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赤手空拳到億萬富豪 作者︰綠城一劍 (連載中)

8591 2008-9-23 03:41:5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3 43079
8591 發表於 2008-9-23 03:48
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三章 如兄如弟(之四)
作者︰綠城一劍
    “你們是干什麼的,找誰?”這是一個留著大背頭和小胡子的年輕人。在街邊路燈昏暗的光線下,估計是沒看清楚門外這三個人的模樣,他又接著問道︰“你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沒錯,我們就是專門來跳舞的,”陳佳林跨上前一步,把臉湊近“大背頭”的面前,好讓他看清楚,說道︰“我們是‘老痞子’的朋友,上個星期六我們就來過。”



    “哦,進來吧。”那“大背頭”這才把鐵門拉開,側著身子讓路,說道︰“單車放那邊牆角下,鎖好了。”



    田志雄鎖好了自行車後,“大背頭”領著三人往里走,經過一段不長的走道,又進了一道門。只見室內約有二百多個平方米的地方,繞著牆壁的四周都擱放著一些長條木凳和折椅,室內中央留著的是讓人跳舞的空地。



    此時,進場的有二十多人,有男也女,清一色的年輕人。陳佳林和師兄弟找了個地方坐下後,又陸續有一些男女青年悄悄地進來。在靠西邊的角落里有一張已經很破舊的辦公桌,上面放著一台嶄新的手提式四喇叭收錄機和十幾盒歌曲磁帶,這就是整個舞會的全部音響設備了。



    室內四周的窗口都貼掛著大塊的黑布遮掩著,只亮著一盞十五瓦的白熾燈。在微弱的光線下,讓人有一種朦朧和昏暗的感覺。收錄機一直在放著樂曲。當播放著台灣歌星鄧麗君的《何日君再來》的歌曲時,那甜美軟綿的歌聲讓舞池中的十幾對男女彼此摟抱起來。他們踏著輕慢的四節拍,舞動著身體在悠悠晃晃中越貼越緊,感受和體驗著青春的激情四溢……



    見畢自強、陳佳林、田志雄三人渾身上下都是酒氣,其他的人都離他們遠遠的。陳佳林嘴里吸著煙,噴著煙霧,兩眼透過舞池中晃動著的人影,瞅見正對面有個穿著粉色連衣裙的姑娘形孤影單地坐在一條長凳上。



    “哎,你們看,”陳佳林示意著坐在身邊的畢自強和田志雄看對面,說道︰“那個妞是不是挺‘正點’的呀,怎沒人請她跳舞呢?”



    “嗯,長得不錯,”畢自強也朝那姑娘瞟了一眼,笑道︰“呵,你小子眼楮倒是挺尖的。”



    “二師兄,你不是會跳舞嗎,”田志雄也湊過來逗趣,興奮地說道︰“你去請她呀,讓我們見識見識。”



    “看我的,”陳佳林一下子來了勁頭,扔掉手里的煙屁股,挺著胸站起來,灑脫地說道︰“那你們先坐,我過去了。”



    陳佳林繞過那些正在跳舞的一對對伴侶,悄然來到那姑娘的身旁。



    這年輕姑娘叫趙一萍,是頭一回跟別人來這種地方跳舞的。當看到那些男女之間這麼親熱地緊貼摟抱在一起的場面時,她表面上是靜坐在那兒,心里卻如揣了個活蹦亂竄的兔子似的,渾身的血都往臉上涌,弄得手腳都不知怎麼放好了。就在她坐立不安的時候,陳佳林過來邀請她跳舞。面對這個陌生男子,她根本不理睬,只剩下搖頭,表示不接受邀請。



    陳佳林倒是很有耐心,索性挨著她坐在同一條長凳上,笑咪咪地找話茬與她搭訕。但不管陳佳林說什麼好听的話,她一句話沒有,就是不肯站起來與他跳舞。



    此時,走過來一個身材高大的小伙子,雙手上各自提著一瓶果汁汽水。他叫劉文斌,這個年輕姑娘是他帶來的。他在她身旁的另一側坐下後,殷勤地遞給她一瓶汽水。



    “哎,文斌哥,”趙一萍抿了一口汽水,身體側向劉文斌,湊到他耳邊說道︰“我旁邊這人好討厭,你離開後他就坐過來了,老纏著要我跳舞。”



    “是嗎,”劉文斌听她說完後,馬上站起來和她對換了一下坐位,扭過頭,盯著身旁坐著陳佳林的臉,說道︰“你知趣些,離她遠點,她是我帶來的人。”



    “你帶來的人又怎麼樣?”陳佳林本來就有些心煩了,這時酒勁也涌上來,便從長凳上跳起來,沖著劉文斌吼道︰“她長得漂亮,我想請她跳舞,關你屁事呀。”



    “你不長眼是不是,也不看看我是誰,”劉文斌冒火了,一時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他伸手一把揪住陳佳林的衣領,硬扯著他往外拖,惡狠狠地說道︰“你小子欠揍是不是?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里的人都是我的兄弟。”



    對年輕氣盛的劉文斌來說,如果在自己的女友面前表現怯弱,可是一件丟盡臉面的事情呀。這時,劉文斌身旁忽地站過來五、六個男青年,他們一起圍住了陳佳林,一看就知道劉文斌和這些人都是一伙的。



    “他媽的,你罵誰呢?”陳佳林酒醒了一半,不甘示弱。



    此時,這麼一鬧騰,跳舞的人全都停了下來,而那些女伴們是有多遠就躲多遠。有人把室內幾盞燈泡全部都拉亮了,雪白的燈光照亮了眾人。



    “別動手,”畢自強扒開眾人擠上前,用自己的身體攔擋在陳佳林前面,說道︰“先放開他,有話好好說不行嗎?”



    田志雄也擠過來站在陳佳林身後,警惕地防範著陳佳林被人從背後偷襲的可能。陳佳林瞄見師兄師弟都站好了位置,身子向下一挫猛然發力,掙脫了劉文斌揪他衣領的同時,雙拳已猛然砸在對方的頭部太陽穴上。劉文斌疼痛得大叫一聲,倒退了幾步,轉而又沖上前,嘴里還喊著“揍扁他們”。其他人聞聲,蜂擁而上,大打出手,雙方爆發了一場混戰。



    室內的那些女伴一個個嚇得花枝亂顫,抱頭縮腦地躲在牆邊的角落里,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算上劉文斌,對方大概有六、七個人,可打架這些人哪是三個師兄弟的對手。幾個回合下來,劉文斌一伙人被打得滾的滾,爬的爬,竟沒人再敢出頭。



    “小子,別仗著你塊頭大,”陳佳林蹲下來,瞅著他面前正捂著肚子趴在地上蠕動著身體的劉文斌,“撲哧”地冷笑了一聲,伸手擰著他被呲牙咧嘴的臉,咬著牙警告地說道︰“這一回讓你記住了,以後別隨便抓老子的衣領。”



    畢自強師兄弟三人成“品”字形站在那兒。劉文斌的那些友仔一個個被打得心驚膽寒,退避三舍,沒人再敢吭聲。室內,滿地都是扔得七零八落的椅子、木凳,四處一片狼藉。



    “老二,行了,”畢自強側頭瞟了陳佳林一眼,低聲地對他說道︰“快走,別再惹事了。”



    話畢,師兄弟三人不再停留于此地,交替著向門口倒退,轉眼間的功夫就離開了。



    畢自強與陳佳林、田志雄在街邊的路燈下分手後,獨自騎著自行車搖搖晃晃地回家去。被風迎面一吹,涌上來的酒勁讓他覺得有些難受。回到機械廠青工宿舍時,已是深夜近一點多鐘了。而同住一室的區志剛此時還沒睡,正在燈下“啃”初中數學呢。



    區志剛瞅見畢自強渾身酒氣地走進屋,趕緊站起來為他忙乎起來。



    “怎麼喝這麼多?”區志剛倒水,並給他拿來一條濕毛巾,說道︰“來,先擦把臉,再喝口水。”



    “跟兩個師弟喝酒去了,沒喝多少,”畢自強自覺還清醒,可說話的語調已慢了半拍,坐著都不穩了,嘴里還嘮叨著︰“後來去跳舞,跟人打了一架。嘿,他們人多,也不管用。唉,挺無聊的。”



    區志剛把畢自強扶上床,幫他脫了鞋,蓋上毛巾被,下了蚊帳。不一會兒,畢自強在床上翻轉過身去,呼呼地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醒來,畢自強已把昨晚喝酒打架的事忘得一干二淨。他白天在廠里干活,晚上去夜校補習班上課,生活仍然按著原樣,周而復始地進行著……
8591 發表於 2008-9-23 03:49
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四章 初發芙蓉(之上)
作者︰綠城一劍
    那天晚上,畢自強第一次到夜校高考補習班去听課。眼看上課時間快到了,他一路小跑地登上二樓趕往教室,匆忙間在走廊上與一位女生撞了個滿懷。



    “啊,對不起,”畢自強急忙收住腳步,轉過身向那女生賠禮道歉,抬頭一瞅,竟是一副熟悉的面孔,使他頗感意外,不禁脫口叫道︰“是你?秦玉琴。”



    畢自強遇見的是高中時同班的女同學。在他的印象中,秦玉琴是一個外表文靜、靦腆而不太愛說話的女生。她有一張圓圓的臉蛋,長著一雙丹鳳眼,鼻直小巧,嘴型似紅櫻桃。笑起來的時候,她的眼角和嘴角都有些微微向上翹起,使她那端正的五官看上去清秀可人。她前額上的頭發總是喜歡散散地飄著,腦後扎著兩根不長的辮子,而高聳的胸脯透著一股女性青春勃發的氣息,使身材苗條的她更顯得亭亭玉立。



    “畢、自、強,”秦玉琴一字一字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大大大方地說道︰“你也來補習呀?我听說你進廠當工人了。”



    “是啊。還想再考一次。”畢自強有些不好意思地避開對方的視線,咧嘴一笑,說道︰“嘿嘿,沒想到會遇上你。”



    兩人邊說邊走,進了同一間教室。



    秦玉琴在靠近講台第三排的一個空位坐了下來,跟在她後面的畢自強遲疑了一下,還是鼓足勇氣坐到了她身旁的空位上。



    “靠前面坐挺好,能看清黑板上的字。”畢自強坐下後感到有些不太自然,便沒話找話說︰“我們以後就坐一塊吧,可以互相關照。”



