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關閉
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140
廖小益 發表於 2013-11-5 01:27
第四千三百二十一章市里要搭車

張興旺退而求其次,打算先保住房子,但現在他這么想,顯然已經有點晚了。

林繼龍剛開完會,就見到了匆匆趕來的張家父女,他想著對方還有那么一絲投資的可能,就不好徹底得罪,“這個房子,想保住很難……這并不是我的意思,是陳書記的意思。”

“林書記能否向陳書記關說一二?”張興旺愁眉苦臉地嘆口氣,“若是允許,我可以出錢贖回宅院,人老了,總是想個落葉歸根。”

他這會兒說出錢了,但是林書記哪里敢答應他?別看林繼龍在三輪鎮一手遮天,但是他知道,這是陳書記信任他,包括很大的飼料廠,都是鎮子里獨立完成的,陳書記不但沒有插手,還幫他找了一千萬。

陳太忠找了資金都不插手建設,那區里別的領導也就不敢插手,林繼龍很清楚,三輪鎮能這么超然的發展,離不開陳書記的支持。

林書記真要信心膨脹到挑釁陳太忠,那就是自尋死路了,這一年多里,倒在陳太忠刀下的干部,真的不要太多,更別說,他本來就頂著陳系人馬的招牌。

人都是賤皮子啊,林繼龍心里感觸頗多,嘴上卻是胡亂地應付,“贖回宅院怕是不能,哪怕你另買土地蓋房子,這都好商量……陳書記說了,這是性質問題,如果讓你重新住進這個院子,那是對過去成績的否定,對過去國家政策的否定。”

“那你們也完全可以在別的地方起新樓,”張興旺想了一想,嘆一口氣,“這里頗多近百年的樹木,房屋也沒有老舊,何必一定要毀掉呢?”

為什么毀掉……還不是你們折騰的?林繼龍咂巴一下嘴巴。“這個事情,你跟我說沒有用的,去跟陳書記說吧。”

張興旺沉吟片刻,終于發問,“若是我代鎮上買塊辦公土地,能否不動這里的建筑?”

“老爸,”張寶琳氣得叫了起來,有沒有搞錯,你提這樣的要求?

“這個我依舊不能答應你,”林繼龍搖搖頭。心里卻是暗嘆,你早干什么去了?他看也不看張寶琳一眼,“陳書記若是同意。我倒能跟你談這個事。”

“哦,那看來是要找陳書記了,”張興旺見對方張口閉口陳書記,知道自己再呆下去也沒什么意思了,于是站起身告辭。

在院子里轉了一圈之后。張老先生戀戀不舍地坐上車離開,不成想,他才一上車,做女兒的就嚷嚷了起來,“老爸你搞什么嘛,為什么要幫他們買地?”

“宅院的事。你以后少管,”張興旺冷哼一聲,鐵青著臉回答。“難道你還沒看到?不出銀子,張家的祖屋就保不住了。”

“可是出資也有很多方式的嘛,”張寶琳氣得撇一撇嘴,她真覺得自己的父親,是老糊涂了。“我們可以投資產業。”

“投資什么產業?”張興旺看一眼女兒,眼神有點奇怪。“燈具加工,還是夜總會?”

他當年攜了三十多兩黃金跑出去,經過苦苦的打拼,現在也有了過億的身家,但是他大部分的資金,還是投到了房子上,長子目前經營著一個燈具加工的小廠,次子在加拿大開個木材廠,張老三本人只是開個小茶館,再收一收房租。

而他女兒張寶琳嫁的是個道上人物,管理著一家夜總會,不過是男方家的產業。

基本上來說,張家所熟悉的產業,不合適在北崇投資,投資不熟悉的,風險卻又太大。

你還真是老了,張寶琳嘆口氣,“陌生產業也不是做不得,比如說,我們可以承包荒山,同政府簽定契約,我了解過,一畝荒地一年幾十元,認真經營,十年便可有產出。”

“你真是太天真了,投資如何保障?”張興旺冷笑著搖頭,“錢投下去,雞飛蛋打了怎么辦?”

“大陸怎么可能對咱們……”說到一半,張寶琳閉嘴了。

“大陸的規則,不適用于陳太忠,他是敢扒咱們祖屋的,”張興旺冷笑一聲,“這是官本位的社會,官員是最大的影響因素,為他們辦事,才是真正的投資,你還太嫩。”

他的想法不能說錯,但是很顯然,陳太忠并不是那么心胸寬廣的人,聽說張興旺有意見面,年輕的書記直接表示——我跟他沒什么好談的,或許他可以去跟媒體談。

聯合考察團在北崇足足待了三天,北崇做出的業績,真的令農業廳和省科委的領導們震撼,從大棚種植到娃娃魚養殖,從移動大棚到農校,從剝麻機到煙炕……而無處不在的工地,更是顛覆著大家的認知:這真的是以前那個北崇嗎?

北崇的變化,是一點一點發生的,陳太忠為此做出了太多的努力,其間的艱辛,只有跟他一路走來的人,才體會得到一二。

但是擱給外人看,這就是不折不扣的飛躍,農業廳常務副廳長侯海洋對此,感觸最為深切,三年前他曾在陽州前后調研了三個月,對北崇的貧困和慵懶,印象極其深刻。

他調研時,北崇還是張區長,張區長對他抱怨最多的,就是前任太過好大喜功數據作假,讓北崇失去了國家級貧困縣的地位。

而他觸目所及的翻天覆地的變化,肯定不會是那個求貧困而不得的區長,只可能是陳太忠,然而陳書記到北崇上任,至今才有一年半的時間。

建設是最費力氣和時間的,很多事情沒有三五年時間,根本就見不到成效,所以,對陳書記做出的成績,他由衷地嘆服,“一年半不見,北崇真的是大變樣了。”

年輕的人書記自是要謙遜一下,不過省科委的郭姓副主任,對他也不吝褒獎之詞,并且表明,回去之后,會考慮對北崇做一些政策上的傾斜。

這時候,谷珍就實在有點忍不住了。她半開玩笑半當真地表示,需要科委支持的,可不止是北崇,整個陽州都需要呢。

“這個我可不敢隨便答應,”郭主任笑瞇瞇地表示,“我只是看到北崇的效率很高,一時有這么個想法,成不成的,還得上會。”

“既然是要上一下會,就順便把陽州加上好了。”谷珍死纏爛打,副廳級的領導開起玩笑來,也是很輕松的。“郭主任可不能太偏心。”

“加上好說,通過可是不容易,”郭主任笑著回答,然后又有意無意地看陳太忠一眼。

一直以來,北崇這個地方。都是被省科委無視的,但是前兩天有科技部的人找過來,打聽誰跟北崇的書記關系好——部里有個關系,跟北崇發生了點小誤會。

大家這才注意到,合著那北崇的區長兼書記,就是大名鼎鼎的鳳凰科委陳太忠。

好吧。就算以前有人也知道這個消息,但是一個已經出了科委系統的人,又被從天南發配到恒北的小山溝。誰會在乎呢?

接到這個電話之后,省科委的人也很奇怪,說這陳太忠應該跟科技部的人關系不錯啊,部里隨便找人關說一下很難嗎?怎么會求到我們頭上。

郭主任就是有心人,找人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陳太忠在科技部也是有根腳的,深得安國超安部長的賞識。

有此驚人發現。他自然是要偏向一點陳太忠,郭主任也沒想好,交好陳書記要得到什么,但是他非常確定——這個人,很有搞好關系的必要。

以陳太忠在恒北的人脈,幫郭主任升遷,大約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想到部里跑錢,或者要項目,這時候就絕對用得上陳太忠——那是手握錢袋子的安國超啊,而且安部長也相當喜歡做項目。

若是放在一般時候,他可能不會著意去巴結,但現在就是他在考察北崇,至于說往下撥款,撥到哪里不是個撥?

前文說過,科委目前搞的技術扶持,很多時候都是在亂撒錢,尤其像那創新基金什么的,一撒下去就沒影了,科委實在窮得太久了,根本就沒有形成管理、監督和追責的長效機制。

所以郭主任不怕許愿,哪怕大主任到時候不同意,他擺一下事實,估計也就過了——那是鳳凰科委陳太忠,跟安部長關系很好……咱們以后肯定用不到他?

至于說谷珍趁機開口,他卻是半點興趣都沒有——谷市長你別逗了,你真以為科委的錢就不是錢?

陳太忠卻也是隱約猜到,郭主任為何對自己這么客氣了,類似的事情,陽州移動公司的老總也做過——巧的是,那位也姓郭。

反正別人打算給錢,他是斷斷沒有不要的道理,于是他笑著回答,“這可太好了,先謝謝郭主任,區里對科委的支持,真是望穿秋水,我現在就好幾個項目,極端缺錢。”

“別,”郭主任嚇得一哆嗦,通過這兩天考察,他也知道,陳太忠到底有多么大的手筆——你極端缺錢,三五千萬的項目,我也給不起啊,“你在科委干過,應該知道科委也不富裕,只能給你點小錢。”

“大錢小錢,都是領導的關懷,”陳太忠笑瞇瞇地回答,心里卻更落實了自己的猜測:你果然知道我在科委干過。

(請教書友們一個問題:最近鍛煉身體三個月,運動量不算太大,可是膝蓋下方內側,大約是脛骨和內側半月板之間有點發脹(風笑不是醫生,說得可能不是很準確),單腿站立的時候,總覺得有點磨得厲害,一條腿嚴重些,一條腿輕一些,現在有越來越厲害的趨勢,有醫生朋友幫忙解答一下嗎?如果沒什么大問題,就不去醫院了,碼字要緊。)
zzr 發表於 2013-11-6 05:26
4322-4323

第四千三百二十二章 技術指導

  聯合考察團來一趟,北崇的收獲不小,農業廳的重點視察目標,是大棚種植和移動大棚的推廣,前者發展得不錯,尤其是北崇區政府很注重引導農民們銷售,目前不但在朝田站穩了腳跟,還在向地北和海角拓展。

  事實上,引導農產品的銷售是農業裡很重要的一環,政府責無旁貸,你不能光坐視市場的調整,賣不出去東西,老百姓是要罵娘的。

  朝田周邊,前兩年也搞過大棚種植,不過那時候技術不算成熟,搞大棚不但有成本,也累,又賺不到多少錢,還不如去城裡打工。

  北崇在這一方面,交出了完美的答卷。

  移動大棚,也很令領導們滿意,視察了盧天祥的加工廠,仔細研究了大棚的結構之後,一干領導給出了較高的評價,表示說不但拆卸方便,而且充分地考慮了恆北的地理條件。

  這基本上就算定下來了,侯廳長甚至表示,希望省農業廳在推廣移動大棚的時候,盧總能派出十到二十個技術人員,來做技術支持。

  盧天祥搞模具出身的,對技術支井並不陌生,但是被省農業廳邀請技術支持,他還是有點傻眼,「我這兒就是一幫工人啊,只懂得搭建大棚,這東西一學就會。

  「給你錢,」侯廳長淡淡地吐出三個字來…

  「是要做地形勘測吧?」陳太忠在一邊發問。

  「沒錯,這個東西,廳裡很重視的,」侯海洋點點頭,移動大棚是個新鮮玩意兒,它不比固定大棚,蓋得結實點就不怕風吹雨打,要知道,北崇的大棚,都曾經被大風吹得損失慘重。

  事實上,省農業廳也不缺類似的技術人員,但就是那句話,上過戰場的才叫老兵,有些東西必須親身經歷,才能最直觀地感到什麼地方不妥。

  由此可見,農業廳對這個采購,還是相當重視的,不光要買回來,還要指導對方選址和安裝——不能讓這個錢打了水漂。

  「省裡的魄力還真不小,」盧天祥也聽明白了,他笑著點點頭,「我一定安排最好的技術人員。」

  「歐省長很重視的,」侯海洋淡淡地回答一句,然後又笑一笑,「關鍵你們是行家,哪怕在地方上直接開罵,有陳書記支持,別人也不能把你怎麼了……我們廳裡的技術員下去,就沒這底氣。」

  「這不能吧?」同行的羅雅平愕然地張大了嘴巴,「省廳下去的技術員,會沒底氣?」

  「小羅你這就不懂了,」侯廳長笑眯眯地看著她,面對美女,誰也願意多說兩句,他半開玩笑半當真地回答,「技術人員當然敢說話,但是他才表示反對,就有領導打個電話過去,小家伙你話怎麼這麼多……你說他該怎麼辦?」

  「這個……倒是,」羅雅平想一想之後點、頭,「還是用廠家比較合適。」

  「所以盧總……你的技術人員,權力可是很大的,」侯海洋又看盧天祥一眼。

  「這正說明了省農業廳搞好這個項目的決心,」盧天祥一臉肅穆地回答,他久走江湖,這點場面話沒問題,「侯廳您放心,我絕對要對得起您的信任,北崇人是用心待人的。」

  「你明白我們的決心就好,」侯海洋點點、頭。

  盧天祥鄭重地重重點頭,心裡卻是琢磨,侯廳長敢當著這麼多人如此說話,看來回頭……要跟他單獨坐一坐。

  這就算一喜,移動大棚賣出去了,第二喜則是,侯海洋表示了,北崇申請的肉雞養殖項目,已經到了執行階段——就是說錢馬上下來了。

  這個項目,其實是上一任區委書記戚志聞活動的,不過這個程序一旦啟動,是有其慣性的,總不能說那邊換了領導,咱們停了吧一一想可以這麼想,話不能這麼說。

  當然,很多因為個人因素活動下來的項目,在人走之後,就不能執行了,但那只是上面缺少了推動力,真有能力的繼任者,反倒能坐上順風船。

  毫無疑問,羅雅平是有能力的,事實上,侯海洋一見面,就叫出了她的名字,還喜眉笑眼地跟她開玩笑——好好的朝田不待,非要到下面來,跟你媽一個脾氣。

  第三喜,卻是商定了一些向省科委上報的項目,陳太忠也沒有為難郭主任的意思,他一開始報的項目不大,苧麻和煙葉的選種育種。

  北崇現在的苧麻選種,還處於初級階段,苧麻廠裡有片試驗園區,就是搞這個的,而煙葉的種子,基本上是沒得選擇的——北崇也沒開發這個,這是煙草專賣局考慮的。

  但是省科委願意支持的話,搞研發……這個可以有。

  事實上,這兩塊都是羅雅平想要的——從實驗室走向實用,這是她最願意做的,前者雖然苧麻廠有預算,可是省裡願意給錢,為什麼不要呢?

  至於說煙葉,實在不是羅區長所擅長的,就像學歷史的治史,也是各有專精,不過她能找到相關的專家,自己搞個管理什麼的,還是綽綽有余。

  有了這些,北崇的收獲就很大了,不過考察團臨走的時候,又遇到點事情。

  這天下午四點多,大家去嚴酉生的山核桃加工廠看一看之後回轉,這個加工廠在廳級幹部的眼裡,是很簡陋的,但這是北崇最成功的大學生返鄉創業的案例,其次才能數得上桑格同學搞的大棚。

  必須指出的是,嚴同學在辦這個廠子之前,就考慮到了銷路的問題,並且不等不靠,自己積極地去聯系了這種精神,是省農業廳最看重的。

  不過感觸最深的,還是省科委郭主任,他表示說:其實這種情況,才是我們最該扶持的,有完善的計劃,而且不缺執行力,只是缺資金。

  大家在北崇的金龍大巴上,邊感觸邊前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晚上在北崇吃過飯之後,大家就要坐著金龍大巴回朝田了。

  在北崇這幾天,侯廳長和郭主任也喜歡上了這輛大巴,他倆來的時候,是帶了一輛中巴車的,但是金龍大巴改造得太好了,又寬敞舒適,甚至造了四個隔斷供領導們休息。

  考慮到朝田就是凌晨兩點了,領導們的休息肯定是很重要的,陳太忠又得了若干好處,就說讓區裡的大巴送你們回去吧。

  那倆領導還假巴意思地推辭一下,但是陳書記執意如此,他們也就不堅持了,倒是郭主任說一句,這車改造得挺不錯,科委也常下去調研,也得考慮弄一輛。

  大巴底盤不低,直接爬小路上了公路,卻是要路過小趙鄉一段,不成想沒開多遠,就看到路邊有人群攢集,四點多正是熱的時候,這麼多人在一起,肯定是有情況了。

  「停下來,看一看,」侯海洋發話了,周遭全是農田,他身為農業廳常務副,關注一下很正常,尤其是這兩天的經歷告訴他,陳太忠管理下的北崇,秩序井然,既然不可能有不可控的麻煩,他也不怕停車過問一下。

  路邊的小樹比較稀疏,曬得人頭暈眼花,不過再往前走一走,水池邊就有大樹了,而人群就聚集在水池邊。

  陳太忠才走過去,就猛地發現了幾個他不待見的人,於是眉頭一皺,毫不客氣地發話,「你們三輪的人,跑小趙來幹什麼?」

  「陳書記,我們只是路過,」張興旺笑著回答,「看到爭水起糾紛,就下來看一看……原來您也路過?」

  「嗯,」陳太忠哼一聲,也懶得再理他,然後又揪住一個人問,「怎麼回事?」

  「水水水,水泵常,常沒電,」合著這位是個結巳,「這這,這就泵泵泵,泵不了多……少水,這這魚塘的……主主主人,就不不不,不在乎。」

  原來是天旱無雨,地裡莊稼缺水,村民們就從魚塘裡抽水灌溉,而這個魚塘的水,除了雨水之外,還有來自於機井的補水。

  機井抽取的是地下水,水多的時候,機井不動作,少的時候才會抽水,然後水是灌進魚塘積蓄,再用多少水,就是看村民們抽了。

  以往的時候,旱情不是很嚴重,又經常停電,村民們抽一抽停一停的,但是最近一直不下雨,大家就找了一個發電機過來,接到水泵上抽水。

  可是這麼一來,魚塘主人不幹了,你們都快把我的池子抽光了,魚都快死了……這不能再抽了,所以,現在就弄出矛盾來了。

  結巴說得很費勁兒,可是張興旺不介意,他很積極地表示,「陳書記,我可以出資,打幾口機井,造福鄉親。」

  「老張,」陳太忠抬手拍一拍他的肩膀,輕渭一聲,「你家房子我拆定了……早有打幾口機井的誠意,當初不要讓你女兒那麼囂張,就都好商量。」

  不怪他這麼說,張老三最近煩他煩多了,但是陳書記也認了死理,去尼瑪的吧,你覺得台、灣媒體牛逼,你再去找好了,知道給我帶來多大被動嗎?

  至於說張家大院裡有點年份比較久的花花草草,他更是不在意,說句實話,縣區裡的人,對這些看得太淡了,院子裡有地,還怕長不了樹?

