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赤手空拳到億萬富豪 作者︰綠城一劍 (連載中)

8591 2008-9-23 03:41:5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3 43082
8591 發表於 2008-9-24 01:32
第二部 摸爬滾打  第十一章 自謀生計(之四)
作者︰綠城一劍
    為了生活,陳素英坐滿月子不久,在和平菜市場領到了一個臨時個體營業執照,擺起了豬肉攤,從此成為了一個自食其力的個體戶。在當年的知青中,有人上了大學,有人進了工廠,有人去當了兵,絕大部分人都有了一份可為之而努力的生活和事業。而對陳素英和畢勝利來說,如今作為一個沒有什麼社會地位的個體戶,能夠過上“日求三餐,夜得一宿”這樣低標準的生活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他們已不可能再有其它的奢望,多掙些錢養家糊口,已成為支撐著陳素英全部生活的唯一信念了。



    “何干部,我願意受罰,罰多少都行,”陳素英覺得自己怎麼也接受不了這樣的處罰,臉上流淌著兩行淚水,帶著一副哭腔地說道︰“求你們不要取消我的攤位,我求你了,讓我有一口飯吃。”



    一般來說,不法個體商販對處罰表示不滿,通常有兩種辦法︰一是來硬的,采取死活不服的態度,或大吵大鬧工商所,或指名道姓地喊打叫殺,直接威脅市場管理者的人身安全。二是來軟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鬧,那模樣仿佛比竇娥還冤。更有甚者,給你來個軟硬兼施,雙管齊下。參加工作幾個月來,何秋霖也見過不少這樣的場景。不過,今天面對著陳素英的痛哭流涕和苦苦哀求,為人善良正直的何秋霖心里也有些隱隱作痛,對她有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覺。



    經商之道,以利為本,正所謂“無利不起早”。在改革開放的最初幾年中,這些個體商販並不知道眼前的這種允許個體經營的政策到底能走多遠,而怕政策改變始終是他們的一塊“心病”。個體戶當中的大多數人並不在乎明日的經營之途,卻只顧眼前的既得利益,在乎著能把今天的錢掙到手。故而,鼠目寸光的經營觀念,制假販假的經營方式,盡存于早期個體商販的經商活動之中。這時候,在國內的經濟理論界中,也正為個體戶“有多少雇工才不算資本剝削範疇”而爭論不休。後來,這種阻礙個體經濟發展的“左”的思潮和意識,終于在一九八五年國家主要領導人接見聞名全國的“傻子瓜子”大王的講話中,變得煙消雲散。從此,個體戶在社會上和人們的心目中才得以提升並逐漸有了一定的社會地位,這已是後話了。



    “這樣吧,你先回去好好想想,”何秋霖心里十分清楚,必須讓膽敢故意違反市場管理規定的不法商販嘗到苦頭,他們才有可能記住這深刻的教訓。接著,他對陳素英說道︰“為什麼要這樣處理你,是我們沒有給你改正的機會嗎?不是,你已經是多次違反我們的市場管理規定了,如果所有的個體戶都跟著你學,人人缺斤少兩,我們這個市場還要不要?”



    “我改,我一定改,”陳素英還是不肯走,軟纏硬磨地泡著何秋霖,嘴里不停地說道︰“請工商所再給我一個機會吧,最後一次,行不行呀。”



    “你先回到攤位上把你今天進回來的豬牛肉都賣出去吧。你如果有什麼要求,明天上午可以來找我們陳所長說。”



    “何干部,你幫幫我,好不好,我給你跪下了。”陳素英真的就要在何秋霖面前跪下來。



    何秋霖豈能讓她跪下,趕緊擋住並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看著陳素英還在站身旁乞求著他的可憐模樣,何秋霖的心里卻不由地涌上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第二天早上,何秋霖剛來上班,在工商所里屁股還沒坐熱,陳素英和她的丈夫畢勝利就進來找他求情來了。



    說來也巧合了,畢勝利竟然認得何秋霖。他知道眼前這位工商干部是弟弟畢自強的高中同學,前兩年的時候,何秋霖還跟畢自強一起到家里吃過飯呢。



    “何干部,看在你跟我弟弟原來就是高中同學的份上,”畢勝利與何秋霖先套了一番近乎,這才求情地說道︰“這次,你就高抬貴手了吧,行嗎?下次如果她再犯這樣的錯誤,你怎麼處理都行。”



    “友情是友情,公事歸公事,”何秋霖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里還是發軟了。他沉思了片刻,便對陳素英說道︰“這樣吧,罰款五十元,回去再寫一份檢查,要深刻,保證今後不再重犯,然後把你的檢查貼在自己攤位上的顯眼處,十五天內不準撕下來,能做到嗎?”



    其實,這個處罰也不算輕了,五十元的罰款不是小數目。可對陳素英來說,這總比吊銷營業執照和取消攤位的處理輕多了。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何秋霖在陳燦所長的支持下,制定出台了一條市場管理新舉措︰對故意短斤少兩、克扣顧客秤頭的,除了教育和罰款之外,還要給違章個體戶在攤檔前掛上警告性質的黃牌。



    陳素英深深地記住了這一次的教訓。在和平菜市場內,後來由她率先在自己的攤檔前掛出了“童叟無欺,缺一罰十”的牌子。不久,其他個體戶也跟著紛紛仿效,向廣大顧客承諾公平交易。此後,該菜市場個體戶的經營風貌有了明顯改觀
8591 發表於 2008-9-24 13:59
第二部 摸爬滾打  第十二章 投機倒把(之一)
作者︰綠城一劍
    1983年,春末夏初。



    八十年代初,在新華街與西關街十字交叉路口的繁華地段上,已逐漸形成了南韁市一個轉手倒賣外匯、國庫券和各種票證的黑市。



    有轉手倒賣票證的黑市,就有依賴于黑市而存在的票販子。用低價收購外匯券、國庫券、糧票、布票、煤票等各種票證,然後高價賣出,賺取其中的差價,這種從中牟利的經濟活動被當時的有關管理部門定性為非法的、擾亂正常經濟秩序的“投機倒把”行為。



    票販子在黑市上從事這種投機倒把的活動,並不是誰都能想到而又敢去干的事情。只有那些有一定經商知識和敢于冒被抓、被罰的風險,而又不怕吃苦受累的人,才有可能充當這類角色。



    在市中心街區不足百米的西關街上,每天都活躍著一些票販子,少時有三、四十人、多時有上百人。這些票販子看上去都是普通老百姓的模樣,而其人員的構成相當復雜︰有城里人和鄉下人、有工作的或者無業的;有無所事事的老者,也有吊而郎當的青年人,還有一些貌似老實的中年農婦。另外,一些有供給和需求票證的市民,偶而也會參與其中。



    票販子們每天從早到晚地守候在西關街處,不耐其煩地向來往于身邊的陌生人點頭、打招呼。只要路人經過這里稍有駐足,他們就會主動地迎上前來,表現出一種禮貌和親切的態度,詢問其需要什麼票證,或有什麼票證要出手。不管你是想買或是想賣,雙方都可以進一步商談。一旦真出現了要買或要賣票證的主顧,票販子就會與對方站在路邊討價還價一番,然後找個僻靜無人之處,進行“一手錢,一手貨”的交易。當然,在這里每天也會發生一些令人啼笑皆非、有關錢財得失的小故事,有古靈精怪的騙人,也有傻乎乎被人哄騙的。



    江南中心工商所經檢組與朝陽派出所治安隊經常不定時的聯合行動,對在西關街黑市上的票販子們給予打擊。通常,打擊票販子活動的任務主要還是由管轄地段的工商部門承擔,公安方面從旁協助。在工商方面,何秋霖的經檢組就負責主辦這一類非法倒票的投機倒把案件。在公安方面,派出所治安隊隊長秦曉勇、干警劉雲峰也常帶隊參與保護而協同辦案。盡管他們花費了很大的力氣,不斷地進行綜合整治,但是卻無法真正扼制和取締這種喑地里非法倒賣票證的投機倒把活動。



    時代不同了,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產生了新的經濟環境。大量的農村人口進城謀生,使城市里的流動人口猛增,便有了供給和需求票證的經濟土壤和溫床。票販子們面對著工商和公安的聯合行動,也采取了“你打擊我跑路,你離開我進駐”的游擊戰術。



    一般來說,有關部門想逮住票販子,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抓票販子是要有證據的,必須要抓“現場”,有交易的雙方當事人。有時,明知此人就是一個票販子,但沒有拿到確鑿的證據,就不能抓他,更不能處罰他。對于票販子來說,既使這次抓了他一個“現場”交易,他會自認倒霉,可下一次再想抓到他一個“現場”交易,怕就沒那麼容易了,說不定從這些票販子身上什麼證據也拿不到。



    哪里有賺錢的機會,那里就有敢冒風險的人。陳佳林和他的團伙在西關街上做這種倒賣票證的生意已有一年多了。這些人原先在公交車上、街面上做小偷、“扒手”,雖然是無本生意,但屬違法犯罪行為,風險極大,搞不好就要被抓進去勞教、判刑“蹲班房”,而在公共場合行竊時,一旦不幸被群眾逮住,挨一頓拳腳事小,而當街被眾人亂拳打死的事情也時有發生。可販票證的生意就不一樣了,一進一出賺一個差價,一天下來只做幾次交易,其收入就相當可觀了。雖然這仍屬于違法行為,但其性質較輕,派出所一般不好抓人,只好交給工商部門采取沒收或罰款的行政手段加以處理。況且,這些有關執法部門也不會那麼輕而易舉地就能夠抓到票販子的把柄。



    正因為如此,頭腦聰明、靈活而又善于盤算的陳佳林,早就不做扒手了。為了獲取錢財,他對這種轉手倒賣票證的活兒很感興趣,甚至把做票販子當成了自己謀生和發財的“正當職業”。早在兩年前,陳佳林就已經糾集了一伙人,有綽號叫“賴皮三”的齊勝勇,“爛仔頭”李東春、“蝦米”盧少志、“靚仔”王國亮,“大東瓜”鄧恩仁,“豬頭六”周貴寧等人。他的這些手下“兄弟”,每個人都各自控制著一些未成年的十五、六歲的“街邊仔”充當跟班和馬仔。這一伙人以陳佳林為首領,有目的、有組織、有謀略地侵入商業經濟領域進行非法倒票的投機倒把活動,逐漸形成了一個在社會上以暴力威脅、仗勢欺人等不正當手段而達到謀求錢財的黑勢力團伙,陳佳林以及同伙自詡為“倒票公司”。



    西關街倒賣票證的黑市,如今已成了陳佳林和他的“倒票公司”的主要據點。在這里,陳佳林以及同伙通過對那些以販票證為生的各種人員用恐嚇和暴力等手段實行全面的控制,實際上他們已完全佔據了南疆市販票證黑市的整個地盤。那些大宗的票證生意,別說一般人大都本金少做不起,就是有本錢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誰要敢暗地里搶去了這樣的大宗買賣,一旦讓陳佳林這一伙人知道了,其結果不是被趕出西關街這塊地盤,怕也要被打成殘廢了。如此一來,那些單個行動的票販子為了在此混一口飯吃,就只好乖乖地把販賣票證的大宗生意拱手讓出來,而且還得趕快將這信息通過那些在西關街上活動的小兄弟們傳話到陳佳林耳朵里,然後,由陳佳林或其同伙出面來做定這樁大買賣。



    這天中午,一位干部模樣、衣著得體的中年婦女來到西關街,步子悠閑地在街邊的一顆樹下徘徊。見她不是那種急于趕時間的行路人。一個票販子馬上湊上前去與她搭話,詢問她是否有什麼票證要出手。中年婦女回過頭來,見前來詢問的人是一個相貌粗野的壯年漢子,瞪了他一眼後,一聲不吭地轉身走開了。但她並沒有遠去,而是直立在街邊的樹蔭下像等侯什麼似的。那個沒能與她搭上話頭的壯年漢子,估摸著這個女人一定有什麼票證想出手,便招手叫來了不遠處一個十五、六歲農村模樣的小姑娘,跟她嘀咕了幾句。于是,小姑娘徑直走到那個中年婦女面前。



    “阿姨,你在這里等人嗎?”小姑娘臉上帶著微笑。她個頭不高,衣著樸素,普通話里還夾帶著壯話的口音。見中年婦女不出聲,她又接著問道︰“你有什麼票要出手嗎?阿姨,我想收點糧票吃飯,你有嗎?”



