過真要搬到新的省委大樓,他也就沒興趣過去了一、他回老單位是懷舊,真要物是人非,那就沒意思了。

  「都搬了,不過文明辦佔的是新大樓的裙樓,西樓三四五層,」五子抽一口煙又笑一笑,「您要去文明辦,就得到新省委大樓了。」

  「新樓我還去個毛,」陳太忠低聲嘀咕一句,然後又發問,「外聯辦還在嗎?」

  「還在,不過竇革命和潘劍屏都快到點了,有人說日報社有意收回房子。」五子嘆口氣,他們一大家子幹部不少,但位子最高的就是李雲彤--雖然是個傻大姐,可傻人有傻福。

  而李雲彤別說在省委了,在文明辦這個邊緣單位也不算什麼,不過是個稽查辦的副主任,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外聯辦的主任--實實在在的一把手。

  但是這個外聯辦,現在搞得都有點散攤子的跡象了,五子自然要為堂姐抱不平。

  雖然是露水情緣,我總是不可能負你的,陳太忠摸出一根煙來,默默地點上,眯著眼睛笑道,「外聯辦是我搞起來的,挺奇怪的,這是誰想打我的臉呢?」

  「這個我就說不好了不過最近外聯辦最近總接受一些奇怪的投訴,」五子苦笑著回答,「今天上午,不出意外的話我姐應該是去寶蘭綜合市場了。」

  「那不是……蔬菜批發市場嗎?」陳太忠聽得有點愕然,心說這傻大姐真不是一般的傻,「這個事情,也能歸文明辦管?」

  「有人賣假冒偽劣商品,有買主投訴到文明辦了,」五子無奈地苦笑,「陳主任你知道,我姐缺心眼兒,她就覺得,這事兒不能不管,還跟我說,你在的話,絕對不會坐視。」

  「她這不是一般的缺心眼兒,」陳太忠聽得哭笑不得,他在文明辦的時候,也處理過假冒偽劣商品的投訴,像淨水機什麼的,但是……我有這個能力,不代表李雲彤你有這個能力。

  「行了,啥也不說了,拉我去寶蘭綜合市場,」陳太忠一轉身,打算將自己的奧迪車靠邊,不成想這時候,路邊冒出個交警來,「你這車咋停的,找罰呢是吧?」

  這話還算客氣的,交警覺得這是輛奧迪,車牌也不含糊,嘴裡留情了。

  「我陳太忠,你問問孫正平,他敢罰我嗎?」陳區長理都不帶理那個小交警,「我有急事兒,車就停路邊了,要錢你說話,敢拖我車走,別怪我放不過你一家老小。」

  看著奧迪車大喇喇地停到路邊,坐上出租車揚長而去,小交警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最後才叫一聲,「我草……陳太忠啥時候回來了?」

  陳太忠自是不知道這些,他坐上車之後,就出聲發問,「李雲彤去寶蘭綜合市場,查的是什麼東西?」

  他最怕李雲彤去查什麼避孕藥黃鮮,洗衣粉饅頭,那個真不太好查,要是查福爾馬林肥腸,硫酸亞鐵臭豆腐,那就比較容易一點。

  不成想,五子的回答,令他大跌眼鏡,「我姐去查的,應該是胡椒粉之類的吧?」

  「她這個……」陳區長終於硬生生地咽下了後半句,你敢再無聊一點嗎?

  不多時,車到了寶蘭綜合市場,市場裡是不容車進的,不過無須進到市場裡,在市場外的門面房,陳太忠就看到了,一群人正圍著幾個人吵吵嚷嚷,推推搡搡的。

  他一眼就看到了,李雲彤正是被推搡的幾個人,傻大姐的個頭不低,穿上高跟鞋都一米七多了,她被人推得踉踉蹌蹌的。

  「找死呢,是吧?」陳太忠推開車門,二話不說,直接兩拳,就將兩個手最欠的家伙轟了出去,然後才冷冷地掃一眼現場人,「都給我待著,不許走,誰走一個給我看看?」

  「陳主任來了,」有人驚喜交加地咀一聲,陳主任一眼掃去,隱約記得這女孩兒叫郭芳,結婚的時候自己還隨禮了,卻不知道為什麼來了外聯辦。

  不過文明辦最近的變動也有點大,像他昨天見到的一人,從來都沒見過,秦主任卻是表示,此人是團省委充實過來的--其間因果,他也不好過問。

  他這兩拳,直接將那倆人砸得暈了過去,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其他人見狀,登時噤聲,有人悻悻地扭頭轉身,「草,坐個出租就牛逼?」

  不等他說第二句,陳太忠抬腿一腳,直接將此人踹到了牆上,「尼瑪……牛逼大了,我讓你走了嗎?」

  打完收手,他看一眼李雲彤,「我說那個啥……你來查胡椒粉?」

  「還有花椒粉,」傻大姐傻不愣登地點點、頭,「有人反應,他們的味道不正。」

  你你你……哥們兒我無話可說,陳太忠嘴巴扯動一下,恨不得狠狠捶自己兩下,粉末裡添加點東西,這很正常吧?辣椒粉裡加點柿子皮,也就是那麼回事了。

  不過他此來是幫人不幫理的,所以也不是很在意,於是就重重地點頭,「這個問題很嚴重啊,這個胡椒……怎麼能沒有胡椒的味兒呢?嚴重地違反了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

  「所以我們扣下了這些貨物,」李雲彤一指身邊的編織袋,「好幾袋子,庫房裡還有……他們就動手,想要抵抗檢查,甚至要打人。」

  「這就是暴力抗法,必須嚴查,」陳太忠點點頭,「我的意思是,統統拉回文明辦,慢慢地審查,抓出主謀來。」

  「沒必要拉回去,」這一刻,李雲彤卻是表現出了難得的果決,這種品性在傻大姐身上,真的很少見到,可見她也是冒了真火出來,「我知道,你們看熱鬧的都認為……我小題大做,我為難小商戶,省委文明辦的外聯辦為難小商戶。」

  「但是你們知道嗎?他們的花椒粉胡椒粉為什麼不達標?」傻大姐高聲地喊著,「他們賣的花椒和胡椒,是使用過的,是從飯店火鍋店回收的,磨成了粉,所以你們感受不到!」

  我勒個去的,陳太忠再次震驚了,尼瑪……這樣也行?

  「大姐,沒有這麼誇張吧?」旁邊的人,也明顯地被這個爆料震撼到了,「這他媽……他們就差這點錢嗎?」

  「我文明辦敢這麼說,就是有這個把握,」傻大姐眼睛一瞪,「說我們不負責任,你們舉個例子出來……文明辦什麼時候不負責任了?剛才我說,這胡椒粉是有問題的,你們不信。」

  眾人登時默然。

  尼瑪,哥們兒走了以後,文明辦的發展,真的艱難啊,陳太忠震驚過後,心裡就暗暗嘆一口氣,有些東西,其實是不需要證據的,李雲彤一說這胡椒粉作假的過程,他就能判斷出來--這個可能性,是真實存在的,邏輯上絕對成立。

  這個事情歸文明辦管嗎?不歸文明辦管,但是文明辦能管嗎?那絕對能管。

  就算管這樣的事情,李雲彤在下面還被人推推搡搡,也找不到有力的支援,陳區長念及此處,心裡的悲傷禁不住逆流成河:尼瑪,哥們兒離開文明辦,還不到一年的功夫啊,文明辦怎麼就這樣任人欺負了?

