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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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143
zzr 發表於 2013-10-28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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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三百零五章 財大氣粗

  「荀家還真是有錢,」徐瑞麟聽了這話,也禁不住搖搖頭,兩百條娃娃魚,怎麼也價值三百萬了,人家做個壽,這還只是其中的一道菜品。

  由此也可以看出,別看娃娃魚是天價,北崇的這點數量,還真不夠人惦記的,撇開會議所用,只說供應給那些富豪,就遠遠不夠。

  當然,荀家在國內也是數得著的富豪,不過旁人或許錢不如他家多,可是虛榮心上來了,買些娃娃魚應景也是正常的。

  「不能給他那麼多,」羅雅平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同意,「一次給得太多,他不知道珍惜,這種能推掉的要求,咱們盡量推掉,誰知道有多少推不掉的要求等著咱們呢。」

  推不掉的要求,自然就是來自官場的了,別人不說,分管副省長歐陽貴就打過招呼了,北崇的娃娃魚,給我留一些,我好隨時招待客人,也幫北崇推廣……價錢好說。

  一年三千條娃娃魚多嗎?真的不多。

  而在羅區長看來,富豪的需求,完全應該排在官員之後,官本位的社會,就是這種邏輯。

  「嗯,我支持小羅的意見,」徐瑞麟也點點頭,能讓書生意氣的他做出如此決定,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有錢都買不到的東西,才是真正的好東西,這關系到咱北崇娃娃魚的定位。」

  徐書記的眼裡,對階層看得比較淡,但是這年頭,就遵循這種邏輯,「特供的東西,才是好玩意兒,有錢就能買的話,咱們會把牌子做砸的。」

  「嘖。」陳太忠聽得咂巴一下嘴巴,好半天才嘆口氣,「唉,其實能賣起價錢來的話,也不用太注重這個吧?」

  「飢渴銷售,才能保障北崇的利益最大化,」羅雅平緊跟徐瑞麟,「最好是一年都賣不完三千尾,魚能長到三四斤,單價會更高。」

  兩斤左右的娃娃魚肉質細嫩,市場需求也大,但是個頭再大一點,單價就能上去。既然專賣娃娃魚,北崇能供應各種規格的,那是再好不過的。

  「那好吧,」陳太忠點點頭,他有草根意識。但是涉及到北崇的利益和整個產業的發展,就由不得他自行其是,「這個定價……還是五千塊?」

  「這個我沒意見,」徐瑞麟點點頭,羅雅平也跟著點頭,據他倆估計。娃娃魚在終端的銷售,可能達到萬元一斤左右。

  然而,銷售的單價。是經銷商考慮的事情了,眼下控制供應量,經銷商可能因此賺得更多,不過對北崇來說,這真的無所謂。區裡只需要考慮,保證是個稀缺的賣方市場就可以了。

  「那就這麼決定了。以後區裡有十條之上的娃娃魚額外銷售,咱們三個要通氣,超過百條要上會,」陳太忠做出了決定,「涉及的錢不多,但是關系到這個品牌的百年大計。」

  那兩位也表示同意,然後羅雅平又提出個問題來——每個月賣一百五十條,目前王瑞吉、荀德健和南宮毛毛三個分銷商就佔了八十條,剩下的七十條該怎麼分配?

  這就簡單了,陳太忠很干脆地表示,招標就行了,每斤五千是底價,價高者得,每年一競標,想長期包銷的,多交抵押金。

  一旦基本的原則敲定,這些就是小兒科了,三人又談論一陣,敲定一些細節,就在這時,一個人推開門,大喇喇地走了進來,「太忠書記……怎麼不在黨委呢?」

  「你小子下次進來再不敲門,小心我收拾你,」陳太忠怒視他一眼,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剛才大家在談論的荀德健,「我現在告訴你,你爺爺做壽,給不了你兩百條魚,九十九條。」

  「別介,我敲門還不行嗎?」荀德健一聽這話,一轉身就走了出去,然後輕敲三下,等一等又再敲三下,然後才推門進來,嬉皮笑臉地發話,「太忠書記,我敲門了。」

  「你敲門也是九十九條,我們剛才談論好的,」陳太忠搖搖頭,「知足吧荀總,上了一百條,就要上會了,給你九十九條。」

  「可是我上次說兩百條,你也點頭了,」荀德健聞言,登時就急了,「太忠,咱這是歐洲結下的交情,你不能放老朋友鴿子啊。」

  「我點頭,是表示考慮此事,」陳太忠也忘了自己當初是否點頭了,反正程序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他不能出爾反爾。

  「荀總,」徐瑞麟發話了,「我們今年到明年,總共才三千條,全國這麼大的市場,我們要撐到明年的魚下來,一下給你兩百條……承受不起,你多體諒。」

  「我沒法體諒,這才十五分之一,」荀德健真是急眼了,「我也帶著大家四處旅游考察了,老爺子做壽,我牛皮都吹出去了……又不是不給錢。」

  「荀總,我們不是有意為難你,」羅雅平是第一次見荀德健,但是這個人,她是聽說過的,於是將區裡的苦衷擺一擺,之後總結,「……你拿的那九十九條,區裡給你打個九五折,這可以吧?」

  「你是誰呀?」荀德健上下打量她一眼。

  「我是接替徐書記的,」羅雅平看一眼徐瑞麟,「全權負責養殖中心的事宜。」

  「嘿,徐區長升了?恭喜恭喜,」荀德健沖徐瑞麟拱一拱手,然後面皮一抽,愁眉苦臉地發話,「但是我爺爺做壽,訂了兩百桌。」

  「這一條魚,可以分成兩半的嘛,」羅雅平笑著回答。

  「你開什麼玩笑嘛,一條魚總共也就兩斤不到,」荀德健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掏了腸子肚子,再一分為二……這能剩下多少?」

  「我們的苦處,也跟你講清楚了,」陳太忠嘆口氣,沉吟一下發話,「要不這樣,港九市場今年你不要做了,你有兩百條魚的份額,頂了你爺爺的這一塊。」

  「這這這……這怎麼可能?」荀德健的眼睛張得好大,「我不差賺這點錢,關鍵這是我獨家的買賣撒。」

  兩百條娃娃魚,就算一條賺兩萬,也不過才四百萬,事實上,賺到這麼多基本上不可能,所以荀總的目的很明確——他是要借此拓展自己的人脈。

  「差不多就行了啊,」陳太忠有點不高興了,「別人都是競標才能獲得經營權,你直接入圍了,還不算給你面子?而且這兩百條魚你一次性全部拿走……我北崇少賺多少錢?」

  娃娃魚按月供應的話,暫時賣不出去的娃娃魚,還是能繼續長肉的。

  「錢不是問題,我可以高價買,」荀德健死活不肯松口,「你們不是一斤五千賣嗎?我一斤六千收……七千。」

  「你就是一斤一萬,我也就只給你九十九條,」陳太忠擺一擺手,「你小子別胡鬧了……實在是資源太少,給不了你這麼多。」

  「那就一斤兩萬,」荀德健是真有必得之心,兩百條魚大約就是三百斤左右,兩萬一斤就是六百萬,這手筆可真不算小。

  陳太忠笑一笑,隨手丟給他一根煙,自己也點一根,「荀總你最近賺了不少啊。」

  「讓我老爹出,這個錢我才不會出,」荀德健不以為然地擺一擺手,他原本就是荀家苗裔,不可能花大錢去討好什麼人,「你放心,只要談妥了,他肯定會出錢的。」

  「想都別想,」陳太忠哈地笑一聲,「咱真不差那點錢。」

  「三萬一斤,最多了,」荀德健咬牙切齒地發話,頭上有青筋在曲張著,「陳主任,我已經最大程度地表示出了我的誠意。」

  他著急得連以前的稱謂都叫出來了。

  「嗯?」陳太忠這下真不能淡定了,一斤多賣兩萬五,三百斤就是多賣七百五十萬——而這僅僅是為了一場生日宴會,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吖。

  不過,想到區裡囤積苧麻,賺了足足有六千萬,那這區區的幾百萬,還真是小兒科,奢侈品的收益,跟日用品相比,還真是差得太遠。

  他搖搖頭才待拒絕,羅雅平猛地發話了,「書記,如果三萬一斤的話,我建議上會。」

  「你……你這是沒見過錢還是怎麼的?」陳太忠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然後又看一眼徐瑞麟,發現老徐眼神也比較飄渺,於是想一想之後,他嘆口氣,「唉,這樣吧荀總,五萬一斤,我就向辦公會提出表決要求。」

  「陳主任,陳大哥,陳大爺……我真是沒能力了,六倍了,極限了啊,你不能往十倍上走吧?」荀德健高聲叫了起來,「這不是我的錢,要是我的錢,怎麼都好說。」

  「傻了吧?」陳太忠很不屑地哼一聲,他這五萬一斤只是個試探,能成固然好,不能成也無所謂,「你得對外界說,你是五萬一斤買的……我們表決的時候,那就是三萬了。」

  「原來是炒作,這個好說,我懂,」荀德健聞言,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在炒作方面,港九那邊的意識,還是領先大陸的,「不過你們北崇佔了廣告的便宜,能不能再便宜點呢?」

  「炒作起來,你賣娃娃魚賺得也多吧?」陳太忠眼睛一眯,毫不留情地回答,「三萬一斤,不能再少了,你再說個不字,就免談……這是公事,我不說私人交情。」

  第四千三百零六章 居安思危

  荀德健皺著眉頭想一想,然後才點點頭,「那成,五萬一斤的娃娃魚,這噱頭做得來。

  羅雅平和徐瑞麟早就聽得傻掉了,好半天之後,羅區長才叫一聲,「這樣的宣傳,別人肯信嗎?」

  「荀家老爺子,值這個身價,」陳太忠微微點頭,想一想之後,他又看一眼話癆荀,「你想清楚了,現在後悔絕對來得及。」

  「一斤五萬,折合一克一百元,真是在吃黃金餐,」荀德健笑一笑,「不過,值得的啦,我有個要求……要一樣大小的娃娃魚。」

  「這個好說,兩千多條呢,隨便你選,」陳太忠點點頭,又看一眼羅雅平,「這個情況,就由你在區長辦公會上提起吧。」

  「好的,沒問題,」羅區長興奮地點點頭,大家雖然一致認定要控制娃娃魚的銷售,但是能賣到這樣的天價上,還有極大的宣傳效果,特事特辦一次,倒也正常,「我肯定投贊成票,可是這個……以後的批發價?」

  「批發價還是五千,」陳太忠擺一下手,「生意這種事,該誰賺的就是誰賺的,朝令夕改並不好,長久才是正道。」

  羅雅平還是有點舍不得,不過她也清楚,事實上區裡對娃娃魚的定價,已經不算低了,她只是看到陳書記能如此強勢的高價賣魚,有點見獵心喜。

  就在這時,陳太忠的手機響了,電話是松峰的號碼,他想一想才接起電話,「你好。」

  「太忠,我張煜峰,」一個聲音在那邊爽朗地笑著,「有日子沒聯系了。」

  「各人忙各人的嘛。」陳太忠聽得也笑,張煜峰在碧空的仕途也很順利,被蒙藝要過去之後,先是在省科技廳任副廳長。

  他熟知科技部那一套,而科技部這幾年手上資金也充裕,他幫省裡爭取回來不少資金,於是前一段時間,張廳長升為常務副,前途一片光明——年輕有為、擅長跑部,又是蒙書記關照的對象。他不提拔,那真是沒有天理。

  張煜峰在這段時間裡,跟陳太忠聯系得不多。但是逢年過節,總是要發短信問候,有些時候還幫馬小雅處理點小事,也不經過陳太忠——這就屬於那種友情相對穩固的了。

  所以兩人談話,也比較直接。張廳長笑著發話,「是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朋友都疏於聯系了。」

  「沒時間聯系,不代表沒交情,」陳太忠笑一笑。「像我現在,就等著張廳長指示呢。」

  「也不是什麼指示,這麼說吧……游千夫也算我的同事。他弟弟公司的人,聽說被北崇扣下了?」張煜峰也不見外,直接實話實說,「性質嚴重不?」

  「仗著身份,調戲我們副區長。」陳太忠看一眼羅雅平,沉吟著回答。「沒想好怎麼處理呢,怎麼也先關他兩天。」

  「嘿,」張煜峰干笑一聲,隨手丟出個炸彈來,「羅雅平長得倒是挺不錯的。」

  「有沒有搞錯,」陳太忠登時就暈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你怎麼會認識她?」

  「我怎麼就不能認識她了?我跟她還很熟呢,」張煜峰在電話那邊輕笑,「不信你問她,科技部的張煜峰……她認識不?」

  陳太忠拿著手機,沖羅雅平晃一晃,「科技部政策法規司的張煜峰……你要接電話嗎?」

  「張煜峰……」羅區長也是一臉的驚訝,「你怎麼認識他?」

  「他替中午那幫混蛋說情呢,」陳太忠將手機放在茶幾上,直接推過去,「該怎麼處理,你跟他商量吧。」

  羅雅平拿起手機,左右看一看,還是站起身,走到牆角接電話去了,不多時她走回來,「張大哥開口,我就不能說什麼了,書記你跟他說吧。」

  陳太忠抓起電話來,大喇喇地發話,「我說張廳,你這是又嚇唬小朋友了?」

  「沒有的事,她以前搞過一些項目,從省科委拿錢,有時候需要我幫忙吹個風,她父母親跟我也很熟,」張煜峰一本正經地回答。

  原來是這樣,陳太忠明白了,羅雅平是農科院的,但是農科院的資金,未必都要來自農業廳,科委也是相對對口的,起碼星火計劃就是針對農業的。

  合著李強選過來羅區長,還真是有點底蘊的,陳書記琢磨一下,「這游千夫也是部裡的人,就讓他弟弟的人,來我陳太忠的地盤折騰?」

  「他連你去了北崇都不知道,」張煜峰只能苦笑了,陳太忠搞的鳳凰科委,名頭實在太大了,在科技部都很響亮,難怪對方有此一問。

  然而,在大家的印象中,陳主任和鳳凰科委是掛在一起的,一旦拆開了,除了很親近的人,也就沒什麼人關心了,游千夫不知道陳主任的去向,實在太正常了。

  但是一旦知道,弟弟得罪的是陳太忠,他自然會誠惶誠恐,張廳長解釋,「他的意思是,下面人不懂事,你該教訓就適當教訓一下……娃娃魚想上國宴,他可以幫北崇溝通一下。」

  「娃娃魚上國宴,我用得著找他?」陳太忠氣得笑了,我找陰京華不是更合適嗎?「張廳你的面子,我是要給的,不過……娃娃魚在首都的渠道商,是南宮毛毛,我肯放過他,別人答應不答應,這你就不能再找我了。」

  「哎呀,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張煜峰聽到這個答案,也是倒吸一口涼氣,他在部委裡,干的可是綜合辦公室的主任,最是知道南宮毛毛這種人的折騰勁兒了。

  他還是主任的時候,倒不一定要買對方的賬,所以幫馬小雅,那算給陳太忠面子,但就算那個時候,他也僅僅有膽子不買帳,找碴那是想都不敢想——找了南宮的碴兒,那就是打了孫淑英的臉,找了陰京華的碴兒,那就是打了黃漢祥的臉。

  現在他外放副廳,廳長的位子也可以惦記了,但是遠離中樞,對這幫人越發地忌憚了,聽說游千夫的弟弟不但不開眼惹到了陳太忠,還差點斷了南宮毛毛的財路,真是後悔打這個電話,「那你看著處理吧。」

  「我關夠他二十四小時就放人,」陳太忠很無所謂地表示,「反正南宮也放不過他。」

  荀德健既然來了,陳書記要晚飯招待的,酒席上說的重點,還是娃娃魚,荀總就認為,你們既然初步掌握了養殖技術,為什麼不多養一些呢?

  魚苗的成本太高,陳書記淡淡地表示,北崇打算留兩百條左右做種魚,可是孵化技術,不是一天兩天能掌握的,良種率如何,這也是道坎。

  在孵化技術成熟之前,就只能倚仗外面的魚苗了,今年能弄到五千條,已經不錯了,雖然區裡也想多搞,但是那邊說再多又要加錢——總之,這個技術沒掌握在自己手裡,就只能如此。

  「苗兒貴一點算什麼?」荀德健當即就表態了,「缺多少錢?我投資了,魚養成了,給我一半就行,我不是說你,這個孵化技術,你沒必要馬上掌握,能買來就行,現在流行什麼說法?地球村……誰的環節就是誰的環節,你要在產業鏈中,找到自己的定位。」

  「跟我說經濟?你還差得多,」陳太忠哼一聲,各有所長這個說法是沒有錯的,國內很多小廠,就是只專精一項,利潤薄,但是量大,把別人擠垮了,自己就能生存下去了。

  但是這個思路,能解決一時的發展,形成不了良好的發展趨勢,尤其是有些廠子,做得過分專精,抗風險能力太差,一旦市場有所變化,廠子就只能減產裁員,甚至倒閉。

  北崇不是想做大而全的企業,那成本太高了,也太臃腫了,但是有些關鍵技術,不能忽視,否則太容易受制於人,「你光看到北崇能養娃娃魚了,有沒有想過……如果國家再開兩家娃娃魚養殖基地呢?他們要跟我搶苗種,又怎麼辦?」

  「這個……不能吧?」荀德健撓一撓頭,又瞥一眼旁邊的羅雅平,「這手續不是很難批的嗎?太忠書記你也可以幫忙攔著。」

  「攔是要攔的,但是未必攔得住,只能說努力試一試,靠政策壟斷發展起來的企業,太嬌嫩了……我在的時候好說,我不在了呢?」陳太忠抽出一根煙來,慢吞吞地點上,「我既然在北崇搞娃娃魚,我在的時候,它要發展得好,不在的時候,它也得發展得好。」

  這是他第一次公開表示,自己在為後陳太忠時代考慮了——有些人可能會覺得他犯傻,人亡政息這是常見現象,但是他不怕釋放這個信號,哪怕他這個區長才干了一年半,可為人父母,總是要為子女做長遠打算。

  「杜毅不至於這麼小心眼吧?」荀德健輕聲嘟囔一句,他對國內官場其實關注得不多,但是既然跟陳太忠關系不錯,他就能知道,陳太忠其實是被杜毅禮送出境的。

  而眼下,杜毅已經來恆北任書記了,某人的日子,怕是不那麼好過了。

  正是因為如此,荀德健才會這個時候來到北崇,再次落實一下娃娃魚銷售政策,但是同時,他也想知道,太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zzr 發表於 2013-10-29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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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三百零七章 狂妄的代價

  「杜毅……」陳太忠聽到這兩個字,先是沉吟一下,然後就默默地吸煙。

  一根煙抽到底,他才側頭看一眼荀德健,「你要投資娃娃魚,能投資多少錢?」

  見他這副模樣,荀總忽然有點害怕投資了,買娃娃魚他不怕多花錢,那是老爹出錢,襯托荀家老爺子的生日的,但是他自己的錢,並不是很多,目前的活錢,也就三百來萬美元。

  太忠你一旦被杜毅調整走的話,我這投資很可能就打了水漂,他想一想之後,謹慎地表示,「我可以幫你引入風投,收購娃娃魚養殖場都沒有問題。」

  「風投就算了,」陳太忠搖搖頭,「我對娃娃魚的前景有信心,用不著引入這玩意兒。」

  風險投資簡稱風投,陳書記對這個投資方式,一直都不是很感冒,因為玩這種投資的人,就是一幫賭徒——這是有風險的投資。

  投資有風險,那麼,對利益的要求就是最大化的,一個公司在享受風投的過程中,相關決策會受到風投極大的影響——人家不可能冒著風險投資之後,不聞不問不是?