    “糧票收什麼價錢?”中年婦女看著小姑娘,沒那麼緊張了。她似故作輕松地問道︰“你能收多少?
8591 發表於 2008-9-24 13:59
第二部 摸爬滾打  第十二章 投機倒把(之二)
作者︰綠城一劍
    “收一毛二分錢一斤,”小姑娘一見中年婦女搭腔,心里馬上有譜了,一點也不含糊地說道︰“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你身上有錢嗎?”中年婦女有點不放心似的,追著問那小姑娘,說道︰“你把錢拿出來讓我看看。”



    “我身上是沒錢,”小姑娘倒很有經驗,不慌不忙地答道︰“不過,阿姨,你真要有糧票出手,我馬上就去拿錢來。行嗎?”



    “哦,我這有五十斤糧票,”中年婦女開始有些信任她了,說道︰“如果你真的有錢要,我可以讓給你。”



    “是嗎,我要了。”那小姑娘站在那兒四處望望,似在找人,說道︰“阿姨,你在這等著我,我馬上就回來。”



    小姑娘一陣風似地竄到街對面去了。不一會兒,她又從街上的人群中露面了,迅速地回到原地。



    “我拿錢來了,”小姑娘手里攥著東西,向中年婦女小聲而神秘地說道︰“這里不太安全,工商的人現在抓得緊,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做交易,好嗎?”



    中年婦女一听這話,臉上掠過一絲驚恐,馬上扭頭向四處張望。她見街上行人如故,沒什麼異常的動靜,便跟著那個小姑娘走到了不遠處街角的一個屋檐下。看看左右無人經過她們的身旁,那個小姑娘便把手里的六塊錢跟中年婦女交換了五十斤糧票。交易瞬間完畢,兩個人迅速分開,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離去。



    當天下午四點鐘左右,中年婦女的身影又再一次出現在西關街上。在路邊一顆“木菠蘿”的樹蔭下(注︰南方的一種果樹,也叫菠蘿蜜),她在那兒來回走動著,似無所事事地溜噠。就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前後就有幾個票販子湊上前欲與她搭訕,但都被她用搖頭或擺手給予拒絕了。



    過了一會兒,中午那個收糧票的小姑娘不知從哪兒又突然冒了出來。



    “阿姨,嘻嘻,”小姑娘沖著中年婦女笑笑,明知故問道︰“你還有什麼票證要出手嗎?”



    “我有八百五十斤糧票,”中年婦女這次不說廢話,直截了當地問道︰“你還有錢收嗎?”



    “真的?你放心好了,有多少我都收,”小姑娘也很干脆,說道︰“不過,你要等我一會兒,我要先去拿錢。”



    “那你快去吧。”中年婦女催促地說道。



    見小姑娘匆匆離去,中年婦女站著等了一會兒。她走幾步又停下來望望,再走幾步又停下來望望,想離開又不走似的,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正當她焦躁不安的時候,小姑娘一路小跑地回來了。她的身後不遠處,還跟來了一個青年男子。那人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二十出頭的樣子,相貌長得雖然平常,但衣著整潔、講究。



    “阿姨,”小姑娘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一邊氣喘吁吁,一邊快人快語地說道︰“他可以收你的糧票。”



    “你真有八百斤糧票要出手?”青年男人走到中年婦女面前,態度和靄地問道。



    這個青年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控制著這個倒票黑市的團伙“老大”陳佳林。他似乎明白中年婦女在擔心什麼,指著小姑娘,微微一笑,對中年婦女解釋著︰“她是我鄉下的小表妹,你放心吧。”



    “哦,”听他那麼一說,那中年婦女終于開口問道︰“你收多少錢一斤?”



    “也是一毛二。”



    “在哪兒交易?”



    “你跟我來吧。”



    陳佳林左右環顧了一下,便在前引路沿西關街往上頭匆匆走去。小姑娘和中年婦女緊隨其後。走出西關街而來到新華街的拐角處,他放慢了腳步,回頭看看她們已經跟上來了,便轉身走進街邊的一家米粉店。



    米粉店不算寬敞,約有二十平方米的店堂。店內,只有一個中年女人坐在收銀處的櫃台後,看不到有顧客在這里吃粉。這個時候,還不是吃飯的時間。陳佳林徑直地走到一個角落里坐下來,小姑娘和中年婦女也跟著晃悠著進來了。



    原來神色緊張的中年婦女,現在似乎鎮定了許多。陳佳林和中年婦女先是坐在那兒低聲交談幾句後,雙方都願意進行交易了。正當他倆一個點票、一個數錢的時候,卻被突然沖進店里的幾個男子堵住了逃離的去路。這些人是跟蹤而來的工商和穿便衣的公安聯合行動隊,其中有何秋霖、秦曉勇和劉雲峰等人。執法人員把陳佳林和中年婦女的非法交易逮了一個正著。



    “又是你這家伙呀,”秦曉勇瞧見抓住的人是陳佳林,冷笑一聲,嘲弄地說道︰“怎麼,扒手不干了,又改行做起票販子啦?”



    秦曉勇跟陳佳林算得上是“老熟人”了。一個是派出所查案干練的治安隊隊長,一個是混跡街頭巷尾的毛賊慣偷,兩人在這兩、三年中已不知交手過多少回了,真所謂是冤家路窄難逃脫,想不撞上槍口都不行呢。



    “嘿嘿,秦隊長,我早就洗手不干了,現在是改邪歸正啦,”陳佳林嘻皮笑臉,沖著秦曉勇點頭哈腰,不無討好地說道︰“您秦隊長沒少教育幫助我,我怎麼還能不長進呢。那些偷摸犯罪的事情,我可是絕不敢再干了。”



    “你少跟我來這套,”秦曉勇瞅著陳佳林那副德性,不由地提高了嗓門,厲聲地說道︰“這做票販子就不違法了?就憑這,照樣可以拘你,你不知道嗎?”



    陳佳林早就被嚇唬慣了,根本不把秦曉勇說的這些話往心里擱。他很清楚,就他現在倒賣糧票這麼一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情,秦曉勇和那些民警們還真的沒那閑功夫來“折騰”他呢。



    “知道,我錯了。”陳佳林臉上表現出一副順從的樣子,說道︰“反正你們抓到,我認罰就是了。”



    “沒收和罰款你是跑不了的,”秦曉勇把陳佳林往外一推,板著臉孔對他說道︰“你老實點,跟他們走,等工商處理你。”



    “是,是,……”



    陳佳林、中年婦女和小姑娘,三個人一起被工商和公安聯合行動隊帶回了工商所辦公室。



    這一回何秋霖可是有事干了。他讓陳佳林坐在對面的椅子上,自己俯身在辦公桌上親自作訊問筆錄。陳佳林表現出一副坦然的樣子,有問必答。他心里十分清楚,工商部門處理的結果,了不起也就是沒收加上罰款嘛,這算什麼呀,轉身一出去就又再掙回來了。他跟有關執法部門打交道多了,實在是太有經驗了,根本沒把進工商所當作一回事。



    當那個小姑娘坐到何秋霖的面前時,她竟然裝扮成一副傻乎乎的、很無辜的樣子。何秋霖給她作完口供筆錄一看,這情況根本就沒辦法處罰她,只好讓她先走了。



    最為難纏是那個中年婦女。何秋霖在訊問她的過程中,發現她臉色慘白,吱吱唔唔了半天,卻什麼也沒說不清楚,不肯老實交待問題。後來經過工商、公安人員反復地跟她做思想教育工作,她才低頭認錯。原來,這個中年婦女名叫黃艷,是南疆市人民糧店的副主任兼會計。因確實無法說清八百斤糧票的正當來源,她被懷疑有貪污之嫌,後來由公安方面的秦曉勇、劉雲峰帶回派出所拘留審查,由此而破獲了一起個人大量貪污單位糧票的刑事案件。



    陳佳林收購來的八百斤糧票被沒收了,還被處以一百元的罰款。他拿著工商部門開具的罰款單,若無其事地走出工商所大門時,卻瞅見秦曉勇、劉雲峰正站在門外的路邊說話。他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走了過去,與他倆嘻皮笑臉地打招呼。



    “秦隊長,劉民警,”陳佳林臉上堆著假笑,對他倆說道︰“沒啥事了,那我走了喲。”



    “等等,你回來,”秦曉勇沒等陳佳林走上幾步,把他叫了回來,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跟你說個事情。”



    “行,”陳佳林不知是禍是福,有些提心吊膽地湊上前來,細聲細氣地問道︰“秦隊長,你還有什麼要吩咐的?您說。”



    “陳佳林,你以前壞事干了不少,我這都給你記著呢,”秦曉勇板著面孔盯著他的眼楮,先是向他提示一番,然後才轉入正題,說道︰“我問你,你想不想立功呀?”



    “秦隊長,看你說的,我半夜做夢都想立功呀,”陳佳林趕忙用手拍著胸脯,巴結地說道︰“您說,讓我干什麼吧,我保證沒有二話。”



    “你現在不是天天在西關街上混嗎?”秦曉勇掏出筆和小本子來寫著什麼,然後撕下一頁遞給他,交待著說道︰“你好好拿著,這是我們派出所的電話。你給我記住了,如果以後你發現西關街上有大宗票證的非法交易,你就打電話通知我。不然的話,到時候別怪我辦你個投機倒把罪,知道了嗎?”



    “啊,這個嘛……”陳佳林進退兩難,嘴里哼哼嘰嘰地說道。



    “嗯?”



    “好,好,好,我一定照辦。”陳佳林雙手接過紙條。



    “你想清楚了,可別跟我耍滑頭,”秦曉勇先是警告著他,又提醒地補上一句︰“別忘了,就你以前犯的那些事情,什麼時候我都能拘你。”



    “不敢,不敢,”陳佳林為了盡快脫身,只好順水推舟地說道︰“有機會我一定爭取立功,爭取立功。”



    “嗯,去吧。”



    “是。”陳佳林向後退了兩步,搖晃著雙肩,轉身走了。



    “秦隊,這小子在這西關街黑市上可算是一個人物啦,”一直站在旁邊看著的劉雲峰,瞅著陳佳林遠去的背影,不無擔心地說道︰“瞧他那一副老奸巨滑的樣子,那麼老實地听你的吩咐?
8591 發表於 2008-9-24 14:00
第二部 摸爬滾打  第十二章 投機倒把(之三)
作者︰綠城一劍
    “呵,這你就不懂了吧,”秦曉勇笑了,對劉雲峰說道︰“你想想,今天這個出手八百斤糧票的女人,她的糧票肯定是來路不正的,這就是我們破獲案件的線索呀。陳佳林這小子當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如果盯緊了他,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們還可以從他那兒發現一些案子的線索呢。”



    “哦,我明白啦。”劉雲峰忽然有所領悟,贊嘆道︰“嗯,這就叫‘借鬼捉鬼’。秦隊,你真行呀!”