  就在此時,幾個人從外面走了過來,打著官腔發話了,「看什麼看,都散了……這兒發生什麼事兒了?」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8 08:24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6-8 21:14
4014-4015

第四千零一十四章 深層原因

  「你來處理吧,」陳太忠真是懶得跟這些人叫真,於是看一眼李雲彤。

  「嗯,」李雲彤點點頭,她在最近,也是憋了太多的火氣,以前外聯辦查什麼事情,總是有人支持的,但是現在,這個支持力度越來越差了,她心裡有數。

  點了頭之後,她面向幾個來人,冷冷地發話,「我省委文明辦外聯辦李雲彤,查到了幾家出售假冒偽劣商品的商家,你們市場管理部門,負有相關責任。」

  「有沒有搞錯啊,省委文明辦的外聯辦,有這樣的單位嗎?」一個禿頭哈哈大笑著,此人不但頭上沒毛,還滿臉橫肉,看起來是很凶的樣子,「妹子,不要亂開玩笑。」

  他這個囂張,真的是無可厚非,省委雖然是在素波,但是一般對大家工作造成影響的,還是市委市政府,至於說省委來綜合市場查幾個小商家聽起來挺匪夷所思的。

  另一個中年大腹便便的男人,卻沒有笑,他掃視兩眼之後,目光就鎖定了陳太忠,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個笑意,「我還說怎麼回事呢,原來是陳主任回來了,怪不得文明辦這麼牛氣了……」

  「怎麼說話呢,」陳太忠微微一笑,也不見作勢,身子一聳就來到了中年人面前,一伸手,就將此人的脖領子薅住,抬手就是噼裡啪啦七八個耳光。

  「我知道你牛逼,你不怕我,」一邊說,他一邊伸手將此人拽得雙膝跪下,又是十幾個耳光送上,一邊抽,他還一邊說話,「你不怕我是吧,難道以為我會怕你?」

  「別跟我說你有啥關系,我就是抽你了。」陳區長這個耳光打得叫個爽。「你們幾個,把那個禿子按住,哼……你敢說沒聽說過文明辦的外聯辦?」

  他嘴上罵禿子,手上卻是在抽中年人,抽了二十幾個耳光,直抽得對方雙頰紅腫滿口吐血,才一腳踢開。「跟你家長說,陳太忠打你了……文明辦就是這麼牛氣,不服氣,你就找回來,那才叫男人。」

  這中年人一開始的話,是真的牛氣。但是陳太忠哪裡肯聽那麼多--陳主任回來了,所以文明辦就牛氣?

  對這種嘴欠的,那就直接耳光上了,你有再強的後台也白扯,這也是陳區長近些年得出的經驗--大家找家長比後台,還真不見得誰比誰差多少,倒不如先圖個眼前痛快,打了再說。有種你找回來……還真是不信了。

  抽了一陣之後。陳太忠看到禿子在跟外聯辦的一個男人撕扯,還有試圖逃跑的跡象。上前一個耳光將人抽翻在地,抓起一塊行道磚,狠狠地砸了下去,「沒聽說過外聯辦?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

  這一塊磚砸的力道太狠,禿子被那一記耳光抽得眼冒金星,整個人都暈暈乎乎了,根本沒啥反應,旁人看著就是腦漿子要被砸出來了,說不得扯一下此人,於是只擦著頭蓋骨過去了,一時間也是鮮血四濺。

  「禿子,你別裝死,」陳太忠上前又是一腳,「敢沒聽說過外聯辦……不怕告訴你,你麻煩大了。」

  懲治完這兩人,他給趙明博打個電話,淡淡地說一句,「老趙,省委文明辦的人在寶蘭綜合市場被人圍攻,能不能搭把手?」

  「咱稽查辦現在也有人了,」李雲彤小聲提醒他一句,「分了幾個臨時工過來。」

  你根本不懂!陳太忠冷冷地掃她一眼,放出了領導的氣場,傻大姐見狀,登時嚇了一跳,不敢再說什麼了。

  趙明博接到這個陌生電話,一時間也有點疑惑,待聽到對方熟悉的聲音,又聽說文明辦之類的,這才反應過來,驚喜地發話了,「是陳主任?你回來了?」

  我要是沒回來,你是不是就不過來呢?陳太忠很想還這麼一句,不過想到張馨說的,趙明博一直還挺關照她,也就不想那麼刻薄,於是淡淡地哼一聲,「嗯,回來了。」

  「那你等著,我馬上帶人過去,」趙所長猶豫一下,果斷地回答。

  警車趕過來快得很,也就是十來分鐘的事情,趙明博這次發了狠,帶了兩輛面包車和一輛切諾基--綜合市場這裡龍蛇混雜,沒准要抓好多人。

  他趕到的時候,發現被打得躺在地上的才四個人,但是陳太忠又惹上了新的麻煩--他正跟當地派出所的警察對視著。

  其實這些警察也不想得罪陳太忠,但是既然已經接警來了,不管也不行,眼見有同行趕到,於是拔腳就走,「趙所長來了,那我們就走了。」

  「就這幾個,出售的貨物可能有問題,還抗拒檢查,」陳太忠指一指那三個被他打的商戶,「我趕來的時候,他們正對我文明辦的同事推推打打。」

  「什麼時候文明辦也能檢查商戶了?」有人躲在人群裡扇陰風點鬼火,登時就有人紛紛附和圍觀的人裡,商戶不少,已經被各種檢查煩透了。

  「出來說,」陳太忠身子一晃,就拎出一個小個子男人,他冷笑著發話,「有意見盡管提,躲在後面偷偷摸摸的,算什麼好漢?」

  「我文明辦是無故查商戶的嗎?」李雲彤聽得惱了,「我們收到舉報,說有人賣假冒偽劣產品,這是不符合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我查別人了嗎?只查了這一家吧?」

  「自己賣假貨坑人,還嫌別人查?」一個警察在一邊冷笑。

  「少跟他們說那麼多廢話,帶走吧,」陳太忠一擺手,然後又一指那鮮血淋漓的禿子,「這家伙出口不遜,公然攻擊黨的幹部,還調戲婦女,一起帶走吧。」

  要說這禿子,其行徑其實比那中年人還惡劣,但是陳區長顧不上跟他叫真,正經是那中年人,說什麼陳主任回來了,文明辦就牛氣了,實實在在的嘴欠找揍--這種挑釁勁兒十足的話,陳某人要是淡然處之,那真的是惹人恥笑了。

  但是說到抓人,他沒有理由抓那個中年人,那廝腫脹著面皮在一邊打電話,他也完全無視,打電話吧,叫人吧,哥們兒倒要看一看,誰肯為你出頭。

  「留兩個人看著,」趙明博淡淡地吩咐一句,又看一眼李雲彤,「你們也留一個人吧,有必要的話就上封條了。」

  李主任點點頭,「我們先拿去化驗,其實肉眼可辨,這些東西有問題。」

  還是走程序比較好,趙明博心裡嘀咕一句,嘴上卻沒辦法說,於是笑一笑,「這快到點兒了,你們先去吃午飯吧,下午我帶人去外聯辦,把情況了解一下。」

  眾目睽睽之下,趙所長不太好跟陳主任拉關系--還是怕人嚼谷,陳太忠若是還在天南,那真不算大事,但是陳主任終究是不在天南了,等其離開之後,有些人跳出來刁難趙某人的話,他也難做。

  「走吧,我請你們吃飯,」陳太忠招呼一聲,外聯辦在場的四個人,他還都是認識的,「誰自告奮勇留下看門?」

  「我看門吧,」李雲彤耷拉著眼皮,輕聲回答一句,「等你們吃好了,再來替我。」

  「胡鬧,」陳太忠看她一眼,心裡沒由來地微微一沉,他有種感覺,傻大姐似乎有意躲避著自己,「這地方人流量太大,你和郭芳都去吃飯,兩個男同胞,誰發揚一下風格?」

  那倆對視一眼,紛紛表示自己來,最後還是一個姓吳的副科長留下了。

  飯店也沒選在太遠的地方,離這裡差不多就是兩公裡,五子將人拉了過去,自己也下車蹭飯,點菜、談話的時候,李雲彤也沒表現出跟陳區長的親近,總之,是淡淡的感覺。

  別人沒覺出什麼不妥來,李主任是陳區長的人,但是現在都分屬不同的組織了,夠恭敬就行了,親熱之類的,實在沒必要。

  倒是郭芳對陳主任有話問,「老主任,讓咱們的臨時工去查人,會不會更好一點?趙所長他們,終究不是寶蘭區的警察。」

  「你這個想法有點天真,」陳太忠緩緩搖頭,「有沒有聽說,外聯辦的房子可能要收回?」

  「聽說了,還有人說,外聯辦可能裁撤,」郭芳點點頭,她還年輕,心思單純想得少,「反正外聯辦的人員都是兼著的,大家也不怕沒地方去。」

  「但是這麼一來,文明辦就缺少了一個對外的窗口,」陳太忠嘆口氣,「你信不信?有人肯定看外聯辦不順眼。」

  這才是他這次雷霆震怒、大打出手的原因,不管怎麼說,外聯辦是在陳某人手上建立起來的,自他走後,是一點一點地被邊緣化,春節的時候,他就聽說職能被削弱了,這次更好,居然有人對李雲彤推推搡搡,這還了得?

