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游] 網游之以德服人 作者:只寫遊戲 (連載中)

tugboat 2008-10-2 14:47:13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3 45658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2 18:32
第二十三節 唯一真神(2) 

        被認為已死的迷霧女士萊拉,在得到第三塊石板之後銷聲匿跡。她放棄了原本的住所,躲到了一個不為人知的行宮中,這個行宮是她悄悄於一處極隱秘的地方建造……

        這個地方就是亞特羅羅山的山腹……

        這處行宮原本被萊拉用來拘禁她的遠親——海妖塞壬。

        同樣是製造幻覺,迷霧女士在其他方面全都登峰造極,唯獨在聲音的運用上比不上塞壬,因此萊拉在海王利維亞桑(Leviathan)的默許下,把塞壬抓來當小白鼠,試圖研究出聲音天賦的秘密。

        而此時,相對於命運石板,塞壬已經不重要了,只要能參透石板的秘密,就連原本的神職都被無所謂的拋棄。顯然,萊拉在獲得石板上的力量之前是不會離開這個藏身之處的。

        另一個關鍵人物是班恩。作為一個比較古老的神明,班恩能存活這麼久並非無因。每次遇到危險之前,他都能作出一個十分準確的預知。依靠這點,他逃過了許多次大劫。這次同樣不例外。

        在希瑞克去殺班恩之前,班恩就預知了自己的死亡——雖然他起初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班恩覺得無論從立場出發還是從實力來看,希瑞克都不應該主動與他發生衝突,他並不知道當時希瑞克已經獲得了第二塊石板。

        與從前不同的是,這一次他預感到的並不是「遭遇危險」,而是「被殺死」這一事實。也就是說,班恩的死亡不可避免。穩妥起見,班恩做了一番佈置。他布下了一個儀式,儀式的作用是:

        「如果班恩死亡,他的殘留神性將化成碎片,並分別融入不同的容器;當這些容器被全部打破之時,神性碎片將復原,班恩將復活」

        ——雖然那可能是一個不再保留原有記憶的班恩。

        每代都是單傳的野蠻人,被班恩選作了安放神性碎片的「容器」。

        班恩因此與野蠻人的庇護神——北風之神薩爾瓦多發生了衝突。衝突中,班恩索性殺死了北風之神,並以北風之神的屍體為材料製作了一個瓶子。這個瓶子被稱為「流亡」(Exile)。

        瓶子的作用在於——保存班恩的記憶。

        在班恩的設想中,這些人形容器,再加上這個瓶子,就能夠確保他的復活,而且復活後的班恩還可以擁有從前的記憶。

        班恩的預感是正確的,他果然被希瑞克所殺。那個冗長而隱秘的儀式也在他死亡後開始啟動——

        儀式的前半部分進行得很完美,他的神性碎片如願的融入了蠻族血脈之中;後半部分,將記憶保存到「流亡之瓶」中,也很順利;最後一個關節,將瓶子藏起來以等待復活……

        這時出了意外。

        班恩原計劃中用來藏瓶子的地點是亞特羅羅的山腹中,既足夠隱秘又與『容器』所在十分接近,確實是個完美的藏匿處……

        豈不知英雄所見略同,這個極佳的藏身處早已被迷霧女士萊拉看中。並且,班恩生前在佈置儀式的準備工作時也特意探察過這個地點,但同樣被萊拉那登峰造極的幻術騙過,而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當儀式完成,帶著班恩記憶的流亡之瓶按照步驟被傳送到山腹之中時,萊拉正處於解讀第三塊石板的緊要關頭。

        萊拉被突然飛來的瓶子所打擾,前功盡棄。跌落的命運石板與流亡之瓶碰撞後產生了不可知的變化,融化成一道道回字型的符文,並飛速的四面擴散……

        當這擴散停止時,整個冰雪高原恰好被圍在了回字型的符文當中。

        這就是「審判之線」的由來。

        無人知道命運石板從何而來,因此無人能解釋『審判之線』的產生原理。

        但所有的神明都知道,在審判之線的範圍內——神,將成為凡人。

        冰雪高原,因此成為神明的禁地。

        而充當神性容器的野蠻人,經過那些命運石板所化符文的洗禮之後,似乎將班恩的神性轉化為了另一種力量,不受審判之線的影響。得到了新力量的野蠻人只要團結起來,幾乎可以戰勝任何俗世間的力量,比如加尼隆。而超越了俗世力量的神明們,卻全都不敢進入冰雪高原。任何神力在冰雪高原上都是無效的,一旦越過審判之線,失去神力的神靈將會被野蠻人輕易的殺死。

        因此,只要野蠻人不出冰雪高原,他們就是無敵的。

        野蠻人並非班恩的信徒,原本信仰的北風之神死後,蠻族變成了沒有信仰的種族。他們遵循著奇怪的風俗與傳統(比如命名方式?),同時,不知道是感覺到了亞特羅羅山腹中那個瓶子上北風之神殘留的氣息,還是體內融合的班恩神性受到了瓶中班恩記憶的呼應,野蠻人將亞特羅羅的山腹看作聖地,並且以神秘儀式將族中逝去英雄的魂魄駐守在聖地的入口,也就是亞特羅羅之顛——內法蘭。

        命運石板融化時,萊拉感覺到那一道道掠過自己身體的符文在瘋狂的吸取自己的神力,立刻被嚇得逃之夭夭不知所蹤。而審判之線成型後,萊拉再也不敢回到山腹中那處行宮。直到確定希瑞克瘋掉之後,萊拉才敢出來見人,並逐漸透漏出一些真相……

        但那座被遺棄的,由曾經的幻影之神萊拉所建造的迷霧之殿,即使只剩下一絲殘缺的威能,依舊困住了塞壬。

        原本可能被萊拉解剖的塞壬幸運地逃得了小命,感覺到流亡之瓶中恐怖氣息的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有去動那個瓶子,就這麼日復一日的在這個狹小的空間活了下來。能活著就不錯了,經歷了一次生死邊緣的塞壬倒是很看得開。直到加尼隆的到來。

        為了追尋無止境的力量,加尼隆誓要成神。先祖的榮光就像一個沉重的擔子,從小就壓迫著他不斷的上進,再上進……

        他不知從何途徑得知了流亡之瓶的存在,認為自己已經達到凡人力量巔峰的加尼隆覺得,只要得到流亡之瓶,捕捉到一絲神靈的記憶,自己就可以悟透凡人與神靈之間那一線之隔,立身成神。

        因此,加尼隆來到了冰雪高原。

        當時的亞特羅羅之顛只有兩位英雄的魂魄駐守著——費拉拉陀與卡卡瑪辛。加尼隆果然強悍,費、卡兩人合力都無法戰勝他。關鍵時刻一個名叫馬拉吉吉的少年立下大功,三人合力終於擊敗了加尼隆。馬拉吉吉成為新的英雄……並且被缺席頒發了奧斯卡影帝……

        馬拉吉吉的功績幾乎得到當時所有神靈的肯定。

        因為暴躁貪婪而又睚眥必報的班恩,生前即使在邪惡陣營中也人緣極差,雖然後來他的復活計劃已經被許多神明覺察到,但善良、邪惡、中立三陣營的神明們都不願意看到他的復活。幸好由於審判之線的存在,班恩的復活變得遙遙無期……

        因此,加尼隆,這個自不量力的凡人的舉動令眾神大為緊張。加尼隆並不瞭解班恩的可怕,如果他真的打開了流亡之瓶,沒人能保證會發生什麼。誰能肯定班恩不會藉著這個凡人的軀體和武力實現他的復活呢?如果放在其他地方,這個凡人在眾神眼中或許不算什麼,但在審判之線內,卻幾乎是個人所能達到的力量巔峰,如果他真的再往前邁一步立身成神,反倒會變得一無所有。這樣一個不前不後的模子,簡直天生就是為班恩的復活所準備的!

        當最終得知野蠻人終於擒下了加尼隆之時,眾神全都如釋重負。並且毫不吝嗇的將溢美之詞送給了那一戰中的功臣馬拉吉吉,雖然馬拉吉吉對這些讚許視若糞土。

        但野蠻人的邏輯十分奇怪,他們並沒有殺死或驅逐加尼隆,而是將他「囚禁」到『聖地』之中。

        眾神被當頭敲了一記悶棍,但剛剛出口的讚許又無法收回,況且此時,對馬拉吉吉的評價已經變得無關緊要,於是就這麼將錯就錯的延續了下來。

        加尼隆被關進山腹之後,亞特羅羅山在眾神的關注下十分平靜的度過了一段時期,大家終於確定班恩並未復活,於是拍手稱慶了一下又回去繼續各自的勾心鬥角……

        加尼隆歪打正著的得償所願。可惜這對他並非一件幸事。塞壬自然無法阻擋加尼隆,加尼隆打開了瓶子。但他僅僅喝了一滴班恩記憶所化的紅色液體之後就感到無法承受,並且立刻陷入了嚴重的人格分裂,一旁窺伺的塞壬趁虛而入,製造種種幻聽令加尼隆更加神智不清,但也無法殺死他。

        加尼隆意識到自己輕視了班恩的威能,再也不敢碰那個瓶子一下。他努力著試圖將喝下的那滴紅色液體趕出身體,卻始終不能如願。他們全都無法逃出迷霧女士殘留的強大幻境,加尼隆、塞壬、班恩的記憶,以及北風之神屍體所作的瓶子,就這樣被困住了不知道多少年。

        終於某天,加尼隆在迷霧之殿地面的一塊石頭上發現幾道奇怪的紋理。他並不知道這紋理其實是第三塊命運石板被瓶子撞落時印下的,但加尼隆的悟性確實足以自傲,他就靠著這麼一絲殘缺的紋理,硬生生的悟出了第三塊命運石板的秘密。

        而此時,另一個悟性出眾的傢伙——希瑞克,在經歷了長久的迷惘之後,終於壯士斷腕地放棄了對第三塊石板的鑽研。聰明的希瑞克換了一條路線,不再拘泥於那塊看不透的石板,而試圖通過自己已經領悟的前兩塊石板的知識,「推斷」出第三塊石板的真意。希瑞克同樣成功了。

        於是,加尼隆和希瑞克,這兩個聰明人,殊途同歸的得知了第三塊石板上的那個終極目標。

        但他們卻都走上了歧路……

        因此,加尼隆在塞壬製造的「無數信徒的朝拜聲」中自以為成了「唯一真神」!

        因此,希瑞克寫下了赫赫有名的《希瑞經》!

        是的!第三塊石板上的知識,就是告訴你如何成為這個世界的「唯一真神」……

        在這一連串的事件中,還有一個被遺忘的角色——北風之神薩爾瓦多。無論從哪方面看,薩爾瓦多都絕對算得上受害者。好端端的卻被班恩找上門來,被殺掉還不算,連屍體都被當成瓶子的材料。但諸神沒有誰想過要替他申冤或是怎麼的,人走茶涼,神也不例外。

        所以要說愛情是偉大的嘛。凱蒂蘿琳的一片癡情在炎涼的世態下就愈顯可貴。在愛情的驅動下,她不顧一切的想找回戀人的屍體所做的那個瓶子。

        武力低微得可憐的凱蒂蘿琳.歐可娜,在千方百計之後終於想出了一條辦法——她對自己使用了一個永久性的法術,將自己永遠的變成了一枚蜻蜓狀的徽章。這枚徽章不再具有神力,但作為一枚徽章本身,卻附帶了幾項一次性的法術。這些法術都是為了其後的步驟所做的準備——比如高空落水時出現的幻翼……

        蜻蜓徽章悄悄躲在水晶通道之中,靜靜等待某個有緣的凡人,來佩戴著她進入野蠻人的聖地……

        加尼隆初上亞特羅羅山的時候,蜻蜓就注意到他並向他發出請求。可惜她只能通過翅翼的振動來發出一點細微的呼喚聲,很自然的被熱血沖頭滿腔憧憬的加尼隆所忽略……

        於是蜻蜓只好繼續等待下去,直到又一個(或者又一批?)有緣人的到來……

        如聶小倩一般的為了愛情不顧一切,這就是《黎明不要來》那首背景樂的由來。

        葉倩文演唱,沾叔詞曲,兩個都是我鍾愛的人物。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2 18:33
第二十四節 這卷寫得好長

        「日」後改正。

        ——韓寒

        ————————

        我不知道九淺的屬性點是怎麼加的。

        按照他這個角色的打造風格推測,應當是側重於生存能力的提高,也就是說,除了力量和智力,其他三項他都有可能加過,敏捷加躲閃和速度,體質加HP及雙抗,精神加MP和魔防魔抗……

        因此,我可以放心大膽的跟他一起走而並不需要擔心他有什麼偷襲法術能秒殺我。

        但同時,跟我這個全力的角色比起來,九淺的抗性肯定要高得多。

        600秒後,我理所當然的豁免失敗,繼續無奈的沉浸於塞壬那額外的120秒『呆滯』狀態。

        九淺卻十分狗屎的豁免成功了……

        談話結束了。秋天到了。這是收穫時節。

        看著恢復正常的九淺一步一步走向瓶子所在的石屏,而加尼隆與另外兩個女人卻全都對此無視,我焦急卻無可奈何。

        如果現在我可以恢復行動,第一件事就是上去殺掉那個跟我搶著摘果子的九淺。

        什麼?協議?讓協議見鬼去吧。

        此時的加尼隆,神色一片迷茫。

        懊悔?自責?不甘?無奈?羞愧?

        迷茫轉而變成憤恨,大口喘著氣,額頭上青筋凸顯,雙眼恨恨地盯著塞壬,目光中的殺氣甚至令塞壬的歌聲都開始跑調。

        凱蒂蘿琳的敘述似乎也已經完結。蜻蜓MM扇動著受傷的翅膀,幽幽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塞壬的歌聲完全變成了哀婉的嗚咽,也許她知道自己大限將至?

        沒人阻止九淺。

        我的呆滯還有90秒才結束。

        加尼隆依然沒有實際行動,我更加著急,「快點啊!快!」

        我迫切希望加尼隆立刻上去殺掉塞壬,這樣我身上的DEBUFF才有可能馬上解除……

        來不及了,九淺已經走到石屏前,罪惡的手正伸向那個令我心碎的瓶子……

        就在這時,搞笑的一幕出現了——

        九淺探手一摸,瓶子安然無恙!