  天上就沒有掉餡餅的時候,就算從銀行貸款,銀行也要查你的進出,考評你的政策,風投只會做得更過分。

  哪怕企業成功了,風投想要獲得的,也未必是它們當初想要的那些,資本從來就是貪婪的,或許它們會謀求控股,不但將這個成功的企業做下去,而且還要左右這個企業的決策。

  對國內的普通人來說。放高利貸的,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而且能量驚人,風投也是如此——它們能平穩地收回投資和收益。對一般公司而言,就算仗義的了,可以謝天謝地。

  陳太忠跟風投接觸的其實不多,但是他經常借錢的博睿公司。就有風投項目,所幸的是,他不但是借錢人,還是投資人,做的又多是國企。

  博睿對他的影響不大,可想一想尼克就知道——那廝也是博睿的幕後老板之一,不但是伯明翰的地下王者,並且還是一個吸毒者,並且是雙性戀者。

  尤其是荊紫菱在活動納斯達克上市,期間找過她的風投,真的不要太多。條件什麼的也談得多了,誰會平白無故借給你錢,莫不成以為外國人都在中國東北長大。都是活雷鋒?

  「那這就有點遺憾了,」荀德健嘆口氣。

  羅雅平聽得卻是有點膽戰心驚。她猶豫一下,看一眼身側的王媛媛,輕聲發問,「別家真的也有可能,搞這個娃娃魚養殖項目?」

  有些東西,在手上的時候感覺很正常,雖然知道該珍惜,卻不能真的感覺到它重要——只有失去了或者即將失去,才知道珍惜。

  羅區長的感覺就是這樣,區裡有娃娃魚養殖項目,這是好的,全國獨一家,這就更好了,下午還高價賣了兩百條娃娃魚——這好到不能再好了。

  她也知道區裡爭取這個娃娃魚養殖,很是不容易,但是當她聽說,別的地方也可以爭取,這心裡的失落,簡直無以言表,她愕然地發問,「別家真的可能爭取嗎?」

  「你害怕他們爭取嗎?」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然後淡淡地一笑,「既然已經領先別人一步了,你還害怕競爭?」

  「杜書記……或者是個因素?」羅雅平被他這一眼看得有點羞怒,想她是做學問出身,又何須太在意措辭?所以有點口不擇言,直接提起了新的省委書記。

  「杜毅啊,」陳太忠拉長了聲音,今天這是第二次有人提起這個名字了,他再回避的話,倒是像他怕了誰似的,想一想之後,他終於認真地表態,「他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

  「忽略不計?」羅雅平被這四個字驚呆了,她知道陳書記很張狂,但是再張狂,也不過是個區委書記,如此公開地表示,不用在意省委書記,這可是太挑戰大家的神經了。

  陳太忠笑一笑,不再解釋,跟大家想的不同的是,他心裡真的不怕杜毅,一開始聽說杜毅可能來恆北,他是有點惱火,但是更多的,是一種哭笑不得的情緒——這還沒完了?

  當杜毅真的入主恆北,他反倒是無所謂了,這固然是冤家路窄,不過對他來說,換個簇新的省委書記來恆北,也好不到哪裡去,正經是在天南打過交道,老杜知道北崇的書記不好惹,區裡還能省去不少麻煩。

  而且之前他和杜毅的糾葛,帶有濃重的陣營色彩,若是說個人恩怨,那還真的談不上——杜書記甚至非常喜歡丁小寧。

  老話說死了,官場跟私德無關,有若資本跟人情無關一般,陣營的對立,就是利益的對立,一個很和藹的鄰家大伯,很可能在扼殺政敵的時候,鐵血冷酷外加不擇手段。

  從這個角度上說,陳太忠甚至有點耽誤了丁小寧——若沒有他的因素,丁總在天南,可能比現在發展得還好那麼三五倍。

  如今,陳某人已經離開了黃家的大本營,孤身在恆北發展,甚至有點棄子的味道,而杜毅也是在恆北履新,沒有找他麻煩的道理——光是本地勢力,就夠杜書記整合一陣了。

  小小的北崇,不該放在一個中央委員的眼裡,北崇的發展是如此地好,證明他陳太忠是有能力的,離開黃家的支持,照樣能幹出一番事業來。

  有這些因果,想必任何一個平均水平之上的省委老大,都不會對北崇怎麼樣。

  所以對羅雅平的驚呼,陳書記不予理睬,這些緣由,實在不便張嘴,但是一扭頭,他又看到了荀德健,想到話癆可能因此對自己沒信心,說不得又說一句,「說句實話,他想對北崇不利,得自己掂量一下。」

  「不是這樣吧?」話癆荀原本就夠震驚的了,聽到這補充說明,嘴巴差點咧到腮幫子上,「你要知道,那是省委書記啊。」

  「他也知道,我是陳太忠,」陳書記淡淡地回答一句,伸出筷子,將一撮蘿卜絲夾進嘴裡,嘎吱嘎吱咬得山響——哥們兒的牛叉,不解釋。

  一言既出,滿桌無語。

  自此,一個消息在北崇官場不脛而走——陳書記當眾表示了,杜毅不算什麼。

  李強在第二天,就聽說了這個消息,畢竟當時桌上除了荀德健、羅雅平之外,還有王媛媛、鄧伯松和劉海芳,人多必然嘴雜。

  「這下可熱鬧了,」李書記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這貨的嘴,也太快了一點吧?

  要知道,昨天上午,李強剛去拜會了新任的省委書記,杜書記指出,陽州雖然是老區,目前經濟發展較為落後,但是位於三省交界,要利用好這個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

  李書記就表示,我們一直在努力,像市裡的目前搞的一個目標、兩個廣場、三個放心,還有發展的兩特色兩不誤,都已經初見成效。

  「特色農業和教育不誤,這個我聽說了,」杜毅緩緩點頭,「部分縣區搞得不錯,整體水平的提高,還要抓緊……多在自身上挖掘,不能等靠要,老區要有老區的覺悟。」

  杜書記沒有點北崇的名,但是李強聽得太明白了,特色農業和教育抓得最好的,那就是北崇,至於說自身挖潛,那就更明白了,簡而言之就是——杜毅對陳太忠的工作,還算滿意,並不像外界傳言的,兩人是勢不兩立。

  李書記聽到這話,也就放下點心事,不過這種話,他不可能第一時間傳到陳太忠耳中,好歹是市黨委書記呢,多少要保持一點上級對下級的尊嚴——最近一段時間,他主動紆尊降貴給陳太忠打電話,已經很多次了。

  不成想,他才說松一口氣,小陳就放出了如此無法無天的話,這讓他感覺欲哭無淚,上面是新扎的省委書記,下面是氣焰熏天的區委書記,夾在中間的市委書記……難做啊。

  可是他還不能說陳太忠什麼,上一周,京潮公司的三千萬才打過來,用於廣場的改造,剩下的七千萬,在接下來的兩個月陸續打過來,保證廣場有錢完工,做為今年的國慶獻禮。

  這個市委書記當得,真是憋屈,李強嘆口氣,拎起電話,撥通陳太忠的手機,「太忠,忙呢?」

  「不忙,我跟巨書記和白區長敘舊呢,」陳書記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他笑得很爽朗,「我們商談一下,今年的煙葉和苧麻收購工作。」

  巨書記就是巨中華,白區長當然是白鳳鳴了,眼下豐收在即,兩人分別代表北郭和五山,來北崇商談農副產品的收購問題。

  這就是北崇經濟圈初現端倪了,不過李強不能任由他得意,你小子都說不在乎杜毅了,這個氣焰,我怎麼也得稍微打壓一下,「那這樣,你聽著就好了,不要讓他倆聽到……你差的那個副區長,大致定下來了,由省建委暢玉玲同志出任。」

  哦,總算定下來了,陳太忠咂巴一下嘴巴,不過下一刻,他就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然後就高聲叫了起來,「不是這樣吧,李書記……又是個女人?」

  第四千三百零八章 打造

  「這是組織的決定,你等著接幹部就行了。」李強淡淡地回答,他本來還琢磨著是不是要頂一頂省裡,讓他們好歹換個男性幹部來

  但是聽到陳太忠都放出口風,說不怕杜毅了,李書記就不想再用這個勁兒了,他只是想幫北崇選個合適一點的幹部,並不想讓人看做是陳某人的後台。

  「李老大,北崇都三個女性副區長了。」陳太忠本來是打算逆來順受了,可是這次的委任,實在讓他蛋疼到無以復加,「您高高手,成不?」

  「你跟羅雅平接觸也有一段時間了,我問你一句,市裡為你選的這個女性副區長,怎麼樣?」李強沉聲發問。

  「這個……」陳太忠看一眼不遠處坐著的羅區長,含含糊糊地回答,「她是不錯,在一般水准之上。」

  「看看,你也承認嘛,組織怎麼可能委任不靠譜的副職?」李強很干脆地掛了電話。

  陳太忠悶悶地嘆口氣,抬頭看一眼巨中華,「李老大的電話。」

  「哦。」巨書記點點頭,他自然猜出來是老板的電話了,不過陳書記若是不點破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多說的,此刻才穩穩地問一句,「老板有什麼指示?」

  「不是指示,是一個任命。」陳太忠又看一眼白鳳鳴,「鳳鳴,接你攤子的來了。」

  這話在此刻說出來,實在有點不妥當,正式任命沒有下,他就嚷嚷了出來,還當著本市其他縣區的幹部--其中還有李書記的前秘書。

  但是他實在氣得夠嗆,就顧不了那麼多了,一正五副六個區長裡,除了譚勝利這個黨外異端,只有他一個男性區長,剩下四個是一色的娘子軍連不男不女的都沒有。

  「李書記一定派了精兵強將。」白鳳鳴笑眯眯地點點頭,態度十分端正,「如果我有什麼沒交待清楚的,讓他直接聯系我好了……都不是外人。」

  「唉,雅平區長你可是害慘我了。」陳太忠嘆口氣,又看一眼羅雅平,得,本來就是四個人在談事,他接了一個電話之後,挨個點了一遍。

  「我害你?」羅雅平睜大了眼睛,「書記你在開玩笑吧?」

  「李書記認為你的能力不錯,能勝任了本職工作。」陳太忠苦笑著一攤手,「我也不能否認不是?結果……他又給區裡派了個女性副區長過來。」

  「什麼?」羅雅平的眼睛登時就瞪得老大,身為區裡的第三個女性副區長,她實在是太清楚自己有多麼另類了,有些人閒得無聊,還專愛嚼谷這種事。

  一說起區裡有三個女區長,太陰盛陽衰了,總有人強調,「羅區長可是很漂亮的。」然後擠一擠眼,做出個表情x你懂的。

  這些無聊的謠言也就罷了,可羅區長真的無法想像,哪個縣區政府的班子裡,能同時有四個女性副職。

  好吧,這些也不關她多少事,但是有一點,她是相當在意--女性幹部不好打交道。

  就從眼下幾個區委區政府的幹部來看,徐瑞麟和靳毓寧跟她有些淵源,這個就不消說了,其他的幹部中,陳文選、霍興旺和譚勝利對她都還算客氣,譚區長甚至有點不該有的殷勤。

  韓世華對她很一般,這很正常,韓主任是區黨委辦主任,專管黨委事務的,真要對她熱情,倒是不應該了。

  但是葛寶玲和劉海芳這倆女性副區長,對新來的副區長,總有些說不出的疏離感。

  羅雅平對此也有自己的認識,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三個女人一台戲嘛,而且她不但年輕,容貌也比那兩位漂亮,人家有點吃味兒,她能怎麼辦?

  不管她怎麼想得開,其間的各種味道,也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耳聽得區裡要來第四位女性副區長,她心中的驚訝,簡直是無以言表。

  「哈。」饒是白鳳鳴城府極深,見到陳書記的表情,也禁不住笑出了聲,然後他努力控制一下面部的肌肉,輕咳一聲,「其實性別什麼的,陳書記你也別太在意,羅區長幹得也很好嘛。」

  「六個區長,除了譚勝利非黨員,黨員裡就我一男的,這可真成了黨代表。」陳太忠氣得一拍桌子,「這洪常青……不是虛構的人物嗎?」

  「哈。」這番牢騷,讓巨書記都忍不住了,他笑了兩聲之後,才緩緩發話,「女性幹部,也總比不靠譜的強,太忠你不知道,李老板幫你頂了不少心懷叵測的,這一點我有發言權。」

  「巨書記你這話怎麼說的,什麼叫女性幹部也比不靠譜的強?」羅雅平剛才還在感慨呢,現在卻是跳出來反駁了,「你這是歧視我們半邊天?

  「不敢,沒那膽子。」巨中華笑著搖搖頭,不管再大的幹部,跟女人談性別歧視,那都是佔不了上風的,他面容一整,將話題扯回原處,「今年北郭的煙葉大豐收,煙農的期望值也很高,我希望北崇預付一部分費用,由我們縣裡自己收購。」

  對北崇來說,外地煙農來區裡送煙,這是比較劃算的,有人氣才能拉動經濟。

  但是對外地煙農來說,這麼搞,交通的成本就比較高了,萬一趕上人多的時候,沒准還要考慮吃飯甚至住宿的問題--老百姓掙點錢,不容易啊。

  而北郭縣也希望,煙農能在本縣賣煙,這關系到下一步對煙草種植的引導和管理問題,要是縣裡連收煙都做不到,坐視大家跑到北崇賣煙葉,以後的指導還會有誰聽?

  巨中華就任北祁縣委書記的時候,也帶了點錢下去,按說收煙葉是不成問題的,不過受去年北崇卷煙廠開張的影響,北郭的煙葉種植面積比上一年猛增了百分之二百多。

  而今年的氣候又好,煙葉豐收在即。

  可巨書記要花錢的地方,不止這一處,這樣一來,他就有壓力了,於是來跟陳太忠協商,看北崇能不能預付五百萬,供北郭周轉--這煙葉我保證供給北崇。

  這麼一來,北崇的物流和人氣要損失一點、點,陳太忠馬上做出了判斷,須知煙農們賣了煙葉之後,鈔票在手,很有沖動型消費的傾向,而北崇最近的貨物也極大豐富。

  不過,北郭人想理順北郭,只要能保證煙葉供應,這對北崇也不是壞事--北崇終究不是北崇,想從政策層面引導北郭煙農,還是要靠北郭縣。

  所以這五百萬,真不是什麼大事,陳太忠也不怕巨中華賴賬,然而,有個問題,他還要強調一下,「錢好說,但我得派人在那裡監督……你是替我北崇收煙葉。」

  這要求再正當不過了,須知整個陽州的煙葉行情,就是被人為破壞掉的,一開始是陽州有卷煙廠,煙葉收購價相對穩定,後來陽州卷煙廠停產,煙草局就是代朝田卷煙廠收煙葉。

  這以後的時間裡,朝田卷煙廠監督不力,煙農的利益受損太大,很多人就不種煙葉了,而朝田那邊也不怎麼在乎--他們可收煙葉的地方很多,你愛賣不賣,反正有專賣局卡著,不可能賣到外地去。

  巨中華也非常清楚這一套,他可是給李強幹了六年秘書,大部分陽州的事務都爛熟,所以他並不介意這個要求,反倒是很誠懇地表示,「你監督,我歡迎,我來學習,也希望陳書記能安排一下。」

  李強有意打造一個經濟圈,但此事並不是能那麼一蹴而就的,巨書記到了北郭之後,細細琢磨了好些日子,發現這個地方想要發展,哪怕是靠上北崇,都很不容易。

  這年頭,落後的縣區想要發展,除了找錢就是找錢,具體到是拉項目還是要政策,那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北郭這地方要啥沒啥,巨中華真的很想大展一番拳腳,但是決心再大,架不住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做計劃的時候,總是很簡單的,直到這個時候,他才能切身體會到,陳太忠赤手空拳來到恆北,把一個連北郭都趕不上的北崇,發展到眼下這一番局面,是多麼的不容易。

  有對比,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差異。

  他沒有陳書記的折騰勁兒,也沒有人家那麼駁雜的眼皮,至於說李書記說的打造經濟圈,他願意支持,但是這個支持,總換不來空口白牙地跟北崇要錢、人家跟他沒那個交情。

  就像陳太忠跟北崇娃娃魚養殖戶說的那樣--我願意幫你,給你錢,給你娃娃魚養殖指標,但是……你得給我一個幫你的理由。

  而巨中華,就是少這麼一個理由,打造經濟圈的理念是換不回來錢的--北崇不是副地廳級,跟北郭一樣,都是縣處級,並不處於領導地位。

  那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用勞動力和人才,換取北崇的支持,加深聯系之後,再說資金什麼的,不過在做這件事的同時,他還要做一件事--靜下心來學習,看對方是怎麼成功的。

  所以他一點都不排斥對方的監督你北崇能派人來監督,我就能派人去卷煙廠學習,學習你的理念,學習你的管理。

  這個口子一開,能學習的東西就很多,學習的東西多了,可不也就走得近了?
zzr 發表於 2013-10-30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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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三百零九章 白縣長的能力

  陳太忠對巨中華派人來的要求,是很無所謂的,身為一個小集體主義者,李強所說的什麼北崇經濟圈,他聽一聽就行了,真要盡心地去扶持,那就是冒傻氣了。

  不過北郭和五山並非一無是處,這兩個縣願意大力配合北崇的話,北崇也能少去很多麻煩——兄弟縣區之間講配合,真的很不容易,永泰公路修了好多年都沒修成,可為佐證。

  而這倆縣的人力資源,也是他頗為垂涎的,北郭有三十萬人,五山有四十余萬人,而這倆縣隨便哪一個,都沒北崇面積大——北崇還不到二十萬人。

  由此也可見,北崇有多麼地窮山惡水了。

  所以他表示,你盡管來人就行了,但是食宿要自理,我的人去你那兒,食宿也自理——現在來北崇學習的人,實在太多了,招待不起,而北崇出去的人雖然也多,但是少有打秋風的行為,對方願意心甘情願地接待。

  巨中華的事兒,這就算告一段落了,然後就輪到了白鳳鳴,北山的常務副區長提出,希望把移動大棚搬到北山,本金由北崇支付,用租金來頂賬。

  人和人之間的交往,差距就有這麼多,別看巨中華是縣委書記,是李強的前秘書,這個話他就不敢說,而白區長說得就毫無壓力。

  李強把白鳳鳴調離北崇,陳太忠很是抓耳撓腮,但是具體到整個經濟圈的規劃,這不失為一步好棋——陳書記不能拒絕白區長的一些要求。

  當然,白鳳鳴這人精,也不是只會佔便宜的,他表示大棚有了收獲之後,會跟著北崇的渠道銷售——雖然這個許諾,只是一紙空言。但是……它聽著悅耳不是?