  在陳太忠看來,發生這種事情,就是有打他臉的嫌疑,看著自己辛苦搞起來的東西,被別人一點點否決,實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更別說那中年人還赤裸裸的挑釁--真以為哥們兒走了,就奈何不了你們了?

  所以他根本不打算講理,先打人一頓,然後找警察跨地區抓人,就是為了殺雞給猴看:陳某人就算已經走了,我搞的東西、我的人,也不是你們隨便就能動的。

  第四千零一十五章 那時惘然

  郭芳有點不能理解陳太忠的話,她甚至有點奇怪,這外聯辦有沒有的……很重要嗎?

  不過這個疑惑,她也只能放在心裡,「那會是誰看外聯辦不順眼?」

  「可能看外聯辦不順眼的人,真的太多了,小郭你來得晚,」外聯辦另一個男幹部冷笑著回答,「以前陳主任在的時候,我們是想查誰就查誰,客運辦、文化市場……說查就查,哪兒像現在,也就是查點小商小販?」

  「這肯定就要得罪人,不光得罪下面人,上面人也會得罪,不少人會覺得咱們手伸得太長了,像老主任以前搞的幹部家屬調查表,連組織部和紀檢委心裡都……那啥。」

  不得不說,這位的腦瓜是夠用的,但是他也只敢說到這個程度,不敢再往下說。

  有人在文明辦推動「去陳太忠化」!陳太忠看他一眼,心說我就不信你看不出這個。

  事實上,用「去陳太忠化」五個字來形容,也未必恰當,更貼切的說法應該是「文明辦回歸本位。」陳主任在的時候,文明辦就像打了興奮剩一樣,四面出擊到處滋事,逼得其他行局委辦上躥下跳。

  他們心裡,不可能一點怨氣都沒有,有些人的怨氣還會很大--尼瑪,文明辦不就是抓精神文明建設的嗎?一個務虛的部門,瞎折騰什麼?

  所以,等陳太忠一走,別說那些跟陳主任有仇的,就算沒仇的,也希望文明辦回歸到原來的位置--這社會上權力就那麼多,文明辦管得多了,別人的權力就小了。

  「原來是這樣啊!」郭芳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然後又說一句比較冒的話,「要是陳主任不走就好了,咱文明辦沒准會發展得很厲害。」

  你這話還不如不說,那位男性幹部看她一眼,心說這話如果傳到秦連成耳朵裡,可是有影射領導的嫌疑--這豈不是說,秦主任的能力趕不上陳主任嗎?

  但是事實上,文明辦的老人都看得明白隨著陳太忠的離開,文明辦就開始走下坡路了--並不是秦連成沒能力而是秦主任的心思,就沒放在提升文明辦的職能上。

  反正有些事情,大家心裡有數就好,說出來就沒必要了,陳主任是為文明辦帶來了好處,可秦主任的做法,才是官場中人的正常選擇。

  李雲彤聽了好一陣才出聲發話,「我堅決反對裁撤外聯辦,它存在的意義重大。」

  原本她以為,陳主任去綜合市場,是因為聽到自己涉險了才來搭救,她心裡有一點微微的甜蜜,也有一絲惶恐--說好的,一場春夢了無痕,你可不要不認賬。

  我已經打算洗心革面,善待老公和孩子,那一夜的荒唐,就讓它過去吧。

  所以她才刻意跟陳主任保持距離,這是暗示對方,也是提醒自己,一錯不能再錯,而眼下她聽說,他是有其他的原因,於是就出聲附和。

  「不同意,就要有勇氣表現出來,」陳太忠淡淡地答一句,也不多說話。

  又吃喝一陣,他站起身來,「我去買單,你們接著吃,下午和晚上安排得滿滿的,真不能陪你們了。」

  「陳主任這也……太忙了吧?」郭芳見他離開,禁不住低聲抱怨一句,「從上菜到現在,總共也沒有二十分鐘,就這麼走了。」

  「他的車還在路邊停著呢,上午差點讓交警拖走,」五子在一邊接話,「本來是問我文明辦搬了沒有,後來聽說你們在查人,就坐上我的車過來了。」

  「沒准老主任要趕飯局,」李雲彤笑一笑回答,沒人注意到,她的臉色微微有點發白。

  陳太忠離開,主要是因為傻大姐的表現有點異常,他心裡就生出了些無奈,當初要放縱的是你,現在要撇清的也是你,那麼……相見爭如不見吧。

  來到奧迪車前,他的頭腦中還是一片,心緒也有點惘然,不知道在想什麼。

  下一刻,看到自家的車後七八米處,豎了一個警示牌,宣告前車故障,他才有心思笑一笑,四下掃一眼,發現那個交警正坐在不遠處一家打字復印店門口,端著杯子在喝水,於是沖那位招一招手。

  這交警上午惡了陳太忠,心裡也是有點忐忑,有心想不管這輛車,直接離開,又怕車被別人貼了罰單或者拖走,陳太忠找到他的頭上,就沒意思了,所以才放了一塊牌子。

  現在見到陳主任招手,他只能站起身,硬著頭皮走過來,「陳主任,你這車停在這兒,怎麼也得處理一下,引起別人物議就不好了……請你理解。」

  「辛苦了,」陳太忠摸出五張藍精靈,隨手揣進對方口袋,「你能為我著想,非常感謝……一點茶錢,警察也不容易。」

  這警察想拒絕來著,不過真沒這個膽子,直到奧迪車消失在車流中,他才輕渭一聲搖搖頭,「誰說陳太忠只會不講理?艹……這是正經的講究人。」

  陳區長開著奧迪車,直接來到了派出所,所裡一堆警察,正端著飯盆吃飯,桌上有四五個買來的菜,趙明博也在吃,不過他是所長,手邊還有一瓶啤酒漱口。

  「陳老大來了?」趙所長見到他進門,趕忙劃拉兩口飯,就放下了飯盆,笑著發話,「領導有什麼指示?」

  「老趙你這作風真不錯,跟同志們打成一片,」陳區長笑著點點頭,「我沒事,就是路過……那個禿子現在怎麼樣了?」

  「頭皮蹭破了一點,剛上了藥,」趙明博笑一笑,抬腳向門外走去,「我現在帶你去見見他。」

  兩人來到值班室,值班室的旁邊就是三間小黑屋,陳區長赫然發現,上午被抽的那個中年人,居然也在場,伴著幾個人,站在一間小黑屋的門外。

  看到他來了,那中年人冷冷地掃他一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但眼中的怨恨,是擋也擋不住。

  「牛逼大了啊,還敢瞪我?」陳太忠笑眯眯地走上,想也不想,甩手又是一記耳光,他心裡本來就有點邪火,「有種的,你再瞪一眼試試?」

  「差不多點啊,」旁邊有人不滿意了,說話的是個五十多歲的富態中年人,他皺著眉頭,不怒而威地發話,「這兒是派出所,你要幹什麼?」

  「我沒聽清楚你說什麼,」陳太芯向前邁一步,似笑非笑地發話,「你再說一遍?」

  中年人將目光轉移開了,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不過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對方擺出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勢,他還能說什麼?