  也只有羅雅平那種城裡來的孩子,才會把這些草木看得很重——說到底,只是一種小資情結。

  第四千三百二十三章 粗暴有底

  陳太忠這麼對待張興旺,暢玉玲卻是有點不解。

  暢區長雖然抓建委,可也抓工業,所以她也有份陪同——農業廳跟工業無關,但是省科委跟工業很有關系。

  所以她就壯起膽子問一句,「這機井……咱們不是也缺嗎?」

  「是啊,」一個女聲高聲附和著,卻是張寶琳在說話,她受了父親的呵斥,等閒不出聲了,但是這幾天,陳太忠根本不松口,一定要拆張家的房子。

  這讓她心裡真的不好受,眼見這大巴車上下來不少人,還有人一看就是領導的模樣,她就有心再借個勢,「少了機井,不但影響農作物,還影響魚戶養魚……這麼多魚,都快死了。」

  「你家願意出錢打機井,好得很,」陳太忠沉著臉回答,從表情上,看不出有絲毫的欣喜,「等我們把三輪的辦公環境解決了,再跟你談這個問題。」

  「你!」張寶琳又被氣到了,怒視著對方,總算她惦記著老爹的話,心裡再惱火,也沒有繼續糾纏下去。

  嗯?旁人聽到這樣莫名其妙的對答,就覺出了一些不妥,這兩人之間,怕是有什麼故事,不過大部分幹部都是挑通眉眼之輩,不會貿然過問。

  只有周養志有點好奇,正好他身邊站著羅雅平,於是低聲問一句,「小羅,怎麼回事?」

  「那是祖籍三輪鎮的台胞,回來想把他們的祖屋要回去,」羅區長低聲回答,這幾天,她見這父女倆也不止一次了,「他們的祖屋。正好有一座是三輪的鎮政府所在地,三輪目前決定,推平房子蓋新樓,陳書記也表示支持。」

  事實上,羅雅平是知道真相的,而且她挺可惜那座院子,就像上次一中挖泉眼,她還關照要保護好樹根——這座院子不但是民國初年的建築,還有很多郁郁蔥蔥的樹木。

  但是陳書記既然決定要拆。她是無法抗衡的——她可惜的,只是那座院子和樹木,至於說張家人的行為,她也是異常厭惡。

  站在自身的角度上講,羅雅平身為一個體力弱小的女子。是支持見義勇為行為的,張家人在媒體上的歪曲報道,很令她不恥,更別說那家人還別有目的。

  眼下周市長發問,她就套用官方說辭,說這是三輪鎮決定的,獲得了陳書記的支持——就算她是學者類型官員。年紀也輕,但也不會幼稚到說,這就是陳書記授意的。

  「哦,」周養志點點頭。這檔子事兒他也有所耳聞,不過知道得並不全面。

  他只知道,台、灣的媒體報道了北崇群眾打死小偷的事,據說是台胞捅出來的。至於那台胞是想回鄉要房產的,他就僅僅知道個大概——他跟北崇一向疏遠得很。倒是跟陳正奎走得比較近,當初知道這個消息,也只是當做一個笑話來聽。

  不過現在,他有意借機跟北崇改善一下關系,聽說這是三輪鎮的所為,就走到陳太忠身邊,「陳書記,這個機井……還是多打幾口的好,農業上用得著。」

  咦,你這是又來找虐?陳書記這幾天也不搭理周市長,話不投機半句多,相安無事就可以了,眼下聽到對方又插嘴,心裡有點惱火。

  不過現在這麼多人,而且周市長這句話,乍聽起來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當然,是不是受到張家的攛掇,那就是另一說了,所以他淡淡地回答,「這並不僅僅是機井的問題。」

  「但是老百姓的困難,是實實在在的,」周養志微笑著回答,這話依舊沒怎麼出格。

  你是一定要幫張家出頭了?陳太忠白他一眼,抽這個魚塘的水,根本就不是機井的問題,你執意如此,就不要怪哥們兒打臉了,他沖養魚的那位一招手,「你,過來!」

  這位看到陳書記來了,臉已經有點發白,聞言硬著頭皮走過來,「陳書記好,各位領導好。」

  陳太忠摸出一根煙來,自顧自地點上,掃視一下周圍的領導,下巴微微一揚,「跟各位領導解釋一下,天這麼旱,你的魚該不該死?」

  「我的魚……都一斤多了,可以賣了,」養魚戶苦著臉,艱澀地回答。

  「話這麼多,我就問你,魚該不該死!」陳太忠臉一沉。

  「太忠書記,」郭主任看不過眼了,魚戶能直接從機井補水,想必是用了點手段的,但是人家就是養魚為生,也允許別人抽水,眼下是反對持續抽水,這又是多大的錯誤,值得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人家的魚該不該死?「有話好好說。」

  「回答我,」陳太忠也不看郭主任,就是冷冷地看著那魚戶。

  這位想一想之後,才緩緩點頭,咬牙切齒地回答,「該死。」

  「行了,知道該死,那大家抽水吧,」陳太忠輕描淡寫地一揮手,然後轉過頭來,笑著發話,「這農村工作,有時候不能講溫良恭儉讓,得稍微粗暴一點。」

  「你這也有點太粗暴了吧?」侯海洋不滿意地皺一皺眉頭,一個小小的正處,當著這麼多副廳的面兒,蠻不講理地呵斥農戶——這泥人還有個火性呢。

  「侯廳,這不是您想的那麼回事,」陳太忠笑一笑,又看一眼羅雅平,「羅區長,我考你一下,這個機井裡抽上來的水,大約是在十五度左右,該怎麼處理?」

  「最好先找個水池曬水,直接排放,可能會澆死農作物,」羅區長不愧是學者型官員,一聽這個溫度,就明白了不少,「當然,具體情況,還是要具體分析。」

  「明白了,」侯廳長也是搞農業出身,「原來這個魚池,是曬水池?」

  「沒錯,小趙這片的機井全是這個水溫,這就不是魚塘,」陳太忠點點頭,又看那養魚戶一眼,「他承包的價格,應該是比較低的,但是這個風險,他也要自己承擔……我冤枉你沒有?」

  養魚戶猶豫一下,終於重重地嘆口氣,「沒有。」

  「所以我說,這並不僅僅是機井的問題,」陳書記有意無意地看一眼周養志——小子你學著點,地氣不是那麼好接的,隨便就抽腫你臉了。

  周市長嘴角抽動一下,得,想幫忙,結果幫成倒忙了。

  「可是陳書記,我的魚都成魚了啊,」養魚戶壯著膽子發話。

  「往黨校、農校的食堂送點,現在都有學生上課,培訓中心和北崇賓館也送點,」陳太忠指一指他,「這麼多領導在,便宜你了……我能理解你賠錢的心情,可是你再敢攔著別人抽水,小心我收拾你。」

  「那是,以後不了,」養魚戶訕笑著回答,然後又問一句,「對了,近幾天有雨嗎?」

  「差不多得到十號,才能有場雨,」陳太忠丟掉手裡的煙頭,伸腳碾滅,他跟氣象局合作愉快,平常也很注意關心,所以張嘴就能報出來,「不過五天以後的預報,你也不要太當真,只是有可能下。」

  「我艹,」那養殖戶略帶一點絕望地罵一句。

  「看你那點素質……記住了,抽乾水也不許攔著,」陳太忠又叮囑一聲,轉身招呼大家,「諸位領導,還有什麼問題嗎?」

  「等等再走,著急什麼?」侯海洋來了興趣,笑著發話,這起突發事件,讓他對陳太忠的評價再次提高不少——北崇能發展成現在這樣,這家伙是下了大功夫了啊。

  隨便往現場一站,根本不用多了解,種種情況就爛熟於心,甚至別人隨口問一句天氣,他都能隨口答得出來,對工作真不是一般的負責任。

  很多縣區領導,說到具體環節,都要把相關的負責人叫過來,才能了解到精確情況,還美其名曰各司其職,也就是說,領導的工作,就是做好引導和管理,不該在具體事情上花費太多功夫。

  這話倒是不能說不對,但是侯海洋一向認為,縣區的領導有個屁事可忙,真能沉下心來做事,大概情況也能摸個差不多——當然,熟悉到小陳這樣,就有點變態了。

  至於說陳書記在工作時,態度比較簡單粗暴,這真是無可厚非,基層就流行這一套——那魚戶還爆粗口呢,小陳可不也沒計較?

  事實上,這樣的表現,才算真正地融入了基層,簡單直接,但並不仗勢欺人,當然,更關鍵的是群眾買賬——老百姓不認可,那說啥也白搭。

  所以侯廳長就蹲在田間地頭,跟在場的群眾聊了起來,其他領導的感覺,跟他也差不多,哪怕是被打臉的周養志,也不得不承認,陳太忠在北崇下的功夫,真的太扎實了。

  聊了一陣之後,小趙鄉的黨政領導聞聽消息,紛紛趕到,侯海洋卻是站起身來,「鄉裡幹部來協調了,看來咱們可以走了,是吧……小陳?」

  「嗯,」陳太忠點點頭,心說老侯你要搶鏡頭,也用不著這樣吧?

  殊不知,侯海洋此舉,還有些別的意思,上了金龍車之後,他出聲發問,「陳書記,你們這裡有豐富的冷水資源,有沒有想過養冷水魚?」

  「這個暫時不考慮,」陳太忠搖搖頭,「娃娃魚就是要冷水的,等這個產業成熟了,才會考慮其他低端的冷水養殖產業。」
zzr 發表於 2013-11-6 22:09
4324-4325

第四千三百二十四章 各種躺槍姿勢

  你說冷水養殖產業是低端的?侯海洋登時就無語了。

  對大部分的動植物而言,因為溫度的緣故,在高緯度地區的生長速度,要慢於低緯度地區,冷水養殖業,撇開口感和味道不提,只說產量就要低得多。

  須知這世道,是物以稀為貴。

  事實上也是如此,能被特地說明,是冷水養殖的食用魚類,基本上都是高端的——當然,純熱帶生長的魚類,很多價錢也不會低,這本身還有個區域限制的問題。

  侯海洋是想給北崇兩個項目,一來是這裡有冷水資源,二來他也是看好陳太忠的執行力,農業廳往下放項目,將來也是要考核成績的,雖然這考核的力度可以商榷,但是毫無疑問,有成績比沒成績強,大成績比小成績強。

  可是陳書記來這麼一句,他就沒話了,而且再想一想,也是,跟娃娃魚比起來,三文魚都算是低端,就別說虹鱒之類相對大眾的冷水魚了。

  「陳書記不要,我要,」羅雅平直接張嘴接話,美女天生就具備「死纏爛打」的光環,別人不能叫真,她笑眯眯地表示,「侯叔叔,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給你還不是給北崇?侯海洋白她一眼,「廳裡給你不少支持了,多磨一磨郭主任,他們科委可是財大氣粗……星火計劃錢很多。」

  在他們這個層次之間,基本上也沒多少秘密可言,羅雅平是農科院的人。但卻擅長從科委弄錢,這誰還不清楚?

  「我都要睡了,讓侯廳一句話嚇醒了,」郭主任打個哈欠。「星火計劃都是有指標的,我們科委做不了多少主,您覺得我這星火計劃有錢,那咱倆換一換成不?」

  「今年你的錢花得差不多了,不換。」侯廳長笑眯眯地搖頭,「等你明年有錢的時候,我再考慮。」

  他倆很隨意地開著玩笑,一來二去,就把羅雅平的要求無視了。

  這二位做人情,都是要做給陳太忠的,雖然他倆都跟小羅認識,但是郭主任的目的是交好陳太忠。侯廳長的動機更單純些——小陳辦事的能力,讓人放心,而廳裡也需要成績。

  可是羅區長聽了一陣之後,有點忍不住了,「兩位領導。那咱不說冷水養魚了,我們北崇的機井也有缺口。能撥點打井的錢嗎?」

  「打井……」侯廳長和郭主任相互看一眼,侯廳長發問了,「北崇只是間歇性缺水,機井的缺口不算大吧?」

  「修水庫的錢更多,我不敢張嘴,」羅雅平笑眯眯地回答。

  「差多少口井?」郭主任不動聲色地發問,他本來想問,不是有人要出錢打井嗎?不過想到剛才在水塘邊,陳書記給出的神解釋,他居然不想再深入了解了,以免顯得自己不接地氣——無論如何,那個對答裡面,肯定是有說法的。

  「差不多得有一百口,」羅雅平思索一下回答。

  「你開什麼玩笑?」侯廳長的臉登時就綠了,一百口井,一口井就算五萬,那也是五百萬呢,而且一口灌溉用的深機井,五萬基本上是下限,事實上,北崇不可能差這麼多井。

  「真有這麼多缺口,我們區還有十萬畝的退耕還林,」羅雅平嘆口氣,幽幽地回答——她分管的是農林水。

  尼瑪,退耕還林……聽到這四個字,侯海洋就明白了,退耕還林的地方,不是缺水就是高地,照這麼說,一百口井真的不算多。

  但是這個東西,不能光歸我農業,林業要佔得更多一點,因為沒有農業生產任務了,他很想這麼說一句,不過最終,他還是使用了一種比較婉轉的表達方式,「我們可以考慮出一部分,但是建議你跟徐瑞麟商量一下,讓林業廳也想一想辦法。」

  徐瑞麟在陽州的名聲不彰,但是做為前任分管農林水的副區長,他跟林業廳的關系,連農業廳都知道。

  說到這裡,侯海洋覺得自己似乎沒有什麼擔當,又轉頭看一眼郭主任,「縣區打井,跟星火計劃也沾邊的。」

  「你不拉人下水,心裡就不舒坦,」郭主任嘀咕一句,又看一眼陳太忠,「陳書記要是認為科委該出,那我也能出一部分。」

  「科委是我娘家,娘家人,能不支持我嗎?」陳書記笑著點點頭,「該出!」

  「兩位領導,退耕還林的,可不止是北崇啊,」谷珍見狀急了,「我陽州退耕還林的面積大了……到賓館了,咱們邊吃邊說。」

  谷市長一開口,侯廳長和郭主任更是撓頭了,兩人趁著還沒上席的時候,走到一邊嘀咕一陣,十來分鐘之後,他倆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臉的輕松了。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呢?看到他倆的變化,陳太忠暗暗嘀咕一句。

  他心裡也惦記著此事,終究是上千萬的撥款,陳某人單打獨斗慣了,弄來的錢不是投資就是借款,雖然也曾經跑部活動錢,但那是為了范如霜之類的活動,他自己是真的沒享受過撥款。

  羅雅平胡攪蠻纏一通,居然能搞得幾百萬的撥款很有可行性,由不得他不操心。

  「關於機井的問題,我倆碰了一下,已經有了點想法,」侯海洋開門見山地發話,「但是陳書記,你那裡不是有人要幫你打機井了嗎?」

  谷珍的嘴角,不引人注目地抽動一下,我也要求打機井了,你倆差不多點……常務副市長,也是幹部啊。

  不過這大抵也是心裡的抱怨,陳太忠的強勢,她是一清二楚,谷市長以前分管科教文衛,從科委那裡申請資金的難度,她太明白了,現在省科委能開這麼大的口子,看的不是她的面子。

  陳太忠聽得也是一怔,但是下一刻他就反應過來了,人家已經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才會咨詢相關環節,說不笑一笑,將自己跟張家的恩怨講一遍,「……那房子我是一定要拆的,他打井我也不稀罕,不能為了幾口井,就否定了黨的領導。」

  「既然是這樣,那我和郭主任,都願意支持,」侯海洋對陳太忠的解釋很滿意,只有周養志默默地端起水杯喝水——尼瑪,我枉做小人……羅雅平你好樣的。

  侯廳長接著發話,「但是我倆一致認為,此事該由林業廳出來領導,我們名不正,名不正則言不順……這個事情,我會向歐省長反應,省科委也會跟林業廳交涉,陽州市不能什麼也不做吧?」

  「需要我們配合的地方,兩位領導只管開口,」谷珍聽得大喜過望。

  歐陽貴不但管農業,也管林業,所以侯海洋可以直接向歐省長反應,省科委就只能交涉,這個很正常,不過有了這兩方的壓力——其中一方還是歐省長分管的農業,陽州這邊再上一本,林業廳想抵擋,真的很難。

  「那你們先出方案吧,多跟林業廳溝通,」郭主任跟著發話,「科委是一定會配合的,但是主體是林業廳,這個不能混淆了。」

  合著這兩位商量了一下,直接決定把林業廳架到火上烤,至於說這麼做地道不地道,他們可顧不了那麼多,一百口機井——甚至可能更多,就算是地方上出配套費,省科委和農業廳,每家最起碼要出一兩百萬。

  一兩百萬說多不多,但是陽州這麼搞了,別人有樣學樣怎麼辦?錢不是這麼花的,尤其這退耕還林,跟這兩家還不太搭界。

  可是推掉吧,他倆也都不願意得罪北崇,於是就決定把林業廳推出去頂在前面,如此一來,他們的壓力就大大減輕——而且以配合林業廳的名義,為退耕還林打機井,別的地市不好援例效仿。

  「嘿,林業廳啊,」陳太忠聽得笑一聲,不再說什麼。

  谷珍看得明白,知道陳書記是認為,這倆人在說客套話踢皮球,但是她不這麼認為。

  谷市長也是經常到省裡要撥款的主兒,她非常清楚,省政府這些部門,有多麼難說話,想得到一句支持太難了,再說了,人家真要踢皮球,就直接踢給廳局一把手了,何必連其他部門的人也得罪了?

  再想一想剛才這倆回來之後,一開口問的就是其他人打機井的具體事項,谷珍越發地能確定,這兩位是真心想幫忙的,於是她微微一笑,「那我們就開始操作了,林業廳那邊,還得請兩位領導多多幫忙說話。」

  這兩位做領導,是做老了的,一看陳書記的模樣,就知道人家可能誤會了——沒辦法,拿別人的錢財做人情,換給他們自己,沒准也要誤會。

  「退耕還林是國家指定的,可以考慮跟總局要配套費,」侯海洋很明確地指出一點——退耕還林就是這麼特殊,不接受下面申報,有人願意享受這個政策,但有人還真是不願意,如果地方上抵觸的話,給點配套費也說得過去。

  侯廳長對誤會不做解釋,能點出這個來,就是一種態度的體現。

  「陳書記記得多來娘家走一走,看一看,」郭主任也不解釋,只是看著陳太忠笑。

  他倆這麼一說,陳太忠算是徹底明白了,合著這二位是真有心幫忙,不過欣喜之余,他也禁不住為林業廳悲哀:又是一個躺著中槍的……

  第四千三百二十五章 穆樺的舊怨

  聯合考察團來這麼一趟,北崇的收獲真的是巨大。

  而且最後機井的事宜,還真沒放了空炮,他們回去大約一周左右,周養志拿了北崇和陽州的申請報告,來到省裡活動——他倒是想不拿北崇的報告呢,不打北崇旗號,誰會理他?

  林業廳的人對周市長不冷不熱,不成想他待了兩天之後,居然被副省長歐陽貴叫了去。

  歐省長很平易近人,他詢問了一下具體的情況之後表示,從林業總局要錢,那根本是沒影的事,他很坦白地說,退耕還林沒有考慮配套設施,這不能算總局的疏忽——咱的退耕還林指標,是通過非正常渠道補辦的,是咱求著還林,不是別人逼著還林。

  不過同時,歐陽貴又說,不管好借口壞借口,這總是個借口,將來有機會的話,看能從總局沖抵些什麼東西,不得不說,歐省長說話做事,還是比較直接的。

  但是沖抵,總還是比不上直接撥款的,這一點,都無需他強調。

  然而,歐省長的直接,還體現在其他方面,他很明確地表示,二百四十口井,陽州是想都不用想,從總局都弄不到錢,我只能攔腰一刀,答應你一百二十口。

  這其中,有六十口要給北崇,剩下六十口,你們陽州看著分。

  做為領導,絕對不能下面要什麼就給什麼,歐陽貴就算攔腰砍掉一半,下面也得感激涕零,終究是沒被全砍掉不是?而且北崇要的一百口井。他也只給了六十口——倒不信陳太忠會怨他。

  周養志對這個回答,也是頗為意外,意外之一,是省裡真的要給錢了。意外之二,是攔腰砍了一半——既然要給了,不能多給點嗎?

  所以他稍微地嘗試一下,爭取多要一點。在被明確拒絕之後,他又婉轉地表示,北崇的水資源,在陽州不算落後,既然砍了一半,給他們五十口井行嗎?