    秦玉琴側過臉,看了畢自強一眼,莞爾一笑。



    畢自強和秦玉琴雖然是高中兩年的同學,彼此之間並不算陌生,但兩人之間卻從未有過面對面地用語言溝通和交往。



    在那年代的中學里,男女同學之間的關系是涇渭分明的。平時,不論是課余活動還是放學的路上,一般都是男的六、七個蜂窩似的扎堆兒吵吵嚷嚷,女的則三、五個湊堆兒嘻嘻哈哈,那怕就是落單一個人,也得離異性同學遠點。既使男女同學兩人本來就是鄰居,在家里雖有往來,但也決不敢明目張膽地在學校里待在一起說話。同在一個班上,男女同學之間是“雞犬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若是哪對男女同學之間能有點不尋常的跡象,本來可能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也會以閃電般的速度傳變成“桃色新聞”,一下子轟動整個校園。



    此刻,夜校教室里的座位陸續坐滿了。他們都是從四面八方來補習高中文化課的年輕人。上課鈴響了,一個夾著教案的中年女教師走了進來,站在講台上開始講課。



    補習班的學生,大都是各中學往屆的高考落榜者,有一小部分是插隊返城的知青和在職青年。在這些學生中,大家來此之前都是互不相識的。在這種情形下,如遇熟人一起同班學習,彼此之間都會有一種很親近的感覺。況且,補習班的情況與中學校園的狀況已有很大區別,大家都是成年人,根本就沒人管男女之間誰跟誰交往這種事情。



    這天晚上,畢自強與秦玉琴偶然相見,使他產生了一種說不清楚的興奮感。從這一刻起,往日的高中同學又成了能經常接觸和交流的同桌。他還是頭一次與青春異性挨得如此近的坐著,心里徒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滋味,似乎把兩人之間的情感距離也一下子拉近了。



    秦玉琴家住市工業局宿舍區。高考落榜後,十七歲的秦玉琴被時任市工業局副局長的父親安排進了本單位做臨時工,在局辦公室里當一名編外打字員。那個年代,打字員是一門技術工種,使用手控打字機和油墨滾筒印刷術。工作就是在打字機上把鉛字一個個挑選出來,再把它們敲打在蠟面紙上,之後在印板上用油墨滾筒印刷出來。這種文印設備如今已遭淘汰而不多見了。



    每天晚上下課後,畢自強總是和秦玉琴各自推著自行車,相伴相隨地一起走出夜校大門,行進在返家的路上。秦玉琴家與畢自強家在同一個方向,但她住的地方要近些。每一次到了叉路口,畢自強總是多走幾百米把秦玉琴送到她的宿舍區門口,然後再折回到那個叉路口上,踏上回家的路。



    對那個年代里只有十七、八歲的青年男女來說,談戀愛是什麼概念呢?畢自強和秦玉琴還都從來沒有認真地去思考過。因為從理智上說,迫切需要解決的是他們個人前途問題。但在情感上,他們青春勃發的心靈深處也時常會有那不可抑制的激情涌動。于是,十七、八歲的初戀,往往大多數最後都會演變成為不可表白的暗戀、苦戀,在各自的心中徘徊,日日夜夜,百般纏繞,潛伏而行。



    在一起上夜校的那些日子里,畢自強和秦玉琴共同努力著,相互幫助著,彼此關心著,漸漸地在他們心里都滋長出了一種相互思念和牽掛的情感。有多少次,從她注視著自己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她那流露著愛意的含情脈脈。又有多少次,從她那溫馨體貼的話語中,他感受到了她那溫柔如水的情懷。他雖然有著男人勇敢、陽剛和無所畏懼的本性,但理智一次又一次告誡他,在生活中沒有個人的前途和未來,愛情是不能開花結果的。如此開口示愛,讓這美好的初戀之花過早的盛開,無疑將會是曇花一現的敗落。他讓內心珍藏著這份甜蜜無比的戀情,一次又一次地把強烈沖動的情愛之火用理智的冷靜之水澆滅。他們這種異性之間的愛慕之情,猶如冰封千里的江河,表面不見波瀾起伏,冰封之下卻愛意洶涌,在他們心底深處奔流不息。他們讓純真的友誼和愛情凝聚在一起,將彼此之間心儀和暖味的感情,最後全都化成了一個共同的心願︰努力學習,緊緊抓住時代給予的進取機會,一起考上大學!



    “我想報考政法大學,學法律專業,畢業出來可以分配到法院當法官,或是當律師。”從夜校下課回家的路上,畢自強和秦玉琴並肩騎著自行車往前行,問道︰“玉琴,你呢?”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國的公、檢、法等執法部門已開始恢復和加強,社會法制建設呈現出了一個新的開端。象征著正義和公平的人民法官和人民律師的崇高職業,不知什麼時候已在畢自強心中扎下了根。



    “我嘛,喜歡文學。”秦玉琴放慢車速,側過臉來瞟了他一眼,十分憧憬地說道︰“我覺得最好能上師範大學,教師的職業挺適合我的。站在七尺講台上向同學們傳授著知識,以後可以‘桃李滿天下’呀。”



    “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畢自強接過話題,說道︰“嗯,偉大的職業,好。”



    “是嗎?”秦玉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我老實告訴你吧,其實我覺得當老師有一個好處。”



    “哦,什麼好處?”



    “嘻嘻,一年有兩個假期,可以想干嗎就干嗎唄。”



    “哈哈,很好的想法。”



    冬季的夜晚,路邊一盞為夜歸人守候著的街燈,默默地注視著畢自強和秦玉琴並肩騎著自行車迎面而來,轉眼之間,他倆的身影又越拉越長,最後終于消失在那街頭之處。而在這盞街燈的照耀下,還仍然飄搖著他倆那一段關于人生理想的對話,把它永遠地留在了今夜時空的記憶之中。



    理想總是那麼美好,萌芽在青春煥發的年代里,激勵著每一個年輕人邁出堅定的步伐,勇敢而義無反顧的前行。可誰又知道,人世間往往風雲變幻,一代又一代人曾出演過無數次高歌或悲壯的故事。對世上每一個人來說,千條萬條的人生之路,或許只有一條人生之路屬于你的。它將迫使人們無法掙脫地飽嘗生活中那種酸甜苦辣咸。也許,這就是人們所常說的命運吧
8591 發表於 2008-9-23 03:49
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四章 初發芙蓉(之中)
作者︰綠城一劍
    夜校上學期的期末考試結束了。不論各科成績考得結果如何,總算是讓人松了一口氣,畢自強和秦玉琴彼此商量著,應當讓長期處于緊張的學習心情放松一下。秦玉琴還說了,她想去給買一件上衣過新年。



    這個星期天的上午,畢自強和秦玉琴相約見面後,倆人夾雜在擁擠的人群中走進百貨大樓。他陪著她來到二樓服裝專櫃。她在人群中往前擠著,還不時地回身拉一下他的衣袖,把他引領到那掛滿男式秋春裝的櫃台前。



    “咦,怎麼看男裝?”畢自強奇怪極了,指著另一邊的櫃台提醒她,說道︰“女式服裝在那邊。”



    秦玉琴權當沒听見。她上身靠在櫃台前,抬起頭,仰著臉,用目光在掛出的各種服裝中搜尋著合意的樣式。



    “你穿那件怎麼樣?”秦玉琴指著一件掛著的上衣問他,馬上又轉向櫃台里的女售貨員,說道︰“麻煩你,請幫我拿那件中山裝看一下。”



    秦玉琴接過女售貨員遞過來的衣服,轉過身來把中山裝貼靠在畢自強的身上比量了一下,覺得尺寸挺合適的。



    “穿上試試,”秦玉琴不容他說什麼,頗有自信地說道︰“我覺得你穿這件衣服會很好看的。”



    畢自強拎著那件中山裝卻不肯試穿,面子上感覺到有些難堪。這件精致上衣的標價是十七塊五角,已接近了他一個月的工資了,而他褲袋里總共不過兩、三元的零錢。



    “玉琴,我沒想要買衣服呀,”畢自強露出一副難為情的樣子,有些結巴地說道︰“我、我、我身上也沒帶那麼多錢呀。”



    “你放心吧,我帶夠錢帶了。你看你,天天都穿著這身工作服。呵,我幫你作一回主,買件新衣服過新年吧。”



    “讓你掏錢幫我買衣服?”畢自強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他的臉一下子漲紅了,說道︰“不行。我一個大男人花你的錢,真的不行。”



    “你先試穿一下嘛,”秦玉琴勸了他半天,一生氣一跺腳,背過身去,丟下一句話︰“你不試,我生氣啦。”



    畢自強參加工作快半年了,還真的沒有掏錢為自己買過一件衣服。他的大部分工資交給了家里,每月只有五元零用錢,盡管已經很節省,除了買一些必需的學習參考書和煙酒錢,常常是所剩無幾。單就家境而言,畢自強是沒法跟秦玉琴比的。



    秦玉琴好說歹說了一番之後,畢自強很勉強脫下工裝,試著穿上了那件衣服。這時,他拉了拉她衣服背後的邊角。她噘著嘴扭過頭,看到他已換上了中山裝,方才轉怒為喜。



    “很帥氣,挺好的。”秦玉琴上下瞧著他的樣子,對女售貨員說道︰“這件衣服,我們要了。”



    秦玉琴拿著票去交了錢回來後,卻不讓畢自強脫下這件新上衣。他只好把那件舊衣服塞進新袋子里拎著,又跟著她來到女式服裝櫃台前。



    “自強,你幫我參謀一下,”秦玉琴挑選了一件白底花格的外衣,並在自已的身上比量著,問道︰“我穿這件好看嗎?”



    “嗯,挺好的,”畢自強還專門瞅了瞅衣領上掛著的價格牌,忍不住地問道︰“嘩,是不是貴點呀?”