        再摸,還是不動。

        我心中哈哈大笑,幸好幸好。這瓶子想必是加尼隆用什麼手段禁錮在石屏中,硬是拿不下來。

        九淺此刻表情如常,似乎並不焦急。

        但我知道這只是表象,他心中一定大囧。(題外話,聽說「囧」這個字原意是指『光明』。這麼好的一個字不知何時起卻被當成了象形的人臉標誌……這個故事充分說明長相還是很重要的。)

        九淺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什麼系統提示,作出了一系列奇怪的動作——先掏出一把小匕首在手指上割了一下,然後將流血的手指頂在自己的額頭(就像七龍珠裡『瞬間移動』的那個姿勢),手心裡隱隱有個翠黃色的光團——貌似就是他在山頂開箱子時所發出的那種顏色,嘴中喃喃了一句……

        「Serve no one but Bane。」

        這傢伙在幹啥!向班恩宣誓效忠?還是取瓶子的咒語?

        隨著九淺念出那句話,灰藍的瓶身如同渲染般透出紅光,鮮血一般龜裂的紋路在瓶身上蔓延,爬出筋絡狀的奇異花紋。

        就在此時,上方的塞壬長鳴一聲,像敦煌飛天一般展翅繚繞,歌聲愈發的悲傷縹緲……

        果不其然,加尼隆的目光再次開始渙散,眼中開始漫出血絲,面容抽搐,舉劍的手也軟軟的垂了下去,喉嚨裡發出嗬嗬狀的聲音——就像一口痰卡在那裡似的。

        該死的……我看著如同蟻爬樣一秒秒跳動的呆滯狀態倒計時,60秒,59秒,58秒……什麼都做不了……

        更關鍵的是,現在我應該做什麼?

        冷靜一下……表激動……反正現在動不了,趁這時間理清頭緒才最重要。

        好吧設身處地的想,九淺的立場是什麼?他代表的是那個維克托裡安的立場。因為只有維克托裡安能給他封地,班恩即使復活了暫時也一無所有。因此,九淺現在的舉動依然是為了精靈的利益……

        凱蒂蘿琳先前不是說所有的神明都不希望班恩復活嗎?那為什麼現如今維克托裡安,這個班恩曾經的敵人,會作出這樣的選擇?

        ——帶回瓶子;或打碎瓶子。

        『帶回瓶子』很容易理解,但打碎瓶子是為了什麼?徹底毀滅班恩的記憶?

        顯然不是,這瓶子對班恩來說,既是保護也是禁錮。畢竟原先班恩的復活計劃中,應該是神性碎片先復原,然後才來取瓶中的記憶……

        那麼打碎瓶子的後果就是放出班恩的記憶?為什麼?

        精靈神明對班恩的態度為什麼會發生變化?

        當然與新的形勢有關。

        什麼形勢?

        我將公測以來我所知道的劇情事件在腦中飛速的過了一遍……

        墨菲和瑪羅莎?不對……

        地下世界的新入口?不對……

        火焰領主?不對……

        羅曼斯的軍事擴張?不對……

        蜥後與米爾寇的失落筆記?不對……

        亡靈復興?有點意思,那個阿西莫多瓦不是還要尋找桑戈嗎?阿西莫多瓦?

        沒錯!就是這個——

        「暴君意志」那個視頻中曾宣稱新的暴政之神已經誕生了!那個阿西莫多瓦子爵很可能就是新神上位的功臣。如此看來,那個新的暴政之神與亡靈勢力之間恐怕還有一些不清不楚的聯繫。

        新神出世,那麼老一輩的暴政之神——班恩,將何以自處?

        拱手讓賢嗎?

        如果班恩一直困在這裡,這個問題顯然是多餘的;

        但班恩一旦出去了,以他過往的脾氣來看,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個鳩佔鵲巢的新暴政之神算帳!

        就是這樣!

        這樣的政治手腕在中華歷史上屢見不鮮——『敵國有兩個皇帝』甚至比『沒有皇帝』更令人可喜……比如南宋、南明……

        一山不容二虎,看著敵人的窩裡鬥實在是一件很愜意的事。

        這二虎最好還是實力相近的,僵持不下,在內鬥中耗去的有生力量越多越好……

        這樣看來,那位新的暴政之神也很令精靈們忌憚呀——這是廢話,『暴政』和『殺戮』這兩大神職一向是獸人一族的最主要信仰,任何一個能夠上位的神明都不是徒有虛名的。

        當然,從精靈角度來看,更為理想的狀態是把瓶子帶回去,然後設法將班恩變成一個傀儡,再以這個傀儡的名義促成獸人的內鬥……比如『偽滿政權』、『汪偽政權』……

        狗日的!這些神靈的AI中不知道被灌了多少帝王政客、權術陰謀的經典案例,一個個果然都陰得很哪!

        九淺當然沒有食言,原來的協議中這個瓶子就是他的。

        但現在的關鍵是我急吼吼想要『食言』,卻沒法動彈……

        設想,如果我沒來,那麼現在在這的應該是九淺父子,同時凱蒂蘿琳也不會在這,那麼剛才那番背景介紹就不會發生……不,或許是以另一種方式發生?比如加尼隆的自述?

        以加尼隆的清醒/瘋狂為標誌,就有截然不同的兩條劇情路線可走……北風號角與殘暴飾劍各對應著一條……

        這個劇情的進程在九淺一手操縱下,至少比正常進度提前了兩個月。徒增了許多變數。若是兩個月後才進入這裡,或許那時加尼隆已經完全驅散了體內的班恩印跡?又或者班恩已經徹底控制了加尼隆?

        那麼,凱蒂蘿琳的出現代表什麼?是依附於前兩種情況的一個支線?還是第三條劇情方向?或者此時北風號角不在,蜻蜓法典取代了北風號角的路線?對,此時北風號角不在,而另外兩件物品全都在我手上,按理說九淺應當沒有取瓶子的「鑰匙」才對。

        在他摸到瓶子之前,可能尚且寄希望於『並不需要鑰匙』,但現在事實證明,瓶子不是誰都能拿的,於是他換了一種方式……

        以九淺的角度來看,既然他沒有鑰匙,與其讓我拿到瓶子出去後被我狠敲一筆竹槓,倒不如直接將瓶子現場『打碎』!所謂『打碎』只是指將班恩放出來,至於瓶子本身是否完好倒是次要的。

        看樣子,他手上那件不知為何物的翠黃色東東似乎並不能取下瓶子來……但卻可以打開瓶子。

        我手上有兩件寶貝,不用怎麼權衡就很容易作出取捨。殘暴飾劍肯定比蜻蜓徽章值錢,同時劍還有個「發光時必暴」的缺陷,萬一我剛拿出劍來吼一聲,加尼隆那瘋子就給我一記狠的,把我的寶貝飾劍暴出去那可就虧大發了……更何況我現在還不能動……

        因此,只能寄希望於蜻蜓MM了?

        貌似蜻蜓MM從剛才起一直在含情脈脈的看我?可惜我現在『呆滯』的角度不太好,蜻蜓MM在我的右側,看不到她的表情。

        加尼隆瀕臨暴走邊緣。

        塞壬唱得越來越低沉縹緲,如同黑夜中含糊的呢喃,卻很好聽……(王菲《乘客》那種唱腔,沒聽過的請拜百度大神)

        凱蒂蘿琳輕輕一歎,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傾訴似的,「我的選擇太自私了……是嗎?雖然我並不後悔……但我確實愧對席琳……」

        這是在跟我說嗎?可惜我現在沒法搭腔,手指頭都動不了一根。

        「年輕的獸人,你所肩負的正是我所欠的……莫非這就是命運?我辜負了女神的期望,但命運又給我一個彌補愧疚的機會……勇敢的去吧……去解開自由的枷鎖吧。」

        系統提示聲之後,任務欄似乎有了一些變化。

        此刻無暇細看。因為蜻蜓MM說完之後,就飛身向瓶子撲去……

        見此情形,九淺也有些慌亂,不知道該不該阻止,不知道該如何阻止。

        塞壬急切的嗚鳴幾聲,抽搐中的加尼隆突然憑空伸手,手指成爪狀握住了一團空氣。

        已經接近瓶子所鑲那面石屏的蜻蜓MM立刻像被一隻無形大手扼住一般,掙扎哀鳴不已,被硬生生折彎的翅翼上,白色碎光噴灑得越來越急。

        蜻蜓MM掙扎著咽聲道,「加尼隆……你這個懦夫……你不配擁有『荷拉迪亞茨』這個姓氏……」

        「荷拉迪亞茨?」加尼隆的神色又是一陣恍惚,手上也有些鬆動。

        塞壬見狀不妙,乾脆飛到加尼隆的頭頂上盤旋,呢喃般的靡音越發洶湧。

        蜻蜓MM大聲喊道,「你可還記得『聖巴爾多拉』的名字!你不覺得愧對先祖榮光!?」

        「聖巴爾多拉……」加尼隆的意志在痛苦煎熬中迷糊了一下——或者說清醒了一下?

        蜻蜓MM趁機脫身,飛撲向那個幾已灼燒般通紅的瓶子。

        九淺也有些不知所措。憑他的奧術飛彈,拿來攻擊顯然什麼用都不會有。他只是本能的側了下身,稍稍攔住了一些蜻蜓MM的路線,拖延一會也好……

        豈知蜻蜓MM根本無視,原就是虛影所化的身軀直直穿過了九淺,忽的一聲,我胸前一動,那枚蜻蜓徽章電射而出,數十米的距離一閃而過,與凱蒂蘿琳的虛影一齊凝做流光,隱入瓶身……

        瓶壁上的紅光立刻收斂不見,又恢復成那種冷幽幽的灰藍外表。但瓶身與石壁發生兩下輕微的喀喀碰撞聲。

        與此同時,加尼隆一聲怒吼,整個身體似乎劇烈膨脹了一下,身周憑空而現無數道刺眼的血光,聚成一個湧動的血團,似乎極力的想朝加尼隆身體裡鑽。

        加尼隆那雙清明的眸子此刻不含一絲雜色,劍眉一聳,舉劍斜斜虛劈而下,呼嘯的風聲中,那血團應聲而破。

        加尼隆緊接著一劍橫掃,巨刃帶著輕靈無比的身軀轉了半圈,瀰漫的血霧砰的消散,刃光的尾梢流星一般射向身後,帶起一聲輕噗,九淺倒地……

        我被加尼隆的表演吸引,居然一時沒注意到九淺那邊的動向,剛才那兩聲喀喀聲之後,瓶身似乎就已經鬆動。想必九淺眼疾手快的趁虛而入,卻被眼觀六路的加尼隆順帶著秒殺了……

        看到九淺的死,我心中竟有一絲悵然若失的感覺。潛意識裡我總覺得這樣的高手要死也該死出花樣來才對,哪能這麼隨便?臨死前連慘叫聲也沒一聲,太對不起觀眾了……

        瓶子落地。

        蹦了一下,隨後在石板地面上輕輕滾動,發出陶瓷一般的摩擦聲……

        空氣中一聲沉重的嘶吼……班恩的聲音帶起串串回音,越來越小,彷彿正飄蕩向遙遠的天邊,「加尼隆,你做了一個愚蠢的決定。」

        加尼隆雙手握劍斜舉,目光由憤怒而平靜,沉默以對。

        沉默許久的加尼隆,轉頭四顧了一下,單劍拄地,深深長歎道,「我錯了……」

        塞壬的歌聲也停住,撲扇扇亂飛著,忽然開口說話了,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塞壬說話的聲音,沒想到它唱歌那麼好聽,說話聲卻如同老鴉一般沙啞乾硬,「你不該放棄的,堅持下去,你會成神的,你不是渴望力量嗎?」

        加尼隆輕輕搖頭,「為了那個執念,我忘記了最重要的東西……神又如何?即便唯一的真神又如何?」

        塞壬悲鳴著降到了石椅的扶手上,胡亂叫了兩聲,不再說話。我這才得以近距離觀察一下塞壬的外貌。

        怎麼說呢,作為一個人,她實在太醜了,狹長得過分的臉上還有些亂七八糟的斑點,嘴唇似乎合不攏,露出裡面參差的尖牙……但作為一隻鳥,它又十分漂亮,滿身斑斕多姿的羽毛,還有鴿子一般輕盈流暢的線條……還是作為一頭妖比較合適……

        海妖塞壬,終究是海妖啊。

        瓶子還在滾動著,那瓷器在石板上滑動的呲呲聲在這突然安靜下來的大廳中顯得十分不協。

        一綹亂髮貼到了臉上,加尼隆卻似乎懶得去管,用一副緬懷的神情望向遠處,似乎在朝我說,又似乎在朝塞壬說,更像是在朝自己說,「荷拉迪亞茨.德.普瓦蒂,從聖巴爾多拉起,每一代都有一個輝煌的名字……到了『加尼隆』……」

        說著他低頭看了看手上那柄灰金色長劍,莫非這把劍還是他家的傳家寶?

        這情形有些奇怪,似乎加尼隆並不打算殺掉塞壬來洩憤?

        「值得信仰的惟有信仰本身。」加尼隆用很快的語速背書般說了句順口溜,「這是荷拉迪亞茨家族的家訓……我此刻才真正理解。」

        「我首先是一個騎士,其次才是加尼隆。」加尼隆舉劍平指著我。

        我原本心不在焉的聽著,一心懸在那個越滾越慢的瓶子上……再近一點……再近一點……

        被他這麼一指馬上嚇了一跳!不會是要殺我吧?要殺你也先殺塞壬啊?

