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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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287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13 21:52
第四百六十一章 想撤單子

    「哈哈,好好,我不是黨員,我覺悟低,」呂強被王小虎的官腔給逗樂了,舉起雙手表示投降,「其實太忠也是黨的幹部,我這麼做,就算不是宣傳黨的幹部,也不能算成給咱黨抹黑吧?」

    「那就這麼著吧?」王小虎看看坐在那裡發愣的陳太忠,「陳科長,你還有什麼好的建議沒有?」

    「沒有,我……我看看荊老的字兒吧?」陳太忠裝模作樣地站起身來,「呵呵,久仰其人了,可真是沒見過字啊……」

    看他眼中裝出的熱情,呂強噁心得差點吐出來,剛想說一兩句風涼話,卻不防那廝又來了一句,「哦,是複印件,原件呢?呂總,你這不是假冒的吧?」

    撇清,也不是你這麼個撇法!呂總氣得快跳起來了,可嘴上還不能說什麼,只得咬牙切齒、話裡有話地回答,「原件馬上就特快專遞來了,陳科,你不會以為來不了吧?」

    「開個玩笑而已,呵呵,」陳太忠輕輕笑一聲,臉色又沉了下來,也不顧王小虎在場,「主要啊,剛才梁建勤讓我太噁心了……」

    這是大實話,這種噁心的感覺,甚至在陳太忠走出紅山區政府大樓之後,都沒有消散,他呆呆地站在自己的林肯車邊,手托下巴,琢磨著該怎麼報復一下那個姓梁的。

    呂強見他出神了。知道今天這廝也被刺激得不輕,說不得跟上來溫言安慰兩句。「太忠,這年頭,有得必有失,做什麼事不得付出點代價?別理那個梁建勤,丫就是一隻瘋狗。」

    「哼,」陳太忠氣呼呼地哼了一聲,心說「太忠庫」這歪點子還不是你想出來地?結果哥們兒稀里糊塗地就跟著栽進來了。

    當然,這也是他下意識的抱怨。陳某人雖然操蛋,但基本地是非還是分得清楚的,今天呂總為他吃了排頭,那也是不爭的事實,做了好事卻被人掃臉子。估計老呂比自己還鬱悶呢。

    「他好像說,你愛修不修?是不是這話啊,老呂?」陳太忠轉頭看看呂強,「要不你停停工,跟他叫一下真?」

    「那怎麼可能?」呂強歎口氣,接著又搖搖頭,「唉,王小虎對這件事也很操心呢。怎麼說也是紅山區今年的成績,我要是就這麼停工,那不是連他也得罪了?」

    「你這麼想,可就錯了。呵呵」陳太忠笑著搖搖頭,他自忖現在對官場的認識,要強過呂強幾分,說不得就要賣弄一下,「只要是你說受到了梁建勤的壓力。王小虎對付起梁建勤來。不是又多了點籌碼?」

    「話你倒說得不錯,不過。現在你不是求王小虎往上遞話呢?」呂強的思路,其實遠比他清晰,「在揭牌之前要是這麼搞,消息就遞不上去了,那我修這半拉子水庫,圖什麼了?」

    那倒也是,陳太忠無言地歎一口氣,打開後備箱,扔給呂強兩盒洋酒兩盒雪茄,「正經的法國貨,自己回去慢慢享受吧,你呆著,我走了。」

    「喂喂,」呂強知道,陳太忠出手不會太小氣,不過,「我說太忠,你不給王小虎送點?好歹也是第一次見面。」

    「要是不求他辦事,送點倒無所謂,再說……我拎到辦公室去?真是地,」陳太忠看他一眼,打開了車門,「讓你拿著你就拿著,我手裡多了……」

    「可是……」呂強猶豫一下,見他要往車裡鑽了,抱著一摞盒子趕緊上前兩步,「太忠,荊以遠的字兒什麼時候能到?」

    「快了吧,不過,咱們用得著嗎?」陳太忠皺著眉頭回一句,又苦笑著搖搖頭,「算了,老呂趕緊把東西放你車裡吧,讓人看見不好,我心裡不痛快,先走了……」

    胡秀峰這時候正站在窗口,遠遠地打量著二人,自打兩人離開辦公室去拜會王書記,胡主任這心裡就總有點靜不下來。

    沒錯,他是不想參與這種事,可是人總是有八卦之心的,尤其是在這八卦可能殃及自己的前程的時候,他沒理由不擔心一下。

    梁建勤爭不過王小虎,那是鐵板釘釘地事情,梁區長快到點兒了可能無所謂,可是他胡秀峰還年輕啊,現在政府辦做主任,雖然已經是很小心了,但是他可以肯定,再謹慎,王小虎怕是也要對自己有點成見。

    看陳太忠拿了些裝飾精美的盒子給呂強,胡主任禁不住歎口氣搖搖頭,唉……真是幹部裡的恥辱啊,為了製造噱頭,居然給商人送東西,整個就是乾坤顛倒嘛。

    陳太忠也覺得恥辱,卻是因為梁建勤的那幾個字「幹部不像幹部」,心裡憋著氣,搞得他一下午都有點心神不定,晚上看來,得再找吳言商量一下了。

    不過這年頭的事兒,還就是這麼奇怪,他生氣了,偏偏又有更讓他生氣的事兒來了,招商辦的副主任、工商管理局局長王東昇給他打來了電話,「小陳,來我辦公室一下,我跟你說個事。」

    王副主任是很少出現在招商辦的,今天能來,倒也是怪事一樁,不過,他大約也知道,目下地陳科長是秦主任眼前的紅人,所以說話還是挺客氣的。

    「小陳啊,這就快年關了,怎麼樣,最近的工作還順利不……」

    隨便聊了幾句之後,王副主任隨口問了一句,「嗯,是這樣,有個叫蔣慶雲地投資商,小陳你是不是認識他?」

    剝了皮我都認識他!陳太忠心裡,對馮羅修搶單子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只是那蔣經理屬於外強中乾沒錢的主兒,他倒也不想多事,把單子搶回來,難操作不說,還讓人看笑話,何必呢?

    「這個人……我好像在哪兒聽說過啊,」陳太忠不摸王副主任的底兒,說不得就要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地愣一愣,「真的很耳熟。」

    「不是吧?」王東昇看著他,眼中頗有點奇怪,「這個人不是你從素波引回來地嗎?你怎麼就忘記了呢?嗯,就是在你學習期間啊。」

    見他這麼熱心幫自己回憶,陳太忠越發地覺得這件事蹊蹺了起來,他皺著眉頭仔細琢磨了起來,這個王東昇,一向跟自己沒啥交情,王局長地夫人,倒是跟著考察團出去過,不過就算在那段時間裡,局長夫人也沒怎麼搭理過他。

    看他皺著眉頭一聲不吭,王東昇有點不耐煩了,就你這記性,也搞招商引資啊?他輕咳一聲,「是這樣,蔣慶雲來找你的時候,你出去考察了,所以呢,業務科地馮羅修,幫你接待了一下,現在你回來了,他當然要把項目還給你們二科。」

    一聽這話,陳太忠明白王副主任找自己談話的意思了,八成,馮羅修他們也搞明白了,那個蔣慶雲不是什麼好路子,這單項目,他們不想接了。

    其實,他們不想接的話,直接放棄就可以了,現在業務科退單子,那就說明了另一個問題,馮羅修肯定已經把這個項目做進計劃裡,報上去了。

    招商辦的辦公流程裡,有這麼一項,那就是將接觸、跟蹤的項目隨時上報,主要是為了便於領導把握一些動向,還有就是產生的相關費用也容易報賬。

    既然是項目,就有拿得下和拿不下的一說,拿不下的項目,肯定也會產生費用,招商辦是允許失敗的,不過,失敗得多了總不是很好,別說相關人等臉上掛不住,傳出去的話,就算秦連成也不會好看。

    正是因為如此,對一些數額比較小的單子,尤其是把握性還不太大的那種,很多時候,大家都是先斬後奏,大不了先跟招商辦打個口頭招呼,等事情搞定或者事情黃了之後,再相應地處理相關費用。

    所以說,這個流程執行得不是很嚴格,不過這是為了提高招商辦的公眾形象,一般而言,大家也都能理解。

    可這次馮羅修將單子報上去的原因,絕對不會是因為項目大,幾千萬的項目是不算小,但也不值得這麼認真去做。

    那就說明,馮副科長很明白,既然是搶單子,不想惹麻煩的話,最好提早報備,省得陳太忠回來之後,再唧唧歪歪----說是你陳科長先聯繫的,那沒用啊,我們先報上去的,那就是我們先接觸的。可是按照流程來說,這一旦上報,想撤單子,那就得給個說法,浪費了多少錢倒還在其次,問題的關鍵是:你們為什麼撤單子?

    是的,馮羅修這小子……坐蠟了!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13 22:19
第四百六十二章 影響團結

    在陳太忠想來,馮羅修多半是不想丟這個人,一旦發現事情難以操作,登時又想起來,這單子是從業務二科搶來的,那就索性還回去好了。

    媽逼的,天底下的好事兒,全讓你佔了不成?想明白這一點,陳太忠冷哼一聲,「既然他們都接待了,那就算他們的單子好了,我無所謂的,反正這個人我也想不起來了。」

    這一刻,他連王東昇都恨上了,顯然,王副主任是偏幫了張玲玲的業務科,說話間就略微地放肆一些。

    合著王某人你眼睛是瞎的,看不到計劃啊?人家都把單子報上去了,等搞不定的時候,才想起來是搶了我們二科的單子,遇到肥肉他們先上,發現是啃到硬骨頭了再丟回來----靠,我們二科是後娘養的?

    王副主任聽出了他話裡的憤懣之意,卻是出奇地沒有生氣,他嘴巴一撇,笑瞇瞇地看著陳太忠,「那聽你的意思,這個項目……你們二科是確定放棄了,是吧?」

    陳太忠聽得有點奇怪了,他的心情原本就不好,所以在回答上一句的時候就準備好了,接下來的話裡,王東昇若是繼續偏幫業務科的話,他就要含沙射影地回兩句嘴----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像你這麼欺負人的。

    可眼下聽起來,王東昇似乎沒興趣把撤單子的責任栽到二科頭上。既然這樣,你找哥們兒談話做什麼啊?直接撤單子不就完了?