    “你不用這麼緊張嘛,”秦玉琴開心地笑了,樂呵呵地對他說道︰“告訴你,我可是帶夠錢來的喲。”



    “嘿嘿,”畢自強有些不好意思了,習慣性地捋了一下自已的頭發,笑道︰“我不是那意思嘛。”



    秦玉琴讓女售貨員先包好衣服,畢自強陪著她又到收銀處排隊交錢。



    此時不遠處,一個中年婦女領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正在專櫃前挑選衣服。一個左胳膊彎里搭著一件衣服的男青年走過來,忽然在中年婦女的身旁停住了腳步。他裝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東瞅西看,挨近的身體不時地有意無意地輕踫著中年婦女。只見他伸出來的右手里,拇指與食指間夾著一把鋒利的刀片,一下子劃開了那中年婦女的皮包底部,一個黃色信封掉下來,立刻被他動作迅速地抓到手里,揣入自己的褲袋。就在那個男青年轉身準備離開時,中年婦女忽然發覺隨身的挎包里空蕩蕩的,里面的的錢包已經不翼而飛了。



    “肯定是你偷了我的錢包,”中年婦女懷疑身旁的這個男青年就是盜賊,沖過來想拉住他,伸手卻抓了一個空,便不顧一切地喊叫起來︰“捉住他,他是小偷,別讓他跑了。”



    那小偷見勢不妙,早已慌了手腳,快速掠過中年婦女的身旁,奪路而逃。可服裝商場內人多擁擠,他拚命地左右騰挪,還是沒有逃離現場的速度。巧的是,畢自強見小偷正好經過自己的身後,便猛然蹲身使出了一個絆腳,繼而一個閃電般的擒拿手,身手敏捷的反擰著小偷的一只胳膊,將他摔倒在地。小偷冷不丁地被人按住,一時動彈不了。畢自強側頭一看小偷的那張臉,卻不禁呆住了。原來,這小偷不是別人,正是他多年的好友,一起習武長大的二師弟陳佳林。



    一見小偷被人捉住了,周圍的群眾“嘩啦”一下子全都圍攏了過來。



    “打他!打他!打死他!”人群中有人大聲喊叫起來。



    這一喊叫不得了,四圍憤怒的人們都往前擠,無數拳腳雨點般地暴打在陳佳林的身上。只見他雙手緊抱著腦袋,身體蝦米似的蜷縮成一團,“哎唷哎唷”地大聲發出慘叫,來回在地上打著翻滾兒,盡躲閃著眾人的拳打腳踢。那個時候,人們恨小偷恨得咬牙切齒,都快到要生吞活剝的份上了。小偷在社會公共場所被群眾捉住而沒人出面攔擋,活活被打死或者打成終身殘廢的事件,時有發生。



    “別打了,別打了,”看到陳佳林被眾人圍著不分輕重的狠揍死踹,畢自強也急了,竟用自己的整個身子撲上去護住陳佳林,大聲地喊道︰“再打就會打死人,出人命了!”



    “小偷該打,打死活該,打呀!”人群中還有人在鼓動叫喊。
8591 發表於 2008-9-23 03:50
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四章 初發芙蓉(之下)
作者︰綠城一劍
    畢自強拚命地勸阻和攔擋著憤怒的人們。混亂之中,他自己也著實誤挨了不少拳腳。幸好群眾中有人證實是他捉住的小偷,不然,怕他也會被當成是小偷同伙,一起把他往死里揍呢!這時候,從人群中擠進來了兩個穿白色警服的民警。矮個子民警扯下陳佳林的褲腰皮帶,將他雙手反綁著押走了。那高個子民警則向周圍群眾了解一些情況後,便叫上畢自強和被盜的中年婦女帶著女兒,讓他們一起到派出所去說明事情發生的經過。



    畢自強走進派出所大門口時,一眼就看見陳佳林被銬在院子角落里的窗台下。陳佳林蹲著見沒其他人在場,便向畢自強招手示意著,似乎想說什麼。畢自強也沒多想,便徑直地走到陳佳林面前。



    “老二,對不起了,”畢自強蹲在他面前,一臉的歉意,有些後悔地說道︰“沒想到我竟讓你栽進來了。”



    “唉,這也不怪你,今天該輪著我倒霉罷了,”陳佳林有點哭笑不得,心情復雜地說道︰“哎,誰讓我遇著師兄您呀,哼,不然他們別想逮住我。”



    “看你被打得滿地亂滾,叫得那麼淒慘,我都心涼了。”畢自強自覺這事自己有很大的責任,關切地問道︰“傷著你了吧?”



    “嘿嘿,叫得越慘越沒事,”陳佳林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師兄放心吧,我好好的沒事,這哪會傷得了我呀。”



    “唉,老二,你這麼靠偷也不是辦法呀,”畢自強皺著眉頭瞅著陳佳林,不禁有些黯然傷感,點燃一支煙遞到他嘴邊,問道︰“現在怎麼辦,我怎樣才能幫你?”



    “算了,你甭管我了,別越幫越忙。跟‘老派’裝蒜我還是會的。”陳佳林抽著煙思索了一下,說道︰“記住,進去別說我們認識,別讓人認為你是我的同伙。”



    “哦,明白。”畢自強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辦法,站起身嘆息了一聲,說道︰“那我先進去了。”



    在問訊室里,高個子民警向畢自強了解當時的情況並作了筆錄後,並親自送畢自強出了派出所大門,恰巧看見了站在門外的秦玉琴。



    “玉琴,你怎麼來了,”高個子民警走到秦玉琴面前,問道︰“有什麼事嗎?”



    “哥,我不是來找你的,”秦玉琴指著站在一旁的畢自強,說道︰“他是我同學,今天我們是一起出來逛百貨大樓買衣服。”



    “原來如此”高個子民警笑了,拍了拍畢自強的肩膀,贊賞地說道︰“小伙子,好樣的。”



    畢自強有點靦腆地笑了笑。



    “這是我哥,秦曉勇。”秦玉琴把高個子民警介紹給畢自強後,說道︰“哥,如果沒啥事了,那我們先走了。”



    秦曉勇返回派出所里,審訊和處理陳佳林去了。



    畢自強和秦玉琴離開朝陽派出所,倆人並肩走在街邊。她發覺他搭拉著個腦袋不吭聲,似乎心情不太好。



    “你怎麼了?剛才你挨了不少打,是不是傷在哪兒了?”秦玉琴端詳著畢自強的臉,發現他右眼框上方有一小塊青紫,關切地問道︰“讓我看看,痛不痛?”



    “沒事,一點皮外傷。”



    “哎,我不明白,”秦玉琴不禁埋怨著他,說道︰“你干嗎要那麼死命地護著那小偷呀?小偷就是遭人恨嘛。”



    “小偷也是人呀。算了,不說他了。”畢自強揮揮手,似乎要趕走那些煩惱事。因為和秦玉琴無法解釋他和那小偷的關系,他換了一個話題,說道︰“沒想到你哥是警察呀,挺神氣的喲。”



    “我哥比我大五歲,插過兩年隊,當過三年兵,”秦玉琴得意地介紹著她哥哥的情況,說道︰“他半年前復員回來,被安排進了公安局。”



    “你哥當過兵?”畢自強好奇地問道。



    “是呀,”秦玉琴談起自已的哥哥,臉上不由浮現出一種自豪感,說道︰“我哥原是偵察兵,七九年對越自衛還擊戰,還上過戰場,立過一次三等功。呵,我挺崇拜我哥的。”



    “是啊,英雄都是讓人很羨慕的。”畢自強扭過臉看著她,笑道︰“我小的時候,最大理想就是當一名解放軍戰士,長大了扛槍保衛祖國。”



    “那現在呢?”



    “現在?我一心一意就想考上大學,用知識報效國家。”



    畢自強和秦玉琴邊走邊聊,橫過一條街後,來到了位于市中心的七一廣場公園,這可是一處鬧中取靜的園林。進門處,一棵已有好幾百年歷史的大榕樹,舒展著巨大的樹冠,枝葉茂盛。大榕樹的根部相當粗大,要四個人手拉手才能把它圍成一圈。公園里綠樹成蔭,還有一大片綠茵茵的草坪,四處都擺放了盛開著各種顏色的花盆。園藝工人把這些花盆精心拼擺出各種幾何圖案,漂亮好看極了。



    畢自強和秦玉琴在這個園林里閑情逸致地走走看看,說說笑笑,悠然地轉了一圈。這時有些走累了,倆人便在一棵荔枝樹下的長椅上並肩坐下休息。



    這時,一個中年婦女胸前掛著照像機、手里拿著價目表,面帶微笑地迎面而來,她站在長椅旁不時地詢問著他倆是不是要拍照留影。畢自強隨口問了一下價錢,覺得拍張照片八角錢也不算太貴,轉而用征求的目光望著秦玉琴,見她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于是,他爽快地掏錢給了那位中年婦女。



    秦玉琴換上了新買的那件白底花格上衣,顯得更青春、更靚麗了。畢自強也是嶄新的中山裝穿在身上,看上去精神十足,英俊瀟灑。在中年婦女選好的取景處,畢自強和秦玉琴倆人肩並肩地站在一起。



    “靠近些,男的再靠近些,”中年婦女低頭看著取像框,指正著他倆的身體姿勢,說道︰“哎,這樣才像一對情侶嘛。準備好了,照啦。”



    就在那一刻,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面對著鏡頭笑了。就是這張照片,把他們的青春年華和初戀情感一瞬間定格在了一九八一年的早春。



    就在春天即將到來時,這里已是繁花似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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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五章 十鼠同穴(之一)
作者︰綠城一劍
    一九八一年,春節的前三天。



    市朝陽派出所決定給予陳佳林拘留十五天的處理。陳佳林先是在派出所被銬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進了市拘留所。在進牢房前,獄警對陳佳林進行了搜身並勒令他脫下了皮鞋、腰帶。他搭拉著腦袋,裸著一雙赤腳,兩手拎著褲頭,無可奈何地走進了二十五號牢房。



    這間牢房的空間不大,約有十幾個平方米。里面已關押了十三、四個犯人,顯得十分擁擠。盡管小鐵窗透進一些光線,但牢房里還是有些陰暗,白天也開著一盞白熾燈。犯人睡的“大通鋪”,是一塊長五米、寬二米、高半米的厚實木板拼成的鋪面,在牆角處有一個小水池。