  而且雙方都知道,只要陳太忠在北崇,這個許諾就是事實,白鳳鳴豁出老命來。也要保證實施——當然,後陳太忠時代會如何發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麼大的事情,是要上會的,」陳太忠不置可否地回答,「老白你也知道,咱北崇區政府,是講民主的,我願意支持你,但是……程序要走。」

  白鳳鳴聞言笑著點點頭。他太清楚北崇區政府的民主是怎麼回事了。這民主討論是真的,但是陳區長明確認為可以上會,並且願意支持的話。其他人不會掃了區長的興——更何況,區長現在還兼了書記。

  然後他就提出另一條:五山的苧麻,是否能享受跟敬德一樣的優惠價?

  北郭產煙葉,五山產苧麻——其實陽州的種植業,是七零八落一團散沙,五山的山核桃也還不錯呢,沒有形成規模化種植,都是各行其是。

  五山的苧麻也不算太多,跟敬德相似,略差於雲中。

  北崇收苧麻,對區裡的人是赤裸裸的照顧,就算敬德人來賣,一公斤也要少一毛錢,一噸就少一百塊,一千噸就少十萬塊,至於說敬德還要遠一些,運費比較高——誰會在乎?

  而敬德之外,享受類似待遇的,就是簽了合同的利陽慈清了,其他地方真差一點,但是慈清離著北崇,一百多小兩百公裡,算上運費,還不如敬德。

  陳太忠聽得就只能苦笑了,五山麻,能保證專供北崇嗎?

  要知道,今年麻價的波動很大,現在都看不清楚,新麻馬上要上市了,而目前的市場價,都還是每公斤九塊三到九塊四,半點不見回落的意思——而去年北崇的保護價,也才六塊二,卻吸引了眾多麻農來賣,還為此爭得頭破血流。

  這個問題很刁鑽,但是白鳳鳴跟陳太忠共事也有一段時間了,他就很直接地問一句,「北崇今年,打算多少錢收麻?」

  「六塊五,可能會有些微調,」陳太忠微微一笑,「我有儲備麻,擔心什麼?」

  「那外面有人高價收麻呢?」白區長問一句,「我該不該賣?」

  「北崇麻農想賣,都由他們賣,我收麻,只保證他們合理利潤……這又不是煙草,我也沒辦法限制,」陳太忠一攤雙手,似笑非笑地發話,「你現在還要跟我談苧麻收購?」

  「談,每年最少一千五百噸,」白鳳鳴很干脆地點點頭,白區長精於算計,但是關鍵時刻,他是不怕賭博的,「你多少錢收,我就多少錢賣,這是五山對北崇的支持,不講價。」

  「老白你運氣不好,要不然起碼現在也是廳長了,」陳太忠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來。

  這是他想到了那帕裡,白鳳鳴跟那帕裡,真的有點像,不過老那在他的引薦下,搭上了蒙藝,現在想外放,一個廳長是跑不了的,而老白的運氣,跟那廳是沒法比的。

  那我呢?巨中華很想問這麼一句,他自問,自己比白鳳鳴是要強一些的,但是這個話,他實在問不出口,只覺得憋得十分難受。

  就在此時,廖大寶敲門走了進來,「區一中蓋圖書館,挖出泉眼了,水嘩嘩地往外冒,譚區長正在趕往現場,他請示該怎麼處理。」

  「泉眼?」陳太忠眉頭皺一皺,側頭看一眼白鳳鳴,「這種事兒多嗎?」

  「看泉眼的大小和壓力了,」白區長不愧是搞建築的,答案張嘴就來,「壓力和水量不大的話,把水引走堵住缺口,現場布鋼筋網澆築。」

  「一起去看一看吧,」陳太忠做出了決定,陳書記連管湧都堵得住,泉眼什麼的,真是小兒科,不過既然遇到這種事兒了,他想學著處理一下,要不說,這地氣是接不完的呢?

  大家驅車趕往現場,所幸的是正值假期,學校裡也沒多少人,走到一個大坑邊,只見下面一處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水。

  譚勝利也剛剛趕到,正在跟施工人員交談,白鳳鳴蹬掉腳上的皮涼鞋,徑自就走進了泥水裡,來到冒水的地方踩一踩,臉色登時就凝重了起來,又踩了幾腳之後,他轉頭走出來,「這麻煩大了,壓力很大,水量也不小,堵起來費勁。」

  「是,正經的泉眼,」旁邊有個四十多歲的施工人員接口,「水特別涼,正經是搞個噴泉不錯,消暑得很嘞。」

  老白這還是很有一套的嘛,陳太忠看得點點頭,沉聲發問,「可以拿來做校園景觀嗎?」

  「壓力肯定沒問題,差不多能有兩層樓,」白鳳鳴回答。

  「老手,」另一個包工頭模樣的沖他豎個大拇指,「水是甜的,一個鐘一方水都不止,這個口子不能這麼堵,還不如檢測一下,搞礦泉水。」

  「可這位置是學校規劃好的,不能隨便挪啊,」譚區長愁眉苦臉地發話了,「而且這地基已經挖成這樣了,要不……圖書館做個室內的泉水景觀?」

  「哪兒做水景觀,也不能在圖書館吧?」陳太忠側頭狠狠地瞪這廝一眼,你小子就會變著法兒掏區裡的腰包,「圖書最怕受潮了,重挖地基吧,沒幾個錢。」

  搞個室內的水景觀,也能美化校園環境,提升學校的形象,若是兩年前那個好大喜功的陳書記,絕對就這麼做了,可是成為一區之長以後,他要考慮的方方面面實在太多了,而北崇又實在太窮了。

  學校能不能搞這種景觀?那是絕對可以的,但是不能在這個時候搞,那叫不務正業。

  「我倒是有個建議,」白鳳鳴笑著插話,「學校有個泉眼,其實也挺好的,泉眼是吉祥富貴的征兆,人才泉湧嘛,不如找一找這個泉眼的水脈,在低位上開孔,不影響這裡的建設。」

  「這水脈可不太好找,」旁邊的包工頭發話了。

  「找得到就找,找不到的話……最好換個地方蓋圖書館,」白鳳鳴一攤雙手,看著陳太忠,「我這也就是個建議,采納不采納,那隨便你們了。」

  「找水脈?」陳太忠沉吟了起來,左右看一看,最後微微頷首,然後一指某個方向,「我看行,那片小樹長得不錯,很可能水脈在那裡。」

  白鳳鳴登時無語凝噎,陳老大,咱不帶這樣的,找水脈不但是技術活兒,還要打眼測試的,您這隨便一指,不是拍腦門子的決定嗎?

  陳太忠當然不是拍腦門子就決定了,他是用天眼看了的,一開始他沒想到水脈這回事,經過白鳳鳴提醒,仔細一看,就發現水脈在小樹林那塊比較低。

  「那一塊,有點偏僻,旁邊不遠就是校辦工廠的後牆,」這時候,一個戴眼鏡的男人發話,「學校很少有人去那裡,就算找到泉眼,也開發不成景觀。」

  「趙老師,這不關你的事兒,」一中的校長忍不住了,當眾置疑陳書記,還反了你了?「陳書記的指示,一向都是正確的,你們……先挖那兒!」

  「譚區長?」施工隊也想聽校長的,但是目前還有分管教育的區長在這裡,他們自是要請示一下領導。

  「嗯,」譚勝利沉吟一下,然後緩緩地點頭,「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不管什麼地方,能出泉水,就是景觀,挖吧。」

  「來來來,挖機開過來,」校長一抬手,沖不遠處的挖機招一招手,「這些樹就不要了,挖了,往下挖……陳書記,從這兒挖可以吧?」

  第四千三百一十章 八卦令人惱

  「那兒就不錯,」陳太忠點點頭,臉上的表情有點怪異,不知道是否湊巧,這校長指的確實太合適了,水脈就在那一塊的中央——你丫也有天眼?

  羅雅平是閒得無聊,也跟了過來,見狀禁不住撇一撇嘴:基層就是基層,這幫人巴結領導,還真是不遺余力啊。

  「那就挖,」校長肯定沒天眼,但是他巴結領導的心思很重,「就算水脈不在這裡,周圍也總是有水脈的……陳書記為我們找出了一個很好的思路,對了趙老師,去建委找兩個人來,幫忙再看一看地形。」

  他固然要巴結領導,堅決地執行指示,但是這麼多人看著,萬一挖不出什麼東西,那豈不是打陳書記的臉了?所以他要強調——陳書記給了我們一個很好的思路。

  尼瑪,這思路明明是我的好不好?白鳳鳴見狀,是徹底地無語了,緊接著,他心裡就生出無限的惶恐來:萬一挖不出水,陳書記會不會遷怒於我呢?

  這個建議,提得還是有點草率了,不該當眾提出來,白區長默默地自責著。

  「鳳鳴不錯,」就在這時,他耳邊傳來陳太忠的聲音。

  陳書記真的太滿意了,白鳳鳴提供了一個思路,他就又可以表現一下自己的一貫正確。

  尤其難得的是,白區長今天在現場的反應,充分地表現出一個接了地氣的領導,對意外的突發事件有多麼強的應對能力。

  想到這裡,他都禁不住要生出一絲後悔來。「我就在想,當初應該跟李強再爭取一下,不要放走你……新來的女區長,她肯定不如你。」

  「這您過獎了。老人也都是從新人過來的,」白鳳鳴笑一笑,他稍微猶豫一下,又說一句。「不過暢玉玲的專業水平,確實不怎麼高。」

  「什麼?」陳太忠的兩眼,登時就瞪得溜圓,我沒說是誰要來當副區長,你怎麼就能知道是暢玉玲呢?老白啊老白,你這嘴巴也太緊了吧?

  他上下打量白鳳鳴一眼,輕哼一聲,「穿上鞋,跟我過來。」

  白區長現在還光著腳呢。不過此刻天氣極熱。就這一陣功夫。腳上的泥水都已經干了,他搓一搓腳上的泥嘎巴,登上皮涼鞋。追著陳太忠到了一棵大樹下面。

  「說吧,」陳書記摸出一盒煙來。遞給他一根,自己也點上一根,也不說要白區長說什麼——你懂的。

  「暢玉玲找過我,了解北崇的情況,」白鳳鳴苦笑一聲,自顧自地點起煙來,「找我了解北崇情況的人,真的很多,我也不好一一跟您匯報……您知道。」

  「哦,」陳太忠點點頭,這個理由他接受,想當初活動農林水區長位子的人,都相當多呢,他也不可能跟任何人說,「但是你就能確定是她?」

  「只有她是女性,」白鳳鳴皺著眉頭抽口煙,低聲回答。

  原來如此,陳太忠是真的明白了,不過緊接著,他又生出了給李強打電話的沖動——只有一個女性,你就偏偏給了北崇,這是嫌我這裡不夠熱鬧,對吧?

  當然,這種沖動,是不可能付諸行動的,他默默地抽了幾口煙,再度發話,「這是個什麼樣的人?」

  「據說是感情上受了挫折,想離開朝田一陣,」白鳳鳴知道的還真不少。

  我艹,這是什麼人都往我這兒扔?陳太忠聽得好懸跳起來——感情上受了挫折,就來北崇分管建委?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他強壓著心頭的不快,咬牙切齒地發問,「據你說……她的專業水平比你差得很多?」

  「她是馬哲專業畢業的,」白鳳鳴臉上的表情,有點怪異。

  「不行,我得去找李強,」陳太忠真的惱了,馬哲專業畢業的,你來管建委?這尼瑪……實在是欺人太甚啊。

  「陳老大,」白鳳鳴見狀,趕緊招呼他一聲,「李書記都跟您說出這個名字了,我看這個決定,是不好收回了。」

  「李強這家伙……」陳太忠聽得也無語了,他當然知道,李書記做出了這個決定,自己再硬要頂著,那就是真的目無領導了。

  「其實北崇這地氣,不是任何人都能接的,」白鳳鳴低聲嘀咕一句,然後抬起頭四下亂看,就是不看身邊的陳書記,「戚志聞可不就是不習慣,只能走人了?」

  戚志聞那是躺槍了好不好?陳太忠心裡哼一聲,不過他也聽出來了,老白這是提醒自己,沒必要硬頂李強,只要那暢玉玲勝任不了工作,不管是架空還是攆走,那就是看陳某人的心情了——換句話說那就是,先給此人一個展示自我的機會。

  這倒也是持平之論,不能因為人家學的是馬哲,就先入為主地認為此人不行,是騾子是馬,還是要拉出來遛一遛——陳書記本人,可不也才高中畢業?

  其實陳太忠以前,也都是這麼做事的,只對事不對人,這次實在被第四個女區長惡心到了,才會反應這麼強烈,聽到白鳳鳴的話,他的情緒多少穩定了一點。

  「我會讓某些人知難而退的,」陳太忠抽一口煙,心結已經放下,他就沒興趣再議論這個女同志了,「五山那邊,有什麼能做的項目嗎?」

  「沒什麼好的項目,」白鳳鳴搖搖頭,見陳書記怪異地看著自己,他的老臉微微一紅,「就算你當初問我北崇,我也說不好做,但是心裡還知道臨雲的油石,知道清陽河能搞水庫……可是這五山縣,根本看不到任何值得下手的項目。」

  「山核桃就不錯吧?」陳太忠的眉頭微微一皺,老白你這說得有點誇張。

  「能種的地方就是一小塊,而且從栽種到掛果的時間太長……我已經找人去了解了,看能不能找到快速的辦法,」白鳳鳴隨手丟掉手裡的煙頭,又皺著眉頭嘆口氣,「要啥沒啥,我也不擅長招商引資,只能先在特色種植和養殖上下功夫了。」

  白區長也許是個很稱職或者很接地氣的干部,但是在對外溝通和聯系上,老少邊窮地區的干部們,有著先天的不足,他們沒有機會跟外部發生太多接觸——自身沒有什麼優勢資源的話,很難吸引到像樣的投資。

  不過,陳太忠可不這麼認為,五山那地方,確實沒有什麼礦產資源,土地也不夠肥沃,但是那裡有北崇最為羨慕的一點——足夠的人口。

  身為曾經的領導,他不介意點撥對方一二,「我看啊,你還是沒有意識到五山最寶貴的資源。」

  「陳書記你是說人口吧?」白鳳鳴聽得苦笑一聲,五山人均生活水平提高不了,是受了人口的拖累,都是土裡刨食兒的,地少人多,又拉不到像樣的投資,想發展談何容易?

  去五山的街頭轉一轉,整天大街上閒逛的主兒,比北崇的密度要高出一倍以上,不過那裡的人不是特別懶散,有活就願意干,不像北崇人,還要考慮個面子問題——沒辦法,人實在太多了,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白鳳鳴對此也有清醒的認識,「這是我下一步要做的,組織勞務輸出,也不去遠的地方,來北崇就行,北崇需要勞力,五山需要錢……這麼近的地方,搞出點名堂了,隨時就可以回縣裡支援地方建設,是雙贏的局面。」

  「這個你可以跟海芳談,她管勞動局,」陳太忠點點頭,心說老白看問題,還真是有兩把刷子,「你搞勞務輸出之前,最好先搞一搞技能培訓。」

  「可是……沒錢啊,老區長,」白鳳鳴苦笑著發話,「能不能借點錢給我?」

  「給你點錢都無所謂,」陳太忠笑一笑,老白是他的鐵桿,這麼被調走了,他有點表示也是應該的,尤其是白區長今天的表現,讓他很滿意。

  堂堂的常務副縣長,脫了鞋就下泥水,踩幾腳就能報出壓力,還能提出找水脈的建議——當然,陳書記的表現更驚人,直接劃圈圈讓人挖水脈。

  所以陳太忠不介意在對方上任之後,送點錢過去幫著撐門面,「給你兩百萬搞培訓……不過,你得有個章法,錢得花到地方。」

  「這個好說,」白鳳鳴點點頭,他對人員培訓,也有自己的設計思路:縣裡先出錢,讓人報名參加培訓——學費先欠著,學完之後,接受縣裡的統一安排,去北崇干活,將來從工資裡,抵扣這個學費,如此一來,區裡這個培訓班就能一直運轉下去。

  這樣搞好處不少,首先學員們不用從口袋裡拿錢,就能學到技術,其次就是學了不會白學,馬上就有工作給你。

  至於說掙到工資之後要扣學費,這也很正常,沒人會反對。

  看到白鳳鳴侃侃而談,陳太忠心裡生出了點異樣的感覺。

  想老白在一個月前,還是手握幾千萬資金的主兒,現在要為兩百萬的學費絞盡腦汁,設計種種方案——當干部真的太考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心理素質差一點的,沒准會直接瘋掉。

  兩人就這麼站在樹蔭下,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猛地,前面傳來一聲喊,「出水了,出水了!真的出水了!」
zzr 發表於 2013-10-31 21:17
4311-7312

第四千三百一十一章 永遠正確 

  「不是吧?」白鳳鳴剛點著一根煙,聽到這一嗓子,嘴巴一張,那煙吧嗒就掉在了地上。

  他也沒顧得上撿煙,拔腳就往那邊走,他幹了這麼多年建築,太清楚水脈好找不好找了,怎麼可能隨便一指,就指出來呢?

