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赤手空拳到億萬富豪 作者︰綠城一劍 (連載中)

8591 2008-9-23 03:41:5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3 43078
8591 發表於 2008-9-23 03:58
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六章 天奪之魄(之下)
作者︰綠城一劍
    “讓壞人打的,”劉文斌見到老熟人,臉上顯得有些尷尬,說道︰“那家伙出手太狠了。”



    “都是你們惹的事吧?”秦曉勇對他的說法有些不屑一顧,嚴肅地問道︰“其他那三個人,跟你是什麼關系?”



    “都是我在印刷廠里的工友。”劉文斌解釋著,還亂編著瞎話為自己狡辯,說道︰“我們幾個只不過想和那小子說說話,沒想到他會發起狠來動手打人。”



    “這樣吧,你先治傷,”秦曉勇本想細問,見醫生忙著給他檢查傷情,于是說道︰“過後,讓我們的同志再給你錄一個口供。”



    “嗯。”劉文斌點著頭,臉上擠出一副笑容,卻不三不四地說道︰“那就麻煩你們公安同志了。”



    之後,秦曉勇來到急診外科辦公室,向當班醫生了解其余三位傷者的情況。



    “你說剛才送來的那四個人?”當班的外科醫生翻看著桌上的病歷,說道︰“除了一人右臂粉碎性骨折需要住院外,其它的三個傷者都是皮外傷,已經處理過了。”



    “這麼說,”秦曉勇征求著醫生的意見,問道︰“我可以把其余的三個傷者帶走了?”



    “當然可以。”外科醫生點頭答道。



    公安方面詢問了雙方當事人,調查了這一起打架斗毆事件的起因經過,很快做出了處理決定。雖然畢自強確有自衛的性質,但已造成了打人致傷的嚴重後果。當天晚上,畢自強就被朝陽派出所刑事拘留了。



    “我現在向你宣布,”秦曉勇把拘留證擺在畢自強的面前,雖然心里也十分同情他,卻身不由已地說道︰“畢自強,你因故意傷害他人身體,被刑事拘留了。”



    “玉琴呢?她現在怎麼樣了?”畢自強首先想到的是秦玉琴。



    “玉琴沒事,”秦曉勇的臉上有幾分動容,說道︰“她已經回去了,你放心吧。”



    “我不是故意傷人,”畢自強倔強地抬起頭,爭辯地說道︰“是他們故意滋事挑釁,先動手打我的,我是為了自衛才出手還擊的。”



    “我這也是公事公辦。”秦曉勇知道自己幫不了他,不由放緩了語氣,說道︰“不管怎麼說,你打傷人這是事實。我也無能為力,你還是簽字吧。”



    在每一個人的人生道路上,時常會遇到這樣的三岔路口︰一條是通往夢想的崎嶇之路,一條是隨波逐流的世俗之道,還有一條是直達布滿竹刺的可怕陷阱。每當你還站在那兒猶豫不決之時,是誰會那麼開玩笑地推了你一下,讓你不得已走上你的人生必須面對的這條道路。



    無可奈何,畢自強在拘留證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就這樣,他被秦曉勇等公安人員押送進了市拘留所。在拘留所等待法院宣判的日子里,他獲知了今年高考發出了分數通知書的消息︰自己考出了三百八十二分,超過了當年本科錄取分數線二十多分;而秦玉琴考出了四百一十六分,超過了重點大學的錄取分數線十幾分。



    透過拘留所牢房里的小鐵窗,畢自強的心里仍然祈盼著能被無罪釋放。那樣,他就可以跨進那夢寐以求的大學,讓自己的生活充滿絢麗多彩的陽光。



    但事與願違,他天真而純樸的幻想徹底破滅了。



    一個月後,即一九八一年八月十五日,畢自強被南疆市中級人民法院以故意傷害罪的罪名,宣判有期徒刑四年。這天,正是畢自強十八歲零五個月正。



    恰巧就在這一天,秦玉琴收到了西南政法大學法律專業的錄取通知書。吃晚飯的時候,她懷著愉悅的心情把這一喜報告訴了全家人。父母都為她感到高興和自豪。下班後回到家中的秦曉勇,在得知妹妹考上大學並祝賀她的同時,把畢自強今天已被判刑的不幸消息轉告了她。



    獲悉畢自強得到的最終結局,秦玉琴面色一下子黯然下來,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滋味。她為了畢自強那料想不到的淒慘命運而悲傷,淚水沾濕了她的衣襟。她心里十分清楚地知道,從今以後,他倆將各自面臨著截然不同的未來之路,越走越遠了。這一輩子要她忘卻曾經愛過的那一個人,也許是不可能的,但現實已確定無疑地葬送了她這一生中猶如玫瑰花含苞綻放的初戀情懷。此刻,她淚如泉涌,一顆顆淚珠滑過雙頰向下流淌著。終于,她放聲痛哭起來。



    十五天以後,秦曉勇替妹妹秦玉琴扛著行李,親自把她送到了火車站。一聲氣笛長鳴,北去的火車緩緩地離開了站台。她把頭探出車窗外,直到看不清哥哥秦曉勇在站台揮手告別的身影。不斷加速的火車載著秦玉琴對未來的希冀,飛快地向前奔馳而去……



    與此同時,在驟然而來的一場狂風暴雨之中,畢自強也在走向他的未來人生。一輛由武警押解著數名犯人的警車,正沿著崎嶇不平的山路不停頓地顛簸著向前駛去。



    風去了,雨停了。不知過了多久,警車吃力地爬上了山頂。畢自強坐在警車的後坐上,雙腕上戴著一副鐐銬。面對著車窗外山丘茂林那美麗的深秋景色,他竟視而不見,內心早已萬念俱灰。此行要押他去勞動改造的監獄越來越近了。



    勞改四年啊,那是一種多麼悲慘的日子呀!



    畢自強如何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完全是為了自身的防衛出手的,雖然打傷了人,可挑釁者卻不承擔任何責任而自己卻陷入了牢獄之災。他覺得自已實在是太冤了。然而,他並不知道劉文斌在南疆市也算是一個有家庭背景的人物。



    劉文斌,一九七六年的高中畢業生,曾到農村插隊兩年。一九七八年得到招工返城的指標,被安排在南疆市人民印刷廠當上了工人。劉文斌的父、母親原來一直都是南疆市里的機關干部。父親劉國棟,原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四野戰軍的一名連指導員,四野南下“兩廣”作戰後受傷,因當時地方工作的需要,傷愈後就地脫下軍裝,轉業到南疆市工作。在文革當中,已是南疆市某局局長的劉國棟受到沖擊,進過“五七”干校,蹲過“牛棚”,最後被下放山區農村勞動改造。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後,開始落實老干部政策,平反冤假錯案。一九七九年夏天,劉國棟舉家從山區縣城返回南疆市,不久得以復職並出任了市計委主任。劉文斌的母親張燕,年輕時是市工團的舞蹈演員,後改行做了市機關的人事干部,文革中她與丈夫一起患難,同甘共苦。劉國棟復出之後,張燕的工作也得到組織上的安排,調到剛剛恢復的市工商局擔任人事科科長。劉文斌是家中獨子,也是父母親心目中的掌上明珠。



    在得知劉文斌被人打傷後,他的母親張燕聞訊趕往市朝陽派出所了解情況。對兒子被畢自強所傷,造成劉文斌右臂粉碎性骨折而住院這件事情上,張燕表示非常氣憤,始終不依不撓,要法院一定嚴懲打人凶手,終使畢自強被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四年。



    這天中午,劉文斌的母親張燕、妹妹劉曉紅倆人一起到市第一醫院骨科病房探望病人。



    在骨科住院部的七號病房里,劉文斌正躺在十九號病床上翻看著雜志,伸著的左胳膊正在打著吊針輸液。他已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了。不過,現在他的右臂上還打著石膏木夾板,纏著白色繃帶。



    “文斌,好點了嗎?”張燕走進病房把一袋水果放在桌面上,來到兒子的病床前,關切地說道︰“躺著別亂動。”



    “醫生說,過兩天就能拆夾板出院了,”劉文斌對母親說著,又轉而向妹妹問道︰“你也來了,今天不用上班嗎?”



    “今天我休息。”劉曉紅坐在劉文斌的身邊。



    “文斌,告訴你一件事情,”張燕手里用小刀削著隻果,對兒子說道︰“你出院後不用再回印刷廠上班了,工作調動的問題,我已經幫你解決了。”



    “是嗎,那太好了!”劉文斌欣喜若狂,差點沒在病床上手舞足蹈起來,說道︰“媽,我真的可以到市政府車隊開車了?哈哈哈!”



    “看你高興得這個樣子。”張燕把削好皮的隻果遞給兒子。



    “媽就是偏心你,”劉曉紅坐一旁撅著小嘴兒,頗為不滿地說道︰“我工作也不好嘛,為啥不幫我換換。”



    劉曉紅是年十七歲,高中畢業後,沒考上大學。不過,她可比許多待業青年幸運了,高中剛畢業就有了一份正式工作,被招進市百貨大樓當上了售貨員。



    “你哥哥都進廠三年了,你才參加工作多久呀,”張燕用手點著女兒的腦袋,數落著她,說道︰“還沒到一個月,怎麼給你換工作,真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劉曉紅不理睬母親的指責,把小臉湊到劉文斌的面前。



    “哥,爸當上副市長了,市里昨天宣布的。”劉曉紅面露得意之色,說道︰“所以你呀就跟著走運嘍。”



    “是嗎?”劉文斌對父親的一直以來的嚴厲管束窩著一肚子怨氣,心有不滿,哼哼地說道︰“爸當不當上副市長跟我有什麼關系,他那麼馬列,從來都不過問我的事情。”



    “不許這麼說你爸,你呀,真是個不孝之子。”張燕唬著臉數落著兒子,忽然又轉換了一個話題︰“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打傷你的那個畢什麼的人,法院判了他四年。”



    “啊,才判了四年?”劉文斌覺得還不夠解恨,哼哼地說道︰“太便宜他了,判他一個十年八年,都是應該的。”



    “哥,你知不知道,”劉曉紅打斷他的話,搶著說道︰“要不是媽出面找法院的人,堅持說要嚴辦這個案子,恐怕還判不了那個姓畢的呢。”



    “你個小丫頭片子,別張開嘴巴就亂說話呀。”張燕狠狠地瞪了女兒一眼,強調地說道︰“法院是講法律的地方,凡是犯了罪的,那是一定要判刑的。”



    劉曉紅作了個吐舌頭的鬼臉,一時閉上了嘴巴。



    “文斌呀,不是媽老說你,都二十三了,”張燕又對兒子嘮叨起來,沒完沒了地教育著他,說道︰“老大不小的年齡了,還一天跟人打架,也太不像話了。你以後少在外面惹事生非,你爸現在當上副市長了,一定要注意影響,絕對不能給你爸丟臉抹黑喲。”



    “我知道了。”劉文斌賣乖地迎合著母親,說道︰“我出院後到車隊報到上班,一定好好干。媽,你就放心吧。”



    幾天之後,劉文斌傷愈出院。這一天,他手里拿著商調函,來到市政府人事處報到,被安排到市政府車隊的“小車班”,當了一名專職司機
8591 發表於 2008-9-23 03:58
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七章 鋃鐺入獄(之一)
作者︰綠城一劍
    省第一監獄所屬的勞改農場,設在南疆市以北一百八十公里以外一個偏僻的山區。



    一輛押送犯人的警車開進了勞改農場的大門,停在一棟兩層辦公樓前的操場上。押車的軍警勒令畢自強等五、六個犯人從車上下來,在操場上站成一排,就地蹲下。



    辦公樓後面,是一塊用高牆圍著的四方形地域,里面是一排排整齊的平房。圍牆的四角均豎立著高高的崗樓,上面各有執勤的軍警手持長槍在走動著,日夜監視著下面監舍的動靜。



    畢自強跟著管教干部,走過一條長長的通道,來到七號監舍。屋內很寬敞,里面有近二十張鐵架床,分上、下鋪。畢自強拎著隨身的行李包,走到管教干部指定的鐵架床前。他的床位在下鋪,編號是二十三號。他把行李包擱在床上,一聲不吭地坐在床邊上。