    陳佳林並不是第一次被關進來的,知道每間牢房里都有在犯人中稱霸的“牢頭”。果然不出所料,這“牢頭”見陳佳林新進來的,便耍起威風,凶神惡煞地向他發難,吆三喝四地變著法子欺負他,其他犯人也跟著在一旁起哄。陳佳林雖然年輕,卻久混“江湖”,深諳如何做老大的這套把戲,更兼有武藝傍身,精通拳打腳踢之技,當然不肯吃他這套“小兒科”的技倆。面對眾犯人的挑釁,他采取“擒賊先擒王”的手法,抓住時機將“牢頭”揍得鼻青臉腫,直至跪地求饒才肯罷手。這“牢頭”一服軟,其他犯人見風使舵,一個個湊上前來拍馬屁,極力地討好陳佳林,尊他為新“牢頭”。



    牢房里的午飯是從鐵門下方一個半尺長寬的洞口送進來的。一塊方方正正的米飯團,加上一大勺子一點油星也沒有的水煮青菜葉,甭說一塊肉片了,就連肉末渣子也甭想從碗里打撈出來。陳佳林瞅著塑料盒里的食物,不禁愁眉苦臉。他上午剛被送進來,肚子里還有些油水,實在是吞不下這樣的飯菜。不吃也罷了,他讓奉承巴結他的那幾個犯人一起瓜分了自己這份飯菜。在牢房里關了兩天之後,他饑餓的感覺也和別人一樣了,每天時刻都期盼著開飯時間的到來



    大年三十晚,牢房里給犯人加了葷菜。除了原先的飯菜,每人額外加了兩手指寬的一片肥豬肉。這兩天,原先的“牢頭”讓陳佳林折騰得夠嗆,早已心驚膽寒。此時,他卑恭屈膝地走過來,欲把他的那一片豬肉片孝敬陳佳林。



    “算了,”陳佳林板著臉,沖他擺了擺手,說道︰“大過年的,你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陳佳林這句話,讓那個“牢頭”眼眶潤濕,心里感激不盡,低著頭獨自躲到牆角邊去了。陳佳林盤腿坐著端起塑料碗,狼吞虎咽地把碗里的飯菜一掃而光。眾犯人吃完這年夜飯,一個個撐飽肚皮,無事可做,有的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玩起撲克牌,還有的兩、三個人湊顧一堆瞎聊亂侃。鐵門外的天色黑漆如墨,從遠處不時地傳來隱隱約約的鞭炮聲。



    陳佳林獨自一個人仰躺在通鋪上的角落里,抽著別人恭敬給他的自卷煙,凝神望著那距離地面四米高的小鐵窗。此時,他心里正思念和牽掛著他唯一的親人︰年邁的奶奶。不知她老人家一個人在家里過春節會是怎樣地清冷孤寂。



    整個春節期間,陳佳林就這樣在鐵窗的囚禁下淒涼地度過了。十五天之後,他被釋放出來。



    這天下午,陳佳林走出市拘留所的大門,不禁地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充分感覺到了自由的快樂,興奮地吹著歡快的口哨,從山頂處步行下來。他雖然身無分文,卻毫不猶豫地擠上了從郊區返回市內的公共汽車。



    車上的乘客很多,十分擁擠。陳佳林從後門一上車,就沿著車廂過道往前擠去,兩個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習慣性地掃描著車上每一個乘客,很快就鎖定了作案的“獵物”。作為一名職業老扒手,口袋沒一分錢豈能讓他有一絲悔改之意。



    初春季節,乍暖還寒。陳佳林脫下灰色外套搭在左胳膊彎上,用力擠到車前門附近,用眼角瞟著身旁一個剪短發的婦女,等待著時機。公共汽車在搖晃和顛簸中行進著,他開始對那個婦女進行貼身試探。



    為避讓橫穿路面的行人或是騎自行車的人,公共汽車這時突然減速,一種巨大的慣性力量推著車廂內站立的人們身體猛然往前傾倒。就在那一瞬間,陳佳林故意用胳膊肘撞擊了一下那位婦女的腰部,右手已從她肩膀下的挎包里快速地掏出了一件東西,立馬揣進了自己的褲袋。



    公共汽車又停站了。



    選擇在公共汽車的車門附近站立而尋機下手快速作案,一旦得手,便于立刻下車離開扒竊現場,這是扒手在公共汽車上偷竊的基本要領。這時,陳佳林已擠到前面,車門剛打開他就擠下車了,整個身體貼著公共汽車的車廂壁往後走去,繞到公共汽車的尾部,逃離可能會被人們捉住的危險地帶。他扒竅的方法和逃離現場的路線都有說法的︰一是盡量不給失盜以反應過來的時間;二是可輕易地躲開公共汽車上乘客們的有效視線。既使是坐在車窗邊的乘客,也很難看清他一掠而過的身影。很快,他便逃得沒了蹤影。



    “哎呀,我的錢包被偷了。”當公共汽車徐徐開動時,車上那婦女發出一聲驚叫︰“天呀,我怎麼這麼倒霉呀!”



    車廂內,乘客們開始議論紛紛。有人問什麼時候發現失盜的;有人憤慨地大罵起小偷,還有人好奇地問丟失多少錢。



    “我這月的工資四十多塊錢,”中年婦女臉色慘白,悲切地哭訴道︰“剛才被人偷了,這個月可怎麼過呀。”



    那個年代,四十元已是普通百姓的四口之家一個月的伙食費了。



    “乘客們請注意了,由于車上失盜,我們不再停靠站,將直接開進派出所接受檢查,請大家諒解並給予協助。”年輕的女售票員對著話筒,大聲地說道︰“還請乘客們提高警惕,防止有人將贓物塞進你們的衣袋里。”



    此時,公共汽車內的乘客們騷動了。



    陳佳林步履輕快地走在大街上,嘴上還吹著口哨。忽然,他停在路邊回過頭來,遠遠地目送著那輛公共汽車消失在視線中,臉上露出得意洋洋的奸笑。一陣凜冽的寒風迎面撲來,他感到身上有些發涼,趕緊穿上手中的灰色外套。環視了一下周圍,看看旁邊沒人注意,他從褲袋里摸出偷來的錢包,把錢掏空後便把錢包隨手扔掉了。握著一疊鈔票,他邊走邊數,隨後把錢放進上衣袋里,雙眼開始在街邊尋視著可填飽肚子的飯館……



    “來一碗三兩的牛雜面,一瓶啤酒,”陳佳林在一家飲食店里坐下,對女服務員喊道︰“快點上來。”



    陳佳林吃飽喝足,打著飽嗝,搖晃著身體走了出來。肚里有了食物,人也有了精氣神。他把香煙往嘴里一叼,吐著一個個煙圈,在大街上愜意地閑逛著,忽然瞅見一個斷了半條腿的中年男人席地而坐,正舉著一個破碗向過往行人乞討。他已經從這個乞討人面前走過,不知怎麼又折回頭,往那只破碗里扔了些零碎錢。



    在十字街頭,路口上的紅燈滅綠燈亮,陳佳林正準備橫過馬路,無意間發現身旁竟是一個拿著長棍子探路的盲人姑娘。他不假思索地趨步上前,引領著她橫過了斑馬線,將她帶到對面的街頭。



    經過馬路農貿市場時,陳佳林一拍腦袋,走到一個賣燒鴨攤擋前,與小販作了一番討價還價,買了一只燒鴨拎在手中,走出這條熱鬧的街面,七拐八彎地來到一條叫江水街的巷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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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五章 十鼠同穴(之二)
作者︰綠城一劍
    這條巷子有不少年頭了,涵蓋了一片居民區。巷子並不寬敞,彎彎曲曲地往里延伸而去。路面是用那些笨重而不太規則的青板石砌拼成的。巷子兩旁都是老房屋。各家修建的層數有別,看上去高矮不一,參差不齊,但一幢緊挨一幢,一家樓房與另一家樓房都是貼著砌起來的,大多沒有留下多少空隙。



    巷子的東頭,江水街十二號就是陳佳林的家。這是一棟佔地二十多平方米的直筒式三層樓房,青磚青瓦。從外觀上看,牆面有斑駁破舊,潮濕的陰暗處長著一些青苔。樓房底層門口是使用那種插槽式門板。陳佳林的奶奶住在二樓。三樓是陳佳林的房間。在這棟樓房的背面處有一個三十多平方米的院子。



    陳佳林拎著東西走進家門,一眼就看見了陳阿婆蹲在屋內木樓梯的下面,正在分門別類地整理著一堆撿回來的廢舊品。



    “奶奶,我回來了。”陳佳林把手中拎著的東西放在飯桌上,說道︰“我買了你愛吃的燒鴨。”



    “小林子呀,你總算平安回來啦,”陳阿婆轉過身地站起來,滿臉欣喜地拉著孫子的雙手,不無抱怨地說道︰“這些日子你都跑去了,怎麼連春節也不回家過年呀?”



    陳阿婆五十有八,滿臉皺紋,個子矮小,有些駝背,頭發白多黑少。不過,她耳不聾、眼不花,身板顯得硬朗,行動起來仍然很見精神。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陳佳林隱瞞事情真相,扯謊地說道︰“奶奶,春節我和朋友到外地做生意去了。”



    “回來就好,”陳阿婆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來了,埋怨地說道︰“出遠門也不跟我說一聲,讓我擔心死了,生怕你出什麼事情了。”



    “奶奶,是我不好,”陳佳林攙扶著陳阿婆坐下,體貼地說道︰“以後我出門一定跟你說,不讓你擔心,好不好?”