  走到近前一看,挖機挖出的大坑中,水正在咕嘟咕嘟地往上冒,一看那冒水的勢頭,就知道這絕對是個泉眼,白鳳鳴登時徹徹底底地傻眼,「這也太牛了吧?」

  他深知這個難度,所以不敢相信,但別人也覺得神奇,比如說對此一竅不通的羅雅平。

  羅區長看到學校巴結陳書記,心裡就覺得挺沒意思,反正這也不是她的業務范圍,不過眼下太陽有點毒,她想著在蔭涼地兒站一會兒,就去幹自己的工作好了。

  看到一棵兒臂粗的小樹被野蠻地挖倒,羅區長心裡生出淡淡的哀傷來——朝田在四處搞綠化,而北崇則是為了領導的一句話,就要把這片小樹林摧毀,這也太過分了。

  所以她果斷地出聲制止,「你們挖樹,鏟子下得深一點,不許把根挖壞了。」

  「這是挖機,不是鐵鍬,」一個中年施工人員回敬她一句,羅區長初來乍到,負責的工作,跟工程隊也沒啥接觸,大家看到一個小美女指手畫腳,少不得就要調戲她一下,「照你這麼說,活兒沒法幹。」

  「怎麼說話呢?這是羅區長,管的就是農林水,」譚勝利訓他一句,然後看羅雅平一眼,「夏天這樹挖出來以後,不好活……而且這種小樹。到處都可以種,可以長。」

  羅雅平看到大家都這麼輕描淡寫,就又覺得自己經驗不夠豐富了,只能硬著頭皮回答,「上面枝杈你們怎麼折騰無所謂,根留得好一點,扔到門口,肯定有人撿……朝田移植這樣一棵樹,怎麼都要兩百塊。」

  「拉到朝田。五十塊都沒人要,」包工頭嘀咕一句,「人家的樹,都是從關系苗木公司買的,沒關系……沒用的。」

  說是這麼說,由於有羅區長的關注,還是有幾棵樹被比較好地挖了出來,羅雅平看得有點沒意思,才待轉身離開,猛地聽到別人說,下面地濕得厲害,沒准真有水。

  這麼一來,大家就來勁兒了,有人跑到學校門口,將一輛在樹蔭下歇息的挖機喊進來——這挖機是中午不幹活,傍晚才出動,一幹就是通宵的那種。

  兩輛挖機挖土,速度就快得多了,大家越幹,就越是高興。出水的可能性越來越大。

  終於,一鏟子下去之後。地裡開始冒水,然後又是一鏟子下去,那水花咕咚咕咚地就翻了起來,包工頭登時就傻眼了,「我艹,真的假的?」

  羅雅平看得也呆住了,心說這也太神奇了吧?

  「水泵,水泵,」包工頭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抽水,抽水!」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經驗不怎麼豐富譚勝利也想到了,他抓著包工頭問,「這水一抽,那邊不冒的話,證明就是同一個水脈,對吧?」

  「譚區長這文化人,就是厲害,」包工頭笑眯眯地豎起一個大拇指來,然後看一眼陳太忠,「不過陳書記更厲害……一眼能看出水脈來。」

  「這離得八十米都沒有,又沒有明顯地質變化,十有八九是同一水脈,」白鳳鳴輕描淡寫地說一句,然後嘆口氣,「老區長,我這次是服了……你怎麼就看得這麼准?」

  「我在天南有個外號,叫『永遠正確』,」陳書記摸出煙來散一圈,又享受了白縣長的點火,才洋洋自得地發話,「我覺得這外號不夠謙虛,所以一直沒跟你們說。」

  「哈,」大家哄堂大笑了起來,覺得書記大人實在夠風趣。

  倒是白縣長聽了之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個倒是,從煤炭到苧麻,然後又到非典……老區長你就沒有不正確的時候。」

  這話他是發自真心的,招商引資、跑部跑項目,處處都有陳太忠的成績,這是種種因素促成的,但是陳區長投入重金搞了幾個大家看不懂的項目,都出乎意料地大賺特賺,這種超前的預見性,真是不佩服不行。

  要說煤炭和苧麻,這可能跟信息層面有關,但是非典上一連串的正確決策,那真的……只能說陳區長太神奇了,說個永遠正確並不為過。

  至於說隨便指個方向,就能打出泉眼來,這簡直可以用奇跡來形容。

  你沒必要這麼肉麻吧?羅雅平聞言,微微地撇一撇嘴,心說也白縣長你去了五山,可以肆無忌憚地拍馬屁了,不過……陳書記這一手,也確實當得起神奇。

  水泵很快就運了過來,隨著水嘩嘩地被排到地上,約莫過了十來分鐘,地基那邊的水泡就越來越小,這時候,就是再迷糊的人都反應了過來,「我艹……真是一個水脈!」

  當結果最終降臨,這個發生在大家眼前的奇跡,讓很多人都震驚到不會說話了,那包工頭雙腿一彎,跪倒在陳書記面前,大聲喊了起來,「神術啊……師傅,請收下我的膝蓋吧。」

  他久做土建工程,最是知道這一手的價值了,這一點,白縣長都不如他。

  「知道是神術,你個凡人也想學?」陳太忠笑眯眯地吸一口煙,輕描淡寫地吐倆煙圈,「先給我准備五百個童男童女……至於教不教你,這得看我的心情。」

  「哈,」羅雅平笑了起來,覺得這個年輕的區委書記,實在是有趣。

  「太忠書記真是能者無所不能,」譚勝利放下電話,走過來笑眯眯地發話,眼見陳書記的指示,是匪夷所思地正確,他就想湊個趣,「區電視台的人馬上就到了……您能不能跟我們說一說其中的原理?」

  「我就是看這片樹木長得比較茂盛,隨便猜測一下,」陳太忠自是不能告訴對方,自己有天眼,於是笑著回答,「不過,我運氣還真不錯啊……希望這個運氣,能造福整個北崇。」

  「運……運氣啊,這其實也是一種能力,」譚勝利張口結舌好一陣,才找到個理由,心裡卻是不無苦澀……區電視台的馬上就要到了。

  運氣嗎?這才是扯淡,白縣長站在不遠處,嘴角噙著一絲冷笑,陳書記在跟你們開玩笑。

  他是善於觀察的人,聽了老區長的話之後,就細細看一看,這片的樹木,長得一點都不比旁邊茂盛——事實上這是必然的,地下有冷泉,樹怎麼可能長得好?

  這不是運氣,而是真正的能力,白鳳鳴很清楚這一點,不過陳書記既然不想說,他心知肚明即可,想到陳書記在小賈村塌方的時候,也及時地發現了征兆,他一時間居然有點恍惚了。

  不多時,區電視台的人趕到了,這時學校裡已經做出了決定,要將這裡開辟成一個景觀,不需要過多地點綴,就是一眼泉而已,至於說比較偏僻,就是譚區長那句話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不過中學生們,大抵還是喜歡浪漫的,泉水池砌好之後,這裡就成了校園裡一個著名的風景區,尤其是在盛夏,冰涼的泉水翻湧上來,帶給四周陣陣的涼意,池子周邊的一溜長廊和書桌,成了大家溫習功課的最好場所——就是蚊子多了點兒。

  區電視台的人,很負責地記錄下了這一畫面,譚區長請陳書記講話,發現書記沒興趣說,就自己講一段,但左右不過是拾人牙慧。

  他說的無非就是,學校建圖書館,但是挖到了泉眼,水流量和壓力都很大,在陳書記的親切關懷和正確指導下,大家順著水脈,挖出了另一個泉眼,保障了圖書館的建設。

  至於說挖出的新泉眼,會成為校園一景,而且口彩也很好的——思如泉湧,對莘莘學子們來說,沒有比這更吉利的話了。

  而且這個泉水的水量不低,水質清冽,除了做景觀,也可以考慮用來生產礦泉水,當然,這必須是在做過相關檢測之後。

  譚區長的話,當天晚上就上了電視,但是有些傳言,比他在電視上的講話,流傳得還要快,而且更能引起大家的關心。

  「那泉眼是陳書記發現的,隔著百十來米,隨手一指,那是泉眼,往下挖兩米……就是那麼牛逼,我親眼所見,」這麼說話的人,是比較客觀的。

  「陳書記會看風水氣運,他手縮在袖子裡算了半天,說那片小樹長得不錯,就是那裡了,我親眼見的,」這麼說話的人,說得就比較傳奇了。

  不過北崇人對這些神仙鬼怪的,還真的比較相信。

  「擦,你們那也叫親眼見的?我親眼見到,地基冒水,陳書記見圖書館蓋不成了,一氣之下,掏出打火機來點著一根煙,沖著一個方向一指,嘴裡輕聲念一句……咄,給我去那裡!」

  看熱鬧不嫌事兒的大主兒,什麼時候都有,神化陳書記,那不是大問題,「其實點煙是假的,煙上畫著符籙呢,生姜水畫的,我看得可清楚……那是搬運符,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第四千三百一十二章 暢區長來了 

  一中裡挖出泉眼,很是讓北崇的老百姓消遣了兩天,然後來自朝田理工大學的化驗證明,這是優質礦泉水,富含多種礦物元素。

  這個結果又讓大家折騰了兩天,譚勝利甚至有心讓校辦工廠專門生產礦泉水——反正校辦工廠就是靠做個作業本什麼的為生,總共四五苗人,轉行很輕松。

  不過非常遺憾的是,這個礦泉水往地上冒的時候量很大,甚至影響了打地基,但是做礦泉水,這水量就又太小了,小到不值一提——一小時一點二方,做成礦泉水也就兩千瓶,二十四小時不停生產,也就五萬瓶,甚至不足以供應朝田一個市。

  譚勝利很不甘心,還想在這個水脈周圍再做文章,看能不能打出一個產量比較大的泉眼,但是他找了專家來看了之後,大家都說,這個勘測費用比較高,而且出大流量的可能性,真的是比較小。

  他這個折騰,讓羅雅平有點不高興了,羅區長就找到他,很明確地表示:一中的校園裡,景觀用水我可以不管,但是你要搞礦泉水來賣,這個事情,我是不能不過問的。

  羅區長雖然學術過硬,但她終究是個女人,本身還是相對比較感性的,她覺得校園裡有一眼清泉汩汩流過,是很文藝范兒的,口彩也好。

  一個好好的景觀,變成賣礦泉水,實在有點焚琴煮鶴,當然,最關鍵的是,這個事情譚區長辦得過於想當然了,由校辦工廠出頭,但是不過她羅雅平——這有點欺人太甚了,你多少打個招呼,也算個對我有個尊重不是。

  還莘莘學子們一塊淨土吧,她反對縣一中這麼搞。

  可是譚勝利對她的反對,是完全地不能理解,我科教文衛口兒上,就從來是等撥款的,現在自力更生地開發個產業,你居然不允許——我知道農林水也很窮,但是你吃拿卡要到我頭上,真的以為……我不是黨員就好欺負?

  要不說這世間的矛盾。很多時候都是稀裡糊涂,但是大家都以為自己掌握了理由,誰對誰錯,也真是各說各有理。

  總之,兩個人都覺得自己委屈。官司打到了陳太忠那裡,陳書記想一想,這個事情他傾向於支持羅雅平——主要是他對譚勝利經營企業的能力沒信心,擔心畫虎不成反類犬,要是換了祝傑華來,沒准他會猶豫一下。

  此事在北崇,沸沸揚揚折騰了好幾天。當然,外面人看不到區政府的內斗,老百姓更愛嚼谷的,還是在陳書記那精准的判斷上——真的掌握了神術?真的需要五百童男童女?

  陳書記的注意力。並不在這件事情上,他要關注的事實在太多,比如說,市委常委會討論通過。並且張榜公示:提名暢玉玲同志為北崇政府副區長。

  然後,就是市委領導送幹部下來了。陳書記身為北崇一把手,帶著四套班子去界迎。

  這個女人……她怎麼能失戀呢?看到暢玉玲的第一眼,陳太忠心裡就生出了深深的疑惑——在你生命中的四十多年中,你確定自己真的曾經愛過?

  暢區長又黑又胖,兩只小眼睛,塌鼻梁,一口黃牙,頭發稀疏,兩條短粗腿,臉上的微笑,倒是還算真誠。

  「暢主任是我們建委非常出色的年輕幹部,」省建委送幹部的同志如是說,「去年她關於剪應力的研究報告,入選了建設部的新秀成果獎……嗯,二十九歲的副處級幹部,一只潔白的天鵝,這是組織上對北崇的重視,同時,也希望北崇能呵護她成長。」

  要說這個送幹部,省建委是沒必要來人的,但是既然對口,來人也正常,還有市建委的人陪同——這就是娘家人的姿態:你不能欺負我的幹部。

  「尼瑪,黑天鵝吧,」林桓輕聲嘟囔一句——黎玨病假沒來,他是代表政協來的。

  「二十九……歲?」徐瑞麟禁不住張大了雙眼——姑娘,你要說你三十九歲,我是信的。

  怪不得失戀呢,陳太忠心裡有了答案,臉上卻是笑容滿面,「非常感謝組織上對北崇區政府的關懷,暢區長的到來,真是一場及時雨,正是北崇最需要的時候。」

  送幹部的人講話完畢,暢玉玲拿起面前兩張紙,有板有眼地念了起來,大致就是感謝領導,感謝組織,也感謝陽州和北崇給她這麼一個鍛煉的機會。

  這稿子一聽,就是精心潤色過的,但她就是那麼一本正經地念著,很有點任你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意思,也沒有那種念別人稿子不好意思的感覺。

  暢區長來北崇,給大家的第一印象,就是中規中矩,規矩到有點令人感覺無趣,陳書記迎接了幹部之後,索性安排葛寶玲帶一帶暢玉玲。

  前一陣羅雅平來的時候,有徐瑞麟幫著帶人,而暢區長就沒有這種福氣了,白區長已經被調走了,主持政府辦工作的是廖大寶,這是年輕的男幹部,她也就只能讓常務副區長帶了。

  不過出乎陳太忠意外的是,不知道暢區長使出了什麼手段,短短幾天,就跟葛區長好得蜜裡調油一般,很多時候兩人甚至一起去辦事。

  這種情況下,暢玉玲上手工作還是比較順利的,葛寶玲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又在北崇工作多年,她願意幫忙,建委那一攤還是拿得起來的。

  後來,陳太忠還是從王媛媛嘴裡得知,暢區長這人,非常地有眼色,也很會討好人,就連小小的計委王主任,她都隔三差五地送點小禮物,一點都不覺得跌了副區長的份兒。

  她送的禮物,手筆都不大,讓人拒絕都生不出拒絕的心,比如說王媛媛,一般是不收人禮物的,暢區長看她臉上長了小豆豆,就送來了去痘的面膜和涂霜——試用裝,不花錢的,你先試一試嘛。

  試用裝肯定可以收的,然後暢區長發現王主任愛看世界名著,直接給她弄了一套精裝的——這是以前公款買的,我是辦公室的,手上有多,送你一套。

  公費買書,在時下是相當地流行,提升幹部的自我修養嘛,書的利潤本來就高,一買多少套,也是筆生意,不過北崇不怎麼搞這一套,大都是幹部們自己買書,然後走辦公費用報銷。

  暢玉玲說這是公費買來壓箱底的,王媛媛若是推辭,也太不給副區長面子了。

  當然,兩次小禮物,並不能收買得了王主任,但是既然有了這樣的往來,也就慢慢拉近了距離。

  就像陳太忠一開始對此人的評價一樣,暢玉玲真的是個中規中矩的幹部,有眼色,會來事,關心起人來,那真是無微不至。

  更難得的是,她雖然有背景,但是對於級別低於自己的幹部,都放得下身段去拉攏,年輕女幹部能做到這一點的,真的不多——起碼劉海芳和羅雅平都做不到。

  暢區長做事的水平怎麼樣,目前還看不出來,但是做人的水平,那絕對不低,陳太忠覺得,她能放下架子虛心學習,而不是仗著關系搞風搞雨,倒也……並非一無是處。

  所以他暫時放棄了為難她的心思。

  有點奇怪的是,暢玉玲對葛寶玲和王媛媛態度不錯,對他這個堂堂的書記兼區長,反倒是非常普通,除了請示和匯報工作,沒有一句多余的話。

  不止對他,對其他的年輕男同志,她也是如此,比如廖大寶就愁眉苦臉地打小報告,說暢區長追著他要宿舍,沒有套房,單身宿舍也行,他才辯解一句,她就說這個問題你無須解釋,告訴我有還是沒有就好了。

  單身宿舍能收拾出來一兩間房子,但是很顯然,這不是給副區長住的,劉海芳也是在政協做助理調研員的時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上班,才會有一間宿舍。

  等她成了副區長,雖然李紅星從中作梗,但她還是很快就有了一套房間,羅雅平住了半個月賓館之後,區裡也為她騰出了一套房間。

  現在暢區長也在賓館裡住,她居然放棄這種優越、方便的住宿條件,要求住到單身宿舍,還不聽任何的解釋,廖大寶無奈之下,只能找領導來匯報。

  這個女人,性格有點古怪啊,陳太忠搖搖頭,「沒問她為什麼嗎?」

  「她不跟我說,」廖主任苦惱地一攤手,「也不聽我解釋。」

  「真是丑人多作怪,隨她吧,給她一間單身宿舍,」陳太忠哼一聲,他有點不滿意暢玉玲對小廖的態度——打狗還看主人呢,你這有點過分。

  不過這點小事,他也不願意認真,只是很不厚道地嘀咕一句,「性壓抑導致性格壓抑……憋得太狠了吧?」

  「呵呵,」廖大寶訕笑一聲,也不敢接話,「省歌舞團來電話了,希望能參與今年的苧麻文化節。」

  「讓他們報節目單吧,」陳太忠很隨意地回答,去年的苧麻文化節辦得不錯,今年很多人就自告奮勇地找上門來。

  「他們希望咱們先發邀請函,」廖大寶撓一撓頭。

  「扯淡,那就有費用了,」陳太忠哼一聲,想來走穴掙錢,就態度端正一點,你真要有我不得不請的腕兒,那坐著等就行了,裝什麼裝?