  這話說得不是很准確,北崇的地表流量和人均水資源,在陽州確實不算落後,但是北崇是個地廣人稀的地方。山地又多。水資源的分布極其不均衡。雖說比某些半沙化的地方強很多,可季節性缺水的現象,並不能忽視。

  不過歐陽貴無意跟他爭這些。只是淡淡地表示:我偏向北崇,因為那裡值得扶持。

  副省長說一句「我願意」。副市長有再多理由都是白搭。

  事實上,歐陽貴之所以表示得這麼直接,也是因為北崇的發展速度,超乎了他的想像。

  歐省長跟陳書記,原本就不是外人,陳太忠在剛剛上任的時候,歐陽貴並沒有怎麼大力支持——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北崇終究太小太落後了,他若是直接關注,一個縣區撥五六百萬下去……恆北其他一百多個縣區怎麼辦?

  等後來他發現北崇搞得風生水起的時候,想要關注都沒什麼理由了,陳某人不習慣跟省裡要錢,幾個跟農林水有關的項目,都是從上面部委裡跑下來的,清陽河開發,也是跟外省合作,開發的錢還是北崇自己找的。

  要不說人要太有本事了,連自己人都有壓力,挺好的一個發展樣板,歐陽貴居然插不進去手,這真的令人感到遺憾,雖然以他跟陳太忠的關系,強行分潤點功勞也不是不可以,但總不是那麼冠冕堂皇。

  而目前看來,北崇騰飛的架勢,是擋也擋不住了,這個時候再不下手,就有點晚了。

  就連他分管的農業廳,都開始往北崇撥大項目了,這世道從來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眼看豐收在望,誰也想搭車賺政績——北崇的騰飛,我們是出了力的,

  正經是很需要項目的陽州其他縣區,大家暫時沒興趣理會。

  歐省長做出了這個決定,同時告誡周養志,你們也多跑一跑省科委,眾人拾柴火焰高嘛,陽州要發展,必須使出所有的力量,尋找任何可能的支持。

  周市長分管農林水的,跟科委不搭界,不過有了歐省長的指示,他倒也不怕偶爾越個界——政府工作並不是孤立的,他一手促成此事,總比被別人分潤要好。

  不成想省科委的老大穆樺出去開會了,郭主任則是繼續在下面視察星火計劃,他只能悻悻地回轉,等他再次電話預約的時候,郭主任婉轉地回答:陽州的情況我跟穆老大說了,他想先找下面具體辦事的同志了解一下情況。

  話雖然婉轉,但並不難理解,穆樺沒見他的興趣,姓周的既不是政府一把手,也不是分管科教文衛的,說不見就不見了。

  不過更讓周養志感到不快的是,「下面具體辦事的同志」明顯是指陳太忠,一時間,他真的難以抑制心中的那份悻悻,我一個堂堂的副市長,面子還比不上一個區委書記。

  然而,想到郭主任口中的「娘家」二字,他的心氣兒也只能咽進肚子裡,人和人還真是不能比,誰讓姓陳的那貨就出身科委呢?

  但是周養志真沒想到,這話並不是穆樺的意思,而是郭主任假傳聖旨,這個人情,郭某人只會賣給陳太忠——谷珍都別想,更不要說你一個農林水的副市長了。

  穆樺是兩天後回來的,回來之後,郭主任就把陽州這邊的報告拿了過去。

  「陽州……打井?」穆主任一看這個報告,眉頭就是一皺,這跟星火計劃可不怎麼沾邊,一般都是農業廳或者水利廳的事兒,科委真要扶持,也不是不行,但是,怎麼也輪不到陽州吧?「說說你的想法。」

  「主要是去年,陽州跑下了退耕還林,大片砂石地亟待機井,他們主要是向林業廳申請的,但是希望農業廳和星火計劃給予一定的支持,」郭主任也是有一說一,並不添油加醋。

  「林業廳和農業廳,」穆樺嘀咕一句,然後看一眼自己的副手,「水利廳沒表示?」

  「水利廳在參與清陽河水庫的建設,」郭主任苦笑一聲,人家參與那樣的大項目,平常肯定少不了關照地方,這點兒機井算什麼?

  「水利廳都不出頭,咱出什麼頭?」穆老大將手裡的文件一放,漫不經心地發話,水利廳平時照顧地方又如何?這種事情,一碼歸一碼,「咱又沒參與清陽河水庫的建設。」

  他最後一句話只是簡單地發洩,不成想郭主任怔了一怔之後,輕聲回答,「北崇以後的項目,不會少的。」

  「嗯?」穆樺聽得一愣,然後又看一眼自己的副手,「這話怎麼說?」

  「最先申請搞機井的,就是北崇,」郭主任輕聲回答。

  「嘖,」穆樺的眉頭又是一皺,沉吟一下發問,「陳太忠?」

  他可是在地電的大會上,見過陳太忠的,那時小家伙還只是區長,不但年輕得令人發指,當天更是會場的明星,他印象深刻得很。

  「就是他,他在部裡……也是有影響的,」郭主任微微頷首,他不能點得太明白,萬一穆老大對這層因果也清楚,他就相當於把窗戶紙捅破了。

  「他在哪兒都很有影響,」穆樺的回答,也是含含糊糊,下一刻他嘆口氣,「我倒不是對他有意見,關鍵是那個孟志新的事兒,真的很惡心。」

  他不是第一次跟北崇打交道,上次北崇搞移動大棚,孟志新就通過科委的一家下屬公司找上門來,想要省科委撥款。

  穆老大了解一下項目,覺得還不錯,就指示說先撥吧,區區七十萬,不算什麼,不成想話音未落,孟志新就悲劇了,而且北崇這樁奇聞,搞得全國皆知。

  穆樺氣得把那公司的領導叫過來,狠狠地罵了一頓——尼瑪,你推薦的人,能靠譜點兒嗎?

  郭主任也大致聽說過這事兒,反正孟區長悲劇了,款子就沒下去,耳聽得領導還記得這事兒,於是笑一笑,「孟志新又啟用了,在朝田幫北崇搞房地產,還負責國企的綜合管理。」

  「陳太忠倒是膽子大,」穆樺深有感觸地輕喟一聲,姓孟的其實是點兒背,這個他知道,不過小陳敢這麼快重新啟用此人,膽量不是一般地大。

  這種人若是科委的幹部,他是不會考慮重用的,太可能闖禍了,但若是合作伙伴,卻是令人放心——有擔當並不是壞事,於是他點點頭,「讓他來一趟吧……」

  巧的是,陳太忠最近,就是在朝田和陽州兩邊跑,八一禮堂和大排鎮的建設都已經開工了,糶米渠人事廳宿舍的工地,也是加班加點地在幹。

  接到郭主任電話的時候,他正在趕往朝田的途中,於是當天晚上,他就見到了穆樺,地點就是在省科委招待所,這裡離科委辦公樓和宿舍都很近。

  出乎陳太忠意料的是,邀請雖然是郭主任代為發出的,但是穆老大本人對他,是相當地客氣,親自為他斟茶倒水——這可是堂堂的正廳級幹部。

  饒是陳書記膽大包天,自我感覺非常良好,見到這一幕,也連稱不敢。

  「來者是客,我對客人一向是這樣,」穆樺笑眯眯地回答,「你有事找我,我也有事要咨詢你,暢所欲言嘛。」

  「您太客氣了,想了解什麼事,我知無不言,」陳太忠還真是有點懵了,對老百姓不擺架子的廳級幹部或許有,但是對處級幹部如此殷勤的,那還真是聞所未聞。
zzr 發表於 2013-11-7 21:58
4326-4327

第四千三百二十六章 憶往昔

  「先不說我的事,說你的事,」穆樺笑眯眯地表態。

  說到底,廳級幹部終究是廳級幹部,他表現得再客氣,這話一出口,也是帶了點不容商榷的語氣,畢竟管著偌大的省科委,頤指氣使慣了。

  「我的事兒,就是想打一些機井,」陳太忠很干脆地回答,他對科委的現狀,再是清楚不過了,目前國家很重視,撥款也多,但這個撥款的去向,是保障幾個重點方面。

  在十五計劃中,列了不少重點項目,有火炬計劃也有星火計劃,還有創新基金,但是這個重點項目劃得比較死。

  按說這是國家體現宏觀調控的一面,充分地考慮了一些重點的科技發展方向,引導的味道非常重,但遺憾的是,科委掌握大資金和大項目審批的經驗太少,相關的管理和流程也上不去。

  這就導致了他們審批項目和花錢的時候,產生了一種變態的執行力,只要是重點項目,花再多冤枉錢,認了;你的項目再好,跟重點項目不怎麼搭調,我們也不會扶持。

  這個現狀的產生,其實不僅僅是科委自身的問題,其他行局的影響也有不小的關系,他們看到科委熱了,也眼紅——錢就那麼多,給了科委,別人錢就少了。

  所以他們就紛紛建議說,你們現在手裡有錢也有權了,一定要保證緊跟國家政策啊——怎麼保證緊跟政策?這太簡單了,保證政治正確嘛。

  這個建議不能說是錯的,但是很多人是欺負科委貧兒乍富,就坐等著看科委的好戲——本質上講,科委跟別的行局有所不同,科技這個東西,是講究個想象力和創造力的。

  那十五計劃什麼的。重點項目值得重視,但更強調的,是大方向的引導。

  提建議的人硬要拿條條框框困死科委,以向上面證明:重視科技發展是沒有錯的,但是重視科委是沒有用的,他們不接地氣!

  倒不如把這錢,分給各家,我們也能搞個科技處出來的。

  更悲催的是,科委的人意識不到這一點,或許有人意識到了。但不敢去嘗試突破——現在的權力來之不易,大家要懂得珍惜啊。

  殊不知,這就背離了科委存在的本意,或者說政務院設立這個部門的本意。

  私貨夾雜完畢,陳太忠對科委的事務很熟悉,就知道這個地方雖然號稱錢多,但自主的、敢花的錢並不多——很多省的省科委,連鳳凰科委都比不上。

  但是話說回來。正是因為隨意性大,有些小錢,那也是花就花了,而北崇需要的這一筆,算是小錢,於是他說得也很直接。「林業廳和農業廳也都在活動,不過科委是我娘家,就希望穆廳能給予支持。」

  「只支持你。倒是好說,」穆樺毫不含糊地點點頭,然後直接問一句,「但陽州那些,又是怎麼回事?」

  「我要一百口井,市裡發現,他們也有類似需求。」陳太忠嚴重討厭陽州搭車,但是他得給李強留點面子——老李對他支持不少,谷珍對北崇也算配合。

  所以他大致地介紹一下情況,最後總結,「……歐省長砍了一半,陽州就只有一百二十口井了,我北崇只有六十口,數目不大了。」

  「這數目也不小,」穆樺端起水杯喝一口,然後發話,「我能給北崇撥款……其他地方,你覺得我該不該撥?」

  郭主任做為撮合人,一直在旁邊坐著,輕易不肯說話,但是聽到這個問題,也禁不住暗暗吸一口涼氣——穆老大怎麼這麼客氣?

  憑良心說,穆樺一直是很平易近人的,有些事情也不怕跟人直接討論,至於省廳領導的架子,他是省政府組成部門裡,最沒領導架子的,給客人端茶倒水,也是常見的事兒——本來就是文化人,又是從科委艱難年代過來的。

  但是穆老大,是屬於那種雖然聽得進去話,骨子裡有主見的那種人,一般情況下,他可以耐心聽取意見,可在他熟悉的領域裡,不會去主動征求意見。

  這個問題問得,就有點太沒主見了,郭主任禁不住就要想:你就算要防陳太忠壞事,也不至於這樣吧?

  郭主任巴結陳太忠,是防備有朝一日能用得上此人,為自己積蓄人脈,但是到了穆老大這個層次,這個因素就要小很多了,誠然,陳太忠可能幫省科委爭取到一些項目和資金,可省科委老大也不是白給的——部裡怎麼還沒點關系?

  所以一般來說,穆樺可以對陳太忠客氣——因為有些人真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但是客氣到這種程度的,大約不應該是這麼簡單的原因。

  「陽州其他地區……」陳太忠沉吟一下,他很想說一句,那些地方關我鳥事,可是轉念一想,老穆你問我一次,我也不能藏著掖著,大不了就是你不答應,「敬德、北郭和五山,都跟北崇有著比較密切的聯系,其他縣區我不太熟悉。」

  「敬德、北郭和五山,」穆樺點點頭,重復一遍,然後表態,「那我省科委優先保證你們四個地方了……其他地方再說。」

  「謝謝穆廳的支持,」陳太忠笑著端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您一下。」

  穆樺笑著搖搖頭,「我是你娘家人,不用客氣……沒有別的地方了?」

  陳太忠為了表示穩重,想了一想才搖搖頭,「暫時是沒有了……穆廳,輪到您指示了。」

  「嘖,這叫我怎麼說呢?」穆樺咂巴一下嘴巴,又看一眼郭主任。

  「我去要點啤酒,陳書記喜歡晚上喝點,」郭主任站起身來,他察言觀色的能力不算強,但也勉強及格。

  待他離開之後,穆樺才輕喟一聲,「太忠,不怕你笑話,都不是外人,我得向你取點經。」

  「有事兒您吩咐,」陳太忠微微一笑,取經,他真的不怕,怕就怕對方求援——老穆要說,我得向你求點援,他就不敢這麼表示了。

  「你把鳳凰科委搞得很好,大家都知道,」穆樺摸起一根煙來點著,居然都忘了散煙,可見他思考得很用心。

  「僥幸而已,」陳太忠微微一笑,他也想抽煙了,不過這個時候點煙,那便是無聲的抗議了,而老穆這個人還算不錯——目前看起來不錯,所以他忍著。

  「這不是僥幸,是你有這個能力,」穆樺輕喟一聲,又搖搖頭,好像要甩去什麼東西一般,「而我現在管理的省科委,比較……死氣沉沉。」

  「我可沒有這種感覺,」陳太忠很果斷地搖頭,「像郭主任這些,都是很有活力的。」

  「終究不是大智慧,」穆樺沉聲發話,然後他發現,自己的話似乎有歧義,影射他人小聰明,於是又補充一句,「缺少一種統管全局的眼光。」

  「哦,」陳太忠點點頭,摸出一根煙來點上。

  「哎呀,忘了給你散煙了,失禮,」穆樺見狀,又笑著伸過來打火機,不容拒絕地給年輕人點上煙,「實在不好意思……我現在就是想請你幫著會診一下。」

  「會診啊……」陳太忠骨子裡就不是很注重小節的人,眼見穆老大說話直接,他也就甩開了那些不必要的客套,沉吟一下,他緩緩回答,「可是我對省科委,了解得不是很多。」

  「那你先講一講鳳凰科委吧,還有天南科委,」穆樺笑著發話,「對省科委,你想了解什麼,也只管說。」

  「這個,說起來話就長了,」陳太忠想一想,將他從去了科委,第一次要裝修費開始說起,然後是跟市教委合作搞的統一采購,再然後是找來投資商,幫忙牽線發展高科技企業。

  再後來是科委自己開發產品推銷,以後就是支光明和博睿的錢到賬,從櫃員機、公交卡到疾風車和素鳳手機,再加上現在非常火爆房地產。

  這一通講,說了足足有二十分鐘,直到郭主任拎著啤酒回來,都還沒有講完,而且這還是簡單的講,很多細節是一筆帶過。

  「這麼來說,鳳凰科委的高速發展,是建立在你們有強力的造血機能上?」穆樺待他說完,若有所思地問一句,然後略帶一點遺憾地搖搖頭,「我們夠嗆。」

  「造血機能只是一方面,但是必須得有,」陳太忠點點頭,順手打開了一聽啤酒。

  他其實是個好為人師的性子,穆老大願意請教,他也願意說,「要以科委的本質來說,只是一個甄選和執行機構,但是我很直接地說一句……計劃經濟的時候,這麼搞可以,但是市場經濟了,你沒錢,誰聽你的?」

  「唔,」穆樺點點頭,「你繼續。」

  「現在上級撥下來的錢,很多時候要聽上級的指派,自己做主的空間不大,而且擔心,一旦做不好,就要不到更多的錢,」陳太忠頓一下,見對方沒有說話的意思,才又繼續。

  「只有自己具備了造錢功能,花自己的錢,才能不看人臉色,實現良好的循環,鳳凰科委最多的時候,借了九個億的外債。」

  「噝,」穆主任和郭主任聞言,齊齊倒吸一口涼氣,那只是一個小小的地級市科委,現在的省科委,也沒膽子借這麼多,陳太忠這能折騰,真不是吹出來的。

  事實上,省科委就算敢借錢,怕是也借不到九個億,有些經驗,真的是借鑑不來的……

  第四千三百二十七章 崢嶸歲月

  「這九個億,其實科委沒有一下花完,有兩個多億借給省裡了,」陳太忠繼續說話,「為了防省裡不還我,我跟省裡要了塊地皮做抵押……他不還我,我也得還人,這個不能含糊。」

  穆主任和郭主任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無奈——真是不好學得來,連省裡要錢,都敢跟省裡要抵押。

  「現在,科委的外債已經還完了,沒用了幾年,」陳太忠侃侃而談,「因為我們有錢,所以甄選項目和扶持的時候,沒有太多的外界因素干擾,也就保證了良好循環。」

  其實他對科委的現狀,有相當的思考,「所以在目前這個大環境下,造血機能是一定要強調的,科委想要保證權威性和影響力,就不能只是一個執行機構,要發展自己的產業。」

  事實上,科委做為一個單純的執行機構,也不錯,但是在這種經濟掛帥的年代裡,手握大資金,沒有絕對的力量保駕護航,根本走不遠。

  所謂的科技,都有自己的范疇,建築上的創新,可以由建委來管,農業上的創新,農業上可以管,工業上的創新,工業上可以管。

  既然大家都能管,為什麼資金撥付,要由科委說了算?我們搞個科技處不行嗎?

  可以說,自打科委開始強勢崛起,面臨的就是其他行局的包圍夾擊,人家都是做專業的,要說權威性,不比你科委差多少。

  而且這些行局,就都有自己的企業了,不管是造血也好,失血也好。總是有企業,有相關技術人員,有長期形成的監督管理機制,你單單一個執行機構,拼得過別人?

  「可是現在……是國退民進的基調,」穆樺想一想,很認真地發問,「國企的難管理,也是眾所周知的。做科學技術的人,搞生產管理不是強項。」

  你是想問我,怎麼樣才能保證造血機能,陳太忠聽得明白,不過若真是這麼問。就問得太弱智了——任何一家國企都想搞好,哪裡有通用的答案?

  所以他很直接地回答,「國企肯定是難管理,這個是要下辛苦的,但是咱們科委有個長處,那就是對先進技術的敏感性,對科技發展的前瞻性。相比那些小手工作坊,咱們有資金,有技術壁壘,發展起來不難……關鍵是大家都要有發展的決心。」

  「嘖。決心,」穆樺聽得嘬一下牙花子,他就算是很能直言的人,有些話也沒辦法說出口。決心好下,執行卻難。科委這幾年有錢了,多少子弟都開始搞高科技公司——難得見一點葷腥,能啃就啃,至於說以後……誰會想以後?