    “工作不但要去做,還得經常動腦筋、想辦法呀,”秦曉勇見劉雲峰頭腦開竅了,便進一步點撥他,說道︰“我們和這幫家伙打交道辦案子,一定得學著靈活些。”



    “是,秦隊,我明白了。”



    劉雲峰今年剛滿二十歲,雖從警校畢業也只有七、八個月的時間,但他憑著勤奮好學、充沛干勁和敬業精神,如今已經是一位能在治安隊中挑重擔的神勇民警了,曾創下一天之內在繁華鬧市里抓獲二十七名扒手的記錄。



    到了一九八三年下半年,秦曉勇升任朝陽派出所副所長,才走出警校一年的劉雲峰接替了他原來的職位,被提拔為派出所治安聯防隊的隊長。



    朝陽派出所管轄的街區,主要是南疆市繁華的市中心地段,其管轄的街面上有市商貿大廈、市百貨大樓、平等街服裝、小商品市場等公共場所。



    這段時間以來,劉雲峰在副所長秦曉勇的指揮和布置下,經常在大白天里帶著五、六個治安聯防隊的隊員外出執行任務。為了打擊越來越猖獗的私自倒賣舊自行車的黑市,他們已在市民生路上設伏多日了。這些執法人員全部身著便衣,分散後混雜在街道上的人群中,期待著能夠“人贓並獲”地抓獲一些販賣自行車的販子或偷車賊。



    在民生路上,有一家名叫“百貨信托”的商店。它的店鋪面積並不算很大,只有七、八十平方米的樣子。可它的名聲卻廣為人知,凡是南疆市的老市民沒有誰不知道這家商店的。原來,這家“百貨信托”商店的性質方式有些類似典當行,但又有所區別。當市民日子緊而缺錢時,便可以把家里值錢的物件拿來這里托賣,比如,金戒指、玉石手鐲、手表、收音機等貴重物品,或者是棉衣、被套、皮鞋、襪子等家庭日用品,不論是大件小件,只要有七、八成新的成色,店里負責收貨的師傅看後估摸著能賣出去的,一般會給予標價出售。東西一旦被顧客買走,商店就扣除“托賣”的手續費,把余款歸還托賣物件的人。這樣的托賣商店,全市獨此一家。所以,從“文革”後期到八十年代初期,這十幾年來該商店的生意一直不錯。



    八十年代初,舊自行車買賣黑市自發地形成于“百貨信托”商店門前的街頭,這恐怕與這家商店的經營方式有某種關系吧。如今,車販子往往是站在“百貨信托”商店門口的旁邊,不停地向過往的行人詢問︰要不要自行車?一旦有了顧主之後,黑車販子就會帶著欲購車的人拐進他們認為安全的地方——旁邊的一條巷子里來看自行車。而這條巷子,在南北方向上橫跨過一大片樓房低矮的居民區,約百米長,這一頭是民生路,另一頭連接著市中心繁華的新華街。巷子內四通八達,到處是連接著各個居民樓房的通道。黑車販子通常的做法是,事先把準備出手的自行車暗藏于巷子深處的民宅內,有人要購買時這才推出來。



    劉雲峰帶著幾名治安聯防隊隊員,每天在這里都能抓到十幾起非法交易舊自行車的“現場”,但絕大部分賣車的人都不是偷自行車的毛賊。朝陽派出所這次長時間“蹲點”打擊非法倒賣自行車黑市的行動,卻很快驚動了以陳佳林為首的街頭團伙。原來,在倒賣自行車黑市這塊地盤上,陳佳林這一團伙早已成為名副其實的霸主,這里正是他們投機倒把、收斂不義之財的又一個重要來源地。



    這天下午,陳佳林帶著手下一個小頭目“豬頭六”周貴寧和七、八個“街邊仔”,前呼後擁地出現在民生路上。走到“百貨信托”商店的門口前,陳佳林停下腳步,左右望了望動靜,然後咐吩周貴寧帶著手下的馬仔去附近了解一下倒賣自行車黑市的情況,自已卻一個人跨進了“百貨信托”商店。湊巧的是,他與在商店內裝扮成顧客的劉雲峰打了個照面。



    “呵,劉隊長,”陳佳林一搖一晃地走上前來,主動地向他打著招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沒想到你們當民警的這麼輕閑,星期天也有空來逛商店呀?”



    陳佳林頭發剛吹過,上穿白色綢襯衣,腳下一雙皮鞋擦得 亮,看上去像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哪里有什麼黑老大的模樣。而劉雲峰剃著閃閃發亮的光頭,上身花格襯衣,下身一條牛仔褲,腳下穿著一雙波鞋,看上去卻不象是什麼好人。



    劉雲峰哪有時間在此閑逛呀,他是待在這里執行任務的。他指揮著手下的幾個聯防隊員分散在外面附近的街道上,時刻跟蹤和準備著伏擊黑車販子進行交易的活動。這會讓陳佳林這麼一嚷嚷,他還真不好再待在這兒了。



    “嗯,只是隨便來看看。”此時,劉雲峰還真的拿陳佳林沒辦法,他只好邊說邊向商店門外走去。



    “劉隊長,好走喲。”陳佳林故意沖著劉雲峰的背影喊道。



    陳佳林擺出一派悠閑的樣子,在商店里到處轉悠,看了看掛出來銷售的各種服裝,而後,又踱步到擺賣貴重手飾的櫃台面前。



    “師傅,請把這對玉石手鐲拿出來看看。”



    櫃台內聞聲走過來一位年齡近五十的老師傅,他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鏡,穿著灰色的工作服,雙手前臂戴著一對黑色的袖套。知情的人都曉得,這位老師傅實際上就是店內作估價的權威人士,由他來決定是否收下市民拿來代賣的商品。



    那老師傅看陳佳林雖然年紀輕輕,卻衣著高檔、穿著名牌皮鞋,顯得氣度不凡,一副春風得意的派頭。老師傅憑多年櫃台前看人的經驗,知道面前這個人肯定是一個有錢的顧主。



    “是這對手鐲嗎?”老師傅在陳佳林的點頭認可下,把一對顏色深綠的翡翠鐲子放到櫃台面上來,夸贊地說道︰“你真有眼力,這可是個好東西呀,真正的緬甸翡翠玉石。”



    “哦,是嗎,怎麼能夠知道它是好東西呢?”陳佳林對根本不懂的東西,倒也表現出來一種十分虛心的態度。



    “這東西,用行家的行話說叫‘種好’,意思說這塊翡翠石料本身玉質非常好的意思。”老師傅拿起陳佳林手上把玩著的一只手鐲,指點著說道︰“你看,這手鐲結晶細膩,透明度好,色深細軟滋潤,是由上好的翡翠玉石做的。”



    “嗯,有點你說的這味道。”



    “你掂一掂,是不是感覺很重?”



    “嗯,不錯,有那麼點重手的感覺。”



    “這道功夫行話稱之為‘盤’玉,”老師傅將只那手鐲置于手心加以摩擦,說道︰“未經盤玩的翡翠玉石,器面會顯得干澀無神,而經盤玩之後,則會慢慢散發出溫潤的光澤。”



    “哦,還有這樣的講究?”陳佳林開了眼界,長了見識,卻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沒有假吧?”



    “這對手鐲可是真貨,怎麼會假呢?”老師傅見陳佳林听得頗有似有興趣,便眉飛色舞地繼續說道︰“如果是假的翡翠玉石,它的色澤變化看著並不自然,其色彩會給人一種向下沉積的感覺,無論如何盤玩,時間多長,它皆顯干澀無神,散發不出潤澤感。而真正的翡翠玉石這種自然的色彩中必有一種呼之欲出的浮出感。”



    “嘿嘿,這倒還真是好東西呀。”陳佳林起初並沒有打算購買,經他這麼一說,倒有些心動了,便開門問起了價錢來︰“這對手鐲賣多少錢?”



    “兩百八十元,看上去價格很貴,可物有所值呀。”



    “好吧,替我包起來,我要了。”陳佳林想到了自己的相好阿蓮,便很爽快地買下了這對翡翠手鐲。



    兩百八十元,這在一九八三年對任何一個普通百姓家庭來說,也是一筆不算小的款子。可對這時候的陳佳林來說,這些錢也就是小菜一碟,“濕濕碎”了(注,方言,小意思)。



    “老大,我們來了。”



    這時,有兩個人一同走進商店里,來到陳佳林的身旁。一個是“豬頭六”周貴寧,另一個是“爛仔頭”的李東春。李東春也是陳佳林手下的一個小頭目,是在民生路黑市上負責做倒賣自行車生意的得力干將。



    “哦,你去櫃台那兒交錢,兩百八,那一對手鐲我要了。”陳佳林一邊吩咐周貴寧去交款,一邊拉著李東春坐在商店內供顧客休息的長椅上,問道︰“你這里的情況怎麼樣?”



    “生意不太好,這幾天風聲一直都挺緊的,‘老派’(注︰指公安)天天都在這里設伏捉人,”李東春詳盡匯報著這里的情況,說道︰“昨天,我有兩個馬仔栽進去了。還有雇用的兩個農村婦女和一個老頭也被抓走了。”



    “你怎麼做事這麼馬虎粗心呢?”陳佳林眉頭一皺,扭過頭來盯著他,說道︰“不是經常告訴你們做這樣的生意一定要小心謹慎的嗎,怎麼能這麼,帶人看車時要放出三道觀察哨,要確保萬無一失後才能做交易,怎麼可能這麼隨隨便便就讓公安人贓並獲、抓現場的呢?”



    “那兩個馬仔是新手,”李東春趕忙解釋著,說道︰“他們是太急于做成生意想賺錢,才出了這樣的差錯。”



    “就你現在指揮人做事的這種頭腦,以後怎麼能做大買賣,嗯?”陳佳林毫不客氣地責罵他,嚴厲地教訓道︰“我平時是怎麼教你們的?出事在他們身上,有錯在你身上,懂嗎?”



    “是,老大,是我的責任,”李東春慚愧地低頭認錯,接過陳佳林遞給他的一支煙,說道︰“我以後會小心行事的,保證不會再出這樣的事了。”



    “嗯,對新手要多訓練,要讓他們學會做生意的本領才行呀,”陳佳林這時說話的態度緩和下來,說道︰“公安現在打擊你們這塊地盤,那你們就暫時先不要做買賣了,讓你手下所有的馬仔都輪流到派出所對面街上站崗三天,給我一個一個地盯著看,把朝陽派出所公安和聯防隊所有人的相貌都給我記在腦子里。”



    “是,明白了。”



    這時,商店外的街面上出現了人聲喧嘩的騷動場面。這動靜實在不小,也驚擾了商店里的人們。李東春手下的一個馬仔,忽然從外面小跑似地溜進商店里來。



    “‘老派’剛才又沖出街面來,抓了兩起交易的,”這個小馬仔走上前來,對陳佳林和李東春說道︰“不過,被逮住的不是我們的人。”



    陳佳林見周貴寧交了錢、拿著包好的手鐲走過來,便從椅子上起身準備離開。臨走前,他對李東春說道︰“去交待好你的手下,小心別再出事了。現在也快到吃晚飯的時候了,我和‘豬頭六’先走了,老地方,等一會兒你自己過來吧。”



    “是,老大。”李東春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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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摸爬滾打  第十二章 投機倒把(之四)
作者︰綠城一劍
    當天傍晚時分。



    在中山路的飲食街上,有一家頗有名氣的大排擋飯館。陳佳林手下的六個小頭目,除了“爛仔頭”李東春未到,其他五個人都先後來齊了。陳佳林和這五個小頭目坐在一張圓桌旁邊,那些小頭目各自帶來的手下都落坐在另外兩張大餐桌的旁邊。這伙人加起來有三十多人。這家大排擋飯館價錢便宜,菜的味道也不錯,還給熟客打八折。陳佳林團伙經常來此“幫襯”,把這里當成了自家飯堂似的。這家飯館的老板是一個很會做生意的人,一看這伙人吆喝蠻橫的架勢和身上穿著打扮的模樣,心里早已明白幾分,知道他們都是混街邊的潑皮爛仔,一幫難纏而又惹不起的人物。飯館老板給別的熟客打八折,但每次都給這伙人打六折,這是很特殊的例外啦。



    這時候,飯桌上的菜肴還沒上齊。



    “你怎麼就打嗑睡啦?”陳佳林端著杯子品著茶,瞅著身旁坐著的王國亮一臉疲倦的樣子,用胳膊肘踫了踫他,問道︰“這幾天,你那里的生意怎麼樣啊?”