    陳佳林的雙親過世早,自懂事起就跟著奶奶相依為命。原先,陳阿婆在街道辦的工廠里做臨時工。後來年齡大了,被廠里辭退。陳佳林上小學的時候,為了生活所迫,陳阿婆一直在別人家里做保姆帶孩子。這幾年沒人聘請她了,只好天天在大街小巷里撿些廢紙箱、報紙、酒瓶什麼的賣點錢。多年來,祖孫倆的生活十分艱難。



    “這就對了,”陳阿婆寬慰地笑了,伸手撫摸著蹲在她面前的孫子的腦袋,說道︰“小林子呀,你爸媽死得早,我們陳家就你這麼一根獨苗,你可是奶奶的命根子呀。”



    “嗯,我知道。”陳佳林忽覺得一股難過勁涌上心頭,低垂著頭,極力不讓眼淚流下來。片刻,他從上衣口袋掏出三十塊錢,說道︰“奶奶,這是我做生意掙來的錢,你拿著吧。”



    陳佳林因無人管教,從小就不愛讀書。貧窮艱難的日子讓他刻骨銘心,使他把金錢看得很重。上了初中後,他就經常曠課,到社會上去混日子想法搞錢,坑、蒙、拐、騙、偷樣樣都敢干,不時地拿回一些錢幫助奶奶支撐著家里的日子。就這樣,他初中一年級還沒念完,就被學校除名了。



    “好,我幫你存著,”陳阿婆小心翼翼地把錢用手絹包好,揣進懷里,說道︰“再過幾年,你就要找對象結婚生孩子了,那是要花錢的呀。”



    陳佳林一時無語,默默地站起身,到屋角里倒了一杯白開水喝,發現廚櫃上堆著一些年貨,便隨便翻看了一下。



    “奶奶,”陳佳林瞧著覺得奇怪,平時節省慣了的奶奶是不會這樣花錢的,便問道︰“這些東西都是哪來的?”



    “那是大年初二,阿強、阿雄他們送來的。”陳阿婆這會兒坐不住了,說道︰“你老遠地回來,餓了吧,我這就給你做飯去。”



    “奶奶,我來幫你。”陳佳林跟著陳阿婆的身後進了廚房。



    陳佳林從拘留所回來的第二天是元宵節。這天晚上,陳佳林在家里三樓召集了和他在社會上稱兄道弟的那伙人。房間里的方桌上,擺著一些熟食和油炸花生米、啤酒瓶等。眾人圍著桌子而坐︰有的在喊著酒令,輸了的喝著罰酒;有的在一旁抽著香煙看熱鬧,或閑聊胡扯。喝多的人下來歇著,換上酒還沒喝夠的接著劃拳猜碼。房間里叫喚不斷,烏煙瘴氣,酒氣沖天。



    這些在街道里不務正業的青少年,本地俗稱“街邊仔”。他們當中,大多數都在十二、三歲時由于各自家庭的不幸而綴學,小小年紀就拉幫結伙地浪蕩于街頭巷尾,天天在社會上瞎混。起初,他們只是小偷小摸地佔街坊鄰居的小便宜,以後膽子越來越大,便在社會上“坑、蒙、拐、騙、偷”,為非作歹,無惡不作。只要是能撈錢的勾當,就沒有這伙人不敢去干的事。



    在這伙人中,除陳佳林之外,有綽號叫“賴皮三”的齊勝勇,綽號叫“豬頭六”的周貴寧,綽號叫“爛仔頭”的李東春,綽號叫“蝦米”的盧少志、綽號叫“靚仔”王國亮,綽號叫“大東瓜”鄧恩仁。這些人的年齡與陳佳林不相上下,在十八至二十歲之間。陳佳林因為小時候臉頰上長些小坑,綽號叫“小麻子”。但是,在這伙人當中,眾人早已不敢這麼叫他,而都習慣地尊稱他為“老大”。



    別瞧這伙人的年齡都不大,可每個人都是“大哥”級人物。他們在社會上廝混多年,各自手下都松散地控制著一些十五、六歲的未成年人,各有一派勢力範圍和掌控的地盤。如齊勝勇,是“走膠輪”(注︰指專門在公共汽車上偷竊)團伙的“大哥”。他扒竊的“鉗工”技術堪稱一流水平,有近三、四十人的手下。他們大都分散在市內各個線路的公交車上進行活動。行竊時,一般是三、四個人一起相互配合行動,多選擇以防範意識差、反抗能力弱的老人和婦女下手,然後由慣用鑷子、刀片、剪刀的同伙實施扒竊,一旦得手,錢財會立即轉移到別的同伙身上,讓人難以“捉賊拿贓”地被抓獲。作案時,扒手若被人當場抓住,其他打掩護的同伙就會立即圍攻上來,用恐嚇或暴力行凶的辦法救出扒手而逃之夭夭。



    這些年來,陳佳林和這些在座的兄弟們,基本上成為了以偷扒、盜竊為謀生手段的一個個犯罪小團伙的頭領,而陳佳林正是這幾個小團伙“大哥”中的一個響當當的頭面人物。在齊勝勇、周貴寧、李東春、盧少志、王國亮、鄧恩仁等人當中,只有陳佳林是拜師學過武藝的人,要說霸道逞凶、打架斗毆,拿誰出來說事都不是陳佳林的對手。另外,陳佳林頭腦聰明靈活,主意多本事也大,行事時縝密、果斷、大膽,又很講江湖義氣,一直深得眾人的敬佩。所以,眾人都心甘情願地跟隨和听命于他,以他為馬首是瞻。



    “哎,哎,哎,”齊勝勇這時站起來,對大家揮了揮手,說道︰“大家都先靜一下,今天弟兄們難得聚在一起高興,現在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老大還有緊要事和大家商量呢。”



    “老大,有什麼吩咐,你、你、你就說好了,”李東春喝得滿臉通紅,舌頭也有些繞不過彎了,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們沒、沒二話,全听你的,決、決、決不含糊。”



    “對呀,老大,我們都听你的。”眾人都跟著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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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五章 十鼠同穴(之三)
作者︰綠城一劍
    “既然都承認我這個老大,那我也不客氣了,就坐了這頭把交椅。”陳佳林看著這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心里盤算著想要說出來的事情。他走過來站在方桌前,鄭重其事地說道︰“今天把大家都叫來,主要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



    屋里站的、坐的、蹲在椅子上的,一個個都悄然無聲,聚精會神地傾听著陳佳林說話。



    “我想過了,我們光靠在社會上偷扒、盜竊來謀生,只能是偷偷摸摸地混日子,肯定是沒有什麼好結果的。掏包來錢雖快,但風險冒得太大,當街被揍就不說了,被逮住了隨時都可能被‘老派’送進去。這年頭,撈這種錢其實就是向鬼借債,到時不是去勞教就是勞改,值得嗎?”



    “老大,不偷不搶,不哄不騙,”盧少志抽著煙,眨巴著一雙小眼楮,越听越不明白了,十分不解地問道︰“我們這不是要等著餓肚子嗎?”



    以前,這伙人都是憑借著自己的“江湖”本事,自顧自地在社會上找錢“撈世界”,過的是“今天有錢撐到飽,明日沒錢挨著餓”那種沒著沒落的日子。為了生存,每個人都有自已的想法和解決問題的方式。此時此刻,陳佳林已明白了靠“偷扒”來度日,絕非是謀生的長遠之計。但是,誰都要掙錢吃飯過日子,這同樣是他們每個人要面對的現實問題。



    “其實,現在撈錢的法子很多,只要肯動腦想辦法,還怕掙不來錢?”陳佳林目光掃視了一下眾人,緩緩地說道︰“你們都有一些手下,在社會上河水不犯江水,各自找各自的錢,結果每個人的力量都很單薄,要找到大錢也不容易。我想好了,我們應當合起伙來,擰成一股繩,成立一個‘兄弟會’,互相扶助,生死與共,大家共同‘撈世界’。要干就要大干,要想法掙大錢。這樣,你們也都不用再到街面上干那些小偷小摸的勾當了。”



    陳佳林說著話,從桌子上的煙盒里抽出一支煙。周貴寧見狀,趕緊湊上去,用打火機替他把煙點燃。



    “現在世道變了,允許光明正大地做生意。報紙上不是說嗎,可以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那麼我們為什麼就不能富起來?如果我們齊心合力地去做生意,那賺錢怕也不是太難的事吧?”陳佳林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盡量地解釋清楚自己的想法,說道︰“近來,許多‘老江湖’(注︰指那些年近三十歲的老扒手)大都洗手不干了,他們去擺攤倒賣廣州服裝、走私手表什麼的,一個個都正兒八經地賺錢了。我了解過,那些生意一個月下來總能掙個三、五百塊,收入可是相當可觀呀!”



    “對呀,據我說知,”周貴寧摘下鼻梁上的蛤蟆鏡,拿在手里晃悠著,補充說道︰“現在就是專賣這種年輕人都喜歡戴的墨鏡都很來錢,听說賣一副,就能掙上個五、六塊錢。”



    “做生意需要有大本錢,”鄧有恩在旁邊插上一句,問道︰“可是我們哪來的本錢呀?”



    “是呀,是呀。”眾人都跟著附和,而後便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都先別吵了,”王國亮站起來示意大伙兒靜下來,說道︰“咱們先听老大把話說完,再議論不遲呀。”



    “‘老江湖’們做生意,都是單個出來自已干,我們不那麼做,我們合起伙來一起干。你們誰手下沒有十個、八個小兄弟的?爭地盤搶生意,要打要殺,誰還能比我們更厲害呢?只要我們大伙肯齊心協力,同舟共濟一塊干,這就是最大的本錢。”陳佳林見眾人又都安靜了下來,繼續說道︰“我師傅以前對我說過這麼一句話,叫做‘自古英雄出少年’。沒有本錢跟那些有本錢的人先借著,不懂做生意就跟那些懂做生意的人學著,誰敢擋我們的道兒,誰敢不買我們的帳?誰敢不讓我們發財?啊!”



    “對呀,對呀,”眾人都被煽動得興奮了起來,贊同地說道︰“老大說的是這個理。”



    “記得嗎,‘大東瓜’上次夜里帶人去撬了一家百貨商店,偷到了不少空白錄音帶,後來我們不是在平等街都出手了嗎,那次就賺了不少。”陳佳林舉著例子,用事實說話,盡力地拓寬大家想法掙錢的思路,說道︰“現在平等街一帶的生意是越來越旺了,喜歡購買鄧麗君歌帶的人也很多。既然這是很賺錢的生意,我們就可以先從這入手,大家看這樣如何?”