  就在此時,他手邊的電話響起,是朱奮起打來的,「陳書記,有個小偷被打死了……」
zzr 發表於 2013-11-1 03:47
第四千三百一十三章 幌子(召喚保底月票)

  嗯?陳太忠聽得眉頭一皺,心說你們上手段的時候,也不知道悠著點,真是能給我添亂,不過下一刻,他決定還是先弄明白一點,「在分局裡被打死的?」

  「哪裡,小偷小摸是歸派出所管,」朱奮起干笑一聲,「是被憤怒的群眾打死的,…」

  盜竊是發生在人民商場,小偷是兩個年輕人,一個打掩護望風一個負責偷,在偷一個女士的時候,被攤主發現了,攤主大喊一聲,「你個賊娃!」

  「找死啊你,」這倆小偷是外地的,偷的時候根本就沒在意攤主,這年頭的事情就是這樣一一哪怕別人都知道他倆在偷東西,只要失主不知道,那就無所謂。

  尤其是這攤主,在固定地方做買賣,須得防小偷的同伙找後賬,所以小偷偷東西的時候,最不怕的就是攤主。

  而這個攤主的反應,也超出了小偷的想像,一般情況下,攤主也就是使個眼色什麼之類的,還要防小偷惦記上,哪裡有這麼直接喊的?

  偷錢的那位先是一愣,然後發現被偷的女士緊走兩步,躲到了一邊,也不敢叫真,於是他心裡大定他並不知道,這女人其實不是本地人。

  於是他掏出一把匕首,對著攤主就扎了過去,「尼得……叫你多事!」

  攤主是賣衣服的,手邊別說秤駝什麼的,連個勺子都沒有,而衣服又不能拿來抵擋一扎壞了就不值錢了,見狀忙不迭一閃身。

  不成想,望風的那位提起手裡的雨傘,沖著他的眼睛就扎了過去,總算他躲得及時,雨傘尖只是在額頭戳了很大一個口子。

  這也是做贓的慣例,一旦被發現,先表現出窮凶極惡來,狠狠地收拾一頓多事的--看你小子下次再多事,然後就襯著這股子蠻橫鎮住別人的時候,抬腳走人。

  尤其是,發難的是隱藏在一邊的望風者,旁人想要管這個不平,就要擔心旁邊是否還隱藏著第三個、第四個同伙。

  不成想,這個舉動,是徹底地激怒了攤主,他一抹額頭,發現滿手的鮮血,於是大喊一聲,「北崇的爺們兒,往死裡打,打死算我的!」

  其實不待他說話,旁邊就撲過來三四個年輕人,手裡拎著板凳、剪刀什麼的,又有人將搭衣服的竹竿一伸,將兩個賊人絆倒在地。

  一通暴打之後,大家報警,結果望風的那位被重物擊中額頭,搶救無效死了,另一個偷竊的家伙,左邊脾臟破碎。

  那被偷的女士本來是要作證的,聽說死人了,她有點害怕,結果北崇人告訴她,沒啥可怕的,區裡獎勵見義勇為,有陳書記在,你要真的偷偷溜走,反而是自找麻煩。

  「那……死就死了吧,」陳太忠一聽是這種因果,一點都不在意,「找到嫌疑人了嗎?」

  「目前還沒有,不過當時有省台辦的人在場,還有籍貫北崇的台胞,」朱奮起苦笑著回答,「真是運氣不好。」

  「北崇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外人說話了?」陳太忠很不屑地哼一聲,「找不到嫌疑人,那就不用找了,誰想唧唧歪歪,告訴他們,沖我來……我說話算話,北崇人打死小偷,那就是活該。」

  陳書記在還是陳區長的時候,就表示過,要整頓北崇的社會風氣,對小偷小摸之類的事情,一定要做到老鼠過街人人喊打,不能像大城市一般,對各種小偷小摸行為徹底漠視。

  「可是台辦的人也說,現在是法治社會,」朱奮起郁悶地嘆口氣,「書記,您能來一下醫院嗎?」

  「我去醫院干什麼?」陳太忠很奇怪地發問,「我都說了,誰不服氣找我來,無非是一個小偷,被憤怒的群眾打死了,大家很嫉惡如仇……這不是應該的嗎?」

  他心裡確實是這麼認為的,所謂小偷,為什麼叫小偷呢?那就是要偷偷摸摸地行竊,見勢不妙就要撒腿跑人一知道自己心虛嘛。

  偷的時候不許別人管,還大大咧咧地打擊報復,這還叫偷嗎?這叫搶!

  「他有個同伙,脾髒破裂了,這個怎麼辦?」朱奮起問起另一個問題。

  「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醫藥費分局墊付,」葆太忠輕描淡寫地發話,想到白鳳鳴都要讓學員付學費,他覺得自己實在太好說話了,「等小偷好了之後,做工抵債。」

  「那我知道了,」朱奮起壓了電話之後,長嘆一聲,陳書記你說得再輕松,終究是死人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扛得住嗎?

  不過總算還好,當時下手的人太多,致命一擊到底是誰干的,這不好查清楚,而且,陳書記就不讓查了。

  但是這年頭,終究是法治社會了,雲中的趙老漢在自家院子裡的樹上抹毒藥,毒死了別人家的羊,就要賠錢,最後在縣政府門口服毒自殺。

  而前屯的劉老二在自己的莊稼地裡下毒,毒死了李大嘎子的奶牛,也要承擔責任,這就說明一保護自己財產的行為,不一定是正確的。

  那見義勇為打死人,可就更難說了,而且還被台胞看了去。

  他是這麼想的,陳太忠可不這麼認為,法院有解讀法律的權力,但是我區政府有制定政策法規的權力見義勇為,就是要鼓勵的。

  大約在下午五點左右,陳書記正在區黨委辦公,韓世華帶了四個人進來,他指著一個肥碩的男人介紹,「書記,這是省台辦的劉主任…想跟您談一談。」

  「哦,劉主任啊,坐,」陳太忠笑著站起身,先伸手跟劉主任握一握,然後招呼這四位坐下,「我們太期待台辦的支持了,也非常歡迎台胞的投資。」

  「這就是咱北崇的台胞,張興旺張老先生,」劉主任指一指身邊雞皮鶴發的老人,笑著介紹,「張家是北崇三輪鎮的望族,他的兩個親哥哥……嗯,不在了,但是張家在鎮子上,還有一些遠房親戚。」

  「原來是北崇的台胞,」陳太忠又伸手跟張興旺握一下,很熱情地發話,「歡迎回來,多走一走看一看,看一下家鄉近幾年的發展變化,能住下就更好了。」

  他絕口不提人民商場反應的情況,就只當不知道了。

  他想裝聾作啞,但是對方卻不肯干休,一個四十歲左右、穿著很考究的中年女人聞言,不屑地笑一聲,「變化……還真是沒什麼變化,街道很落後,老百姓的素質也跟不上去,我們親眼看到,一個竊賊被活活打死。」

  「這位是?」陳太忠理都不理她,而是側頭看一眼劉主任,不是每一個阿貓阿狗,都能跟我說話的。

  「這是小女張寶琳,」張興旺顫巍巍地回答,「她生在台、灣,對老家沒有什麼印象,年輕人說話沒分寸,陳書記你不要介意。」

  「我有說錯嗎?」那張寶琳聞言,不服氣地提高了聲音,「這街道明明很破舊,還不如台、灣的鄉下,法治更是沒有,只見到野蠻和粗暴。」

  張興旺嘿然不語,那劉主任低下頭喝茶,陳太忠見狀,看一眼韓世華一你干啥呢?難道對付這種小女人,也要我出馬?

  韓主任稍微怔了一怔,馬上笑著回答,「張女士你這麼說,就是不了解情況了,你沒在北崇待過,這裡一向是這樣,民風淳朴,鄰裡鄰居關系都處得相當好,見了小偷人人喊打,這屬於守望相助……區裡也正在大力提倡見義勇為。」

  「我沒有看到淳朴,只看到野蠻,看到多數人的暴政,」張女士很不客氣地回答,「偷竊是不對的,但是罪不至死,就算該死,也當由法治部門來裁定。」

  韓世華猶豫一下,辯解道,「他們偷竊被發現之後,傷人了,這引起了公憤。」

  事實上,韓主任並不是很認同區裡搞的那一套見義勇為,不過他現在是陳書記的大管家,萬一表現不好,很可能就失去這個位置,所以他必須幫忙說話,但是這個辯解……難免就有力度不夠的嫌疑。

  「公憤便可以殺人?」張寶琳不屑地哼一聲,「大陸的邏輯,真是古怪。」

  「見義勇為,能有效地保障社會風氣,」陳太忠淡淡地回答,「人人愛我我愛人人,本來就應該是這樣,難道大家都冷漠地面對小偷橫行,坐視他們持刀行凶,這樣就好了?說來說去,被偷的不是你。」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被偷?」張寶琳看他一眼,很是義憤填膺的樣子,「這種多數人的暴政,我回國之後,會向媒體曝光的。」

  「回國?」陳太忠聽得眼睛一眯。

  「曝光?」韓世華的眉頭一揚,群眾自發地打死小偷,這顯然證明了大陸的法制建設不夠健全,「張女士你應該多走一走看一看,北崇現在的治安非常好,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靠的就是這種守望相助的精神,靠的就是區裡非常注重道德建設。」

  「以犧牲法治換來的安寧,不要也罷,」張寶琳這嘴皮子還真跟得上,口口聲聲不離法治。

  你都認為自己是外國人了,閒得蛋疼管這些?陳太忠的眼睛又是一眯:是在秀優越感?

  「好了寶琳,」張興旺輕咳一聲,中止了女兒的言論,「正事重要……陳書記,我此次回鄉,是想問一問,我張家在三輪鎮上的祖產,能否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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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笑要踩地雷了,太超過我就不貼了
zzr 發表於 2013-11-1 21:34
4314-4315

第四千三百一十四章 區別對待

  「祖產?」陳太忠聽得皺一皺眉,順手摸起一根煙來點燃,沉吟一下發問,「有些什麼樣的祖產?」

  「我家有地一千一百余畝,大院四座,」張興旺慢吞吞地回答,「地契房契都在,土地和房子被政府沒收了,希望國家能還回來……我也好落葉歸根,回來支持家鄉建設。」

  「落葉歸根……這個是應該的,區裡也歡迎張老先生回鄉投資,」陳太忠沉吟著點點頭,又看劉主任一眼,「不過土地和房子,涉及到國家政策,你得找劉主任辦理。」

  「陳書記,這是你北崇的事情,我省台辦管不了,」劉主任一聽不幹了,省台辦能做主的話,他至於跑下來嗎?

  「沒有政策層面的指導,我怎麼做得了這個主?」陳太忠登時覺得,腦瓜有點抽得疼,你家的房子和土地,肯定是剛解放的時候就被沒收了,那是當時的國家政策。

  而且不管你張家再大,一千多畝地集中在一戶手裡,絕對種不過來,說白了你就是當年的地主,所以你要跑路,你現在回來要房子要地,這是反攻倒算。

  這房子還存在那麼一絲協調的可能,至於那一千多畝地,你做夢去吧。

  他心裡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態度也基本定下來了,只是想到這省台辦頗為可恨,提前不招呼一聲,就弄來這麼一出,所以他要果斷地踢皮球。

  「我們台辦只是負責居中聯系,本身就是個協調機構,」劉主任更絕,狠狠一腳將皮球踢回來,「這個事情上,我們無法做出更多的幫助。」

  「兩位不要爭執。」張寶琳出聲發話,她也不看劉主任,就是盯著陳書記,「我姑且做一個假設……如果省台辦能出文,北崇可以執行嗎?」

  「你先讓他們出文再說吧,」陳太忠冷哼一聲,「文章的性質不一樣,寫法不一樣,你現在要我給你肯定答復。那不可能。」

  「你這個官僚作風,有點太嚴重了,」張寶琳直斥其非。

  官僚作風嗎?陳太忠一點都不覺得,若是對體制一竅不通的人,可能聽不懂他的話,覺得他是在糊弄,但是多少了解一些的人就會知道,他說的是大實話。

  反正他打心眼裡,就排斥這種反攻倒算,省台辦答應了,他也不會答應,北崇多少老百姓還沒地種呢。怎麼可能還給你這地主?

  所以他就是冷冷地一笑,並不做解釋。

  「陳書記你這個人呢,老朽一向是佩服的,」張興旺顫巍巍地摸出一根煙來。自顧自地點上,「甯家的祠堂,就被你保護了下來,還有他們族譜的大碑。甯天嘉對你評價很高……」

  他這一句話說出來,旁人登時就無語了。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陳某人引入鳳凰甯家的投資,是他官場生涯中濃墨重彩的一筆,不少北崇的幹部也知道。

  而張老先生這句話,就說得很明白了:甯家的祖產你能幫著保護,我張家的就不行嗎?

  如果說甯家勢大,你才有如此行為,活生生欺負張家勢力小,這豈不是勢利小人?

  連陳太忠聽到這話,都怔了一怔,不過緊接著,他就摸出煙來散了一圈,等韓世華幫自己點上,就坐在那裡悶頭抽了起來。

  房間裡寂靜了好一陣,張寶琳才又出聲發話,「我父親也非常相信,陳書記會是一碗水端平的,對吧?」

  「你非要跟我叫真,那我就跟你叫個真,」陳太忠搖搖頭,又吸一口煙,「你張家的四座院子,現在都在嗎?」

  「兩座拆了,還有兩座,被鎮裡拿走了,」一個中年男人回答,說的是北崇普通話,看起來就是張家在北崇的留守人員了,「其中一座,分給居民住了,還有一座,就是目前鎮政府辦公的地方。」

  「我們區政府,也是佔用了一家富商的別院,」陳太忠落實清楚情況之後,就不怕明確表態了,「是北崇區的行政中心所在。」

  「胡家的大院,我知道,」張興旺點點頭,老北崇就是老北崇,別看人家跑路這麼多年,這點東西還真是知道,「胡家也有後人在台、灣,也托我來了解。」

  「這個他想都不要想,敢來我就打出去他,」陳太忠微微一笑,「你們也一樣,那兩座院子,就不要想了,這是國家的財產,不要拿老黃歷說事。」

  「憑什麼呢?那都是我們家祖上赤手空拳、一磚一瓦蓋起來的,」張寶琳又叫了起來,「憑什麼你們說拿走就拿走了?」

  「憑什麼?不憑什麼,」陳太忠冷冷地一笑,「你說慈禧的後人,想跟國家要頤和園的話,誰會答應給他?」

  「那甯家的祠堂,你還是保護了,」張寶琳的嘴皮子,那真是利索,她不屑地哼一聲,「也是啊,甯家勢力那麼大,買賣做得到處都是,我張家就好欺負得多。」

  「要不說你是小毛孩子呢?真是屁都不懂,」陳太忠一指他,很不客氣地發話,「天下的甯家一共兩支,鳳凰就是一支,歷史名人多得很,那是文化遺產,當然要保護……你問問甯天嘉,那甯家祠堂還給他們個人了嗎?還是國家財產。」

  他這話說得有點偷換概念,事實上,甯家祠堂算是國家和甯家共同擁有的,國家負責管理,甯家可以往祠堂裡面續人名,但是毫無疑問,甯家想對祠堂做什麼建築上的改動,那是沒權力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鳳凰曾經以讓出這個祠堂為名,請甯家人回來居住,但是被甯家拒絕了——這是被運動整怕了,人家也不稀罕回來,你給我宗族留塊祭奠憑吊的地方,我們就非常感謝了。

  這不是陳某人勢利眼,實在是,你張家跟鳳凰甯家就是沒法比。

  「說白了,還是我們張家好欺負,」張寶琳不屑地冷笑一聲。

  「你這是信口開河,」陳太忠也不屑地哼一聲,「鳳凰只保留了甯家的祠堂,甯家的宅院早就沒了,也從來沒談過還給他們,至於說土地……甯家在鳳凰有好幾萬畝地呢,甯天嘉也不敢跟我說,他要把地要回來,這是人民群眾的土地。」

  「無非是多數人的暴政,」張寶琳冷哼一聲,大聲地嚷嚷,「我就說了,我的東西被人偷了……被多數人的暴政偷了,你們對小偷,采用的卻是縱容的態度。」

  「韓主任……送客,」陳太忠毫不猶豫地發話。

  「怕了,是吧?你怕了!」張寶琳尖聲地叫著。

  「是啊,我怕了,」陳太忠笑眯眯地點點頭,這女人如此地不知道好歹,一而再再而三地胡攪蠻纏,他也有點火了,「我怕你們這麼回三輪鎮,被別人活生生打死。」

  「陳書記,我張家一向耕讀傳家……」張興旺顫巍巍地發話。

  「別說那麼多了,沒用,」陳太忠一擺手,「還鄉團槍炮都拿不走的東西,你還指望一個法治的概念,就要拿走?」

  「法治的概念……沒用,」張寶琳指一指他,冷笑著發話,「這是你說的?」

  「斷章取義很有意思?」陳太忠順手擰熄煙頭,又一擺手,「走走走,沒時間跟你廢話。」

  「你的話明天會見報,法治沒用,」張寶琳大聲喊著,「光天化日下,肆無忌憚地殺人……我拍了照片,這就是大陸的現狀,這就是大陸的法治。」

  「隨便,」陳太忠哼一聲,「你再不走,就是妨害公務罪,信不信我把你抓起來?」

  直到此刻,他才反應過來,為什麼這女人會對小偷被打死是如此地義憤填膺,合著是觸景生情——不過我說,你就算代入,也不能把自己代入小偷這個角色吧?