  樹還沒長起來,肥澆得太多,根子上就開始爛了。

  「有造血機能,也不能保證,扶持的項目都好吧?」郭主任不服氣地問一句,事實上,這句話他是間接地承認——我們現在扶持的很多項目,屁都不是。

  「那是,也有胡亂指揮的,我們鳳凰就出現過,扶持的養殖中心,牛都是租來的,」陳太忠聽得就笑,他將殷放的糗事,不點名地復述一遍,還有擬黑多刺蟻,「……但是這種情況一旦被發現,我們就停止撥付,錢是自己的,不需要考慮市領導的態度。」

  「經驗之談,」穆樺點點頭,又長長地出一口氣,「好經驗啊,但是你這個經驗,我們不好學,找啟動資金,就是一大麻煩事,還有就是企業的管理,也存在問題。」

  不知不覺間,他跟陳太忠說話,就已經是平等對話的味道了——絲毫沒覺得,這是一個來跟自己要錢的,我該端起架子。

  「而且這麼搞……承受的壓力也有點大,」郭主任在旁邊補充。

  「沒錯,壓力,」陳太忠重重地點頭,「我最想說的是,科委想發展,造血功能還在其次,找點錢,用心一點,把企業經營起來就好了,最關鍵的,還是要頂住各種壓力……來自上級和兄弟單位的壓力,這個太考驗人了。」

  「嘖,各種壓力,壓得喘不過氣來,」穆樺肆無忌憚地感慨,絲毫不考慮旁邊就是自己的副手。

  「您這不算什麼,我因為不讓別人莫名其妙地分錢,被省紀檢委帶走了,」陳太忠微微一笑,「那是九八年,從水庫上,抗洪搶險的第一線,直接把我帶走的,那時候,我才僅僅是個小小的科委副主任,副處!」

  「省紀檢委……從抗洪搶險第一線帶走個副處?」穆樺張大了眼睛,旋即無奈地笑一笑,大約是想到了什麼,感覺很無力的樣子,「這也太誇張了,後來沒事吧?」

  陳太忠被任長鎖抓走的事兒,在天南都是禁忌話題,科技系統也絕對不會張揚——須知鳳凰科委是部裡的一面旗幟,怎麼能宣傳這種負面消息?

  「沒事,在裡面請我吃滿漢全席,」陳太忠哈地笑一聲,然後一攤雙手,很隨意地回答,「我們市委書記把我接出來的,後來……我在醫院昏迷了七八天。」

  穆主任和郭主任初聽這消息,面面相覷,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好半天之後,穆樺才嘆口氣,「像你這麼玩命,鳳凰科委要是不能發展起來,那就是老天不公了。」

  「呵呵,」陳太忠不以為意地笑一笑,「要我會診,我對省科委不太了解,但是以我自身的經驗看,科委想發展,就是抓這兩點……第一,頂住壓力,第二,自己要造血。」

  那二位不做聲,過一陣之後,郭主任才出聲發問,「陳書記你搞經濟也很厲害,有沒有出資少,見效快,管理也比較容易……的造血項目?」

  「真有這種項目,我都願意花錢買消息,真的,」陳太忠苦笑著一攤手。

  「好像鳳凰科委搞的房地產就是這樣吧?」郭主任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這個倒還真是個路子,」陳太忠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鳳凰科委當年搞房地產,其實是誤打誤撞,最初是想搞科委的員工宿舍,後來張開封想摟錢,低價劃撥了兩塊清湖區的土地,後來又是屈義山張羅此事,可屈主任後來又被紀檢委帶走了。

  總之,鳳凰科委的房地產公司,一開始並沒有得到什麼重視,純粹是陰差陽錯之下發展起來的,不過等房地產市場逐漸興起的時候,科委手上已經有不少土地,現金流又足,發展起來就很方便了。

  而時下房地產的發展,就愈發地興旺了,孫淑英都跑到朝田來拿地了,但是陳太忠還真沒想到這個,因為他總是下意識地認為,科委搞房地產,實在有點不務正業。

  反正房地產能帶來巨額利潤,這是毫無疑問的,根據黑貓白貓的論調,他也認為,房地產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你不說我倒沒想到,這個絕對可以搞,」

  「好像北崇……也在搞吧?」郭主任沖著他笑,他在北崇那幾天,可不是白待的。

  「嗯,是在跟別人合作,」陳太忠點點頭,一開始他還有點懷疑,老郭是不是看上哥們兒手裡的地皮了,可是轉念一想,你看上了,也得有資格摻乎進來呢。

  所以他就繼續滿不在乎地為對方答疑解惑。

  「科委搞房地產,嗐,」穆樺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顯然也是很不以為然,

  然而,終究是擋不住囊中羞澀,下一刻,他看陳太忠一眼,「房地產價格,現在已經不低了,陳書記你估計……還能漲到多高,翻一倍?」

  03年的時候,房地產價格已經開始全面上揚,勢頭強勁,穆主任甚至覺得,房價已經畸形了,一棟框架結構的高層,建築成本也不過才一千出頭,賣到兩千七八就算很賺了,不成想現在三四千一平米的房子,遍地都是,部分高檔小區甚至突破了五千。

  這樣的價錢,真的就有點不合理了,穆樺沒有懷疑房地產能牟利,但是他非常在意,這是不是概念性的炒作,只要價格虛高到一定的程度,就增長乏力,很可能橫盤調整多年,甚至不排除下滑的可能——因為這利潤實在讓人看不過眼了。

  當然,此刻買房子投資,肯定不會錯,大家都知道房子要漲,就算漲不了多少,把房子租出去,那也是細水長流的收入。

  但是想搞房地產賺錢,他就要考慮房價還能漲多少了,穆樺對省科委房地產的定位,是做每平米三千出頭的中端市場——圖個好賣,若是上漲乏力,會加重人們持幣觀望的心態,受影響最大的,就是中端市場。

  「三兩年內,一倍不可能,」陳太忠搖搖頭。

  「三兩年內漲一倍,新班子就出大問題了,」穆樺還真是敢說,「我就是問一問房價未來的漲勢。」

  「會一直漲的,緩慢而堅定,」陳太忠緩緩地回答,穆主任雖然是廳級幹部,但是不接觸房地產市場,有擔心是正常的,而陳某人對這一塊的接觸,是真的不少。

  而且他的消息來源很雜,有丁小寧的京華,有孫淑英,還有京城其他的衙內,以及陸海支光明等擅長炒作的商人,綜合各方面消息,他可以確定地表示,「未來五年內,勢頭不會變。」
廖小益 發表於 2013-11-9 00:40
四千三百二十八章 商定

“未來五年……能超過銀行貸款利息嗎?”郭主任抓細節,那是一把老手,不過從這個不無冒失的問題,也可以看出,科委的人還是相對單純。

多少公司都是貸款搞房地產呢,你們這膽子啊,陳太忠心裡輕喟,臉上卻沒什麼表情,“低於貸款利息的話,房地產商就先不答應了。”

“這個方向,可以會上討論一下,”穆樺終於緩緩點頭,然後衝年輕的書記無奈地笑一笑,“讓你見笑了,不過沒辦法,頭上的婆婆實在太多。”

“我感受到了穆主任的決心,”陳書記笑著點點頭,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一般果斷的,老穆能有這樣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只要無愧于心,結果並不重要。”

“慚愧,終究是比不上你們年輕人的衝勁,”穆樺不無自嘲地嘆口氣,又搖一下頭,“這樣吧,以後你做科委的政策顧問,科委願意對北崇做出大力支持……可以嗎?”

“顧問?”陳太忠眉頭一皺,不解地看向對方,這算怎麼個意思?

“顧問就是……顧得上就問一問,”穆樺知道他在琢磨什麼,笑著回答,“我只聽你的意見和分析,我沒有採納的話,你也要理解。”

“這麼簡單?”陳太忠微微有點愕然,他還以為,老穆也是看中了自己的背景或者跑部的能力,不成想,人家只要聽一聽建議。

“知識是無價的,你的意見,對我來說很重要,”穆主任拿起煙來,遞給他一根。

這次,年輕的書記很堅決地推辭,反倒把自己的煙遞過去。 還為老穆點上。

“好煙,”穆樺這堂堂的正廳級幹部,居然還會去關心一支煙,並且做出評價,可見真的很平易近人,“聽人說,你有個外號,叫永遠正確,給北崇支持,來就是我們該做的……再換一個永遠正確的人幫忙參謀。劃得來,沒有其他原因。”

“那是我開玩笑,”陳太忠訕訕地笑一笑。 他可以自詡永遠正確,但是一個很不熟悉的正廳幹部這麼評價他,總是要表現出個謙虛的樣子。

“我可不是開玩笑,”穆樺笑著搖搖頭,有意無意地看郭主任一眼。 猶豫一下才發​​話,“你說得沒錯,有好幾個廳局,已經在不同場合表示,科委的權力太大了……無非是他們想要的研發資金和技改資金,我們沒給。 ”

“主任。時間不早了,要不我先回?”郭主任站起身來,他總算明白老大剛才那一眼的意思了。

“要是沒要緊事。聽一聽也無所謂,”穆樺一擺手,繼續說話,“科委照這麼發展下去,是不行的。很可能幾年之後,又回到了老樣子。那我就是錯失了這個機會。”

穆主任雖然說話坦蕩,卻不是笨人,他之所以要跟陳太忠取經,身就覺得,目前的苗頭有點不好了,不過,他主要考慮的是,目前的省科委,工作特別混亂。

不但效率低下,權責衝突,尤其要命的是,各種件都是相互衝突的,部里和省裡的衝突,部里和部裡的衝突——沒辦法,科技部也是才有了錢的。

如此一來,對於下面的市科委來說,省科委擬發的件,也是相互衝突、前後衝突的。

他很想盡快結束這種混亂,但卻是越抓越亂,這並不是他的能力不行,而是打招呼的人太多,顧忌太多束​​手束腳。

所以聽說陳太忠跟省科委要資金,郭主任也有給的意思,他就想把這個人叫過來,好好了解一下,鳳凰科委是怎麼發展起來的,拿來做個借鑒——鳳凰的成功,那是毋庸置疑的,可宣傳資料裡,不可能把很多東西寫進去。

至於說陳太忠想的,有利益交換,才能獲得省科委的支持,一定程度上來說,這個想法沒錯,但是這利益交換,不僅僅是跑資金跑項目或者提拔幹部,能提供解決問題的思路和建議,這原也是幫了大忙。

於是穆樺又找人了解了一下,陳太忠以往和最近的事情,就更堅定了他取經的決心——陸海商人跟著陳太忠炒苧麻,都能賺得盆滿缽滿,我做為同行,更應該虛心學習。

陳太忠剛才自述的經歷,很令他震驚,也嘆自己學不來,起碼不能全學,而且對方的堅韌,他恐怕也是學不來——省紀檢委一頓大餐下來,昏迷了七八天啊。

不過更令他驚豔的,是陳太忠對於科委發展的分析,穆主任很準確地抓住了“造血機能”這個因素,然而他心裡想的,可不僅僅是這個,只不過小郭在,他不好多說。

那就是,他猛地發現,省科委已經隱隱被一個圈子包圍起來了,這個勢頭,是比較隱秘的,他以前沒有註意到,但是小陳一點,他就明白了——怪不得各個廳局,對科委都是呲牙咧嘴的,那不僅僅是不滿意科委的工作,人家是想奪權!

穆樺已經五十四歲了,對自己的定位很明確,他並不認為自己是個驚才絕豔的人,只是不比別人笨而已,他對吸取別人的經驗,一點都不排斥。

所以他現在直接承認:我若是搞不好,科委就是壞在我手上了。

“各省的科委,面臨的局面都差不多,天南也是這樣,”陳太忠出聲安慰。

其實天南的情況,要稍微好一些,前科委主任董祥麟是被陳某人強力驅逐的,關正實上位,跟他不無關係,分管副省長陳潔跟關正實的關係,也還可以。

關鍵是,陳省長雖然不是常委,但是背景深而且極為護短,她要是護起短來,常委也得讓路——想當初陳太忠要搞董祥麟,有黃家和蒙書記的兩重背景,她都要先協調。

因為有這麼個副省長,下面又有鳳凰科委撐著,所以天南省科委抗壓能力要強很多,但饒是如此,那邊也是相當混亂的。

“羅凱旋的女兒,現在是北崇的副區長吧?”難得地,穆樺也會瞬移。

“是,”陳太忠點點頭,並不多說什麼。

“小羅挺出色的,那是個乾才,”穆主任點評一句,然後又說,“我跟政策法規司的陶司長關係不錯。”

“哦,”陳太忠又點點頭,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老穆跟老陶關係不錯,而羅雅平跟法規司辦公室的張煜峰關係不錯,嗯,明白了。

“陶司長跟我說了,省裡有些同志對科委的效率不是很滿意,”穆樺自顧自地發話,也不管郭主任在旁邊,“我以為就是隨便歪嘴,當時沒在意,現在想起來……不簡單啊。”

陳太忠聽明白了,於是點點頭,“這年頭最不缺的,就是小人……有這份精力,用在職工作上,該有多好。”

“所以我是有誠意的,”穆樺簡單直接地回答。

“嘖,”陳太忠咂巴一下嘴巴,他實在有點不明白,一向步履維艱的北崇,怎麼眨眼間就成了香餑餑,農業廳的人放下架子,要盧天祥的人技術指導,而穆樺更是讓他為省科委的發展出謀劃策——須知現在恆北的書記,可是杜毅,那是我的冤家啊。

不過老穆態度端正,又許以重利,他覺得只出個點子,就能為北崇賺錢,實在很劃得來,雖然通過安國超,也能達到類似目的,但是陳某人最不願意欠的,就是人情債——那玩意兒太難還了。

於是他終於點點頭,“我這個人說話,有時候比較直,只要穆主任能容忍,我願意貢獻自己的一孔之見。”

“那就這麼說定了,”穆樺笑著點點頭,頓了一頓之後,他又半開玩笑半當真地發話,“不過,在合適的時候,有些壓力……希望你能幫著頂一下。”

“這可是要額外收費的,”陳太忠乾笑一聲,也是半真半假的語氣。

“總不會讓你白忙,”穆樺信心滿滿地回答……

八月下旬,苧麻開始收穫了,而此刻市場上苧麻的收購價,依舊在九塊二,北崇區政府也早早地做出了公示,電視、公示亭都有:區裡的收購價,就是每公斤六塊五。

既然是公示,老百姓就能發表不同意見和建議,一時間有太多的人反應——咱區裡的收購價低了,低得太多了。

羅雅平有點受不住了,就找到了陳太忠,民間的呼聲,咱們要重視一下啊。

這個價錢不能改,陳書記很明確地表示,要改都要撐過今年,其實我都不想听這些建議,只不過公示了,就必須聽取群眾意見。

為什麼不能改呢? 羅雅平在這一點上,很好地繼承了徐瑞麟愛叫真的習性,市場行情九塊出頭,咱六塊多,能收到什麼? 要尊重市場規律啊。

“你覺得九塊多一公斤的苧麻,這個價格正常嗎?”陳太忠皺著眉頭髮問。

“麻農多掙一點,總不是壞事吧?”羅區長比較願意為農民們考慮。

“苧麻市場價五塊一公斤的時候,誰幫他們撐起這個底線呢?”陳太忠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政府要考慮的事情多了,新麻都下來了,這個價格,明顯是不正常的。”

“我不行政干預外地人收麻,已經是很為麻農著想了,咱政府要做的,就是保證麻農的合理利潤,咱的麻儲備,能撐到明年新麻下來,你擔心什麼?”

第四千三百二十九章 商定

“可是希望咱提高收購價格的,都是為北崇著想的,”羅雅平的情緒很雞動,她大約是屬于膽汁質性格的,“他們說,九塊一公斤,都愿意賣給區里,看到外地人收麻,他們也為區里著急。”

“他們隨便賣嘛,人傻錢多,難得有占便宜的時候,為啥不占呢?”陳太忠很苦惱地撓一撓頭,“我不管那些收麻的,就是讓大家隨便賣……,總不能讓我在電視上講話吧?”

“為什么不能講話呢?這是統一認識的時候,”羅雅平恨不得揪住他去講話。

“我一開口,麻價刷地就掉了,”陳太忠這個苦惱,真是沒辦法形容,他不會妄自菲薄,北崇跟苧麻大縣慈清,以及敬德、五山和云中簽有購銷意向,手里資金也充裕,雖然在全國范圍內,不可能太大地影響麻價,但是在本省內,那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說句自不量力的話,他的決定,甚至可能影響周邊幾省的麻價。

他想讓北崇的老百姓多賺冇錢,不過這話還不便明說,一時間,他居然禁不住想到了,自己曾經跟人爭辯過的知情權。

原來如此,羅雅平終于明白了,然后她又意識到另一個問題,“年前是這個價錢,年后再說?”

“嗯,年后再說,”陳太忠點點頭,年前的頭茬二茬麻上市,對市場應該能造成足夠的影響,若是有人鐵下心思囤積居奇,對三茬麻還高價收,他不介意把收購價提高,哪怕他自己收不到多少,能提高對方的炒作成本,也是好的。

“我知道了,”羅區長點點頭,站起身告辭。

第二天,她就來到了苧麻廠,找到相關領導交待一下,要是有人來廠里賣麻,你就讓人告知,市場上的麻價高,可以賣向市場。

一斤差著一塊多,誰有這么蠢,往苧麻廠賣?王廠長聽得心里冷笑,一斤差上三五分錢,小戶麻農或者感念陳區長,會把麻賣到這里……,差這么多,區里又不管其他人收購,真當老百姓是傻瓜?

不過,他才被收拾了一遭,前些日子區里開會,陳太忠在會上不點名說了他一通,說個別干部眼里只有自己的壇壇罐罐,區里的決策,就當成自己的收益了,這個傾向是很危險的一一你要真是自己掙到的,區里不眼紅,但明明不是,你就別亂打主意。

這是對他的警告一辟謠不力,王廠長很清楚,回來之后就開了全廠大會,說有個別職工信謠傳謠,這是不應談的,苧麻一進一出,是賺了錢,但是這個決策,是區政冇府下的,收購的資金,是區里找的,咱廠里能留下一成利潤,已經不錯了。

在會上,他也承認,自己對謠言的重視不夠,還很堅決地表示,廠里也要搞個公示牌,以后相關決策,也會寫告示上去。

這并不僅僅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王廠長很明白,冇自己若是不能再很好地做出補救,這個廠長就干到頭了。

所以他現在夾著尾巴做人,面對羅區長的指示,他表示一定完成任務。

事實上,雖然沒有麻農來苧麻廠賣麻,可是來打聽消息的人不少。

要說起來,農民們有時候真的很可憐,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外地人在區里收麻,因為差價實在太大,膽大一點的就直接賣了,但是很多人并不明白,自己該不該賣要不說,很多農民吃虧,就吃虧在眼界和信息量上了。

有人擔心,這麻賣出去,保不齊就在什么地方扣住了,沒準還要追究我的責任,也有人覺得,陳區長對咱老百姓不錯,他這收麻價錢這么低,不應該啊,咱得先問一問清楚,看區里是怎么想的,然后再決定,賣給誰,怎么賣。

苧麻廠開始告知麻農,你們可以賣到市場上,王媛媛很快得到了消息,她對羅雅平不打招呼就這么搞,有點小小的不滿,于是找到陳書冇記反應情況。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王主任對書冇記的心思很了解就是想讓北崇的麻農多掙錢,可是羅雅平你這么搞,苧麻販子聽到北崇苧麻廠半公開地把麻往外推,這不是幫著外人,打壓北崇麻農的利潤嗎?

陳太忠對此倒是看得很開,老百姓獲知情報的能力,比苧麻販子差得太多了,北崇現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苧麻販子隨便就分析出來了,不會因為苧麻廠多了個告知,就降價多少。

只要陳某人沒有公開表態,那問題就不大,就是他回答羅雅平的話一他若公開表態,那就相當于公然釋放信號了,不亂才怪。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沒有錯,直到九月底,苧麻的價格,才慢慢地開始回落。這一段時間的瘋狂搶麻,并不是因為有人要繼續炒作苧麻,而是麻企對新麻,有大量需求,再加上有人沒拋完存貨,隨便托一下市,價錢就掉不下來。

這就是后話了,陳太忠現在考慮的是:能讓王媛媛來告狀,這羅雅平做事,也稍微有點jī進了,你就不能像暢玉玲一樣,踏踏實實工作,團結好同事?