    “哎,是個好主意。”



    “老大說的實在,我們听您的。”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當前社會上各種可賺錢的生意路數。盤算著如何去做哪些來錢快而又省力氣的買賣。一股社會角落的黑勢力團伙正在這里策劃和尋找著時機揮刀殺出一條血路,準備迎面闖入這個正處在社會劇烈變革的洶涌時代。



    “好,如果大家都願意加入‘兄弟會’,”陳佳林拿著酒瓶子倒出了一大碗酒擺在桌面上,然後拿起一把鋒利的刀劃破自己右手中指,舉著手將血滴在碗里,環顧了一下眾人,鄭重其事地說道︰“那好,現在就‘滴血盟誓’。”



    眾人皆肅然站立起來,一個個上前劃破手指滴血入酒碗,共同分喝了這碗血酒。這伙“街邊仔”被社會上的人們看成是殘渣,然而現在他們一個個卻磨拳擦掌,雄心勃勃,躍躍欲試。為爭取自己的生存權力,要大干一場,實現他們在社會上站穩腳跟、出人頭地的目標。



    翌日,清晨。



    東邊的太陽緩緩升了起來。當陽光普照在大地上時,讓人們感覺到了南方初春季節里那融融的暖意。



    上午,陳佳林家的後院里喧鬧了起來。昨晚上,成立了陳佳林為老大的“兄弟會”後,眾人已經說好,從今天起大家每天都來跟陳佳林學習拳腳,強化和提高各自打架斗毆的本領。這伙人全到齊了,一個個伸腰踢腿,活動著四肢關節,做著各種簡單的身體活動。



    小院子里,橫向固定著一根粗木頭,上面吊掛著一個麻袋裝沙子制成的拳擊練習袋。齊勝勇,李東春、盧少志等人各自拉開架勢,輪流上前,出拳踢腿,直把那沙袋打得左右搖晃起來。不一會兒,就有人停下來喘大氣了。陳佳林待在一旁,注視著他們輪流打沙袋的場面,並不時走上前,指點著拳腿的技擊動作。



    “老大,你以前也教過我們一些散打路數,”鄧恩仁一頭大汗,氣喘吁吁地走近陳佳林,說道︰“我們這些兄弟今後都要各擋一面,在外面混肯定會踫上凶狠的對手,能不能再教我們一些護身的絕招呀?”



    “是呀,老大。”眾人都附和地說道。



    “教你們當然可以,”陳佳林穿著一身寬松的天藍色運動服,仰頭挺胸地站在眾人之間,爽朗地說道︰“可有一條,你們一定要記住,我上有師傅師兄,下有師弟師妹,若說收徒授藝那還輪不到我的,對外可別說我傳授過功夫給你們喲。”



    “這沒問題,”齊勝勇欣喜之色掛在臉上,高興地說道︰“保證不會傳出去。”



    所有在場的人都表示了虛心好學的態度,期待著“老大”的表態。俗語說︰“一個好漢,三人幫。”陳佳林心里明白這樣的道理︰一個人不論做什麼事情,其力量都是很有限的,一定需要有眾人鼎力相助,他才有可能在社會上闖出一條路子。



    “那好吧,”陳佳林環視了一下眾人,說道︰“我習武多年,也自創了一套實用的搏擊術,即‘十二招殺手 ’,現在就教給大家。”



    眾人皆點頭稱是,一個個急不可待地等著陳佳林示範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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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五章 十鼠同穴(之四)
作者︰綠城一劍
    “這套搏擊術的招式和招法,你們要是能練好了,”陳佳林脫掉上衣外套,站在院子里的空地當中,說道︰“以後在道上不要輕易出手,但如被人欺到頭上的時候,出手就能把他置于死地。”



    對這伙人來說,他們從來只認這麼一個道理︰誰的本事大、拳頭硬,能喊打叫殺的,在社會上才能混出個樣子。



    “搏擊術,要攻擊的就是對手身上的要害部位。”眾人中數周貴寧塊頭最大,陳佳林招手示意著他站到面前,並用手指著他身體上的各個部位讓眾人看清楚,講解道︰“人的身體大致可分為頭、頸部、軀干、四肢。頭部主要有太陽穴、眼楮、鼻子、下巴。頸部是指喉結處、頸的兩側和後面,一旦用拳頭或‘掌刀’(注︰指運用手掌成刀的形狀)強有力地擊中這些部位,對手就會馬上受不了。軀干的要害部位,是指肩上的鎖骨處、腋窩處、胸部的肋骨處、腹部、襠部和腰部這些位置。打擊這些部位時,拳頭的力量一般不如用胳膊肘子和用腿腳。還有,人體的四肢也是容易讓對手馬上喪失戰斗力的要害部位,如扳手指,扭手腕,或攻擊肘、膝、腳腕關節處,也能使對手喪失還手之力。”



    眾人散亂地站立在陳佳林的周圍,各自姿勢不一,但一個個都聚精會神地听著他的詳細講解。



    “現在,我先給大家講解搏擊術的三招摔法,這三招叫‘臀部頂摔’、‘過肩扛摔’、‘踢腳橫摔’。”陳佳林抖擻起精神來,讓大塊頭的周貴寧做假設中的敵手,他先後示範了這三招,每次都把周貴寧摔倒在地。陳佳林講解和示範完這些動作要領後,說道︰“大家一定要記住,摔人要利用對手的沖撞力來制服他,這也就是武功散打中常說的‘四兩撥千斤,借力打力’的方法。”



    “出手的動作要有速度、還要精確性,一招一式都要到位,特別要注意保持自己的身體平衡,而讓對手失去身體平衡,這樣才能達到摔倒對手的目的。如果能把這三招的基本摔法練熟了,還可以演變出很多不同招式的摔敵法。”陳佳林讓眾人練習著摔對手的各種動作姿勢,並在一旁講解著這些招式中的要領,說道︰“在練習摔倒別人的同時,也要學會保護自己的各種倒地姿勢。當然,這些都是要經過多次練習才能熟練掌握的。”



    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里,陳佳林不僅給這伙人詳盡講解他的搏擊術,還親自做示範動作,不厭其煩地指點著他們的招式。



    “我這一套‘十二招殺手 ’的四至十招為擒拿與反擒拿的招數,有‘揪領卡脖’、‘制肩按頭’、‘扼背斷臂’、‘背後鎖喉’、‘雙腕鎖擒’、‘急破卡喉’、‘勇破敵抱’共七招。”



    王國亮第一個站出來,給陳佳林當講解招式動作的陪練對象。他長得很帥氣,看上去並不像是混跡于街邊的年輕人,而實際上他卻是一個善于扯謊、騙人錢財的老手。



    “‘揪領卡脖’這一招的要領是,用雙手揪住對方的衣領,以他的衣領為杠桿,用食指第二節關節頂住他頸部的動脈,兩拇指由其喉頭下部向上內側按壓,這樣可以使對手很快失去知覺。”



    每個人都按著陳佳林講解的要領,在王國亮身上不知輕重地試著揪領卡脖,竟把他弄得半天喘不上氣。



    “‘制肩按頭’這一招的要領是,雙臂從背後插入對方的腋下並將雙手置于他的腦後,扣緊十指,往下用力壓迫對手頭部時向上抬其臂。”



    講到第二個招式時,已被眾人折騰了半天的王國亮擺擺手,躲到一旁休息去了。這時,李東春脫去外衣,主動走到陳佳林面前當陪練。他個子雖矮些卻很壯實,眾人在他身上練習這第二招式,胳膊需要一定的力量,練習有一定的難度;同時對被示範的人來說,制肩按頭這個動作也是很危險的。



    “‘扼背斷臂’這一招的要領是,要從背後抓住對方之手或手腕並向後拉,將他的小臂別向頭部;右手抓住他右肘部並用力上舉其臂,即可使他肩膀脫臼。如果是做正面扼背動作時,則以雙手抓住對方右手,向左轉體180度,轉體的同時,將他的手臂上舉過頭,並迅速閃身跨步立于他的後側。”



    這時,輪到鄧恩仁作陪練對象了。他的腦袋長得與眾不同,看上去顯得特別大。他特別喜歡在夜晚出來溜噠,是一個擅于撬門入室的慣偷。



    “‘背後鎖喉’這一招的要領是,從背後接近對方,左手拍壓他後腦的同時,右小臂從右側橫插他的脖頸處。插入時猛擊他的喉頭,可使他頓時昏厥。也可以將左肘置于對方左肩,右手鎖他的喉;左手置于他頭後部向前按壓,使他身體前傾。此招足以折斷對手的脖頸。做此動作時,右小臂骨內側要始終壓住他的喉頭。”



    眾人一個個輪著當陪練,當然跑不了盧少志了。他在眾人當中長得最為瘦小,卻是一個腦子相當機靈、很會說話的人。



    “‘雙腕鎖擒’這一招的要領是,用左手抓住對方右腕,右臂壓夾他的上臂,右手從其肘彎處伸出抓住自己左腕,以完成雙腕鎖擒動作。跟著,向後上方扭臂扼背。”



    下午,陳佳林繼續指導著這伙人練習他的擒拿術。



    “‘急破卡喉’這一招的要領是,當對方企圖卡住你的喉部時,應把胳臂彎成弧形打出一拳以破之。在把胳臂彎成弧形搶拳猛擊他手臂的同時,向揮臂的方向轉體,盡可能以身體重量加大揮動臂膀的力量。此招可迫對方松手,並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迅速以手掌外側向後猛擊他面部或脖頸。”



    陳佳林講解完這個招式之後,讓眾人都脫掉了外套,一個個地上場來體會這個動作的技擊要領。



    “‘勇破敵抱’這一招的要領是,當對方從正面將你的身體和胳臂牢牢抱住時,解脫方法是用拇指頂擊他的襠部,迫使他的屁股向後蹶並與你相距一定的空間。這時,以左腳為軸轉體,將右腳置于他右腳外側;右臂從他左臂下插過橫樓其背,左手抓住他的大臂猛拉;用臂部頂撞其腹部的同時身體猛向左扭,右臂上抬,左手下拉,將他頂在臀部並將其摔倒在地,接著打擊其易傷部位。”



    陳佳林指著齊勝勇,有意讓他充當這個講解動作的陪練。齊勝勇是一個經驗老道的慣偷,經常在公車、火車上扒竊,曾幾次被街上群眾用攔腰抱住之法擒獲,這招似對他防身特別有用。