        加尼隆目光灼灼的繼續道,「騎士不應當變成力量的奴隸,也不應當成為慾望的傀儡,更不應當成為神明的工具!無論是班恩,還是維克托裡安,甚至席爾琳娜,妄圖操縱你,奴役你,驅使你的,都是你的敵人;借他們的名來操縱你,奴役你,驅使你的,也是你的敵人。」

        「你可以信光明,但不可以信光明之神。」

        「你可以信黑暗,但不可以信黑暗之神。」

        「你可以信自由,但不可以信自由之神。」

        「你明白了嗎?」

        靠,你用劍指著我,我不明白也得明白啊……我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加尼隆也點了一下頭,「你很好。年輕的獸人。你不為奴役他人而來,也未受他人奴役;你的旅途中肩負著許多使命,但你要記住,你所將做的一切,不是為神明,而是為信仰。你明白嗎?」

        我再點頭。我很好嗎?所謂『未受奴役』,莫非是指尚未選擇信仰?貌似40級轉職時就會基本確定信仰的大體方向……幸好我練級慢……

        豈知這時,加尼隆突然揮劍朝我壓來!

        我大驚想躲……

        自然沒躲開……

        那劍身橫著重重的壓在我的左肩上,我的左膝不受控制的半跪下去——這個姿勢有點像當初被教廷授勳時的樣子。

        原來並不是要砍我……

        「現在,以『荷拉迪亞茨.德.普瓦蒂』的名義——年輕的戰士,你是否願意成為一名騎士,是否願意為了信念而堅持、為了榮耀而奮鬥,是否願意為了信仰本身的獨立意志,而流盡最後一滴血,也絕不屈從於任何與意志相悖的威脅……」

        此時我聽到的系統消息卻跟加尼隆所說的有些不同——

        「你被授予『荷拉迪亞茨』家徽,接受此家徽將導致不可逆轉的未知後果,請慎重考慮是否接受。是/否?」

        我猶豫了一下,脖子感覺到左邊冰冷的劍鋒,更重要的是那個瓶子滾到離我大概三米遠的地方卻停住不動了……於是喏喏的說『願意』,點下『接受』的同時嘴裡不受控制的念出那句家訓——

        「值得信仰的惟有信仰本身。」

        念出這句話的同時,加尼隆用劍脊在我肩上輕輕拍了3下,我全身閃過一陣金光,有點像升級時的那種燈光效果,卻又刺眼很多。

        「騎士榮光的繼承者,願你吸取我這個失敗者的教訓,以堅定的意志抵禦一切誘惑……你好自為之。」

        一連串的系統提示音玎玲想個不停,我根本無暇關注。加尼隆如釋重負的歎息轉身的同時,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一個驢打滾翻過三米距離,揀起瓶子,收進包裹——這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酣暢淋漓……因為我早已在腦中試演了好幾遍……

        這下安逸了!隨你再玩什麼花樣,瓶子進了我的口袋就別想出來!

        加尼隆卻並不在意我的舉動,只見他全身如同被從內點燃的燈籠罩一般,透孔而射出數不清的金色光束……

        塞壬的嗚鳴越來越悲傷急切起來。

        鳥之將亡,其鳴也哀?

        滿眼金光中,加尼隆模糊的身影做了一個狠狠下劈的動作——山石聳動,整個大殿都開始顫抖起來,兩壁的巨石紛紛晃動著轟轟落下,砸出無數碎末,海水從被砸開的窟窿裡倒灌而入,轉眼整個大殿已成一片澤國……

        我正在回憶煤礦塌方時緊急逃生攻略時,下方湧出的巨浪已經將我吞沒……

        海水中載沉載浮之間,依稀聽見加尼隆渾厚堅定卻帶著一絲懊悔與決然的聲音——

        「信念吾身……榮耀吾命……」

        又一股急流湧來,裹著我不由自主的往海底深處流去……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8 17:36
第十章 牧雲
      第一節 Turtle Rock 

        從流飄蕩,任意東西。

        我被海底的潛流沖得昏頭轉向,好不容易拚死游上水面。我隱約記得塞壬也被衝了出來,不知道那妖孽跑哪去了……

        轉頭四顧,不曉得這是哪裡,四面視線可及之處全是水,看不到一絲陸地的影子。

        打開地圖找了一下,我居然被海流帶著漂出這麼遠!早已遠離了冰雪高原的範圍,貌似現在離我所在最近的一塊陸地是一個小島,小島離大陸也並不遠,正對著大陸上那個我曾經路過的孔雀港。

        也罷,海上漂流嘛,難得體驗一次不是?

        反正沒遇到啥危險的怪物。這也正常,海裡的怪物密度要比大陸上稀疏的多,除了特定的聚集地,閒散的怪物難得遇到一隻。

        常見的多是一些不具有攻擊性的魚蝦什麼的——比如現在我頭頂上這群跳得歡快的飛魚,尾巴一扇水面,梭狀的身體如同打水漂一般在水面上跳動著前進,每一躍都有5、6米遠,比我的游泳速度快多了……

        沒一會,這群飛魚越跳越遠,直到離開我的視線。

        隨波逐流了沒一會,突然發現,耐力居然用光了!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自然下沉……

        我從沒有連續游泳過這麼久,以致於一直沒注意到「游泳狀態會持續消耗耐力」這個事實。

        幸好我身上還是備著耐力藥劑的。喝下一瓶藥劑後馬上使用了回城。

        一陣傳送的光芒過後,回到的地點卻不是意料中的孔雀港,而是小島沙灘上一個名為「青牙營地」的小村落。

        侏儒的村落。

        沒想到這個小島還挺熱鬧的……

        不遠處的碼頭上,一群群的玩家接二連三通過舶來的大輪船登岸或是離島……看那方向,似乎都是從孔雀港過來的。

        我所在的回城點也就在這片L型沙灘折角的地方,身後還不時亮起一束束白光,不斷的有人回城,隨後匆匆離去。

        許久沒來,當初空蕩蕩的孔雀港現在想必也是熱鬧非凡了吧?

        一個肥嘟嘟的矮人玩家迫不及待的從船頭跳下來,船幫的高度相比起這哥們的身高來還是比較夠嗆的,因此那傢伙落地栽了個大跟頭,同時頭上冒起『-97』的摔傷數字。

        這矮人卻並不在意,爬起來拍拍屁股就往營地帳篷口的侏儒NPC走去。這下才看出,這哥們背後背著把法杖,身上穿的也是布袍,敢情還是個矮人法師。

        再回頭一看,有些不著急的玩家就慢悠悠的依次從船板上走下來,但更多的卻都如這矮人法師一般直接從甲板上跳下來……

        我趕兩步追上那個矮人法師,問了句,「嘿,哥們,能不能打聽一下,這小島咋這麼熱鬧?」

        那小子抬頭看了看身高將近他兩倍的我,腳步不停,「打海龜咯,這還用問。」說罷緊步離去,似乎懶得理我。

        我又不厭其煩的騷擾了好幾個路過的玩家,才粗粗打聽個大概。

        這座小島本身沒有名字。雖然這個青牙營地是島上唯一的補給地,但這個島卻並未被稱為青牙島,而是被玩家們異口同聲的叫作「海龜島」。

        顧名思義,這個小島上最多的怪物就是各類海龜。從35級到55級都有。

        海龜無論品種,卻都有共同的特點:物防高移動慢。可想而知的,這裡自然就成了施法職業的練級勝地。

        同時,海龜雖然出裝備比較少,但五花八門的材料卻很多,什麼龜殼龜尾龜眼龜蛋龜頭……從鍛造煉金到烹飪製藥,無所不包。

        因此這個小小的海龜島一時間人聲鼎沸,竟比孔雀港還熱鬧了幾分。想必青牙營地的侏儒NPC們也是賺得盆滿缽滿。

        這地方並不適合我,倒挺適合崔三的……

        既然這麼熱鬧,咱也就湊湊熱鬧好了。

        卡卡崔三都不在線,我在山腹中悶了那麼久,他們大概也有些擔心吧。於是我發了條留言給他們,讓他們來海龜島集合。

        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灘上,開始整理先前沒來得及看的系統日誌。

        只看重點。

        凱蒂蘿琳.歐可娜並未給我什麼實際的好處。而只是留了一段任務說明文字。這篇文字是以信箋的形式出現在我的物品欄當中,並且閱讀過一次之後就自動消失了。

        教皇當初囑托我的那件事並未以正式的任務形式出現,這次我依然沒有接到相關的具體任務。索雷汀教廷那件只有歷代教皇知道的巨大秘密,也就是蜻蜓MM所說的故事——自由女神的去向。

        席爾琳娜被封印了!

        凱蒂蘿琳知道的明確兇手只有藍色麻煩夫婦,但她同時十分肯定,至少還有某位另外的大人物參與其中,否則僅憑大精靈夫婦無論怎樣也沒這個實力。這些我早已猜得八九不離十。

        但蜻蜓MM還有一個猛料就是,那位隱藏在幕後的大人物,卻並非邪惡陣營而是光明神系中的某位大神……據說是因為席爾琳娜制定的某些教義侵犯了那位大人物的利益,當然事實肯定遠不止這麼簡單。

        同時席琳被囚禁的地點又隱隱指向地下的幽暗地域,這也是教皇自稱住在地窖中卻感覺更靠近自由女神的原因……如此一來又可能與那個我極其不願惹的蛛後羅絲產生一些不清不楚的聯繫……

        凱蒂蘿琳說這整個事件的根源還是「火焰之爭」時遺留下來的那些懸而未決的利益糾葛……如此一來就更是剪不斷理還亂。

        老辦法,搞不清就隨它去。想必這麼大的事件不是我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的,一定會有更多的代表各方勢力的玩家被捲入其中,哪怕是索雷汀,我也決不相信教皇會將所有的賭注都押在我這麼個小小的獸人戰士身上……因此,靜觀其變好了。

        歐可娜的幻翼沒了,此時那瓶子的瓶身上印上了一隻栩栩如生的蜻蜓圖案,凱蒂蘿琳終於一償夙願,與情人團聚。但「流亡之瓶」的名字卻並未發生變化,令我有些小小的意外。

        沒了蜻蜓法典,我只好再待會原本的徽章,但此刻我的徽章一眼就可以看出與眾不同來。原本的銀風戰鬥職業以及勳爵爵位的圖樣不變,只是徽章的左上卻多了有個LOGO似的金色圓圈,就像被蓋了個「中國牙防組」的章印……圓圈中還有一柄傾斜的長劍標誌,看款式正是加尼隆所持的那把。我有點可惜的想到當時怎麼沒讓他把劍也給我繼承呢——雖然那把劍估摸著總有個百來級的等級需求,但我拿來裝裝樣子也是好的嘛……

        理所當然的,這個LOGO也就是荷拉迪亞茨家族的家徽。現在我的屬性界面上,姓名「雷老虎」三個字後面多了一行金色的小字,那是我的家族姓氏:「荷拉迪亞茨.德.普瓦蒂」。這下那個原本虛構的『方里拉賽德』就用不著了,這可是真正的貴族姓氏呀。

        同時,屬性欄中也多了一個欄目:家譜。點開家譜可以看到這個家族的輝煌歷史以及不為人知的過去。家譜很長,而且寫得很繁瑣,因此我只是粗粗掃了一下——出乎我意料的,加尼隆祖上並非清一色的聖騎士。似乎每一代的騎士信仰都不太重複,除了最早的聖巴爾多拉是光明騎士,就再也沒出過純光明向的騎士。以中立陣營的信仰居多,信苦難的、信憐憫的、信公正的……直到加尼隆這個信自由的……其間斷斷續續的夾雜著幾個嗜血騎士、痛苦騎士、灰暮騎士……甚至還有一個龍騎士……

        總的來說,這個家族的傳統一直就比較奇怪,他們強調的並不是應當信仰或者追隨什麼指定的東西,而只看重『信仰』或者說「追求」這一過程本身的意義,對結果或是目的地倒不是很在意。這也就是我一直沒怎麼搞懂的那句家訓的含義:

        「值得信仰的惟有信仰本身。」

        當時的系統提示並非無因,接受這個家徽的後果確實很嚴重——

        首先,我的轉職方向必須是騎士類。當然不一定是聖騎士,什麼狼騎士、科多騎士、虔誠騎士、火焰騎士,甚至亡靈騎士都可以,大概的意思是只要胯下有個東西就成……這與我原先計劃中的狂暴戰士的發展方向有些衝突——原本我已經在論壇上收集好相關資料,只打算一到40級就去貧瘠大陸轉『虎嘯殺戮者』,跟我名字還蠻匹配的哦?

        不過這倒不是最重要的。

        最可悲的是一旦成為這個家族的繼承者,就永遠不能再接受任何神恩。

        原先從加尼隆的那些話當中也能聽出一些端倪,卻沒想到居然這麼極端!這個家族的自尊心實在是強到了一定程度。從這條自大的傳統來看,加尼隆走上那條路幾乎是必然的……值得奇怪的反倒是他的祖先們,既然全都不屑於接受神恩,怎麼就沒走上成神之路?

        還是得歸因於那條家訓——既然神並不能代表信仰,那麼成神了也是白費功夫。

        這條「無法再接受神恩」的殺傷力太大,以致於我楞了好久都沒喘過氣來。這個範圍可就大發了。無論是神施加的祝福,還是賜予的具體物品,或者其他什麼零零碎碎的好處,都算在『神恩』的範圍之內,也就是說,這些東西從此以後就通通與我無緣了!真他媽的……

        當然,也還是有點收穫的。比如被動技能欄當中已經多了兩條技能:

        光榮意志:對所有妖術類、精神類法術增加15%豁免幾率,並賦予1%每級的相應抗性

        加尼隆的祝福:永久免疫迷惑、震懾;永久免疫所有律令效果;精神集中。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呈灰暗色的技能圖標——表示暫未生效,也無法看到名稱和技能說明,想來要等我轉職之後才會逐一亮起。

        顯然,前一條是家徽附贈的,後一條是加尼隆給的。

        前一條還好,後一條當中『免疫迷惑、震懾』還可以理解為痛定思痛,精神集中也可以理解為防微杜漸,但這條律令免疫就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也確實變態了一些……

        我只好想當然的認為這是加尼隆目空一切神明的後遺症……既然不要你們的神恩,也就不再吃你們的律令……

        總的來說吧,這兩條被動技能大大增強了我的PK實力。原本我的『連續衝鋒』戰術就足以令我在大多數玩家達到60級之前保持一個很大的優勢,現在再加上這兩條技能,恰好彌補了純物理職業在PK中最弱的一項,也就是對上施法職業的高手時……

        牧師的恐懼,法師的變羊,術士的心靈控制……這些都是近戰職業的噩夢。尤其像我這樣『弱智弱精神』的純力量角色,豁免幾率幾乎為0,扔多少來就得吃多少……

        實話說,若非逼不得已,我這人一向對PK不是十分熱衷……咳……我說的是真話。偶爾有一兩回例外,偶然現象而已……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大家各自賺錢豈不是更好?