  當然,他更確定,這是一種威脅手段,對北崇區來說,這樣的事情被人看到了,總是不好,被媒體捅出來就更糟糕了,尤其還是台、灣的媒體。

  在有心人的解讀下,這就可以成為大陸的法制建設不健全的明證。

  這女人又是兔死狐悲,又是想利用此事,達到個人目的,這一點,不光是陳書記想到了,其他人也猜到了。

  連韓世華心裡都暗罵:這手段也真是有點卑劣——唉,話說回來,這件事出得也太不是時候,區裡看來又要成暴風眼了。

  「我這就走,你不要後悔就好,」張寶琳冷笑一聲,又看一眼張興旺,「老爸,走了啦,還在這裡待著幹什麼……丟人現眼嗎?」

  「怎麼跟你老爸說話呢,信不信我治你個忤逆?」陳太忠眼睛一眯,冷哼一聲。

  「這是我們張家的事情,你有何資格管?」張寶琳怒視著他。

  「天下事,天下人管,你能對北崇的政策指手畫腳,我不能對你的不孝順行為不滿嗎?」陳太忠臉一沉,他是有心動真格的了。

  「呦,當我嚇大的?」張寶琳聽得更火了,她這個台胞身份,在大陸不知道受到了多少照顧,還真就不信,一個小小的縣長因為她對老人不恭敬,就敢抓她。

  「好了,寶琳,」張興旺怒喝一聲,所謂人老成精,他還真的從那年輕的區委書記身上,感覺到了一絲不善,於是馬上制止女兒繼續發飆。

  「張女士,咱們先離開,」劉主任忙不迭地和稀泥,「話趕話沒好話,先都冷靜一下,這件事回頭還可以接著談。」

  第四千三百一十五章 一級壓一級

  張寶琳還待再說話,見自己的老爹沉下了臉來,只得哼一聲,轉身向門外走去。

  她的夫家相當有地位,所以她跟老爹說話的時候,經常不怎麼恭敬,但是從骨子裡講,她還是很在意老爹的態度。

  一行人走出辦公樓,那北崇的張家人才輕聲嘀咕一句,「寶琳,那陳區長可是說得出做得到,剛才你要是再說下去,我都得拽你走人了。」

  「我是中華民、國的公民,他敢抓我?」張寶琳不可置信地問一句。

  「他真敢抓你。」劉主任終於忍不住了,張家這個女人,也是自我感覺太良好了,可是那陳太忠是一般人嗎?他也是深知陳書記的厲害,才會一改坐視的態度,果斷地把人帶出來…

  「非典前期,他差點把一個美國人抓起來隔離了……這個人愣得很,著了急六親不認。」

  「美國人。」張寶琳輕聲嘀咕一句,不吱聲了一人家都敢抓美國人的話,她確實也沒勇氣叫板,然而下一刻,她又冷笑一聲,「最後還是沒膽子抓。」

  「不是沒膽子抓,是最後美國人跑了。」北崇的那個張家人更正她的認識。

  張寶淵聽得臉色一變,美國人都被嚇跑了?「那他會不會沒收我的。叭」

  「應該不會吧。」張家那位猶豫著回答,說起來是要祖產,其實跟留守的張家人關系不是很大,他跟來也是為了認親之後,圖一些便利,至於說黑陳區長,他沒那興趣,也沒那膽子,「他在北崇想做什麼,就直接做了,剛才沒說要收你的,估計沒事。」

  他回答得輕松殊不知,此刻韓世華正在跟陳書記商量,「要我說,就把她DV裡的內容刪了,傳出去的話,對咱整個北崇的形象…,影響都很大。」

  是「對咱整個北崇」的影響,不單單是太忠書記你一個的人事要慎重啊。

  「我既然做了,還怕她拍?」陳太忠不屑地笑一笑,他知道韓主任的惶恐從何而來,港澳台媒體的曝光比起國內普通媒體,份量重得太多了。

  像當年文明辦的時候,秦連成敢跟他表示,地北晨報屁都不算,但是再給秦主任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說港澳台媒體,你盡管得罪。

  若有三分奈何,陳太忠也沒興趣硬扛,但現在的問題是,他若頂不住,張家就要在田地和房產上大做文章,弄一有哪個領導為了息事寧人,做出一些錯誤指示--這個情況真的很可能發生到那個時候,陳某人可就成了北崇的罪人。

  所以嘛,反正小偷已經被憤怒的群眾打死了,他現在就算刪了那些照片,人也救不回來了,而死人這種事,是瞞不住的,既然如此他沒必要多此一舉,反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

  「可是,如果她拍的場面比較血腥的話……就慘了。」韓世華吞吞吐吐地表示。

  「老韓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陳太忠氣得狠狠地瞪他一眼,你丫真是哪壺不開專提哪壺想到事情真的可能有這麼糟糕,他氣兒不打一處來,「既然你堅持要處理,那麼這件事你去做吧,我不攔著,但是……出了批漏,我是不會承認的。」

  「我哪兒有能力做這個?」韓世華翻個白眼,「書記,我這也是為區裡好。」

  「我也是跟你開個玩笑。」陳太忠哈地笑了起來,然後面容一整,「不過老韓啊,我跟你說,咱北崇做的事情,自己就要認,沒必要遮遮掩地……事無不可對人言。」

  「那咱區裡的壓力,就又要大一些了。」韓世華嘆口氣,以前光聽說陳區長折騰得區政府上躥下跳了,待陳區長成了陳書記,他才真切地體會到,為這樣的領導服務,真的很容易嚇出心髒病啊。

  「幹部的壓力大,是應該的,總好過老百姓的壓力大。」陳太忠擺一擺手,「好了,我給朱奮起打個電話……老朱,今天這個人命案,你是怎麼打算的?」

  「我這個……堅決服從區黨委的指示。」朱奮起咂巳一下嘴巴,毫不猶豫地回答。

  「這樣可是有點消極。」陳書記略帶一點不滿地發話,「難道這個性質……你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達成共識?」

  「共識……調子定了,犯罪嫌疑人偷竊和傷人在先,群眾是見義勇為的性質。」朱奮起硬著頭皮回答,「不過,是否有防衛過當的嫌疑,還在探討中。」

  「對嘛,調子既然定了,電視上講一講,澄清一下謠傳,安定一下人心。」陳書記語重心長地發話,「這個是警察局內部的事,我就不多說了,今天晚上……北崇新聞?」

  「這個……」朱奮起有點撓頭了,原本他想的是,自己緊跟著陳書記的腳步就行了,眼下猛地聽說,自己要站到前台來,心中禁不住有點忐忑這不合適吧?

  「嗯?」陳太忠淡淡地哼一聲。

  「好的好的,」朱局長聽到這威嚴的一哼,馬上表態,「晚上新聞裡播放一下,無論如何,見義勇為是好事,值得大力提倡。」

  掛了電話之後,朱奮起琢磨一下,就反應過來了,這是陳書記不好站出來赤裸裸地吹風,就要我出面宣傳--有事下屬服其勞。

  可是這麼一來,別人罵就是罵我了,意識到這一點,他真的是很苦惱,搞不好,我就成了替罪羊。

  嗯?慢著,陳書記能找下屬,我也有下屬不是?朱局長沉吟一下,拿起電話撥個號碼,「小李,來我辦公室一趟,有個任務安排給你……」

  晚上七點半的時候,張興旺一大家子人在北崇賓館吃飯,席開兩桌,這還是光請了重要人物來,身份差一點的都輪不到。

  吃著喝著,就到了中視天氣預報的時候,有幾個人就沖著電視瞄了過去,尤其是劉主任,他也經常半夜接到電話就出差了,還是要注意天氣變化的。

  不成想,天氣預報播到一半,下面就飄起了字幕廣告,通知:今天下午,人民商場發生一起小偷盜竊傷人案,具體案情,請鎖定今晚北崇新聞,北崇電視台敬告父老鄉親,公眾場合,請看管好自己的財物。

  中視的電視信號是北崇轉播的,天氣預報裡加個飄字,實在太正常了,這一年多,大家也都習慣了。

  「怕了?」張寶琳不屑地冷笑一聲,「怕也遲了,我已經將消息傳遞回國。」

  不多時,北崇新聞就到了,她操起手邊的DV蓄勢待發,講到今天的案件時,一個年輕英俊的警官接受了主持人的采訪。

  「這兩個犯罪嫌疑人一死一傷,在我看來,完全是咎由自取。」

  警官面對電視鏡頭侃侃而談,「當時提醒失主的攤主,被窮凶極惡的犯罪嫌疑人在臉上劃了一個很大的口子……破相了,據我們向周圍群眾的了解,以及對現場的還原,初步判定,嫌疑人當時是要捅瞎攤主的眼睛,制造混亂,以便於他們逃竄。」

  「這又能說明什麼?」張寶琳一邊拍攝,一邊不屑地哼一聲,她沒有注意到,有些人看向她的眼光,都有點變了。

  「還好,在關鍵時刻,北崇的老百姓,沒有被犯罪嫌疑人的囂張氣焰所嚇倒,」小警察繼續侃侃而談,「有兩人在制服犯罪嫌疑人時,受到了輕微傷害……」

  傷害確實很輕微,一個是被別人家的剪刀誤傷了一個口子,還有一個,是打人的時候擦破了手上的表皮。

  「但是嫌疑人一死一傷,會不會存在防衛過當的說法?」女主播皺著眉頭發問,看得出來,她在為那些見義勇為者擔心。

  「怎麼可能是防衛過當?防衛過當適用於被侵害者,見義勇為……不存在防衛過當,」英俊的小警察搖搖頭,又訕訕地笑一笑,「不過這個性質,就要歸法院來半定了,我只是說出我個人的見解,供領導和兄弟單位參考。」

  「下面,再讓我們看一看北崇警察局朱奮起局長的說法,」鏡頭一轉,露出了朱局長的面孔。

  朱奮起面帶威嚴地表示,「見義勇為是一種自發的社會行為,今天發生的事情,符合我們一直倡導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是值得鼓勵的,出現死傷……自發的行為,度是不好控制的,這個很正常。」

  「那犯罪嫌疑人的家屬……也許會有不同意見,」主播並沒有出現在畫面中,但是聽得出來,她的發問很小心。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們要來,北崇奉陪,」朱奮起不屑地哼一聲,「做這種不勞而獲的無恥事情,還要傷人……他們若來,正好賠償小王的醫療費,那個口子,清創非常困難,足足縫了四十一針,還打了破傷風疫苗。」

  這就是通過電視,跟犯罪嫌疑人家屬叫板了,你們來吧--別人賠不賠你們不說,你們先賠攤主吧。

  朱奮起沒做太多的解釋,但終究也是露面了,陳太忠此時也在看電視,看完之後,側頭看一眼身邊的朱奮起--老朱你也知道推個小人物上前台。

  下一刻,陳書記意識到一個問題,眼看這個新聞結束了,「祁泰山沒表態?」

  「我請示了祁書記,他說分局定性就行了,」朱奮起苦笑一聲一他來陳書記家混飯,不但是來表功,也是來歪嘴的。
zzr 發表於 2013-11-2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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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三百一十六章 漸趨強勢

  朱奮起在下午的時候,不但安排了小李做發言人,也請示了祁泰山祁書記——見義勇為事跡的評定,最終是要過政法委的。
  
  但是祁書記的態度很奇怪,他說這個案件目前還在偵破當中,你警方可以適當發言,我這個政法委書記,實在不好隨便表態——我只能說,我是願意支持你的。
  
  其實朱奮起也能猜到一點,他是被陳書記點將了,躲都躲不過去,但是祁泰山沒有這個壓力,就不想多事——終究是死了人的案子,而且還被台胞看在眼裡了。
  
  所以祁書記選擇趨吉避凶,能不沾手盡量不沾手,官場裡明哲保身的例子,真的不要太多。
  
  他這麼想,或許是沒有錯,但是朱奮起完全不能接受——尼瑪,沒有陳書記的許可,我敢這麼做嗎?
  
  陳太忠許可了,我也冒頭了,你這個政法委書記稍微表個態,會死嗎?
  
  不怪朱奮起如此地憤懣,他此次的冒頭,雖然有陳書記撐腰,但終究面對的是人命案,亞歷山大,若是祁書記能明確支持一把,那整個環節,從上到下就通了:小李出面,朱局長支持,祁書記認可,至於說藏在後面的陳書記,大家心裡有數。
  
  環節一旦通了,對外界壓力的抵抗能力,就大大地增強了——不管是誰想拿此事做文章,他要面對的是整個環節,面對的是一整套流程。
  
  這個時候,祁泰山縮了,不肯出面,那就是看著朱奮起在火上烤——上面有人調查的話,朱局長可以說是政法委認可的,他敢說是陳書記授意的?
  
  缺了這個環節。朱奮起就直接頂到第一線上去了,而且是孤軍奮戰,太容易犧牲了——當然,李警官的處境比他還危險,這個不用多說。
  
  因為這個原因,朱局長真的很惱火祁泰山,再說了,上進之心人皆有之,警察局長算多大點官?兼了政法委書記才算有點名堂。
  
  不得不說。朱局長歪嘴歪得正是時候,陳太忠一聽就火了,姓祁的你該知道,這事兒是我在扛啊,這個時候你給我掉鏈子——尼瑪。我是為自己的利益扛事兒嗎?
  
  我扛這個事兒,是為了北崇的道德建設,是為了北崇的長治久安,是為了北崇的父老鄉親有地種,有屋住,不被別人反攻倒算!
  
  你不給我面子,那就不要怪我不給你面子——陳太忠相信。祁泰山絕對知道,朱奮起的表態,背後站著他陳某人……要不然再給朱奮起一個膽子,也不敢這麼做。
  
  於是他一抬手。就拎過了電話,「老祁,對於今天人民商場的命案,你怎麼看?」
  
  「這個啊。我跟朱奮起說過了,願意支持他。」祁泰山的回答滴水不漏——他口頭上是表示支持了,然後他又貌似關心地說一句,「書記,有台胞在場,您也不要輕易表態。」
  
  這個邏輯很清晰,陳書記你要藏起來,我老祁也不能隨便露面不是?
  
  「八百萬大軍都消滅了,怕他個台胞?」陳太忠冷哼一聲,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思維方式了,大家都怕這怕那的,工作怎麼干?「你現在就給電視台表個態吧,老朱的工作,你滿意還是不滿意……直接說,我不以言罪人。」
  
  說不以言罪人,那是假的,直接要求一個區委常委在電視上表態,這個態度,真的是再蠻橫不過了,擱給一般人,真受不了。
  
  可是別說,這個體制下,一把手就有這個權力,這麼做事的人,真的太多太多了。
  
  「這我是想的不夠周到,」祁泰山心裡也有點不舒服,但是他還得忍著——隋彪和戚志聞當區委書記的時候,這種事兒也沒少干,就別說陳太忠這樣的爺字號人物了。
  
  不過他真不想現在打電話,太跌份兒了——北崇新聞都要完了,「明天我跟電視台說一聲,嗯,表明政法委的態度。」
  
  「今天是警察局表態,明天才是政法委表態,」陳太忠聽得登時就火了,「屁大一個北崇,總共二十萬人不到,扯不完的淡……這種反應速度,是干工作的態度?老百姓怎麼看?」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祁泰山壓了電話。
  
  於是北崇的老百姓就看到,在北崇新聞即將結束的時候,女主播接過一張別人遞過來的紙條,看了一眼之後,她清一清嗓子念了起來。
  
  「現在播報本台最新收到的消息,區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祁泰山同志觀看了本台的節目,特意打來電話,祁書記表示說,見義勇為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守望相助符合我們的道德標准,是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一部分,有必要大力提倡……」
  
  看到女主播念紙條,朱奮起沒什麼遺憾的,他已經把種子種下去了,倒也不急著收獲。
  
  不得不說,北崇這個反應速度,還是很及時的,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時候,省台辦打來了電話,說你們安撫一下張興旺老先生的情緒,台胞認為,北崇現在做事,不講法治——聽說昨天還打死了一個小偷?
  
  時下社會,打死小偷這種事兒,很少見了,但是在類似花城的地方,外地小偷被炮頭和群眾群毆致死的事,也時有發生——民風彪悍的地方嘛。
  
  但是這種事情跟台胞聯系起來,不重視是不行的,不能讓外人攻擊,大陸不講法治。
  
  「這個事情,我們已經定性了,」陳太忠輕描淡寫地回答,「我在參加一個落成典禮……先這樣吧。」
  
  他參加的是北崇賓館附一樓的落成典禮,附一樓就是那個去年開始修建的四層樓,主要目的是增容,豪華套也有,但是不多,考慮的還是多提供一些客房。
  
  最近北崇的落成典禮著實不少,像新福利院的落成,他都沒有去參加,只是送了一噸大米、兩百斤油過去過去,表示慶賀的意思。
  
  他下午參加的,是北崇最大網吧的開設,兩百五十台機子,硬件設施一流,別說在北崇,在陽州也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家。
  
  朱奮起和譚勝利也參與了這個活動,領導們檢查著網吧的設備設施,還不時地詢問著。
  
  這個網吧,譚勝利的施工隊有份參與建設,他也很自豪介紹一些先進的硬件和管理軟件,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朱奮起看得卻是沒什麼興趣,網吧的管理,大部分是納入文化系統那一套了,跟警察系統關系不大,於是他撿個時間,跟陳書記匯報一句,「走私的事兒……妥了。」
  
  「哦,」陳太忠點點頭,臉上也沒什麼反應,反倒是提一句,「估計明天,寶島的新聞就要出來了,你要有思想准備。」
  
  「他們怎麼宣傳,我不在乎,」朱奮起不屑地笑一笑,他已經表態了,也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後悔什麼的,沒必要提。
  
  相對外面的炎熱,網吧裡一片清涼,又配了大功率發電機,很是吸引人駐足,由於眼下是假期,不多時,網吧就人滿為患,二百五十台機子被佔了個七七八八。
  
  「北崇看著窮,真有好東西,老百姓還是認賬的,」陳書記點點頭,雖然北崇的電腦普及率極低,但是很多人操作鍵盤和鼠標都很熟練。
  
  「居然有農民工?」譚勝利的眼睛瞪得老大,北崇的農民,什麼時候也會電腦了?
  
  「還不少呢,」網吧老板笑著回答,「我裝修的時候,就不少民工來問,現在天氣熱,白天干不成活……很多人是在朝田這些大城市打工的,閒了會去網吧玩游戲,一來二去也就會用了,現在區裡活兒多,在本地能掙了錢,他們就懶得往外地跑了。」
  
  「區裡的就業機會,會越來越多的,」陳書記淡淡地說一句,心裡生出一點淡淡的成就感:北崇的人才,正在逐步地回流……
  
  然而,就在當天傍晚,陳書記走到小院門口,看到幾個農民工正等在那裡,「陳書記,我們有情況向您反應。」
  
  「等等,」陳太忠擺一下手,「反應情況我歡迎,但是我也有下班休息的權利,我要先確定一點……你們已經向相關負責人反應了情況,他們解決不了,是這樣吧?」
  
  最近向他反應情況的人越來越多,陳書記有點不堪其擾,尤其是很多人就是越級反應,不經過相關的部門——大家都說,直接找陳書記,比什麼都好使。
  
  老百姓心裡都有清官情結,這個他能理解,但是不管大事小事,都直接找陳書記,不但影響了他的生活質量,也影響了辦事程序,更影響相關工作人員的工作積極性,這是不對的。
  
  陳太忠想要抓的,就是制度建設,一個相對完善的制度,比一個清官能解決更多的問題,而且效果還持久,所以最近他一直向反應情況的人灌輸一個理念:你們要先找相關負責人,他們解決不了,或者解決得令你不滿意,你再來找我。
  
  「沒有相關負責人可以反應,」幾個農民工亂哄哄地回答。
  
  「那進院兒來說吧,」陳太忠的眉頭皺一皺,沒有人可以反應,這是怎麼說的?