現在北崇四個女性副區長,一直是大家熱議的話題,而這四個副區長中,專業能力最差的,就是暢玉玲,但是同時,她引起的非議,卻也是最少的。

暢區長很擅長團結同事,她對男同事的態度普通

身為一個相貌不太好的女性,跟男同事的關系,普通就很好,不過她團結女同事的能力,真的相當強。

而且她深知自己的短板,不懂就問,甚至有晚上十二點半,給陳太忠打電話的經歷一因為天氣炎熱,絕大部分工程是晚上施工,暢區長偶爾夜里出來視察,遇到了問題,就敢隨便打電話給陳書冇記請教。

陳太忠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卻又不得不認真回答,不管怎么說,人家一個女娃娃,都能大半夜出來檢查工地,他還能計較什么?

因為他的態度和藹,知道的東西也多,一來二去,暢玉玲越來越愿意向他請教,跟初來的時候那種遠遠避開的情況,大不相同了。

陳太忠才感嘆,這暢區長待人接物的能力,要強于羅區長,不成想沒過兩天,暢玉玲就帶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來到他的辦公室,“頭兒,這是我的大學同學金珍,她家在朝田就是干工程,施工機械和熟練技術工人很多,能否讓她也參與區里的建設?”

終于開始介紹關系戶了?陳書冇記其實一直防著暢玉玲這一步,能在最后關頭空降下來,又是第四個女性區長,若說沒打算在北崇謀取利益,那真是鬼都不信。

因為這個原因,他本能地排斥暢玉玲介紹他人過來一一有些頭不能隨便開,開了頭容易剎不住,可是面對這種上門的請示,他尖不好一點面子不留。

想一想北崇其他干部也在介紹自己的關系,像林桓那種正直了一輩子的老人,都要為自家親戚謀取利益,小暢好歹也是個副區長,一定要區別對待嗎?

陳書冇記摸起一根煙來,慢吞吞地點著,然后緩緩地發話,“按程序來吧,既然是小暢你的關系,我就還是那句話,同等情況下,優先照顧,盡量多用北崇人。”

“陳書冇記您放心,我是玉玲的同學,不會給她丟臉,也不會辜負冇您的信任,”金珍笑瞇瞇地表示,“只會比別人強,不會別別人差。”

陳太忠點點頭,拿起手邊的報紙學習了起來,這女人的相貌,可以算中上,但是他一點、搭理的興趣都沒有,反倒有點好奇小暢你這相貌,和她常在一起,壓力很大吧?

暢玉玲才沒什么壓力,她陪著自己的同學走下樓,洋洋得意地悄聲發問,“你看,我說不用找別人,陳老大很給我面子,對吧?”

“那是,玉玲你面子夠大,”金珍笑著點、點頭,“可得多給我點活兒。”

“你先慢慢來吧,”暢玉玲微微搖頭,“他給我面子,我可不能掉鏈子,你家的施工隊,大部分掌握在你哥手里,你拉起自己的人馬來,我再考慮多給你點活。”

“我老爸開口,我哥才不敢說話,”舍珍哼一聲,她家是兄妹二人,老爸掙下老大的基業,她哥哥總想獨吞,說什么嫁出去的就不姓金了,她自然是分外不平,所以積極地自己聯系活,此次知道暢玉玲當了副區長,還分管建設,就找了過來。

“可是你一直干的是會計,”暢玉玲有點不高興了,“先給你個活兒試手,有我幫你看著,你干熟了,再考慮多給你。”

“就是建筑那一套,很難嗎?”金珍悻悻地撇撇嘴,“玉玲你以前不這樣啊。”

“難倒不難,干好可真不容易,”暢玉玲感觸頗深地嘆口氣,“等你下了基層就明白了,接地氣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們的大才女都不懂,難道別人就很懂?”金薩奉承她一句,不過暢玉玲因為相貌不佳,大學里一直在努力學習,成績確實也不差,“我看你們陳書冇記也未必懂。”

“他懂得比我多的多,現在基本上就是他帶我,”暢玉玲不動聲色地回答,心里卻是一聲輕嘆。 本帖最後由 廖小益 於 2013-11-9 15:22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11-9 21:26
4330-4331

第四千三百三十章 畫個圈

  暢玉玲的話說得不假,陳太忠原本是安排葛寶玲帶她的,不過經過道橋公司事件後,暢區長就有意無意地跟葛區長保持一點距離。

  她確實很會討好人,但旁人若是以為她沒有脾氣,那就大錯特錯了,所以她再遇到一些事情,寧可先找陳書記商量,等閒也不去找葛區長。

  金珍的施工隊,是九月中進入北崇的,接的第一個活兒,拆除三輪鎮的張家大院,並且在原址上修建新的鎮政府辦公大樓。

  按說這種活兒,是三輪鎮自己就干得了的,區建委動手,有點伸手過長了——這個辦公樓,區裡只撥款一百萬,地方上自籌最少一百二十萬,而林繼龍又是看家看得緊的主兒。

  事實上,林書記也打算三輪鎮自己搞,他原本的計劃,是花費兩百萬左右蓋新樓,但是陳書記既然要給一百萬,那他花個兩百二十萬,甚至決算可能是兩百四五十萬,也毫無壓力。

  三輪鎮為此擬出了標書,報區裡審批過關。

  然後,就該招標了,不成想,在招標前兩天,林書記找到了陳書記,「太忠書記,這個招標,我們想委托區裡代我們招。」

  這老摳門,居然想讓區裡代為招標?陳太忠琢磨一下,總覺得有什麼說法,「那招標不管什麼結果,你必須執行,付款不能拖延。」

  「監理權要歸鎮上,起碼要跟區裡共同監理,」林繼龍開出了條件,「土建得轉包給我們,裝修的時候,允許我們派員學習。」

  要不說這個林書記。就是小一號的陳太忠,把自己那點壇壇罐罐看得特別重,自家一旦要出點錢,就很是要討價還價。

  可陳書記還就是喜歡這種性格,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分外能理解對方的心情——不管怎麼說,人家三輪鎮是要出大頭的,對吧?

  土建工程,三輪鎮搞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所以人家自己要搞,但是裝修的話,三輪鎮的裝修理念,比區裡要差。比之朝田或者京城之類的地方,就差得不能以道裡計了。

  總不能新辦公室蓋起來,就是很落後的,所以他們要學習,學習裝修技巧,學習理念。

  「這些都沒問題,」陳太忠很痛快地點頭。「但是……你怎麼不自己搞呢?」

  「唉,別提了,」林繼龍長嘆一聲……

  鎮子裡通過開會,敲定了蓋新樓的決議。然後就有人聯系搬家,又有人聯系設計,因為羅區長對那些花花草草的很在意,大家就決定。咱們只拆房子,樹木盡量少動。

  不管怎麼說。長了百八十年的樹了,能保存下來的話,將來新樓一蓋起來,也是綠樹成蔭,大家在裡面辦公也舒坦。

  雖然有這樣的顧慮,但是三輪鎮早就在醞釀蓋新辦公樓了,該有些什麼樣的房間,布局又該是如何,大家都了然於心,所以設計之類的,很快就拿出來了。

  新辦公地點也落實了,那麼接下來,就該拆舊房子了,因為區裡有公示的習慣,鎮裡也學來了,所以就在院牆上寫幾個大大的「拆」字,姑且算公示。

  不成想,寫了「拆」字的第二天,大家來辦公,就猛地發現,院牆上「拆」字的前面,被同樣顏色的涂色,寫了一個「不」字,合起來就是——不拆!

  離著院牆不遠處,張家父女以及幾個族人,拿著相機在拍攝。

  林繼龍當時就想發火了,尤其是,周邊看熱鬧的老百姓不少,大家指著「不拆」兩字哄笑著,這尼瑪是赤裸裸的挑釁啊——有意見你可以提,不能這麼篡改。

  但是當著這麼多父老鄉親,他若暴跳如雷,就是自己輸了,尤其是,張家是台胞,他可以不理會,可真要說得罪——他還真沒有陳書記那樣的底氣。

  「處理一下,給大家一個正確的信號,」林書記淡淡地吩咐一句,沒再多說。

  中午等他出來吃飯的時候,院牆上的字兒又變了,在不拆後面,鎮政府的人又加了兩個字——不行,合起來就是,「不拆不行」。

  鎮裡公示了,別人異議了,現在鎮裡又駁斥了,大致就是這麼個意思。

  林繼龍原本以為,這種小兒斗氣一般的事情,就該這麼結束了,不成想第二天來上班,發現那四個字後面,又多了一個「嗎」字,外加一個問號——不拆不行嗎?

  這次,看熱鬧的群眾更多了,指著圍牆哄堂大笑,實在太好玩了。

  「哈,」陳太忠聽得也笑了起來,你們三輪鎮的洋相,還真夠多的,「那你怎麼處理的?」

  「我就把字全涂了,這是公然否定政府決策,否定黨的領導,」林繼龍臉一紅,訕訕地回答,「然後重新寫了個拆,拆字外面又畫了一個圈,再也不怕他們篡改了。」

  「拆字外面……畫個圈?好主意!」陳書記聽得一拍桌子,「不能容別有用心的人混淆視聽,抹黑嘲弄政府決策,這個先進經驗,要大力推廣。」

  「不過這次,丟人也丟大了,」林繼龍苦笑著回答,「所以請區裡來主持招標。」

  其實你還是顧忌張興旺父女!陳太忠心裡,真是明鏡一般,想到林書記當初幫張家人說話,沒准還落了什麼好處,正好借這個由頭,請區裡出面,鎮上的壓力就小多了。

  不過,明白歸明白,做領導的就是要有擔當,林繼龍這老摳門居然讓出這麼一塊來,陳書記也不能讓他失望——拆張家的院子,原本就是他的主意。

  有意思的是,後來有其他兄弟單位來北崇取經,發現大街上的拆字都畫了圈,有人好奇地一問,然後就是眾口稱贊,還有人激動得拍大腿,「好經驗,我們經常寫個拆,後面就有人加上『尼瑪』兩個字……真操蛋。」

  話題轉回來,因為招標權到了區政府,這是暢區長分管的,她又長袖善舞,跟其他領導關系不錯,金珍就拿下了三輪鎮鎮政府的項目。

  此刻,已經到了九月中,陳書記在緊張地籌備第二屆苧麻文化節,他是總指揮,分管農林水的羅雅平和科教文衛的譚勝利是副總指揮。

  上一次文化節請來了惠特尼?休斯頓,雖然不算特別隆重,但是最後她在雨中跳舞的一幕,自然灑脫酣暢淋漓,不少人評價很高,認為是真實的情感宣洩,是最難得的。

  所以這一次,就有不少圈內人對這個文化節表示出了嚴重關切,紛紛打聽會有什麼重量級人物登場,以決定行止。

  甚至有個別大腕說了,只要你請,我就去,須知十一是演藝圈的黃金期,人家這麼表態,是相當難得了——主要是陳太忠的口碑也在那裡放著,成功地組織了天南省春節聯歡晚會,以及首屆天南省黃酒文化節和北崇苧麻文化節。

  類似的活動,成功地舉辦一次不算什麼,甚至兩次可能也不算什麼,但是成功地舉辦了三次,這絕對不能用僥幸來形容的,所以那些大腕問都不問請了什麼人,直接表示要來,也不是輕率的舉動。

  而北崇的民眾也很興奮,就期待著再來一次盛宴,有若去年一般盛大,在這個相對落後的縣區裡,沒有人去說花費了多少納稅人的錢財——他們在意的是北崇的榮耀。

  陳書記覺得,自己亞歷山大,前三次他已經把世界知名的腕兒請得差不多了,雖然還有一些可以請,怕是要真刀實槍地花銀子了,但是……他不能這麼浪費,北崇還很不富裕。

  其次就是,北崇苧麻廠到現在為止,新麻的收購數量還是零——事實上,還是有百十家小戶麻農,願意把麻賣給區裡,不為別的,就為陳書記仁義。

  但是在苧麻廠再三再四地推辭下,他們終究是沒有如願,其中有人說,那我們也不賣,再等一等,等區裡漲價。

  苧麻廠的人這時已經知道了關竅,就氣得罵他們,陳書記不公開表示,就是想讓你們多賣點錢——再等一等,麻價沒准就落了……咋就是一幫死腦筋呢?

  陳書記為啥不公開表示呢?有人硬是轉不過這個圈來,於是接著請教……

  總之,沒收到苧麻的北崇,搞這個文化節,感覺總是有點奇怪的樣子,不過更令陳太忠郁悶的是,天南省委書記蔣世方說了,北崇邀請來的明星,來天南客串一下。

  杜毅從天南走了,蔣世方如願地升職,新省長叫苑明,是紫家的人,同時,常務副省長范曉軍也被從天南調離,去外省就任副書記了——蔣世方升任天南一把手,黃家的勢力大漲,那麼,鐵桿黃系范曉軍就得被抽走,有漲有消,才是政治斗爭的精髓。

  而且范曉軍走了,天南沒誰佔了便宜,烏法調過來個副省長接任,按說外地人來天南直接常務副,太容易引起本土勢力的反彈了,但是對這個委任,大家卻沒什麼說的——這位出身團中央,原本是要升烏法副書記的,出了點技術原因,就來天南了。

  這一番博弈中,最不滿意的,肯定就是許紹輝了——他原本是要爭這個省長的。

  算上他在陸海被人擺一道,這就是兩次被人阻止了進步。

  第四千三百三十一章 全民福利

  蔣世方雖然升任了省委書記,但是對天南省重陽黃酒文化節依舊很重視,這原本就是他親手抓起來的,第一屆很成功,第二屆是有點差強人意——不光是陳太忠不在,關鍵是當時正值大會期間,蔣省長無心他顧。

  現在他成了天南第一人,就要認真辦好這屆,天南目前的文化氛圍還將就,請些國內大腕和港台明星過來,問題不大,不過有些明星就發問,能把北崇苧麻文化節的陣營端過來嗎?

  他們這麼問,是知道陳太忠是天南人,並且成功舉辦過首屆黃酒文化節,不過還有一個原因也很重要,今年的重陽節,是十月四號,兩個文化節是挨著的,北崇的班子想端過來,是一句話的事。

  嚴格來講,這是兩個文化節撞車了,十一小長假本來就太容易撞車了,想到二者很有淵源,這班子相互借,也就正常了。

  蔣書記一聽,這倒是個不錯的建議,小陳在娛樂圈裡,也是很能折騰的,於是他讓女兒打電話給陳太忠,要借這個演藝班子。

  現在的蔣君蓉,就牛氣大發了,老爹是省委書記了呢,於是她指派手下的人,給陳太忠講明情況,要他幫忙支援家鄉的文化活動。

  「蔣君蓉啊,我跟她不熟,讓蔣世方給我打電話,」陳太忠一聽就惱了,去尼瑪的,你算什麼東西,打個蔣君蓉的幌子,就要跟我唧唧歪歪?

  沒過多久,蔣君蓉的電話過來了,陳書記直接將手機丟給廖大寶,「跟她說,我開會呢,以後她來電話。都這麼說。」

  陳某人現在已經逐漸扎根北崇了,發生在天南的事情,看得也就越來越淡了,至於說小白還沒有升正廳,他也不擔心,這是黃二伯關注,蔣世方首肯的,你蔣君蓉再是蔣書記的女兒,那也白搭。

  接下來。蔣君蓉又給他打了兩個電話,陳太忠一概不理,可是蔣家女公子也不是好惹的,於是拿出招商時那股子狠勁兒來,信口開河地胡說八道。

  「小廖。你轉告陳太忠,我就不知道晚上九點有什麼會可開,他要再不接我電話,我現在就從素波往北崇趕,晚上就住他那兒了,他等的可不也就是我這話嗎?」

  「我真不知道他開的是什麼會,陳書記是在區委開會。我是區政府的人,」廖大寶唯唯諾諾地回答,看一眼面前的陳書記,又低聲下氣地發話。「我在家照顧孩子呢,實在不好意思,就這樣了。」

  待他掛了電話,陳太忠一擺手。「不要理她,她來了有我應付。」

  話是這麼說的。蔣君蓉第二天中午,就趕到了北崇,陳太忠卻是直接呆在鄉鎮裡不回來,看到一個美豔冷傲的女人在區政府和區委四處尋人,有人說這是陳書記不屑理會,也有人說,這是陳書記的孽緣到了,他要躲一躲。

  陳太忠不是有意要躲,不過,能不見也就不見了,現在他的事兒也不少,比如說中午他就是在小嶺鄉的煤站處吃的飯,順便了解一下老百姓買煤的情況。

  要說這煤站是囤煤用的,沒想著往外賣,不過現在煤價飛漲,有用煤需求的老百姓叫苦不迭,屈刀鄉山溪村盛產煙葉,馬上到了炕煙的時節,村長統計一下需求,帶著兩個村民代表,去陽州買煤。

  其實用煤炕煙的人很多,山溪村的村長威信比較高,就想著團購便宜,不成想去了市裡一問,一噸三百八,不二價,零買的話,一百公斤四十塊。

  這個價錢是真要命,不過陽州周邊就沒有煤礦,所以還算合理,可是山溪村的人不止一次出來團購了,於是提出要先看貨。

  賣家也不在意,看貨就看吧,結果一看,看出問題來了,山溪村的人表示,你這煤太差勁了,有三成是矸石,就這也要三百八?

  就是這個價,你愛要不要,賣家滿不在乎地回答:我買的時候就這樣,就這都是找了關系才買出來的——你要個三五千噸,大煤礦根本不搭理,有煤都不賣給你。

  山溪村的人又轉了兩家,發現矸石比較少的煤炭,每噸都過了四百。

  這個煤,咱們沒有辦法買了,於是他們回去,向鄉黨委書記鄭二勇反應了情況,又通過小趙鄉的關系,將情況捅到了王媛媛那裡。

  他們將自身的遭遇講一遍,又指出,其他的煙農,也面臨這樣的問題,只不過那些散戶,有時候捏著鼻子認了——區裡的這個煤場,能不能面向我們散戶賣點煤呢?

  王媛媛高度重視此事,馬上向陳書記做了匯報。

  北崇的囤煤,已經逼近了兩百萬噸,如果蔣世方答應的一百萬噸平價煤全部送達,就是兩百五十萬噸。但是平均價格,也就是每噸兩百左右。

  成本五個億的煤炭,目前一旦拋出,起碼賺四個億——這是正兒八經的好煤,沒有煤矸石的。

  陳太忠原本已經將這一部分利潤算進口袋了,聽到這個反應之後,想一想做出決定:賣煤,憑北崇身份證和戶口本,可以享受每噸三百元的優惠價。

  至於說北崇外面的人?對不起了,不賣!這個價錢真的太低了。

  當然,三百還是要高於進價,但是煤場建設、煤炭損耗、人員管理,哪個不花錢?區裡也得有點盈利不是?

  像北崇這樣的煤炭,零散市場上,根本不可能低於每噸四百——大戶買賣也到了三百七八,就是那煤販子說的話,三五千噸都算不入流的。

  陳某人做事,一向胳膊肘往裡拐,區裡區外分別對待,收苧麻是如此,賣煤炭也是如此,不過收苧麻是區裡有需求,為了保證原料供給,能適當照顧一下走得近的縣區。

  可賣煤炭就不同了,煤站的建設用的是區裡的錢,造福也只能造福區裡,讓外面縣區的人得利,這算怎麼回事?