    “呵,昨晚沒睡好。我那兒的生意還行,”見老大開口問話,王國亮勉強打起精神來。他是陳佳林團伙中專門負責做倒賣音像制品生意的一個小頭目。他從口袋里抽著一盒“良友”牌香煙派發給眾兄弟後,自己嘴里也叼上一支煙,說道︰“按老大您的吩咐,上個星期二的時候,我們已經租下了一套民房,搬進了一台電視機和兩台錄像機。我讓手下的兄弟們輪著待在那兒,現在是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在那兒干活啦。”



    進入一九八三年以後,陳佳林已不滿足于在票證黑市和倒賣舊自行車黑市上做暗地里控局的“生意經”,又開闢了一些掙錢快的新路子。他以敏銳的眼光,看準了音像市場是一塊“藏金地”,特有開掘價值,便讓小頭目王國亮帶著一些十五、六歲的小兄弟,在平等街附近專門向行人兜售歌曲錄音帶、走私的空白錄像帶以及香港影視劇的錄像帶復制品。為了牟取更多的暴利,他們除了在黑市上流動兜售音像制品外,還在暗地里不分晝夜地非法大量復制香港影片的錄像帶,其中,還夾雜著有不少的港台三級片的色情錄像帶,甚至是一些國外淫穢下流的“A”片。



    “兜售那些三級片和A片,不能讓我們的人在街頭上露面,這些東西只能私下批發給那些熟客和販子們,”陳佳林有著一副冷靜的頭腦,不厭其煩地交待著王國亮,說道︰“記住,寧可少掙一些,也不要去冒太大的風險。”



    “明白了,老大。”王國亮點頭答道。



    在陳佳林團伙中,綽號叫“大東瓜”的鄧恩仁,帶著一群手下混在火車站一帶,做著倒賣火車票的投機生意,不時也還乘機干一些小偷小摸或“拎包”的違法勾當。另一個小頭目綽號叫“豬頭六”的周貴寧,主要混在市區內各大電影院、劇院這些熱鬧的場所,領著一伙人做著倒騰影、戲票的投機買賣。這種生意時有時無,而生意火爆的日子都是在一段很短的時間里。這樣,周貴寧和他的十幾個跟班馬仔每天空閑的時間很多,于是,他們就成為陳佳林手中的別動隊,隨時可以調來支援需要人手的黑市地盤。如果哪塊黑市地盤上出現異常的情況,如有其他黑幫小團伙想來爭奪地盤,或是有人持強出頭敢鬧事的,陳佳林就會調遣周貴寧帶著一伙人來,用暴力打壓或將對方驅逐。通常,陳佳林只在幕後操縱整個團伙的幾個小頭目,而在他們下面隨時可以聚集形成五、六十甚至達到上百個街邊仔的黑勢力隊伍。出現有人不服而發生爭搶地盤的情形,陳佳林手下的人馬會迅速趕往出事地點,跟著采取用暴力方式群毆對方,直至把對手打得個屁滾尿流,抱頭逃竄為止。一般情況下,在現場的大部分人馬只在一旁造勢助威,真正出面動手打人的往往是一些未成年的街邊仔。這些人膽大狂妄、心狠手辣,手持短棍、尖刀等凶器,步步緊逼,施用暴力威脅對方,稍遇反抗,就毫不留情地大打出手。而一旦被公安方面抓獲,大都由這些小馬仔出來頂“缸”。從而,保護了躲在幕後指使教唆的“小頭目”和“老大”。而公安方面對這類案子處理起來往往難度很大,特別是難在給這些案件定性的問題上。這些未成年人既使被抓了好幾次,最多不過是拘留十天半個月也就被放出來了,之後仍然繼續重操舊業,再作馮婦。



    這幾年,陳佳林這一團伙的作惡勢力不斷擴張起來,並迅速在南疆市的江湖道上闖出了名聲。而原先混跡在南疆市街面上曾稱霸一時的那些所謂江湖強人,此時也對陳佳林這伙人刮目相看。他們私下里提及陳佳林團伙里的那些未成年人在街頭巷尾中野蠻霸道的種種劣跡,也是搖頭不止,心有余悸,寧願退避三舍,而不願與之對峙。



    飯桌上,女服務員把點的菜都端齊了,可仍然末見另一個小頭目“爛仔頭”李東春趕來的人影。



    “大家都餓了吧,邊吃邊等他啦。”陳佳林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舉起酒杯對其他五個人說道︰“來,兄弟們,喝。”



    飯桌上,響起一陣清脆的踫杯聲……



    坐在另外兩張大桌旁邊的馬仔們,抬頭一看︰老大那桌已經開始吃喝了。他們這邊也開始站起來踫酒杯、拿筷子端碗,動手動嘴吃喝起來。



    “別光管吃,你小子還沒匯報呢,”陳佳林放下手里的酒杯,側過臉來看了看坐在身邊的齊勝勇,問道︰“你那兒的生意近來如何啊,說說看。”



    綽號叫“賴皮三”的齊勝勇,一直以來都是陳佳林最信任的一個小頭目。陳佳林自己早已不在倒票黑市上露面了,便讓齊勝勇帶著他手下的十幾個馬仔“蹲”在西關街上做生意,算是把這塊地盤交到了他手里。



    “老大,我那生意相當不錯,”齊勝勇嘴里一邊大嚼著食物,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我這兩天遇著三個人,跟他們做成了兩筆買賣︰昨天是一百美金,今天是三百美金。按五比一的價格,收購了他們出手的四百美金。”



    “哦,這都是些什麼人呀?”陳佳林听說此事,忽然來了興趣。他喝了一口酒,遞給齊勝勇一支香煙,問道︰“他們有多大年齡?都是哪里的人?”



    “這三個人肯定不是本市的。听他們的口音,好像是邊遠縣城里出來的。這不太好說,我怕也說不準。”齊勝勇放下手中的筷子,恭敬地接過陳佳林遞過來的香煙,認真的答道︰“他們的年齡都不大,跟我們也差不多,二十出頭的樣子。不過嘛,我看他們都挺膽小的,好像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毛賊。至于長相嘛,很一般了。他們三個的個頭都不算高,最高的那個也就一米七左右吧。”



    “哎,你沒問問,”陳佳林手里轉弄著桌面上的酒杯,問道︰“他們手里還有沒有貨,有多少。”



    “我問過了,他們始終不肯說,”齊勝勇用火機點燃叼在嘴邊的香煙,深吸了一口吐著煙圈,說道︰“不過,我估摸著,他們手上肯定不止這幾百美金。”



    “你認為他們的貨從哪里弄來的?”



    “我想,他們可能是‘拎包’的,不知在哪兒拎了外國人的包或香港人的包吧。”



    “嗯,……”陳佳林沉思著,繼而轉過臉,望著坐在桌子對面的鄧恩仁,問道︰“近來,我們這里的火車站、機場、汽車站,有沒有听說誰發了財的?”



    “沒听說過,老大,估計沒有。”鄧恩仁回答的語氣很肯定,想了想,又補充說道︰“不過,傳說我們這邊的人在廣州的火車站、機場,倒是有幾起‘拎包’得手,發了大財的。”



    “消息可靠嗎?”



    “不敢太肯定,”鄧恩仁的消息也是道听途說來的,不敢打保票,便含糊其詞地說道︰“估計錯不了。”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陳佳林十分認真地對齊勝勇作了一番具體的吩咐︰“‘賴皮三’,你給我听著,這段時間你帶的手下一個不能少,全部都給我天天‘蹲’在西關街上,務必要探听到這三個人的消息。一旦這伙人再浮頭出來兌對美金,一定要先穩住他們,然後在第一時間內通知我,知道了嗎?”



    齊勝勇連忙點頭稱是。



    “你跟這伙人打過交道,他們肯定還會來找你的。”陳佳林腦子高速轉動了起來,再次嚀囑著齊勝勇。他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麼應對,轉而對桌上的眾小頭目說道︰“這樣,如果他們再出現了,到時候由‘賴皮三’裝著還要跟他們交易的樣子,摸清他們手里到底還有多少美金。如果數額夠大的話,我們的人都帶上家伙暗地里跟上去,看準機會後就一口‘吃’掉他們手里的貨。”



    “老大,好主意,”周貴寧不由得興奮起來,說道︰“真要得手,嘿嘿,那我們可就發大了。他媽的,就是‘黑’了他們,量他們也不敢報案。”



    其他人也都點頭表示贊同。



    “事情還沒做呢,都先別高興,”陳佳林舉起手里的酒杯,對眾人說道︰“來,兄弟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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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摸爬滾打  第十二章 投機倒把(之五)
作者︰綠城一劍
    這時,“爛仔頭”李東春終于來到了飯館里。眾兄弟給他讓了個座位後,又一起圍著餐桌吃喝起來了。



    “老大,我那兒的事情都按你的吩咐辦妥了,”李東春坐下後,趕緊在飯桌上主動匯報情況,說道︰“我讓手下把那些偷來的自行車都全部轉移了,等過了這陣風頭再想法出手。”



    “嗯,這就好,”陳佳林听後表示滿意,告誡地說道︰“以後做事一定要聰明些,不要整天損兵折將的,那還做個屁生意呀。”



    這天下午,陳佳林帶著“豬頭六”周貴寧和“大東瓜”鄧恩仁這兩個人,一起來到解放路上的一家“姐妹”發廊洗頭吹發。這家發廊規模很小,外間的地方有十幾個平方米,擺放著三張座椅。內間是發廊女住的地方,放了一張單人床和一個木制長沙發。發廊的女老板叫阿蓮,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她有一米六的樣子,面容較好,清麗可人,身材也不錯,頗有幾分迷人的姿色。她的全名叫肖紫蓮,是南疆市附近一個縣城的農家女,十二、三歲時就隨同鄉人來到南疆市給別人當小保姆帶孩子。她十七歲那年,已出落成大姑娘的肖紫蓮辭去了做保姆的那份活兒,到職業學校美容美發班培訓了一個多月,學成後在一家個體發廊里做洗頭女。因為她長得還算挺漂亮的,被經常來找她洗頭的陳佳林看上了。當她和陳佳林好上之後,他便拿出錢來投資讓她當上老板,這才在熱鬧的解放路上有了這“姐妹”發廊。開張不久,阿蓮又另請了兩個洗頭妹幫工。這里,現在也算是陳佳林常來常往的一個落腳之處了。



    在發廊里,阿蓮幫陳佳林吹好頭發後,兩人親熱地說著什麼,一起進內室去了。周貴寧和鄧恩仁還仰坐在鏡子前面的椅子上,由兩個洗頭妹分別替他倆抓頭。他倆還不時與身邊的洗頭妹嘻嘻哈哈地說笑著,打情罵俏,調情逗趣。



    這時候,“賴皮三”齊勝勇似乎有什麼急事,匆匆忙忙地從西關街找到發廊里來了。



    “你們倆都在呀,”齊勝勇走進門,跟還在洗頭的周貴寧和鄧恩仁打了一個招呼,便問道︰“老大呢?”



    “在里面呢。”



    齊勝勇徑直向發廊內室里走去。



    陳佳林正摟著阿蓮倒在床上親熱著,見齊勝勇急沖沖地闖進來,便和阿蓮坐直起來,並用眼色示意她出去。阿蓮用手梳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頭發,知趣地從內室里退到外廳去了。



    “瞧你那慌慌張張張的樣子,什麼事情這麼急?”陳佳林懶洋洋地半靠在床頭上,悠然地點燃一支煙,說道︰“坐吧。喘過氣沒有,說吧。”



    “剛才,也就是半小時以前,那三個人在西關街上又晃出來了,”齊勝勇在沙發上坐下後,趕緊匯報情況︰“他們找到了我,要兌換五千美金。”



    果然不出陳佳林所料。還不到十天的功夫,就有了那三個人的消息。



    “五千美金?好大的胃口嘛,”陳佳林忽然像觸電似的從床上跳了起來,馬上問道︰“那你是怎麼跟他們說的?”



    “我按照你的囑咐,跟他們說沒問題,時間就訂在今天晚上十點鐘交易。”



    “說了嗎,在哪兒交易?”