    “現在我們來說一說第十一招‘持刀攻擊’。”陳佳林手里拿著一把彈簧刀,說道︰“握刀姿勢是這樣的,要將刀柄斜橫在張開的手掌上握緊,拇指和食指緊挨刀柄護手,中指包住刀柄中部握住刀柄。為了牢牢地控制住手中的刀,看,這樣握刀可使刀鋒朝著所有的方向轉動,這就是通過轉動手腕來控制刀尖的方向。揮動手臂時,刀尖可以向任何一個方向刺殺出去。”



    “持刀攻擊的身體姿勢是這樣的︰右手握刀,右臂下垂,置于右腿外側,左臂橫在胸前或左手舉起放在眼前成防守之勢,下身姿勢是弓步,雙膝稍有彎曲,以便進退和保持平衡。”陳佳林一邊示範動作,一邊說道︰“刀在出擊時的砍、刺之前,要始終將手握的刀貼近于右腿處,正面攻擊的部位有喉結、胸部和腹部,此外,刀砍手腕、小臂,可大腿動脈處,都是致命的攻擊。”



    周貴寧從小性格暴烈,是一個三句話說不來就會動粗打架的人,愛喝酒鬧事,身上總是習慣攜帶著一把銳器。此時,他听著陳佳林的講解使用匕首的招式,才知道原來自已玩刀多年竟只懂得些皮毛,現在算是長了見識,開了眼界。



    “前面這十一招式,都強調三個字,即︰快、準、狠。說的是出手要快捷、攻擊的部位要準確,打擊的力度要凶猛。”陳佳林將前面的武功概括起來講解了一番,接著又說道︰“最後這一招,‘第十二招’說的不是出手的武功和架式,說的是出手的智謀和心計功夫,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兩個字︰示弱。記住了,這是這一套散手攻擊法中最為精華的招式之一。前面的招法都是有形的招式,‘示弱’則說的是無形的招式,它讓你明確面對對手時的攻擊策略。如果你學會以這一招為出手的先決條件,那麼不論對手武功多強,當你裝出一副害怕或顯露出你不經打擊的樣子,對方肯定會在某一瞬間放松了對你的警惕,從而給了你猛然出手還擊的機會,這時,你若能以最大的力量攻擊對手的要害部位,往往能使你在一招之內制服強大的對手。”



    听罷陳佳林這些話,眾人皆點頭稱是
8591 發表於 2008-9-23 03:56
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六章 天奪之魄(之上)
作者︰綠城一劍
    一九八一年,七月七、八、九日是高考的日子。



    這是繃緊神經的三天,讓參加高考的所有學子全都緊張得透不過氣。畢自強和秦玉琴兩人心中都抱著一個共同的願望︰考上大學,並爭取考進同一所學校。



    考場如戰場。此刻,畢自強和秦玉琴各自坐在不同的考場里,正面對著那些精心設計出來的試題苦思冥想,搜腸刮肚地運用著所學的全部知識,一筆一劃地書寫對未來生活的憧憬和夢想︰有陽光燦爛的大學生活,有激情四射的遠大理想,還有那五彩夢幻的甜密愛情……



    畢自強套上鋼筆,交了試卷,終于結束了下午最後一個科目的考試。他像是從硝煙散盡的戰場里走出來的一名戰士,那麼豪邁,那麼渴望著最後的勝利。他已經為今後的命運竭盡全力了,把對人生所有的期盼和夢想全部滯留在了高考試卷上的字里行間。可誰又知道,“十年寒窗苦,一紙狀元來”的這樣喜訊會不會從天而降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呢?



    高考結束後的第二天,畢自強帶著渾身的疲憊換上了工裝,跟往常一樣去廠里上班。捱到了星期天,他才安安穩穩地睡足了一個懶覺。上午十點多鐘,他打著哈欠,伸著懶腰,起床洗漱。隨後,他去廠里職工理發室修剪了一下頭發。吃過中午飯,他脫下身上沾滿油漬的工作服,換上那件洗過的“的確涼”白色衫衣和一條新西褲,便匆匆忙忙地騎車出了家門。



    原來,畢自強和秦玉琴在高考前就約好今天下午兩點半,在市體育館大門處見面,然後一起去旱冰場里溜冰。



    南方夏日的午後,太陽像是一團火球,熱辣辣地懸掛在人們的頭頂上,酷熱極了。畢自強騎著自行車行進在街道上,連一絲輕風也感覺不到。腳底下,柏油馬路面被曬得直往上冒熱浪。



    畢自強來到市體育館大門口,抬腕看了看舊上海表︰指針正在兩點零五分。他不禁地搖晃著腦袋,自嘲地苦笑著︰傻瓜,我這麼早來干嗎?存放自行車後,他在附近的小賣部,花了一角五分錢,買了一瓶果汁汽水,站在路邊的一棵樹蔭下乘涼。



    秦玉琴的身影準時出現了。她從自行車上下來,左顧右盼了一會,也沒瞅見畢自強,便推著自行車欲往存車處走,沒想到畢自強從她身後突然冒了出來。



    “嘿嘿,等你好久了,”畢自強抓住秦玉琴的自行車把手,笑容可掬地說道︰“我來幫你放車。”



    “是嗎?我可沒遲到呀。”秦玉琴沖他嫣然一笑,松手把自行車轉讓給他,站在一旁等著他放好車子。她摘下頭頂上那可折疊的白色太陽帽,一上一下地給自己扇著涼風,不禁嚷道︰“哎,好熱呀。”



    秦玉琴穿著一套“喬其紗”粉色連衣裙,那裙擺隨著她的腳步舞動著,襯托出她的青春活力和美麗大方。



    “走,先給你去買瓶冰鎮汽水。”此刻,畢自強平生第一次這麼大膽,主動地伸出右手拉住了秦玉琴的左手。他有些唐突的牽手,讓沒有什麼心理準備的秦玉琴突然感到了羞澀,瞬間,一片紅暈飛抹在她雙頰上。當畢自強意識到自己過于莽撞而遲疑著,而秦玉琴已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倆人的目光再度彼此相視時,一種初戀的柔情蜜意讓兩顆心跳動不止,一切話語盡在不言之中。



    畢自強買了兩張門票,兩人手拉手地來到大棚內的旱冰場,換上了專用的溜冰鞋。天氣雖然很悶熱,可周日來滑冰場玩耍的人不少,大都是一些風華正茂的青少年男女。



    旱冰場內的水泥地面空曠、平整、光滑。大概是為了增加人們滑行技巧的難度和身體感官的刺激,場內有一小段地面修整成海浪起伏般的形狀。



    畢自強是第一次來溜旱冰。他腳下穿上有四個小輪子的溜冰鞋,站立在一邊,瞅了瞅旱冰場上有滑行技巧的人,心里揣摸著他們動作姿勢的要領,然後下場練習,嘗試著向前滑行。



    掌據一種本領,肯定是要付出代價的。看著別人溜冰是那麼輕松自如,而一旦上場親自嘗試的時候,才會發覺事情本來並不這麼簡單。他幾次被狠狠地摔倒在地,弄得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卻不氣餒。也許,他對運動有天賦吧,不一會兒,竟掌握了滑動時平衡身體的基本要領。他沿著場地的邊緣滑行著,磕磕踫踫地繞上一、二圈後,便有了控制滑行速度可快可慢的感覺了。接著,他又在場上轉悠了幾圈,滑行的身體姿勢和動作已經有模有樣了。



    秦玉琴對溜冰卻有些膽怯。開始,她怕摔而不敢上場,一直坐在場邊長椅上觀摩著別人溜冰。場內,溜冰的人從她眼前一撥又一撥地掠過,腳下發出有節奏的“嘩啦啦”響聲。他們的溜行極為熟練和輕巧,舒展著身體姿勢優美至極。有人還不時地做出幾個高難度動作︰飛似大鵬展翅膀,躍如鯉魚跳龍門。不過,也有的初學者滑行不到幾步,就“哎呀”地叫著前摔或後倒。更有甚者,剛爬起來還沒站穩腿跟,身體突然又失去平衡,來了個四腳朝天。看著這些場景,她心里覺得好笑而膽怯了。



    “玉琴,下來試試呀,”畢自強借著滑行慣性沖到場邊反彈回來,在秦玉琴的身邊站穩了腳跟。他放松身體坐了下來,鼓勵著秦玉琴上場嘗試一下,說道︰“不難學,你看我都會了。”



    “呵,不,不嘛,”秦玉琴搖晃著頭,不肯下場,害怕地說道︰“我剛才看到一個人摔得好慘喲。”



    “沒事的,”畢自強給她鼓勁打氣,說道︰“你不試一下,怎麼知道你不行?來,有我做你的保鏢嘛。”



    畢自強的一番鼓動工作有了成效。秦玉琴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鼓足勇氣下場練習滑步。起初,她嘗試著移動腳下的步子,一不小心身體失去了重心,“啪”地一聲就坐地上了。在畢自強不斷地鼓勵下,她壯著膽經過幾次嘗試之後,終于能向前滑行兩、三步而保持平穩了。可是她還沒來得及高興,身子一傾斜又失去了重心,緊繃著的身體再次與大地親密接觸。



    “嘿嘿,沒事吧?”畢自強趕緊把她扶起來,強調地說道︰“你只要不怕摔,就能慢慢地學會在運動中保持身體的平衡。”



    在畢自強的攙扶下,秦玉琴一次又一次邁開腳步。她經過了多次的反復練習,漸行漸遠,可以平穩地滑行向前了。



    “真不錯。來,先休息一會兒。”畢自強把秦玉琴攙扶到場邊長椅上坐下,笑嘻嘻地說道︰“呵呵,看你滿頭大汗。不過,你溜冰的姿勢還是很好看喲。”



    “呵呵,你別逗我玩了,”秦玉琴抹去額頭上的汗珠,也舒心地笑了,說道︰“哈,我能滑出去啦。真的很好玩,等一會兒,我還要試試。”



    “不怕摔了嗎?”畢自強瞅著她那興高采烈的快樂模樣,半玩笑半認真地說道︰“把你摔疼了,不會哭鼻子吧?”