  為一時之氣,吃了眼前虧就沒意思了。

  「把這些閒雜人攆走吧,」陳太忠見這貨慫了,也不為己甚--他連此人到底是誰,都沒興趣知道,他扭頭看一眼趙明博,「這是派出所,又不是綜合市場。」

  「走吧,別呆著了,」趙所長隱約知道這幾位的來頭,不過他已經是押了陳太忠,只能攆走這幾位了--翻臉的陳區長,比這幾位可怕多了,當然,語言上他不會太過分。

  「趙所長,希望你能公平一點,」大肚中年人哼一聲,轉身走了,他也不敢惹趙明博太狠--逼得人家翻臉,事情也會變得棘手很多。

  老趙你的膽子,也越來越小了,陳太忠看一眼趙明博,能感受到趙所長的糾結,不過怎麼說呢?他終究是不在天南了,不能對自己人做出有力的支持,人家面對壓力有所顧忌,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

  反正他也沒打算用趙明博的力量

  把人抓到派出所,只不過傳遞一個信息:他不會坐視文明辦被人欺負,至於說這禿頭怎麼處理,他有的是法子。

  走進小黑屋,能看到屋裡只有一人,就是那頭裹繃帶的家伙,正坐在地上,驚訝地看著自己--房間不大,就是七八個平米,地上鋪著一床軍用棉被,看起來是別人送進來的。

  禿頭的錯愕只有那麼一瞬間,下一刻他就翻身起來,跪在地上砰砰地磕頭,「陳主任,我真不知道是您,我嘴欠,我該死,我不是東西……您饒我這一次,就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能屈能伸,大丈夫啊,」陳太忠見這貨這麼識趣,差一點又抬腳踹過去,欺負老百姓的時候,你牛逼大了,現在發現撞上鐵板了,就知道自己是個屁了?

  對這種小人,他也沒什麼可說的,「我來就是告訴你一聲,三天之內,准備好一百萬,捐給外聯辦做活動經費……拿不出來,我割了你身上零件賣。」

  「一……一百萬?」禿頭聽到這個數字,驚訝得連磕頭都忘了,抬頭愕然地看著陳太忠,下一刻就放聲大哭了起來,「陳主任,我真的沒這麼多錢啊,您開開眼啊。」

  「腎、角膜、肝臟、骨髓這些……都能賣錢,你拿不出來也無所謂,我幫你賣,不夠的話,蛋包子和心臟也能賣錢,」陳太忠笑一笑,意味深長地發話,「你這一百來斤,其實就挺值錢的,不過長你身上,有點糟蹋了。」

  「我真不知道,是您回來了啊,」禿子聽到他說,心臟也能賣錢,嚇得好懸沒尿了褲子,登時乾嚎了起來、這尼瑪是要把人往死裡搞啊。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8 21:27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6-9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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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一十六章 圈子魅力

  如果今天之前,別人跟禿子說,有人殺人不會產生任何負面影響,他絕對不會相信,就算不償命,你也得跑路,至不濟,也得夾著尾巴做人哪怕你是官二代。

  但是今天,他是真見到狠人了,不止一個人告訴他,當時那一磚砸正腦門的話,他有一半的可能性,腦漿子會被砸出來--那是陳太忠啊。

  他早就聽說過陳太忠的大名,但是今天撞正大板之後,他又打聽了一下此人,這才發現有很多人跟陳太忠發生矛盾之後,就稀奇古怪地死了,或者就此消失。

  這樣的例子,簡直不勝枚舉,像跟趙喜才有關的李毅和張兵跳樓而死,要撞陳太忠車的人直接飛下了懸崖,開車碾壓幼童的車主,被陳太忠送去吃了槍子,鳳凰市背叛了陳太忠的狗臉彪,至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種詭異事情,一般人沾惹上一兩起,也不算意外,但是陳太忠沾惹的類似意外,實在太多了,很難不讓人生出一些關聯想像--來做這貨的仇人,簡直是跟死神跳舞。

  如果這些都是湊巧的話,得罪了陳太忠的通德二王,大眼強和王二華兄弟倆,一個是肝臟破裂而死,一個在雙規期間詭異地自殺,這就不是湊巧能解釋得通的了。

  這還僅僅是發生在天南的事情,據說省外和國外也有,所以禿頭早早就決定了,一定要洗心革面,求得陳主任的諒解。

  但是陳太忠的宰相肚量,又哪裡是白說的?他轉身向門外走去,「話我說明白了,不會再跟你多說,就是三天……你不給錢試一試,最煩你們這種欺負普通人的渣子了。」

  說完之後他就走了,至於禿子在裡面如何乾嚎,他根本沒興趣管。不讓你們長長記性。還真以為我改吃素了?

  回到小區,他驚訝地發現,不但董飛燕和林瑩在,劉望男和雷蕾也在,少不得又狠狠地荒唐一把,折騰了三個多小時才起身得動身往體育場走了。

  惠特尼的節目,臨時排到了八點五十的黃金檔。這就是搶了別人的時間,不過面對這個現象,被搶了時間的某香港歌星實在不能計較--事實上,這是一種榮幸。

  陳太忠自然就是電動車騎手,騎著那輛「我環保,我持久」的電動車。緩緩地行駛在跑道上,不過除了墨鏡之外,他又找到了一個道具一個長發披肩的頭套。

  這個道具,也是戲曼麗提供的,戲主任認為,這種頹廢感,也是一種懷舊風格,長發披肩的墨鏡男。那也代表了一個時代。

  陳區長很愉快地接受了這個建議。因為他確實不想被人認出來,這跟處級幹部的尊嚴沒什麼關系。如果他還在天南的話,並不介意這麼玩一把,但是……他已經灰溜溜地離開了。

  其實,哥們兒真在天南的話,載著惠特尼轉兩圈,沒準又要有人說我出風頭了。

  總之這個幹部是不好當的,能幹不行,不能幹也不行,陳太忠心裡怨懟滿滿,接下來連慶功宴都沒興趣參加了,只是吩咐廖大寶一聲,「明天你拉著惠特尼她們回吧,我還要在天南多待兩天,爭取弄點投資回去。」

  「您放心好了,」廖大寶連連點頭,其實跟前兩任通訊員聊了之後,他心裡也清楚,領導在天南的風流債比較多,既然來一趟,多呆兩天是很正常的。

  但是他更清楚,如此貼身服務領導日子,真的不多,那是用一天少一天--那倆早就後悔,沒有跟著陳區長出去闖蕩了,所以他要加倍珍惜,「有什麼情況,我直接給您發短信,您記得看。」

  「你是我通訊員,用得著發短信嗎?直接打電話就好了,」陳太忠一擺手,就火急火燎地走了,今天晚上,他就要告別素波的情人了,要抓緊時間的。

  當天晚上湖濱小區的瘋狂,那自是不必提了,凌晨六點,陳區長開著丁小寧的凱斯鮑爾,一路駛向鳳凰,丁總倒是沒跟著來,她的事業目前在素波,但是車上,蒙曉豔、任嬌、張梅、姜麗質和李凱琳也在橫七豎八地睡著。

  鐘韻秋是昨天就走了--她是秘書,肯定要緊跟領導的。

  只有劉望男,打著哈欠陪陳太忠聊天,「太忠,咱回鳳凰,先好好睡兩天,成嗎?」

  「我可想好好地睡呢,回來就捨不得走了,」陳區長一邊開著車,一邊隨口答復她,「但是北崇……唉,有太多的人和事放不下,這一任區長做滿,說成啥我都不當這個鳥官了。」

  「怎麼還不得混個副國?」劉大堂聽得就笑,「你的話……區長也是官?」

  「副國……到時候你們就都老了,」陳太忠笑一笑,「沒準有人就找人嫁了,我可捨不得任何一個人離開。」

  「以我目前的觀察看來,沒有人會離開你,這一點你放心好了,」劉望男微笑著回答,「任嬌不會、田甜不會,張梅也不會。」

  「你倒是對我信心強,」陳太忠聽到這話,心裡沒由來地一陣輕鬆,「為什麼這麼說?」

  「環境,環境能影響人,」劉望男不愧是立志做交際花的,她有板有眼地分析,「就算能找到金龜婿,比你對她們更真、更有錢的人,但是……這個環境,再也回不來了。」

  「因為你拒絕背叛,不能容忍背叛,你這個圈子看起來女人多,但是想進來是很難的,只有非常優秀的女人,又有機會,才能進來,而出去之後想回來……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那就不用回來了,她們可以跟自己心愛的人白頭偕老,」陳太忠微笑著回答,目的卻是聽取對方的贊許,「呵呵……我給不了這種許諾。」