    “他們讓我帶錢過去交易,只許我們有兩個人去。地點在大眾旅館四樓410號房間。”



    “哦,是這樣……你讓我想想。”



    此時,在外面洗完頭的周貴寧和鄧恩仁兩人也先後走進了內室里來。幾個人都抽著煙,小屋里已是煙霧彌漫。



    “一下子要兌換五千美金,兩萬五千元人民幣呀,這可是一筆巨款了呀。這樣看來,他們並不摸咱們的底。”陳佳林在屋里來回走動著,憑直覺作出了自己的判斷。他用力地揮了一下手,很堅決地對幾個手下說道︰“他媽的,這三個家伙膽子也太大一些啦。不行,咱們不能趟這混水。”



    “五千美金呀,老大,‘黑’了他們,我們可發大了,”周貴寧性子急,有些坐不住了,右手緊握拳頭,壓低嗓門地說道︰“這到嘴邊的肥肉,干嗎不干他一票?”



    “你懂個屁,凡事得先用腦子,”陳佳林惱怒地罵了一句。他仍然按著自己的思路推斷下去,下結論地說道︰“這三個小子一定是犯了大案了,風聲緊,想兌換一大筆錢,然後溜之大吉。搞不好,他們手上的美金還不止是這個數目呢。如果他們犯的是死罪,我們真要混水摸魚,插上一腳,‘黑’了這三個小子倒是不難,可他們一旦東窗事發,我們怕也逃脫不了干系,難道也要連累我們一起把牢底坐穿嗎?”



    “唉,多好的機會,實在是太可惜。”鄧恩仁用力拍打著沙發把手,發出一聲嘆息︰“老大,你的擔心是不是有點過頭啦?”



    “小心駛得萬年船,”沒怎麼讀過書的陳佳林突然冒出一句俗語來。他坐在床沿上,看著幾個手下,又想了一會兒,說道︰“咱們兄弟現在都不能栽進去,以後掙大錢的機會有得是,你們好好想想,我說的對不對?”



    “是,我們听老大的,您說了算數,”三個小頭目最終都明確地表態了,並附和地說道︰“您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



    “要換五千美金?嗯,這三個小子真是膽大包天,看來他們栽進去那是遲早的事,”陳佳林似自言自語地說著什麼,還在思索著此事可能帶來的後果。忽然,他計上心來,不由地提高了嗓音,說道︰“听我說,這三個小子已經在我們的地盤上攪出事情來了,我們當然不放過他們,我的計劃是這樣……”



    陳佳林的計劃就是與公安方面合作。作出這樣的決定,他有自己的小九九。其一,陳佳林團伙作為“地頭蛇”,是不能容忍“過江龍”在他的地盤上無故生出事端,今把消息透露出去而一舉鏟除他們,可謂是“借刀殺人”。其二,這伙人已在票證黑市上與陳佳林的手下有過美金交易,這種事情遲早瞞不過公安方面的,如果到時候這三人的案子“發”了,恐怕自己這一伙人也會被牽扯進去,倒不如順水推舟送個人情給公安方面,可謂是“隔岸觀火”,以求自身日後的平安。其三,陳佳林雖然在社會上已混跡多年,又有敏銳的頭腦和一身好功夫,但他畢竟才二十歲出頭,在南疆市的江湖上羽翼尚未豐滿,不願輕意地強出頭而惹禍上身,不如來一個“假痴不癲”,蓄勢待發。其四,現在時代變了,變著法兒撈錢的機會實在是太多了,他可不想去干那些太冒風險的傻事,可謂是“靜如處子,動若脫兔”。



    當天下午,朝陽派出所副所長秦曉勇在辦公室里接到一個電話。他放下電話筒後,便快步來到治安隊辦公室,卻未見著劉雲峰。



    “劉隊長呢?”秦曉勇問內勤的女民警。



    “他帶人出去辦案啦。”



    “馬上去把他找回來,”秦曉勇對女民警下命令,吐字清楚地交待著︰“七點鐘以前讓他到我辦公室等候,通知治安隊全體隊員待命,今晚有重要任務。”



    “是。”



    將近晚上十點鐘,“賴皮三”齊勝勇和一個剃光頭的年輕人並肩出現在大眾旅館四樓的走廊內。齊勝勇右胳膊下夾著一個裝滿舊報紙的黑色提包。兩人悄然來到410房間的門前,剃光頭的年輕人伸手敲了敲門。房間的門裂開一條縫,探出一個“小平頭”,看了看門外來的這兩個人。



    “錢帶來了嗎?”小平頭認識齊勝勇,問道。



    “嗯,帶來了。”齊勝勇晃了晃手里的黑色提包。



    “小平頭”把門拉開一半,讓來人側身進了房間。隨後,他往門外的走廊上左右瞟了一眼,確定無他人尾隨而來,像烏龜一樣縮回頭,悄然關上房門。



    俗話說︰麻桿打狼——兩頭怕。進來的這倆個人和房間里的三個人都很戒備,相互警惕著,雙方的身體都保持著空間距離。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在一下子都凝固了。



    “錢呢?”小平頭眨巴著一雙小眼楮,問道。



    齊勝勇拉開黑色提包袋口的拉鏈,在小平頭眼前晃了一下,跟著又把提包袋口拉緊了。



    “貨呢?”剃光頭的年輕人背挨著牆壁,問道。



    “小平頭”抓起床前的枕頭,翻開一個用報紙包著的東西,把它打開後放在床中間,亮出了是數疊面額千元的美鈔。



    “都不許動,我是警察,”剃光頭的年輕人從腰後猛然拔出一把五四手槍,指著那三個人,厲聲喝道︰“往後退,轉過身去,把雙手舉起來放在牆上。”



    與此同時,410房間的房門被人猛力撞開,五、六個穿警服的民警迅速地沖進來。那三個人一下子全都楞住了,根本來不及反抗和掙扎,就坐以待斃,束手就擒。



    經過公安部門的審訊,查實這三個人就是大半年前在廣州火車站一起拎了“香港人”皮箱的案犯,其涉案金額高達十萬美金。此案件雖然是“拎包”偷竊案,但因被盜竊的錢款數額巨大,又涉及到對外政策的影響,早已在公安部被列為必須偵破的要案之一。沒想到,這三個案犯窮于生活,猴急般地欲出手美金,竟在南疆市意外落網,正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為此,破獲這起大案的南疆市公安局朝陽派出所副所長秦曉勇、治安隊隊長劉雲峰在公安戰線中各自榮獲了一等功。



    時至一九八三年秋冬,在打擊刑事犯罪活動“從嚴、從重、從快”的形勢下,全國開始大力追捕那些攪亂社會治安的犯罪分子。陳佳林手下的一個小頭目“大東瓜”鄧恩仁,因曾在朝陽派出所留有多次撬門入室盜竊的案底,在“大搜捕”行動中落入法網,被重判有期徒刑十五年。陳佳林本人因有小偷小摸的案底,也一度上過朝陽派出所的抓捕名單。可是事有湊巧,恰逢陳佳林在那段時間里總是夜不歸家,經常留宿在女友阿蓮的住處,從而逃過此劫,竟讓派出所的民警兩次半夜去他家搜捕都撲了空。



    此後,陳佳林聞風喪膽,不敢露面,東躲西藏了好長一段時間
8591 發表於 2008-9-24 18:50
第二部 摸爬滾打  第十三章 狐假虎威(之一)
作者︰綠城一劍
    1984年,初秋。



    大街上,一輛草綠色的邊三輪摩托車迎面開來。



    當這輛車子拐進沿街設攤擺賣而變得十分狹窄的馬路市場後,何秋霖雙手握著駕駛把,不得不把車速減慢下來。邊三輪摩托車轟響聲的漸漸逼近,使來往于馬路上的人們不由得向兩旁躲閃著,讓出一條車行通道。這輛邊三輪摩托車緩慢地穿過擁擠的人群,終于剎停在江南中心工商所門口的道路旁邊。



    何秋霖從熄火後的摩托車座上跨下來,疾步走進工商所,直接來到所長辦公室。



    “陳所長,具體的情況我已經摸清楚了,”何秋霖用手抹了抹滿臉的灰塵,直立在陳所長辦公桌的旁邊,不無興奮地匯報道︰“昨天得到的‘線報’,今天我去證實啦。確實是有一批數量巨大的走私表偷運進我市。”



    “哦,有確切消息了?”陳所長從椅子上站起來,倒了一杯水遞給他,說道︰“別急,先喝口水,坐下慢慢說。”



    “大約幾天前的一個晚上,是有一輛加長的東風大貨車從廣東方面過來,”何秋霖坐下後,長喘了一口氣,便一五一十地介紹起自己所了解的情況,說道︰“據知情人的舉報,整輛車上裝的全部是走私電子表,可能有幾萬只。已經有人從貨主手上拿到樣品了,是一種外觀像手鐲模樣的女式電子表。我們要不要馬上行動,把這批貨物查扣下來?”



    “貨物卸車後存放在什麼地方?是什麼人或是什麼單位搞回來的?有沒有什麼正當的手續?”陳所長專心地听著,同時向他提出一些問題︰“這些情況,都了解清楚了嗎?”



    “貨物存放在我市物質局下屬一個公司的倉庫里,具體存放地點已查明,”何秋霖按著陳所長的思路回答著提問,而後說道︰“但是什麼人或什麼單位的貨物,目前還不清楚。我想,只要我們扣住這批走私貨,貨主肯定會浮出水面,到時候就會水落石出了。”



    “小何呀,凡是涉及到走私商品的案件,恐怕不一定會像你想象的這麼簡單啊。不過,既然現在掌握了一定的線索,那就不要放過它。你可以帶隊前去盤查。”陳所長畢竟更有工作經驗,想問題也比較全面,正考慮著如何布置行動,說道︰“嗯,因為貨主的情況還不太明朗,為了防止出現意外,我先打個電話和朝陽派出所的秦副所長聯系一下,請公安派人協助我們一同查辦這個案子。你檢經組人手不夠,我再從市場里臨時抽調三個人給你。你們到場後,不要急著動作,一定要等公安方面的人到場後,才能采取行動。我在所里坐鎮指揮,一旦發生什麼情況,你要及時向所里匯報和請示。”



    “好的,我明白了。”何秋霖從椅子上站起來,嗓音響亮地說道︰“我現在就去辦。”



    上午十點左右,兩輛邊三輪摩托車先後停在了市物質局下屬某倉庫門口附近。連帶隊前來的何秋霖算在內,工商所一共來了六名執法人員。他們下車等了一會兒,派出所副所長秦曉勇和治安隊長劉雲峰開著一輛帶警燈的白色邊三輪摩托車,也跟著趕到現場。



    人員一到齊,即刻采取行動。何秋霖和秦副所長並肩走在前面,其他執法人員緊隨其後。一進倉庫門口,何秋霖立即向守門的保管員出示了工商檢查證。



    “我們是工商部門的,”何秋霖朝堆滿貨物的倉庫里望了望,轉過頭來看著倉庫保管員,和氣地問道︰“這里就你一個人嗎?你們領導在嗎?”



    “不在,就我一個人值班,”保管員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婦女,短發,身穿一身深藍色工作服。她仔細瞅了瞅何秋霖出示的證件,問道︰“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這幾天進倉庫的貨物,都放在哪里?”何秋霖看她正翻看著桌面上的一個本子,繼續問道︰“請配合一下我們的檢查工作,領我們過去看看,好嗎?”



    “哦,好吧,”女保管員拿起貨物入庫登記簿,邊走邊說道︰“那你們跟我來吧。”



    女保管員領著何秋霖等執法人員來到倉庫靠西邊的角落,看到了一批貨物,全都是紙箱摞紙箱,疊起來的高度足有二米多高,整齊地碼放成長方形的佔地。



    “這是最後進來的一批貨物,”女保管員把貨物與入庫登記簿核實後,肯定地說道︰“入庫登記表上寫的是電子產品,總共有一百二十件。”



    “這批貨物是誰的,貨主叫什麼名字?”何秋霖追問道。



    “入庫登記表上沒有貨主的簽名,”女保管員仔細地瞅著手里的登記表,說道︰“這批貨物不是我經手入庫的,我不知道貨主是誰。”



    “好吧,我們需要打開紙箱檢查一下。”



    “那不行,我們倉庫保管員沒有這個權力。出了事誰負責?”