    陳太忠琢磨半天。也想不出其中緣由,少不得就要試探一下,「王副主任,我回來這麼久了,業務科要轉單子地話,早該轉了吧?怎麼拖到現在啊?」

    我就知道,這個傢伙不好打交道!王東昇只覺得心裡一陣膩歪,不過。想想這廝是秦連成的紅人,他倒也不好回答得太強硬,只能笑嘻嘻地解釋。

    「呵呵,是這樣,張科長跟我解釋過了。當時這個單子催得相當急,而你又不在,二科甚至連謝向南副科長都不在,兩個業務科室只剩下馮羅修一個副科長,他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哼,」陳太忠終於忍不住了,重重地哼了一聲,至於是否冒犯了領導。那也顧不得許多了,他原本就是一個受不得氣地主兒。

    「說得比唱得還好聽,當時我們科的朱月華就在現場,他硬生生地搶過去的。王頭兒,要不要我現在把小朱叫過來?」

    「王頭兒」這種稱呼,只在招商辦的私下裡流傳,雖然沒什麼冒犯的意思,但多少帶了點匪氣。一般場合下。大家見了王東昇,誰也不敢這麼稱呼。

    陳太忠眼下這麼說了。自是非常明白地表示出了他的看法,王東昇,客氣一點我就叫你副主任,可是你欺人太甚,那就別怪我以下犯上了,我就這麼挑釁了,不服氣?好啊……你給哥們兒上來!

    「哈,看看,我猜得一點沒錯,」王東昇啞然失笑,身子重重地向椅背上一靠,看上去一點都沒介意陳太忠的冒犯,「你心裡存著這點怨氣呢,所以寧肯說不記得蔣慶雲這個人了……」

    陳太忠沒接這個話茬,只是冷冷地看著他,我草,你都知道我有怨氣了,還好意思站出來當說客?

    「對馮羅修的行為,我也很不滿意,這個不用你說,」其實,王東昇挺滿意陳太忠地反應,最起碼,這廝是個直腸子,大家有什麼話,擺開了說,總好過當面不說,背後放黑槍的那種陰險人物。

    「實話對你說吧,這件事,我站出來幫業務科的說話,絕對沒有歧視或者打壓你們業務二科的意思,」他正色解釋。

    你丫既然說絕對沒有,那就是絕對有了,眼下四周連個證人都沒有,哄誰呢?陳太忠點點頭,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王副主任,您這話,我信!」

    「你不信也隨便你!」王東昇眼睛一瞪,心裡已經是麻煩得不行了,「我跟你說,你沒必要跟我這麼陰陽怪氣的,要不是為了招商辦地團結,你以為我會站出來啊?」

    「招商辦的團結?」陳太忠的眼睛瞪大了,他覺得自己的腦瓜,似乎有點不夠用了。

    「這麼跟你說吧,」見他這副懵懵懂懂的樣子,王東昇覺得自己有點委屈,他無奈地手指一下陳太忠。

    「馮羅修想撤這個單子,而且能冠冕堂皇地撤掉這個單子,因為臨河鋁業那邊的協調,別說咱鳳凰市了,就是連天南省站出來也未必好用,人家撤單子,撤得理直氣壯!」

    「那就讓他們撤唄,」陳太忠有點不明就裡,可是聽了王東昇這話,他多少還是有點意外,原來,不是因為蔣慶雲的腰包問題,而是因為……臨河鋁業那邊,不好協調?

    不過,這跟哥們兒又有什麼關係呢?他並不想在無關的問題上耗費腦細胞,「難道你以為,我跟臨河鋁業很慣啊?」

    「哎!陳科長,我說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王東昇氣得笑了,兩人現在已經是短兵相接了,他自是無須隱藏什麼,「咱招商辦撤單子地話,市裡面都會知道的。」

    知道就知道唄,跟我有毛的關係?陳太忠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也不言語,看著自家的領導一個人在那裡誇誇其談。

    「可是,既然是市裡都知道了,萬一……你又在不久地將來談成這個項目了,」王東昇緩緩地解釋出了原因,眼神的深邃,跟丁小寧都有得一比了,「這麼一來,你把招商辦擺到什麼地位了?招商辦團結與否,還需要不需要跟別人解釋了?」

    呃……我明白了,這一次,陳太忠是徹徹底底地明白了。

    敢情,馮羅修搶二科的單子,真的是有點肆無忌憚的,失敗了他都無所謂,只是非常遺憾,這個失敗地原因,並不是因為他發現,蔣慶雲地錢包不夠鼓,而是因為經過試探後,業務科的人認為,這個項目,根本無法運作下去。

    當然,這種情況下撤單子,是可以理解地,換給誰都會認為,是遭遇到了不可抗力,但問題的關鍵在於,在近一段時間內,陳太忠展示出了極強的危機處理能力,是的,此人的關係和人氣,實在過於彪悍了一點。

    撤單子是比較丟人的事兒,還好,世界上根本沒有常勝將軍,張玲玲也丟得起人,但是,若是業務科撤了單子,而二科的人再次撿起這個單子,並且成事的話,業務科真的就沒臉見人了。

    搶了人家的單子,成不了事,反倒在放棄之後,又讓二科的人做成了……這個後果,實在就太那啥了一點。

    在招商辦內部丟人,那不算什麼,可是名聲傳到市裡,大家就得琢磨一下了,而且,秦連成主任,也不可能樂於看到這種事情的發生……那不是擺明了,說他馭下不力嗎?

    也正是因為如此,王東昇才在聽到陳太忠明確表明放棄之後,想不怒而喜地敲定----你們二科是確定放棄了吧?

    「原來是怕丟人啊?」陳太忠既然想明白了,少不得就要說兩句風涼話,「哼哼,當初搶我的單子的時候,我也沒覺得他們不好意思啊。」

    「太忠,你這脾氣要改改,」王東昇見這廝終於回到了正軌上,少不得就要勸解一番,「同事之間,能和睦相處,那是最好的,要不……」

    他想說的是,要不你難免有個失足打盹的時候,到時候你可就真的知道人情冷暖了,別人不敢發作是一回事,但是,人心真的是一桿秤啊。

    可是這話,王副主任還真沒辦法說,這廝好不容易才毛順了一點,就不要再刺激丫了吧?

    他沒想到,僅僅是這持平之言,都遭來了強力的反彈,陳某人登時就站起來了,怒視著他,「王頭兒,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搶我的單子,這種習慣不需要改,而我只是撒手不管,看看笑話……這個脾氣反倒是要改改,是不是這麼回事啊?」

    我說,你哪兒那麼多風涼話啊?王東昇被這話噎得倒抽一口冷氣,好半天才黯然長歎一聲,「唉,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天底下哪兒來的這麼多公平可言呢?」

    「這話說得明白,」也算王東昇倒霉了,今天陳太忠心情不爽,總是要找個靶子出一口氣的,他冷笑一聲,「王副主任你是認為,從權力範圍上講,他們有能力把不公平施加在我身上,對不對?」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14 22:44
第四百六十三章 王副主任暈倒了

    對不對?對不起!我不回答你,王東昇雙唇緊閉,黯然地看著陳太忠。

    「你不回答,我無所謂,嗤,」陳太忠冷哼一聲站起身來,眼中滿是不屑,「擺明了說吧,現在,是我有能力把不公平……施加在他們身上,我只想聽到一個回答,王局,你是支持我還是支持他們?」

    我靠,王東昇真的有點惱火了,媽了個逼的見過逼宮的,可也沒見過你這麼囂張的,你還當我是你的領導嗎?

    不回答?不回答就完了?**,你找我談話的時候,沒想到能遇到這種硬茬吧?仗著身份欺負人欺負慣了?陳太忠也不說話,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對方。

    良久,還是王東昇抗不住了,他垂下眼皮,訕訕地笑笑,「看來,我今天是自取其辱了啊,我還以為自己是為大局著想呢……呵呵。」

    「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我知道自己的脾氣,不適合混官場,」陳太忠見他服軟了,本待有心窮追猛打的,不過想想自己還要在官場繼續混下去,說不得就收斂了許多。

    但縱然是這樣,他的話也不是很客氣,「不過,誰要以為我是軟柿子,那可就……現在沒人,我跟你說句不客氣的話,天南省我沒把誰放在眼裡,你要覺得我是靠著蒙藝混的,那可就大錯特錯了,他還不配做我的靠山!」

    「嗷」地一聲,王東昇局長,招商辦副主任聽到這話。長長地倒吸了一口涼氣,身子一展,「匡當」一聲,直挺挺地連人帶椅子摔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你摔倒的姿勢,比張瀚難看一點,」陳太忠歎口氣,無奈地搖搖頭,轉身走出了副主任辦公室,「有人在嗎?王副主任暈倒了……」

    當天晚上。陳太忠悄悄地來到了「白書記」的家中,好在,事先兩人通過手機短信,對過暗號了,所以,當他在七點半左右悄悄進來地時候,發現吳言的家中。居然點了十幾枝紅蠟燭,氣氛營造得煞是旖旎。

    吳書記身穿塑身美體褲,上身卻是穿著一件對襟緞面小棉襖,一副家庭裝的打扮,見他進來。身子立刻迎了上去,「來得這麼早,沒吃飯吧?」

    陳太忠看看那張不大的餐桌,上面不但有紅蠟燭,還有一瓶茅台酒和幾個小菜,登時輕笑一聲,「哈,就算吃了。我現在也得說沒吃啊。」

    見到人前作風強硬的吳書記,眼下居然一副小女人的樣子,在家裡炒菜伺候人,他心裡登時升起了一絲驕傲:看哥們兒這調教水平。比劉望男也不差多少了吧?

    「你呀,就是油嘴滑舌的,」吳言走上前來,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腰,「好了。關了手機。咱們好好地家庭會餐……」

    「手機,不能關啊。」陳太忠苦笑一聲,今天他把王東昇整得背過氣去了,雖然後來緩過勁兒來了,不過他聽謝向南說了,王副主任要向秦主任告狀,說他陳某人不服從大局。

    當然,這肯定是王東昇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抑或者還要向業務科的一干人等做出暗示:我這兒已經盡力了,人家陳太忠不聽我地……

    可是,秦連成遲遲沒有給陳太忠打來電話,陳太忠有點拿不準自家老大的意思,雖然他不怕秦主任,但人家秦頭兒對自己一直不錯,眼下更是處得比較推心置腹了,這個面子是不能不買的。

    所以,他的手機必須開機。

    「唉!」吳言歎口氣,聽起來有莫大的不甘心,不過大家都是國家幹部,而且上進心都還挺強,這種事她倒也能理解,不是開會的時候,是不能關機的,誰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什麼事呢?