  「你的認可,你的圈子,不是白頭偕老能取代的,」劉望男笑著搖搖頭,「多的我也不好說,但是大家心裡都清楚,離開的人會後悔……」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種魅力,陳太忠笑一笑,不過這話初聽荒唐,但是細想一下,還真有這個可能,人是群體性動物待在哥們兒身邊,是要啥有啥,不但開心也熱鬧。

  關鍵是以後要一視同仁,不能寒了一些人的心……

  就這麼想著,十點鐘左右,車到鳳凰,陳區長將車停進合力汽修的後院,招呼車上的人下來梳洗活動一下,弄一點食材裝到車上,又搞一些安全帽、墨鏡什麼的,驅車直奔陰平。

  到了西李村的時候,就是中午十二點半了,董毅已經知道陳主任要來,將廠子打掃了一遍,地上還潑了水,不過煤礦這地方,再怎麼打掃也乾淨不了。

  不過諸女裡還真沒幾個人下過煤礦,也是有點興致盎然,在廠裡簡單地吃點,又休息一陣之後,大家就帶上頭盔、口罩,穿上靴子,到坑口走一圈。

  蒙曉豔和任嬌原本是打算回學校的,聽到大家都要來,這才過來一起湊熱鬧--大約也是劉望男說的那樣,離開集體之後,不是很舒服。

  不過東看西看一陣,她們的興致就低了不少,尤其是這兒煤粉飛揚,特別地髒,看到陳太忠還有興趣進礦洞,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大約轉了一個來小時,陳區長才從礦洞裡出來,微微頷首,「再去東裡看一看……呀,看你們興致都不高,那我一個人去好了。」

  「一起去吧,」姜麗質倒是不反感跟他一起轉悠,於是笑著發話,「反正身上也髒了。」

  「這也叫髒?可是差了不少,」劉望男笑著搖頭,對煤礦的髒,她深有體會,所以她自己都來得不多,甩手交給了董毅,小董從中間吃拿一點,她也不在意這份辛苦,就值這個錢。

  所以她很能理解諸女的感受,「那就辛苦太忠一趟,咱們在這裡等他……太忠不介意吧?」

  「介意什麼?這地方就是髒,你們沒必要跟來,」陳太忠看她們一眼,又轉頭看向董毅,「走了小董,帶我去東李。」

  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是那樣,兩個村的煤礦,都存在不少隱患,冒水還是小事,有的地方就空陷了,還有地方土質比較疏鬆,有塌方的危險。

  為了這倆煤礦,陳太忠折騰得真是不輕,首先他要改變一些結構,有些空了的地方,他還得移過來其他的山石,別人看不到他的仙術,但是他自己是累得真不輕--移過來的山石,也總得有個來處不是?

  這個活兒可是比加固太忠庫大多了,所幸的是,曾經的羅天上仙這兩年的進境也不錯,體內的仙力也增長了不少。

  饒是如此,也耗費了他不短的時間,等他從東李回來的時候,就是下午四點半了。

  這個時候離開,差不多六點半能回到市區,不過等他來到西李的廠區,才發現廠裡來客人了,姜麗質陪著劉望男在接待,其他人都在大巴上呆著。

  一看來人,陳太忠有點惱火,五男一女裡,他認識一個人,是陰平煤管局的石局長上次招標的時候,他給了此人一耳光,於是陰著臉發問,「你過來幹什麼?」

  第四千零一十七章 財帛動人

  石局長看到陳太忠進來,先是微微一怔,緊跟著臉就綠了,我擦,這還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怎麼沒人告訴我,他回來了?

  不過既然人家問了,他也不能不答,想著對方怎麼都是走了的,於是低聲嘀咕一句,「我來檢查安全生產,端的就是這碗飯,最怕出事。」

  「不用你擔心,這倆礦五年內出事的話,你的官帽子我保了,」陳太忠哼一聲,不以為意地擺一下手,「以後別有事沒事來轉悠,聽見沒有?」

  他對這貨的印象真不好,不過怎麼說呢?煤管局肯定要抓安全生產,那是人家的飯碗,他也不能因此動怒,所以只能警告一下。

  「你不是介紹人來買煤礦的嗎?」姜麗質淡淡地發話了,她原本還不知道太忠跟這石局長的關系,聽這兩句之後,就明白了。

  望男姐的買賣在這裡,她不合適開口!小麗質的神經是比較粗大,但是腦瓜也絕對夠用,馬上出聲歪嘴,「還說什麼機會難得,我怎麼聽都有點威脅的意思在裡面。」

  「小姑娘,我是真沒那個意思,」石局長一聽,登時就慌了。

  自古以來,就是縣官不如現管,他是吃過陳太忠的虧,但是不管怎麼說,東李和西李這倆礦,都是在他石某人的管轄範圍內,對方真要一點面子不賣,他也不缺陰人的手段。

  不過劉望男和董毅做事,都是挑通眉眼的,不給他太多好處,但是些微的好處,沒多有少總有一些,就是求個相安無事。

  石局長今天來,還確實是介紹人買礦來的,而且他來也不是第一次了,前兩次找到董毅,董毅說我做不了主。你還是去找劉總吧。

  他也知道陳太忠走了,都離開天南了,但是那也不能不重視,上次那廝都進了省紀檢委,結果一反手,就單槍匹馬地挑掉了金烏的薛時風--那次也是因為劉望男,因為煤礦。

  所以,他能來礦上找人談。卻不能去市裡找劉望男,來礦上是他的工作,去市裡那就有登門挑釁的嫌疑了,他可不想招來陳太忠的怒火。

  今天過來一看,劉望男正好在,而董毅卻不在。石局長問一問,得知小董去了東李,就抓緊時間給她做工作,不成想去了東李的不僅僅是董毅,還有陳太忠。

  聽到那女孩兒如此說,他是真急了,「陳主任,我過來真是了解生產來了。買礦只是順便幫著撮合一下。五千萬買這個礦,劉總當時投標才兩千萬。也就一年多時間,翻了一倍還多,我是覺得……這價碼很有誠意。」

  「我建廠部,設備改造這些……不要錢嗎?」劉望男眯著眼睛,似笑非笑地發問。

  「這個你們還可以談嘛,我只是覺得,他給價給得比較有誠意,」石局長一攤雙手,他真是這麼想的,這倆礦你經營一年多了,應該也賺了不少錢,多了不說,設備投資這些應該回本回得差不多了,現在人家願意翻一倍多的價錢買礦,價錢絕對算公道。

  「我就奇怪了,石局長,」董毅在旁邊發話了,他往日裡對這姓石的,也就是不卑不亢,逢年過節該有禮物的時候,他也會安排。

  不過今天不但劉老板來了,陳主任也來了,抓了石局長一個正著,他就實在不能給此人面子了--最新的地北事件,他是參與了的,親眼看到號稱陳老大的陳清,是如何栽在陳主任手上的,當時他就感慨不已:男子漢大丈夫,當如陳書記!