  陳書記定下基調之後,王媛媛完善了方案,並且在政府門口和電視台做了公示——跟苧麻廠不同的是,煤站直接屬於區計委管理,別人都伸不過來手。

  她在最初的時候計劃,每個煙農只能購買上限一噸的煤炭——事實上,再大的種植戶,炕煙也用不了一噸煤,但是定得低了,有些人可能不夠用。

  不過她這個想法,終究有不完善之處,在她向別人征求意見的時候,徐瑞麟很明確地指出,煤站是區裡的,這個價格賣煤,相當於是區裡的福利,而這些福利只限於煙農——這是對其他人的不公平。

  可是很多人用不到煤,王媛媛嘆口氣,倒是很可能有人利用這個機會,倒賣煤炭發財。

  這跟當年北崇人倒賣苧麻指標,是同一個道理,王主任對此心知肚明。

  然而真要細說起來,這兩件事又是截然相反的,一個是北崇人利用規則賺外地人的錢;一個是其他人利用規則,套取北崇百姓的福利。

  王主任知道,陳老大是不會答應這種事的,所以她請示陳書記,陳太忠的指示就是:先定每人一噸煤,大不了十八萬北崇老百姓,我賣十八萬噸便宜煤——區裡的發展成果,老百姓有資格享受。

  陳書記這決定,真是霸氣無比,一噸煤就算八十的利差,十八萬噸煤,就是一千五百萬出去了,不過他也不怕其他人歪嘴,這個價錢賣煤,區裡已經賺了,我少賺一點,補貼區裡的老百姓,誰敢說我做得不對?

  方案拿出來,區政府上個會,娘子軍們見是王媛媛提出的,黨代表又大力支持,就一致通過了,不過旁聽的紀檢書記靳毓寧建議:還富於民是好的,但是最好先試驗一周左右,充分了解一下各方反應,做好記錄,如果發現嚴重缺陷,改正也來得及——大不了損失點錢。

  靳書記的反應也是正常的,還富於民這種事兒,一般也就存在於村委這個級別,還多是城中村的村委,集體的資產取得了收益,村民們就能分紅。

  到了鄉鎮政府,這種事兒就沒人聽說了,更別說是縣區政府一級的,全民享受福利,這可能是好事,也可能引發不可測的後果,紀檢書記適當提示一下,並不為過,這不光是顯示存在感的問題,萬一有事,他能把自己摘出來。

  陳太忠表示,靳書記這個建議是可取的,先試行一周,現在已經是第五天了,他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情況還真像王媛媛想的那樣,不少非煙農的老百姓,拿著身份證和戶口本來排隊買煤,買完煤都不用拉走,直接每噸加個五、六十元,就賣給門口的煤販子了。

  也有那更看重錢的,三四家合伙,租一輛卡車,不是拉到陽州,就是拉到外地了——反正回程車還便宜。

  這五天下來,已經拉走了兩萬五千多噸煤,門口的卡車都排起了長龍,物流中心的車輛配送員也再度忙了起來。

  不過也有不好的消息,有些人就沒能力前來買煤,北崇人裡真有窮的,像那臨雲鄉的石門村,一噸煤三百塊,一家五口人就是一千五百塊——他們到哪裡找這個錢?

  人窮,還想賺點錢,就把指標賣給別人,這五天裡,煤站抓了八起這種事兒。
zzr 發表於 2013-11-10 21:41
4332-4333

第四千三百三十二章 難覓絕對公平

  賣指標和門口賣煤炭,性質不是差不多嗎?

  不一樣,完全地不一樣,賣指標就是自己沒有能力購買煤炭,買煤炭這筆錢,都要別人來出,別人也知道你沒錢,一個指標就是一二十塊錢。

  要是你有錢,買下了煤炭,煤炭的所有權歸你了,你願意賣給誰,在於你看誰順眼,那麼,這個價錢就能起來,一噸煤賺個五六十的,輕輕松松,一家五口人,就能賺個兩三百。

  而沒錢的五口之家,不過幾十塊,一百塊就頂天了。

  王媛媛對陳太忠的心思知之甚詳,堅決防人賣指標,不過她存了立威的心思,事先不說,所以能當場捉住八起——至於可能有漏網的,那也沒辦法。

  對於捉住的人,她只是要求對方在門口協助管理大車三天,或者交五百塊押金走人——北崇人的便宜,不是那麼好沾的。

  一般人會選擇干活,干活的時候,順便就說了自己的冤情,不少人聞言,就收回了心思,但還是有不開眼的。

  老百姓還是窮啊,陳太忠嘆口氣,因為沒有本金,區裡給的福利,你們都賣不起價錢去,可是北崇又沒有富裕到平白每個人給一噸煤的地步。

  不過還好,哥們兒手裡還有一套完整的體制,他在酒桌上指出,「七天以後叫停,煤炭指標發放到各個鄉鎮……不願意要指標的或者沒錢的,一個人補助八十塊錢,你拿個方案出來。」

  這就是人為抬高行情了,王媛媛聽得明白,事實上,她也覺得那些人在煤站門口就把煤低價賣了,有點可惜了,「可是……前面有些人賣煤炭,價格比較低。」

  「區裡發的是煤,是讓他們回去燒的,」陳太忠淡淡地回答,前面能一眼抓住商機的,都是聰明的,但是……他不能讓老實人吃虧,聰明人反正也是賺了,區裡又沒鼓動大家倒賣,你賺得少怪得誰來?

  正經是發點福利都這麼讓人不安生,嘖。

  「趙書記托我問一下您,能否賣給北郭點煤炭,他們那裡也炕煙的,」王媛媛猶豫一下,還是把這話說了出來。

  趙根正啊,陳太忠心裡明白,老趙不好意思直接給他打電話,丫走得太無聲無息了,而且老趙的位置一直比他低,兩人不存在平等對話的可能性,貿然打電話提要求,倒更像是挑釁了——挑釁他陳太忠,巨中華也沒這個膽子。

  所以他微微點頭,「等十八萬噸煤炭撒出去,他們可以去市面上買。」

  結合前面的事情,十八萬噸未必有,肯定有不少人更願意選擇八十元錢,但是十萬噸是差不多的,這個量的煤炭撒下去,陽州區區四百來萬人口,怎麼也能消化三個月?

  「不夠,」王媛媛搖頭,「外面收煤的,可不止是陽州的煤販子,還有章城搞蜂窩煤的,王家奇也給我打電話,希望能買些煤。」

  「利陽計委主任?」陳太忠眉頭皺一下,利陽和章城,都是離北崇比較近的,但是再比較近,也是其他地市了,「現在就缺煤缺成這個樣子了?」

  「收煤的還有地北人呢,」王媛媛輕描淡寫地發話,「被咱恆北人欺負到不行,後來還是在物流中心找了司機做保鏢……海芳區長肯定要保的。」

  這話她說得很輕松,但是其間的過程絕對不輕松,這場發生在北崇的糾紛,北崇人不會過問,就是陽州、章城人和地北人在搶奪資源,地北人見勢不妙,托庇到北崇人翼下求保護。

  但是王媛媛沒理由干涉此事,爭奪的人越多,對北崇越好——價錢才能起來,至於說劉海芳保物流中心的司機,那也是必然的。

  「我是問你,真的很缺煤嗎?」陳太忠有點撓頭了,女性干部就是這點不好,思考問題的時候,抓不住重點。

  「以北崇為中心劃個圈,半徑兩百公裡之內沒有煤礦啊,」王媛媛很認真地回答,「周邊的煤,都跟陽州賣的煤差不多,品質特別差,還有人賣煤的時候,故意摻進去煤矸石,大家沒有選擇的……現在能穩定供煤的,就是咱北崇。」

  「十八萬噸不夠?」陳太忠又問。

  「不夠,」王媛媛果斷地搖搖頭,她這個計委主任,還真是沒有白當,「十八萬噸,也就是兩個月的用量,王家奇張嘴就是一個月三萬噸,要三個月的,他那兒有個很小的電廠。」

  「現在這時候,咱只能管自己,」陳書記聽得心裡竊喜,要說用煤,老百姓真用不了多少,最多也就是蜂窩煤這種的,這還得是城鎮居民,但是工業上用煤,那就沒底兒了。

  別說電廠,電解鋁電解銅合成氨煉鐵煉鋼燒玻璃燒水泥,哪個不是吃煤的大戶?哪怕就是燒磚頭,用煤也不少。

  你煤炭緊缺?對不住了,哥們兒就是捏著不賣,陳太忠漫不經心地回答,「趙根正離咱這麼近,想一想辦法,高價買點煤還是沒有問題的。」

  「他保證一兩煙葉都流不到外面,」王媛媛苦惱地嘆口氣,「我讓他跟您說。」

  這就是強調北郭和北崇的合作關系了,像花城、雲中之類的地方,只是不管煙葉的去向了,只要省裡能提高煙葉的收購價,煙葉賣到哪裡,還真是兩說。

  雖然省煙不可能大幅提高收購價——要提高早就提高了,但趙縣長的潛台詞不言而喻,看在黨國的份兒上,拉兄弟一把,陳太忠想一想之後,點點頭,「他要多少噸?」

  「一個人半噸,」王媛媛哭笑不得地回答,「一噸三百二、三百三都好商量。」

  「做夢,」陳太忠氣得哼一聲,「機井的事兒,我都在穆樺面前幫北郭說情了,這人吶……要知足!」

  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陳書記在煤站吃了飯之後,直接跑到盧天祥的金屬加工廠睡一覺,圖個清靜沒有人打擾——不成想還沒合眼,就被刺啦啦的切割機和打磨機的聲音吵醒,索性找到不遠處盧天祥老爸的大棚,接著睡。

  這一覺睡得踏實,醒來之後,他又看一看大棚的長勢,三點左右的時候,回到干部培訓中心,看節目的彩排。

  第二屆苧麻文化節還有十來天,不過有些伴舞的團隊,已經開始練習了,陳書記進去看一陣,發現居然還有個小品,於是就多坐了一會兒。

  可是這個小品的風格,他不是很喜歡,於是他對身邊的陳文選交待,「小品這個東西……可以通俗,但不能低俗,你看這個小品,一共罵了多少次人?」

  「沒有好本子啊,」陳部長苦惱地嘆口氣,「我覺得總是歌舞之類的,有點單調了。」

  「其實咱們不具備搞綜合演出的能力,而且苧麻文化節,歌舞就挺好的,能穿苧麻服飾,視覺效果好,」陳太忠指出其間的差別,「小品就一般了。」

  「這是為國慶文藝晚會准備的,不上展示台,」陳文選笑著回答,然後又問一句,「巴黎的模特,還得幾天才能過來?」

  「得那麼幾天,我還聯系了國內模特經紀公司,估計這一兩天就會跟你聯系,」陳書記摸出一盒煙來,遞給對方一根,「明年年初,黨委也出幾個人,一起去歐美看一看時裝周。」

  陳太忠來了北崇之後,因為抓苧麻行業,區政府領導出國考察已經是慣例了,不過今年的暢區長和羅區長都是剛上任,就沒有搞這個,而陳某人現在是黨委書記了,就給黨委領導也發點福利——大家都開闊了眼界,就能更好地集思廣益。

  反正苧麻今年賺得多了,把一小部分錢用在這個上面,相信不會有人歪嘴。

  「這可是好事兒,」陳文選聽得就笑,對於區政府這個福利,黨委早就眼紅了,隋彪也曾經試圖搞過,不過終究是囊中羞澀,就推後執行了——政府去的是歐美,看的是時裝周,黨委總不能新馬泰三日游。

  反正不管怎麼說,黨委出國旅游,排第一順位的,非他這個宣教部長莫屬。

  「去時裝周?那可是太好了,」旁邊有人接話,陳太忠側頭看一眼,卻是暢玉玲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

  就在這時,一個氣場強大的聲音發話了,「陳太忠,你總算不是在開會了。」

  「蔣主任有什麼指示?」陳太忠頭也不回地發問。

  「我哪兒能有什麼指示?是懇求,」蔣君蓉揚著下巴,似笑非笑地走了過來,從她臉上,無論如何也看不出懇求的意思,「陳書記你高升了,看不起老朋友也是正常的。」

  「高升的是蔣書記?」陳太忠也火了,不過想一想周邊都是北崇人,他還要注意形象,於是硬生生壓住心頭的火氣,「恭喜了,蔣主任,現在我都沒資格跟你平等對話了。」

  「這話怎麼說的?我現在是專門過來找你,都找不到,」蔣君蓉眨巴一下眼睛,她公然地含糊自己曾經派人打電話給他。

  「你可真是個出息的,」陳太忠沒辦法跟她辯解,在他的地盤上,蔣君蓉調戲他沒有壓力,而他則是要考慮種種流言,「懶得理你,沒興趣跟你合作。」

  「我跟你談公事,跟感情因素無關,」蔣君蓉揚著下巴,冷冷地發話。

  第四千三百三十三章 關心方式

  蔣君蓉個頭高挑,豔麗中帶著濃濃的冷傲,穿的也不是辦公裝,是淺棕sè帶暗花的長擺短袖襯衣,下身是下垂感極好的暗紋亞麻筒褲。

  筒褲很嚴實,但是偏偏地,大家都能感覺到,那裡面藏著的,必然是一雙修長而筆直的長腿——褲子從上到下直挺挺的,就是人們常說的,衣服架子的感覺。

  有那麼一種女人,縱然穿得嚴實莊重,雍容得體,都能讓人感覺到內在的隱隱誘惑。

  她站在那裡,強調一句「跟感情因素無關」,陳太忠恨不得上去踹她兩腳。

  可是北崇土棍看到這一幕,登時傻眼了——這倆人的對話,信息量有點大啊,這是因愛成仇喜新厭舊呢,還是喜新厭舊因愛成仇呢?

  就在此時,有人說話,「陳書記,咱們不是要去看武水的療養院嗎?」

  說話的正是暢玉玲,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陳太忠。

  「嗯,走吧,」陳太忠點一點頭,轉身向外走去,暢區長抬腳就跟了上去,還有意無意地看蔣君蓉一眼。

  蔣主任不屑地撇一下嘴,丑成這樣,也好意思跟我顯擺?「我也去,逮到你一次,可真不容易。」

  陳太忠開的是那輛奧迪A6,蔣君蓉這次來,也是一輛奧迪A6,兩輛車一前一後,一個小時出頭,就來到了療養院工地。

  工地在白鳳鳴時期就開始建設了,施工隊也是以前的,暢玉玲並沒有做出調整——事實上,這一點也是很罕見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時候很多。

  不過在近期的北崇,這也算慣例了,有一個強勢無比的陳太忠在那裡,大家也願意強調一下,施工中的延續xìng還是很重要的。

  時近下午四點半,正是熱的時候,不過這兩天老天有眼,yīn天很多,現在的天氣也yīn得厲害,仿佛隨時能下起雨來一般。

  幾個人就在工地上隨意地走著,旁邊還有人過來解說,暢玉玲順便就問起了這個療養院的設計——她一直不是很明白,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為什麼要搞這麼龐大的建築群。

  而且這個建築群裡,獨棟的小別墅很多,她承認這個山水很好,但是區裡為什麼會認為,這裡一定有人來住呢?

  「您可是說過,奢侈品的利潤再大,也趕不上必需品。」

  「北崇總是要有點高端消費場所的,」陳太忠笑一笑,他對這裡有長遠的規劃,「先把建築和規劃起來,裝修什麼的,可以慢慢來。」

  「只是建築的話,那倒是用不了多少錢,」暢玉玲點點頭,「最費錢的是基礎設計建設和裝修,這樣下去,明年十一之前,就可以開業了。」

  「爭取五一之前開業吧,這裡可是避暑勝地,」陳太忠很隨意地回答,「等開業以後,我聯系些名人來捧場。」

  「開業以後?」暢區長皺一皺眉頭,「不該是開業的時候嗎?」

  「開業的時候,就太集中了,服務業這東西,細水長流的好,」陳太忠摸出一根煙來點燃,順便拉一把暢玉玲,「小心,釘子……走路也不看。」

  他倆一問一答地說著些沒營養的話題,蔣君蓉聽了一陣之後,實在忍不住了,「我說陳書記,我是真心想跟你談合作的,你邀請來的國外明星,我們也可以出一部分費用。」

  「外國明星……你邀請了幾個?」陳太忠斜睥她一眼。

  「兩三個三流的團隊,」蔣君蓉很坦然地回答,也沒覺得有什麼難為情,「我的資源可以跟你共享。」

  「我也請不到太好的,」陳太忠輕吸一口煙,淡淡地發話,「本來以為能再請來惠特妮休斯頓,但是她告訴我,明年可以來,今年……有非典。」

  惠特尼可是得了他好處的,陳書記一向認為,請她來不算大事,可人家就是這麼回答的——今年非典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無處不在。

  「只是借口罷了,」蔣君蓉傲然地哼一聲,不過事實上她知道,這個原因是客觀存在的,由於首都在最初的應對上,采用了一種極端不負責任的方式,導致國家形象受到了嚴重的損害,這個後果,短期內不可能完全消失。

  陳太忠也無意跟她爭這個,「北崇今年主打的內容,是時裝展示,我不想為邀請外國明星,花費太多的資金。」

  「可是我怎麼聽說,奧組委打算幫你牽線?」蔣君蓉微笑著發問。

  「只是一種可能,」陳太忠淡淡地回答,據說奧組委有這個意思,但並沒有直接聯系他,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傳言來自於哪裡。

  不過傳言為真的可能xìng很大,08年就要舉辦奧運會的城市,今年爆出的疫情以及在疫情面前的不作為,嚴重地損害了城市的公眾形象,必須盡快扭轉。

  危機公關一啟動,總是要有人配合的,不過陳太忠對此興趣不大,「就算撮合成功,費用還得北崇自己出……領這種情,我吃撐著了?」

  「看,不裝了吧?」蔣君蓉不屑地哼一聲,下一刻,她就詫異地發問,「他們不給錢,你不會跟他們要?在首都你怕誰啊。」

  「麻煩你搞明白一點,那是奧組委,全國都要支持的地方,我敢去揩油?」陳太忠沒好氣地看她一眼,想到自己跑贏了韓國人,結果一分錢都沒拿上,他心裡就是不盡的怨氣,「一百萬美元說不給就不給了,能跟他們講道理?」

  正說著呢,一轉彎,看到一個工人正手持解放鞋,啪啪地抽打另一個人,暢玉玲登時低喝一聲,「住手,怎麼回事?」

  「啊,」打人的那位聞言,愕然回望,手裡卻是不停,抓著那位的左腳,啪啪地往**的腳心上抽著,「他踩了個釘子……給他放血呢。」

  「釘子?」暢玉玲左右看一眼,果然,兩人身邊不遠處有塊木板,木板上有幾根或直或彎的釘子尖裸露著,足有六七個釐米長,因為前兩天下了兩場小雨,釘子上也是鏽跡斑斑。

  「這趕緊去醫院啊,」她走上前看一眼,發現釘子扎得太特別深,登時就急了,「你拿個鞋底子抽,管用嗎?」

  「管用,」抽打的那位點點頭,「去醫院?莊稼人哪兒有那麼嬌氣……把血打出來就好了。」

  「上面可能有破傷風病菌,」暢玉玲氣得叫了起來,「你懂個什麼?要死人的!」

  「我知道,白求恩就是那麼死的,」這位點點頭,別說是莊戶人家,《白求恩大夫》這電影,只要歲數大點的都看過,影響力比不上《紅燈記》也差不多,「把血打出來,就沒那個病了。」