    “我負責,工商部門有檢查這批貨物的權力,”何秋霖對女保管員說完,便轉過臉來,示意著身後的組員動手開箱,果斷地說道︰“打開紙箱。”



    女保管員知道無法阻攔,只好站在一旁觀看著。這些工商執法人員從上面搬下一個紙箱放在地上,撕開紙箱的封條。當這個紙箱被完全打開後,顯露在眾人眼前的全是一大堆花花綠綠的女式電子手鐲表。



    “我們需要查扣這批貨物,”何秋霖一看沒錯,表情嚴肅地對女保管員說道︰“你放心,我會開扣物單給你的,請你協助我們執行公務。”



    “不行!這我做不了主,你們不能動這批貨物,”女保管員並不示弱,企圖用倉庫保管的原則和規定作擋箭牌,再次強調地說道︰“如果要扣走,必須經過我們領導,我這就去打電話找主任來。”



    倉庫保管員有自己的工作職責,對此,何秋霖能夠理解。他看著保管員到辦公桌去打電話去了,也只能耐心地等待著。時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已近中午下班時間。這時,一個五十多歲、挺著大肚子的胖男人急步走進倉庫。



    “何同志,”保管員把來人介紹給何秋霖,說道︰“這是管倉庫的徐主任,你有什麼要求,跟他說吧。”



    雙方禮節性地握了握手。



    何秋霖把要查扣這批貨物的意見,跟這位徐主任說了,不料竟然遭到他的強烈反對。



    “不行,我們倉庫有保管貨物的職責,貨主不在怎麼扣走這批貨物呢?”徐主任據理力爭,不肯讓步,說道︰“我們是國營單位的倉庫,不是你們想查扣就能查扣的。”



    “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批貨物究竟是誰的?”何秋霖不依不饒,繼續跟徐主任交涉著,並追問道︰“為什麼在登記簿上沒有貨主的單位、名字呢?”



    “貨主是誰,我也不知道,”徐主任干脆來個一問三不知,不客氣地一揮手,推脫責任地說道︰“這批貨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們還是等貨主來了再說吧。”



    何秋霖轉身和站在一旁的秦副所長商量著什麼。公安方面也覺得強行查扣,似乎不太合適,畢竟對方還是國有單位。



    “請你盡快通知貨主來,”這時,秦曉勇出面了。他走過來對徐主任客氣地說道︰“你們倉庫有義務協助我們的執法工作。”



    “公安同志,這我知道,”徐主任見此人一身警服卻不知如何稱呼他,便把說話的態度也緩和下來︰“我已經打電話通知了,請你們等一會兒,貨主正在趕過來。”



    看得出來,倉庫的徐主任在盡量拖延著時間,但他的要求也還算講得通,工商、公安的聯合辦案組只好耐心地等待著貨主的出現,時間又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終于,一輛掛著市政府車牌標志的上海牌小轎車開到了倉庫門前。開小車的司機不是別人,正是副市長的兒子劉文斌。這時,轎車的後車門被打開,從車上出來一個三十多歲的胖男人。他不慌不忙地走進倉庫,來與聯合檢查組見面。他自我介紹是市旅游公司商店的黃經理,聲稱這批貨物是他們公司商店進的,並解釋說這批電子表是廣東海關方面已罰沒處理過的走私貨,自己是有完全合法的進貨手續,同時還一一出示了相關的票據。



    問題變得復雜了,是否還要查扣,這已經涉及到掌握對國家經濟執法條例上的準確性。一旦發生執法錯誤,將會帶來一大堆的麻煩事。對此事該作出怎樣的處理,讓年輕的工商干部何秋霖猶豫起來,只好去打電話向陳所長請示。



    劉文斌看到公安方面的秦曉勇也在現場,便下車過來和他打招呼。劉文斌和秦曉勇都是在市府大院里一起長大的童年伙伴,彼此間的個人情況都十分熟悉。秦曉勇一看是副市長的公子哥劉文斌開著單位的小車帶人來現場處理這樣的事情,心里便十有八九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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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摸爬滾打  第十三章 狐假虎威(之二)
作者︰綠城一劍
    “哎,我就奇了怪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呢,”秦曉勇接過劉文斌遞過來的一支煙,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明知故問︰“文斌,這不會是你倒騰的貨物吧?”



    “你可真會說笑話呀。我那兒會做什麼生意呀,我不是在市政府車隊開車嗎,這你不是不知道,”劉文斌臉上露出一副輕松的表情,笑了笑,有意無意地說道︰“黃經理跟我是朋友,他急著趕過來辦事情,我剛好方便,就順道開車送他過來了。”



    “呵,看來這位黃經理,”秦曉勇陰著臉,冷冷一笑,話里有話︰“還真不簡單嘛。”



    劉文斌裝著沒听見似的,並不答腔。他嘴里叼著煙,故意把話題扯到其它方面上去了。話不投機,秦曉勇也不再說什麼了。



    此時,何秋霖並不知道,劉副市長的賈秘書已經把電話打到了市工商局李局長那兒去了。市局李局長隨即又把電話撥到了江南工商所,先是向陳所長了解具體情況,然後作了明確指示。當何秋霖撥通電話找到陳所長匯報了這里所出現的情況時,陳所長把市局李局長的意思在電話里轉告了他︰聯合辦案組先行撤回來,貨物先就地封存,待調查清楚後再另行處理。



    何秋霖當然清楚“就地封存”的結果將意味著什麼。處理任何一件經濟違法案件,重要的在于掌握確鑿的證據,當貨物證據一旦消失無蹤,還能憑什麼給案件定性並加以處理,而讓違法經營者急得跳腳呢?只要這批貨物從這里消失,這一案件能夠查清楚而進行處理的可能性就已不復存在了。但是,何秋霖現在也只能執行上級的指示。聯合檢查組給這批貨物的紙箱全部貼上封條後,不得不離開倉庫現場撤走了。



    劉文斌和黃經理坐在小車里,眼瞅著工商、公安聯合檢查組的人員從倉庫里全部撤出來,坐上幾輛邊三輪摩托車漸漸遠去之後,他倆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唉,總算沒鬧出什麼事情來,真是謝天謝地呀,”黃經理把手里拎著的提包擱在座位旁邊,在座椅上舒展著身子,放松地說道︰“好在準備了那些假票據,如果真要讓他們把這批些貨物扣走,那我們就慘啦。”



    “這些工商的小嘍嘍還想扣查我的貨物,哼,怕沒那麼容易吧,”劉文斌發動著汽車,大膽地吹起牛皮來︰“我剛才讓我爸的賈秘書給工商局局長打了電話,量這幫人沒那麼大的膽子,敢違抗上級領導的命令。”



    上海牌小轎車緩慢地開出倉庫區的大門口,一連轉了幾個彎道後,駛進了街區的大道上,不由加快了車速。



    “今天晚上,你租輛貨車,再找兩、三個人來搬運,把這里的貨物全部轉移走,”劉文斌雙手把著車向盤,兩眼注視著前方,忙里偷閑地說道︰“還有,拉走的貨物要藏好。那些要貨的單位和個人,不管他是誰,都不要領他們直接去存貨處去提貨,一旦和對方談妥生意收款後,再花點運費,派人把貨物直接送到對方那里去。”



    “今晚租車找人把貨拉走,這沒問題。不過,”黃經理向後靠在座椅上晃動著腦袋,有些擔心地問道︰“那些紙箱上的封條怎麼辦,把貨物都拉走了,萬一工商方面以後追查下來,會不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什麼麻煩?這不用你擔心。”劉文斌的車子越開越快。他側過臉來,蔑視地瞟了黃經理一眼,說道︰“哼,貨都沒了,還能有什麼麻煩?放心吧,你還是趕緊把這些貨物批發出去,把錢掙到手里,這才是你該操心的正經事。”



    “這批電子表是搶手的緊俏貨,很多人都等著要進貨呢。你等著瞧,用不了三、五天,我保證就能把錢賺到手。”



    “嗯,那就看你的啦。”



    劉文斌把小車開到市旅游公司商店的門口。黃經理拎著提包,動作麻利地開門下車後,沖著車窗里揮揮手,轉身走入商店,進了他的經理辦公室。



    劉文斌坐在車內的駕駛座上,用手揉了揉雙眼,抬腕看了看手表︰已是下午二點一刻了。他熟練地打轉著方向盤倒車,然後一加油門拐上寬敞大道,直接把車開去市政府回單位上班了……



    在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里,市內許多大型商場、百貨商店的電子產品專櫃,以及小商品市場里個體商販的百貨攤上,都出現了一種如手鐲模樣的女式電子表,其每只零售價格在12至15元左右。這種電子表在市面上一露臉,就羸得了市場。由于其款式相當新穎別致,深得追求新潮時尚的年輕女性的寵愛,她們在商店里、街邊小攤上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來掏錢選購。曾幾何時,走在大街上那些年輕靚麗的女人們手腕上十有七、八都戴著一塊色彩絢麗的手鐲式電子表。



    其實,劉文斌早兩年就開始學會掙外快了。他本是一個頭腦聰明而靈活的人,在市政府里開小車的職業又使他對各種消息十分靈通。在社會上,他與經常去廣東出差的一些人常來常往,從一只打火機、一包走私煙、一塊電子表等小打小鬧的生意做起,以後漸漸發展起來,暗地里購進批量很小的走私電子產品來賺錢,如︰進口的打火機、電子表、港台歌星原版錄音帶、空白錄像帶等等。他這些來路不明的小批量商品,一般會通過熟人關系轉賣給一些商店經銷出去。為此,他還真賺了不少額外的收入。



    有一次在酒桌上,劉文斌幸運地結識了一位從廣東過來做大生意的周老板。周老板四十多歲,額寬禿頂,個矮肥胖,講一口不類不倫的普通話。他的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顆碩大的金戒指,似乎在向人們顯擺著他的財力和實力。俗話說︰十個禿子九個聰明,不聰明的那個就可惡了。在現實生活中,誰也不知這話說得對不對。說周老板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這倒也不假。當得知劉文斌的父親是副市長的之後,他馬上對劉文斌刮目相看,不惜屈尊地恭維、討好劉文斌。他還經常主動地邀請劉文斌到桂江大飯店來喝“早茶”,並親熱地與之稱兄道弟。在以後的日子里,兩人的關系逐漸變得很不一般了。為了能在南疆市這里站穩腳跟,拉上關系做大生意,他不惜冒著很大的風險,闖過從廣東到南疆市的長途公路上一個又一個檢查站的盤查,把六萬余只從廣東沿海走私進來的手鐲電子表偷偷摸摸地運進南疆市,並把這一批貨物交到劉文斌的手上。周老板批發給劉文斌的價格是每只電子表六元,並諾許由劉文斌拋貨出手後再結算還款。誰也不知道,這樣低價格的優惠批發是否還能讓這位周老板賺到錢。不過,劉文斌與其合伙人黃經理只要能夠把這一批貨物順利地出手的話,絕對是可以狠賺一大筆意外之財了。如此輕而易舉地得到一樁包賺不賠的大生意做,這讓劉文斌不禁喜出望外,感激流涕,認為這位慷慨大方的周老板非常夠朋友,值得交往。



    這天早上,劉文斌剛到單位上班,小車班班長就他分派了一份任務︰負責接送在南疆大飯店參加三天會議的市政府有關領導。會議的第二天上午,劉文斌要接送的這位領導,就是市政府外匯管理辦公室領導小組組長趙俊生。



    “趙叔叔,我來接送你。”劉文斌見到趙俊生從市政府大樓門口出來時,便轎車里鑽出來,趕忙上前為他拉開後座的車門,說道︰“小心上面,別踫著頭。”



    “文斌呀,”趙俊生坐在舒適的車後座上,說道︰“你爸還好嗎,我近來事情多工作太忙,好久都沒到你家坐坐了,你回去代我向你爸問個好。”



    原來,趙俊生是劉文斌父親劉國棟的老部下。劉國棟當年出任市計委主任期間,趙俊生還只是計委的一個副科長。



    “好的,趙叔叔。”劉文斌點頭答應著,發動了轎車,說道︰“您坐穩,我開車了。”



    一路上,趙俊生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的景色,有一句、沒一句地與劉文斌閑扯著。過了不久,劉文斌把上海牌轎車平穩地開到了南疆大飯店二號樓門口。



    “對了,文斌,你等一下上樓到會務組那兒簽個到,”趙俊生下車前,囑咐他說道︰“你也不要回去了,會議有工作餐,中午你陪趙叔叔吃個飯,下午會議結束時,我還要用你的車送一些客人呢。”



    “趙叔叔,我知道了。”



    趙俊生右手里拎著一個黑色皮包,上樓開會去了。劉文斌坐在車座上一看手表,才上午八點十分,離中午會議結束的午餐時間還早,便擅自把車子開出南疆大飯店,駛上了大街。



    劉文斌把小車開到市旅游公司商店門口,從車里下來後,徑直來到經理辦公室。看見黃經理正坐在辦公桌後面對站著的兩個女營業員說著什麼。黃經理抬頭一看,是劉文斌來了,趕忙匆匆結束和她倆的談話。



    “你來了,坐坐坐,”黃經理走出來關上辦公室的房門後,轉過身來滿臉堆笑,說道︰“你要是不來,我今天還準備去找你呢。”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劉文斌不客氣地坐在短沙發上,張口就問道︰“貨都出手了嗎?”