  後來地北的消息,他也知道不少,通達人甚至找到他,想請他幫忙向陳區長打招呼只要揭過此事,一切都好商量……

  董毅肯定不敢應承此事,但是同時他也知道了,合著那邊已經死了三個,他也不由得暗暗倒吸一口涼氣,太狠了吧鳳凰的混混們幹架,一般也就是挑個手筋腳筋啥的,要人命的時候不多,一點小口角就三條人命,這陣仗實在太大。

  最要命的是,事情到了這一步,還不算完--陳區長要是混了黑的話,真就沒別人的活路了。

  所以今天,董毅也要折騰一下了,他得提醒一下對方,我可並不僅僅代劉老板管著兩個煤礦,爺還是鳳凰的混混,他冷笑一聲,「你要檢查煤礦生產,怎麼下午四點多才來?」

  我幾點來,你管得著嗎?石局長心裡這個氣,他知道小董不是善碴,但石某人也不是好欺負的,尤其是最近煤炭行情走俏,他手裡的權力陡然放大了許多,很多這樣那樣的人就找上了門來,其中也不乏打打殺殺的主兒。

  然而,他可以小覷董毅,卻不能小覷陳太忠,說不得訕訕一笑,「正好路過。」

  陳太忠都懶得理他,看一眼其他的四男一女,「是誰要買礦?」

  「我要買礦,」一個瘦高男人笑眯眯地回答,緊接著,兩個精壯漢子就走到了他身後,看架勢就是保鏢的模樣,不過瘦高男人態度真不錯,「這位先生你好,買賣是談出來的,只要有合作的誠意,價錢不會成為阻礙,先自我介紹,我是陸海省通海……」

  「閉嘴,我問你名字了嗎?」陳太忠臉一沉,抬手一指對方,「我問什麼,你就說什麼……誰告訴你們,這個礦要賣?是不是姓石的攛掇你們來的?」

  「這個……當然不是石局長啦,」瘦高男人尷尬地笑一笑,「我們就是想往煤炭行業發展,聽說西李的礦很不錯,就來跟劉老板談一談,我們高價買的嘛,賣不賣在她。」

  「你把煤管局長都叫過來,賣不賣還能在她?」陳太忠掃一眼劉望男,輕描淡寫地發話,「你要扛雷,那就扛吧……董毅,把他們三個手腳打斷,扔到山下。」

  「喂,買賣不成仁義在的,」瘦高男人完全沒想到,對話的這位這麼不講道理,「我有強買強賣嗎?你不能這麼不講道理。」

  「話多,」陳太忠一抬手,一個茶杯正正地砸上那位的額頭,登時就砸得皮破血流,「董毅……幹什麼呢你?」

  董毅這才反應過來,於是招呼眾人,噼裡啪啦地動起手來,那倆保鏢雖然彪悍,但終究好漢架不住人多,被七八個漢子按倒在地上,拖了出去。

  石局長坐在那裡,直看得目瞪口呆,有心勸阻吧,卻是知道戰鬥力最強悍的陳太忠還沒動手,真的是動都不敢動一下。

  「老石,你這次真的挺走運的,」陳區長走到對方面前,手一抬,這廝登時就是一個哆嗦。

  陳太忠卻不計較他的反應,啪啪啪地輕拍對方的面頰,勁兒不大,但也不算太小,一邊拍,他一邊笑眯眯地發話,「有幾個蠢貨替你扛著了……我這人其實很講理,也不願意為難鄉親,下一次,你還想整幺蛾子的話,你說我還會不會這麼好說話?」

  「其實……」石局長下意識地就想辯解,但是他馬上就意識到,狡辯是沒有用的,所謂財帛動人心,這是煤價高漲的時代,挖出來煤就有錢,在這種赤裸裸的利益面前,任何的小聰明,都會被暴力毫不留情地碾碎,沒有商量的餘地。

  「我知道我錯了,」他很乾脆地認栽,「以後不會再犯了。」

  「要是再犯呢?」陳太忠摸出一根煙來,自顧自地點上,就在此刻,不遠處傳來了刺耳的慘叫聲,不過他就像沒聽見一樣,喜眉笑眼地看著對方,「自己說吧……怎麼辦?」

  石局長猶豫一下,但是聽到那一聲聲的慘叫,他的心一橫,「你也打斷我的四肢。」

  「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記住了,」陳區長吸一口煙,笑眯眯地發話,「我這個人不喜歡麻煩……要是有上面突擊檢查,這裡沒收到消息,或者有莫名其妙的扣煤之類的,我也不算到你頭上,就算到你家人頭上,你看,我很好說話吧?」

  這就是現管不好招惹的地方,董毅已經挺橫了,也得認石局長,為什麼?因為現管能做手腳的地方太多省裡來人,突擊檢查安全生產,莫名其妙地,就抽中你西李礦了,你說……這能怨誰?

  不通風報信,就是你的錯,西李出了任何問題,都是你的錯!陳太忠就是這麼好說話。

  「陳區長,這……有時候省裡暗訪,我也不知情啊,」石局長苦著臉回答。

  「那就是你運氣不好,」陳區長又抽一口煙,笑眯眯地回答,「其實你今天逃過一難,運氣已經不錯了……老石啊,只有不貪心和努力工作,才能彌補運氣,有命掙沒命花,這可不是積極負責的人生態度。」

  石局長待了好一陣,才深深地吸一口氣,緩緩發話,「多謝陳區長良言相勸,我受教了。」

  「唉,」陳太忠長長地嘆口氣,擺一擺手,「我這幾年脾氣好多了,你都不僅僅是巧取豪奪的問題……算了,你一個小科長,懂個鳥毛。」

  他這話是有感而發,劉望男的煤礦,不僅僅是劉大堂自身的利益所在,也已經成為了北崇重要的後備煤源選擇,供應穩定價格適中他還使用了大量仙力,來保證安全生產,真要是被人搶去了,他不介意大開殺戒。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9 22:35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6-10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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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一十八章 天南變局

  陳太忠無心的感嘆,卻聽得石局長不住地心驚膽戰我靠,敢情還有別的說法?

  他不認為陳太忠是做作,這個時候沒必要做作,陳某人是那種有仇當場就報了的主兒,敢當著他的面,下令打斷幾個人的手腳,自然不差多打斷一個人的手腳。

  而且人家官至正處,接觸的信息面比他廣得多,要不人家說他是個小科長,還真是這麼回事,有些說法,他就不可能、也沒資格知道。

  於是他沉吟一下,積極地挽回局面,「陳區長,最近通海人在省內,積極地收購煤礦,來勢洶洶,既有領導的支持,也有社會勢力的支持,甚至可能還有外部勢力的影響,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科長,身不由己……要是能推掉的話,早也就推了。」

  這話裡既有解釋,也有善意的提醒你打斷這幾個人的腿,很可能事兒還沒完。

  當然,這身不由己的解釋,也是比較虛的,通海人最近的折騰勁兒是挺大,但是,若不是通海老板許了他十分之一的乾股,他吃傻逼了,親自來找劉望男商量?

  「哦,聽起來挺嚇人的,」陳太忠都打算走人了,聽他這麼說,又停下腳步,笑眯眯地問一句,「你說的這些勢力,代表人物都有哪些呢?」

  「這個……我真的不好講了,」石局長苦笑著回答,上面確實是有人支持通海人,但是陳太忠這次已經放過他了,他又何必多講?「您也別為難我,社會上的人我知道……陸海那邊的人,跟素波的韓老五打過招呼了,韓老五也挺給面子。」

  韓老五的大名,在素波太響了,不過鳳凰的縣區裡面,知道的人還不算多,石局長可能是早知道了。但也可能是聽通海人說的。

  至於陸海那邊能讓韓天給面子的。只可能是陸海的道上人物,這也就是說,陸海的資金大舉進入天南,除了獲得了天南地方上某些人的支持,身後還有道上勢力的支持。

  當然,哪怕陸海道上的勢力,比韓天厲害。想進天南也得仰仗本地人,國內的混混是劃片區混的,除了特別有名的幾個流動人口聚集地,一般來說,都是當地混混話事。

  「韓天嗎?」陳太忠冷笑一聲,摸出了手機。一般情況下,他不會暴露跟韓天的關系,但是這個姓石的官太小了,連顧忌都沒必要--他跟韓天沒有什麼利益糾葛,敢拿這個做文章的,起碼得是正廳級的幹部,副廳都不夠格。