    兩人摟摟抱抱地在桌子邊坐了下來,吳言給他拿過碗筷,又慇勤地甄上了酒,「這是別人送地,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很少喝。」

    這兩瓶茅台,哥們兒第一次來你這兒的時候,就看到了,陳太忠笑一聲,「你知道我不喜歡喝洋酒?」

    「你跟我說過的,」吳言伸手掠一下垂到額前的頭髮,這個動作讓她不大地胸部顯得高聳了些許,「對了,你給我發短信,今天遇到什麼事兒了?」

    我靠,哥們兒真的是那麼市儈嗎?怎麼唐亦萱這麼說,你也這麼說?陳太忠歎口氣,「咱先不說這個,好好吃飯,別辜負了你苦心經營的這點情調好不好?」

    「咱們先說,」吳言的回答,用的是祈使句,這一刻她隱隱又恢復了幾分區委書記的威嚴,不過下一句,她的綿綿情意如山間的小溪一般,清澈地、緩緩地流淌了出來,「說完公事,咱們就可以慢慢地享受這個夜晚了,你說呢?」

    那好吧,人家把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陳太忠也沒得選擇了,他歎一口氣,「唉,這件事……怎麼說呢?我想搞一下梁建勤。」

    「梁建勤?你動他做什麼?」吳言有點不明白了,不過,她很快就想到了兩個原因,「是因為劉立明,還是因為你地太忠庫?」

    「劉立明跟梁建勤,也有關係?」聽到這話,陳太忠的火氣,愈發地大了一點點,「這傢伙還真的陰魂不散啊。」

    「呵呵,也不是那麼回事,以前兩個人的私交是不錯,不過……」吳言輕笑一聲。

    「劉立明現在去了人大了,已經沒有以前管用了,梁建勤那人,勢利得很,他上進地法寶就兩個,無非就是見風使舵和裝窮,如果說他現在跟劉立明鬧翻了,我都不會懷疑。」

    她說到最後,話裡居然帶了一絲感歎出來,「呵呵,這年頭,畢竟……是人在人情在啊……」

    還好,吳言終是一個精明冷靜的女人,下一刻就中止了無謂的抒情,她側頭看看陳太忠,「既然不是劉立明,那就一定是太忠庫的事兒了,哈哈,我很聰明吧?」

    「是很聰明,不過,比我差點,呵呵,」陳太忠笑著伸手捏捏她的臉蛋,「是這樣,今天下午,我接到了紅山區辦公室主任地電話……」

    吳言靜靜地聽他說完,好半天才歎口氣,搖搖頭,「可惜啊,梁建勤地級別,還是太低了點,沒啥意思,他要是級別再高一點,倒比較合適了,既然是炒作,不得劃分出正方和反方?有個夠份量的反方,其實是件好事。」

    這女人地腦子,是怎麼長的啊?陳太忠看向吳言的眼中,已經帶了一點欽佩了,哥們兒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他腦子不笨,當然能聽出這話的意思,正是所謂的「一點就透」的那種,可是毫無疑問,就算對一件事情有共同觀點,點人者和被點人之間的差距,是極大的,就像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和第二個吃的人,聽起來差不了多少,但其間鴻溝,真的無法逾越。

    而且,還有一點也很重要,吳言這話一出口,他胸臆中那份不忿,登時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遺憾:唉,梁區長你怎麼就才是個正處呢?

    ……嗯,好吧,級別低點無所謂,下午,你怎麼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說了這麼一句呢?你罵得再狠點也算啊,哥們兒我也能有反擊的機會啊。

    所以,陳太忠幾乎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發現了吳言的長處,不但眼光和大局感一流----相對他而言,甚至,她安撫人心的手段,也相當高超,最起碼在眼下,他胸中的塊壘已經被吳書記成功地消滅了。

    當然,他肯定不能在嘴皮子上認輸,尤其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於是,欽佩之色一閃而過,他臉上又湧起了極強的不屑的神情,強得簡直有點做作。

    「切,這個我當然知道啦,當時我也沒怕他,」他搖搖頭,「不過那傢伙號了一嗓子就跑了,想跟他對兩句嘴都沒機會……」

    「所以,你就懷恨在心了?」吳言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一定要好好地報復他?你好歹也是紅山區出來的,先是區委書記,然後又是區長,你在東臨水……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我發現,你這俏皮話水平,大有長進啊,」陳太忠輕笑一聲,又捏捏她的臉蛋,「好了,幫老公想想,該怎麼收拾他?」

    「你覺得怎麼收拾他合適呢?」吳言斜眼看看他,「你心裡早已經有答案了吧?」

    這女人怎麼就這麼聰明呢?陳太忠無奈地撇撇嘴,歎一口氣,「我覺得吧,要是能堅持讓水庫叫太忠庫的話,就是……就是給了他一記最響亮的耳光。」

    「嘖,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吳言歎口氣,搖搖頭,「唉,我再想想辦法吧……」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14 22:45
第四百六十四章 順水推舟

    若說嚴格按照規矩辦事,解決「太忠庫」的命名問題,還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官場內的條條框框,實在是太多了。

    更要命的是,由此可能引發一系列的事情,處理不好就是一個定時炸彈,隨時可能被別人利用,吳言並不是神仙,倉促之間,她怎麼能拿出讓陳太忠滿意的方案來?

    以前她在陳太忠面前表示出的種種智慧,只是因為她對官場的瞭解,遠非那個新丁可以相比,而且,見識的事情越多,可以拿來做參照的也就越多,也就越容易在規則森嚴的官場中游刃有餘地生存。

    是的,若是真論起手段來,她還不如陳太忠的多,無論如何,陳某人本身擁有強大的作弊器,她所擁有的,無非是經驗和閱歷。

    所以,吳書記讓陳太忠失望了,她給不出答案,縱然在這一晚上,陳太忠三次將她酣暢淋漓地送上了巔峰。

    而且,她還有忌憚,就是不能在章書記面前,過於幫陳某人關說,否則萬一引起別人不必要的猜測,會有麻煩的。

    好在,陳太忠也不是第一次吃這種啞巴虧了----事實上,跟別人比起來,這根本算不了什麼,一個正處責罵一個正科,還是指桑罵槐地一筆帶過,誰會那麼一直耿耿於懷。

    所以,在凌晨四點,他悄悄地跑回陽光小區之後,居然還有心思跟守候在家裡的丁小寧再戰一場,最後。沈浸在那火熱的銷魂中,就那麼昏昏然地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陳太忠一到招商辦,就接到了秦主任地電話,「太忠,甯瑞遠回來了,有沒有興趣去素波接他一趟?」

    甯瑞遠這次來,就是要正式簽署協議書了,而且連班子都帶來了,秦連成得了消息。知道楊銳鋒馬上要失勢,自是懶得通知他了,直接喊了陳太忠前去接人,能在人前露臉,那也是他對陳太忠的厚愛了。

    陳太忠卻是有些奇怪,怎麼秦主任不跟自己說王東昇的事情,他是個急性子。領導既然不提,少不得就要自己說說,「這個沒問題啊,對了秦主任,昨天王副主任……」

    「這個你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了,呵呵,」在電話裡,秦連成打斷了他的話,不過,聽起來他的情緒還不錯。

    「既然你不想帶著情緒工作,那就不要理會這事兒了,這件事……馮羅修搞得不成個體統。回頭我會說他的,好了,就這樣吧,等會兒我要開會呢。記得別耽誤了啊……甯瑞遠的事。」

    這樣也行?陳太忠琢磨一下,覺得從秦主任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不悅,登時就把心思放了下來,抬手招呼過來了謝向南,「老謝。我這兒有點事情。你幫著盯著點……」

    他說的自然是市科委的事情,邢建中他安排小吉去招呼就可以了。但跟科委地溝通,還是讓謝向南出馬比較合適一些,相比之下,他更信任自己的同學一些,而且,畢竟謝副科長管著錢,高新技術處那裡還要交鑒定費呢。

    安排完一些雜事,陳太忠橫衝直撞地走進了綜合科,這個科只有李繼峰一個主任,卻是沒有副主任,現在丫在家養腿,科裡的事情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在負責。

    「老柴,」他敲敲老女人的桌子,也不跟大家一樣稱其為「柴姐」,「我要去趟素波,給我安排兩輛車,就是桑塔納200和金盃了。」

    「老柴」呆呆地看了他半天,才輕聲發問了,「用車可以,不過要是去素波……陳科你跟秦主任打過招呼沒有?」

    現在的陳太忠,在招商辦的風頭實在是太勁了,誰都不敢跟他作對,張玲玲、馮羅修之流,雖然背後說是不怕他,不過大家都知道,業務科地人見了二科的人,一般都是目不斜視地就走過去了。

    至於綜合科就更慘了,李繼峰是陳太忠的死對頭,現在李主任又不在,誰敢去招惹這個動不動就出手打人的傢伙?

    還好,平日裡他也不去綜合科,柴姐破天荒地見到他進來,頭皮已經有點發炸了,所以才有了這個回答----聽說,昨天丫把王東昇打昏過去了?

    陳太忠當然不可能為難她,太沒必要了,他笑著點點頭,「呵呵,就是秦主任通知我的,你先安排吧,我在樓下等你們……」

    他覺得自己說得還算和藹可親,可是,就在他轉身離開之後,老柴向辦公室裡其他兩個人無奈地歎口氣,「唉,這傢伙在招商辦一天,大家就得提心吊膽一天……」

    陳太忠地林肯車正帶著兩輛車往素波趕呢,就接到了章堯東書記親自打來的電話,「小陳吧?忙什麼呢?不忙的話,來一趟我辦公室吧。」

    章堯東自打當上書記以後,跟人說話很少這麼客氣,尤其是對一個小科長,居然還要替其考慮「忙不忙」,當然,這只是一種姿態,事實上,他相信陳太忠再忙,也得說個「現在沒事,馬上就過去」。

    不過非常遺憾,陳太忠的車已經開出鳳凰市一百公里以外了,說不得他只能老實地回答,「章書記,我現在正在去素波的路上,趕了一百多公里了,您有什麼事兒嗎?」

    「去素波?」章堯東一時有點好奇,「去那兒幹什麼?你幾點出發的啊?」

    「八點十來分就走了啊,早上一上班,秦主任就通知我說,甯家的人要到了,讓我接人呢,」陳太忠苦笑著解釋,「我這不是不敢耽誤嗎?」

    咦,這傢伙的工作態度倒是挺端正地,章堯東打電話給他,原本是想跟他說說水庫的事兒,可入耳「甯家」倆字兒,腦瓜登時就轉起來了。

    昨天,王小虎已經把陳太忠去紅山區的事情,向章堯東匯報了,藉著這個機會,他肯定不忘記編排一下梁建勤的不是,當然,這次無須添油加醋,他只需要隨便提一下,說陳太忠地情緒不是很穩定就行了。

    章堯東也知道,王小虎總覺得梁建勤掣肘,只是為了制衡的需要,他不能太過支持王小虎---畢竟這傢伙是近半年才跟自己走得比較近的,必要的觀察還是要有的。

    當然,電話匯報是電話匯報,章書記既然決意讓這件事發生得自然點,少不得就要讓王書記打個報告過來,於是,事情就拖到了今天。

    他本來是想照著流程,讓陳太忠去辦公室,讓丫隨便吹噓一下在東臨水地經歷,隨後再很遺憾地告訴他:水庫另起名字,不過,你地事跡,市裡可以宣傳一下。

    沒錯,他知道陳太忠受了梁建勤的氣,可是身在官場,誰沒受過氣?我章某人慘地時候,可不僅僅是讓人指桑罵槐那麼簡單,這點小氣都忍不了,還混什麼的官場,求什麼的進步?