    “那當然,早兩天貨物就批發完了。”黃經理從桌面上的文件夾中翻出一些表格紙,遞到劉文斌手里,說道︰“這是出貨的數量和價格,你看看。”



    “哦,”劉文斌一目十行,隨便瞅了一下那些材料上的數字,問道︰“你說說吧,這回賺了多少。”



    “具體情況是這樣的,”黃經理先扔了一支香煙給劉文斌,然後詳細地說道︰“這批電子表,周老板給的價格是六塊錢一只,我們批發出去的價格大部分是八塊五,只有一小部分是九塊的。這六萬塊電子表的毛利一共是十三萬二千元,除去要給我們商店兩成的賬上盈利兩萬八千元,其它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費用幾百塊錢。這樣算下來,不多不少,淨賺了十萬元。”



    “啊,十萬塊?”劉文斌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時,他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一副十分猴急的樣子,急切地問道︰“哦,那錢呢?”
8591 發表於 2008-9-24 18:51
第二部 摸爬滾打  第十三章 狐假虎威(之三)
作者︰綠城一劍
    “按你原先的吩咐,”黃經理從桌子抽屜里翻出一張單據遞給劉文斌看,說道︰“廣東周老板的三十六萬本金,我已經替你辦妥了,錢都轉到了他的銀行帳號上去了。”



    “唉,我是說我們賺的那部分錢呢?”



    “呵,少不了你的,你稍等一下,”黃經理打開身後的保險櫃,從里面拿出一張銀行支票,說道︰“按事先說好的你七我三的比例分成,給你,這是七萬元支票。”



    “哈,太好了。”劉文斌接過那張支票,仔細地看了幾遍上面的數額,臉上露出滿意地笑容。隨後,他把這張支票折疊起來,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貼身的上衣口袋里面,笑眯眯地說道︰“行,我們這回真是發大啦,呵呵。”



    劉文斌如白日做夢似的,錢已經放進了自己的口袋,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麼一大筆錢竟然唾手可得,掙得實在太容易了。雖然這批走私表險些被工商部門查扣下來,但終被自己巧妙地化險為夷,可謂是有驚無險。最後,貨物全部經過黃經理掌控著的國有商店,快速而順利地脫手銷贓,從而使他倆在一夜之間成為了真正的暴發戶。想到這里,他還呆呆地坐在那兒傻笑呢。



    “對了,還有一個掙錢的路子,”黃經理看著劉文斌一副歡喜異常和陶醉其中的表情,眼珠子一轉,又想出一個什麼鬼點子,便趁熱打鐵地說道︰“不過,這件事情只有靠你出面去打通關節,才有可能成功。”



    “是嗎?說出來听听,”劉文斌懷里揣著從天而降的巨款,自然心花怒放,心情愉快無比。他坐在那兒,咧著大嘴巴,笑著說道︰“我是不會嫌錢多扎手的。”



    “政府一些部門的頭頭們,你不是都很熟嗎,你能不能想辦法弄點外匯指標出來,這樣來錢更快捷、更隱蔽。”黃經理在經商上精明能干,富有經驗。他嘴里吐著一個個煙圈,給劉文斌指點著掙錢的竅門,說道︰“只要把外匯指標轉手賣出去,神不知、鬼不覺,我們就能輕而易舉地掙到一大筆錢。”



    “弄外匯指標?歸哪個部門管呀?”



    “外匯管理辦公室領導小組,專門管這件事情。市里凡是急需外匯的單位可以向上打報告要指標,但這個外匯管理辦公室領導小組的審批非常嚴格,你只有打通這一關,才有可能拿到外匯指標。”



    “那麼,怎麼辦理審請手續才能拿到外匯指標呢?”



    “是這樣的,外匯有配額限制,大部分單位不可能通過審批拿到外匯指標。申請要外匯的手續當然可以由我去操辦,但你得先打通上層,把一定數額的外匯指標撥給我們單位。如果這樣能辦成的話,那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



    “嗯,市外匯管理辦公室領導小組的頭頭,我不僅認識,還很熟呢。”劉文斌不失時機地吹著牛皮,而後稍微思索了一下,斷然地說道︰“嗯,那你就準備那些申報手續吧。對了,我們申報要多少外匯指標呢?”



    “當然是越多越好啦,”黃經理用手梳理著頭發,掐滅手里的煙蒂,說道︰“不過,要的外匯指標太多了,一是很難批下來,二是目標大會容易出事。依我看嘛,申報十萬美金的外匯指標吧。這數額不算太大,容易弄些,我們也不少賺錢。”



    “如果能搞到這個數額的外匯指標,”劉文斌這回真是掉進錢眼里了,不由地盤根問底︰“那我們大概能掙到多少錢?”



    “現在美金與人民幣的官價是一比一點八,黑市上的價格是一比五,”黃經理的大腦轉動起來,快速地計算著,說道︰“如果我們賣出的價格打半價折扣出手的話,恐怕也能掙到人民幣三十萬吧。再按照我們合作的利潤比例,商店拿兩成,剩余的你七我三,如此計算下來,你少說也能掙個十七、八萬,絕對不成問題。”



    “不會吧,天下還有這麼好掙錢的事情?”劉文斌讓黃經理說得蠢蠢欲動,兩眼放光,說道︰“這事還真的可以做呀。那我先走了,這事情一有消息,我會迅速通知你的。”



    有時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巧。剛才,劉文斌開車接送的不正是“外匯辦”的領導趙俊生嗎?真是人有天助,想不發財都難。看來劉文斌大發橫財的時候到了。從黃經理的商店里出來,他先直奔工商銀行把那張支票換成了現金存款單,另外取出一小筆現金放在口袋里,然後,又轉到糖煙酒商店里購買了一箱貴州茅台酒和十條萬寶路香煙,把這些東西一起放在轎車的後備箱里。諸事辦妥後,他才開著轎車轉回到南疆大飯店二號樓前,急急忙忙地直奔四樓而去,來到會務組簽到。



    當天晚上八、九點鐘,劉文斌把喝得有些醉燻燻的趙俊生送回到家里,並把放在車子後備箱里的禮品,一一地搬進了趙俊生家里的客廳。



    “文斌呀,你這是干什麼呀?”趙俊生靠坐在沙發上,睜大眼楮,指著煙酒,問道︰“這些東西是哪來的?”



    “趙叔叔,您別介意呀,”劉文斌臉上堆著笑容,信口開河地說道︰“呵,這都是我爸讓我給您送過來的。呵,一點意思,趙叔叔,您一定要收下喲。”



    “你爸讓你給我送的?”趙俊生當然不會相信他這一番鬼話了,只是試探性地問道︰“文斌,你老實說,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求你趙叔叔幫忙呀。”



    “趙叔叔,您先喝口水,”劉文斌替趙俊生沏了一杯茶水,也坐在沙發上,裝著一副不好開口的樣子︰“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嘿嘿,趙叔叔,這東西您可一定要收下,不過我這做晚輩的一點心意嘛。”



    “下不為例嘍,”趙俊生側過頭來,拍著劉文斌的肩膀,說道︰“以後跟你趙叔叔不要這樣客氣,說說,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趙叔叔,”劉文斌坐直了身子,恭敬地說道︰“我有一個朋友,他們單位急需一批外匯,要我幫問問,您能不能給批一些指標。當然,要的也不多,有十萬美元就夠了。”



    “哦,是這樣呀,”趙俊生抓起茶幾上的煙盒,點上一支煙,問道︰“你朋友是哪個單位的?”



    “哦,他是市旅游公司商店的經理。”



    “文斌呀,”趙俊生沉默了一會兒,臉上表現出有些為難的樣子,說道︰“不是趙叔叔不幫你的忙,國家對外匯管理是很嚴格的,亂批是不行的,那會惹出大麻煩來的。”



    “趙叔叔,真不好意思。”劉文斌把要說的話都說出來了,而見趙俊生打起官腔,話語也隨之有所收斂。他裝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呵呵,實在不行,那也就算了,我不過是隨便問問。”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劉文斌便起身告辭了。趙俊生站起來,客氣地把趙文斌送出家門口。



    “開車要小心一些喲,”趙俊生嚀囑著劉文斌,不經意地又補充了一句︰“文斌,你看這樣,是不是先讓你的朋友把要外匯的手續報上來看看。”



    “知道了,謝謝趙叔叔,”劉文斌聞言心中竊喜,邊往樓下走邊回過頭來,說道︰“您回去吧。”



    一個月後的一天上午,在市政府車隊的值班室內,沒出車的幾個司機正湊在一塊甩撲克牌,劉文斌也在其中。此時,值班室里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喂,你找誰?”一個司機跑過去抓起電話筒,一扭頭喊道︰“劉文斌,找你的。”



    “哦,來了,”劉文斌扔下手里的撲克牌。電話是黃經理打來的,約他中午在一家酒店吃飯。他接完電話後,沖屋里其他司機擺擺手,說道︰“快下班了,不玩啦!”



    中午,在一家酒店的包廂內,黃經理坐在圓桌旁邊,讓女服務員拿來菜譜,挑選了幾道菜,之後,心情愉快而舒暢地坐在那兒,悠然自得地抽著煙、品著茶,嘴里還不時地哼哼著什麼曲子,等候著劉文斌的到來。



    “哈,這地方不錯嘛,”劉文斌走進包廂坐在黃經理的對面,笑呵呵地問道︰“今天又有什麼高興事,想起請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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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摸爬滾打  第十三章 狐假虎威(之四)
作者︰綠城一劍
    “呵,當然是好事啦,”黃經理從餐桌旁站起來,弓著腰往劉文斌面前的杯子里倒茶水,笑眯眯地說道︰“沒有請旁的人,就我倆喝兩杯,說事情方便。”



    兩人說笑了幾句,輕松地點煙喝茶,聊起了正經事。



    “告訴你,你弄出來的外匯指標,我今天把它出手了,”黃經理神秘地低聲說道。隨即,他打了一個響指,俯身拿起擱在腳邊的一個撐得鼓漲的黑色提包,拉開包上的拉鏈讓劉文斌看,笑道︰“上午才拿到的錢,這是你的那份,你先過過目吧。”



    “噢,真有你的。哎,我就不用數了,還信不過你嘛。”劉文斌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他趕緊起身抱過黑色大提包,然後扯上拉鏈,把它放在自己身旁的一張椅子上,不無擔心地地問道︰“這錢拿到手,怕不會出什麼事吧?”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黃經理仰著頭哈哈一笑,用手拍著胸脯,非常干脆地說道︰“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就是有什麼麻煩事,我也不會扯不到你老弟的頭上呀。”



    “來來來,我先敬你一杯。”劉文斌臉上露著欣喜之色,心里說不出的高興呀。兩人各自喝了一滿杯,他覺得不盡興,又一把抓過酒瓶,再次倒滿了兩個杯子,舉杯說道︰“來,祝我們合作愉快。”



    兩杯相踫,酒溢人笑,各自一飲而盡。



    這個星期天上午,劉文斌把單位的上海牌小轎車私自偷開出來,直接來到南疆市新民路友誼商店門口。他從轎車上出來,他悄悄地走進店內。



    商店里冷冷清清,看不到幾個顧客。三、四個女售貨員無事可做,百無聊賴,正湊一起在櫃台邊上閑聊著呢。這時,一女售貨員扭頭看到劉文斌正在店內閑逛,發現他對擺放在櫃台上各種彩電很感興趣,便主動向他這邊迎面過來。



    “同志,問一下,”劉文斌見有女售貨員走近,沖她一笑,客氣地說道︰“哪種品牌的電視機比較好一些?”