    管教干部剛離開監舍,房內的犯人便“嘩啦”一下把畢自強圍攏起來。



    “喂,你犯了什麼事?”有人問道。



    被眾犯人如此近距離的圍觀,使畢自強產生了一種有形的被壓迫和侵犯的感覺。他發現,這些犯人的眼楮里似乎都透著某種敵意的目光,不懷好意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忽然抬頭挺胸,緩緩地將一口氣地吸入丹田,本能地繃緊了全身肌肉,銳利的目光橫掃過所有人的臉,沉穩地說道︰“與人打架,傷害罪,判了四年。”



    “知道這里的規矩嗎?”又有一個犯人沙啞著嗓子問道。



    “嗯,知道。”畢自強下意識地點點頭。



    畢自強仍然坐在床沿邊上,把隨身帶來的帆布包拉開,從包里拿出來一條紅燈牌香煙。這時,一個年近三十歲的犯人探身上前,劈手將畢自強手中的這條香煙奪了過去,如獲至寶,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靈巧地撥開人群,竄到不遠處的一張鐵架床旁,雙手奉著那條香煙,俯身對躺在下鋪床上那個犯人表示出恭敬的態度,獻殷勤地說道︰“呵,黑哥,這回可有煙抽了。”



    這拍馬屁的犯人名叫韋富貴。只要一看他到那張總是帶著笑容的臉,就知道此人精于鑽營取巧,善于人情世故。



    那被稱為“黑哥”的人,把正在翻看的一本雜志扔在一邊,抓過韋富貴遞上的那條香煙,掂著它湊近鼻子底下嗅了嗅,似乎已聞到了那煙卷燃燒時飄出來的香味,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他懶洋洋地從床上坐起身,雙腳往床下的那雙膠鞋里一伸一蹬,隨即站了起來。



    “黑哥”的真名叫杜雲彪,二十七、八歲,一米七左右的個頭,一副偏瘦的身板看上去不太結實。說實在的,他長得那模樣也實在無法讓人恭維︰長方形臉,額頭有點窄,單眼皮、小眼楮、大嘴巴、厚嘴唇。或許是因為他的膚色黝黑,這才在眾犯人中贏得了“黑哥”這麼一個尊稱吧。



    圍觀著畢自強的那些犯人,看到“黑哥”杜雲彪嘴里叼著一根自卷紙煙走過來,立即往兩邊給他閃出一條道。他踱著小方步來到畢自強跟前一米處,手里還不停地倒轉著折騰那條香煙,用一種咄咄逼人的目光將畢自強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哈,小子長得挺英俊的嘛,”杜雲彪歪著頭,眯著雙眼,咧著大嘴,一副審問的口氣︰“叫什麼名字,哪的人,多大了?”



    畢自強身子離開床沿站起來,目光平視著他,不亢不卑地答道︰“畢自強,南疆市人,十八。”



    “哦,是‘南扒仔’?”杜雲彪的語氣明顯平和多了。



    “南扒仔”是指南疆市那些在社會上以流竄扒竊為生計的青少年。



    “我不是扒手,”畢自強本性正直,知道“南扒仔”這個稱謂的含義,于是說道︰“我原在工廠上班的,因為打傷了人,才被關進來的。”



    “工人?看你長得細皮嫩肉的,敢跟人打架?”杜雲彪哈哈大笑起來,似乎根本不相信這說法。他神氣活現地拍了拍畢自強的肩膀,略帶譏諷地說道︰“看不出來你有這能耐,竟然還是犯了傷害罪進來的。這樣,你看我們這的人,你能打得過誰?”



    室內一共有二十四、五個犯人,高的、矮的、壯的、胖的、瘦的皆有,這時,他們一個個都跟著杜雲彪一起粗魯地暴笑了起來。



    “我在拘留所里待過些日子,”畢自強不想逞強,表情鎮定,淡然地說道︰“你是這里的老大,我听你的吩咐就是了。”



    “哈,還真懂規矩。嗯,好小子,我喜歡你。”杜雲彪不由得意地搖晃著身子,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自夸地說道︰“我也是南疆市人,在這里我說了算。”



    “知道。還望老大以後多關照。”



    “算了吧,還是叫我‘黑哥’好了,”杜雲彪朝畢自強一揮手,說道︰“這里的管教不太喜歡‘老大’這個詞,明白嗎?”



    “是,黑哥。”



    “按道上的規矩,你肯叫我一聲黑哥,也就算我的人了,該我關照你,”杜雲彪停頓了一下,雙眼直視著畢自強,說道︰“不過,這里也有這里的規矩。你瞧,他們當中肯定有人不服你,你若想免遭這頓挨揍,我可幫不了你。”



    杜雲彪把話說完,倒退了一步,扭頭向站在兩旁的犯人們使了一個眼色。畢自強正想說什麼,不料眼前突然一黑,一件衣物從天上而降罩在他頭上,一下子讓他什麼也看不見了。這時,眾犯人一擁而上,沖著畢自強的身體就是一頓亂拳狠踢。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使畢自強身體各部位強烈的疼痛感極速地傳遞到他的大腦中樞,所有的思維一下子在黑暗中凝固了。他知道無法還手,只好雙手緊抱著頭部,收縮著身子蹲下來盡量保護著自已。但是,他還是能感覺到那毫不留情的拳腳在猛擊著他的身體。



    只是一會兒,圍攻動手的所有犯人都後退散開了,整個房間里又安靜下來了。畢自強從蹲著的姿勢搖晃著身子站起來,一聲不吭,一把扯下蒙在自己頭上的那件衣服。



    這時,眾犯人看到了畢自強咬著的嘴角淌著血滴,雙眼里噴射出來憤恨的凶光。



    “瞧不出來,”杜雲彪臉上露出一種不可捉摸的表情,而語氣中卻帶有賞識的成份,說道︰“小子,你他媽的還真有種!”



    在牢獄里,單憑一人之力是無法與眾人為敵的。畢自強明白這個道理,並不打算采取任何抗衡的行動。



    “多謝黑哥的夸獎,”畢自強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跡,習慣地把手放在額頭前向後撫去(他進來的時候就被剃了光頭),恭敬地說道︰“還望黑哥和各位兄弟們以後多多關照。”



    畢自強憑眼力,就能斷定杜雲彪並非練武之人,自信不用三招,就能把他打趴在地上喊爹叫娘。不過,能在牢里做“老大”的人,自有他不尋常的手段,不一定就是靠武力打出來的。他心里明白,這杜雲彪既然是在社會上廝混多年的“南扒仔”,肯定有其在凶險環境下生存的路數,不可小覷了他。何況,牢里也是結幫分派的地方。像杜雲彪這種人只能與之結交為友,實在沒有必要與之為敵。



    “按這兒的規矩,新人進來要干三個月的活,”杜雲彪狡黠的目光停在畢自強的臉上,口氣平和地說道︰“不過,如果你真的有本事,倒也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畢自強和杜雲彪都是來自同一個城市里的人,異地落難而相識,無形中已經把他們情感上的距離拉近了。



    “黑哥,你說吧。”畢自強感覺得出來,杜雲彪有幫他的跡象。



    “呵呵,你不是打架傷人進來的嗎?”杜雲彪發出幾聲干笑,又踱著方步來到畢自強跟前,用手指著他身後的兩個犯人,說道︰“你要是不被他倆揍趴下的話,今晚你就有飯吃了。”



    听著杜雲彪這麼一說,畢自強反倒有幾分興奮勁。十八歲的他年輕氣盛,又有一身武藝,當是豪氣沖天。說到要與人比試過招,自是全無懼色。雖然,他不打算在牢里稱王稱霸,但若想今後能在這里安然度日,不被別人欺負和凌辱,就得亮出作為一個男人的凶狠和強悍,讓眾犯人從此不敢輕意地招惹他
8591 發表於 2008-9-23 03:59
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七章 鋃鐺入獄(之二)
作者︰綠城一劍
    畢自強瞅了瞅那兩犯人站立的架勢,便知道他們也是練過武藝的人。當初就因為劉文斌的張狂而激怒他下了重手,使自己陷入牢獄之災,是他始料不及的事。如今又面對挑戰,如何能收拾他倆而保證不出意外呢?這個想法頗讓他有些左右為難,猶豫不決。



    “怎麼,”杜雲彪臉上露出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步步緊逼地問道︰“怕了吧?”



    杜雲彪的這一激將反而提醒了畢自強,知道不能讓眾人看他的笑話,便咬牙橫心︰不就是打一架嘛,好,來吧!



    “黑哥,放心,丟不了南疆市人的臉。”畢自強對杜雲彪有深意地說出這話。他左腳向前跨了半步,身體的重心還放右腳上,面對著那倆犯人側著身子,神色坦然地說道︰“來吧,兄弟。”



    眾犯人見馬上就有好戲上演了,紛紛向後退去,騰出兩邊都是鐵架床的一塊空地,興奮地等待著這二對一的搏斗場面。



    “好,有骨氣!”杜雲彪夸贊了畢自強一句,轉身沖那倆犯人一揮手,吩咐道︰“上。”



    那兩個犯人摩拳擦掌多時,急不可待地猛沖上前。一個犯人揮舞著拳頭直指畢自強的上三路,另一個犯人彎著腰企圖使用摟抱摔打的攻擊方法直接撲倒畢自強。畢自強使出南拳功夫的騰挪技巧,在狹窄的空間當中,輕巧地躲閃過了兩人最初的正面攻擊。借轉身之機,他已站在了那兩個犯人的身後。猛然間,听他低吼了一聲,出拳腳之快速,讓旁邊的眾犯人都沒看清;出手之凶狠,讓那兩犯人發出了慘叫。結果可想而知,那個兩犯人先後被畢自強的拳腳打趴在地上。其中有一個還要掙扎著爬起來,但身子還沒完全伸直,又被畢自強朝他背上狠踹一腳,這才趴在那蠕動著身子發出痛苦的呻吟。



    “誰還上?”畢自強收回架勢,用目光掃過室內其他的犯人,見無人應答,這才對趴在地上還沒爬起來的那兩個犯人,抱歉地說道︰“兄弟,別怪我出手重了,不然,你們也不會放過我的。”



    “哈哈,出手夠快,招數夠狠,好功夫!”杜雲彪臉上掛著一副奸笑,右手豎著大拇指沖著畢自強,由衷地夸贊道︰“看來我沒看走眼,是一條漢子。好,你先歇著吧。”



    畢自強仍然站在原處,臉色漠然地看著如皮球泄氣般的眾犯人散去。這時,他俯身去扶起地上那兩個犯人。同是江湖上練武之人,技不如人自無話可說。他倆站起來離開時,也表示佩服地在畢自強肩膀上輕拍了一下。



    杜雲彪邁著八字步回到自己的床鋪前。這時,犯人們一個挨一個地湊到杜雲彪面前乞討般地領香煙。一般犯人只能領到一支,而與他關系最親近的幾個犯人則分到了三、五支不等,包括剛才出來較量拳腳功夫的那倆個犯人。



    此刻,畢自強才暗暗地長出了一口氣。他轉過身去,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床鋪上,剛進來時繃緊的神經終于得到了一些放松。不過,這以後的路還長著呢,四年的鐵窗生活才剛開始。一想到這兒,他的心里不禁涌上一股酸楚,面色黯然地坐在那兒發愣。



    韋富貴在杜雲彪那里領了五根香煙。他把其中的一根夾在右耳朵上,其它的都放進口袋里。此外,他手里還拿著杜雲彪給畢自強的兩盒香煙,這時走過來坐在畢自強的床沿上,先是對畢自強笑著點頭打了個招呼,把手上的東西塞過來,說道︰“這是黑哥分給你的。”



    這條香煙,本來就是畢自強剛帶進來的,這一會兒卻變成分給他的東西了。要知道,能在這牢獄里分到多少東西,表示犯人所處地位的一種認可程度。畢自強能夠分到這兩盒香煙,說明他在這里已經得到了牢頭和眾犯人相當的尊重了。



    畢自強接過兩盒香煙,瞟了韋富貴一眼,拿出一盒遞給他,說道︰“這是我給你的。”



    “謝謝,多謝兄弟您了。”韋富貴大喜過望,對他不停地點頭稱謝,說道︰“我叫韋富貴,大伙兒都叫我‘半仙’,我怎麼稱呼兄弟您呀。”



    畢自強撕開那盒香煙,自己叼上了一支,又遞了一支給韋富貴。韋富貴趕忙掏出火柴盒,劃燃一根,先替畢自強點燃香煙,然後才給自己點上火。



    “叫我阿強吧,”畢自強在床上盤腿而坐,狠吸了一口煙,問道︰“哦,叫你‘半仙’,什麼意思?”