    可眼下,陳太忠要去素波接人了,接的是今年鳳凰市招商引資的最大成果海外甯家,而且,已經進入了實質性運作的階段。

    為了這個項目,章堯東可也耗費了不少精力,其間還發生了不少事情,不但引出了黃老,還讓素波市長、省委常委朱秉松有點不痛快,就現在,朱市長都是在一邊虎視眈眈,隨時準備衝上來把人搶走。

    而王小虎說,陳太忠的情緒「不是很穩定」,那麼,這個水庫名字的處理方式,似乎就要再斟酌一下了,章堯東略一沉吟,「哦,你要有事的話,就先忙,我倒也沒什麼要緊事。」

    他剛要掛電話,猛地又想起來,「小陳,甯家的人你要招呼好了,最好少讓他們呆在素波,能快點來鳳凰是最好的,組織上……對你寄予了很高的希望哦。」

    那是,為了那個副處,我也得咬牙不是,陳太忠苦笑一聲,「我盡量引導吧,不過,操之過急的話,我怕適得其反啊……」

    他這話,實在說得再客觀不過了,可聽到章堯東耳朵裡,陳某人這話,實在有很多種味道在裡面,固然可以理解為這傢伙會用心辦事,但是……似乎也可以理解為:萬一出點什麼狀況,我就要「無能為力」甚至「適得其反」了。

    呀,這傢伙的情緒,我還得好好安慰一下才行,放下電話之後,章堯東手敲桌子,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眼睛無意中掃到桌上不知道哪天的《天南日報》,一條消息吸引了他,「從永泰山事件中吸取經驗教訓」。

    咦?這件事情……似乎可以借鑒一下?章書記猛然間想到了什麼,永泰山事件他當然是清楚的。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14 23:13
第四百六十五章 事故問責

    永泰山就位於素波市境內,山不算大但是挺險峻,風景宜人,本來就是旅遊踏青的好去處,前兩年永泰縣政府劃撥了巨額資金,和素波旅遊局一起大力開發這裡。

    不過,去年斥巨資剛建成的纜車,運營沒多少時間,就出現了安全問題,事發當時,一個纜車上的六個遊客被吊在半空。

    原本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但不知道被誰就捅了出來,然後市裡組織一檢查,才發現纜車不但是噴漆翻新的二手貨,施工安裝也極不規範,用某些人的話說就是,這次,虧得吊了六個人在空中,否則,過不了幾天就得摔下六個人進山谷了。

    當然,章堯東並不這麼看問題,他認為六個人被困在空中,實在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兒,最起碼,不值得鬧得這麼沸沸揚揚,這事件的背後,肯定有些利益攸關方在爭鬥。

    但是,無論如何,這件事是見報了,還是《天南日報》這個天南省最權威的官方報紙,不但如此,天南日報還做了一系列的跟蹤報道和專題,引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人事變動。

    像章堯東手邊這張報紙,說的就延伸出來的內容:萬一「纜車事故」中不是吊了而是摔死六人,該如何進行事故問責?

    當然,這畢竟是一省的報紙,針對性沒辦法做得太強,夾帶點私貨是正常的,但文章的內容,主要還是反思:對於重點工程、關鍵設施、安全生產等一系列涉及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問題,我們該如何採取些什麼措施,才能最大程度地減少各種事故?

    還好。九八年初。還沒有形成「豆腐渣工程」這個官方說法,否則絕對會被《天南日報》拿來引用。

    這種話題,通常都是大文章,基本上屬於沒有標準答案的抒情而已----縱然有答案,也注定是空泛地套話。

    「可以在這件事上做做文章嘛,」章堯東低聲嘀咕一句,喊來了自己地秘書,「把紅山區這份文件,上報省委辦公廳。用市委辦公廳的名義……嗯,還有,要加點建議……」

    章書記想到的建議,就是關於重點工程事故問責的內容,你呂強不是想叫那個水庫叫「太忠庫」嗎?行啊。陳太忠要是敢為你的工程質量擔保……那未必也就不行。

    畢竟,這個水庫修好之後,不但要解決當地居民的飲水用水問題,也要承擔相應的蓄洪防洪責任,萬一遇到大洪水之類的,也可能危及兩岸人民群眾的財產和生命安全。

    當然,這個主章書記是做不了地,他也不可能去做。只能建議一下,上報省裡,至於說省裡批不批,怎麼處理。那都不關他章堯東的事兒了,反正,作為下級黨組織,有這種新鮮點子,向上面提一提是無妨的。

    退一萬步講。省裡把這個文件打回來了。可他也算把陳太忠的事跡報告到省裡了,對陳某人。他算是仁至義盡了。

    章書記的秘書很快就對領導地意圖心領神會了,不過,他還是謹慎地提出了問題,「章書記,這個陳太忠只是個科長,要不要加急辦理?」

    科長是科長,人家跟蒙書記關係好啊,章堯東斜眼瞟他一下,歎口氣,「盡快處理吧,我看看,能不能先跟蒙書記匯報一下。」

    這話一說完,章堯東就又反應過來一件事,自己在幫陳太忠,陳太忠又何嘗不是在幫自己呢?平日裡沒什麼要緊事,他哪兒敢隨便給蒙藝打電話?眼下有了這個由頭,卻是可以多跟蒙書記親近親近了。

    這傢伙……不行,我得多給他找點事,多有點動向,我也就能多向蒙書記匯報幾次,想著想著,章堯東居然開始走神了,他一直不能很好地搭上蒙書記的路子,對此頗有點遺憾。

    是的,不能讓這傢伙安頓下來,最起碼在相當一段時間內,是不能讓他消停的,對蒙曉艷和唐亦萱,妥善安置好是應該的,但要妥善安置好這傢伙,那豈不是……沒機會向蒙書記表忠心了?

    陳太忠哪裡想得到,自己開了還沒有二十公里呢,章書記那裡就出現了新的情況?下一刻,他再次接到了章堯東的電話。

    「小陳,我問你一件事啊,就是白鳳鄉那個水庫……嗯,我知道是別人衝著你修的,現在我只想問你一句話:對水庫質量,你能不能保證,敢不敢保證?」

    陳太忠一時有點迷糊了,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啊?說不得,就要小心謹慎地措辭,「這個,要是還讓我那個朋友修地話,質量……我敢保證。」

    「保證多少年?」章堯東的話有點嚴厲了,不過馬上,他就意識到自己語氣似乎不太好,於是又笑一聲,「呵呵,我想把這件事上報到省裡,嗯,批不批不敢保證……可你就得對那個水庫負責了。」

    上報到省裡?那可太好了,陳太忠登時就有點飄飄然了,咱一個小科長,能把自己的名聲炒作到省裡,值了!

    「多少年……這個不好說,」他躊躇了一下,能扛多少年,還不是看哥們兒想讓它扛多少年?「點石成金」要用的仙力不少,可「點泥成石」就簡單多了,「不過,百年一遇地洪水肯定沒問題。」

    「你確定嗎?」這是章書記最後一句話……

    哈,能上報到省裡了,陳太忠心情暢快地開著車,只覺得天都藍了很多,至於在梁建勤那裡遭遇的不快,早就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緊跟在他後面的小田可是看得目瞪口呆,陳科,我知道你的車好,比我開的金盃好,可是,一級路上,你開到一百四,這不是難為我嗎?現在……可是陰天啊!

    素波到鳳凰,差不多就是三百公里,三輛車玩了命一般地跑,居然在十一點出頭地時候,就來到了素波。

    找個加油站拐進去加油,小田和開桑塔納地小賀湊了過來,「陳科,飛機幾點到啊?咱們是找個地方住下,還是直接去飛機場?」

    「飛機場……等等再去吧,按說他們中午十二點二十到,不過北邊下雪……」陳太忠苦笑一聲,無奈地搖搖頭,「咱這邊又陰天,真不好說什麼時候能到了。」

    等待的時間,總是比較無聊地,陳太忠雖然很想聯繫一下蒙藝,說說有關「太忠庫」的事兒,但是他跟嚴自勵結了樑子,蒙書記的電話又都是由嚴秘書代接的,他自是沒興趣自找沒趣。

    或者……還能找一找蒙勤勤?可是想想前兩天,蒙勤勤光臨鳳凰,他也是避而不見,眼下來素波,就去找人家,豈不是……豈不是有點過於勢利了?

    想來想去,還真讓他想起一個人來:水電設計院的王浩波王書記,姑且不論以前他吃過人家飯,只說為了這太忠庫,似乎請人家一趟也是值得的……那裡是不是能加一個小水電的發電機組呢?

    設計院召開全院中層幹部大會呢,意思是要認真貫徹昨天的水利廳黨組會議精神,王浩波接到陳太忠的電話,有點猶豫。

    「我現在走不開啊,」他低聲回答,「這樣吧,蔣慶雲也在素波呢,要不,我讓他先接待你一下?」

    「不用了,我對那個人印象不好,」陳太忠一聽到這個名字,心裡就有點膩歪,「那算了,我去飛機場接人了,有時間再聯繫吧。」

    他的電話剛壓了,王玉婷的電話到了,「陳科,荊老的字前天特快專遞給你了,收到沒有?」

    「不知道,我現在在素波呢,」陳太忠一陣汗顏,原本他也有聯繫王玉婷的想法,不過一想聯繫了她,總得去看看荊以遠,表示一下謝意吧?自己是公事來的,難免有點不方便,誰想人家惦記著,倒打過來電話了。

    「呀,你個混小子,來了素波也不知道跟我報個到,」王玉婷輕笑一聲,「你那天可是把紫菱氣得夠嗆,中午一起吃飯吧?我請客。」

    我做什麼了?她就生氣了?陳太忠有點摸不著頭腦,不過眼下要緊的是,他得把這個飯局推掉,這裡面是涉及了人情的,不比王浩波那兒,說走站起身就能走。

    「我得去機場呢,來素波公幹,接到人就往鳳凰返,公務在身,實在是……下次吧,王科。」

    他這麼一推辭不要緊,等他帶著兩輛車跑到機場,在候機樓前剛找個飯店坐下,王玉婷的電話又來了,「那啥,陳科,荊老找你來了,你在哪兒呢?」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15 21:06
第四百六十六章 荊老上門

    荊以遠是昨天晚上拿到陳太忠的名片和那塊玉硯的,小孫女一回來,他就二話不說把東西搶到手鑽進了書房。

    陳太忠寫的那三個字,倒也還罷了,玉硯上那十六個字,才讓荊以遠愛不釋手,陳某人對一期甲骨文其實並不是很擅長,讀沒問題,寫可是大問題,正如他說的那樣----能湊出這麼兩句話來,殊為不易。