        但我也不介意多一些防身的手段。

        想必是個人都不會介意。

        雖然收穫不少,但是斷了神恩,一時間我也難說是好是壞。至少席爾琳娜我是更沒心思去管了……即使拚死拚活加狗屎運,把席琳MM救出來了,我也沒法拿獎勵……那我幹嘛還去費心思?

        唉,整理完畢之後,有些意興闌珊的坐在沙灘上……身旁許多玩家興奮的喊人一起去殺海龜BOSS的聲音都令我提不起勁來……

        哦對,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好在九淺還沒下線。

        「九哥!」我熱情洋溢的招呼著。

        「呵呵,雷兄拿到瓶子了?」九淺聲音依舊從容。

        「是啊是啊,托九哥的福哈……這個……」我興奮得直搓手。

        「什麼?」

        「咱也不拐彎抹角了,九哥你看著開個價好了。」話是這麼說,我早就準備好狠宰他一刀,少於10W我是肯定不賣的。

        「開什麼價?」九淺莫名其妙的問道。

        「瓶子啊!」我愕然。

        「哦!你說瓶子啊,你留著玩吧。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說起來還要多虧了雷兄你啊。」

        「完成了?開玩笑吧?九哥你就別逗我啦,都是實誠人,您隨便意思一下就成。」

        「呵呵,不開玩笑。瓶子被帶出那地方,任務就完成了。當然完成得不太完美,但也足夠了。你我的心理價位相差太多,這瓶子嘛,我看還是算了,就不用談了。」九淺語氣輕鬆的說。

        我嘴邊上一句「靠!你耍老子!」被硬生生打住,仔細一想,他說過一定會買瓶子嗎?沒有說過。當初只說如果我得到瓶子,那就出去後再談。好嘛現在出來了,他嫌貴,不要瓶子了,你能怎麼著?人家並不理虧……

        到頭來老子還是被耍了!而且還是九淺的老風格——言出必踐,字字真金。

        日啊!我啞巴吃黃連一般,狠狠捏著瓶子,聽見一陣稀里嘩啦的碎裂聲——這是偶心碎滴聲音……

        煮熟的鈔票,怎麼就飛了呢!狗日的!

        九淺見我許久不說話,很知心的勸了句,「雷兄啊,聽我一句,年輕人不能太貪心。你捫心自問,我得到的是不是都是我應得的?你只是想分一倍羹卻沒分到而已,不必懊惱。況且你應當還得了一些別的好處,人要知足才好。」

        知足個P!老子的神恩都沒了!我剛想罵兩句出出氣,九淺那邊又接了句,「消消火~年輕人,我這人向來說話算話,你跟小童還有場切磋,只要你贏了,北方號角就是你的,我看就明天吧?如何?」

        他真打算把北風號角給我?這倒確實有些意外,我連忙說,「好啊好啊。就明天,孔雀港好了。」

        「可以。」九淺瞭然的笑道,「另外還有件事啊,雷兄你沒忘記吧?我那3000G消息錢你沒給我哪……」

        消息錢?我一頭冷汗。仔細回想了一下,我們那7條協議中並沒有提到那3000G有關的。而我潛意識裡卻覺得早就已經將那筆消息錢勾兌掉了……這個感覺從何而來的?實在是奇怪……

        也就是說,我現在還得給他3000G?真他媽扯淡……傻逼才給!

        不對,我還指望著那把北風號角呢,要是不給這3000G,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取消我那『半個』北風號角的所有權……

        看來我還非得當一回傻逼……這叫什麼事兒啊?真他媽操蛋!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8 17:37
第二節 綠光,又見綠光 

        每次退出遊戲,從倉裡爬起來,身體都有些僵硬麻木,頭也會暈乎乎的昏上片刻。

        所謂「養生倉有利人體健康」當然只是廣告詞而已,願意信的人才會信。

        「生命在於運動」這句話的有效期至少比「有志者事竟成」或「吃得苦中苦」之類的廢話要長些。

        我十分喜歡坐在喧囂的大排檔中慢慢的吃喝。尤其是在剛剛退出遊戲後。

        週遭的吵雜喲赫聲混雜著那股子有些刺鼻的油煙味,總是讓我覺得很舒服。似乎心裡的寒意被這塵世的煙火一點點驅散,暖乎乎的,就連胖老闆的臉頰上膩著汗花子的肥肉都讓我十分舒服,似乎是慶幸於自己尚在人間……雖然我壓根不知道這所謂的「寒意」是從何而來。

        我總是隱隱恐懼著,害怕某天我從遊戲中退出時,發現現實世界中整個城市只剩我一個人——路燈下沒有車輛沒有行人的馬路;無人光顧也無人看管卻依然燈火通明的店舖;大排檔的棚子裡桌凳宛然,鍋裡油炸的噼啪聲還在想,但是空蕩蕩的沒有老闆也沒有食客……

        又或者是——人都在,但他們都不認得我了。他們都在暗暗敵視我,忌憚我……胖老闆不再熱情的招呼我並且不再因為菜上得遲了而客氣的多送一碟冷盤,行人走過我身旁時都加快步伐好像我身上帶著眾所周知只有我自己不知道的某種瘟疫,連喋喋不休的房東都不願再來朝我囉唆個不停……只剩我一人走在無比陌生無比冷硬的城市……

        我很擔心這樣的感覺有一天會令我忍不住作出種種不堪的舉動。

        比如跑到海邊沙灘上像小四一樣45度角仰望星空並情不自禁的瞬間淚流滿面?

        ……

        對於這種「鋼筋水泥的叢林中孤身一人,煢煢孑立踽踽獨行,悲從中來無可斷絕」的體會,你是否有所共鳴?

        如果有,而且這共鳴十分強烈的話——

        恭喜你,請抽空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人是社會化的動物。」

        張老頭經常說這句話。

        自詡孤獨只是另一種渴求認同感的方式而已……

        當然,我說的這些感覺確實是自己真真實實感受到的。

        但這些都只是無聊的臆想,我絕不相信自己會被這些感覺日久天長的侵蝕成變態、人格分裂,或者抑鬱症與別的什麼?

        那麼——

        拋開這些無稽的念頭,我現在要做僅僅是帶上幾塊剩菜殘羹,去植物園喂一下「牙籤」順便散散步活絡一下筋骨,然後回去洗個澡踏踏實實睡一覺,攢起足夠的精力來迎戰某個老王八蛋的龜兒子……

        ————————

        翌日,孔雀港競技場。

        卡卡、崔三、雪家三寶5人氣勢洶洶在我身後排成一列,虎視眈眈的瞪著對面的九淺父子。

        老兔崽子和小兔崽子的表情如出一轍,滿臉蒙娜麗莎的微笑。看得出來,祝童下意識的在模仿他老子的一舉一動,因此雖然故作平淡眼神中還是露出一絲躍躍欲試。

        3000G我已經付了,九淺也已經將北風號角交給NPC裁判保管——競技規則中,比武可以設置「綵頭」,綵頭可以是金幣也可以是物品。

        北風號角,就是本場的綵頭。

        勝者居之。

        雖然十分自信,賽前我依然做了充足的準備,主要是跟卡卡討論。以我這樣的對手為假想敵,哪種角色定位和哪種戰術最可能打敗我?

        我最怕的肯定是法師,操作好等級高的法師,不需要崔三那麼變態,比如45級的高智力法師,操作好些的話完全可能將我的兩個衝鋒都閃掉,而我最多挨上三記高殺傷法術肯定會倒地,出暴擊的話甚至可能兩記就倒……

        但祝童卻是個戰士,戰士對戰士,我的勝算就大多了。可我知道九淺父子全都不能用常理來衡量,因此要求卡卡放寬思路,不管多麼奇特另類的可能性都盡可能的列舉出來。誰知道這麼一來,結果讓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第一種可能性,假設祝童是個坦克型角色,如果連續挨我三下亂披風還不倒的話,那我自己就蔫了。一個40多級的坦克,即使只有寥寥幾個用來拉BOSS仇恨的傷害輸出技能,對我這個30來級從沒重視過防禦和血量的人物來說,也足以致命了。九淺選的比武模式當然是不可吃藥的,因此一旦我的MP用光,就只能任人宰割,指望靠著自動回復湊起夠放一個技能的MP顯然是不現實的。

        我自信即使是號稱「沉淪第一T」的神話V李逵,也不可能被我連砍三斧還不倒。就算三斧都砍在盾牌上他也絕對吃不消,除非這三斧當中至少有一斧被成功「格擋」了。近戰攻擊被格擋成功則傷害為零,而據我所知坦克們有項必學的救急技能就是短時間內格擋率暴增的……

        第二種可能性,與上一種同理而方向相反,既然MP是我的薄弱環節,那麼祝童如果擁有某項「燒藍」類型的技能,比如「法力燃燒」、「法力偷取」、「吮魔」之類的,完全可能令我的MP在發揮實際作用之前就空空如也……雖然這些技能一般都是施法類職業才有。

        第三種,針對近戰物理傷害職業有一條故老相傳的經典方法——近戰反彈。比如精靈大陸特有的荊棘類技能,或者再穿上一套「豪豬套裝」或者「刺蝟套裝」什麼的,純反彈型角色往往配以高HP和低物防。一刀過去,他頭上冒出一個天文般的數值卻依舊未倒,但彈回來一半數值的傷害就足以令我自己撲街撲到街那頭……

        所謂自攻自受就是這個意思了……

        第四種,厄運騎士類的打擊方式。也就是攻擊中會給對方附加各種負面狀態的那類角色,比如暫時無法施展技能……比如增加MISS幾率……雖然我現在可以免疫和豁免不少狀態,但不能免疫的更多……

        第五種……

        ……

        即便是最中庸的戰士路線,最普通的技能選擇,最大路貨的裝備——衝上來給我一個繳械,只要繳械成功,想必斧頭回到我手中之前我就已經倒下了……

        一番列舉之後,卡卡與我兩人全都冷汗淋淋。

        「哪裡出了差錯?」我疑惑的問,「怎麼我以前覺著自己已經近似於一個無敵的存在了,現在突然變成這樣?僅僅是戰士一個職業就可能出現這麼多克制我的種類?」

        卡卡聳聳肩,「我也不知道,我也一直隱約認為你近乎無敵了,再加上崔三的話就是完全無敵了。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們,也就是看到那群鋼鬃BOSS倒下的時候,我就這麼覺得。」

        因此你才願意跟著我們。我在心裡補了一句,想了一下果斷說道,「很好。不管我們以前的錯覺從何而來,我很高興今天我們糾正了這個錯誤的認識。」

        卡卡嘟了下嘴,「我倒覺得不該這麼妄自菲薄。這些假設都是理想化的,且不論那些碰幾率的技能,事實上不可能有某個角色的打造路線是完全針對或者克制你的,除非是你的某個仇人重練了一個號……而且這些假設都是往壞處想,最重要的是忽略了你的主觀意識。你會束手就擒?當然不會。你有那麼高的感知,連我都沒法從你背後偷偷接近,你的反應也不慢,他們誰能保證比你先出手?你的亂披風是群攻技能,範圍比一般單體技能要大,他們接近你之前就已經被你秒了。我之所以覺得你無敵,就是因為無論對方有什麼花招,在他有機會使出來之前就會先倒了。若說花招,秒殺就是最厲害的花招。」

        卡卡繼續道,「更何況,這個假設本就不是建立在公平的基礎上,你才多少級?假想的對手多少級?你出去問問有幾個30+的玩家願意跟4轉玩家PK,也只有你了。而且假想中的那些對手都有一個大前提,那就是對你足夠瞭解,這個大前提根本就不存在。連我都不敢說完全瞭解,他們憑什麼這麼自信?」

        有道理!

        「那你認為我和崔三兩人加起來,什麼情況下才會被同樣人數的對手打敗?」我笑著追問。

        「不用同樣人數,一個足夠出色的獵人或者弓手就完全可能單挑你們兩人,放風箏一直放到死。」卡卡挺了挺眉毛,隨後笑瞇瞇補充道,「當然這需要合適的地形和不算太差的運氣……但是,加上我之後,任何風箏都會變成浮雲。」

        我瞟他一眼,沒作聲。不過卡卡說得沒錯,我完全沒必要按照對手的節拍走。

        無論他們有什麼花樣,我只需要衝上去然後砍死他就行了,讓他的花樣陪他一起進棺材。

        但是……只要一想到九淺,我的信心又不那麼充足了。

        卡卡說的這些,我想的這些,九淺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那他為何那麼自信?他會如何應對?

        唉,對這個老妖怪我實在是有些心理陰影。

        國之將亡,必出妖孽啊……

        ——————

        囉唆了這麼多,但是比武過程的直接描述可能不那麼精彩。事實上如果我試圖描述得更加精彩一些,必然會顯得更加囉唆。

        因為這整個過程乾脆利落得令我吃驚——

        雙方入場,初始位置相隔大約兩個衝鋒的距離。祝童手上拿的居然是把長柄雙手斧。

        祝童朝我點頭致意了一下。我也點了下頭。

        NPC裁判宣佈開始。

        兩人同時發動衝鋒衝向對方。

        衝鋒完畢正好面對面,相隔3米。我單手斧+單手盾,他長斧。

        我跨前兩步,準備亂披風。

        他原地不動,我跨出第一步的時候揮斧朝我脖子砍來。他的武器比較長,因此攻擊距離竟比我的亂披風還遠了一些。

        這時候我當然不可能為了揮盾去擋而浪費掉攻擊的時機,於是稍稍傾了下身體,避開要害,讓左肩來扛這一斧,同時我的斧頭也像他揮去。

        他的斧頭先擊中我的肩膀,我一下子掉了一半HP卻並不怎麼驚訝,這樣的傷害能力放到九淺的兒子身上確實一點也不會讓人驚訝。

        可惜我的斧頭也砍到他身上了——綠光!又見綠光!