    “嘿嘿,”韋富貴搖晃著腦袋,咧著大嘴笑了,說道︰“我之前做過算命先生,進來以後,大家每逢有什麼事都愛找我幫算算,就這樣叫開嘍。”



    韋富貴個頭不高,身體肥壯。他寬額圓臉,扁鼻子薄嘴唇,看上去嘴角有些上翹,臉上總是掛著笑容似的。



    “算命先生?”一直緊繃著臉的畢自強,忽然間觸動了笑的神經,側過臉去細瞅著他,問道︰“哈,你算得很準嗎?”



    “那當然嘍,”韋富貴臉上顯露出一種自信,伸出右手做了個八字的手勢,說道︰“強哥,我不是吹牛,能算個八、九不離十。”



    韋富貴年齡二十有九,比畢自強年長十一歲。他對畢自強稱呼“強哥”,是對畢自強表示出尊敬的意思。當然,這表明了他極善于溜須拍馬,慣于討好別人。可見他為人處世的聰明、圓滑。



    此時,到了下午干活的時間。



    管教干部在外面打開了監舍的鐵門。眾犯人清一色地穿著囚衣,一個接一個魚貫似地走出門來。在監舍門口排隊點名後,二十六個犯人分成兩行縱隊向勞動地點走去。行進中的犯人隊伍,任何人的行動都在管教干部的視線範圍內。



    監獄的勞改農場分為監舍區和勞動區。這里的勞動區,實際上就是生產磚頭的地方。犯人們在這里生產兩種磚頭︰一種是紅磚,一種是煤渣磚。紅磚頭,是先將粘土放在木模子做成磚形,待干透後,送進窯里燒制而成。煤渣磚,就是以廢煤渣做原料,用一種看上去並不十分復雜的制磚機沖壓成形的磚頭。這種煤渣磚不比紅磚的用途那麼廣泛,大多是只用來砌一些要求不高的平房或是圍牆什麼的。



    畢自強這個監舍的二十六個犯人,每天的勞動就是負責生產和搬運煤渣磚。犯人們被分成了幾組,干著不同的活兒。剛入獄的畢自強穿著7023號碼的囚衣,領到一副厚帆布手套,被分配到搬運組干活。



    勞改農場的磚廠周圍是高牆電網。附近地勢高處還有數名持槍警戒的戰士,監視著這群犯人的勞動改造。畢自強與韋富貴共用一輛手推車,兩人的勞動任務就是︰從制磚機那里把剛沖壓出來的煤渣磚裝上翻斗車,通過一段高低不平的土窪地段,把磚頭拉運到五十多米外靠近大路邊的空地上,再把磚頭都卸下來,一塊塊地碼整齊堆放好,以便日後用汽車運走。整個下午,兩人一個在車前拉一個在車後推,相互配合地干著這活兒。



    黃昏時分,管教干部的哨子響了。犯人們放下手里的活兒,一個個擦著額頭上的汗水,拍著身上的塵土,在那簡陋的廠房面前集合、排隊、點名,待一個不少後,才能列隊返回監舍區。



    夜幕徐徐降臨了。只見鐵窗外飄來一片烏雲,一下子遮住了那彎勾的月亮,讓滿天星星漸漸變得閃亮起來。畢自強中午遭眾犯人暴打的傷痛與下午工作的勞累,讓他此時感覺到整個身子都已不是自己的了。在監舍熄燈之後,他終于能伸展著四肢仰躺在木板床上,放松著他那一身疲憊的筋骨。第一天入獄遇到的人和經歷的事,清晰地刻印在了他的腦海里,讓他這一輩子都無法抹去。



    犯人們大都睡著了。遠近鋪位上傳來的呼嚕聲,此起彼伏。已近午夜,畢自強仍然無法入睡,便把右手臂枕在後腦勺上,在黑暗中茫然地睜著雙眼。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偏偏會有如此不幸的厄運?!
8591 發表於 2008-9-23 03:59
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七章 鋃鐺入獄(之三)
作者︰綠城一劍
    過了一些日子,畢自強陸續熟悉了這里的其他犯人。在這七號監舍里,關押的都是罪行較輕的犯人,最長的也只被判十年徒刑。在眾犯人中,犯各種罪行的都有。不過,大家在心理上的感覺還是彼此平等的。唯獨犯了強奸罪的人,在牢獄中卻是受人鄙視的,他常常會成為眾犯人欺負和戲弄的對象。



    在這犯人當中,有三種人是相對有地位的。第一種人是“牢頭”。所謂“牢頭”,大都是在犯人中說話算數的人,其他的犯人在他面前只能是唯命是從,受其支配。通常,“牢頭”往往是依仗自身的暴力行為來發號施令的。在監舍里,私下的犯人暴力是屢禁不止,故而監獄對于膽敢惹事出格的犯人,情節嚴重的,還有被關進“小號”的懲治手段。有的“牢頭”不完全是靠拳頭打出來的,比如說坐過“小號”的犯人,也是成為“牢頭”的一種本錢。在管教干部眼里,這類犯人大多屬于勞動改造表現不好的犯人。第二種人是所謂有錢的犯人。犯人中誰家里有錢,能經常寄錢來或捎來一些香煙和食物,同監舍的其它犯人多多少少都能沾點油水。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對這樣的犯人,“牢頭”總是呵護著他的。其他犯人要出來與他挑釁滋事,“牢頭”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一定會出頭幫他擺平此事。第三種人,就是在管教干部眼里勞動改造表現積極的犯人,其他犯人表面上也不願和他找太多的麻煩。



    杜雲彪因盜竊罪被判了十年,已在這里服刑兩年半了。因膽敢違反監獄的規定,他曾經被關過三次“小號”,從此贏得眾犯人的敬畏而成為“牢頭”。杜雲彪在眾犯人中橫行霸道,遠交近攻,恩威並施,無人敢招惹他,更無人敢公開挑戰他的“牢頭”地位。



    按年齡而論,畢自強剛過十八歲,是七號監舍里最年輕的犯人。雖然他進來的時間不長,在眾犯人中也沒有什麼根基,但其他犯人驚恐于他入獄時所表現出來暴力手段,加上“黑哥”杜雲彪為增強自己己的實力,有意與來自同一城市的畢自強結為牢獄盟友,故對他也相當親近和照顧,所以犯人中也沒有人敢出頭招惹他。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了。畢自強那萬念俱灰的心情一直揮之不去,但也漸漸地適應了牢獄里的勞動改造生活。他平時沉默寡言,臉上總是一副心灰意冷、郁郁不樂的樣子,很少主動與眾犯人湊在一堆地攀談和交流。



    在眾犯人中,與畢自強接觸最多的要算韋富貴了。由于他和韋富貴平時要結伴在一起干活,彼此之間需要相互關照和幫助,時間一長,兩人也變得親近起來。韋富貴的床鋪在畢自強的斜對面,平時沒事的時候,他經常主動過來找畢自強閑談瞎扯。



    韋富貴比畢自強早入獄七個月。他原是南疆市郊區石嶺公社第三生產大隊的農民,家住新村。因家庭出身是富農,他在村里屬于“黑五類”子女而受到歧視。改革開放以後,國家政策有了松動,他不滿現狀,不再待在家里務農,而流竄到南疆市里來謀生。他先是靠撿破爛度日,干過木工活、當過搬運工。後來,他徹底地改了行當,專門在西平橋附近裝瞎子給人算命看相。有時,他也伙同他人在大街小巷里用設圈套、演“雙簧”一類的把戲詐騙別人的錢財。不料,一日東窗事發,韋富貴被其同伙揭發出來,由于在性質上屬于詐騙慣犯,這才鋃鐺入獄,被判了六年徒刑。



    實際上,韋富貴是一個頭腦活絡、處世老練、八面玲瓏之人。他不但善于察言觀色,而且能說會道,為人處事穩重圓滑,凡事都做得滴水不漏。在管教干部的眼里,他勤于匯報思想,勞動改造表現積極,十分配合監獄的管教工作,是一個從不違反監規和惹事生非的人。而在眾犯人當中,許多人對他在管教干部面前賣乖討好的表現都看不慣,甚至對他心懷憤恨和不滿。韋富貴卻相當聰明,私下里極力討好“牢頭”杜雲彪,使大家私下也不敢拿他怎樣。當然,他心里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境況︰又要討好管教干部,又想不得罪眾犯人。在這種充滿險惡的生存環境中,他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猶如雜耍演員走鋼絲索那樣,在諸多不穩定的因素中尋求著最大系數的生存平衡條件。



    畢自強入獄那天,以其凶狠的拳腳震攝住了七號監舍的所有犯人的行為,使得韋富貴眼前一亮,心里不禁有了主意。他尋思著︰練武之人多講江湖義氣,若能與此人結交為友,便有了消除眾犯人對他充滿敵意的有生力量,並能使他在犯人中處于被孤立的狀況得以改觀。如果有畢自強站在他身後撐腰,他就可以省去很多在日常生活中與眾犯人之間的磨擦和麻煩事,故而,他是有意識地要去接近畢自強的。而此時的畢自強處世尚淺,城府不深。雖說他並不知韋富貴心里所盤算的小九九,但對于韋富貴所表現的那份誠摯情意還是心存感激的,也願意和韋富貴結為牢獄之友。



    冬夜,天寒氣冷,實在是凍得睡不著覺。畢自強和韋富貴各自用一床棉被包裹著身體,盤縮著雙腿擠坐在同一張床上。兩人都抽著煙,彼此閑聊著。



    “我說‘半仙’,你不是會算命嗎,”畢自強想起了他擅長的本事,頗有興趣地說道︰“不妨說來听听,讓我長長見識,你給人算命看相,都有什麼訣竅?”



    “嘿嘿,”韋富貴露出一副大智惹愚的神色,笑問︰“你信命嗎?”



    “信命?扯他媽的淡!”畢自強進來三個多月了,也學會從嘴里冒出一、兩句粗話了。他抬手扔掉煙頭,說道︰“老子才不信這又唬又蒙的鬼話呢!”