    可既是他想盡辦法湊出來的話,那字體自然是相當原汁原味的,荊以遠一眼就看得出來,若不是其年事已高,生活又極其規律,怕是要抱著放大鏡連夜琢磨了。

    今天上午,荊以遠自然還要好好揣摩這塊玉硯,一邊看還一邊搖頭歎氣,「唉,字太小了,字太小了,要是能寫得大點,那就好了。」

    荊以遠的兒子荊濤是天南大學的教授,今天沒課,去了趟學校就回來了,聽老爺子三番五次地念叨,嫌字兒小不好看清楚,說不得就打電話埋怨了王玉婷一番,「小婷,你那朋友也真是的,不知道把字寫得大點,你荊爺爺的身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玉婷還真沒想到,陳太忠的字會把老爺子迷得神魂顛倒,所以,她才會給陳太忠打去電話,想藉著問特快專遞的事,再問問能不能給老爺子弄幾個字來,當然,是要大一點的。

    荊以遠聽說陳太忠來了素波。這激動地心情,就不能平靜了。他年事已高,身體也不太好了,要是去鳳凰找陳太忠,倒不是支持不下來,但沒人敢讓他去。

    那他當然要著急見見這個年輕人了,若是其晚來四五天,他將字研究得差不多的話,倒也會未必這麼著急了,可眼下。這份心情卻是無法按捺,「嗯,他辦公事,我不打擾,不過……我去找他總可以吧?」

    王玉婷登時無語。還好她知道今天陳太忠是接飛機來地,而這兩天全國的天氣都不太好,尤其北方還下了大雪,飛機誤點倒是也正常,於是打個電話給陳太忠碰碰運氣。

    這種情況,陳太忠還能說什麼?反正他是不敢離開,說不得只能站到飯店門口去恭恭敬敬地等著,荊老給他寫的那兩幅字兒。擱在四五年前隨便也能賣個萬兒八千的,至於現在嘛……那就是無價的東西了。

    他都出去了,說不得小賀和小田也只能悻悻地跟在他身後,心裡卻是恨恨地嘀咕。陳科這也太能折磨人了吧?咱們可是趕了一上午的路呢。

    出乎大家的意料,最早來的人,並不是荊以遠,而是王浩波,王書記對這個年輕人還是相當關注的。說實話他真地缺少能夠同上層溝通的渠道。在陳太忠走後,他又去招待所詳細地打探過202住客的信息。卻意外地聽說,蒙書記的女兒,似乎和另一個女人,陪著小陳進過房間。

    當然,再往下,那就是禁忌一般的話題了,蒙書記地女兒進了房間之後,同陳太忠做了什麼,嗯……或者沒做什麼,大家就都不宜亂猜了,不過傳言說,三人在裡面似乎呆了很久。

    所以,一聽說蔣慶雲或者得罪了陳太忠,王書記實在是坐不住了,仔細琢磨一下,連會也不開了,借口胸悶要去醫院,匆匆一個人跑了出來,剩下沒去參加廳黨組會議的院長在那裡主持會議。

    他先打了電話給蔣慶雲瞭解情況,蔣經理卻是一頭霧水,「陳太忠……不是出國了嗎?我現在跟鳳凰市談得不錯啊,年前我還要再去一趟鳳凰,然後就回家了。」

    說句實話,蔣經理並不喜歡陳太忠,他認為,不肯接受賄賂的官員,都是不可靠的----這無法體現官商攸關的利益,而馮羅修雖然只是個副科長,卻是業務科的,不是業務二科這個野雞班子「臨時編製」可以比擬的。

    這些相關信息,都是馮羅修說的,當然,更重要地是,馮副科長不但敢收錢,花錢也大方,收下的是蔣慶雲的「個人心意」,花出去的是招商辦地「業務經費」。

    遺憾的是,蔣經理做夢也沒想到,鳳凰市那邊,已經打算撤他的單子了,馮羅修收了他兩萬的「心意」,卻不肯把最新的進展告訴他。

    馮副科長倒不是認定事情還有救,只是,沒到絕望地時候,跟這些商人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就算最後事不成,直接給一個通知就完了,又何必太那麼當回事?沒準反倒搞得亂了自家陣腳,憑空生出許多事來。

    一聽蔣慶雲迷糊成這樣,居然認為陳太忠還在國外,王浩波也懶得搭理他了,恨恨地說一句「你害慘我了」,然後就直接掛了電話,小陳現在在機場?好了,素波三個機場,有倆是軍用地,王書記自然知道讓司機往哪裡開。

    開到機場,他剛說要打電話找陳太忠,卻不小心發現陳科長正跟著兩個人,在飯店門口閒聊呢,少不得上去打個招呼,「哈,太忠,你倒是跑得快,讓我一路好找。」

    得,人家既然找到這兒來了,陳太忠也不能視而不見了,笑嘻嘻地迎上去,「今天有要緊事兒呢,王書記,倆月不見,你這是又胖了點啊。」

    「你跟蔣慶雲,怎麼回事啊?」王浩波也不進飯店,就站在門口跟他聊著,「聽說他過一陣兒,還要去……」

    「咳咳,」陳太忠沒命地咳嗽兩聲,打斷了他的話,接著掃一眼身後地那兩位,意思很明顯:別當著他們面說啊,「這個……今天找你,是有點事情想咨詢呢。」

    王書記反應過來了,少不得笑著搖搖頭,「那沒問題啊,進去說吧,你們……還在這兒等誰呢?」

    「等荊以遠呢,」陳太忠拉他一把,走向自己的林肯車,「進車裡說吧,我想問問,你看,有這麼個水庫……」

    「你得給我提供數據啊,水庫容量、豐水期和枯水期的徑流量、平均雨量、含沙量這些,」王浩波既然坐進了車裡,就不怕說點什麼了,「而且,蔣慶雲就賣小水電設備呢。」

    「想起那傢伙,我心裡就麻煩,」陳太忠搖搖頭,歎口氣,「那傢伙沒立場,跟我的對頭攪到一起去了。」

    商人怎麼可能有立場?他們又不是幹部!王浩波對這話很不以為然,不過,他敏銳地發現了一個問題,「你的對頭……很強大嗎?」

    「強大?」陳太忠啞然失笑,無聊地看著車外,眼中的輕蔑,估計車窗戶外面的人都看得清楚,「呵呵,不對路而已,說強大就是笑話了。」

    我覺得也應該是這樣,王書記點點頭,鳳凰市官場的內容,遠沒有素波的豐富,論層次也要差一點,不過,由於鳳凰算是革命老區,勢力糾纏略微複雜點而已,反正,陳太忠既然能攀上蒙藝的線兒,在鳳凰市肯定是可以橫著走的。

    他正琢磨呢,卻不防陳太忠已經鑽出車去了,因為他看到王玉婷陪著一個老頭,一個中年人從另一輛車裡下來了。

    老頭自然就是荊以遠了,等王玉婷介紹完畢之後,他上下打量著陳太忠,雖然眼睛有些無神,但是眼中的驚訝,還是一覽無遺,「哈,小陳你這麼年輕?真的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大家重新進入飯店,只是已經有好幾趟航班延誤,來接機的人挺多,包間已經滿了,說不得大家只能坐在大廳裡。

    中年人是荊紫菱的父親荊濤,他不放心老爹一個人出來,說不得就要跟著來看看,「陳科長年紀輕輕,在甲骨文上的造詣,真的不低啊……」

    「哈,機緣巧合而已,」已經被逼到這一步了,陳太忠自然也不能否認,「我對祖國的傳統文化,很感興趣的……」

    「呀,我還以為看花眼了呢,原來真是荊老,」一個中年人走了過來,躬著腰同荊以遠握握手,「荊老最近,身體還好吧?我是小廖啊。」

    荊濤趕緊給大家介紹,「呵呵,這是國家安全局的廖宏志廖局長,我父親的學生……」

    「副的,什麼局長啊,呵呵,」廖局長倒是很坦誠,不過等聽完在座的人的名字,他的眼睛就轉到了陳太忠身上,「鳳凰市的……是來接甯家的嗎?」

    「是,我是招商辦的,」陳太忠站起身點頭笑笑,又坐了下來,「廖局長來,也是為了甯家的事兒?」

    「順路而已,呵呵,」廖局長也不見外,直接坐了下來,「沒想到小陳年紀這麼輕,對這些也都有點瞭解啊。」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15 23:18
第四百六十七章 四個字

    出於國家安全方面的考慮,對於進入天南省的外資和外國勢力,安全局都是要留底備案的,不過通常情況下,都是各個相關單位報備過來的,他們主動去搜集資料的時候,並不是很多。

    只是,這次甯家來,聲勢實在有點太浩大了,而且涉及的投資金額也相當巨大,算得上是天南省有史以來的第一大引進外資項目了,所以,安全局出現在機場,實在是很正常的。

    正是因為如此,廖副局長才有點驚訝,陳太忠年紀輕輕,對這一套流程居然會瞭解得如此清楚,不過想想這人是招商辦的,倒也不算太不合理。

    現場勘查拍照留底之類的,一般情況下還用不著廖副局長親自出馬,只是今天他還有老朋友來,所以就索性帶了人前來,正是一舉兩得之意。

    下屬都已經佈置出去了,他在飯店包了一個包間,隨時提供工作餐,正說閒來沒事,四處溜躂溜躂,卻一不小心,看到了荊以遠老師。

    既然看到了,肯定要上前打個招呼,沒想到荊濤張嘴就把他的身份揭開了,而好死不死的是,對方卻也是跟甯家有關的人,這讓他感覺到有點不自在。

    「咱們今天就敘舊了,不談公事,呵呵,」雖然不自在,廖宏志也沒在意,他們做事要低調,但這都是場面上解釋得過去的,天底下哪裡有那麼嚴密的事

    說著他就轉頭過來看看自己的老師,「荊老,您也是來接人的?」

    「接什麼人啊,我是來看小陳的,」荊以遠年事雖高,嗓門卻是不小,「本來想請他去我家呢,結果他說接了人就要走,所以我就摸到這兒來了。哈哈……」

    「哦?」廖宏志的興趣上來了,他轉眼再仔細打量一下陳太忠,心裡這個奇怪。就不用提了,「小陳你讓荊老主動來找你?」

    「小陳寫得一手好甲骨文呢,」荊以遠立刻揭開了底牌,所謂的「七十隨心所欲而不逾矩」,就是他現在這個樣子,「我老頭子心癢得很,所以就來了。」

    「哪兒啊,就會幾個字兒,荊老厚讚了。」陳太忠見人家如此誇獎,自然是要謙虛一下,「真的是當不得行家法眼呢,呵呵。」

    王浩波見大家談興挺濃,他是有心人。抽個空子抬手招呼過來服務員,「菜單拿來,點菜……」

    同時,荊濤拿出了兩塊玉板,遞給了陳太忠,「小陳,給我爸再刻幾個字兒吧,嗯。要大一點的,你那塊玉硯,字太小了。」

    「這個,」陳太忠看看在座的幾位。一時有點猶豫,「我真不認識幾個字兒啊……而且,也沒刻刀不是?」

    荊濤二話不說,摸出個皮套來,裡面七八把刻刀。「不是很專業地刀。你將就用吧……」

    「少來啦,」王玉婷快人快語。「陳科長,紫菱可是說過,你當時隨手就刻好了,還說什麼不認識字兒?」

    陳太忠苦著臉,咂咂嘴,看著餐桌上的兩塊玉板,心裡卻是在琢磨,到底刻點什麼字才好呢?