  「我陳太忠,」電話打通。他直接發話。「有個通海人想打我朋友煤礦的主意,我把他腿打折了。你跟他老大說一聲,十天之內去北崇給我個解釋,要不別怪我不客氣。」

  「我艹,這幫狗逼太不開眼了,」韓天聽了,禁不住出聲大罵,「我他媽給他們提供點便利,不是讓他們欺負咱天南人的,還欺負到你朋友頭上了,陳主任你放心,我一定把話傳到,保證那貨去給陳主任你解釋……呵呵,該叫陳區長了,是吧?」

  「你以後少幹這種胳膊肘沖外拐的事兒,」陳太忠哼一聲,「我們鳳凰的縣區,都知道你韓老五支持通海人了……你說你幹的這點破事。」

  「哎呀,陸海人就是有錢嘛,我跟他們賺倆花一花,其實他們買煤礦,也都是高價買,我估摸著,他們是憋著勁兒抬煤價呢,」韓天乾笑一聲,卻又道出一個煤價上漲的原因。

  反正陸海人擅長炒作和囤積居奇,這是有了名的,韓老五還強調,他真是為鄉親考慮了,「還有人憋著勁兒吃下海潮呢,不過我告訴他們了,海潮你們別動,黑白你們都玩不起。」

  韓天並不確定陳太忠和林瑩有私情,但是小林總跟陳主任在港灣吃過飯這兩個重量級勢力的接觸,韓忠不可能不上心,跟自家堂兄弟嚼谷一下也是正常了。

  而林瑩很美貌,陳區長很風流,那韓天自是要小心避開這些可能的雷區,他是不想再招惹陳太忠第二次了。

  「想吃海潮,那真是找死了,」陳太忠哼一聲,心說我都沒惦記這個,林海潮這人,你欺負他可以,抽他臉也可以,真要想奪老林的家業,那真不是個簡單活兒。

  「誰說不是呢?」韓天乾笑一聲,「曹福泉和臧華有這個想法,但是許紹輝不會答應。」

  我艹,陳太忠掛了電話之後,心裡又是一沉,還有曹福泉的支持?

  臧華和林海潮不對付,他是知道的,自打臧華做了張州的黨委書記,就處處打壓海潮,扶持林海潮的對手李靜川不過這並不奇怪,新書記上任,總要拉一派打一派。

  林海潮是張州、甚至天南商界的老大,已經拉無可拉了,海潮集團跟上一任張州的黨委書記江川糾葛也不少,前期的蜜月,到後期的幾近決裂,裡面有很多東西,是外人不了解的。

  在臧華看來,海潮太難掌控,不如扶持李靜川這個比較容易聽話,林海潮則是認為,尼瑪,江川那廝胃口太大,欺人太甚了。

  由於跟林瑩有著「很深」的交流,陳太忠對這兩家的恩怨,還是比較清楚的當然,未必公正,但是他真沒想到,曹福泉也有意對海潮動手。

  一個是省委常委、大管家,一個是張州本地的老大,這樣兩個人壓下來,林海潮還能扛得住,倒也真是……不容易啊。

  許紹輝對陸海人的反感,是在陳太忠的意料中的,要知道,許書記當初就是要空降陸海的常務副,結果沒降成,才來天南做了非常務的常委副省長。

  前文說過,陸海的地方上,勢力也很復雜,像陳太忠的朋友支光明、高強之類的,都屬於湖城一系的,而通海是另一系。

  據說,許書記沒降到陸海,就是因為通海系反對,又據說,湖城這邊,好像還是持謹慎支持的態度--不過陸海人對外的話,通常還比較一致,派系不顯。

  總之,就是很復雜的關系,不過許紹輝反對通海人大舉進軍天南,似乎也不是很奇怪。

  陳太忠琢磨一陣,覺得這個事情,他沒必要太操心,於是看一眼石局長,「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要走了,不留你飯,下一頓請你吃飯……很可能是在看守所。」

  這話說得老大不客氣,他心裡就是氣兒不順,但是石局長坐在那兒,就發起了呆,我艹,合著陳太忠都能隔著韓老五,要求陸海的道上人物來道歉。

  我知道你狠,但是我真沒想到,你能有這麼狠,這一刻,他的心裡只剩下了無盡的悔恨--你牛逼,那你早說嘛,我以為你走了,影響就過去了……咱不帶這麼扮豬吃老虎的。

  陳太忠此舉,其實也有些無奈在裡面,只不過別人體會不到而已,自打去了北崇,他再想維持在天南的影響力,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趙明博算是陳太忠的鐵桿了,也願意支持陳區長,但是人一走,茶就涼,官場裡大勢不認這個了,就算你偶爾而回來一趟,全身是手,又能打幾個人?

  官場風氣就是這樣的,這還是別人忌憚陳主任的殺傷力,換個人……就不止是這樣了。

  從規則上講,這個反應是正常的,不會有人明擺著欺負趙明博、張馨、楊新剛、李雲彤郭建陽的處境可為佐證,大家都不敢欺負你,以免惹了陳太忠,但是也沒人重用你。

  可趙明博還想上進,那他就要有所顧忌,有些事情就做得黏黏糊糊的,也是不得已。

  不過陳太忠想要展示存在感,還有第二個選擇,那就是非正常手段不是官場手段,而是通過黑道手段,證實他的存在。

  民間對勢力變化的敏感,終究要差一點,而且也真有那種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主兒,但是這種行為擱到時下的官場上,便是惹人恥笑了,起碼是政治不成熟現下的官場沒這個風氣,太不合時宜。

  一段時間內,哥們兒想在天南體現存在感,大約都是要通過這種非正常手段了,陳太忠一邊開著凱斯鮑爾,一邊很無奈地想著。

  才剛剛駛出陰平,他的手機響了,看一眼電話號碼,他有點不想接,所以就沒理,電話響了七八聲掛掉了。

  過了十來分鐘,電話又響了,還是那個電話號碼,陳太忠有點哭笑不得,你還不是一般地傻,我不接,你就等我回電話好了,有你這麼不停騷擾領導的嗎?

  但是他又不能叫真,傻大姐有時候就是一根筋,說不得心一軟接起電話,當然,他嘴上還是很硬的,「李主任你好,有事嗎?」

  「老主任,有這麼個事兒,我覺得很重要,」李雲彤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而且聽起來有點激動,「于海洋反應說,他們主任是翁部長的關系……嗯,于海洋就是那個禿頭,我覺得這可能是省委組織部的意思。」

  你敢再語無倫次一點嗎?陳太忠氣得想摔電話,好吧,我知道禿頭叫于海洋了,但是于海洋的主任是誰?是那個吃了耳光的中年大肚,還是沒吃耳光的中年大肚?

  至於說翁部長,他倒是猜到了,新來的省委組織部部長翁康,頂了鄧健東的缺。

  第四千零一十九章 偶回家

  傻大姐,終究是傻大姐,陳太忠無奈地笑一笑,想起在五棵松的那個夜晚,想起她趴在自己身上,假裝渾身無力的樣子,他終究是生不起氣來。

  有些人的可愛,就是因為她們活得夠簡單,夠純粹。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你放得下,哥們兒自然更放得下,於是他不動聲色地發問,「你確定消息沒問題?省委組織部……可能看得上文明辦這點局面?」

  「這個我確定,翁康來了之後,在私下場合說過,咱們這個幹部家屬調查表搞得太形式主義了,有拒絕跟世界接軌的嫌疑,」李雲彤氣呼呼地回答,「不過部長和許書記不予理會。」

  翁康還說過這話?陳太忠沉吟一下,想一想此人身上的標簽,他覺得這個反應……也還算正常,「那這個什麼主任的,又是怎麼回事?」

  「就是被你扇耳光的那個,他是才上任的主任,」李雲彤在電話那邊苦笑,「這個人風評很不好,據說是翁部長直接給寶蘭區組織部長打了電話……估計是推不過的面子。」

  肯定是推不過的面子!陳太忠一聽就明白,堂堂一省委組織部部長,為了一個科級幹部的任命,直接將電話打到區委組織部--這面子簡直比哥們兒的還大。

  考慮到翁康是剛上任,手邊沒有體己人用,這個電話打得也不算特別冒失,當然,寶蘭區委組織部長有膽子的話,可以不買帳的,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就行了--隔著素波市,下面幹部不認賬,翁康也沒轍,真要計較,那還不夠砢磣的。

  而他賣了這個面子,翁部長也不會領情,開什麼玩笑。僅僅是一個科級幹部的任命。要省委組織部部長領情?