第四千三百一十七章 官僚氣(求月票)

  其實農民工們說得不太對,還是有負責他們這一塊的,不過令他們不滿意的,就是相關負責人——新來的副區長暢玉玲。
  
  這些人是從建委接活的施工隊,北崇的城建大工程沒動,但小的城建活兒不少,他們就是搞基礎設施建設的,平整土地、修路、蓋房子以及埋設管道等等。
  
  反正這些活就是一天有一天沒有的,建委有活兒就派,沒活兒就讓他們歇著,大家也都習慣了,不成想昨天聽說,武水鄉有幾個新活兒,讓市裡的施工隊給拿走了。
  
  這下,他們就不干了,找到建委去問,說這個活兒怎麼不給我們干?
  
  建委的人回答說,暢區長指定了別的施工隊,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這個不應該,我們是北崇人,他們是市裡的人,幾個包工頭有點惱火,要是北崇人搶我的買賣,我們也就認了,這個不行,要找陳書記說道一下。
  
  當然,包工頭也不好隨便出面,他們還擔心得罪了暢區長,就指派幾個信得過的下面人,找陳太忠反應情況。
  
  「這個嘛,」陳太忠一聽是這樣的因果,散了一圈煙,組織一下語言,「你們的收費比他們高嗎?」
  
  「當然應該比他們高,咱是北崇人啊,」一個漢子愣頭愣腦地回答,「陳區長你說過,北崇人就要享受區裡發展的紅……紅利。」
  
  「尼瑪,你不會說話可以閉嘴,」另一個猥瑣漢子呵斥他,然後又看一眼陳書記,笑著解釋,「咱們不比他們高多少。關鍵是花費少……他們是市裡來的,用的盤纏多。」
  
  「高多少呢?」陳太忠也覺得這個問題挺無解的,他願意支持北崇本地人,但是北崇人的費用高,而暢玉玲又是新官上任,估計是想要有所作為,他不好貿然打擊其積極性。
  
  「高不了多少,我們一個工三十,他們一個工最少也得二十五。」猥瑣漢子點著煙吸一口,「而且我們熟手干活,比市裡的人強多了。」
  
  「那是,埋個管子,我們知道地下還有些啥管子。不要碰了,倒點垃圾,也知道往什麼地方運,」一個中年人跟著補充,「就算臨時挖個溝,田主不一定讓你挖,咱本地人就好商量。」
  
  「嗯。繼續,」陳太忠點點頭,本地人在施工中,肯定有便利的一面。同等情況下,效率要更高一點。
  
  「新的施工隊,是干交通的那幫人,」猥瑣漢子繼續發話。事實上,此人雖然瘦小。又是尖嘴猴腮,但是眼神很精明,「他們來干城建,活兒就糙。」
  
  「干……交通的?」陳太忠的眼睛一眯。
  
  「就是道橋的郝老板,」那個中年男人低聲嘀咕一句。
  
  「郝向陽?」陳太忠想一想,點一點頭,「行,這個事兒我知道了,回頭了解一下,你們先回吧。」
  
  「陳老大不管飯?」猥瑣漢子一呲牙,滿口的黑牙,讓他顯得越發地猥瑣。
  
  「我還管女人呢,走走走,」陳太忠一抬手,將他們攆出去,「馬上要找暢區長了解情況,人家一個小女娃娃,你們在跟前算怎麼回事?」
  
  他是真要跟暢玉玲談一談了,前文說過,暢區長上任之後,跟陳區長的交流很少,除了公事之外,沒有一句多余的話。
  
  而這道橋公司,陳太忠是很有些印象的,他剛上任的時候,區政府被堵門,他不得不設計個槍擊案,這件事裡,道橋公司沒起了什麼好作用,
  
  尤其令他警惕的是,該公司老總郝向陽,應該跟葛寶玲的關系不錯,現在暢副區長跟常務副混在一起,感覺這個味道不是很對。
  
  電話打通之後不久,暢玉玲來到了小院,此時的院子裡,已經來了劉海芳、林桓、王媛媛、崔重山和林繼龍。
  
  「第一次登書記的門蹭飯,帶了一支哈瓦那雪茄,」暢區長雖然一直不怎麼跟陳太忠溝通,此刻倒是微笑著,「嘗個稀罕。」
  
  「以後再帶東西上門,就不讓進了啊,」陳太忠笑著回答,一時間覺得這女孩兒也不容易,丑成這樣還又失戀,此刻居然笑得出來,「你跟我來,有個事情要問你一下。」
  
  他倆坐在大廳的屋角說事,別人也不來打擾,倒是王媛媛這紅得發紫的計委主任、堂堂的三輪鎮鎮長兼黨委書記林繼龍,正在和區財政局長崔重山搶著干打下手的活兒。
  
  「你怎麼想起來,把建委的活兒,派給郝向陽了?」陳太忠並不遮遮掩掩,直接點明主題,「下面的施工隊,找我來抱屈。」
  
  「這活兒給誰也可以的吧?」暢玉玲愕然地看著他,「價錢差不多的……您要這麼說,那我馬上改過來。」
  
  「怎麼也干完手上的活兒再說,你好歹是副區長,哪能朝令夕改?」陳太忠見她態度端正,也就懶得計較了,「葛寶玲沒跟你說,這個道橋公司,曾經試圖沖擊區政府?」
  
  「說了,」暢玉玲點點頭,想一想之後,她又補充,「您讓她帶我,葛區長也很熱心地幫助我,她說區裡還欠道橋公司一百多萬,我就想著……給他們點活。」
  
  「你這真是……」陳太忠很無語地指一指她,想要說點什麼吧,他又發現沒什麼可說的,最終嘆口氣,「做事之前,多想一想。」
  
  「您跟我說,到底錯在哪兒了,我改嘛,」暢玉玲的態度,還真是端正。
  
  你錯在哪兒了?陳太忠想一想,有些事情還真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不過人家既然問了,他就點一句,「你分管的內容,何必要夾雜別人的因素?你認為是單純的事情……其他人未必這麼看。」
  
  「我只是想幫她分憂解難,」暢玉玲覺得自己有點委屈,「大家是同事,不是應該互相幫忙嗎?」
  
  我就跟你說不清楚,陳太忠生出一股無力感來,「優先照顧本地人,是區裡對北崇人的承諾,你要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也算是有想法,這麼平白無故地幫別人……算了,你以後慢慢就明白了。」
  
  「哦,」暢玉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也知道,這件事情自己做得有點不妥,但是她心裡真的委屈,我負責的攤子,都沒安排自己人賺錢,只是為了照顧同事情誼,錯得很厲害嗎?
  
  倒是這個陳太忠,別人都說有擔當,結果說話吞吞吐吐含含糊糊的,一股嗆鼻子的官僚味兒,真是死氣沉沉。
  
  不過總算還好,她能確定一點,陳書記對自己沒有什麼惡意,雖然說話只說一半,但終究是提出了一些善意的建議。
  
  陳太忠卻是沒有想到,自己被別人定義為了死氣沉沉的官僚——事實上,這樣的轉變是潛移默化的,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由此可見,森嚴的體制,對人的影響有多麼大,荊以遠所說的話,真是有其道理的。
  
  接下來就是晚飯時間,在飯桌上,林繼龍表示,張興旺一家,還真沒什麼好鳥,他的兩個哥哥張天旺和張才旺,老大是為富不仁的地主,解放後被鎮壓,老二則是漢奸皇協軍,日本投降之後,被人打了黑槍,不治身亡。
  
  倒是老三機靈,早早地就跑了,有傳言說,張天旺也想跑來的,結果張興旺說我留下看家,張家老大想一想,最後還是決定自己留下——至於說這是兄弟情深,還是長兄擔心弟弟奪產,就在各人腦補了。
  
  林書記今天來區裡,有一半的因素,就是因為這個張興旺的回歸,他的想法跟陳太忠差不多,田地那是不可能還回去的,院子也只剩下兩座了,還都有用處。
  
  林繼龍想的是,如果張興旺能在三輪鎮投資一千萬以上,鎮黨委和政府所佔的這個院子,可以借給張興旺住,畢竟這裡殘存著他年少時候的回憶,待張老三百年之後,鎮上要收回這個院子。
  
  當然,這只是個設想,他要請示一下陳書記,看有什麼問題沒有。
  
  「肯定有問題啦,」不等陳太忠表態,林桓先發話了,老不修的骨子裡,階級斗爭的意識極強,「這是徹頭徹尾的地富反壞右,是反攻倒算的性質,絕對不能答應。」
  
  「我的老書記,這個我都懂,」林繼龍苦笑著一攤雙手,「但是這個張興旺還真有點家底,最少也襯個五六千萬,我這不是也想拉投資嗎?」
  
  「拉投資,也不是這樣的拉法,」林桓很干脆地搖搖頭,「小利和大義,你搞清楚,收歸公有的財物發還回去,到底是在否定什麼……這一點你要搞清楚。」
  
  「我這也是借給他住嘛,」林繼龍訕訕地回答,心說你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他采用這種折中方式,也是心切鎮上的發展,「所有權不變的。」
  
  「借也不能借這套,你哪怕給他打洗腳水,我都不說你,但是絕不能借給他這套房子,」林桓冷哼一聲,「這性質不一樣。」
  
  我借給他別的房子,有意義嗎?張興旺能找回舊時的回憶嗎?林繼龍對林主席的多事,是真的有點惱火了——馬上要退的人了,這又不是你的業務范圍,這麼多事?
  
  於是他看一眼陳太忠,「陳書記您怎麼看?」
longwang 發表於 2013-11-3 23:56
第四千三百一十八章 又上報了

    我怎麼看?陳太忠本來不想當眾表態,可是林繼龍你既然問了,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人家搬進去了,不走了,怎麼辦?既成事實已經造成……到時候你林書記去了別的地方,誰給你擦屁股?」

    下一刻,他又哼一聲,「死了他張屠夫,咱北崇未必就要吃帶毛豬……我正等著看,他要怎麼抹黑北崇的見義勇為事蹟。」

    合著還是為那點小事,林繼龍心裡暗嘆,對於陳書記和台胞的衝突,他也略有耳聞,但是堂堂的大書記,為這點小破事斤斤計較,真的太失身份啊。

    「我就佩服太忠書記這一點,」林桓聞聽這話,伸出個大拇指來,「原則問題,寸步不讓,小林啊,你有點著急了。」

    這話說得婉轉,但是在座的沒有笨人,登時就聽出,林主席是指責自己的本家太急功近利,甚至有喪失原則的嫌疑。

    林繼龍登時臉就漲得通紅,可是他面對的,是喜歡倚老賣老的林老書記,想叫真也沒那膽子,只能訕訕地點點頭。

    「台商也不是好的投資者,」陳書記淡淡地發話,「我接觸過很多投資商,最小氣摳門,而且壓搾員工最狠的,就是韓國商人和台商,跟沒見過錢一樣,只知道佔便宜,沒命地佔便宜,好像吃了上頓就沒下頓了。」

    「台商和韓國商人,都是很有錢的吧?」暢玉玲抬起頭,小心地發問,她一直是一聲不吭的。「尤其是韓國商人,感覺很有男人味的。」

    你韓劇看多了吧?陳太忠很想這麼問一句,可是想到連尚彩霞都喜歡看《還珠格格》,也就沒了計較的心思。

    所以他只是微微一笑。「只不過是裝逼,貧兒乍富的暴發戶心態,難得有機會在幾千年的宗主國面前顯擺一下……要我看,只要取消它三資企業的優惠。韓國商人就要跑不少。」

    「那不太好的投資商,又有哪些?」暢玉玲頓一頓之後發問。

    「不太好的是港資,其他的都要好一些,」林桓回答了她這個問題,然後微微一笑,「其實我老頭子也不懂,都是從陳書記這裡聽來的……每天晚上過來坐一坐,聊一聊,其實挺長見識的。小暢你也該常來。」

    「歡迎常來。」陳太忠笑著點點頭。暢區長的相貌是過於砢磣了一點,但是只做同事的話,又有什麼?孫淑英比暢玉玲也強不了多少。兩人不照樣處得不錯?

    「哦,」暢玉玲點點頭。不再說話……

    第二天十點的時候,陳太忠接到了來自首都的傳真,馬小雅傳過來的,正是那個島才出的報紙,她還標一行字——有圖片版發到了你的公務郵箱,文件有點大。

    「小廖,登一下我的郵箱,收一下文件,」陳書記站起身向外走去,他每天的事情那麼多,哪裡有時間計較這個?

    他這一出去,就是臨近傍晚才回來,沒辦法,一肩挑就是這麼麻煩,上午他去了市委參加會議,下午他在區委參加會議——黨委的事情確實不多,但是架不住它……會太多啊。

    「頭兒,郵件已經收下來了,」廖主任趕忙站起身彙報,「那個圖片,看著挺瘮人的。」

    「知道了,下午的時候,省委宣教部給我打電話了,」陳太忠面無表情地回答,頓了一頓之後,他禁不住發句牢騷,「一幫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主兒……不做事,才不會犯錯。」

    事實上,下午宣教部的電話,打得很含蓄,說我們接到了國家台辦和中央宣教部的電話,想瞭解一下,海外媒體報導的你們毆打小偷致死的消息,是否屬實。

    類似問題,不經過市委宣教部,似乎是比較嚴重,但事實的真相是,市委宣教部一聽是北崇的事兒,乾脆俐落地推掉了——省裡直接瞭解吧,北崇的陳太忠,我們惹不起。

    這就是主政一方和行局一把手的區別,陳太忠有了自己的地盤,有了自己的群眾,真的很得支持的話,上面也不好隨便動——尤其北崇是老區,十八萬群眾裡,保不齊就藏著什麼手眼通天的人物。

    市委宣教部直接就推了,省委宣教部也沒好到哪裡去,陳太忠刺兒頭的名聲,已經傳到了省裡——好吧,就算有人不清楚,但是前一陣的「非典明星」,搞宣教的人,有幾個不知道?

    所以他們打電話的態度,真算不上生硬,不過陳太忠也能想到,中央宣教部和國台辦都打電話過來,省裡肯定也是很惱火的。

    你們惱火,我還不知道跟誰訴苦呢,年輕的書記也很苦惱,事實上他一直認為,小偷小摸這種案子,不能光依賴警方,主要還是要靠民間的力量。

    警力是有限的,老百姓也不希望看到吃公家飯的人編製再擴張了,而這年頭狗屁倒灶的事又太多,小偷小摸真不算大事——就算從經濟角度上講,抓賭抓嫖,也比抓這個強。

    這時候強調法治,就有點扯淡,小偷進家怎麼辦?你要想著跟對方搏鬥,就要防對方摸出刀來,給你兩下,武力值不行的話,本來是丟點錢財的事情,很可能就丟掉了性命。

    那麼,就先下手為強罷?你進我家了嘛,私闖民宅,這我怎麼處置你都可以,但是……法院告訴你,這樣不行!

    在對方沒有明確表示出,具備威脅你生命安全的時候,你不能危及對方的生命安全,否則你就要考慮為自己衝動的後果買單。

    這真的是很扯淡的事情,但是只講法治的話,很可能結果就是這麼操蛋——別人偷偷闖進你家無所謂,你要是拿刀砍傷或者砍死對方,這就無理了。

    但是你發現了小偷,小偷很可能弄死你,這個時候,法庭判小偷死刑,也支持死者家屬的賠償要求,然而新的問題出現了——小偷家人賠得起嗎?賠得起也就不幹這個行當了。

    苦主家屬得到的賠償,是紙面上的,執行不了,但是對法院來說,這個案子就結了。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相信大多數苦主會選擇幹掉小偷,而不要那個賠償,甚至自己少少地賠償一點,不過坑爹的是——這樣的賠償,通常不會太少,尤其遇上那些注重法治而不講人治的法官,他們會擯棄那些影響法律執行的因素。

    陣痛無處不在,從人治走向法治的中國,同樣存在陣痛,雲中縣趙老漢就是個很明顯的例子,他在自家院子裡的樹上抹了毒藥,毒死了來啃樹皮的羊,就被勒令賠償,趙老漢想不通,因為這有悖於中國傳統道德理念,所以他以服毒自殺來抗爭。

    在一些人來說,這是趙老漢的院牆倒了,能任由別家的羊出沒,所以該賠——你該把自家的院牆建好。

    但是保護自己的財產,僅僅建好自己的院牆是不夠的,本書前文也有個例子,自己在院子裡晾香腸,總被小偷來偷,屋主火了,索性製作了毒香腸,結果小偷吃了以後死了,屋主還要坐牢——因為你知道,別人偷吃了以後,要死人的。

    這跟在院內私設電網的業主,性質是類似的,你已經預見到了這種行為的危險後果,所以你應該設置明顯的告示牌——香腸有毒,或者……屋內有電網、院裡有凶狗之類的。

    這實在就有點矯情了,陳太忠從來都認為,唯法律論,是相當不負責任的——屋主做了告示牌又如何?竊賊是夜裡進來的怎麼辦?

    莫不成你還得在告示牌上鑲一圈霓虹燈?在夜裡也告訴他們,這裡危險,不許入內?

    就算你鑲了霓虹燈,但是當晚有大雨,電線短路怎麼辦?竊賊不識字兒又怎麼辦?