    “強哥,你還年輕,無知無畏呀,”韋富貴擺出一副長者的樣子,似有開導他的意思,調侃地說道︰“可不少上了年紀的人,都很信命呀。不然,算命看相的那還不早餓死了嘛。”



    “這樣,”畢自強用胳膊肘踫了踫韋富貴,說道︰“我雖然不信命,不過,讓你給我算算也不妨。”



    韋富貴問過畢自強的生辰八字,便煞有介事地數起手指頭來。他那金魚泡似的雙眼緊盯著畢自強的臉,嘴里“嘰哩呱啦”地說了一大通話,听得畢自強似懂非懂地直在那兒發楞。而當韋富貴說到畢自強日後必定會大富大貴時,畢自強方才忍不住笑出聲來。



    “呵呵,你可真能閉著眼楮瞎扯淡,盡胡亂吹牛皮。”畢自強兩眼鼓起瞪著韋富貴,猛然地揮著手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媽的,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蹲著大牢呢。說你是‘半仙’,你就真成神仙了,真敢拿我當大頭狗呀。”



    “嘿嘿,我們做算命先生這一行,首先得會‘捧’,用我們的行話來說這叫‘捧高興’。”韋富貴側過臉瞅了瞅他,一本正經地說道︰“強哥,也不瞞你說,‘哄你不臉紅,蒙你沒商量’,這可是我們算命先生必須具備的基本功夫喲。”



    “好嘛,算命先生若不對人說番好話,恐怕是賺不到錢的吧?”畢自強倒退也被他給逗樂了,問道︰“得,你還是先跟我說說,給人算命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算命嘛,主要是根據一個人的生辰八字來說前生後世的,所以這也叫批‘八字’或掐‘八字’。”韋富貴這時又自燃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嘴里冒著一縷縷的煙霧,慢條斯理地說道︰“什麼是人的‘生辰八字’呢?我國古代記載年、月、日、時,是用天干、地支搭配來代表時間的,年、月、日、時各用兩個字,加在一起就是八個字,故而人的生日時辰也叫‘生辰八字’。那什麼是古人紀年用的‘天干’、‘地支’呢?甲、乙、丙、丁、戊、已、庚、辛、壬、癸,這十個字叫‘天干’;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這十二個字叫做‘地支’。天干的‘甲’和地支的‘子’搭配起來稱為‘甲子’,再把天干的‘乙’和地支的‘丑’配合起來,就叫‘乙丑’,這樣順著次序相配,一直到‘癸亥’共六十組,總起來可以管六十年,故叫做‘六十年花甲子’。這六十個花甲子,不僅可以代表年份,還可以代表月份,日子和時辰。如甲子年,乙丑月、丙寅日、丁卯時,等等。比如說,今年是一九八一年,按農歷算就是‘辛酉’年。這就是‘干支紀年法’。”



    “六十年花甲子,干支紀年法,我知道這些,”畢自強點著頭表示自己能听懂,說道︰“嗯,你接著往下說。”



    “算命首先要熟背萬年歷,就像你們習武之人首先要練站樁蹲樁一樣,這是算命是基本的功夫呀,”韋富貴打開話閘子,侃侃而談︰“只要來算命的人報出生辰八字,你就能說出他的歲數、生他那年有沒有閏月,如果有是閏幾月,他出生的那個月是大盡、小盡,生日前後有沒有月蝕,生日離哪個氣節最近,等等。如此這般,用不著跟算命的人說事情,就先給他來個‘前知百年事’的印象,讓他信服你有真本事。”



    “哈哈,這倒也是一個蠻不賴的技巧嘛。”畢自強听他如此一說,不禁笑了起來,問道︰“不過,光說什麼閏月、節氣的,怕這樣也唬不住來算命的人吧?
8591 發表於 2008-9-23 03:59
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七章 鋃鐺入獄(之四)
作者︰綠城一劍
    “嘻嘻,光說這些那當然不行嘍,”韋富貴這時在床上坐直了身子,擺出先生講課般的架勢,文謅謅地說道︰“我國古代有一本書叫《周易》,它的內容包括‘經’和‘傳’兩部分。‘經’主要是六十四卦和三百八十四爻,每個都有說明作為佔卜之用的。世間萬物以陰陽為本,組成乾、坤、震、巽、坎、離、艮、兌等八種基本圖形,象征天、地、雷、風、水、火、山、澤,故稱之為‘八卦’。再由這八卦兩兩相重,即成‘六十四卦’,以此來給人算凶或吉的命運。古代的算命先生根據需要,後來又衍變出一套陰陽五行學說。這就是給干支中的每個字戴上了五行屬性,比如說︰東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南方丙丁火,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已土。這樣,也就有了後來算命的‘陰陽五行相生相克’之說法。五行相生︰水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相克︰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



    畢自強饒有興致地听著,臉上露著若有所思的神態。



    “給人算命,其實說白了,無非就是用‘九星高命’、‘十二宮神壓串宮’、‘十二生肖相生相克’等等這些說法來唬人蒙人的。不過,話說回頭,就這些東西,算命先生得背得滾瓜爛熟才行呀,”韋富貴越說越來勁了,如數家珍,一二三地攤開,說道︰“‘九星照命’,就是拿‘太陽星’、‘太陰星’、‘羅候星’、‘計都星’‘白虎星’等九個星宿來給人說命,這九個星宿有吉有凶,如‘太陽星屬吉’、‘白虎星屬凶’等等。每人每年都有一個‘星宿’來照著命運的,如果遇上‘吉星’,稱之為‘吉星高照’,一切順順當當,百事如意;如果踫上‘凶星’,就是晦氣倒霉,生災害病,處處不吉利。”



    “什麼是‘十二神壓運串宮’呢?”畢自強沒听說過這名詞。



    “‘十二神壓運串宮’,說的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大耗’、‘小耗’等所謂的‘神’,每人每年都有一個神來壓串宮,比如說‘青龍壓運,朱雀串宮’啊,‘白虎壓運,喪門串宮’啊,等等。這諸神中有吉有凶,若遇‘吉神’來‘來壓串宮’,就會一順百順;若遇‘惡神’來‘來壓串宮’,就要出事倒霉。”



    “那什麼又是‘十二生肖相生相克’呢?”畢自強又換了另一個弄不太明白的問題。



    “剛才說到的‘干支紀年法’,以十二生肖來代表十二地支,這在算命里叫‘屬相’,”韋富貴講到這里,又習慣地數起手指頭,說道︰“就是︰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龍、已—蛇、午—馬,未—羊、申—猴,酉—雞,戌—狗,亥—豬。這十二生肖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呵,我屬兔的。”畢自強自言自語地插了一句。



    “算命里說的‘命相’,就是用‘五行’的金、木、水、火、土跟‘六十花甲子’相配,一共得出三十個口訣,可將十二生肖的人分別屬于金命、木命、水命、火命、土命,這些可是要死記硬背下來才行的。”韋富貴見畢自強听得很入神,便舉出例子來,加以解釋和說明︰“比如,‘甲子、乙丑海中金’、‘丙寅、丁卯爐中火’,等等。說的就是,凡是在甲子年和乙丑年出生的人都是‘海中金’,即‘金命’;凡是丙寅和丁卯處出生的人都是‘爐中火’,所謂的‘火命’。這樣,依據‘陰陽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于是變化出‘十二生肖相生相克’的說法……”



    “我看呀,不愧別人喊你‘半仙’,”畢自強被韋富貴說得呆愣呆愣的,不由驚訝地盯著他的寬額頭,夸贊地說道︰“給人算命你還真有兩把刷子。”



    “強哥,你可別笑話我,”韋富貴自謙地擺了擺手,說道︰“當年我家里窮的叮當響,我沒念完了初中就回家務農了,沒什麼學問。”



    “可你真的懂得不少喲,”畢自強不由好奇地追根問底,說道︰“哎,你這是從哪兒學來的本事?”



    “唉,說來話長。我大伯是我們村里唯一的清末秀才,他幼時讀過許多聖賢之書,雖說後來功不成名不就,卻也通曉了一些術數星相。”韋富貴說起往事有些興奮起來,臉上流露出一種得意的神態,說道︰“解放前,我大伯就是給人算命看相、算卦測字為生的,在附近的十里八鄉得了個‘賽神仙’的雅號。我小的時候,就是我大伯教我讀書識字的,還常教導我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硬逼著我背了不少古書。記得上初中時,人大伯病重,他把我叫到跟前,說我自小天資聰慧,把他家里留下來的那些古書統統給了我,囑咐我好好讀這些書,還說了一番‘人要多學一點本事,技多不壓身’的道理。大伯去世後,我綴學在家務農。閑時,經常翻看這些古書。日子一長,也算懂了不少。”



    “難怪你說起來一套一套的,”畢自強不由地對他刮目相看,問道︰“那你說說,以前在西平橋那地頭上,你是怎麼裝瞎子給人算命的?”



    “算命看相,這里面的學問海了去了。我只是讀過一些古書,知道一點皮毛罷了。”韋貴富先自謙了兩句,便講起他算命的那些招數,說道︰“算命先生有句行話,叫‘听聲音知貴賤’。我開始出來混飯吃的時候便先裝起了瞎子,這樣能更好得錘練自已的本領。算命書上有‘粘’‘套’‘哄’‘捧’四字法,說的是算命先生要善套口風,順蔓摸瓜,隨機應變,見機行事。後來我給人算命的經驗多了,自已也總結出一套‘等、要、飛、簧、詐、閃、展、騰、挪、揀’的十字算命法。”



    “哦,說來听听。”



    “‘等’,就是看對方的問題,‘要’,就是打探對方的情況,‘飛’,就是先說上這麼一點事實,穩住對方,讓他端出我想要的情況。‘簧’就是要對癥下藥。如果等、要、飛、簧這樣還達不到目的,就得‘詐’他,硬說他有什麼事逼他說來。這叫︰能唬就唬,能蒙就蒙。這前五個字說的是手段,後五個字則是圈套。閃,就是察言觀色,隨機應變,避實就虛。展,就是看人下菜碟,又哄又捧,引他入圈套。騰、挪,就是說話不能說死,要兩頭堵窟窿,全是活絡話。至于‘揀’,就是揀剩話,用那些對方認可的事實來重復說事。這叫︰該哄則哄,該捧則捧。”



    “對了,我有一點不太明白,”畢自強表現出虛心好學的態度,接過他的話題,問道︰“什麼叫‘活絡話’?”



    “活絡話,就是說算命先生講出來的話,既可以讓你去這麼理解,也可以讓你去那麼理解,反正他就是不把話說得太明白了。”韋富貴見畢自強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樣,便舉例地說道︰“比如說,‘父在母先亡’。可以這麼理解︰‘父在,母先亡’。也可以解釋為︰‘母在,父已亡’。這‘父在母先亡’就是活絡話,可以根據需要來解釋它。”



    “啊,原來這樣蒙人的呀。”畢自強被他說得有些開竅了,反復地尋思著,又問道︰“那還有什麼其它招數呢?”