    廖宏志剛才的注意力,全在王浩波身上,因為這幫人裡,一看穿著打扮和相貌,也就是這位像個領導,又見人家點菜,才低聲問一句,「你是鳳凰辦事處地?」

    在廖局長想來,這種場面,鳳凰市駐素波辦事處的人,一定是要來的,誰想王書記直接告訴他,自己是水利水電設計院的書記,來這兒也是會陳科長的,心中一時就有點納悶了,這個小陳,雖然是科長,可……好像來頭很不小的樣子?

    見陳太忠在那裡躊躇,廖局長忍不住了,他也有點見獵心喜,「我說小陳,快動手啊,大家還等著呢,我可是很久沒見過荊老誇獎人的字兒了呢。」

    「呃,這樣吧,」陳太忠撓撓頭,看看荊以遠,「您想讓我寫什麼呢?先聲明,我會寫的,不多!」

    他這話說得,聽起來挺謙虛,可又讓荊以遠指定字來寫,卻又彰顯了點狂妄出來,偏偏地,他的神態還比較自若,真地給別人一種很怪異的感覺。荊以遠琢磨一下,「永、飛、風、家四個字,其他的就隨便了,不需要詞語和串句了,呵呵……」

    廖宏志聽到這話,卻是著實吃驚不小,他師從荊以遠,對書法也有相當的造詣,自然知道荊以遠提出的這四個字,是最考人地。

    「永」字是指「永字八法」,這個字的八個筆畫,涵蓋了中國書法中的大致筆法----側、勒、努、、策、掠、啄、磔,是最考校基本功力的。

    至於說剩下那三個字,卻是結構最難掌握的常見字,正是別人常說的「寫好飛風家,敢在人前誇。」

    當然,這都不是什麼問題,問題在於,荊以遠並不要求陳太忠寫什麼有意義的詞句,這才是最關鍵的,也就是說,這兩塊價格不菲地玉板,只是荊老用來學習的道具----沒錯,寫單獨的字,當然是為了學習。

    有人能有這等本事?

    「永字我不會寫,」陳太忠搖搖頭,甲骨文中,永字有好幾種寫法,有的甚至大相逕庭,他可不想賣弄,「飛風家倒是能寫,嗯,再加一個戰爭地戰字,湊成四個字,怎麼樣?」

    「成啊,」荊以遠點點頭,兩塊玉板並不是很大,他既希望陳太忠多寫點,又怕對方寫得太多,自己又要看不清楚了,心裡……也很矛盾啊。

    一時間,他又開始後悔沒多準備幾塊玉板來了,只是他也清楚,家裡雖有一些藏品,可能拿得出手的玉板,也就這麼兩塊,他是書法家不是玉器收藏家,收藏這些東西只是一點小情調。

    當然,軟石板還有一些,可大家第一次見面,拿石板過去,未免有點不成體統,等關係熟慣一點,再拿石板也不遲。

    他正琢磨呢,陳太忠拿著玉板和刻刀站起身來,「哈,刻字的時候我喜歡安靜,現在出去一下,馬上就好了……」

    他這麼說,別人自是不好說什麼,只是廖宏志心裡的納悶,就更多了,見他走出門去,轉頭看看荊以遠,「荊老,他寫的字,真地很好?」

    荊以遠遞了張名片過去,「喏,這就是他寫地三個字,小廖,好久不見你了,我考校一下你的眼力,你覺得這字兒……怎麼樣?」

    很一般嘛,廖宏志看著手裡名片上「陳太忠」三字,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地老師現在正尋求新的突破,少不得仔細琢磨一番,終於一拍大腿,「哦,明白了,您是想看他這種渾厚的的感覺。」

    「沒錯,我知道,這字兒你肯定看不上眼,呵呵,」荊以遠笑嘻嘻地點點頭,眼中洋溢著欣慰之色,「不過,這筆意卻是很大氣磅礡的……正是我想表達的。」

    「而且,他刻到石頭上的字更厲害,我是沒帶來,不過……你很快就會看到了。」

    哦,原來這樣啊,廖宏志點點頭,心裡的訝異登時去了大半,我說嘛,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傢伙,能寫出什麼樣驚天動地的字兒來?

    一邊想著,他一邊把名片翻了過來,「謝向南……業務二科副科長,咦,這個名字,我怎麼好像聽誰說起來過呢?」

    「是嗎?廖局長你認識他?」王玉婷聽著挺奇怪的,就插嘴了,「這是陳科的搭檔,兩人關係不錯,個子不高,黑瘦黑瘦的,戴個眼鏡,不太愛說話……」

    「啪」地一聲,廖宏志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一般地點點頭,「明白了,我知道是誰了,奇怪……謝家老二,怎麼會去鳳凰市的招商辦呢?」

    「謝家老二?」王玉婷看著他,歪著腦袋仔細想想,「廖局長,哪個謝家啊?」

    「這個……算了,」廖局長搖搖頭,笑瞇瞇地看著她,「你不是認識他嗎?你自己問去吧。」

    說歸這麼說,他對陳太忠的好奇,卻是又加了幾分,謝家的二兒子,居然是他的副手,難道說,這傢伙是能量大到能罩得住謝向南?

    王玉婷這下可不滿意了,「廖局你怎麼這樣啊?我都跟你說了,你就這麼藏著掖著……」

    正鬧騰呢,陳太忠已經拿著玉板走了過來,赧然地笑著,「刻好了,荊老,幸不辱命,不過,實在有點拿不出手,大家別笑話啊……」

    這廝現在,是越來越虛偽了。

    「這麼快就好了?」廖宏志心裡大奇,玉板上刻字,通常要小心翼翼的,比寫字不知道慢了多少,說不得,他先搶過一塊來,「荊老看一塊,我看一塊……」

    他知道,荊濤書法雖不錯,但那是荊老自小用荊條打出來的,對這東西實在興趣不大。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16 17:48
第四百六十八章又見熟人

    「呀,這字,真的古韻十足啊,」廖宏志一眼看到玉板上的「家、戰」兩字,就沈浸在其中了,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在空中虛劃著。

    他能看得出來,陳太忠的筆力一般,但氣勢卻是不薄,雖然其中有些他不甚了了之處,但毫無疑問,刻在這玉板上的字兒,卻是比那寫在名片上的字有味道多了。

    不過,他可不算最能品味出其中滋味的,五分鐘之後,他抬起頭來,才發現荊以遠雙目如鉤,如癡如醉地抱著另一塊玉板,嘴裡還不停地喃喃自語著,簡直像一個老年癡呆症患者---雖然這形容,似乎有點不太厚道。

    「陳科,啥時候方便,給我也刻兩塊?」廖宏志真有心要了,他原本就喜愛書法,而且陳太忠寫的字裡,有他覺得值得琢磨的地方。

    論眼力,他也算一等一的了,但比荊以遠這大師級還是要差很多,弄幾個這字,回頭沒事的時候,把玩一下,不但能陶冶性情,沒準還能從中悟出什麼東西。

    「哦,這個啊,廖局你都這麼說了,那還有什麼不成的?」陳太忠笑瞇瞇地點點頭,事實上,自打他聽說此人是安全局的,心裡早就惦記上了。

    張瀚說的那件事情,他原本都已經打算放棄了,可是眼前遇到這麼一位,他的心思就又被鉤了起來,甚至,他都在考慮,接到甯瑞遠以後,要不要攛掇著他在素波呆上一晚。好方便自己的行事。

    所以,廖局長一開口,他斷無不理的理由。「正好。有點事情,我還想跟廖局長打聽一下呢。」

    「哦?什麼事情?」聽到這話,廖宏志有點奇怪,「咱倆的工作,好像沒什麼交叉的地方吧?是私事兒?」

    陳太忠點點頭,意味深長地笑笑,又掃一眼桌上地眾人,廖宏志心裡就明白了。

    就在服務員端上第一道菜的時候。陳太忠的手機響了,來電話地是甯瑞遠,「鬱悶了,太忠,靠,上了飛機又下來了,說是有故障,登機時間又推後了。四點登機,還是說不准……」

    「嘖,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在機場等了,」陳太忠一聽。就有點撓頭了,「我先找個地方,登記住宿吧,你們七八點鐘下飛機地話,肯定只能在素波過夜了……」

    他這話。桌上的人都聽見了。等他放下電話的時候,王玉婷先笑了。「我說陳科,你這不是……折騰人嗎?荊老這麼大年紀了,身體還不是很好……」

    「你以為我很喜歡等人啊?」陳太忠實在有點哭笑不得,他伸出四根手指來,「一百四,我在素鳳路上,最快的時候,開到了一百四,誰知道他會晚來啊?」

    「不行,你得賠罪,」池志剛不在場,王玉婷就敢跟陳太忠開玩笑,她登時又恢復了打賭時那副小辣椒的模樣,瞪著眼睛看著他,「你不是說還會中醫嗎?你得幫荊老看看身體,這才行……」

    「你還會看病?」聽到這話,荊濤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是吧?我怎麼沒聽紫菱說起來過啊?」

    「嗯?荊濤看你說的,」荊以遠聽到自己兒子這麼說話,少不得瞪一瞪眼睛,「人家小陳喜歡祖國傳統的東西,會點中醫很稀奇嗎?是吧……太忠?」

    可你老人家沒病啊,陳太忠被這話激得有點啼笑皆非,只看荊以遠的面色,他就知道,老頭身上真沒什麼病----最大地病灶就是,人老了!