    “我們這里賣的電視機全部是日本進口的原裝貨,都很不錯的。”女售貨員的普通話講得流利、好听。她指著櫃上擺著的一台彩電樣機,介紹地說道︰“這款是二十英寸的,日本東芝,名牌產品,畫面、聲音的效果都很不錯。”



    “好,我就要這品牌的機子吧,多少錢?”



    “四千八百二十元。”女售貨員並不急著幫他開票,強調地說道︰“我們不收人民幣,只收外匯券。”



    那時候,在友誼商店里所出售的許多東西,大都是市面上少見而緊缺的進口商品。



    “這我知道,”劉文斌從懷里掏出錢包,抽出一疊厚厚的外匯券在她眼前一晃,爽朗地說道︰“你開票吧,我要一台。”



    劉文斌從友誼商店里出來,把包裝著彩電的紙箱放在轎車的後備箱里,而後,直接將小車開進市政府宿舍大院內,停靠在趙俊生家住的樓下,抱著彩電直奔二樓,敲響了趙俊生的家門。



    房門從里面打開,開門的是趙俊生的愛人。



    “是文斌呀,”吳阿姨臉上帶著笑容,熱情地招呼著他進屋,說道︰“快進來,快進來。”



    “吳阿姨,”劉文斌把懷里抱著的大紙箱放在客廳的地面上,喘著粗氣,問道︰“趙叔叔在嗎?”



    “在,在,在,”吳阿姨轉身推開一間房門,喊道︰“老趙,文斌看你來了。”



    趙俊生家住的是三房一廳。聞聲,趙俊生戴著一副老花鏡,右手上還拿著一本書,從里間的書房走出來。



    “是文斌呀,”趙俊生先瞅了一眼客廳里的紙箱,轉而面帶微笑地招呼著他,說道︰“來了,坐吧。”



    趙俊生和劉文斌各自坐在一張短沙發上。吳阿姨把一杯水擱在劉文斌面前的茶幾上。



    “文斌呀,”趙俊生指著那個大紙箱,故作不知地問道︰“你扛來的什麼東西呀。”



    “哦,趙叔叔,是這樣的,”劉文斌進來之前就編好了故事,瞎話連篇地說道︰“呵,我朋友的商店進了一批搶手的日本原裝彩電,我看價格不太貴,就順便幫你買了一台。”



    “這可太謝謝你了,文斌,”在一旁的吳阿姨臉上露出歡喜之色,快人快語地說道︰“這不,我們家正想換掉這台黑白電視機呢。這台彩電多少錢,阿姨這就給你拿錢去。”



    “吳阿姨,你就別操心啦,”劉文斌站起身子,說道︰“上一次在單位里,趙叔叔已經給過我兩千塊錢了,囑咐我幫買彩電的。”



    “哦,是嗎?”吳阿姨疑惑地看了丈夫一眼,轉而客套地說道︰“那太讓你費心了。”



    “吳阿姨,別這麼客氣,我不過舉手之勞嘛。”



    “忙你的去吧,”趙俊生心知肚明。他沖著自己的老伴揮了揮手,說道︰“我和文斌還有事情要說呢。”



    “文斌,那你先坐著啊,等會兒,在阿姨這兒吃午飯。”吳阿姨知趣地離開客廳,進廚房忙乎去了。



    “來,喝茶,”張俊生給劉文斌遞上一支煙,說道︰“家里爸媽都好吧?”



    “還行,”劉文斌端著杯子喝了一口水,說道︰“就是我爸挺忙的,星期天也不在家。”



    “你爸當副市長了,忙,那可是很正常的喲。”



    “呵呵,”劉文斌傻笑著,也不知說什麼好,只好沒話找話︰“咦,沒見小萍,去上班了嗎?”



    “哦,”張俊生想起什麼似的,從沙發上起來,敲著里間的一房門,沖里面喊道︰“小萍,你出來一下。”



    “什麼事嘛,”趙一萍長發凌亂,睡眼惺松,穿著寬松的睡衣從屋里走出來,抱怨地說道︰“爸,大清早的就吵醒人家,干嗎呢?”



    “你文斌哥來了,出來見見面,”趙俊生瞟了一眼客廳牆上的壁鐘,說道︰“瞧你這姑娘,還大清早呢,都快中午十一點了,像話嗎。”



    “人家昨晚上夜班嘛。哦,文斌哥,好,”趙一萍沖著劉文斌嬌柔地一笑,蹲下來瞅著放在客廳里的大紙箱,說道︰“咦,彩電?東芝牌,二十寸,哈,太好了。”



    “瞧你這樣子,衣冠不整的,”趙俊生看著女兒的樣子,皺了皺眉頭,說道︰“你還不快進去洗漱一下。”



    “嘻嘻,人家文斌哥又不是外人嘛,”趙一萍撒嬌地向父親呶著嘴兒,起身向洗手間走去,說道︰“文斌哥,你先坐呀。”



    “呵,女大十八變,”劉文斌當著趙俊生的面,乘機將趙一萍夸獎一番,討好般地說道︰“小萍現在是越來越漂亮了。”



    “唉,為這孩子的事可操心呀,”張俊生似有一肚子難言之隱,訴苦般地說道︰“她在棉紡廠上班都兩年多了,還是一個擋車工,經常要上夜班,挺辛苦的。”



    “趙叔叔,那干嗎不幫她調個單位,換一個工作呢?”



    “唉,我有我的難處呀,”趙俊生長嘆了一口氣,似乎不經意地提起話題︰“對了,你母親現在不是在市工商局管人事工作嘛,若是方便的話,你回去跟你母親說說小萍的事情,怎麼樣?”



    “哦,”劉文斌這回是听明白怎麼一回事了,點著頭表示會盡力幫忙,說道︰“趙叔叔,小萍的事情,回去我就跟我媽說。”



    “哎,真不好意思,”趙俊生不露聲色,繼續說道︰“這太麻煩你啦。”



    “小事一樁,我一定想辦法幫小萍換個單位。”劉文斌知道這事情非得攬過來不可,說道︰“趙叔叔,要是沒有別的事情了,那我先走了。”



    “這麼急,在這吃完午飯再走吧?”



    “改天吧。我今天還有其它事要辦呢。



    “也好,那我就不留你啦。”



    “吳阿姨,”劉文斌起身來到廚房門口,笑著跟吳阿姨告別,說道︰“你忙著,我先走了。”



    吳阿姨趕忙放下手里的活,從廚房里出來,又跟劉文斌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趙俊生夫妻倆禮貌地把客人送到家門口外。



    “什麼時候,你給過文斌兩千塊錢?”吳阿姨心里一直覺得挺奇怪的,等客人離開後關上家門,來到趙俊生跟前,追問道︰“我怎麼不知道有這件事情呀?”



    “唉,有些事情跟你說不清楚,”趙俊生有些不耐煩地揮著手,說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台彩電是文斌送來的,他可是副市長的兒子,你就放心看好了。”



    雖說送了一台彩色電視機,但劉文斌心里也清楚,就這樣回報趙俊生的幫忙還遠遠不夠。在趙俊生女兒趙一萍調動工作這件事上,死活也要想辦法解決,他才能安心。離開趙俊生家之後,他的轎車並沒有出市政府宿舍大院,而是往大院深處一直開去。轉悠到一棟小洋樓前面,他把轎車停了下來,走進了家門。



    這是一棟從外觀上看並不太起眼的小洋樓,獨家獨院,藏掩于一片綠蔭之中。樓房前後是經過修整的綠草坪,四周環種著不少的果樹,有沙梨樹、荔枝樹、芒果樹等,這里的環境幽靜如畫。這棟小洋樓始建于六、七十年代,是那種老式結構的兩層紅磚樓。一進門就是十分寬敞的大客廳,往里是三間單房以及廚房和洗手間。劉文斌和妹妹劉曉紅、小保姆,各住一間單房。樓上,是父親劉國棟和母親張燕的大臥室、書房和會客室。



    “媽,我回來了。”劉文斌一進門就沖里面喊道。



    “你一大早跑哪去了,”張燕從廚房端著菜碟出來放在飯桌上,說道︰“不過回來的正合適,開飯了。”



    “我爸呢?”



    “你爸中午不回來。”



    “唉,累死我了,”劉文斌跌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伸著懶腰,說道︰“媽,我有件事想求你幫忙,行嗎?”



    “什麼事,你說出來,媽先听听。”



    “趙俊生家的小萍,你還記得嗎?”



    “知道。哎,我看小萍現在是越來越漂亮了嘛,”張燕好像明白什麼似的,在另一張短沙發上坐下來,轉臉看著兒子,問道︰“你是不是想和小萍搞對象呀?”



    “媽,看你想到哪兒去了。你呀,一天就想著兒媳婦,怕都快想瘋了。”



    “看你這兒子,怎麼跟媽說話的,”張燕板著一副面孔,嘟噥道︰“你都多大了,二十好幾的人了,一天我都不知你干些啥。我看,你是該結婚了,得找個人好好管管你才行呀。”



    “媽,咱們說正經事,好不好?”



    “你說吧,媽不是在听著嗎?”



    “趙叔叔想給小萍換個工作,我已經答應他了,讓你把小萍調進市工商局。”劉文斌干脆來了一個直截了當。



    “你瘋了,這種事你怎麼可以隨便答應呢,”張燕黑著臉面,這一回可真的生氣了,厲聲指責道︰“你這不是胡鬧嗎,你以為市工商局是你媽開的呀,想調進來就調進來?扯淡!”



    “哼,那我不管,反正這個忙你得幫。”劉文斌擺出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



    “小萍現在在哪個單位上班?”



    “市棉紡織廠,擋車工。媽,這工作很辛苦的呀。”



    “企業往機關單位調人,是很困難的,國家有政策規定,你懂不懂呀。”張燕解釋著事情難辦的理由,一口就回絕了他,說道︰“你這個忙,我可幫不了。”



    “媽,這事情說什麼你也得幫我,”劉文斌一听急起來了,乞求地說道︰“我是欠人家趙叔叔人情,他既然跟我開口了,小萍的事情,怎麼也要幫他解決了才行呀。”



    “你好好跟媽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



    “跟你說了,可千萬不能泄漏出去呀。”



    “行,你說吧。”



    劉文斌把與趙俊生要外匯指標的事情簡要地說了一遍。



    “我的天,你想死呀你,”張燕听完後驚出一身冷汗,臉都嚇得青白了。她不由地用手指戮著兒子的腦門,聲音都變了︰“這倒賣外匯指標,那是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呀。”



    “這事已經做了,錢也掙了。”劉文斌耍起無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你膽子也太大了,”張燕既生氣又無奈,低著頭想了一下,說道︰“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你爸知道。”



    “媽,只要你不說,爸是不會知道的。”劉文斌似不當一回事地提醒她。



    “唉,小萍的事情,”張燕沉思了許久,牙一咬,心一橫,腳一跺,說道︰“如果工商局進不了的話,別的單位行不行?”



    “只要是好單位就行,”劉文斌見母親松口了,趕忙說道︰“這事你一定得想盡辦法幫我辦了。”



    “好吧,媽媽答應幫你這一回,”張燕從小太溺愛兒子慣了,但還是警告道︰“不過,你以後千萬別再干那些違法的事了,這不是開玩笑的,搞不好真的是要進公安局的。”



    “嗯,”劉文斌裝出一副言听計從的樣子,當著母親的面,一個勁地點頭,說道︰“媽,我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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