    “我再舉一個例子來說吧,”韋富貴這時坐直了起來,開始講著故事︰“古時有三秀才進京趕考,路遇一高僧,便問此行三人的前程如何。高僧對三人只伸出一指,三秀才不解其意,欲再問,答曰︰‘天機不可泄漏’。這‘一’指的說法可解釋為︰三人中有一人中舉,或三人中有一人不中舉,或三人一起中舉,要不就是三人都一起不中舉。這將來不論三秀才考出什麼樣的結果來,高僧這‘一’指的說法都能對得上號,這就是算命招式上的活絡話。”



    “哈哈,真有意思!”畢自強開玩笑似的給韋富貴“蓋棺定論”,說道︰“看來這算命先生還不是一般的能騙人。呵呵,‘半仙’呀,我看把你逮進來判了六年,真的是一點不冤枉你呀。”



    “唉,按算命的講法,我這是流年不利。”韋富貴的思緒一下子被扯回到現實中來,嘆氣地說道︰“我是不明不白地讓別人給‘黑’了,才被關進來的。”



    畢自強與韋富貴胡謅瞎侃到大半夜,方才各自睡覺去了
8591 發表於 2008-9-23 04:00
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八章 物換星移(之上)
作者︰綠城一劍
    1982年,春節前夕。



    胡大海一家人興高采烈地搬進一棟擁有六層樓高的新居。這搬遷入住的日子,是事前請風水先生看過皇歷選定的黃道吉日,可“動土、搬遷、慶典”。



    原來,胡大海拆了南國街36號自家那早已破舊不堪的兩層樓房和後院,又在原址上擴建起了一棟佔地一百五十多平方米的磚瓦結構的樓房。這棟外表粉刷一新的六層高的私人住宅樓,其建築高度與左鄰右舍那些矮小破舊的兩層樓房相比較,猶如鶴立雞群。



    上午九點鐘過後,胡大海穿著一身嶄新的灰色中山裝,瀟灑地站在自家的大門口外。他刮得干干淨淨的臉上露著得意的笑容,手里拿著一包好煙,正在喜氣洋洋地迎接著各路佳賓貴客、親朋好友和街坊鄰居的光臨。



    陳佳林和田志雄一大早就前來給胡大海祝賀重建新居之喜了。兩個徒弟恭敬地給師傅奉送上了各自的紅包,以表寸心。此時,三個徒弟之中的大師兄畢自強尚在牢獄里服刑呢。



    “你們倆可不是什麼外人喲,”胡大海看著他倆精神抖擻的樣子,笑嘻嘻地說道︰“等會兒屋里的客人多了,我還得靠著你們倆前後幫著招呼喲。”



    “放心吧,師傅。”陳佳林搶先答道。



    “師傅,”田志雄擁著陳佳林往屋里走,回過頭來說道︰“我們先進去了。”



    陳佳林和田志雄以自家人的身份,在屋里幫著師母招呼著前來賀喜的眾多客人。點煙端糖果,倒水沏茶,搬椅子找板凳,兩人奔前跑後地忙得個不亦樂乎。眼瞅著廚房里請來的廚子開火炒菜了,師母趕緊嚀囑他倆上六樓去掛置的鞭炮。



    “二哥哥,小哥哥,鞭炮拿來了。”胡小靜的身影還沒出現,她那響亮而清脆的嗓音便如沖擊波似地傳到六樓了。



    此時,陳佳林和田志雄在屋里一邊閑聊著,一邊等著胡小靜她們上樓來呢。只見胡小靜和另外兩個小女孩懷里各抱著一大捆鞭炮,跌跌撞撞地一個接著一個沖進屋里來。三個小女孩把抱上來的東西往地上一擱,便一個個東倒西歪地摔在木沙發、椅子上,張著嘴“   ”地大口喘氣,累得不成樣子了。



    胡大海的女兒胡小靜今年十二歲了,上小學五年級。另外兩個小女孩是她的同班同學,也是她平時形影不離的好玩伴︰一個叫白薇薇,一個叫鄭雪嬌。



    瞅著這三個小女孩姿勢不一、狼狽不堪的樣子,老半天了還在那兒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陳佳林和田志雄都被她們那種滑稽的模樣逗笑了。



    “嘿嘿,瞧你們多沒出息,就扛這麼一點東西上來,”陳佳林蹲在地上那堆鞭炮的面前,用手撕開一個扎好的圓桶形鞭炮的外包裝紙,故意逗著胡小靜,說道︰“怎麼會累成這個樣子呀?”



    “我們是從樓底抱上來的,好重的喲,”胡小靜歪在木沙發的身子坐直了起來,搖頭晃腦地望著自己的兩個同伴,向她們詢問著︰“是不是呀?”



    白薇薇和鄭雪嬌看著她,都含笑點頭。她倆雖跟胡小靜是無話不說,彼此之間總是吱吱喳喳的,但對陳佳林和田志雄這兩個大男人並不太熟悉,在他們面前不敢放肆,臉上的表情拘謹而顯得不太自然。



    “哎,小哥哥,不要抽煙了嘛,”胡小靜見田志雄嘴里叼著香煙、手里卻拿著鞭炮,知道這樣是很危險的。她跳下木沙發沖上前來,一把掠走田志雄嘴上的半截香煙,把它掐滅在煙灰缸里,有聲有色地說道︰“哼,等一下不小心點燃鞭炮,轟,我們就都完蛋嘍。”



    “嗯,小靜說得對喲,”陳佳林這時正在把兩串鞭炮連接在一起。他抬起頭來,半真半假地說道︰“你小哥哥馬大哈慣了,你好好教訓教訓他。”



    受到陳佳林的鼓勵和慫恿,胡小靜繞到田志雄的身後,直沖著他的揮拳踢腳。



    “ ,你還真敢動手打我呀?”田志雄手里拿著一根竹竿,正在往上面綁著一串鞭炮。他抬頭鼓眼瞪著胡小靜,故意咬著牙,惡聲惡氣地說道︰“等一會兒,我把你從窗口扔下去。”



    “哼,才不怕你呢。”胡小靜伸長著脖子,還給田志雄一個惡狠狠的凶樣,隨後,她又來了一個360度急速轉身,做出一個很漂亮的抬腿踢踹技擊動作,嘻笑道︰“呵呵,一腳踢飛你。”



    “你的劍術最近練得怎麼樣了?”陳佳林一邊忙乎著手里的活兒,一邊向胡小靜問道︰“有沒有什麼長進呀?”



    “唉,我老爸每天忙得團團轉,經常連人影都見不到,他那兒有空教我呀,”胡小靜撅著小嘴兒,搖晃著小腦袋,湊到陳佳林面前,說道︰“二哥哥呀,你什麼時候有空再來教我三節棍呀?”



    “啊,又要找我教你呀。我問你,你跟小哥哥練的‘掄板凳打’學完了沒?”



    “沒有,只學到了第五招‘泰山壓頂’,”胡小靜把嬌小的身子靠向陳佳林蹲著的背部上,一邊輕松地用手舉著伸直的左腳搬到自己頭頂上,一邊嘟著小嘴兒,說道︰“小哥哥說我練得軟綿綿的沒勁,他就不肯教了。”



    “嘿嘿,你又告我的狀呀,”田志雄走過來,扯了一把胡小靜的小辮子,笑著說道︰“你們都到樓下等著去吧,我這就把鞭炮從窗口放下去了。”



    “哦,走嘍。”胡小靜朝白薇薇和鄭雪嬌一招手。



    三個小女孩發出歡快的叫聲。她們相擁著沖出了房間,嘻嘻哈哈,蹦蹦跳跳,一起跑到樓底下去了。出了家門口,三個女孩子勾腰搭肩地站在那兒抬頭往上望著,等待著鞭炮掛放下來。



    這時,田志雄在六樓窗口處把一根竹竿伸出來。陳佳林用繩子將竹竿的一頭拴住,固定在窗台上。然後,兩人合作著把竹桿另一頭上連接著的一大串長長的鞭炮,從窗口外緩緩地懸空垂放下來,一直延伸到地面。



    正午十二點到了。胡小靜在兩個師兄的保護下,壯著膽子用打火機點燃了那懸掛著的鞭炮。長時間“ 哩吧啦”燃放鞭炮的聲音,讓南國街上許多路人都停下了腳步,好奇地圍觀這熱鬧非凡的喜慶場面。與此同時,胡大海家里樓房的一、二、三層樓都擺上了一桌桌酒席,他的親朋好友、左鄰右舍的老街坊幾乎全都到場了。眾多賓客隨意地海吃海喝了一頓頗為豐盛的大餐。這天慶賀胡大海的新居之喜,大家很是熱鬧了一番。



    在南國街這古老的街巷上,自進入八十年代後煥發出一股新的商業氣息。胡大海家的這棟六層樓宅更是格外引人注目。主人把新樓的底層一分為二地隔成兩半,各自裝上了卷閘門作為商用門面。這是他和妻子共同經營的店鋪,門口上方掛著一塊金字招牌︰昆鵬日用百貨經銷商店。為此,他的新商店也有更多的旺氣和人氣了。街坊鄰居們都議論著,說是改革開放這幾年以來,胡大海發財了。



    不錯,今年四十四歲的胡大海,現在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商人。他家的百貨商店如今生意興隆,每天都往口袋里裝進許多鈔票,可真是讓人羨慕死了。可令人納悶的是,他是怎樣快速地致富起來的呢?這要說起來,話就長了。



    胡大海的文化程度並不高,少年時代只念到初中一年級。他自小跟在舊社會里當鏢師的父親習武練拳,有一身好武功自不必說了。他年輕時,尤其喜歡結交朋友,對社會上的各種事情識多見廣,頗有為人處世的豁達和老練。六十年代,他在市物資回收公司收購站當了一名職工。那時,他每天騎著一輛三輪車早出晚歸,四處奔波,吆喝著走街竄巷,為公司回收廢舊品,每月的工資只有三十七元五角。後來,他收了畢自強、陳佳林、田志雄這三個半拉子大的男孩子為徒弟,利用業余時間給他們傳授拳腳武藝。



    那時候,要說起做買賣的事,恐怕只有胡大海的母親胡氏阿婆算是沾上一點邊兒。七十年代初,南國街的街道居委會因考慮到胡氏阿婆和街道上的另外幾個阿婆一直都沒有什麼收入,便組織她們成立街道老人互助組,由胡氏阿婆牽頭和出讓地方,利用她家樓下的房屋擺起一個賣涼茶酸的攤檔。小店里經營的項目,就是︰涼茶,一分錢一杯;酸,一分錢一塊。如果這也算是做生意的話,胡大海家倒也有十多年的經商歷史了。



    從一九七六年十月打倒“四人幫”到一九七九年十二月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是我國社會經濟發展史上的一個重要轉折時期,特別是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後,我國開始進入了改革開放時期,為許多人改變命運過上富裕生活創造了條件。從一九七九年初到一九八二年春這短短的三年時間里,胡大海瞅準了這一時代變革的契機,毅然決然地辭去單位公職,先他人一步,開始小打小鬧地做起雜貨店的生意了,幾經折騰,終于把小買賣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竟歪打正著地闖出一條經商致富的路子來。

[ 本帖最後由 8591 於 2008-9-23 04:01 編輯 ]
8591 發表於 2008-9-23 04:02
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八章 物換星移(之中)
作者︰綠城一劍
    那是一九七九年初,胡大海看到當時社會上所發生的明顯變化,感覺到有做買賣賺錢的機會了。他首先想到的是應當充分利用自家地處市中心的熱鬧街道上的有利條件。看見家門口路過的行人來來往往,母親經營的涼茶、酸攤每天都有不少人來光顧,雖說只是小本生意,但做的還很不錯呢。他家的房子是祖上傳下來的兩層樓房,上下兩層都有兩間房。下層的一間房屋讓母親擺涼茶酸攤檔佔用了,另一間是用來方便進出家中後院的通道,兩旁堆放著許多大件雜物之類的東西。



    這天休息日,胡大海心血來潮,卷起衣袖勁頭十足地干起活來,把空閑的那間房子里堆放的雜物統統清空搬進後院里,然後把天花板到地面都打掃得干干淨淨。晚上,他和妻子陳麗梅商量著用這間空房來開辦一個日用雜貨鋪,並說明天就去進貨來賣。



    陳麗梅比胡大海小五歲,是一個殘疾人,她的左腿腳有些支撐不住整個身體的重量,走起路來高低不平。一直以來,她在街道辦的一家福利廠里當一名勤雜工。



    “你也沒經過居委會的批準同意,就要先拿錢出來去進貨,可萬一到時候人家不讓開張就麻煩了喲。”老實而善良的陳麗梅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擔心地問道︰“這麼干,能行嗎?”