        又是那聲熟悉的碎玻璃聲,又是一個外殼似的綠色虛影被打爛……

        祝童笑瞇瞇地完好無損,第二斧同時狠狠斬在我的腰上。

        嗤啦一聲,沒有疼痛感,只是我眼前黑掉了。

        單P競技場內沒有保留屍體的說法,我直接被傳送到場外看臺。

        我愕然又懊悔。崔三他們也都一臉驚駭。

        我知道他們驚駭的不僅僅是我輸掉了,更重要的是——

        我被腰斬了!

        他們剛才一定看到我的身體被一斬兩截的那一幕。雖然我自己沒看到,但我可以想像得到……

        九淺靠這綠光逃過加尼隆那的致命一劍,九淺的兒子又靠同樣的綠光逃過加尼隆的繼承人——也就是我的致命一斧,莫非又是天意?

        滾他媽的天意!我懊悔的是這麼明顯的花樣我怎麼就給忘記了?既然任務是兩人一起接的,顯然不可能只有九淺有保命的綠光而祝童沒有。

        這綠光與任務息息相關,按理說任務一交,產生綠光的那件一次性道具也就無效了。九淺昨天明明告訴我任務已經完成了……對,他只說「完成」了,但他沒說任務已經「交」了,他知道任務完成但任務NPC卻不知道……

        祝童在山頂被野蠻人的飛斧所殺時沒用掉這次活命機會——也許是沒來得及用,那一記飛斧確實如天外飛仙般毫無徵兆……

        於是,為了將這道沒派上用場的綠光「廢物利用」起來,九淺在山腹中就很慷慨的提出了「半個北風號角」的酬勞……同時,出來以後也並沒有急著回神諭大陸去交任務……

        我和卡卡相視苦笑。我能說什麼?我已經被老妖怪耍得麻木了。

        從NPC那拿到了北風號角的祝童很大方的付了競技場的場地費,笑瞇瞇地走過來,問了句,「雷兄,我們再切磋一場如何?」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8 17:38
第三節 九淺走了,唏噓來了 

        我沒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有這麼好的事?

        「你是說剛才的不算?我們重新賽一場來確定號角的歸屬?」

        果然,祝童一聽頭直搖,「不不不。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呵呵,我知道剛才可能有些勝之不武,但事關我的零花錢,只好慎重一些。我是說,我們再憑各自的真本事來賽一場。」

        希望落空,我暗罵了句『小財迷』,同時有些搞不懂他的用意。大概前一場萬無一失的勝利是他們父子原先就計劃好的,而提出這一場加賽卻應該是出於祝童本人的年輕好勝。

        我疑惑的探眼看了看祝童身後的九淺。

        九淺依然笑瞇瞇的不置可否。

        反正號角的歸屬已成定局,再打一場也無所謂,我也想殺殺這小子的威風,於是點頭答應了——

        再次入場。

        這回因為沒有任何負擔,兩人的打法都變得自由了許多。祝童手上的雙手長斧居然換成了匕首+盾牌,這小子還真是18般武藝樣樣精通啊。

        我尚未來得及細細總結上一場失敗的原因。但大體上有個數。

        綠光當然是最大的原因,但並非絕對。

        武器的選擇上,想必祝童原本也不是長柄武器專精的,而只是算好了亂披風的大致攻擊距離後,臨時拿了把長斧以保證在我之前出手。

        那麼,他使用的技能就必然不是像亂披風這種需要指定武器(斧頭)才能施展的,而是類似於「重擊」、「致命打擊」那種無所謂武器種類的。

        同時,他連續兩擊所使用的也是兩種不同的技能。甚至有可能是個類似於「連招」的技能,就像我曾經遇到過的那個弓手雞肋技能——「彈弦技」三連式(見第八章第14節)。當時他的第一擊是從右往左揮出,砍到了我的左肩,但第二擊卻不是等斧勢回收然後重複,而是順勢從左往右以相反的方向砍在我的右腰上……

        我揮出第一記亂披風之前確實做好了他挨我一斧還不倒的心理準備,但看到綠光時還是不可避免的稍稍楞了霎那。現在想來,即使沒有耽誤那霎那的空隙,我的第二擊依然不一定有他快。

        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第一擊出手本就比我早。更因為一個容易被忽略的細節——同一技能連續施放兩次所需的時間會比施展兩個不同技能來得長,即使都是瞬發技能,即使這個技能冷卻時間為0……

        這個細節在數據上得不到任何證實,完全是經驗之談。潛意識中,同一個技能的第二次施展必須在前一次技能作用過程完全結束後。如何判斷這「完全結束」?拿亂披風為例的話就是斧勢到盡頭然後回收……而兩招不同的技能卻不會如此。

        舉個簡單的例子: 「右勾拳+右勾拳」肯定比「右勾拳+左勾拳」來得慢一些。

        其實這還是因為人的習慣,無意識的將現實中的心理習慣帶到了遊戲裡,其中差別也只是毫釐而已。但若由NPC來完成的話,兩種組合所花費的時間就會絲毫不差。可惜人終究不是電腦。

        之所以沒打算用沖盾是因為沖盾的暈人太依賴運氣。對玩家的暈眩幾率不夠高是早已證實的,更何況是對祝童這樣高出我這麼多級的。與其碰運氣想暈對方幹嘛不用亂披風?同時沖盾所需MP同樣不斐,在沒有確認殺死祝童需要幾下亂披風之前,多用一記沖盾就意味著少了一記亂披風……更重要的是,我原本認為沖盾的擊退效果在這樣的PK中似乎並不見得有什麼用。現在想來,如果看到綠光時能迅速反應過來利用沖盾拉開距離,未嘗沒有取勝的機會。但這樣的反應速度確實有些強人所難,畢竟臨場反應再快也比不上對方的按部就班。

        因此,雖然長柄武器的天然攻速比單手斧慢一些,但祝童的第二擊還是比我快了那麼一點點……

        至於他那兩招到底是不是什麼獨特的連招,我倒並不能確定。可選技能種類太多,鬼知道他學的是什麼技能。同一國家兩個相鄰的城鎮,可學技能都會有些不大不小的差別,遑論萬里之外的神諭大陸。隨著等級越來越高,各地的技能會呈現出越來越明顯的地方特色……

        但即使不是連招,某些系統提供的職業技能按照一定順序使用時依然會流暢很多。

        這一特徵已經被越來越多玩家意識到。最著名的例子如刺客的「腳踢+刺殺」,按照系統設定的原始動作:左腳輕輕一踢打斷敵人的施法,身體會自然的右傾並前俯,緊接著右手匕首直刺咽喉奪命——整套動作非常合理,全身協調無比沒有一絲彆扭,中間插入任何一招別的技能都會立刻破壞這種流暢……這兩招技能在技能列表上也是一前一後緊緊相鄰的,系統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這就是不是連招的連招。

        每個職業都有,比如法師「風身」的落地姿勢就是法杖斜舉於額前,而幾乎所有速發攻擊魔法的施法起手勢恰好就是這個姿勢。坦克的「嘲諷+盾擊」,盜賊的背技三連「伏擊+背刺+剔骨」,都是如此……

        這同時也是一種另類的拘束:沒錯《沉淪》裡的技能選擇是很自由,但你如果因為貪圖其他職業的技能而放棄了某項本職業技能時,無形中就很可能失去了某種潛在的職業加成——沒了「背刺」而只會「伏擊+剔骨」時,你會覺得動作無比彆扭,手腳全都在它們不該在的地方……

        此時,裁判一宣佈開始,我倒不那麼急著衝鋒了。因為祝童也並沒有衝鋒。

        我十分謹慎地朝祝童壓過去。

        祝童走的是斜線,隱隱與我保持距離,同樣不緊不慢。

        當我靠近到大概60米的時候,祝童武器又變了。這小子居然掏出一把暗紅色的中型弩,噗噗噗朝我射起箭來。

        我本來只是覺得有些好氣又好笑,可那箭射到腿上之後居然多了個15秒內移動速度-20%的DEBUFF。我這才意識到不妙,腦中閃過「風箏」二字的同時立刻發動衝鋒。

        祝童橫著緊跑了幾步。

        競技場是圓的,因此我衝鋒結束時他離我大概15米。

        沒有絲毫猶豫,強化衝鋒!

        就在我第二次衝鋒開始的同時,祝童也早有準備般的一同發動了衝鋒。而且與我的方向完全一致。

        於是兩人一起平移了一段距離,我依然夠不著他……

        不過我的強化衝鋒距離是50米,他的衝鋒只有40米,因此此時兩人間的距離只剩下5、6米的樣子——我馬上一個沖盾擠了過去。

        可不知何時,祝童又已很見鬼的收起了弩拿出了盾,見我沖盾來到時挺盾一擋,鐺地一聲——果然沒暈。果然被擊退了。

        這一擊退又把距離給拉開了。

        於是他重新掏出小弩來噗噗噗地射我。

        我倆的移動速度原本差不多,可我時不時的就被打出個15秒減速的效果,因此總也追不上他……

        這把弩的射速一般,但傷害確實有些偏高。噗噗聲不斷中我的HP不一會就掉了一半。

        我意識到再繼續追擊也是徒勞,乾脆原地不動一心舉盾保護自己,耐心等待技能冷卻。豈知弩箭射在盾上居然與射在我身上傷害差不了多少。

        無視防禦!我腦海中立刻冒出這幾個字……

        結果可以預料了。

        在衝鋒冷卻之前,我又一次倒地……

        連續兩次比試祝童全都滿HP獲勝,所謂「PERFECT!K.O.二百五」就是這樣——玩過街霸的就知道了……

        風箏啊,還是被放起來了。

        鬱悶的是放我風箏的居然還是個冒牌弓手。

        近戰職業不可能用遠程武器施展技能。因此那個減速效果必然是那把弩上附帶的屬性造成的,同時還忽略防禦,如此一來,它的名字就呼之欲出了。

        回到看臺之後,祝童裝模作樣說了句「承讓啦,雷兄」。

        我搖頭笑笑,能說啥呢,有些哭笑不得。

        祝童揚了揚那把線條優美的弩,繼續道,「弩名『斷脛』。」

        我心道,果然……

        祝童卻將手中的弩遞了過來,「送你了。」

        我愕然抬頭,卻沒貿然伸手去接,而是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九淺。這把名為『斷脛』的地器弩曾在交易平台上曇花一現,幾乎是剛亮相就被人以一口價買走。一直沒人知道買主與賣主是誰,沒想到卻是落在祝童手中。

        這把弩的屬性實用無比。對野獸與人型生物的斷脛減速;忽視目標45%物理防禦。雖然傷害一般,而且身為弩,天生就比弓的射速慢一些,但瑕不掩瑜,這把弩的身價可想而知。

        九淺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變相地把那3000G還給我?

        九淺微笑一下,「雷兄幹嘛還客氣?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我一愣,反應過來之後馬上接過弩來,生怕他反悔……有人送東西,送的還是這麼好的東西,哪有不要的道理。這也是被九淺搞得頭腦有些不靈光了,習慣性地先去想他此舉有啥陰謀……放在以前,管對方有沒有陰謀先收下再說。說起來他們父子倆都喊我「雷兄」,這輩份可有點混亂……

        我依舊有些惴惴地說了聲,「多謝啦。不過……」

        九淺揮手笑道,「不用『不過』了,沒有附加條件。你我也算投緣,交個朋友罷了。」

        九淺說話的時候,祝童總是很安分的在一邊聽著,從不插嘴。

        我還能說什麼?只好再次道謝,這回我依然想不通九淺的用意,卻很明智的不去想了。

        連續兩場失敗之後,我的頭腦也清醒了很多。冰雪高原一行,起先就是無所求而去,一切想法都是捲入九淺的計劃之後才產生。

        虎口奪食之舉,即便未能竟全功又何必自惱?況且還得了一把比北風號角更值錢的劍。

        更重要的是,通過九淺的言傳身教,開了眼界長了見識。確實受益匪淺。原來遊戲還可以這麼玩……原來錢還可以這麼賺……

        九淺說的沒錯,他得到的那些都是他應得的。

        九淺所說的沒佔到別人便宜就自覺委屈冤枉的庸人正是我這樣的廢柴。

        九淺的一切被我稱為陰謀的構思佈局,只是為了完成他的計劃,對我這個中途闖入棋盤的蘋果,實際上並沒有使出什麼辣手,當然這也是因為我並沒有在事實上觸動他的利益而已。對於我當初那句最終未能付諸實際的威脅,也已作出了足夠的教訓。時至今日,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在九淺眼中,或許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平起平坐的值得重視的對手,而只是一個有趣的後生而已。

        這些念頭聽起來有點像我的自我安慰。但不自我安慰一下我還能怎樣?