    他正琢磨著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呢,冷不丁地,廖宏志站起了身,「我還有點工作,要走了,你們吃吧,荊老再見……小陳,回頭聯繫啊……」

    甯瑞遠一時半會兒來不了啦,他自是要通知一下自己的人,眼下可正是飯點兒呢,而且,他又發現了幾個人,少不得就迴避了。

    陳太忠順著他的眼睛看去,卻發現門口稀里嘩啦地進來幾個人,其中有一個,卻是他認識的。

    幾乎是在同時,那位也發現了他,略一錯愕,就笑吟吟地走了過來,「哈,我說鳳凰市來接機的肯定有你,果然……我沒猜錯啊。」

    王浩波實在有點受不了啦,輕笑一聲發言了,當然,也是湊趣的意思多一點,「陳科,我發現,你在素波市的人面兒,比我們這些素波人可是強太多了,呵呵,走哪兒都有人認識你啊。」

    「王書記,這你可說得不對了,我跟雷蕾認識,還真就是在鳳凰呢,」陳太忠衝著雷蕾笑笑,「哈,來抓新聞的?真辛苦呢。」

    大家當然能看出,進來地這幫是記者,別的不說,扛攝像機的那位,機身上都打著字兒呢:「天南省電視台」。

    陳太忠想的卻是別的,怪不得廖宏志走了呢,估計是不待見這幫人,一個是國家安全機關地,保密為上,另一幫卻是新聞媒體,曝光為主。

    「還不就是等甯家的人呢?」雷蕾歎口氣,跺跺腳,又搓一搓手,「實在抗不住了,進來吃點東西,暖和暖和再去候機室等。」

    「好了,不用那麼著急,跟你那些同行說一聲,慢慢等吧,」陳太忠笑著搖搖頭,「最新消息,飛機最早也要下午四點才能起飛……」

    「暈死了,不是這樣吧,你確定不是在騙我?」雷蕾見身前有一個椅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拖過來就坐下了----椅子上,廖宏志身體的餘溫尚在。

    「我哄你這個做什麼?」陳太忠瞪她一眼,不管不顧地開始給在座的人斟酒,「還不趕緊去通知你們的人一聲?」

    「哎,陳科,我來吧,」小田哪裡敢讓他倒酒?一見這架勢。沒命地跑過來,接過了酒瓶。

    「哈,我不走了。蹭一頓飯。陳科介意不?」雷蕾心思活泛,眼見甯瑞遠暫時來不了,心裡登時就升起了採訪陳太忠地念頭。

    所謂新聞就是這樣,焦點固然要有,但周邊新聞也要有,陳太忠本身就在前兩天上過《天南日報》地元旦特刊,採訪這人的稿子,應該是比較容易通過地。

    而且。在雷蕾心裡,陳太忠是個略略有點霸道但又正義感十足的人,就算拋開那次車禍不提,只說後來在鳳凰市紡織廠門口汽車廠的採訪,也說明這人身上,應該是有點故事地。

    一邊說著,她一邊站起身子,向那幾個同行擺擺手。「你們吃去吧,我碰到熟人了……」

    等到那幫人走開之後,又摸出電話,不知道向那幫人中地誰說了一聲,「最新消息。甯家商團可能四點才能從北京起飛,你通知大家一聲吧……」

    「奇怪,你怎麼不過去告他們一聲?」陳太忠有點不理解。

    「你是我的新聞,憑什麼告訴他們啊?」雷蕾看向他的眼中,充滿了戲謔。只是她的語氣告訴大家。她是認真的,「他們有獨家新聞的時候。也沒說就想著通知我哦。」

    「那隨便你吧,反正,酒桌之上,不談公事,」陳太忠知道,元旦特刊上招商辦的資料,這個女記者應該是出了點力的,再說,《天南日報》地記者比其他報紙的記者要牛,他倒也不好去招惹。

    王玉婷對他倆的關係,倒是有點好奇,「陳科,你也不給介紹介紹?」

    「有啥好介紹的?她就是蹭飯的,天南日報的記者,雷蕾,」陳太忠輕笑一聲,轉頭看看小田,「小田,有沒有覺得她面熟?」

    小田盯著雷蕾看了半天,卻是死活想不起來了,到最後,還是雷蕾笑了一聲,「你不記得在素鳳路上的那次車禍了?」

    「哦,你就是摔在泥裡的那個女人!」小田一拍腦袋,再上下打量一下美艷地女記者,「當時你衣服濕透了,都貼在身上,呵呵,今天穿這麼多,想不起來了。」

    「咳咳,」陳太忠乾咳兩聲,玩笑不是不可以開,這種場合還是免了吧。

    「濕透了?」王浩波插話了,他有意上下打量雷蕾兩眼,終於搖搖頭,歎口氣,「唉,可惜啊……那天我怎麼不在呢?」

    「行了啊,桌上還有女士呢,」雷蕾整天介地採訪,這種無傷大雅的玩笑,也不知道遇到了多多少,自然是不會在意,她沖王玉婷一努嘴,「那妹子比我年紀小得多呢,你們悠著點嘛……」

    「不會吧?你看起來比我年輕啊,」王玉婷的嘴都快笑得合不攏了,卻偏偏要謙虛,「你多大了?」

    事實上,雷蕾雖然眉清目秀的,卻長了一張娃娃臉,尤其是一笑還有兩個小虎牙,若不是她的身材挺成熟,說她比王玉婷年輕,十有八九沒人反對。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16 17:48
第四百六十九章雷蕾地專訪

    機場的飯,味道實在不怎麼樣,又挺貴,大家吃了四十來分鐘,就決定離開機場,到市裡去,這一次,雷蕾都跟著他們走了,「正好,下午我採訪陳科長。」

    「我的事兒多呢,」陳太忠看她一眼,嘀咕一聲,不過,當雷蕾坐進他的林肯車時,他也沒有反對。

    荊以遠家離機場並不遠,大約就是十五公里左右,並沒有在鬧市區,先送了荊老,陳太忠又再三保證,出去定好房間,休息片刻,就一定來家裡拜訪,才得以脫身。

    那大家也不用往遠住了,就近找了一家三星級的「華苑」酒店住了進去,陳太忠不知道甯瑞遠要帶多少人來,索性就包了一層樓。

    這種場合,要是出手不夠大方,那才叫丟了鳳凰市地人呢,這還是因為靠近機場地緣故,否則,三星級的酒店來招待甯家這種大單,傳出去也很難聽地。

    這層樓一共二十多間房間,一半是套間,剩下的一半。標間和單人間各半,陳某人當仁不讓地選了一個豪華套間,小田和小賀交換一個眼神。不等陳科長開口。乖乖地選了901房間的房卡,那是一個標準間。

    陳科長那是領導,自然要住套間,這二位倒也算明白自己地身份。

    讓他倆略略感到鬱悶的是,陳科長連句「你倆將就一下」這種客套話都沒說,而是轉頭大剌剌地就上了電梯,好像一切都是天經地義一般。

    不過說實話,陳太忠這種做派。才是正經的官場作風,這種小事上,他無須考慮那倆地感受----大家打破頭地想進步,所求地,不就是這點優越感嗎?

    王浩波想告辭,陳太忠拉住他不讓走,王書記也不想走啊---近乎還沒套夠呢,不過。眼下在這兒休息,也沒啥意思,司機還不好安排,說不得,他只能悻悻地離開了。

    雷蕾卻是不管那一套。「陳科,給我個單人間的卡,我睡一會兒,等一會兒採訪你。」

    「還睡什麼睡啊?就現在採訪吧,」陳太忠看她一眼。還待再說什麼。卻是「叮」地一聲,九層已經到了。他率先走出了房間。雷蕾遲疑一下,跟著他走了,剩下小田和小賀在背後擠眉弄眼的。

    「嘖,當領導真是好啊,」見他倆進了房間,小賀一時間感觸頗多,「這女人絕對是二手貨了,應該是孩子都有了,陳科這次……又賺了,唉唉。」

    「那倒也未必,」小田搖搖頭,他的心思要活泛點,「陳太忠是很狂,不過,這種授人以柄的事情,他可不一定會做,小看他的人,可都是要倒霉的。」

    這倆在身後的嘀咕,陳太忠聽到了,心裡冷哼一聲,這綜合辦地人,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呢,誰給了你們權力,背後這麼說領導了?

    他轉頭看看,發現雷蕾已經將房門虛掩住了,臉上似乎也沒什麼異樣,於是放下手中的手包,脫下外面的皮大衣,也懶得找地方掛了,隨手向硬木沙發上一扔,「你先坐,我給你沖點茶水喝……」

    陳太忠不太習慣伺候人,不過這個習慣目前似乎正在逐步地改變中,打開飲水機的開關,又拎了兩個茶杯去衛生間洗洗。

    等他出來的時候,雷蕾已經把外面的風衣脫了,裡面穿著的雪青色的緊身羊毛衫,將她身體玲瓏有致地曲線襯得淋漓盡致,她正貓著腰,費力地脫著那雙高過小腿肚的深棕色長靴呢。

    見他出來,雷蕾神色正常地衝他笑笑,倒是挺大方的,「唉,這靴子勒了我一上午了,放鬆一下……」

    「隨便你,只要你沒腳氣就行,我可不想開窗戶,」陳太忠也懶得理她,打開手包旁的塑料袋,取出兩桶茶葉來,「花茶,還是綠茶?」

    「隨便了,」雷蕾總算搞定了兩隻靴子,穿著賓館裡那種一次性拖鞋,將自己的風衣掛到壁櫥處,又理理頭髮,等她坐回來地時候,發現陳太忠正在飲水機上接水沖茶,「等等再沖啊,水還沒開吧?」

    我想讓它開,還不是一眨眼的事兒?陳太忠頭也不回地來了一句,「哦,可能……剛退了房?現在水開了。」

    將兩杯熱氣騰騰的茶水放到茶几上,看到雷蕾坐在一邊的圈椅上,陳太忠老大不客氣地一伸懶腰,斜躺在木製長沙發上,「想知道什麼?問吧……」

    雷蕾從手包裡拿出紙筆,又拿個小錄音機出來,聽到他這話,輕笑一聲,「呵呵,隨便聊聊就行,你不用那麼認真。」

    隨便聊聊,你就拿錄音機出來?陳太忠瞥她一眼,苦笑一聲,「看來,我得注意點說話方式了,你們可都是人精……」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裡,鳳凰市招商辦地陳太忠科長很愉快地接受了雷蕾記者地專訪。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兩人談及地話題很多,不但涉及了甯家投資項目的經過,還談了招商辦的運作、甚至還有街道辦事處的各項職責,以及現在農村中存在的問題,嗯,還有目前的方志辦可以在經濟發展中起到的作用。

    「我才知道,地方志辦公室該簡稱方志辦,」陳太忠苦笑一聲,偽作謙虛狀,「唉,看來我對自己的工作,還是不夠用心啊……」

    「嗯,公事就採訪到這兒吧,」雷蕾頭也不抬地在本子上記著,「下面,談談個人的私事兒?你女朋友對你的工作,還算支持吧?你怎麼做通她的思想工作的?」

    毫無疑問,雷記者是想樹立一個高大全或者偉光正的陳太忠,那當然就要全面提問了,甚至,她還不著痕跡地做出了誘導。

    「匈奴未滅……呃,這個,鳳凰市的招商工作這麼緊張,我怎麼有心談女朋友?」陳太忠大義凜然地回答,這話說完,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少不得斜看雷蕾一眼,很陽光地笑笑,「我說雷記者,這是個人隱私,我可以拒絕回答的吧?」

    雷蕾被這一眼看得有點臉紅,不過,做記者的,嘴皮子功夫都還是不錯的,她直勾勾地盯著陳太忠,「我說,我這是想正面宣傳你呢……」

    她很清楚,對上同齡人,自己的眼睛這麼看人的時候,通常都具有極大的殺傷力和鑒別力,那些膽子小的,多半是要將目光游離開去的,不敢跟她對視,而那些膽子大的,敢跟她對視的,眼中通常都會流露出些許的慾望----區別只在於多和少而已。

    是的,她對自己的相貌,非常有信心,而她的工作,又為她這個信心增加了一些籌碼:省報的記者,一般的同齡人,哪裡願意招惹?