    “前怕狼後怕虎,成不了大事。”胡大海坐在屋里一支煙接著一支煙地抽著,思前想後地考慮了一晚上,最後還是下定決心了。他大手一揮,斬釘截鐵地說道︰“別管它,先干起來再說。”



    妻子陳麗梅的擔心並不是空穴來風。就在雜貨店開張營業的那天下午,居委會姓李的女主任果然反剪著雙手、黑著一副臉面,上門來興師問罪了。她責問胡大海到底是經過那一級組織的同意,竟敢如此膽大包天地擅自開店賣貨。見胡大海只是嗯嗯啊啊地應付著她,就是不肯關門,李主任氣得拍起桌子來。她大聲地勒令他馬上關門,還嚷嚷著不關門就有他的好戲看。迫于居委會的權力干涉,他只好乖乖地先關了店鋪。事情弄得如此糟糕,逼得胡大海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可他仍不死心,繞盡腦汁,最終還是想出一個可行的辦法︰以妻子陳麗梅是殘疾人的身份,掛靠在街道福利工廠的名義之下來注冊開辦這雜貨店,其性質是屬于街道集體所有制的,只是經營管理權歸陳麗梅個人承包。作為交換條件,街道福利工廠不但不給陳麗梅發工資,還得反過來每月交承包管理費。就這樣折騰了一番之後,胡大海家的雜貨店總算是堂堂正正地開了門。



    從此,每天下了班後,胡大海便急急忙忙地踏著三輪車趕回家給妻子幫忙,不是去跑進貨,就是替換妻子賣貨,一會兒都不閑著。就這樣,夫妻倆起早摸黑地干,一心一意地把生意做下去。日子一長,雜貨店里的生意也漸漸有了起色。



    一年之後,胡大海把經營店鋪所賺來的錢又全部投資進去,加大了經營資本,在自家雜貨店旁邊又租賃了鄰居家的面門,擴大了經營範圍和地盤,改掛起了“昆鵬糖煙酒商店”的牌子。門面一擴大,售賣的貨也更多,妻子一個人實在是照顧不過來。正缺人手,陳麗梅的遠房佷女唐秋燕十六、七歲,從鄉下來城里投奔胡大海家,便留在店里幫工干活。盡管如此,由于每天開店時間太長了,只有兩個人還是忙不過來。胡大海靜下心來一合計,自己在單位里風里來雨里去的干活,掙的也就是那一點死工資,還不如回來和妻子把商店經營好劃得來嘛。



    一九八一年初,眼看著自家店里的生意越來越紅火,胡大海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終于下決心辭去公職自己當老板了。為了方便店里的經營,他把這兩家門面中間的牆壁打掉,使之合二為一,經過重新裝修,又改掛出“昆鵬日用百貨經銷商店”的新招牌。



    一九八一年以後,中央電視台播放節目的時間變得越來越長,內容也越來越豐富多彩了。每天晚上在黃金時間里,開始熱播那些引進的美國、日本以及香港電視劇,如︰《大西洋底來的人》、《加里森敢死隊》,《血疑》、《排球女將》、《霍元甲》、《上海灘》等,這些都是轟動一時、萬人空巷爭看的電視劇,極大地吸引著當時國內人們的眼球。而此時在城市里,普通老百姓家里基本上是沒有電視機的,人們只能到本單位去觀看屬于公家所有的電視機。一些單位禮堂或飯堂里通常會固定有一台十八或二十傽淠郈 凶ㄈ稅詞備涸鸝 凸鞀T謖庵智榭魷攏 刻焱砩賢切磯噯宋 譜乓惶 縭踴劭矗 絞鄙偎狄燦屑甘 耍 惺倍啻鍔習偃松踔劣詼偃恕=氚聳 甏  縭踴庵窒∮辛可俚慕諫唐罰 紫冉肓松緇嶸嫌幸歡ㄈㄊ啤 蠐幸還侔脛暗娜思搖2瘓煤螅 誚 饃擼  忌詘椎縭踴V鏈耍 縭踴趴 甲魑 恢職汗蟺拇籩諳啞罰 鸞刈囈似脹 儺罩 搖br />

    有一天,胡大海在外面與在生意上往來的朋友們喝酒。閑談中,他從一個朋友口中獲知這樣一條信息︰北方某省有一家“紅光”電視機廠大批量生產黑白電視機,但因其產品投放市場的時間不長,其品牌還不為各地市場所熟知,因此其市場銷售渠道極不通暢,廠家正為大量積壓著的電視機發愁呢。說者本無心,听者有意。在酒桌上隨便閑聊而得到這個情況,使他若有所思。這時,他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越琢磨越覺得有門兒︰自己現有店面,如果能夠搞來一批電視機出售的話,說不定還能掙上大錢呢。于是,胡大海在立即做出了一個非常大膽的決定。當晚,在酒桌上與朋友們分手後,他就直奔火車站買了一張特快車票。翌日下午,他便提著簡易的行李包,從容地登上北去的列車。



    三天之後,胡大海風塵僕僕地來到某省“紅光”電視機廠銷售科。他毛遂自薦地提出為該廠代銷十四寸黑白電視機,還不忘說起南疆市的市場上如何缺貨的情況。最後,他主動向廠家許諾,保證在三個月內付清所有的電視機款。廠里供銷科科長姓洪,五十出頭的樣子,頭發花白,身材高大魁梧。他憑著多年與人打交道的經驗和眼光,感覺胡大海不僅能說會道,還是一個有能力、有辦法的人。洪科長又將他的相貌端詳了一番,心里已認定此人是可以信賴的,便低下頭來仔細翻看著他前來聯系和洽談業務的有關手續。胡大海見狀,趕忙趁熱打鐵,不失時機地與他套著近乎,還自吹自擂自己是商店經理。由于當時該企業的銷售渠道過于死板、單一,以至于大量生產出來的電視機堆滿了廠里所有的倉庫。洪科長發現他的商店是集體所有制企業的營業執照,便放下心來,終于拍板同意了胡大海提出代銷電視機的合作要求。當天下午,雙方簽下了一紙黑白電視機的代銷合同。就這樣,沒給廠家一分錢,得到了電視機的代銷權。之後,胡大海自己掏錢到火車站辦理了有關托運手續。前後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廠里給的一百台黑白電視機被他分批托運回了南疆市。



    胡大海真可謂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的全不費功夫”。盡管事情的開頭異常順利,可這一筆買賣的生意經,其實真不是這麼容易高聲朗讀的。半個多月過去了,店面里擺出來的電視機卻僅售出三台,銷售出人意料的冷落,把一直處于興奮狀態的胡大海愁得滿臉皺紋,唉聲嘆氣,開始暗自抱怨起自己先前的輕率和魯莽了。



    當時的情況是,市面上的國營商店大都只出售僅有的幾個國內知名品牌的黑白電視機,但因其價格相當昂貴,而當時人們的生活收入水平又普遍很低,零售的日銷量並不是很大。一台十四寸黑白電視機的價格,大都在三百五十元至四百五十元之間,而這畢竟不是大多數老百姓家庭能夠很輕松、一次性就可甩出來的數目。



    這一天,街坊鄰居的一位老頭兒來到胡大海商店里買東西。宋老伯已六十好幾了,但身板硬朗,能吃能睡,精氣神十足。他原是市建築公司的一名老工人,早些年已經退休了,如今正在家里養老呢。他先是買香煙、散裝白酒、食鹽等東西,然後來到擺放著電視機的櫃台前,站在那兒左瞧右瞅看了很久,不時地伸出那滿是老繭的手摸一下那台電視機的外殼。心里涌出的一種強烈渴望,竟會使他一時愛不釋手。



    “呵,好東西呀。”宋老伯不禁自言自語地說道。



    “宋伯,怎麼樣?”胡大海接待完店里的其他顧客有了空閑,走過來招呼著他,說道︰“你老也抱一台回去看看?”



    胡大海從褲袋里掏出一盒進口的良友牌香煙,遞了一支給宋老伯,還替他點上火。這時候,兩人就坐在店里的木板凳上隨意地閑聊了起來
8591 發表於 2008-9-23 04:02
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八章 物換星移(之下)
作者︰綠城一劍
    “胡老板呀,這電視機我是真想買一台,可我手頭上哪兒有這麼多錢呀,”宋老伯似乎有什麼想法,但幾次都欲言又止。他坐在那兒大口地吸著煙,不時地在胡大海的臉上瞅一眼。最後,他還是決定把自己的主意當成一回事,很認真地講了出來︰“胡老板,你看我們能不能商量一下。你賣的電視機三百八十元一台,與國營店賣的比,倒也不算貴。不過,我現在手頭上的現金不夠呀。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先付給你二百塊錢,你先讓我抱一台回去看,剩下的一百八十塊錢,我每月還給你二十五元,七個月內我保證付清全部欠款。嘿嘿,你看這辦法可行不?”



    “這個嘛,呵呵,”胡大海听完宋老伯提出的建議,覺得不太妥當,用手撓了撓頭,不無推托地說道︰“宋伯,你看我這小店,本小利薄,哪里賒得起欠帳呀。那樣,我的資金怎麼周轉得過來嘛,真是不好意思呀。”



    “老胡呀,看來你是信不過我,怕我賴你的帳,”宋老伯聞听此言有些坐不住了,心里一急,話也就強硬起來,說道︰“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我可以立字畫押給你嘛。”



    “宋伯,你這是說哪兒的話呀,”胡大海見他下額的短白須都抖動起來了,十分歉意地說道︰“唉,我不是那意思。街坊鄰居幾十年了,我能信不過你老人家嗎?可你不知道,就為了賣這一批電視機,我已經是焦頭爛額,吃不香,睡不著,頭痛得緊呀。弄不好,我也得關門大吉了。”



    宋老伯原認為蠻有把握的事情,這才硬著頭皮、厚著臉皮開口。這時,遭到胡大海的婉言拒絕,他的臉面上有些掛不住了,心里很不舒服,但听胡大海這般訴苦叫難,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望著宋老伯失望地離開店鋪的背影,胡大海嘆息了一聲,苦笑著搖了搖頭。



    說實話,宋老伯主動提出這個先賒帳、後用分期付款還貸的購物方法,當時听起來十分新鮮,細想起來也不是不可行的。胡大海自知宋老伯忠厚老實,相信他一定會在日後如數還清這筆錢款的。可是,如果真的用這種賒賬方法來銷售電視機,那麼,自己又怎麼能在三個月內把全部錢款付清給電視機廠家呢?這確實是讓胡大海感到左右為難,十分苦惱和頭痛的事情。



    這天夜晚,胡大海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心煩意亂地坐起來,點上了一支煙,腦里又想起了宋老伯提出的要求。他反復地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拿不準主意。這樣又過去了一個星期,商店里也沒賣出一台電視機。這一回,他再也坐不住了,自己主動上門來到宋老伯的家中。



    “宋伯,你上次說要買我一台電視機的話,還算數嗎?”



    “胡老板,來了,”宋老忙著給他讓座欲倒茶,說道︰“呵,怎麼能不算數呢?”



    “好,你在家等著,”胡大海連椅子也沒坐,轉身就往外走,把話扔在屋里︰“我這就給你把電視機抱過來。”



    其實,胡大海的這種做法也實在是迫不得已。不過,這樣做至少能讓宋老伯無話可說了。沒料到,胡大海如此銷售電視機的事情,竟一傳十、十傳百地在街坊鄰居中傳揚出去了。兩天以後,就有七、八個熟人主動上門來找胡大海,都提出以同樣的分期付款方法來求購他的電視機。就這樣,在此後的十幾天里,胡大海竟然銷售出了二十多台電視機。賒買到他電視機的人們,一個個興高采烈,笑得合不攏嘴,猶如抱回家一個寶貝似的。其間,有的人給胡大海出主意,讓他到一些單位去聯系。並且還斷言說,這種銷售電視機的方法肯定會被很多家庭所接受,能讓他在很短的時間里賣出手上所有的存貨。



    此時,胡大海是又喜又憂︰喜的是,手中的電視機不愁沒人要;憂的是,向電視機廠付款的限期只剩下一個多月了。而今每台電視機收回的錢款數額還不到一半,剩余的錢款要一年之後才能到手,他又如何實現對廠家的許諾呢。為了要補足這筆錢款,胡大海開始想到了借債。可親朋好友當中,誰又有這麼一大筆錢借給他呢?有人提醒胡大海說,是不是可以考慮跟銀行借貸。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若說到銀行給私人貸款做生意,幾乎是聞所未聞的事情。而缺一大筆資金來周轉的胡大海,此時已經走投無路了。無可奈何之下,他還是硬著頭皮試著與銀行方面接觸。“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幾經周折之後,事情竟然有了轉機。銀行方面說貨款是沒問題的,但是,你用什麼抵押物來擔保呢?胡大海坦言自己手上有七十多台電視機,還有二十多台電視機欠款的的憑據。銀行方面對此不感興趣,但又告訴他說,只要有國營單位做擔保人,還是可以發放貸款的。這樣,他不得不轉而去找一些單位洽談。就這樣,他騎著一輛舊自行車,在銀行和某些單位之間來回奔波。半個月後,終于與兩個單位談成了這樣一個結果︰由該單位里想要電視機的職工先付三分之一的現款,余下的數額以一年時間來分期付款,而後從他們每月的工資里扣除。實際上,這就是以單位出面采用團購方式來買下胡大海的電視機,而銀行方面事實上等于貸款給該單位。銀行方面欣然接受了這個方案。