        我們一行與九淺父子同行至港口,上了同一艘船。我們在海龜島下了船,而他們父子倆還要越過汪洋,才能到達目的地。

        九淺的臨別囑語言猶在耳,「你最大的缺點就是氣量偏小了些,一個人的胸襟很多時候是有決定性意義的。不必把世界想成灰色的,世事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冷酷。若是永遠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忖度他人,你的肚量只會越來越狹,最後將自己擠死……」

        「切勿輕視了我愛榴蓮。此前你只是拿回自己的東西,他並未對你花太多的心思。這次你已經把他得罪到家了……那頭羊也不是你以為的那麼簡單,但他還算有幾分信義,又死要面子,如果你們將來沒發生巨大的實際利益衝突的話,是一個可以引為奧援的助力。現在你們的關係似乎不錯,那麼要小心的就是別人的挑撥。那頭羊沒那麼容易被挑撥,倒是你很容易被眼前小利遮住眼……如果有一天你打算與龍魂決裂,一定要先想一下是不是中了別人的計……」

        「人沒有十全十美的,角色可能無敵,由角色組成的團隊可能無敵,但控制角色的人永遠不會無敵……你跟我一樣,不適合當領導者。但你身上比我多了幾分難得的江湖氣,因此不至於如我這般。這一點有利有弊,還得仔細把握……交淺言深,不枉你喊我一聲九哥,好自為之……」

        遠遠望著那艘揚帆開航的棕木大帆船,甲板船舷邊九淺父子平淡依然的身影,高高的船桅上跳來跳去調整帆索的侏儒水手們,還有綴著船尾盤旋嬉戲的一小群海鷗……

        不知怎麼的竟有些傷感。雖然與九淺從初識到現在也不過短短兩天,但想到今日一別,又一個曾經叱吒的名字就要息手歸隱,或許再也無緣得見……

        人生,還真是唏噓啊……

        「你說這人生咋就這麼唏噓呢?」我正唏噓著,旁邊一位仁兄卻將我心中所想給說了出來。

        這句話被那位仁兄說得無比感慨無比滄桑似乎完全是發自肺腑,讓人一聽就覺得這麼誇張的語氣只應該在電影中出現……

        轉頭一看,這哥們居然是個皮膚黃黃的侏儒!他一直在碼頭上收拾踏板木料忙活個不停,以致於所有人都像我一樣理所當然的把他當成了NPC……豈知竟是個玩家!聽這口音還是個同胞……

        再掃了一圈依舊沒發現他在跟誰說話,又確定了不是我之後只好認為他是在自言自語。

        他確實就是在自言自語,因為他對著浪花唏噓了兩下之後又趴下去整理木料了。

        我大感有趣,於是走過去問了句,「哥們,唏噓啥呢?」

        侏儒玩家左右望望,又呆了一下,然後仰頭看了看我,大概沒看出啥頭緒來,「我千辛萬苦轉成侏儒,接的第一個任務居然就是干苦力,你說我這細胳膊細腿的干到哪天哦,要還是原先的矮人身體,三兩下就收拾了。你覺著我這遭遇值不值得唏噓?」

        我點頭贊同,「太值得唏噓了。唉,真他媽唏噓喲……」

        侏儒有些奇怪的問,「你也唏噓?你唏噓啥呀?」

        我望著船影消失的方向,「又一個朋友剛剛走了。以後可能也見不到了……」

        侏儒道,「那你有沒有送他點什麼東西留作紀念?」

        我被他一提醒,頓時想起那流亡之瓶還在我包裹裡!剛才怎麼就沒記起來,應該送給九淺的,也不枉……

        等等!

        等等……我皺眉想了想,咂吧咂吧又回過味來了。九淺送我斷脛以示胸懷,又是一番遺言似的臨別衷語之下,我確實大受感動。按我剛才那種心情,如果不是確實忘記了瓶子的話,肯定會主動將瓶子掏出來送給九淺……那麼,會不會?九淺這一番略嫌造作的煽情之舉又根本就是衝著瓶子來的?

        我十分的不能確定。

        越想越懷疑……

        幸好我忘記了……幸好幸好……

        可又覺得似乎是自己太小人之心了,九淺還特意叮囑我不要把別人想得太壞,肚量應該寬些,轉眼我又這樣了……

        唉,我自己也分不清了……

        無論如何,瓶子現在還在我手上。

        至於九淺是真是假,就由他去吧!

        回過頭來一看,那侏儒見他一句話把我問得楞住了,居然也就這麼一動沒動的直盯盯看著我,陪我一起楞了這麼久……

        於是我低頭問道,「你在幹嘛?」

        他似乎被我嚇了一跳,抖了一下下巴,然後說,「我在等你回答啊,你到底有沒有送那位朋友點什麼東西留作紀念?」

        我搖頭。

        侏儒一聽十分失望,又趴下腰去往那輛微型版的拖車上搬木料,邊搬還邊唏噓道,「唉,人生果然就是這麼唏噓啊!你一定也覺得很唏噓吧,唉!」

        我終於肯定這又是一個有意思的傢伙,於是主動俯下身伸出手道,「哈!唏噓一下就算了,重新認識一下,哥們,我叫雷老虎。」

        同時發送了結交請求。

        「我叫『唏噓』。」侏儒伸出綠豆芽般的小手,握住我的中指和無名指的前兩指節,輕輕搖了下。

        「要不要我幫你搬?」

        「沒用的,我早試過了。別人搬的不算,組隊了也不行,只能自己慢慢來……唉,真是唏噓哦……」

        結交請求也已經通過——

        唏噓,

        種族:侏儒,

        職業:青牙巡禮者,

        等級:31,

        陣營:絕對中立【混亂傾向】

        專長:唏噓;未知……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8 17:38
第四節 黑鐵執政

        唏噓原來並非華人,而是北朝鮮人。

        他家鄉在毗鄰東北邊境的朝鮮新益州。就像改革開放初期東北那些賺老毛子錢的倒爺們大多練出一嘴熟練的俄語,新益州的朝鮮人基本上都會說漢語,滿嘴東北腔的同時對豬肉燉粉條的鍾愛絕不遜色於活雷鋒們。

        說起來,北朝鮮是個蠻神奇的地方。誰也沒法說清楚那到底曾是個社會主義國家?封建世襲的金氏王朝?還是所謂「邪惡軸心」?

        大多數朝鮮人民無疑是淳樸的,至少曾經是。當美國總統特使前往朝鮮與金老大會晤並試圖就朝鮮核問題進行磋商時,全朝鮮的小學生們被告知——「帝國主義的特使前來聆聽偉大的金領袖的教誨」,並且在面對外國記者的詢問時,以堅定不移的語氣複述……我相信所有國人在鳳凰衛視上看到這段節目時一定都感慨良多……

        新益州是朝鮮最早的特區,就像20世紀80年代的廣東深圳,只是晚了20年左右。異曲同工的,新益州的老百姓們在率先接觸到外面的花花世界之後,迅速的被同化,或者換句話說「腐化墮落的速度快得令人驚訝」。因此,後來在整個朝鮮來說,新益州也一直很好的保持著這種領先潮流的時髦傳統。說漢語無疑是時髦的。

        不過,就像80後們不理解「傷痕」、90後們不知道什麼是「娃娃頭」一般,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活法。「大統一」之後的這一代,也就是像我一樣25歲以下的年輕人,大多沒有過於強烈的民族意識和傳統國家意識。而我因為有一個作風稍嫌老舊的教國文的父親,無形之中也沾上了一點說不上好壞的「腐氣」,直觀的影響就是有時候說起話來無意中就讓人覺得有些好笑的「酸」。

        我們從小所接受的一切教育中都被告知,這個行星上有且只有一個合法政府,屬於全人類的、和諧的、統一的政府。

        這並不可悲。對並不一定美好的過去念念不忘的人們才可悲。

        於是,一切帶有民族、種族色彩的行為,現在更多的其實蛻變成了某種另類的「時髦」,或者說羊群效應下的集體行為藝術,而少了那些詞彙中原有的熱血成分。比如膚色歧視、比如「排華」、比如「仇日」……

        當人們失去了那些形式多樣的、遙遠的、虛無縹緲的、偉大得過頭的理想和人生目標之後,幾乎是必然的,不約而同變得市儈起來。或許應該說是回歸了一種更加符合人性、更加正常的庸俗生活。

        每個人都只需要為自己著想,社會自然就會前進。亞當斯密說的永遠不會錯。

        很奇怪,我明明是個游手好閒的小混混,卻總喜歡不由自主的考慮這些東西。這大概就是「酸」的表現之一,同時大概也是張老頭看上我的原因吧。

        言歸正傳,「唏噓」也是一個有點小憤傾向的時髦小伙。他那些惺惺作態的唏噓與其說是個性,倒不如說是一種故意的KUSO風格。搬木頭搬得太無聊了調劑一下而已。

        「人生真是唏噓啊」這句話算是朝鮮的一個經典口語,就像我們說「人生不如意10常89」一樣。在朝鮮老電影中,經常能看到某個中年大叔,穿著舊式的寬鬆衣袍盤坐在門廊前的木地板上,望著滴水的屋簷用一種故作滄桑的語氣說出這句台詞……

        只要風還繼續吹,人生就永遠值得唏噓……還有這句朝鮮民歌裡唱的。唱得真好。

        由於我先前主動要求留在碼頭「目送」九淺離開的虛偽行徑遭到了卡卡與崔三的一致鄙視,他們倆毫不掩飾表達了嘔吐之情後,就堅決地丟下我一個人在這,先到侏儒營地閒逛去了。雪大他們三個剛一下船就急匆匆的下線了,說是同學打電話回宿舍,老師發飆點名,今天不到的全等著吃紅燈……

        我就坐在碼頭用來繫纜繩的木樁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唏噓閒聊,直到他終於將那堆木料全都搬上車,然後推著堆得老高的小拖車跟我一起回營地。

        唏噓原本是36級的矮人戰士,DPS型,用長矛的。他自稱本想到40級轉黑鐵執行者,因為論壇上有經驗帖介紹說黑鐵執行者後面可能轉成黑鐵執行官,甚至黑鐵執政官,並進而掌握一些原本只有NPC才擁有的黑鐵部落決議權。

        因此唏噓在跑到位於雷倫塔爾山(安特斯山脈的一條旁支,位於整個大陸東端)的黑鐵矮人部落做了好幾天的任務來掙聲望,做著做著稀里糊塗就接到某個黑鐵族NPC交付的運送貨物前往孔雀港的任務。

        這類任務原也屬尋常,屬於典型的「花錢換經驗/聲望」型的任務,任務酬勞顯然不夠補償從黑鐵部落輾轉飛到大陸另一端的孔雀港的機票錢。玩家們一般都不會為了單個任務特意跑個來回,而是等順路的時候順便完成。但唏噓接到的這個任務卻是有時間限制的,因此他只有兩種選擇,要麼放棄,要麼浪費點金幣立刻飛一趟。

        考慮到黑鐵部落的任務越來越搶手——有些是和唏噓一樣掙聲望轉職的玩家,更多的卻是衝著黑鐵特有的冶煉和鍛造配方而來的鐵匠們,唏噓最終還是決定花這筆冤枉錢……千里迢迢飛到孔雀港找到礦業協會的侏儒NPC,交付貨物時卻出現兩種選擇:1,拿了收據走人,飛回黑鐵部落交任務;2,空手回去告訴黑鐵NPC貨物丟失了,承擔任務押金和黑鐵聲望減少的損失,並獲得侏儒的額外報酬。

        唏噓左右為難之下終究沒壓得住好奇心,接受了侏儒的蠱惑。又是一個往返,再回到孔雀港時卻沒有馬上得到侏儒承諾的報酬,而是被支使著坐船前往孔雀港西面小島上的青牙營地。接下來理所當然的又是一串累得烏煙瘴氣的連環任務之後,終於看到了最終報酬:以等級-5的代價將血統變異為侏儒,自動轉職為青牙巡禮者;同時原有黑鐵聲望被減半換算為青牙聲望,黑鐵關係清空。轉職之後立刻獲得兩條被動技能——中級投擲專精;中級水下格鬥。

        這個所謂的「青牙巡禮者」,其實是個標槍職業。標槍、飛斧這類遠程職業共有的特徵是,遠程傷害高於弓類和槍械類,但攻擊距離只能算中程。同時,被敵人近身時不需要像弓箭手那樣忙著卸弓掏匕首,標槍可以直接作為近戰武器使用,也就是說,唏噓原有的矛類技能依然有效。雖然標槍的近戰傷害肯定不如雙手矛那麼高,但一手拿標槍另一手還可以拿輕型盾牌。更重要的是,從「中級水下格鬥」這條技能可以很明顯的看出這個職業的方向……

        青牙營地並沒有職業技能NPC,因此玩家若想直接跑來轉職是不可能的。唏噓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接到那任務的具體原因是什麼,侏儒血統的獲得方式一直算得上比較珍貴的信息,因此我不能確定他是否故意隱瞞。隨著遊戲進程的推衍,3個月後,青牙侏儒的兩條職業路線才與眾多的地域性特有職業路線一齊,被「不明人士」(很多人懷疑是盛雪官方)在論壇上公佈出來:

        青牙巡禮者,黑鐵聲望高於1500,等級<40,原始屬性中,力量/敏捷<2/1,精神>24,矛類武器專精;

        青牙穿刺者,黑鐵聲望高於1800,等級<50,敏捷>85,精神>28,弓弩專精。

        這兩條路線的起始任務都是通過那個黑鐵NPC接到的,那個運送貨物的任務一個月只出現一次,變相的限制了侏儒玩家的數量。任務出現的那天,條件不符的玩家也可以接到此任務,但交接貨物之後不會出現第二個選項。而且玩家等級高了以後,敵對陣營的玩家只要在運貨任務發佈日期的前一天將此NPC擊殺,當月的轉職名額就沒了,因為被擊殺的NPC要隔一天才會得到補充,補充方式當然不是由系統刷出來,而是黑鐵矮人的某個黑鐵首領指派另一個姓名長相完全不同的NPC來繼承這個職位。而這個「黑鐵首領」,也許就是某個進階為黑鐵執政官的玩家……

        唏噓不是傻瓜,逗樂歸逗樂,對於侏儒身份的價值他是完全清楚的,整個沉淪中目前的侏儒玩家數量大概都不足萬人,因此他與我的閒扯中透露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雖然他似乎並不是靠遊戲吃飯的玩家。他的等級即使沒有被-5也還是太低了,生活職業也只學了採礦,轉成侏儒之後居然跑去把採礦遺忘了改學烹飪,顯然也是學來玩玩的那種……呃,沒錯,我們幾個等級也高不到哪裡去,但我是生活職業玩家,嗯,生活職業……卡卡靠偷竊吃飯,等級並不是最重要的,至於崔三……他巴不得不練級整天砍樹才好。

        直到回營地的路上唏噓請我做一對高敏戒指時,我才曉得原來他早已聽說過「雷老虎」的大名,但卻並沒有在先前的聊天中表現出太多額外的熱情……我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隨便看兩眼就可以看出,青牙營地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倉庫、復活點、修裝備的鐵匠、賣食水的商人這4種NPC都有,完全具備了作為一個練級勝地的要素。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8 17:39
第五節 裂尾與鐵脊 