    “哼,不許小看人,”秦玉琴側過臉,裝作不滿地推了畢自強一把,撒嬌地說道︰“不是還有你保護我嘛。”



    畢自強牽著秦玉琴的手,繼續下場練習。很快,他們腳下那一雙滑冰鞋已不那麼笨拙了,而是默契地踏著一個共同的節拍,動作協調地配合著一起向前奔去。這樣繞著旱冰場轉了一圈又一圈,他們逐漸有了一定的速度。雖然還不太熟練,但兩人身體的姿勢漸漸舒展開來,使秦玉琴連衣裙的下擺也隨風輕盈地飄舞起來……



    此時,在場邊的休息長椅上,正有一雙冒火的眼楮死死地盯著在場上快樂滑行的畢自強和秦玉琴。這人叫劉文斌,是市人民印刷廠的一名青年工人。七、八個月前在“地下舞會”有三個人把他揍得趴在地上的打架事件,讓他在同伙和異性面前丟盡了顏面,至今記憶猶新。他進場後不久就認出了畢自強,正是那次在舞會上狠揍自己的三人中的一個。不料在此與仇人不期而遇,他不禁咬牙切齒,心中燃起了報復的念頭。



    劉文斌有三個友仔同時在場,自以為人多勢眾,想出盡心中那口惡氣。他決定要尋機會把畢自強揍個鼻青臉腫半條命,讓他也在女伴面前丟丟臉、出出丑。于是,他招呼著身旁正在喝汽水的友仔們商量起來。另外三個人的目光隨著劉文斌的示意,正遠遠地盯著畢自強和秦玉琴在場上的身影。
8591 發表於 2008-9-23 03:57
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六章 天奪之魄(之中)
作者︰綠城一劍
    畢自強並不知道一種潛在的危險正在向他步步逼近。他和秦玉琴手拉著手,正在溜冰場上你追我趕的人流中感受著滑行帶來的愉悅和快樂。在毫無防備之下,秦玉琴的腰總被突然加速沖上來的一個男青年猛撞了一下,她“哎呀”一聲摔倒在地。緊接著,畢自強也被已失去重心的秦玉琴拉扯著摔倒。



    “摔傷了沒有?”畢自強先站起身,趕緊攙扶起她,關心地問道︰“沒事吧?”



    “哎唷,這人怎麼回事呀。”秦玉琴好不容易才站起來,扭動著身子活動了一下四肢,拍去裙子上的塵土,笑道︰“嘻嘻,好像還能動。”



    兩人手牽著手又繼續向前滑行。



    “滑慢一點,”畢自強把她拉到靠著溜冰場外側的位置上,以盡量避免她被人沖撞,囑咐道︰“我們靠邊滑,這樣安全些。”



    他倆起初並沒有太在意。溜冰場上人挺多,而每個人掌握的滑行技巧還有高低之分,一時把控不住方向和速度,撞了人或被人撞了,本來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可一會兒,又有兩個男青年並排著急速地沖上來,硬是從他倆中間猛撞過去。



    畢自強和秦玉琴再次被人重重地撞倒在地。這一回可把秦玉琴跌慘了。剛才身體觸地那一刻,她痛得臉色都變了。此時,她不由地坐在地上雙手按著右腿處,整個身體竟動彈不了。畢自強只好把秦玉琴攙扶到場邊長椅上坐下,並幫她輕揉著腿部的青紫處。她疼得吁吁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畢自強站在秦玉琴的身旁,用目光開始在溜冰場上搜尋著,發現先後兩次沖撞他們的那三個男青年和另一個人在對面處匯合在一起,正在交頭接耳地說笑著什麼。



    “他們干嗎要撞我們?”秦玉琴覺得事情有點蹊蹺,揚起頭望著不遠處的那四個人,狐疑說道︰“他們好像是故意的。”



    畢自強皺著眉頭,覺得那四人中的高個子有些面熟。他猛然間想起來了︰那一次,自己師兄弟三人酒後在“地下舞會”上曾經大打出手,師弟陳佳林出手教訓的那個人就是他。此人肯定是認出自己了,難怪其同伙會三番五次地前來沖撞挑釁,估計是想找岔報復吧。



    “你說的不錯,”畢自強此時心里有數,肯定地點著頭,說道︰“他們的確是有意這麼干的。”



    “我們不玩了,”秦玉琴心里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兆,斷然地說道︰“我們走吧。”



    “嗯,好。”畢自強答應著,又低頭看了看她腿上的紫青處,心疼地問道︰“還痛嗎?”



    場邊,畢自強和秦玉琴各自脫去了腳下的溜冰鞋。畢自強左手拎著兩雙溜冰鞋,右手拉著秦玉琴。兩人去退還了溜冰鞋,便向出口處走去。場上那四個男青年見他倆離開了,相互嘀咕了一下,隨後也跟著出來了。



    “好奇怪,”秦玉琴邊走邊回頭看了看,緊張而不安地說道︰“他們跟在我們後面呢。”



    “我知道了。”畢自強心里早已燃起了火苗,卻絲毫不露聲色,自信地安慰著她,說道︰“別擔心,有我在呢。”



    從溜冰場到體育館大門口,是一條長約二百多米而兩邊都是芒果樹的道路。畢自強和秦玉琴走了不到一半路程,劉文斌領著同伙已從他倆身後疾步追趕上來,並形成一個包圍圈,霸道地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劉文斌昂頭挺胸,雙手叉腰,囂張地說道︰“跑呀,我看你們往哪里跑!”



    “果然是你!”畢自強不屑地瞅了瞅劉文斌的架勢,再瞟了瞟那三個人,鎮定地說道︰“你們到底想干什麼?”



    “嘿,不想干什麼,”劉文斌傲慢地發出一聲冷笑,說道︰“我就想跟你過不去,怎麼,不行嗎?”



    “哈,別忘了上次的教訓。”畢自強輕蔑地一笑。



    另外那三個人用不懷好意目光盯著秦玉琴,嘻皮笑臉地沖著她胡說八道,根本就不把畢自強放在眼里。秦玉琴心里籠罩著一種莫名的恐懼,花容失色,本能地緊靠著畢自強的身後。



    “我看你女朋友長得不錯,”劉文斌仗著自己人多勢眾,猖狂地說道︰“嘻嘻,你要是把她留下來,我就讓你走。是不是,兄弟們。”



    劉文斌和三個同伙一起放肆地哄笑起來。



    “哼,別做夢了!”畢自強預感到動手將是不可避免的了。他平緩地將一口氣深吸下去,全身肌肉在瞬間繃緊後又放松,體內已凝聚著一股強大力量,威嚴地說道︰“好狗不擋道。讓開路!”



    “你他媽的,我就不信四個人都收拾不了你。”劉文斌已惱羞成怒,恨不得一口吞了畢自強。他招呼著幾個同伙,揮動拳頭沖上前,喊道︰“上,揍扁他!”



    拳腳上的功夫,練過的與沒有練過的是不可同日而語的。沒有練過拳腳的人,當對方擺出凶狠的架式時,恐自己早就慌亂了手腳,被嚇得不知所措。而真正練過拳腳的人,一般來說,就是對方的拳頭猛然打到了眼前半寸處,仍能臨危不懼,出手制敵。



    劉文斌這四個人,從前後左右四個方位同時發起攻擊,拳打腳踢地猛撲著上來。見狀,畢自強突然弓腰邁步,身手敏捷地躲閃著凶狠的拳腳。他用右胳膊緊夾住秦玉琴的腰肢,上身向右邊一個虛晃,下身的步子卻從左邊跨出,竟掩護著秦玉琴從眾人的合圍攻擊中騰挪出來。轉瞬間,他已使這四個人所處的攻擊位置變成了他的正對面。



    說時遲,那時快。畢自強用右手向後輕巧地推開秦玉琴,左手往上一托,抓住了劉文斌揮拳的右手腕,順勢往前猛然一扯。劉文斌腳下站立不穩,身子猛然前沖,畢自強右手伸進他的右腋下,借劉文斌前沖之力,使出一招“過肩扛”的制敵動作,把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只听見劉文斌“哎喲”地慘叫一聲,已被畢自強有力的雙手硬生生地折斷了右臂。



    畢自強扭頭回身,另外三個人攻擊的拳腳又到眼前。他毫不含糊地出手接招,往這個臉上猛然一記重拳,朝那個肚子上一個致命的肘擊;剩下這個也別想跑,抓過來用右膝往他身下用力一頂。片刻,四個人全被畢自強干淨利爽地出手打翻在地。



    事情突然發生,而結果是誰也沒預料到的。



    體育館路上的一些過往行人,看到這邊有人打架斗毆,紛紛從不同的方向跑過來,都想看個究竟。被驚動的體育館保衛人員已經迅速趕來,畢自強和秦玉琴兩人根本來不及離開現場。很快,這四個呻吟著的傷者被人抬上一輛貨車送往醫院。畢自強和秦玉琴也被保衛干事押解到體育館保衛處去說明情況。



    朝陽派出所接到市體育館的報案後,所里的治安聯防隊隊長秦曉勇帶著幾個人火速趕到了事發現場。在市體育館保衛處辦公室里,秦曉勇見到了打傷人的畢自強,還有他的妹妹秦玉琴。



    “哥,”秦玉琴見到秦曉勇,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能不來嗎,這是我的冶安管轄區。”秦曉勇一臉的嚴肅,坐到他倆的對面,說道︰“原來是你們和人打架呀。說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畢自強把事情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秦玉琴坐在一旁不時補上一、兩句。



    “你一個對付他們四個?”秦曉勇听他倆的敘述後,驚訝地說道︰“呵,我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本事。”



    “哥,自強說的都是實情,”秦玉琴見秦曉勇不像是夸獎的樣子,著急地幫著畢自強說情︰“是他們在路上攔截我們,先動手欺負我們的,自強完全是為了保護我呀!”



    “好了,我知道了,”秦曉勇把手一揮,對他倆說道︰“你們先跟我回派出所錄口供吧。”



    秦曉勇把畢自強和秦玉琴帶回朝陽派出所,讓別的民警為他倆筆錄口供,自己又帶著人趕往醫院找傷者核實事發情況。在醫院急診外科的走道里,秦曉勇見到了四個人中傷得最重的劉文斌,他正躺在救護床上。



    “原來是你呀,”秦曉勇來到劉文斌的面前,略帶嘲諷地說道︰“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多年前,秦曉勇和劉文斌是在市政府宿舍區一起長大的童年伙伴。文革後,兩人跟著各自被下放的父母到農村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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