    胡大海利用手上掌握著的七十多台黑白電視機,通過與個人、單位、銀行三方的經濟合同來達成合作,使這些電視機都有了欲購的主人。他把這些黑白電視機用汽車拉到上述兩個單位里,通過單位人員登記核對姓名之後,便讓認購的人們抱著電視機回家去了。他手中七十多台的黑白電視機,最後是一台不剩,一下子全部售完了。最終,胡大海從銀行那里拿到了銷售電視機的全部現款,而此時離向廠家交款的限期還有二十多天。



    此後,胡大海粗略地計算了一下,銷售完這一百台電視機,除去支付運費和一些其它費用,每台電視機淨賺五十元,前後在兩個多月時間里竟淨賺了五千元。“借雞下蛋”,這種通過借助銀行的力量,而用經濟合同來完成的“貸款”方式,讓四十多歲才初闖商海的胡大海,第一次朦朦朧朧地領會了商業界的“融資”概念,掘到自己平生的“第一桶金”。這對他來說,或許是其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大步,也許,而這過程的深刻印記將會終身如影隨形,影響著其以後事業的成敗。



    胡大海嘗到了甜頭後,如法炮制,再接再厲,僅在半年時間里,先後四次從廠家進貨,在南疆市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先後共銷售了一千二百台十四寸黑白電視機,總共賺了六萬多塊錢。在當時,國家核定的大米零售價是︰每斤一角四分二。一戶普通四口之家的中等生活水平,每月的生活費用不過是五、六十塊錢。他“一夜暴富”的發家史,對當時的普通百姓來說,猶如天方夜譚……



    當天吃完晚飯,胡大海把前來慶賀新居之喜的最後一批客人送走後,已是晚上九點多鐘了。收拾好客廳里的桌椅後,他與陳佳林、田志雄這兩個徒弟一起在沙發上都坐了下來。



    “怎麼樣,你們倆也跟著忙乎了一整天了,”胡大海給他倆一人遞了一支煙,頗為關切地問道︰“呵,都累壞了吧?”



    這時候,胡小靜也從別的屋子里蹦跳著竄出來了。



    “唉,我可是累壞了。”胡小靜坐在兩個師兄的中間,裝模作樣地嘆息道。



    三個大人讓她那模樣給逗笑了。



    “你作業做完沒有,”陳佳林摟著胡小靜的小肩膀,問道︰“干嗎還不去睡覺?”



    “小靜,別鬧啊,我還有事跟你兩個師兄說呢,”胡大海沖著胡小靜揮了一下手,又從衣袋里摸出一疊十元鈔票遞給陳佳林,說道︰“拿著,這是三百塊錢。你們倆商量一下,找個時間替我到勞改農場去看看你們的師兄,這一百塊錢是給你們倆的路費,另外那兩百塊是給你們師兄的。在里面,有些錢日子會好過一些的。”



    “知道了,師傅。”陳佳林點頭答道。



    “你們去看大哥哥?”胡小靜看了兩個師兄一眼,走過來拉著胡大海的手,乞求地說道︰“爸,我也要去看大哥哥,你讓他們帶我去嘛,好嗎?”



    “你不上學了嗎?”田志雄在旁邊插嘴問道。



    “我不管,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胡小靜爬上沙發把手,用力地搖晃著父親的肩膀。



    “好好好,去吧,”胡大海被女兒糾纏不休,便開口答應了她。他轉過頭來,對兩個徒弟說道︰“那你們就帶上她一塊去吧。”



    “師傅,這沒問題。”陳佳林看著笑咪咪的胡小靜,說道︰“不過,路上你可要听話喲。”



    “我保證听話。”胡小靜舉起右手,發誓般地答道
8591 發表於 2008-9-23 04:03
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九章 躊躇滿志(之上)
作者︰綠城一劍
    1982年,八月的盛夏。



    這天上午,何秋霖從家里出來,口袋里揣著工作分配通知單,精神抖擻地騎上一輛嶄新的永久牌自行車,穿大街、過小巷,興沖沖地來到南疆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的大門口。



    他上身穿著一件時興的“的確涼”白色上衣,下身是一條新的藍色西裝褲,肩上還背著一個草綠色的軍用挎包。他今年十九歲,剛從省工商行政管理學校畢業,看上去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正當他推著自行車走進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大門時,被收發室的一位白發老頭叫住了。



    “喂,小伙子,”白發老頭從收發室里走出來,仰臉沖著何秋霖問道︰“你找誰呀?”



    “阿伯,我是新分配來的,剛來報到,”何秋霖解釋著,並掏出分配單遞給他看,順口問道︰“人事科在哪兒呢?”



    “哦。你上二樓,向右拐,第四間辦公室就是。”



    “謝謝您了,阿伯。”



    在停車棚下架好自行車後,何秋霖昂首挺胸地走進了辦公樓。



    這是一棟已有些年頭的兩層大樓。市政府是在一九七九年初才將這棟舊樓騰空,劃給了剛恢復掛牌的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用做辦公大樓。它在外牆上涂抹的那一層白灰已在歲月的流逝中變得暗淡無光,許多地方的白灰已漸脫落而暴露出里層的紅磚。樓內的中間有一條走道,兩邊是相對稱的房間,樓上樓下各有二十多間辦公室。樓梯和扶手都是用木頭架構而成的,二樓的樓面也是用厚木板塊鋪成的,它們被漆成暗紅色。在人走動最多的地方,有些木板已被磨穿,表面上顯得凸凹不平。有人在樓道里行走,腳步聲便會在整個樓道里回蕩,使人有一種不寂寞的感覺。



    何秋霖來到二樓人事科門口,探了探頭,見里面有一位女同志正坐在辦公桌的後面,便走上前去,彬彬有禮地把工作分配通知單遞給她。自一九七九年工商行政管理局恢復以來,各地、市、縣都大量缺乏專業人才。一九八二年何秋霖這一屆的中專畢業生,是“文革”之後第一批充實到工商行政管理戰線上有專業知識的、充滿活力的年輕人。



    “哦,是何秋霖同志,歡迎你到我們局來工作,”那位女同志站起來主動和何秋霖握了握手,十分熱情地說道︰“認識一下,我姓張,是人事科科長。”



    張科長滿面笑容地請何秋霖坐到木沙發上,還給他倒了一杯茶水。張科長的親自接待,讓何秋霖倍感受驚若寵。這種辦公室待人處世的常規禮儀,讓沒見過多少世面的何秋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自已的表現不佳,弄壞了給人的“第一印象”。他挺著胸脯,端莊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僵直的手腳似乎也不知該怎麼放了。



    局人事科科長張燕,是一位四十七、八歲的中年女人。看她微笑著的樣子,眼角上的魚尾紋清晰可見。她衣著整潔,身材勻稱,沒有一般中年婦女那種肥胖臃腫的體態。可是,讓人略感驚異的是她身後卻甩著兩條長辮子,都快垂到腰部處了。依稀看得出來,她年輕時一定長得很漂亮。可瞅著眼前她的這番打扮,讓人心里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省工商學校今年分配到我們局工作的只有五個人,你是其中的一個,”張科長的目光將何秋霖上下打量了一番,口氣鄭重地說道︰“你的個人簡歷我已經看過了,各科成績都很優秀,在工商學校的兩年里都是三好學生,還是副班長嘛!你們這次分配下來,我們是抱著很大期望的。目前,我們工商部門編制緊缺,尤其是在基層第一線上,缺少有專業知識、充滿朝氣、能干實事的年輕人。像你這麼年輕,又有專業知識,我相信你在今後的工作中,一定會有所作為的。局里已研究決定,分配你到江南中心工商所去工作,你有什麼意見嗎?”



    張燕科長的普通話相當標準,她的語音中透著一種女性的魅力與的親和,顯示出她多年來做人事工作的職業風範。



    “我沒意見,服從局里的安排!”何秋霖彈簧般地一下子站了起來,似要拍著胸脯表示決心的樣子,豪言壯語地說道︰“我是一個共青團員,組織叫我干啥就干啥,到哪里都是為革命干工作。”



    “很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年輕人,”張科長夸贊著他,微笑著點點頭,說道︰“今天下午,你就去江南中心工商所報到吧。”



    “是,我知道了。”何秋霖向張科長告辭之前,又一次表態地說道︰“請領導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



    在市中心街區的附近,有一個佔著幾條中小街道組成的農貿產品交易的“馬路”市場,被稱之為“和平”菜市場。這是一個市人皆知的、有著悠久歷史的“自由農貿市場”,既使是在“割資本主義尾巴”的七十年代,也沒有能夠使它徹底消亡。八十年代初,這里農貿產品的交易從蕭條走向復甦,而今又迎來一個繁榮興盛的開端。



    在佔據街道兩側用來擺攤設點的馬路市場中心地帶,有四間用玻璃縴維瓦、框架式鐵柱、木板塊和草席臨時搭建的棚架房。每間房屋的空間大約在二十平方米的樣子,里面擺了一些辦公桌、椅凳、直立文件櫃和一些緊靠牆壁放置的木制長椅。看上去像是有什麼人在這里面駐扎辦公似的。時值仲夏,過了午時的太陽常常從頭頂上直射下來。棚架房上面蓋著深藍色玻璃縴維瓦,雖然它遮住直射而灼人的陽光,卻無法阻止太陽光直射時所產生的熱浪在屋里彌漫和翻滾。走進這些棚架房里,感覺就如同待在一個巨大烤爐里那樣悶熱窒息,能熱得幾乎讓人喘不上氣來。而一到冬天,棚架房內用木板和草席搭成的牆壁上,竟有許多縫隙和到處漏著的洞眼,根本就擋不住凜冽寒風那冰冷無情的穿透力。而令人想像不到的是,如此這般簡陋的幾間棚架房的門口處正豎掛著這樣一塊牌子︰市江南中心工商行政管理所。



    江南中心工商所是市工商局下屬八個基層單位之一。所長叫陳燦,四十五、六歲,初中文化程度。他原先在部隊里是一位營級干部,一九七九年轉業到地方的時候,正值工商行政管理部門恢復而被分配進來,之後便到了基層第一線的工作崗位上。三年多來,南疆市從無到有的馬路市場管理工作,讓他飽嘗了人生中再創輝煌的那種艱難困苦。



    一九七九年以前,城市內的農貿市場是屬于“市場管理委員會”管轄範圍,而這個部門實際上只不過是一個時期存在的臨時機構,其人員構成也非常復雜。其中,有市政府下屬的環境和衛生部門的外駐人員,也有街道居委會派駐進來的人員,還有從工廠的工人宣傳隊里抽、借調來的人員,此外還有雇用來的臨時工,等等,這樣就形成了“誰都來管市場,誰都不管市場”的混亂局面。為適應全國各地的城鄉農貿市場的快速發展,一九七九年,國家恢復工商行政管理機構的同時,取消了原“市場管理委員會”的管理職能,將管理城鄉農貿市場劃入了工商行政管理的職能範疇。此後,工商行政管理所的管理人員出外執勤,右臂上雖然還掛著原來的“市管員”紅袖箍,但其管理範圍、方式和要求已和過去有了性質上的不同。到了一九八五年初,全國的工商行政管理部門人員才統一著裝、換上了灰色的制服。不過,這已是後話了。



    市江南中心工商所管轄著市中心街區最熱鬧的繁華地段,有平等街小商品市場、服裝批發市場和十幾個大大小小的農貿市場,管理任務非常繁重。而全所總共只有二十五人。其中,正、副所長各一人,國家干部三人,國家職工五人,其余十五人均為無編制而屬臨時工聘用制的市場協管員。全所的管理人員在各個市場的工作崗位上,大都處在超負荷的工作狀態之中,顯得力不從心,幾乎是忙乎不過來。



    下午,何秋霖準時來到市江南中心工商所報到。他走進所長辦公室後,見所長陳燦正在接電話,角落里一台落地電風扇正搖著頭在猛吹著風。這頭頂上無隔熱層的棚房實在是太悶熱了。此時,何秋霖坐在長椅上等候著所長的接待,已是滿頭汗珠邊冒邊往下流,而背部上的衫衣也早已潤濕了一大片了。
8591 發表於 2008-9-23 04:03
第一部 初出茅廬  第九章 躊躇滿志(之中)
作者︰綠城一劍
    陳所長放下手里的電話筒。他心里擱著事情,似乎沒在意坐在旁邊等候著他的何秋霖。他忽然從坐椅上站了起來,轉身摘下掛在牆壁上的草帽往頭上一扣,抬腳就往外走。見此情形,何秋霖一時性急起來,趕忙沖上前去擋住了他的去路。



    “陳所長,我叫何秋霖,”何秋霖站得筆直,大聲地對他說道︰“是剛從省工商學校畢業的,局人事科讓我前來你處報到。”



    “哦,你新來的?好啊!”陳所長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眼,拉開辦公桌的一只抽屜,從里面翻騰出一個標有“市管員”字樣的紅袖箍遞給他,說道︰“戴上這個。對了,草帽、自行車,你有沒有?”