        青牙營地五臟俱全但麻雀太小,因此崔三與卡卡已經不在營地中,來來去去就這麼幾個NPC,逛不了多久就索然無味,想必跑去打海龜了。

        我密了下卡卡問在哪打怪。

        卡卡回道,「崔三又跑去砍樹了,我在看人家打BOSS。」

        「砍樹?這小子……我等會去教育他,營地裡有啥值得注意的NPC不?」聽見打BOSS我也沒怎麼在意,這種熱門練級點人山人海的,搶BOSS這種活輪不到我們幾個。

        「沒啥油水不用看了。北面火堆旁邊那個NPC有個收龜殼的任務,給的經驗不算多,我剛跟人打聽過了,龜殼很多鐵匠收,還不如把龜殼拿去賣點材料錢。其他任務也差不多,有的收蛋和尾巴什麼的,我估摸著這些材料你都要留著自己用,也就沒接。」

        有卡卡在就是省心,該注意該交代的一個不漏,免得我還要一個個NPC挨著去套一遍近乎。啥叫專業的?這就叫專業的,拿老外誇人的話來說就是「PRO」。可崔三這個名副其實的老外卻一點也不PRO,就他媽知道砍樹砍樹。

        看來這個練級點還真的只是個純正的「練級點」,完全靠殺怪掙經驗。說起來我們華人確實有著某種神奇的能力,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任何一款好遊戲變成「泡菜」。去論壇找找,「XX天到XX級升級路線」之類的經驗帖大多都是同胞的傑作,10-15級,哪個點定點刷怪,15-20級,再換哪個點定點刷……大多如此。

        偏偏遊戲公司還不得不照顧我們這種偏愛泡菜的口味。曾經某款遊戲的設計中,經驗只能靠任務獲得,殺怪0經驗,並以此為賣點大肆宣傳,結果同胞們口口相傳之下只有很少人打算玩那款遊戲——商品還未面市就先流失了整個地球上近1/3的潛在客戶,絕對是個經典的失敗案例。

        泡菜型的遊戲方式對於任何一款遊戲都會造成傷害,直接影響就是無形中縮短遊戲壽命,比如山口山中,如果大家都半個月刷怪到滿級,那些低級任務和低級副本就全都白設計了(PS:TBC開放24小時60升70很拽嗎?我一點也不覺得)……因此遊戲公司總會以其他方式來變相抑制泡菜行徑,比如提高野怪實力,提高任務經驗,但玩家總有辦法應對。如親王所說,人民群眾是不怕麻煩的。玩家們總能找到某個旮旯裡合適的刷怪點,雖然那裡的怪物原本是為任務設計的;提高怪物難度也沒用,作用僅僅是將單人泡菜行為變成了集體泡菜行為……

        像《沉淪》這樣算是比較聰明的做法,4轉之後升級難度劇增,去刷怪每天可以升10%經驗,10天一級,但別人花一個星期時間去跑一個任務,前6天0經驗,第七天交了任務直接升一級。

        可惜這樣的任務不是每天都能接到的,而且人家也不是傻子,人家也可以去做這個任務,然後繼續回來泡菜……因此,泡菜是不會消失的,一切試圖消滅泡菜現象的行為都將以失敗告終,一切反泡菜者都是紙老虎……

        論泡菜天賦,華人當然不是獨家的。且不提高麗這位泡菜的老祖宗和名聲在外的阿三們,巴西人除了會踢足球,泡菜史也絕對悠久(PS:我在玩《精靈》巴西服務器的時候深刻的見識過一回),另外印尼、南非這樣的後起之秀也是交相輝映,還有那個人雖少卻專出頂尖高手的越南——曾經有一年年度4大熱門網游的4個等級榜冠軍全被越南人霸佔,也就是10年前那個被國人戲稱為「小霸王之雄起」的時代。

        但我們的人數所造成的影響力,決定了泡壇真正的霸主,依然是華人。

        遊戲界曾經有這麼一個經典笑話——

        如果你看到某玩家呆在一個點連續刷怪從早到晚沒下線,那麼他可能是個韓國人;

        如果你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發現他還在那打怪,那麼他也許是個巴西人;

        如果第二天一整天他依然沒下線,那麼他大概是個南非人;

        如果60小時之後他還是沒下線,那麼他應該是個越南人;

        如果以上情況發生在一隊人身上,那麼他們八成是印度人;

        如果以上情況發生在一群人身上,不用懷疑,他們一定是華人……

        「艾爾摩法師17天4轉獨家秘訣」中,海龜島正是最後一環。

        在我的邀請之下,慢吞吞交完任務的唏噓欣然答應一同去練級。

        他那個任務是個武器任務,我眼睜睜看著那侏儒NPC用唏噓推回的木料現場做出一捆標槍來,直接作為獎勵給了唏噓。誠然,這是個很合理的設定,轉了武器不同的職業後,自然應該先送把武器讓人家湊活著用,尤其是標槍這種有些偏門的武器。同樣,這個武器任務顯然只有轉了青牙職業的特定玩家才能接到。不過,以那堆廢木料的外觀來看,對這把標槍的屬性實在難以抱太高的期望。值得一提的是,那個NPC將標槍交給唏噓之後,卻朝站在一旁的我多看了兩眼……家徽?爵位?大師?見怪不怪之下我也沒怎麼在意,NPC又不是趙家的狗,愛看就讓他看去吧。豈知這次我又太不自作多情了……我的自作多情似乎總不會出現在恰當的時機……

        唏噓拿到標槍之後有些興奮的樣子,我追問得知,雖然僅僅是把銅器,但屬性不錯。唏噓很大方的將標槍遞給我讓我自己看,顯然我不可能為了一把銅器標槍作出什麼不當的舉動——

        需求等級28的「雷電之魚叉(Static Harpoon)」,基礎傷害不算高,但是顧名思義,帶了1-39點的閃電傷害,另外還有個4%遠程穿透的屬性,兩條屬性配合起來確實算得上一件實用的武器了。另外魚叉這個名字實在有些引人遐想。

        可能有人不太理解為什麼說「配合」起來。稍微解釋一下。

        電傷與火傷、冰傷雖然都屬於元素傷害,但卻比較特殊,裝備上出現電傷屬性時數值下限一定是「1」,極少出現「10-20點雷電傷害」這樣的屬性。因為電傷有傳導性,擊中第一隻怪物之後會繼續朝附近的怪物身上蔓延,並逐漸減弱直到完全消耗。這就注定了電系傷害天生更適合用來群攻。而「遠程穿透」這個屬性顯然也是個群攻的屬性……

        「閃電鏈」很多人都聽說過,但沒有火焰鏈或者寒冰鏈的說法,因為冰火都沒有電的傳導性,冰火實現群攻的方式不是像電這樣鏈式的傳導延伸,而是面積式的覆蓋,比如火牆、連珠火球、冰環、冰錐……

        遠程穿透+電傷,再加上高跑速,這是一條很經典的群刷型角色路線,比如D2中的KC AMA……唏噓顯然沒有高跑速,因此與其SOLO,還是跟著我們一起刷比較穩妥。

        穿過島嶼中央稀疏的棕櫚樹叢,在島嶼另一端沙灘上找到卡卡時,那個海龜BOSS也正好打到尾聲。看那人潮洶湧的樣子,我們很明智的作壁上觀。崔三對於我「屢教不改,偷懶伐木」的指責,一句很委屈的「我在等你一起嘛」就把我堵回來了。

        我向他們倆介紹道,「認識一下,這是唏噓。這是卡卡。這是崔三。」

        卡卡很正常的點頭致意,唏噓很熱情的招呼,只有崔三,皺了下眉頭支支吾吾道,「噓……噓?」敷衍著招呼了一下,然後轉頭小聲問我,「你上次不是說噓噓是世界上第二美妙的事情嗎?他的名字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噓噓?」

        見鬼,我更正道,「是唏~噓!不是噓噓!read after me~西醫唏~西淤噓~唏噓~對了就是這樣。」

        我曾經捉弄崔三,告訴他世上第二美妙的事情是「噓噓」,他一直不明白噓噓是什麼意思……因此才有此問。

        至於第一美妙的事情嘛……別想岔了,自然是「嗯嗯」……

        海龜BOSS名為「裂尾遊蕩者」,只是個銀色名字的小BOSS而已,43級,遠程水系攻擊,近戰時拿頭亂頂,實力並不怎麼樣。天生的那層厚殼保護之下才得以在眾多玩家的猛烈炮火中苟延殘喘至今,捱了沒多久,終於轟然一聲倒地。隨後參與過攻擊的大群玩家一擁而上,紛紛伸手亂摸,將海龜屍體四周擠得水洩不通……

        我瞟了卡卡一眼,果然又在搓手……這人擠人的場景絕對是盜竊賊的天堂。可惜卡卡的偷竊術還是專家級,上去摸的話無論是否成功都肯定會被人家PK……據說要宗師級偷竊術才有一定幾率在偷竊成功後不被事主覺察,雖然僅僅是據說,但這個傳說中的幾率哪怕只有1%也足以令所有盜賊憧憬不已……

        覺察到我的注視,卡卡乾笑了一下,又搓搓手,轉移話題道,「剛聽人說這島上還刷一隻金名BOSS的,叫什麼土司鐵脊來著。」

        唏噓看著那邊沒摸到東西之後罵罵咧咧的人群,幸災樂禍的大笑,隨口補充道,「烏倫圖斯.鐵脊。49級的。」

        「區域BOSS嗎?有人殺過沒?」我問。如果是區域BOSS的話豈不是得同時應付全島所有的海龜?像海龜島這種怪物成色單一的地方,一般來說是應該有個區域BOSS的。

        遊戲中40+的區域BOSS被殺的也不少了,但沒有一個是野獸類的。野獸類區域BOSS大多定居在大群同類野獸中間,特別擅長召集小弟,比其他類型的BOSS麻煩得多。比如,殺惡魔類或人型的區域BOSS一般只需要將它視線以內的小弟清空就可以了,太遠的它喊不過來。

        唏噓點頭,又搖頭,歪了下扁扁的小腦袋,想了想說道,「那傢伙住在水下的洞裡,最早好像是被一個下水采珍珠的裁縫發現的,聽說身邊有10來只45的藍名小BOSS陪著。後來有個叫Azerothian的公會組織了300多人來殺過一次,下水引BOSS的40來個人全死光了也沒把BOSS引出水面。只好放棄了。後來就再沒人試過。」

        我一聽有點意思。

        水下戰鬥無論是速度還是準確、傷害都會有很大影響,況且,「長時間潛水有害健康」是真理,沒有閉氣藥水之前不可能大隊人馬下水去殺。因此這BOSS的難點恐怕就在於怎麼引出來,只要引出來了,以海龜在陸上的移動速度,完全有可能在大批小弟趕來之前將BOSS殺掉,至少壓力也會輕很多……但是海龜在水下的移動速度可就比玩家快得多了,下去引怪的人想在水裡放BOSS的風箏而不被追上幾乎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對游泳速度的要求很高。開服至今我的游泳技能還是初級,想必大多數人都跟我一樣……絕對是個偏門。

        我看了眼唏噓,這小子不是有水下格鬥技能嗎?不知道他行不行……莫非他告訴我他有這個技能的用意就是……大概又是我想多了。

      第六節 何足道與魚玄機 [本章字數:2920 最新更新時間:2007-09-24 00:23:11]

        此時海龜BOSS屍體那邊罵聲一片,人也散開了些,大多數人上去摸一把碰碰運氣,發現自己沒有物品所有權之後就會離開,最多罵兩句。少數幾個不死心的還站在屍體旁邊等著看看哪個雜種走了狗屎運。現在的遊戲中「卡位搶寶」這樣老套的BUG是不可能存在的。這種時候只可能聽到罵聲,即使有人真的摸到了東西也一定悶聲大發財,而不會歡呼雀躍。

        比如現在這傢伙——白袍鑲藍邊,右手短仗左手水晶球,是個牧師。這傢伙站在人群外平靜的觀望許久,直到人群散開才不動聲色的跑過去,朝屍體上摸了一把轉頭就走。屍體上的寶光立刻消失了……眾玩家都看出這小子正是漁翁,還好,倒也沒人上去挑釁,只是有幾個好奇的傢伙追上去問得了什麼。那個彙集了所有人目光的牧師始終表情冷冷的搖頭不語。

        一看他這副表情我倒記起來了,這不是熟人嘛!就是當初在白鳥城的那個「何足道」嘛,我身上用著的320格包裹還是他賣我的(見第七章第16節)。我對他那一臉臭屁的裝酷表情記憶尤深,當時還拒絕了我的結交請求。另一個擁有同樣表情的傢伙是禁羅之眼那個棒子……非常想上去拍拍他肩膀然後告訴他,「同學!現在不是流川楓的時代啦!」

        與眾人一樣,此時卡卡也在看著那傢伙,嘴裡嘀咕了一句,「我就知道這小子有點門道。」

        「哦?怎麼說?」唏噓耳朵很靈,搶先問出了我想問的話。

        卡卡道,「這傢伙操作好著呢,我剛才觀察他好久了。剛才BOSS周圍圍了一圈戰士,但他總能挑出BOSS正在攻擊的那個來補血,BOSS一被其他人拉走,他的治療對象也跟著轉換,手上白光就沒停過,而且還專挑看上去裝備好的法師給BUFF,期間還喝過兩次藍,真難為他這麼大的治療量居然從頭到尾都沒OT……」卡卡頓了一下給出了最終評價,「高手。」

        我回味了一下卡卡的話,卡卡的眼光一向比我毒多了。但還是有些疑惑。參與攻擊過BOSS的玩家至少上百,這其中不可能沒有一些三五人的小型練級隊伍。那牧師即便再強,一個人的貢獻度能超過別人一隊人?