    法律條文上找不到,竊賊在偷竊之前,沒有踩點偵查,該負什麼樣的責任。

    這只是律師辯論時候,會提出的一個論點,通常是為盜賊服務的——當事人因為種種原因,並不知道……或者可能不知道,這裡有這樣的危險。

    是的,這個時候,就需要律師了,嚴格的法治社會,需要考慮的因素太多,專業性也強,各個專業的律師加起來,也許會比農民還多。

    總之,陳太忠是執意要推動道德建設的,遇上這種事兒,真的讓他很煩心——哪怕是省委宣教部追究的心思不是很急切,他也煩得很。

    進了辦公室之後,他想一想,打算給陰京華撥個電話,探一探黃二伯的口風,不成想此刻電話打來,卻是那帕裡有點幸災樂禍地發話,「太忠你這厲害啊,都影響到中華民國了。」

    「真是沒統一,他該感到萬幸,」陳太忠哼一聲,「要不然,我直接就把記者抓過來了,跨省抓記者,我又不是第一次。」

    「你憑啥抓人家?」那廳在電話那邊繼續笑,「人家報導,也沒啥捏造的,就是說你北崇民風彪悍,順便說一句……不講法治,這難道不是事實?」

    「連大陸的媒體都靠不住,你信台灣的?」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事實上,那個媒體的報導,是很偏頗的,所謂屁股決定立場,就是這樣。

    所以他並不在意那斷章取義的報導,「他們只說小偷可憐,可是沒有說小偷傷人了,死了的那個是望風的,這傢伙突然殺出來,拿個雨傘亂捅,那個提醒失主的攤主,差點被扎到眼睛,臉上被破相,縫了四十一針,你說他不該死?」
longwang 發表於 2013-11-3 23:57
第四千三百一十九章 套圖有碼

    「還有這種事?」那帕裡聽得也是愕然,這種因果,報紙上肯定不會登,他想一想之後,輕喟一聲,「不過媒體是個什麼玩意兒,太忠你也清楚……沒必要計較。」

    「那你給我打這個電話,是專門笑話我來了?」陳太忠挺不滿意的。

    「我是關心你,這個時候,你整出這種動靜,被海峽對面曝光了啊,」那帕裡苦笑一聲,「新班子的政策定了,穩定優先,埋頭發展,你這……收斂點兒。」

    新班子的政策……陳太忠有心想說點什麼,卻發現挺沒意思的,不成局委,終是螻蟻,他想一想之後發問,「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蒙老大的意思?」

    「這是我聽一個台商說的消息,就關心一下,」那帕裡又笑一聲,「太忠,我還指著,二十年以後,咱們中央委員會上一起聊天呢……嗯,我最多是中候補。」

    「拉倒吧,你離中央委員就差兩步了,我這個小小的區委書記,差得還遠,」陳太忠嘴裡說著沒有營養的話,心裡卻是有點舒坦——老那這個提醒,不管合適不合適,總是一點遙遠心意,可見哥們兒做人還是不錯的。

    於是他又問一句,「台商的反應很大?」

    「反應個什麼?」那帕裡不屑地哼一聲,「法治和人治,本來就扯不清楚,見義勇為也沒啥不好的,不過……那系列照片血淋淋的,看起來很不舒服。」

    「系列照片?」陳太忠訝異地重複一遍,「我就看到一張啊,蓋著白布的。」

    「有沒有搞錯,是套圖啊,」那帕裡聽得也很吃驚。「八張的,留下電子郵箱,可以看到更多……這是網絡的時代。」

    「可以……看到更多?」陳太忠眉頭一皺,張寶琳黑我,也真是不遺餘力了。

    「據說還有很多限制級的照片,沒有外流,嗯……媒體是這麼宣傳的,」那帕裡嘆口氣。

    「那行,感謝那廳通知了。」陳太忠壓了電話,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總是通過那帕裡來打聽,面子上很掛不住,也容易被人小看。

    可是掛了電話之後。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跟誰打聽,索性招呼廖大寶一聲,「收到的郵件,放到共享文件夾裡。」

    這個時候的網絡辦公,還是相對落後的,北崇剛上了區域網路,但也只能通過共享文件夾。來實現網內的傳送,辦公自動化的OA系統,還沒有做。

    而陳太忠想從外網上下載郵件附件,要受到網速的影響。不如內網快捷,眼下U盤又沒有普及,共享文件夾是比較合適的選擇,直接訪問都可以的。

    廖大寶聞言。就將文件放了過去,陳書記打開一看。禁不住咂巴一下嘴巴——尼瑪,韓世華這臭嘴,也太狠了一點吧?

    馬小雅的郵件,早上發來一些,但是她又陸續收到其他資料,就繼續發過來,那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媒體,時效也差一點。

    要說這世界上的傳媒業,都是相通的,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所以那張寶琳雖然使盡辦法,但是……大多數台灣人連陽州都不知道,至於說陽州的北崇,誰會在乎?

    而且,這個事件是屬於「民眾自發的暴力」,可以藉此攻擊政體,但意義終究不是很大,對很多媒體來說,不是反對官方壓迫的暴力行動,就是可有可無的。

    在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一起民眾打死小偷的事件,僅此而已——你說這個很重要?好吧,它或許確實很重要,但是……誰能告訴我,它為什麼重要?

    不過,北崇真的是死了人,擱在哪兒都是大事,所以有些媒體認為,此事雖然小,也值得報導一下——尤其是,圖片比較血腥。

    陳太忠惱火的,也正是這一點,他在共享文件夾裡,已經找到了傳說中的「八張套圖」,有五張是相對柔和一點的,其中一張正是他說的「蓋了白布」的。

    但是剩下的三張,就相當的血腥了,尤其是其中一張死者正面的特寫,部分地方還被打上了馬賽克——傳播者也要考慮觀眾的心理承受能力。

    這張寶琳得有多恨我,才搞出這麼些東西來,居然還有打碼這種級別的?

    陳太忠本有心找一找這張家父女的晦氣,但是想一想老那的話,決定先將此事放在一邊,等有更好的時機,再出手不遲——新班子定的調子,是埋頭發展。

    他不做理會,陽州市和省裡也不會為此專門找上門來,見報的第三天之後,谷珍跟著農業廳和科委的聯合考察團下來,才問了陳書記幾句。

    這次考察,是農業廳的常務副侯海洋帶隊,省科委來了個副主任,最主要的目的是兩點,就是考察大棚的發展,和北崇移動大棚的生產情況,這是歐陽貴要做採購計劃了。

    不過農業廳的人這個時候下來,順便就看了盛夏的農田水利運作如何,又瞭解一下糧食收購方面的情況,可以關心的事情,真的不少。

    陽州市負責農林水的副市長周養志,跟北崇的關係並不好,是真沒興趣陪著他們去北崇——要是到別的地方,我就奉陪了。

    那我去吧,谷珍做出了決定,現在的陽州談農業,哪裡撇得開北崇?而且考察團裡倆副廳,周養志一個副市長作陪,都算有點怠慢。

    谷市長去的話,我也去,周養志表態了,他不是不想去北崇——北崇那裡錢多得晃眼,誰會不想去?

    他只是跟陳太忠有過齟齬,有點放不下面子,而且陳某人的難惹,人所共知,當著那倆副廳的面,萬一他被狠狠地涮一下,那以後他跟農業廳和省科委打交道,都容易被人看輕。

    若是谷珍願意去,他跟著搖旗吶喊,還是沒問題的。

    谷市長心切此事,也有她的說法,這個聯合考察團,考察的不僅僅是北崇,是全省範圍的,視察移動大棚不過是他們的工作之一。

    谷珍就是琢磨著,是不是能趁著這個機會,為陽州要點經費下來,北崇的大棚,在別的地市可以推廣,沒道理陽州不能推廣的——至於說不是全額撥付,地方上還要自籌一部分,這也無所謂,有撥款總好過沒撥款。

    而且省科委這次跟著來,也不是隨隨便便地轉一下,科委近年來火爆得很,手上的資金也多,在星火計劃上投入了不少,像朝田市去年的星火計劃,省科委就撥了三千餘萬元下去,用於保障七個重點項目的建設。

    既然能撥給朝田,為什麼不能撥給陽州?谷市長也知道希望不大,但是事在人為,不爭的話,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見了陳太忠,她尋個空子發問,說北崇打小偷也就算了,怎麼能讓台胞抓住把柄呢?「……如果我是你,就直接搜走她的相機,死無對證。」

    谷珍當然是做不出來這種事的,但是她把自己放到陳太忠的位子上考慮,就覺得這麼做比較合適——得罪台胞固然不好,不過既然是招惹了,那就索性往死裡得罪好了。

    陳某人天不怕地不怕,武力值超群,又有紮實的群眾基礎,做到這些很容易。

    「谷市長真是嫉惡如仇,」陳太忠笑著回答,他也知道,谷珍這麼說話,是不見外的意思,「不過媒體報導有誤,小偷是傷人在先……張興旺這家人,故意混淆視聽,別有用心。」

    谷珍也隱隱聽說了內情,地方上就是這樣,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保密的,而且張家還是省台辦高調帶過來的,她自是明白那家人的所圖。

    倒是小偷傷人的細節,她不太能確定,到底是小偷先傷了攤主,還是大家打死小偷之後,做個傷口出來彰顯正義——沒有仔細調查過,她不能貿然發言。

    聽陳太忠又提出小偷先傷人,她就建議,「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通過媒體來澄清事實……大陸的媒體你可以不理,但是台灣媒體,太容易被人利用,反應要快。」

    快到像幫日本人找自行車嗎?陳太忠很是無語,就因為那不是大陸媒體?

    及時公佈真相,澄清事實,是陳書記一直在努力做的,內地媒體對他的抹黑,他從來都是毫不猶豫地反擊,而並不是像谷市長說的無視——群眾有權知道真相,我也不怕公開真相。

    他通過媒體,跟其他媒體叫板的事件,真的不要太多。

    但是此次谷珍的建議,他卻興趣不大,很多人怕外媒抹黑,是怕影響了自己的官帽子,所以才反應迅速,同樣是丟車,陳某人的老家天南,失主在正林的臨泉縣發現了自己丟失的汽車,警察都不肯去抓人——地方勢力太複雜。

    而陳太忠恰恰相反,他強調的是,國內的幹部,首先要服務好國人,所以對大陸媒體,他毫不猶豫地針鋒相對,讓群眾第一時間知道真相,讓事實來說話。

    至於外媒無中生有的抹黑,他還真不擔心,我經得起調查——你再是日本人,丟的也是自行車,對不起了,我這兒丟汽車的還有倆沒找回來呢。

    當然,這並不是說台灣媒體就不是國內了,雖然尚未統一,總還是一個國家,但是真要掐得天昏地暗了,他佔住理之後,對方若是依舊不管不顧地造謠,他惱怒之下想跨省抓捕,技術難度就有點大了。

    不過說來說去,他不肯叫真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張家人別有用心。
廖小益 發表於 2013-11-5 01:26
第四千三百二十章狠招

張寶琳是單純地替小偷抱不平嗎?顯然不是。

她是想通過多數人的暴政這個話題,引起大眾的關注之后,通過爭執,引出所謂張家的冤屈——我的祖產,被大陸莫名其妙地沒收了,至今不肯歸還。

這跟《新華北報》之類的無良記者求廷杖,是一樣的道理,他若叫真,則正中對方下懷——所謂的炒作,一只巴掌拍不響,對方越是想求關注,他就越不理會。

大陸的記者求廷杖,他只要占了理,就毫不猶豫地抓過來,讓丫求仁得仁,但是眼下這件事,它……有技術難度不是?

所以,對谷市長的關愛,陳書記只是淡淡地一笑,“我做的事情問心無愧,何必理它?”

“但是……那不是大陸媒體啊,”谷珍恨其不爭地嘆口氣,對小陳這態度,她真是有點惱火,“你這么放任他們,是對你自己的不負責任。”

我真是……陳太忠覺得有點無語,想一想之后,他笑一笑,“其實我有更好的辦法。”

一邊說,他一邊拿出手機,撥一個電話,“老林,我問你個事兒……你是不是覺得,三輪鎮黨委的辦公室,有點破舊?”

“我這個……我只是想把房子借給張興旺住,”林繼龍真沒想到,陳書記張嘴就是這么一句,他打個磕絆,“您別誤會。”

其實這不是誤會,林書記借房子出去,一來是為了吸引投資,二來就是,他真打著主意要蓋新樓——鎮里沒地方辦公了,我得解決不是?

不過這個小心思,他不好提前說,這年頭的官場就是這樣。造成既成事實之后,他再“不得不蓋新樓”,這樣比較容易被人接受。

此刻,面對陳書記的詢問,他就只能堅決地否認了,“房子是有點破舊和返潮,但是民國初期的建筑,大青磚,很結實的。”

你哄鬼去吧,陳太忠心里跟明鏡似的。都是千年的狐貍,說什么聊齋?他當時是懶得計較,現在就要拿出來說事了。“那就算了,我還說,打算贊助你一百萬,讓你起新樓呢。”

“別介,我要。”林繼龍一聽有一百萬的撥款,勁兒蹭地就上來了,三輪鎮一直都是區里比較富庶的鄉鎮,在他還是鎮長的時候,就有心蓋新辦公樓,提升三輪鎮的形象。

不過國內的鄉鎮。黨委和政府多在一起辦公,黨政分離之后也是如此——須知鄉鎮上有個辦公室,叫黨政辦。

那時的鎮黨委書記褚寶玉。是相當跋扈的,褚書記是常務副區長趙海峰的人——趙海峰也是三輪人,三輪鎮近幾年發展得不錯,跟趙區長的關注很有關系。

而趙區長,卻又是被陳太忠收拾下去的。由此可見,有些是非恩怨。真是說不清楚。

總之,林繼龍在升任了鎮黨委書記之后,是悄悄規劃過鎮黨委鎮政府搬遷事宜的,也不需要很多,兩百萬就足夠了——而且連簡易的招待賓館都有了。

這個錢他差不多能找到,但是他不敢亂花,陳書記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兒,尤其是對三公支出,區里卡得很緊,雖然公款去國外旅游的次數多了,但陳書記說,那是為了拓展大家的視野——起碼北崇這么多行局,十六個鄉鎮,沒有一臺超標車。

超標的配車都沒有,超標的辦公環境,最好也不要瞎惦記。

所以當他聽說,區里能給鎮上一百萬,搞新的辦公樓,真是異常的激動,“區上給,我們就一定建設好新辦公樓……那這個院子?”

“拆了,就在原址上建,”陳太忠輕描淡寫地回答,“不拆不給錢。”

鎮政府所在的張家大院,是典型的清末明初風格,尤其是為了防土匪,院墻非常厚,角上還有一個望樓——張家是三輪鎮數一數二的大戶,蓋得起這種院子。

陳太忠去過三輪鎮政府不止一次,對此很清楚,不過在他看來,這個建筑留不留的,意義不大,東岔子、前屯和武水,都有類似的建筑,而且三輪鎮這個建筑,損毀是最嚴重的——誰讓張家的名聲不好呢?

事實上,就算保留完好又怎么樣?陳書記不爽了,就是要拆。

“拆了?”林繼龍登時就怔住了,他當然知道,張家的小女娃娃惹陳書記不高興了,海外媒體也施加了壓力,但是……拆了?

“拆了,”陳書記淡淡地回答,“你要是不想拆,那就不要考慮蓋新樓了。”

“不至于到這個地步吧?”林繼龍苦笑一聲,他現在也算陳系人馬,所以有些話也不怕問——這豈不是沒有回轉余地了?

“你要不想拆,那也隨你,”陳太忠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這點眉高眼低都看不出來?

谷珍一直在靜靜地聽他打電話,細節不是很明確,但是大致意思,她是明確了,于是她幽幽地嘆口氣,“要拆張興旺的祖居?”

“這是北崇發展的需要,”陳太忠摸出一根煙來,叼在嘴上點燃,漫不經心地回答。

“好了,去看你們貸款修建的煙炕吧,”谷珍是堂堂的陽州市常務副市長,自然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登時就說起了別的事兒。

不過她的心里,并不像外表顯示的那么平靜——臺胞告狀,你就敢拆人家的祖居,這真是……也就你陳太忠做得出來了。

林繼龍掛了電話之后,坐在那里抽了整整一根煙,又站起身來到院里,總覺得渾身上下的不自在。

然后,他又叼著煙卷,繞著鎮政府轉了起來,張家的這座宅子,足有二十畝方圓,以前覺得是太老舊了,但是真要拆掉的話,心里又有點不舍——撇開文物價值不提,林書記已經在這里干了五年了,總是有份感情的。

而且院子里的丁香、合歡、玉蘭和桂花樹,也都是七八十年的了,就這么砍掉的話,也有點于心不忍。

人心就總是這樣奇怪,既不舍舊物,又貪戀新物,林繼龍默默地感慨,如果能新蓋個辦公樓,把這里當做公務人員的宿舍,豈不是很好?能在窗明幾凈的環境里辦公,休閑的時候,又有鳥語花香曲徑通幽。

但是,不行啊,他必須做出選擇了——陳太忠明顯是要狠狠地扇張家一記耳光了,而他除了支持,還能做什么?他連拖延的膽量都沒有。

一個小時之后,張興旺接到了消息,鎮上正在商量,是否有必要推掉現在的辦公院落,再起新辦公樓,林書記表示了,區里會撥一百萬元,幫助鎮里改造辦公環境。

他的話一出口,就有人表示疑惑,說大家都支持蓋新樓,不過,為什么要推掉舊房呢?鎮上地方這么大,隨便找一塊地方不就行了?

“不在這個地方蓋樓,區里不會給錢,甚至可能連樓都蓋不起來,”林繼龍淡淡地回答。

這話一出口,大家就都明白了,合著此番動作,是陳書記和張家恩怨的延續,林書記自打一肩挑之后,抓起了黨委的工作不說,政府工作也搞得相當好,目前在三輪鎮就是說一不二,再加上有陳太忠關注此事,旁人根本就生不出反對的心思。

盡管是如此,這件事也不是一下半下能敲定的,圖紙設計就需要一定時間,而推平院落之前,政府和黨委總要搬遷吧?

他們在這里商議,就有人找機會通知了張家——這種事情沒必要太保密,而及時泄露出去,不多不少也算賣份人情。

張興旺聞聽之后大怒,他將自己的女兒喊過來,“看你出的什么餿主意,人家現在要拆房子了,怎么辦,怎么辦?”

張老三已經七十多歲了,沒多少日子了,人年紀大了就喜歡回憶,他對要回祖產,其實并不是抱很大希望,只是架不住兒女們攛掇,姑且試一試。

要不回來也就罷了,若是因為這個嘗試,導致祖屋被拆,這是他完全無法容忍的,那可是張家人的心血啊。

現在這祖屋不在他手里,但是時常進去游玩一圈,總是無妨的,看到那些磚瓦花草,也能勾起他的很多回憶,如果因他的緣故而被推掉,他真的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

“這哪里能怪我?”張寶琳沖著她的父親大叫,她并不是個脾氣好的,“我拍的照片,是在第二天才傳回去的,陳太忠他完全有時間來找我商量,我給了他時機的,而且這報道并沒有后續跟上,我一直在給他機會,這不算誠意嗎?”

“為什么要別人來就你?”張興旺氣得狠狠一拍桌子,“這是在大陸,要按大陸的規矩辦事,你太狂妄了,狂妄到不把官員放在眼里。”

“不是我狂妄,是陳太忠狂妄,”張寶琳氣呼呼地反駁,“大陸的官員聽到投資兩字,連膝蓋都是軟的,咱們在恒北和其他省,都很被人尊重,也只有他這樣的奇葩,才會這般作死。”

說到最后,她越發地生氣了,“前兩天我出主意的時候,你不是也沒有反對嗎?結果現在就知道怪我了,公平嗎?”

“起碼那時他們沒有要拆咱家的房子,現在要拆了,”張興旺氣得嘟囔一句,然后一擺手,“行了,不用吵了,還是想一想,怎么才能保住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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