  反正寶蘭區這次,是賣了翁康面子,陳太忠認為,這大抵是跟翁康才來有關系,人家還要在省委組織部幹五年,留一份人情好相見。

  「怪不得那貨敢跟我呲牙咧嘴,」理解了這層因果。陳區長就知道那廝的底氣何在了,一時間有點哭笑不得--你丫在翁康心裡,根本就沒什麼份量好不好?夠份量的,翁康不可能這麼突兀地打電話,這貨也真是拎不清。

  「小人得志,現在是個人就知道。他跟翁部長有關系,」李雲彤不屑地哼一聲,她雖然心眼少,但是在省委工作這麼多年,相關的經驗還是有的--翁部長給區委組織部長打電話,這基本上等同於沒關系。

  所以她哭笑不得地發話,「還偏偏有人,就吃這一套。以為對他照顧一點。就能靠上翁部長,他也有點得意忘形。真是太可笑了。」

  不是有人吃這一套,而是這世界上,哪兒都不缺這種絞盡腦汁鑽營的主兒,陳太忠很理解某些人的心態,既然有機會,為什麼不試一試?

  正是因為如此,想到那個試圖指責自己的中年男子,他心裡也就不奇怪了,「你給我打這個電話,是想說什麼?」

  「是這樣,于海洋找到了我的同學,說他很後悔自己的行為,」傻大姐嘆口氣,略帶一點無奈地發話,「還說以後願意為外聯辦服務,我指哪兒他打哪兒,算是積極改正錯誤……我那同學跟我關系不錯,也幫過我的忙,您看?」

  「那他打算出多少錢?」陳太忠沉聲發話,「我陳太忠開口了,別跟我說一萬兩萬的啊,那樣你就太讓我失望了……心慈手軟,是發展不起來外聯辦的。」

  「那……十萬怎麼樣?他說確實沒有錢,」李雲彤本來就是想要個三萬五萬的就算了,但是轉念一想,也是這個道理,陳主任都張嘴了,真沒這麼便宜的事兒,「您看夠嗎?」

  「那是外聯辦的錢,你覺得夠,那就夠吧,」陳太忠壓了電話,要是五位數,他還真不肯干休,好歹是六位數了,他也就沒必要再幫傻大姐操心了--既然決定忘記,那就徹底拋開。

  「你……」李雲彤打這個電話,其實還想說一些其他的事,卻是沒想到,領導將電話掛得這麼快,臉登時就白了,好半天之後,她才輕聲嘟囔一句若是有那耳力極好的人在,應該隱約可以聽得清「也好」兩字。

  陳太忠卻是說放下就放下了,上一世他就是這個性子,本色演出毫無難度,接近七點的時候,大巴開到了京華酒店,諸女下車吃飯,他卻是借口看望父母,「今天趕了一天的路,你們好好休息吧……晚上我不回來了。」

  「這家伙絕對不會在電機廠睡覺,」蒙曉豔翻個白眼,不過大家這兩天玩得挺瘋的,而且為了這個重陽節,她又耽誤了兩天學校的事兒,今天沒辦法再計較,好好休息一天,明天上班才是正經。

  陳太忠來到家裡,他老爸不在家,老媽正坐在那裡看電視,見他大包小包地進門,馬上就站了起來,「還沒吃飯吧?媽給你去做,都是現成的……一下就好。」

  「不用了,一會兒還有兩個飯局要趕,」做兒子的擺一擺手,「我就回來轉一轉,帶了點螃蟹,還活著呢,我爸哪兒去了?」

  「你問陳總啊?那當然是有應酬了,」老太太很不滿意地回答,居然把老陳叫做「陳總」,她的心情可見一斑,「他是越來越忙了,我兒子更好,忙得都找不見了……還說從電視上看看兒子,你說你戴個墨鏡,披個長頭發,不是別人說,我還真不敢認。」

  「我總共回家幾分鐘,你就非要說這些話,」陳太忠老大不滿意地頂老媽一句,「喏,還有這塊肉,這是果子狸,特好吃……這是給我爸帶的茶葉……」

  「別人我不能說,自己肚子裡掉下來的肉,我不能說?」老太太瞪他一眼,麻利地將兒子帶回的東西歸位,轉身向廚房走去,「又要去喝酒?正好有油炸小饅頭……你先吃幾個,墊墊肚子再走。」

  那就待一陣吧,陳太忠掃視家裡一眼,「咦,咱家也買對開門冰箱了?」

  「你爸整天在外面吃,隔三差五就打包回來了,冰箱小一點就放不下,」老媽一邊回答,一邊拿出一盤油炸小饅頭,轉身去開微波爐,「像這東西……都是打包回來的。」

  「可這家裡都快轉不開身子了,」陳太忠嘀咕一句,隨手摸出一根黃瓜來,到水池子上沖一下,就咔嚓咔嚓嚼了起來,「廠裡的集資房還沒蓋好?」

  「年底能交鑰匙,」老太太拿出熱好的饅頭,又放進去一碗粥,「你爸說給你留兩間,到時候怎麼裝修,你出方案就行了,他有工人。」

  這次的集資房,李繼波看陳太忠的面子,給了老陳一個處長樓的指標,房子足夠大,四室兩廳兩衛,足有一百六十平米,不過這價錢也不差,一平米一千八。

  雜七雜八算下來,一套房子得三十萬,還不算裝修--這也就是擱給老陳了,擱給一般工人,就算敞開讓他們買,也未必買得起。

  但是這跟湖西區時下兩千三、四的價錢相比,還是便宜不少,李繼波這個好處,也算是給的比較扎實。

  「我還住你們的房子?」陳太忠隨意地搖搖頭,「你們安生住吧,你兒子現在是公家人了,一年也未必回來一趟,給我留著,不是浪費嗎?」

  「你不住,我孫子也要住,」老太太瞪他一眼,「啥時候把荊紫菱領回來,讓老媽見一見?我其實給你也物色了一個好姑娘,你明天不走的話,可以……」

  「老媽,你讓不讓我吃饅頭啦?」做兒子的眼睛一瞪,「不讓吃我就走了。」

  「吃你的吃你的,」老太太無奈地擺一擺手,將熱好的稀粥端出來,又放了一盤乾煸鱔絲進去,「就點菜,多吃點,就不怕喝酒了。」

  「我屋裡的東西,其實不要的就可以扔了,」陳太忠還是有點不習慣家裡的狹窄,尤其是這兩年,他老爸搞得不錯,家裡添置了點小玩意兒,再加上各色的禮品盒,讓狹小的空間顯得越發地擁擠,「放不下的,可以放到廠裡嘛。」

  「都是你上學時候的東西,怎麼能隨便扔?」老太太又瞪他一眼,「記錄著你一點一滴的生活,將來你當了副總理什麼的,這就是你的成長歷程。」

  「其實我更願意當國家主席,」陳太忠端過碗來,呼嚕呼嚕兩口喝完,站起身就走。

  「你這孩子……鱔絲都好了,」老媽大聲嚷嚷了起來,「著什麼急你!」

  「要當國家主席,我能不著急嗎?」陳太忠一開門,一路小跑就下樓走了。

  才開門上車,他的手機就響了,來電話的是鐘韻秋,「不回來了?」

  「在老媽家吃口飯,現在剛出來,過年以後,這是我第一次回家,」陳太忠苦笑一聲,鐘秘書想知道他的行程,真的是太容易了,想來這是白市長聽說他沒在京華酒店吃飯,又在橫山區宿舍等不到人,就著急讓小鐘來催了。

  「嗯,吳市長也准備了晚飯,那我們不等你了,」鐘韻秋頓了一頓之後,才又笑著補充一句,「領導說了,留兩個菜當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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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6-10 23:0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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