    “有。”何秋霖立刻把紅袖箍套在了自己的右臂上。



    “嗯,很好,”陳所長一邊大跨步向門外走去,一邊回過頭來招呼何秋霖,說道︰“戴上草帽,推上自行車,跟我走。”



    “是,陳所長。”



    陳所長騎著自行車在前,何秋霖的自行車緊隨其後。兩人頭頂著炎炎烈日,一前一後地掠過大街穿過小巷,急匆匆地向前趕去。陳所長不時地放慢一下騎車的速度,回過頭來等何秋霖趕上來。十多分鐘之後,他倆汗流浹背,來到了一個叫“水街”的農貿市場。就在前面馬路邊上的一個攤擋前面,有一大群人正在那兒圍觀。陳所長招呼何秋霖把自行車停鎖在路邊,兩人便擠進人群當中。



    “讓開讓開,沒什麼好看的,”陳所長撥開周圍的人們,擠到擺著一堆牛肉塊的攤檔跟前,見到了一男一女與攤檔後面那三個農民模樣的壯年男子正在爭執不休,便面向他倆,冷靜地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何秋霖站在陳所長身旁,看到那位中年女同志右臂上戴著“協管員”字樣的紅袖箍。那男同志三十出頭的樣子,戴著一副近視眼鏡,左胸上掛著“衛生防疫”字樣的胸章,一看便知道他是衛生防疫站派到市場里來的肉類檢驗員。



    听著他倆跟對方的爭執,何秋霖明白了事情的緣由。原來,在攤檔後面站著的那三個高矮不一的賣牛肉的是郊區農民。他們所宰殺販賣的這頭水牛肉,已被衛生防疫站的同志檢驗後查出是患疾病的死牛肉,根本不能拿來食用。按照衛生防疫部門有關條例的規定,這樣的病牛肉不但不能在市場上出售,一經發現後還要作沒收和挖深坑埋掉的處理。而對這三個農民來說,這七、八百斤的牛肉可賣得三、四百塊錢,這當然是一筆不少的收入了。如今听說這些牛肉要被沒收,這簡直跟要了他們的命似的,哪里肯輕易听憑這樣的處置。



    “不讓賣,我們就不賣了。”領頭的中年漢子心里發虛了。他見工商所又來了兩個人,知道事情越鬧越大了,便三十六計走為上,想溜了。他讓另外兩個小伙子模樣的農民趕緊收拾東西,自己卻挺身而出地擋在前面,對市管人員揮著手,外強中干地吼叫道︰“你們憑什麼沒收牛肉?不讓賣,我們拉走好了!”



    “你們不能走,”陳所長跨步上前,拉住中年漢子的一只胳膊,厲聲地說道︰“管理人員已經把道理跟你們都說得很清楚了,我們必須要查扣和處理這些病牛肉。”



    “你拉我干嗎?”中年漢子把胳膊猛然一甩,用手當胸推開陳所長,惡狠狠地嚷道︰“你們想打劫嗎?”



    矮個子把一輛自行車拉過來,和那個高個子動作迅速地把那些整塊牛肉往架在自行車後座上的兩個大竹筐里扔。見此情形,年輕氣盛的何秋霖想都來不及想,硬是擠上前去,欲阻止他們往籮筐里搬裝牛肉,不料卻被高個子猛然用發力推開。何秋霖腳下一時站立不穩,身不由已地仰面跌倒在地上。



    何秋霖剛從地上站起來,中年漢子又擋在他的面前。他從放在旁邊的手提編織筐中抽出一把鋒利的殺牛刀,在何秋霖和陳所長等人的面前揮舞晃動著,口氣強硬地威脅道︰“你們看清楚這是什麼?你們要是敢動我一塊牛肉,我認識你們,它可不認識你們。”



    另外那兩個小伙子左右直立在中年漢子的身後,怒目相視。高個子雙手操著扁擔橫在胸前,矮個子手里緊握桿秤、攥著秤砣,兩人氣勢洶洶,各擺出一副要拚命的架勢。



    “你們嚇唬誰呀?”何秋霖並不把他們虛張作勢的樣子放在眼里,正氣凜然地說道︰“你們這是無理阻攔市管員執法,懂嗎?”



    何秋霖毅然地繞到他們身後,欲動手把架在自行車後座上的牛肉筐卸下來。眼看著阻擋不住這些市管員執法,拿著殺牛刀的中年漢子竟呆楞在那兒,沒敢動手。不料,那高個子卻氣急敗壞,竟然掄起扁擔橫掃過來,一下子狠敲在彎腰俯身的何秋霖背部上。攥著秤砣的矮個子也紅了眼,跟著發起狠來,將手里的秤砣猛然砸在何秋霖的頭頂上。



    何秋霖被打趴在地上。此時,他感受到一陣旋暈,好象有一股暖暖的熱流從額頭順著臉頰滑落下來,用手一摸,鮮血沾滿了手掌。他從地上掙扎著站起來,一把抓住自行車後座上的牛肉筐。



    “你們今天就是打死我,”何秋霖面無懼色,站立不穩的身體搖晃著,卻堅定地說道︰“這病牛肉也要沒收處理。”



    “真是無法無天了,你們竟然敢動手打人?”陳燦所長趕忙搶上前來攙扶著何秋霖,義正詞嚴地說道︰“都給我站住不動!”



    圍觀的群眾開始議論紛紛。眾人不僅指責動手傷人的三個農民,還緊圍上來擋著他們的去路不讓走。此時,那個女協管員早就按陳所長的吩咐,趕去給朝陽派出所打電話請求支援了。大約十五分鐘後,派出所干警秦曉勇和剛從警校畢業上崗還沒幾天的劉雲峰坐著一輛邊三輪摩托車趕了過來,以動手傷人的犯罪事實,將三個農民押回了派出所。



    何秋霖被陳所長等人送進附近的市第一醫院。他的頭上裂開了一個口子,在急診手術室里被縫了五針。診斷結果是︰皮外傷,雖伴有輕微腦振蕩。不過醫生說,休息幾天就會好了。當何秋霖頭上纏著白色繃帶從急診手術室走出來的時候,看到了把他送來的中學同學,如今穿著上白下藍一身警服的劉雲峰正等候在樓道走廊里。



    “哦,我們的執法英雄出來了,”劉雲峰笑著迎了上去,並對他表示出十分的關心,問道︰“怎麼樣,傷得厲害嗎?”



    “沒事,一點皮肉傷,就是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留下疤啦。”何秋霖滿不在乎地憨笑著,自嘲般地說道︰“今天我是第一天上班,就給我來了一個‘腦袋開花’記念日,還讓你給撞見啦。唉,我真夠倒霉不走運啦。”



    “呵呵,咱倆誰跟誰呀,我又不會笑話你。”劉雲峰笑著跟他逗趣。他親切地抱著何秋霖的肩膀,把臉湊近在他耳邊,開玩笑地說道︰“何胖子,以後頭上要是有疤,那你就把頭發全剃光了,正宗的少林寺和尚,多酷呀。”



    “去去去,”何秋霖故作姿態地推了他一把,哼哼地說道︰“劉大個子,我知道你當上民警背上槍啦。瞧你現在這副神氣活現的模樣,少來寒磣我啊。”



    兩人都笑了起來。



    這時,陳所長和那個女協管員為何秋霖辦完了交費手續,正從交費大廳那邊朝他倆走過來。



    “陳所長,”劉雲峰筆直地站在陳燦面前,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還要帶這位何秋霖同志回派出所里作個筆錄,這樣才好處理的那幾個打人的家伙,你看行嗎?”



    “那好,我就把他交給你們了。”陳所長跟劉雲峰點點頭,又轉過身來,嚀囑著何秋霖︰“小何,作完筆錄,你就回家好好休養,等傷好了,再回來上班。”



    “知道了。”何秋霖點頭答道。



    在朝陽派出所里,治安聯防隊隊長秦曉勇已經給打人的三個農民分別做完了口供筆錄。當他走出審訊室時,恰好看到劉雲峰領著頭上纏著繃帶的何秋霖走進派出所。



    “小劉,工商的同志傷得重不重?”秦曉勇瞟了何秋霖一眼,向劉雲峰了解被打人的傷情後,微笑著說道︰“哎,我看你跟小何同志挺熟的嘛。”



    “秦隊長,你不知道,”何秋霖看著他,搶先說道︰“我和劉雲峰是高中時的同學。他還是我們足球隊的隊長呢,熟得不行。”



    “哦,原來是這樣,”秦曉勇看著何秋霖微笑著,轉而對劉雲峰說道︰“你給小何同志做筆錄,把事情發生的經過了解清楚。”



    “是,秦隊。”



    劉雲峰招呼何秋霖進了他的辦公室,而後給他倒上一杯茶,這才坐下來作詢問記錄。何秋霖將事情發生和經過從頭到尾敘述了一遍。



    “今天是我到派出所的第三天,這是我作的第一份問訊筆錄,”劉雲峰揮了揮手中的記錄材料,瀟灑地把它遞給何秋霖,等他看完確認後,便煞有介事地說道︰“怎麼樣,我的文筆還好吧,來,你還得給我簽字畫押呢。”



    “哼,吹牛吧,你,”何秋霖裝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笑道︰“就你這文筆,馬馬虎虎啦。”



    劉雲峰也笑了,起身找來一個打開蓋的紅印油盒,放在何秋霖面前的桌上。



    “啊,還要按手印?我不是成罪犯了。”何秋霖簽完字還按了手模印,趁機說道︰“都什麼時間啦,我肚子都快餓扁了!劉大個子,今晚你可得管飯嘍。”



    “呵,沒問題,看在你為人民光榮負傷的份上,”劉雲峰哈哈一笑,把桌面的東西收拾干淨,說道︰“走,我請你去吃天津湯包。撐死你這個何胖子!”



    “好啊,只在你肯買單就行。”何秋霖一點不客氣。



    兩人說笑著,一起走出派出所的大門口。此時,南疆市已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了。



    一個星期後,何秋霖的傷痊愈了,又回到工商所上班。一走進辦公室,得知自己早就被局里通報表揚了,年輕的他更是意氣風發、抖擻精神,欲讓青春的理想從這里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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