  「太忠書記你看,」暢玉玲氣得扭頭看向陳太忠。

  「是有這麼個說法,」陳書記點點頭,心說這小暢還是有點大驚小怪,民間的土法子多著呢,而且他也不止一次見過這麼處理傷口的,「鞋底子的用處多呢。」

  「怎麼可以這樣呢?」暢區長難得地認真了起來,她為民工的麻木而惱怒,也有點不滿意陳書記這輕描淡寫的態度,「這麼做有科學依據嗎?」

  「依據?有啊,」那被抽打的民工忍不住了,「這就是個赤腳醫生給的方子,整個恆北的工人都知道,我說姑娘……是我腳扎了釘子,我都不怕,你怕個啥?」

  「就算你不怕死,我也不能讓我的工地上出現這種事兒!」暢玉玲大聲嚷嚷了起來。

  陳太忠真是沒想到,小暢還有如此暴烈的一面,不但不聽領導的,也不聽當事人的,簡直是……一意孤行嘛,這個態度可是不好。

  「暢區長,一般沒事兒,」工地負責人見狀,連忙過來打圓場,既然歸暢區長管,他也不好打包票,「莊戶人家,皮糙肉厚,這打疫苗……不是還得花錢嗎?」

  「疫苗的錢我出了,」暢玉玲堅持她的觀點,又小心地看陳書記一眼,「安全施工,來不得半點含糊……您說是吧?」

  你讓我怎麼說你?陳太忠無語地翻一翻眼皮,不接地氣真可怕。

  不過小暢體現出來的,還是對群眾的關心,他也有義務在群眾面前,幫忙維護小暢的威信,最後還是嘆口氣,「你要這麼想,那隨便你吧。」

  「陳書記,」暢玉玲聽他這麼說,伸手將他扯到一邊,低聲發問,「我這麼做真的不好?」

  「往好裡說,你是關心人,往壞裡說,你是瞎指揮,」陳太忠不動聲sè地回答,「你盡了提示的義務,不要再摻乎什麼出錢之類的,人家自己都不擔心……你考慮過他們都是rì工資嗎?你考慮過自己的沖動,只會讓人感覺你幼稚嗎?」

  「可是……萬一破傷風呢?」暢玉玲呆呆地看著他,怯怯發問,「你說過,咱們是為人父母啊。」

  「孩子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你還能管他一輩子?」陳太忠淡淡地反問一句,「你放心,只要有人是因為類似原因,破傷風而死,他們會比咱們更上心……你已經盡了告知義務。」

  他的話有點無情,但事實原本就是如此,男人的心腸,總是要比女人硬一點。

  「我知道了,」暢玉玲點點頭,然後聲音略略大了一點,「原來用鞋底子抽打,這麼管用。」

  「那是嘍,」一個農民工坐在磚頭上,叼著煙袋發話,「鞋底子有九大用法,暢區長曉得幾種啊?」
longwang 發表於 2013-11-12 00:31
第四千三百三十四章 群至

    「鞋底子九大用法?」暢玉玲愕然地看向陳太忠。

    「不是好話,不要理他,」陳書記笑著搖頭,「回頭你可以向林主席請教。」

    林主席……暢玉玲聽到這三個字,就明白了,林桓是北崇出了名老不修,就愛調戲年輕女娃娃,可是他這個調戲只為看到對方的侷促和尷尬,大家反倒認為這種低俗很親切。

    「長能耐了啊,」工頭走過去,抬手對著那貨腦瓜上就是一下,「敢調戲暢區長?」

    「她這個長相,估計調戲的人也不多,我也是巴結幹部嘛,」那工人用北崇話嘟囔一句,滿不在乎地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了。

    北崇人就是這樣,懈怠起來,區長不區長的也扯淡,而且啥話都敢說——不過說實話,北崇土話也不是很好懂。

    暢玉玲站在那裡,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青,好半天之後,才怒吼一句,用的是荒腔走板的北崇話,「調戲你老娘的多不多?」

    「哇,」在場的北崇人真沒想到,暢區長居然也懂北崇話,登時就笑得前仰後合,那位本來正走著呢,聽到這話,嘴裡的煙斗登時就掉在了地上,緊接著,他也捂著肚子,蹲在地上狂笑了起來,一點都不介意對方罵娘——因為這本身就是粗俗的玩笑。

    「倒是沒想到,你懂北崇話,」陳太忠也笑了起來,然後轉身向外面走去,「好了,也該回了。」

    「你們在笑什麼啊?」蔣君蓉聽不懂方言,所以完全不能理解這種情形,一個小副區長惱火了,結果大家都笑了——倒是這副區長氣鼓鼓的。

    「基層的心態,你不懂。」陳太忠漫不經心地回答,擱在城市裡,罵娘的後果很嚴重,在農村。大家還要看你的初衷——開不起玩笑的人,不遭人待見。

    「那鞋底子的九大用法,怎麼就是調戲人了?」蔣君蓉挺好奇的。

    「就是揣起來、掛起來、滿起來、夾起來……」那工頭倒是挺熱心的,事實上。見了美女,誰也願意多說兩句,「揣起來,那是給情哥哥的。還能讓他摸一摸;掛起來,那就是半掩門兒,做皮肉買賣又不想聲張。就在家門口挑個繡花鞋。」

    「滿起來呢?」蔣君蓉卻是能坦蕩蕩地面對這種笑話。這女人的神經異於常人。

    「三寸金蓮小酒盅,拿來吃酒最好了,」那工頭笑瞇瞇地回答。

    饒是蔣主任異於常人,聽到這話,也禁不住臉一紅,「變態。」

    「這夾起來,就是把鞋底烤熱。不但治痛經,還能避孕,」工頭說得也有點上癮。

    「你給我打住了,」陳太忠哼一聲,他一點都不介意工頭刺激蔣君蓉,但是自己身邊還有個暢玉玲,雖然難看了點,那也是女性不是?「再胡說八道,我下了你的活兒。」

    那工頭登時就閉嘴了,可是上車之後,暢玉玲扭捏半天,終於出聲發問,「陳老大,鞋底子怎麼能避孕?」

    「這個……」陳太忠琢磨一下,發現這個東西既不科學,解釋起來也費勁,「女娃娃家的,你問這麼多幹什麼,都跟你說不是好話了。」

    「我比你還大幾歲呢,」暢玉玲不服氣地回答,反正車裡也沒外人。

    「比我大,你還問我?」陳太忠撇一撇嘴,沒想到小暢看起來是左右逢源,滑頭的性子,骨子裡卻還潛藏著幾分桀驁——不過,也不算奇怪吧。

    「聽說……聽說用避孕套很不舒服?」暢玉玲低聲問一句。

    這個問題……好像有點那啥,陳太忠從後視鏡看一眼,發現她低著頭,目光四下游離著,連耳朵根都紅了。

    長成這樣,到現在還沒有性生活吧?陳書記的心裡生出了一絲憐憫,男歡女愛人之大欲,你也夠可憐的,他不想刺激對方過度,於是清一清嗓子,「這個我也不知道,沒用過。」

    「你也沒用過?」暢玉玲訝異地抬起眼皮,不成想正正地撞上了鏡子裡的目光,她的臉愈發地紅了,耷拉下眼皮說一句,「我以為你經驗很豐富呢。」

    「我又沒結婚,」陳太忠下意識地撇清一句,然後他就覺得,情況有點不對了,可是他不能說,哥們兒那是滅活的,更不能說,跟我來往的女人都是已婚是,是上環的。

    所以他就不說話,直到車來到區政府,他才哼一聲,「暢區長,以後這種問題,不要隨便問人……別有用心的人很多。」

    「我只問過你,」暢玉玲低聲回答一句,打開車門,逃也似地走了。

    「這才真是……」陳太忠苦笑著搖搖頭,拜託,咱不帶這樣的啊。

    「篤篤,」有人敲他的車窗,卻是蔣君蓉下車走了過來,見他推門下車,她低聲笑著問一句,「被這種醜女人喜歡上……你居然很享受?」

    「關你什麼事兒?」陳太忠惱怒地看她一眼,「我們是工作關係。」

    「拉倒吧,她把你從幹部中心拽走,就是嫉妒我,別跟我說你不知道,」蔣君蓉笑瞇瞇地低聲發話,「醜女人膽子不小……她哪兒來的自信,能勝過荊紫菱呢?」

    「那是,能勝過小紫菱的,只有我們蔣主任了,」陳太忠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聽似恭維實則嘲諷——都比不過小紫菱,你跟小暢又有什麼區別?

    「我倆棋逢對手,倒不能說誰就勝過誰了,」蔣君蓉下巴微揚,很不含糊地表示,然後下一刻她話題一轉,「鞋底子避孕,這是怎麼回事?」

    「去問林桓,」陳太忠甩手就走。

    甩手歸甩手,陳書記終究不能得罪蔣君蓉太狠,北崇現在隱隱有成為煤炭運銷中心的趨勢,而蔣書記答應的一百萬噸平價煤,目前才運過來不到三十萬噸。

    海角鐵路的路子已經打通了,運輸不是問題,而他想要便宜煤的話,海潮也能供應,但是不管怎麼說,國企的一百萬噸平價煤,這便宜真是不佔白不佔。

    一噸煤北崇哪怕只賺一百,一百萬噸煤那也是一個億的利潤,說多不算多,但是現在的北崇,真是不嫌錢多。

    於是當天晚上,陳書記出面招待蔣君蓉,不但暢玉玲來了,羅雅平、劉海芳和王媛媛都來了,陳文選和譚勝利也來了。

    酒桌上,有點陰盛陽衰,蔣主任微揚著下巴看著幾個女性,很有點顧盼自若的感覺,不過就在開席的時候,又來幾個不速之客,白鳳鳴、巨中華和奚玉。

    這一下,陰陽就平衡了,可是陳書記心裡卻不平衡了——是來逼宮的吧?

    真是來逼宮的,大家吃了一陣之後,奚玉見陳太忠起身去衛生間,拔腳就跟了過去,「太忠書記,我跟他倆沒商量過。」

    「商量啥呢?」陳太忠看他一眼,走進衛生間,拽出小太忠,直接噓噓了起來。

    「我估計他倆也是來問煤炭的,但是我跟他倆不一夥兒的,敬德跟北崇合作多久了?他們純粹小字輩兒,」奚書記也拽出傢伙來撒尿,隨意地側頭看一眼,然後倒吸一口涼氣,尿直接撒到鞋了上,「太忠你這真的假的?這買褲子得買三條腿的。」

    「我說,濺到我腳上了,」陳太忠不滿意地嘟囔一句,「就算買五條腿的褲子,那是我自己的事兒,便宜煤炭……北崇沒有。」

    「三百八一噸買你的,五萬噸就成,」奚玉直接開條件。

    「三百八……煤站你們什麼時候安了內線?」陳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三百一噸賣煤,不要的有八十塊錢補助,這是中午才商量妥當的——也就是說,北崇的實際出貨價是三百八。

    當然,這個價錢是北崇人為抬起來的,不過也絕對符合市場規律,根本不愁賣,所以奚玉會開這樣的價錢——陽州市場上三百八一噸的煤炭,有三成的煤矸石呢。

    奚玉並不直接回答,而是先表態,「趙根正想三百五一噸買,那是做夢,他約我跟你一起談,我不希的理他。」

    「嘖,三百八,」陳太忠咂巴一下嘴巴,這個價錢賣給合作夥伴,倒也不算低了,須知北崇發的這八十塊錢差價,用的是煤炭的預期盈利,而不是既得利潤,「給我現金?」

    「沒那麼多現金,抵扣吧,」奚玉也不說抵扣哪一塊的錢,敬德和北崇現在的聯繫非常緊密,從哪兒也能扣出這麼一塊來,「我要真的現金足夠,起碼買你五十萬噸。」

    「五十萬噸,你能找到下家?」陳太忠聽得眉頭一皺,

    「你真能賣給我五十萬噸?」奚玉聽得卻是眉頭一揚。

    「不能,」陳太忠搖搖頭,揣起小太忠走了出去,他手裡真有這麼多煤炭,但是不可能這麼賣——如此小的一片範圍,猛地多出五十萬噸煤炭來,行情肯定是要波動一下的。

    見他倆迴轉,大家繼續喝酒吃飯,酒足飯飽之後,巨中華才笑著發話,「太忠書記,能單獨聊一聊嗎?」

    「又沒有外人,」陳太忠很隨意地搖搖頭,他不能確定這三位是否定了攻守同盟,不過現在他身邊的人也多,倒是不怕三人圍攻,「都是朋友,有話就說吧。」

    真要敞開說嗎?巨中華略略遲疑一下,大家的來意其實一樣,還是一個個單獨談的好,否則很容易談僵。
longwang 發表於 2013-11-12 00:32
第四千三百三十五章 緊俏

    巨中華的遲疑,也就是那麼一瞬間,下一刻他就反應過來了:陳太忠應該也知道我們的目的,這是想當眾說開,一次性解決問題?

    身為李書記曾經的大秘,巨書記很有信心私下達成一致,不過人家都這麼說了,他也不會迴避——真心丟不起那人。

    於是他微微一笑,「聽說北崇放開煤炭儲備了,想從北崇買點煤炭,價錢好說。」

    「價錢好說?」陳太忠輕輕頷首,「你要多少?」

    「太忠,價錢好說也得合理啊,」巨中華馬上笑著擺手,他摳字眼也是專家級別的,「你區裡賣是三百一噸,廠門口煤販子的收購價,最高也就是三百六……咱是友好合作縣區,不能高過這個吧?」

    要說這話也是言之有物,由此可見,趙根正前兩天開價三百二、三一噸,也是尋了個參照物——我們可以比北崇人價錢高,但總不能高過煤販子。

    像北崇收苧麻也是一樣,北崇價格最高,合作縣區其次,最後才是其他地方的麻農。

    「肯定比這個高,」陳太忠淡淡地回答,你根本就選了一個錯誤的參照物,「奚書記開價三百八一噸,我也最多只考慮五萬噸。」

    「三百八一噸?」巨中華淡淡地看一眼奚玉,「敬德最近發展得很好,北郭只能羨慕了。」

    「敬德比北郭差遠了,」奚書記笑瞇瞇地發話,心裡卻是暗哼,你消息不夠靈通,就別隨便發話,一個小毛孩,也跟我齜牙咧嘴,若是沒有李強。哪個認識你是誰?「只不過北崇現在的煤價都到三百八了,我只能按這個價錢走。」

    「北崇的煤價三百八了?」巨中華眼睛一張,下意識地重複一遍,這不科學啊。

    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陳太忠和奚玉不做聲,白鳳鳴也不會多事,剩下的人都是北崇幹部,區裡老大在場。誰有膽子亂接話?

    巨中華頓了一頓,見沒人回答,瞬間就反應過來了原因,我這漫無目標地發問。有點狂妄了,於是沖王媛媛微微點頭,「王主任。北崇的煤價上漲了?」

    「煤價沒有上漲。」王主任緩緩搖頭,「但是群眾把區裡優惠價配給的煤,低價賣出,有違我們的初衷,所以下一步區裡的計劃是,不想要煤的群眾,可獲得八十元現金補償。」

    巨中華登時就無語了。原來北崇認為這是個漏洞,要堵住了,那麼他的一番算計,就白下辛苦了——那些一噸三百五六收煤的,是鑽漏子的主兒,北崇根本不承認這個行情。

    事實上,不想要煤的人能得八十元錢,跟一噸煤賣三百八,還是有點出入的,怪不得奚玉很直接地以這個價格買煤。

    就算這樣的價格,在北崇周邊都是公道的,要不然敬德也不會出手買煤,想到自己剛才還說,不能超過三百六,巨中華只覺得面皮上有點燥熱。

    他定一定神之後,才緩緩點頭,「原來你們已經調整了政策,這一點我還真是不知道,鬧笑話了。」

    依舊沒有人回答他的話,這本來就是北崇自己內部的便民政策,你外面人知道不知道的,很要緊嗎?莫不成該通知你才算對?

    沉默了大約半分鐘,陳書記散一圈煙,這才緩緩發話,「三百八一噸,友情價,既然不是外人,我也不厚此薄彼,北郭也給五萬噸,但是……親兄弟明算賬,一手錢一手貨。」

    「敬德也是一手錢一手貨?」巨中華訝異地看奚玉一眼,三百八一噸,五萬噸合小兩千萬呢,你敬德出得起這份錢?

    「肯定的嘛,」奚書記點點頭,心裡卻是暗罵,尼瑪你這是什麼眼神?勞資窮歸窮,但是跟北崇的關係好,你嫉妒都沒用,「這是太忠不肯賣,肯賣的話,五十萬噸我也吃得下。」

    五十萬噸,我也吃得下,巨中華心裡明鏡似的,目前煤炭緊俏的,無非是那麼一些地方,吃下這五十萬噸,他得消化三四個月,但是這並不要緊——煤炭還是會接著漲的。

    不過這個行情,他心裡知道就可以了,說出來的話,那他一開始的報價,每噸起碼占北崇二十塊的便宜,太不成體統了。

    於是他苦笑著嘆口氣,「太忠書記,五萬噸是少了點,北郭可是比敬德多著十來萬人。」

    「敬德跟北崇合作時間,可是很長了,」奚玉也火了,你瞧不起敬德,我還看不起北郭呢,「敬德的學生都在北崇返鄉創業,支持地方建設……誠意是做出來的。」

    我不就是說了一句敬德沒錢,你還沒完沒了啦?巨中華埋頭抽菸,也不看奚書記,心裡卻是相當地惱火,幫陳太忠壓住我,你就能多要煤了?

    殊不知,奚玉是覺得,敬德跟北崇最早展開全方位的合作,因為當初眼光卓越,所以骨子裡就有種優越感,跟北郭都是五萬噸也就算了——起碼敬德可以分期付款,但是北郭想要超過五萬噸,他不能坐視。

    這倒不是他一定要壓制北郭的數量,他只是藉此表明,北郭若是過了五萬噸,那我敬德還要爭取。

    他倆隱隱地頂上,別人就不好說話了,過了一陣之後,白鳳鳴言簡意賅地發話,「老區長,五山也要五萬噸。」

    白縣長一向是謀定而後動的,那倆唇槍舌劍,他根本不摻乎,就是直接跟風要五萬噸,可就這,也算間接地幫了奚玉一把——北郭你人再多,還多過我五山?我都只要五萬噸。

    巨中華終於不再說話,這一刻,他明白了一個道理,不管他再是縣委書記,再是李書記的前秘書,可在這樣一個聯盟面前,他只是一個外人——當然,不是徹底的外人,北郭也是北崇的合作夥伴,但是他終究來得晚了,想要融入這個圈子,還要繼續努力。

    倒是陳太忠有點奇怪,「你們一人要五萬噸煤炭,不怕擠爆陽州的煤炭市場?要我說,一個縣區兩萬噸就夠了,炕煙嘛,能要多少煤?」

    「哪止炕煙?」白鳳鳴笑吟吟地回答,「五山用蜂窩煤的就不少,還有幾個小廠,最近煤炭供銷緊俏,一直跟我嚷嚷。」

    「市面上的煤,質量差,而且供貨不能保證,」難得地,蔣君蓉笑吟吟地插話,「誰買煤找我,別說三百八,一噸三百二,五千五百大卡以上。」

    「到貨價嗎?」巨中華眉頭一皺。

    「怎麼可能是到貨價?」蔣君蓉不屑地看他一眼,「素波提貨價,先打錢,排隊提貨。」

    「先錢後貨,」巨中華撇一撇嘴,別看他和奚玉都號稱能把煤賣出去,但那是要賺差價的,先錢後貨,這錢賺得就不舒坦了,真有這心思,隨便去哪個煤礦不行?

    而且這煤炭運輸如果找不到鐵路關係,也是麻煩,超載的話,路上容易出事,不超載就成本太高——想貿然進入一個陌生行業,風險真的太大。

    「煤炭現在就是這行情,」蔣君蓉揚著下巴,斜睥他一眼,「說實話,你們去跑,也就接觸煤販子,根本不可能知道煤老闆長什麼樣兒……倒是運輸上你們找太忠,能省一點。」

    「蔣君蓉你已經喝多了,」陳太忠笑著一揚下巴,「摻她回去休息。」

    王媛媛聞言,登時就站了起來,暢玉玲跟著站了起來,劉海芳遲疑一下,也跟著站了起來,倒是羅雅平目瞪口呆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管著娘子軍,也不全是壞處啊,陳太忠一時間覺得神清氣爽。

    「玩笑,一個玩笑,」蔣君蓉一看,登時笑了起來,她再冷艷高貴,遇到這種事情,也不得不服軟,要不然眼前虧是吃定了——尤其那醜女人,眼中滿是怨恨,她絲毫不懷疑,這女人會在某個陰暗的角落,偷偷地給她幾下狠的。

    「其實陳書記很不容易,」她清一清嗓子,「煤炭這個行業水太深,你們自己夠用,順便能做點人情就行了,一般人賺不了這個錢。」

    你還是回去休息吧,黨代表才待指揮娘子軍們動粗,猛地手機響起,看到是個首都的號碼,他想也不想就接了起來,順便就站起身來,「我陳太忠,誰呀?」

    「小陳啊,我賈自明,」那邊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吃了沒有?」

    「正吃呢,」陳太忠撇一撇嘴,這首都人還就是喜歡問別人吃了沒有,一點都不會與時俱進,下一刻,他就愣住了,這是……賈主任?「首長有什麼指示?」

    他一句首長不要緊,可是嚇壞了在場的眾人,一般而言,在大家的認識裡,只有中央委員這個級別的,才能叫首長,「中央首長」嘛,但是大家都知道,陳書記不會把省裡的任何一個領導稱為首長——就算對馬飛鳴這局委,他都不會叫首長。

    而此刻打電話來的,居然被陳書記稱為首長,這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大人物?