    所以,她敢這麼毫不顧忌地看著陳太忠----當然,她可以將這個舉動解釋為,採訪時自己太投入了。

    她可沒想到,陳科長毫不畏懼地就迎上了她的目光,眼神清澈明亮,丫爽朗地笑一聲,「哈,那我先問問你,雷記者,你的愛人,對你的工作是不是很支持?」

    「我看起來,很像結了婚的樣子嗎?」雷蕾的心中,登時就不平衡了,這種問題,是個女人就要計較一下,「我有那麼老嗎?」

    「不老,不老,」陳太忠笑著搖搖頭,雷蕾才說心裡一喜,卻不防那廝來了一句,「可你也不年輕了啊,你總不能跟我比吧?」

    「喂喂,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她一氣之下,合上了本子,把筆也放在了一邊,「陳科,你覺得我哪兒老了?」

    「呃……皮膚有點乾吧?」陳太忠可沒想到,自己隨口來兩句,說得居然就有點火藥味了,忙不迭地開始滅火,「呵呵,我估計,跟你的職業性質有關,天天跑來跑去的,你得注意皮膚保養。」

    「我已經很注意了,」雷蕾還是怒氣未消的樣子。

    「好了好了,」陳太忠舉舉手,示意自己投降了,「這麼著吧,我車裡還有點化妝品,法國買回來的,也沒人可送,送給你得了。」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16 22:45
第四百七十章 真的很長

    不就是有償新聞嗎?這一套……哥們兒明白啊,陳太忠也不是第一次接受採訪了,上次報道下崗女工的事兒,他就幫那幫記者拉了點廣告,又塞了紅包,效果很不錯。

    那麼,這一次,想來也不會例外的吧?

    雷蕾明顯地被這話嚇了一跳,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的化妝品……真的沒人可送?」

    「那是,」陳太忠點點頭,「我說雷蕾,你笑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這麼誇張啊?你那兩顆小虎牙,沒你想像的那麼好看!」

    陳太忠的風涼話,那不是一般的強大,聽到這話,雷蕾的笑容,登時就僵在了臉上,好半天,她才冷冷地哼一聲,「陳科長,我的牙長得怎麼樣,好像不在採訪之中吧?」

    「呃……開個玩笑嘛,」陳太忠卻是沒想到,隨口一句置氣的話,卻能讓對方這麼緊張,心說這女人,果然都是不講道理的。

    說不得,他就要解釋一下,「我是說……我覺得好看,真的,我真的很喜歡,別人可就未必了啊,這怎麼說,它也算畸形吧?」

    你說我長得畸形?雷蕾一抬手,氣得差點把本子摔到他身上,這一刻,這個男人在她眼中,是要多可惡有多可惡了,至於說此人以往的凜然正氣,和眼前燦爛得令人心動的笑容,那都不值得欣賞了。還好,下一刻,她終於硬生生地按捺住了那份衝動,拿著本子的手,不著痕跡地掠一下額前垂下的髮絲,「呵呵。你覺得好看就行啊……對了,能不能說說你寫的甲骨文,你是一個很熱愛中華傳統文化的人嗎?」

    陳太忠一聽這個問題。就有點頭大。他輕咳一聲,眼睛還是直直地盯著雷蕾,「那啥……我說雷記者,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啊,你地愛人……很支持你的工作?」

    「他是省經貿委駐港辦事處的,很少在家,」雷蕾輕描淡寫地回答。「所以,這就無所謂支持不支持了。」

    這一刻,是雷蕾受不了他地眼光了,說不得眼皮子往下垂垂,心說這人怎麼這樣看人,「好了,該你說了。」

    「這個……我其實吧,是遇到過一個神秘老頭。那是在我摔下懸崖後不久地事兒……」陳太忠開始胡說八道。

    雷蕾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手裡的筆都忘記再寫了,好久才苦笑一聲,合上本子,無奈地搖搖頭。「我說,你不想說就算了,不用這麼忽悠人吧?」

    「時間不早了,」陳太忠拿出手機來一看,「喏。你看。兩點半了,下午我還有事呢。這樣,跟我去拿化妝品吧?」

    陳太忠對化妝品不太在行,打開後備箱的時候,胡亂塞了點進去,不過縱然這樣,雷蕾還是被他後備箱裡半車廂琳琅滿目的盒子嚇了一跳,「呀,這麼多?」

    「沒多少啊,都給你了,」陳太忠歪著腦袋想了一下,又蓋上了後備箱蓋子,「太多了,不好拿,這樣吧,開到馬路上找個車,你先把這些拿回家再去機場吧?」

    一邊說著,他一邊打開了車門,看著愣在那裡的雷蕾,招一招手,「上車啊……」

    「我……有點奇怪啊,」雷蕾覺得嗓子眼有點乾,說不得咽口唾沫,齜著小虎牙衝他笑笑,「你拉這些東西來素波,是打算送誰的?」

    「公關唄,反正現在都送你了,」陳太忠也笑笑,「呵呵,怎麼,嚇著了?我說了,衝著你的小虎牙,送你了……」

    「那……你現在也沒事,幫我拉到家不就完了?」雷蕾看著他燦爛的笑容,一時間心裡暖洋洋地,宜喜宜嗔地看著他,「送佛送西天,你不知道啊?」

    「好吧,上車,」陳太忠撇嘴笑笑,「不過,到時候你可是得跟著回來,素波的路我可是不熟……」

    雷蕾的家就在天南日報社宿舍,她的父親是日報社的副書記,堪堪到點的主兒,家裡的佈置書香氣很濃,不過,陳太忠沒心欣賞這些,「為什麼要送到你娘家來?」

    雷蕾的眼睛卻是留在一個小盒子上,去毛霜----天啦,這人都帶了些什麼啊?聽到這話,才愕然地抬頭,臉上卻有點發紅了,「我一般就住在娘家地。」

    原來,雷蕾跟她丈夫的感情,並不是很好,她的個性太獨立了,而她的丈夫成年在外,對家裡照顧很少,而且,據說跟駐京辦的另一個女職員關係曖昧。

    只是,雙方家裡都是素波市有頭有面地人,離婚也不可能,現在四歲大的孩子兩家輪流看著,一周跟著爺爺奶奶,一周跟著姥姥姥爺。

    「結婚挺早的啊,孩子都四歲了,」陳太忠一邊聽她嘮叨,一邊茫然地看著車外,「不行,回頭去機場得買一份地圖。」

    「唉,」雷蕾聽到這話,也沒說什麼,只是黯然地歎口氣……

    在華苑酒店放下雷蕾,目送她打車離開,陳太忠拿出手機,琢磨一下,還是先給廖宏志打了一個電話,「廖局,現在有事沒有?我有點事想麻煩你一下。」

    廖宏志已經接上了自己朋友,也得到了甯瑞遠的飛機再次晚點的消息,現在正陪著老友在賓館聊天呢,聽到他地話,回答得很痛快,「嗯,等我把朋友安排好了,就去荊老家找你,行吧?」

    陳太忠想來想去,眼下也沒啥地方可去,給小田打個電話,要他們等七點地時候去機場侯著,自己開著車,來到了荊以遠的家中。荊濤上課去了,荊以遠地家中,只有他本人和他四十出頭的「少妻」在家,再有就是一個小保姆了。

    這次,陳太忠可是遭罪了,老頭兒一見到他來,招呼保姆抱出了十來塊軟石板,「哈,小陳,快,多幫我寫兩個字,最好能把石板寫完……」

    「……,」陳太忠登時無語,好半天才歎口氣,「荊老,不帶這麼玩兒啊,你覺得像我這麼大的小年輕,能會幾個字?」

    畢竟是八十歲的人了,荊以遠也沒因為他這麼唐突地說話而惱怒,笑瞇瞇地看著他,「那你告訴我,你手上還有多少藏品?我借來看看,總可以吧?」

    「真沒有了,就是一個神秘老頭教我的,」陳太忠肯定不會說實話,眼見荊老這副虎視眈眈的樣子,他知道若不拒絕的話,字只會越寫越多。

    「你不怕我去舉報你?」荊以遠臉一繃,一副翻臉無情的模樣,聲色俱厲,「你藏的是國家一級文物,你知道不知道?」

    「哈哈,」陳太忠被他這樣子逗樂了,你都這麼老了,裝什麼黑社會啊?他越笑越覺得可笑,禁不住摀住了肚子,「哈哈……荊老,哈哈哈……」

    荊以遠原本還繃著臉看他,只是,隨著他越笑越大聲,越笑越誇張,最後連眼淚都笑出來的時候,老頭憋不住也笑了,有點訕訕地咳嗽一聲,「嗯,我說得不夠嚴厲?」

    「不是,」好半天,陳太忠才止住笑聲,他搖搖頭,「原來人們說的老小孩,還真有這麼一檔子道理啊。」

    「唉,我知道你有顧忌,」荊以遠雖然埋頭練字練了大半輩子,可年紀在那裡擺著呢,當然知道陳某人是不想寫,至於說不想寫的原因……那就不好說了。

    「不過,有些東西,你還是公之於眾比較好一點,」他嘗試換一種方法,「這樣,大家就都知道是你的東西,就不敢打你的主意了,你知道不知道三年前,文物局的劉曉東是為什麼死的……」

    他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威逼、利誘、威逼加利誘……怎奈,陳某人的心性,那不是一般地堅毅,三個小時過去了,陳太忠只勉強地又寫了兩塊石板四個字,再不肯多寫了。

    「不行,我得走了,」他站起身子,心裡卻是納悶,廖宏志怎麼還不來,「荊爺爺,我還有客人,要去接機呢……」

    「喂,小紫菱馬上就回來了啊,」荊以遠見再攔不住他,說不得又拿出一招「美人計」來,頗有深意地看著他,「她可是很喜歡你送的那條紗巾呢,聽說得一千多?」

    「哈哈,小姑娘挺可愛的,」陳太忠笑著點點頭,「就是個子高了點,正好,手邊有條絲巾,就送她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拎著包轉身就走,「荊老,我真不能耽擱了……咦?紫菱什麼時候回來的?你……你怎麼這麼看著我?」

    荊紫菱兩個腮幫子鼓得好高,兩隻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似乎隱隱冒出了點水氣,好半天才點點頭,「看來,我的脖子真的很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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