    甚至,連蔣君蓉都是相當的好奇,王媛媛等人見狀,暫時也不敢製造什麼響動。

    「哪有什麼指示,就是隨便打個電話,」賈主任在那邊爽朗地笑一聲,「聽說北崇的苧麻文化節搞得不錯,願意不願意為首都籌辦奧運會,做點配合?」
zzr 發表於 2013-11-12 21:39
4336-4337

第四千三百三十六章 代買單

  賈自明是中央文明辦的副主任,對陳太忠還算賞識,對天南文明辦的評價也不錯,不過有意思的是,這倆人從沒見過真正面——彼此的影像資料,倒是看過不少。

  曾經有一個機會,兩人是一定能見面的,賈主任帶著中央文明辦的人下天南。

  但是好死不死的是,那時候西門子中國公司跟天南談手機生產,陳太忠必須飛往首都,兩人就這麼失之交臂了。

  陳主任為此打電話向賈主任解釋,賈主任很寬宏大量地表示,「工作重要,你忙你的。」

  所以他倆的關系就是,相互知道卻沒見過面,但是見面也能認得出來,電話通過兩三次,不過,似乎也僅此而已。

  但是陳太忠願意稱呼他一聲首長,畢竟是中央文明辦的領導——關鍵是對他還不錯,那麼,恭敬一點也正常。

  不過說起來為首都舉辦奧運會出力,他就有一點撓頭,「賈主任,您這有點……太看得起北崇了吧?」

  「全國都能配合首都奧運會,北崇為什麼不可以?」賈自明在電話那邊笑,「這個苧麻文化節,完全可以大力宣傳一下嘛。」

  「苧麻文化節,一個是苧麻一個是國慶,沒有奧運會元素,」陳太忠傻乎乎地發問,「我們該怎麼做呢?」

  「邀請一些國外明星、港台明星的,去看一看,玩一玩嘛,」賈自明哼一聲,然後電話那邊輕響一聲,似乎是點著了一根香煙,「還有國外媒體……這個你拿手。」

  「我跟境外媒體不熟,真的。」陳太忠斷然否認,我要玩得動那些人,張興旺至於詆毀我嗎?「基本上不打交道。」

  「但是科委大廈,境外媒體有一致的好評,」賈自明吧嗒一下嘴巴,明顯是抽了一口煙,「鋼結構混凝土,比世貿大樓還先進,如果采用這種結構。世貿大樓倒不了,大家都在這麼說……這個是你一力主張的吧?」

  「那是他們願意誇,我跟他們真的沒交情,」陳太忠嘆口氣。

  「聽起來,是不太想幫首都這個忙了?」賈自明的聲音變得沉重了一點。我好話說盡,你就一點沒感覺?

  「我們北崇這巴掌大的地方,支持不支持的,就能影響了首都奧運會的舉辦?」陳太忠聽得也惱了,「賈主任,我們基層的工作,已經很繁重了。」

  首都奧運會?在座的眾人聽得面面相覷。不是吧,陳書記隨便接個電話,就是這種級別的任務?打電話這個首長,是不是有點……高看北崇了?

  只有白鳳鳴眼尖,發現蔣主任的嘴角,不引人注目地抽動了一下。

  「嘖,」賈自明很惱火地咂一下嘴巴,他聽出來了。北崇對似乎有點抵觸情緒,想一想之後。他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太忠,北崇是防非典模范……這是你努力的結果。」

  「嘖,」陳太忠嘬一下牙花子,總算知道這個差事為啥掉在他頭上了。

  首都如此著急地扭轉印象,就是因為非典的影響——這個影響非常地糟糕,甚至惠特妮休斯頓這享受了仙靈之氣的主兒,都不來中國了。

  那麼,想掰直這種印象,北崇就屬於信用良好的無形資產,事實上,以非典患者奧觀海為例,他對中國的印象很不好,但是北崇的評價相當高——若是聽從了北崇的意見,他不至於現在還躺在床上。

  不過,虛榮心是不能當飯吃的,陳太忠想一想,最終還是表態,「為了防非典,區裡花了不少冤枉錢,省裡也沒給個啥說法……賈主任您能幫反應一下嗎?」

  我幫你反應?賈自明聽得也有點無力,我再是中央的,你省裡的事情,我也不好摻乎。

  當然,他也知道,這是小家伙哭窮呢,於是輕笑一聲,「你跟我哭窮,我變得出來錢嗎?」

  「不給錢啊,」陳太忠拉長了聲音,一點都不把對方當作個首長看——客套已經過了,說實際的吧,「我也有心支持首都舉辦奧運,但區裡真的沒錢……北崇很窮,要不賈主任您來待上幾天,感受一下就知道了。」

  原來是舍不得出錢,賈自明又嘬一口煙,其實他也能理解這種心情,有些地區的幹部,為了爭取支持奧組委的資格,恨不得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但是有的地區,還真的是唯恐避之不及,就是不想花錢。

  不過陳太忠這麼選擇,他多少有點奇怪,北崇或者不是很富裕,但是……你能投入巨資防非典,就沒錢支持奧運會的籌辦工作?

  於是他指出一點,「你沒錢,可以多跟港台明星做一做工作,他們也有自身的宣傳需要,不一定要花多少錢。」

  這是實話,港九受到非典的影響,不是一般的大,餐飲、旅游之類的服務業,深受重挫,經濟很不景氣,最艱難的時候,曾經有明星們帶著口罩,游行支持。

  港台也亟待扭轉這種形象,而北崇顯然是個不錯的合作對象——這裡以嚴防非典,而著稱於世。

  「港台明星?我得跟他們收錢,」陳太忠乾笑一聲。

  「你收錢?」賈自明好懸以為自己聽錯了,心說小陳你也太過分了,年輕人張揚一點不算什麼,但你這已經是張狂了,他沒好氣地哼一聲,「可能你給得少了,人家都不願意去。」

  「不來就算了,」陳太忠哈地笑一聲,他這話並不完全是玩笑,哥們兒頂著壓力,檢測體溫的時候,誰體諒過我的苦衷?我采購紅外測溫儀的時候,又有多少人背後指指點點,等著我一腳踩空,看我的笑話?

  「北崇這個防非模范,不是憑空得來的,我也付出了很多,是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在賭,現在成功了,別人想隨便搭車,你說我是什麼心情?」

  他這話說得老大不客氣,一分錢不出,就想讓哥們兒支持首都奧運會,現在幾個明星降低點費用,就覺得是照顧我北崇了——真當我稀罕你照顧?

  「你怎麼……」賈自明有點語塞,這小家伙怎麼這麼難斗,他沉吟一陣,才又問一句,「你不想把苧麻文化節,辦得更好嗎?」

  「謝謝賈主任關心,我請了足夠的模特,」陳太忠笑著回答,「在歐洲,我還是有一定影響的。」

  賈自明沒有再說話,而是跟身邊的人輕聲嘀咕了起來,大約過了一分來鐘,才又說話,「歐美明星……你今年請得到嗎?沒有明星,會影響文化節的檔次。」

  「我真請得到,只是不想花太多錢,」陳太忠笑著回答。

  「你能請到的話,奧組委給你買單,隨便你請,」賈自明果斷地拍板,很顯然,剛才的那一陣嘀咕,已經決定了一些事情,「不過,費用也要合理。」

  「邁克爾傑克遜和麥當娜這些,也能請?」陳太忠笑著發問。

  身邊的聽眾們登時就張大了眼睛,在場的大抵都還算年輕,雖然是小地方的人,對這兩個名字也都是如雷貫耳,劉海芳甚至輕輕地啊了一聲。

  「他倆……」賈自明沉吟一下,做為中央文明辦主任,他非常清楚這兩個名字所代表的內容,所以想了一想才回答,「非常時期,也不是不能考慮,不過,國外明星那麼多,沒必要一定用他倆吧?」

  「比他倆有名的,還真沒幾個,」陳太忠笑一笑,知道這次怕也不能如願,「那好,我試一試吧……奧組委買單,聽起來總是有點不可信。」

  「你提前申請嘛,有什麼不可信的?」賈自明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之後,一屋子人還是沒誰說話,好半天之後,蔣君蓉才冷哼一聲,「你看,我說什麼來著,奧組委肯定要你搞好文化節的……居然還幫你出錢?」

  「這話還真不能信,我幫北崇掙到的一百萬美元,說沒就沒了,」陳太忠悻悻地哼一聲,他對那一百萬美元,一直念念不忘——雖然那是黃老親口阻止的,但他還是要算到奧組委頭上。

  「是賈自明給你打的電話?」蔣君蓉又問一句。

  旁邊的人聽到這個名字,表面上都沒什麼反應,不過每人的腦子都是在瘋狂地轉動,賈自明是何許人?倒是巨中華嘴角不引人注目地撇一下——他終是李強的秘書,眼界較高,已經猜到了一個人。

  文明辦插手奧運會建設,致力於塑造首都城市形象,這很正常。

  陳太忠訝異地看她一眼,心說你這反應倒是快,於是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是他的話,你還怕拿不到錢?」蔣君蓉信心滿滿地看他一眼——你這也太小看文明辦副主任了吧?

  「要不說你什麼都不懂,」陳太忠沒好氣地回答,沒錯,賈自明是說話算話的,黃老要是不讓我收錢呢?

  「中央文明辦副主任,說了也不算?」巨中華禁不住出聲,一來是好奇,二來也表示一下自己的眼界。

  「就算他給,咱還有個合適不合適要的問題啊,」陳太忠長嘆一聲,「算了,不提了……答應你們的十五萬噸煤,還要上會談論的,說好了,一手錢一手貨啊。」

  「必須的,」奚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率先笑眯眯地點頭。

  第四千三百三十七章 眼見非實

  北崇全區統一發放煤炭的補充決定,很快就通過了,不過,向其他三個兄弟縣區提供優質廉價煤炭的議題,就有些爭議。

  像暢玉玲就認為,北崇對其他三個縣區沒有什麼義務,這煤啊,咱得捂著——陳書記已經說了,煤炭還要漲,他可是一貫正確的。

  劉海芳的態度則趨向另一面,她認為既然區裡還能有煤炭入庫,何必積存太多?以利潤養煤站,才能更好地滾動發展,百鳥在林何若一鳥在手?

  煤炭利潤大歸大,但終究是單一項目,存在一定風險,而且囤積的過程中,財富的增長只是紙面上的,並不能帶來真正的資金。

  她這個話也有幾分道理,不過北崇迷信陳書記經濟能力的人,真的不要太多,所以這個議題還是很快通過了。

  通過的當天晚上,雲中縣的方縣長就來到了陳太忠的小院,陳書記,咱們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雲中的煙葉也不少……能賣給我五萬噸煤炭嗎?

  雲中和北崇是有合作,按說比北郭和五山還近一點,方縣長也算是李書記的人,然而,雲中有一個很尷尬的定位——它是花城三角之一。

  所以陳太忠很明確地表示,哎呀,這個事情你說得有點晚了,都上過會了,言外之意就是:你早幹什麼去了?

  我早幹什麼去了?方縣長心裡明鏡一般,不管奚玉、巨中華還是白鳳鳴,只要眼紅北崇的什麼,就可以張嘴商量,而他方某人連張嘴的資格都沒有——人和人就差這麼多!

  眼見陳太忠如此說,他馬上表示,我這不是不好意思嗎?哪裡想得到……唉。現在也不說前因了,能不能給個機會?

  陳太忠沉吟好一陣,才慢吞吞地回答,那麼,讓李書記給區裡寫個條子,可以吧?

  「這個陳太忠,還真是……」李書記聽說之後,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這個要求聽起來挺正常,市委書記寫條子了。陳書記「迫於」上面的壓力,不得不同意,同時也好向班子的其他人解釋——如若不然,一個電話就夠了,為什麼要用寫條子這種很原始的指示方式?

  但是李強心裡清楚得很。陳太忠這是拿他出來做擋箭牌,給雲中寫條子的話,北崇那裡通過不難,可其他縣區也想佔便宜的話,就不那麼好說了。

  到時候陳書記依舊會推給李書記——你們讓李書記寫條子吧。

  對於其他縣區的請求,李強這個條子,寫還是不寫?

  不寫的話。那就是他幫陳太忠回絕了人,可要是真的寫,條子遞到北崇,那邊也不會認賬。市裡跟北崇打交道的,就是那麼幾個縣區——以陳某人的吝嗇,怎麼可能認其他縣區?

  北崇不買帳,丟的還是李書記的臉面。

  然而,就算看明白因果了,李強還是得寫這個條子。要打造新經濟圈的是他,若是他都不肯出面,陳太忠正好理直氣壯地經營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兒。

  方縣長拿了這條子走,如願以償地弄到了五萬噸煤炭的指標,他跟北崇商量的時候,也不說全款購買,就是說我資金有限,我拿來多少錢,你賣我多少煤,直到買夠五萬噸為止。

  事實上,巨中華也是這個想法,買來的煤炭賺錢了,再買下一批,不過既然只有五萬噸的話,一次性買了也花不了多少錢,巨書記臨時找這麼點錢不在話下。

  至於說奚玉和白鳳鳴,那倆的法子多著呢,不足為外人道。

  而方縣長這麼說,一來確實是囊中羞澀,二來也是哭窮。

  王媛媛說這個不行,兩個月之內必須提完貨!要知道,煤炭是有損耗的,我幫你保管煤炭,人力和損耗都算我的,而三個月以後煤炭又漲好多,得利的卻是你,這怎麼可以?

  其實這只是理由之一,她惦記著馬上要來的七十萬噸煤呢,不及時騰出空間,北崇還得再建煤站——到時候煤站花錢建起來了,貨又運走不少,這不經濟。

  就因為她這一句話,雲中又送了不少好處出來,比如說,運輸車隊由王主任指定之類的,勉強拖到了三個月。

  要不說這權力所到之處,機會遍地都是,就算當事人無心,也有的是人主動送上門。

  沒過幾天,固城區也托李強寫了條子,不過這次北崇就不認了,說沒指標了,固城人告到李書記這裡,李強無奈地表示:寫條子這玩意兒,本來就是時靈時不靈的。

  關鍵是你們平常跟北崇聯系少,事到臨頭想佔便宜了,才想起找我來,人家不買帳,這我也沒辦法,難道還能強壓陳太忠不成?

  就在這些糾纏中,十一一天天地臨近了,陳太忠請到了兩個有點份量的人物,不過都不是演藝界,只是嘉賓而已,一個是法國文化部部長科齊薩,一個是瑞典王室的小公主琳達。

  琳達公主號稱歐洲最美的公主,擁有極多的擁躉,可是她又有著極為叛逆的性格,如果說凱瑟琳是肯尼迪家的壞小孩,她就可以稱之為瑞典王室的墮落了——酗酒、吸毒、群體淫亂什麼的,一個都不能少。

  但是她是王室公主,所以,麥當娜不能來中國,她卻能來——反正國人對外國王室的八卦心,幾近於無。

  尤其有意思的是,琳達是科齊薩代為邀請來的,據說他倆之間還有點那啥,反正琳達公主也很喜歡時尚衣物,又是環保組織成員,對東方的苧麻有些興趣。

  陳太忠見到了琳達的照片,覺得這歐洲人的審美觀點,實在有點問題,勉強不過中人之姿,比不上伊莎、貝拉和葛瑞絲中任何一人,比之凱瑟琳,就遜色得多了。

  然而,想一想歐洲王室總共也沒多少人,他就釋然了,人口基數太少了,所謂的第一美女,也不過如此。

  還有的意外之喜,就是奧組委真的幫陳太忠請了明星來,全世界首屈一指的明星——怕瓦落地,獨一無二的男高音。

  費用是多少,陳太忠不知道,反正不用他出錢,不過他得出五條娃娃魚,這種支付方式讓他感覺有點莫名其妙——是老帕喜歡口腹之欲呢,還是奧組委的人夾雜了私貨?

  隨著日期的臨近,好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傳了過來,凱特溫絲萊特和理查德克萊德曼都表示,願意來北崇演出,西城男孩最近火了一點,要價比較高,陳太忠不太想請,而且北崇的老百姓,對外國歌的反應,真的一般。

  正好奧組委表示,西城男孩的影響力一般,他就直接回絕:咱們下次再合作。

  同時,不少港台知名藝人和國內大腕的經紀人也飛抵北崇,商談演出事項,港台的價錢確實好商量,不過他們大都要求,在表演前,要說一些關於抗擊非典的言辭。

  事實上,國內的藝人,價錢也好商量,尤其是奧組委將這個文化節定義為首都奧運會宣傳站之一,更點燃了大家的熱情。

  可饒是如此,明星們的報價,也讓陳書記大呼吃不消:隨便一個准一流的歌手,開價都是五十萬起……北崇就那麼像凱子?

  所以他表示,節目有幾個就夠了,主要還是時裝展示,大家的熱情,我們表示感謝——說白了,北崇沒錢,請不起這麼多人。

  這個消息散出去之後,諸多經紀人紛紛回饋:其實我們都說了,價錢好商量。

  這是好商量的態度嗎?陳太忠看到有個別明星的報價,都到達了七位數,真是不能忍。

  然而,真相在不久之後傳遞了過來:這只是報價,證明我們值這個價錢,至於你打算給多少,那真的好說,咱也不簽合同,口頭約定個數,上台之前你給到了,我們就上台演出,至於說尾款……我倒想要呢,有了這個約定,你會給嗎?

  這麼說的,不止是國內藝人,港台藝人也是如此,他們只有一個要求,在宣傳身價的時候,北崇不要官方辟謠。

  所謂炒作,便是如此了,別人看到某某明星出場費是多少,但是只有圈子裡的人才明白,有些數字不能當真,只要演出的檔次夠,價錢再低,能接也要接。

  反正主辦方不會說,我們省錢了,明星們更不會說,我其實就沒掙這麼多,甚至有些人專門花錢雇粉絲來捧場,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臉上還得容光煥發——我就值這麼多錢,我的粉絲就是這麼狂熱。

  這是一個娛樂至死的年代,這是一個多潛規則流行的年代,這是一個眼見都不能為實的年代。

  說白了,還是北崇掛了奧組委的牌子,還是陳太忠以往的業績,讓他在娛樂圈有了相當的口碑,再加上有怕瓦落地、科齊薩、最美公主琳達和凱特溫絲萊特以及理查德克萊德曼,使得一個小小縣區的文化節,充滿了吸引力。

  陳太忠知道真相之後,得意之余,也禁不住感慨:原來大多數人的名聲,是炒作出來的,而且竟然成為了行業內不成文的規矩。

  不過,北崇既然是炙手可熱了,他就不怕明確表示:苧麻文化節是以服裝展示為主,文藝演出的時間有限,對於這次沒入選的朋友,他真心地表示歉意……希望下次能合作。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k231731

LV:6 爵士

追蹤
  • 15

    主題

  • 4112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