        系統計算貢獻度的規則一直是個迷,混戰中誰能搶到BOSS似乎全靠運氣,但一般來說,從貢獻的重要程度上看,坦克>治療>DPS>DEBUFF。如果哪個坦克能從頭至尾始終拉住BOSS,幾乎100%擁有物品所有權。按照卡卡的敘述,剛才並沒有哪個坦克能一直拉著BOSS,那就看奶媽……可一眼看過去,現場就有七八個牧師,外加兩個德魯依,就算何足道的治療量是在場所有奶媽中最高的,還是有些不合理……除非他的那些BUFF在作怪。也就是說,他給別的玩家加了BUFF之後,那些玩家帶著BUFF所作出的傷害中,額外傷害部分(相對於該玩家不帶BUFF時的傷害能力而言)全算他的,或者至少一大半算他的,才算一個稍微合理些的解釋……

        我又看了何足道一眼,此時他身邊又多了個帶著紫色尖角帽的女法師,兩人很親熱的說笑著。原來這小子並非一個人,那女法看裝備至少也有40朝上了,這樣一來倒更容易解釋些。

        戲看完了,練級前還有項準備工作——買套BUFF先。熱門練級點一般都有專門賣BUFF的牧師做生意,聽聽這段喊話就知道了:

        「43級『米卡集光者』,技能中級,全套40S,法系半套25S,物理半套20S,團隊套120S……」

        大概就是這種模式,先說等級,然後職業稱謂,然後技能等級,然後報價。最後往往還附上身上幾件好些的裝備的屬性,比如+某項BUFF效果的戒指啊之類的。

        其實沒什麼稀奇的,就是把BUFF當成商品來賣而已,有需求自然就有市場,一套BUFF加上身,至少相當於裝備等級整體提高5級,對練級的玩家來說性價比是很高的。相比起組上一個牧師來分經驗,更多人願意花錢買一套BUFF,沒血了坐下來吃麵包就是了。而牧師又不像其他職業那麼好掙錢,賣BUFF就是一條重要的收入途徑。甚至有專門以此為生的職業玩家。我以前在《魔旗》中那個「賣復活」的想法就是脫胎於此。

        各個牧師喊的價格一般大差不離,技能等級高的,或者擁有某項特有技能的,價格也會稍微高那麼一點點。所謂「半套」也很好理解,法師不需要力量和近戰強度,戰士不需要奧術加強和施法暴擊,所以沒什麼人要全套的。「團隊套」自然是面向人比較多的隊伍,因為牧師的BUFF技能有單體群體之分,賣團隊套時直接組進對方的隊伍中,來一套群體BUFF,比一個個挨著加省事多了;但團隊套比較沒市場,因為人多的隊伍大都帶著自己的奶媽,不需要來買BUFF,可我們這個4人隊伍恰好就是這種買團隊套的。

        又因為海龜島是法師天堂,所以法系半套的價格也就是水漲船高的升了5S,若是去碧火峽谷看看就會發現那裡的BUFF價格恰好相反,那裡是刺客和戰士的天堂。

        我沒有急著買,沿著沙灘轉了半圈,果然看到那個何足道正坐在沙灘上回藍,身邊插著根決鬥旗——並不是要決鬥的,而是為了醒目些方便做生意。這傢伙不知道是不是有自閉症,就是不愛說話,明明是賣BUFF也不站起來吆喝,只是頭頂上不停的刷出內容簡單的文字泡泡——

        「44級牧師,法套35S,物套20S,全套50S,團隊套150S。」

        既沒有提具體的職業稱謂,只籠統的說「牧師」,也沒有說自己的技能等級,後面也沒加上得意裝備的屬性,價格還比別人高這麼多。

        可看那樣子他的生意還不錯,周圍陸陸續續的不停有玩家過來交錢,然後補BUFF。

        我們幾個走上去,卡卡明知故問的說,「嘿,哥們,你的法套價格怎麼這麼高?」

        何足道見生意上門倒沒有繼續裝啞巴,解釋道,「我的技能效果會好些。」

        卡卡,「哦?你的靈活思緒和奧術智慧什麼等級?」

        何足道不厭其煩的繼續解釋,「我沒有靈活思緒,但有同類技能,施法速度比高級靈活思緒還多+3%,奧術智慧也是高級的。另外我的敏捷和體質類BUFF都是高級的。」

        卡卡見他說話一板一眼十分認真的樣子挺好玩的,似乎還想繼續煩他,我朝卡卡揮揮手,笑道,「我們要個團套。」然後發過去一個交易請求,緊跟著發出的卻是個並隊請求而非邀請入隊。

        果不其然,收了錢之後何足道稍一猶豫,接受了我的並隊邀請,我們的隊伍頭像中多了2個——何足道,44級,職業「門朵爾祭司」;魚玄機,44級,職業「魔文字」。

        不遠處沙灘上正在打海龜的那個女法師也轉頭朝這邊看,大概是好奇為何突然被加進我們的團隊。那女法幾乎不被海龜近身,因此根本不需要治療,也就是說,她在帶何足道練級。聯繫上名字,二人顯然是對情侶。男的當奶媽,卻讓女的練DPS職業,這組合還真是另類。

        「門朵爾祭司」一下子還看不出什麼來,但「魔文字」這三個字可就有點意思了……我與卡卡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何足道刷刷刷一套群體BUFF加下來,MP也差不多空了,他馬上又把他們那個2人隊伍拉出我們的團隊。在此期間,那女法引著已經空血的那只海龜兜圈,直到離開我們的團隊才給出最後一擊,誓死不讓我們蹭到一絲經驗……摳門摳到這地步,還真是少見……

        臨走時,我又扔了個結交請求過去,並且朝何足道說道,「何兄大概不記得我了,我的包裹還是跟你買的呢,交個朋友如何?」

        何足道鎖眉看了我兩秒,終於作恍然大悟狀,「安哥羅的彈夾是吧?」然後再次拒絕了我的結交請求……

        我離開時鬱悶的想,我TM是不是又自作多情了……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8 17:40
第七節 娜星茵帕斯柏 

        練級的過程永遠是相對枯燥的。

        對我而言,在這個級別上的怪物種類並不需要太講究。反正一斧頭掃過去沾到的都是秒殺,無所謂抗不抗物理。

        崔三就不同了,崔三的NOVA一般而言只能秒殺被選中的那個中心目標,其餘被波及的雖然會受到程度不同的凍傷和減速效果,但不一定會死。好在海龜法抗低,崔三的技能效果遠超平常,中央的5、6只都會被秒,其餘的也剩不了多少血,而且還會被減速。這也就是我願意選擇這個練級點的原因。以我的輸出能力,即使去打低物防的法系怪物,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傷害是被浪費掉的……

        原本就慢的海龜在崔三時不時打出的嚴寒結界之下移動速度幾乎可以忽略,於是唏噓可以好整以暇的「打木樁」,標槍一根一根飛得雷光四濺……倒也不無觀賞價值,當然,傷害也還算馬馬虎虎。只是他的標槍數量是有限的,扔上十來分鐘就得會營地修一回恢復數量……有一條經典屬性是任何極品投擲類武器必不可少的,顯然不能奢望這條屬性出現在唏噓那把銅器上——「自動恢復數量」。

        和許多人想像中不一樣的是,練級中最辛苦的並非火力輸出,而是引怪的。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引怪的效率直接決定了練級的效率。怪物不可能主動聚成一團等你來殺,而海龜這樣移動較慢的怪,就尤其考究引怪的技巧。

        先驚動幾隻零散的海龜,然後慢慢等它們爬過來,這樣顯然太沒效率。卡卡總是將將吊著前一批海龜的鼻子,手中小弩將第二批挨只點名的同時,腳下卻飛奔向第三批……然後一個大轉身,「三合一」之後抽隙而出,看也不看的奔向下一群目標。

        而崔三所要做的,就是在「三合一」的瞬間在海龜堆裡開冰花,這個時機他老是把握得不夠好,不是目標選得偏了些,就是NOVA放得早了或晚了,總有那麼幾隻海龜沒被照顧到,又與遠去的卡卡脫離了接觸,於是慢悠悠的晃回去……

        這引怪的工作說來簡單,其間的操作難度外人很難體會——靠得多近時會驚動海龜?離得多遠時海龜會失去目標而回頭?弩的射程是多少?多走一步就是浪費,少走一步又射程不夠,按照現下這幾隻怪物的雜亂分佈,走哪條線既能勾引到最多的怪,又不至於被圍上?怎樣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自己的速度優勢?為了多引三隻位置不太好的海龜,是不是應該拼著硬挨一下攻擊?多挨這一下會不會導致等下突圍而出的時候自己掛掉?……不同的取捨之間會有不同的效率,而卡卡總能作出最合適的選擇。

        像阿甘一樣,卡卡的腳步是永遠都停不下來的。練級時,4人中的核心並非崔三,而是卡卡。我們3人的走向完全取決於卡卡的走向。

        精確,有效,這就是卡卡。

        灌水家們提到以德服人雷老虎時總是津津樂道於他誇張的煉金術,他誇張的秒殺能力,還有他身邊那個同樣誇張的雪人崔三,很少有人注意到,角落裡還有一個不起眼的影子,彷彿那只是個路人……

        來去如風又總是不動聲色的把握著全局的每個細節,默默無聞又總能在恰當的時機給洋洋自得的我澆盆冷水,給不明所以的崔三一個提示,還有無數次隨口答出我需要上論壇去查的資料,似乎只要是論壇或網站上可以查到的資料,就沒有卡卡不知道,以致於我越來越養成懶惰的習慣。

        卡卡十分「正常」,既不會終日沉默的裝酷來自示清高,也不像白蘭地或唏噓那般惡搞式的喋喋不休長吁短歎,時不時也會開個不痛不癢的玩笑,但慎重作出評價時卻總是言之有物。

        風頭出盡的賊不是個好賊;整日自詡「陰影中沉默的王者」之流更屬扯淡。

        平凡卻不可替代,這才是一個賊的精髓。

        賊不是戰士,不需要披靡萬軍光輝奪目;賊也不是刺客;不需要陰冷深沉一擊必殺。

        賊就是賊。

        貪財卻分得清輕重,小偷小摸卻知道場合,具有幾分常人都有的猥瑣與惡趣味,卻從不過分……卡卡就是這麼一個賊。

        ————————————

        練級的過程中,最大的制約因素就是MP,儘管我和崔三的MP都特意省著用,我的亂披風只在面對滿血的海龜時才出手,崔三對每堆海龜也只扔一次NOVA,剩下的血由唏噓的標槍和我的平砍來解決,依然有至少1/3的時間都用來坐在地上喝水回藍……

        說來儘管還是有許多不完美之處,但我們的整體效率還是很可觀的。因此,怪物刷新速度相對有些跟不上。卡卡的腳步總是朝著怪多的方向去,慢慢刷下來,就像『跑馬圈地』一般,好大一片沙灘都被我們侵佔。

        不認識的練級玩家之間自有一股默契。練級固然可能是為了以後的PK,但練級的同時去PK顯然不是個明智的作法,悶聲大發財的多。所謂「搶怪」,一般只要不是去打別人手上正在引或者正在攻擊的怪物就沒事。地盤的爭奪其實是一種無形之中的效率比拚——大家都在這刷,各打各的怪物,我刷得比你快,你慢慢就忍受不了低下的效率,識相點另找地方好了。像這種人來人去的熱門練級點,又沒有什麼壁壘分明的天然間隔,也就無所謂先來後到。

        更主要的是海龜島附近除了孔雀港之外沒啥大城市。而孔雀港目前還沒有玩家公會在此註冊,因此海龜島上沒啥「包場」的現象,至少不會出現暴力清場這種事,會激起眾怒。但換個地兒的話就不一定了。

        刷到午飯前我們的「領地」範圍就基本上固定下來了。按照這裡的刷新頻率和怪物密度,根據卡卡的目測,大概「相當於7-8個39級正常法師」所需要的面積。39級,也就是說沒有4轉,如果換成4轉的純輸出型法師就難說了。不過也不可能有4轉的人來跟我們搶,因為我們打的是35級的鹽殼龜。「越級打怪」的說法並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我們將34-40的各種海龜都試了一遍才最終選定35級的,實實在在的經驗條長度不會騙人。主要是確保我的亂披風剛好能秒,同時崔三的傷害效果最大化。

        下線吃飯的時候我們3個都已經升了37,3匹同樣款式的機械鳥一字排開,還是蠻拉風的。羨慕得唏噓又是好一陣唏噓。

        雖然最慢的崔三也只花了一個字(貌似是福建人的說法,「一個字」等於15分鐘)的時間去吃飯,我們吃完原地上線集合時,「領地」又已被陸續新來的玩家侵佔不少。半個小時後才重新奪回領地的基本控制權,好在這個島大得很,被擠跑的玩家們總不至於找不到練級的地方,我們之所以不願意重新找地方只是為了節約時間。

        整個下午都有些無聊,沒啥好說的,無非是重複同樣的步驟。我們三個都有些懶散,難得卡卡一直任勞任怨的保持著高速運動,只有耐力耗光跑不動的時候才停下來休息一下,順便回血。

        唯一的插曲發生在下午5點多的時候,來了3個布衣MM,二話不說就開始在我們的「領地」上打怪。一開始我心想打就打吧,反正沒多久見識了我們的效率之後就會跟先前那些傢伙一樣灰溜溜的挪開。

        意外的是,這3個MM似乎還跟我們耗上了,看她們的意思似乎倒是想把我們擠走……

        兩個法師一個術士,大概也就35、6級的樣子,效率自然也算不錯的。但那個術士MM的引怪速度顯然不足以令兩個火法的輸出功率得到最大發揮。這是正常的,在沒有坦克和奶媽的情況下,法師的輸出能力不可能完全發揮,少了坦克的嘲諷,想將零散的怪物聚成一團並非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始終顧忌著被怪打到,總是要移動、躲避。

        刷怪刷怪,一群一群的殺才能叫「刷」,一隻一隻的只能叫「打」。3個MM看著我們這邊大群大群的刷個不停,眼饞之下卻並沒有識相的離開,而作出了相反的選擇——

        當時那一堆海龜足足有不到20只的樣子,崔三的霜晶扔出,海龜群中央的幾隻被秒之後恰好出現一個空檔。旁邊那個火法MM終於禁不起誘惑,倏忽一聲身影一閃,一個閃爍直接飛到龜群中央的空檔上,接著忽忽忽連續幾下下,又是烈焰之環,又是火牆,又是爆裂火球,剩餘的10來只海龜整齊的倒了下去,最後一隻剩了一絲血的漏網之魚,也被她補了記小火球給收拾了……

        我們幾個看得愣愣的,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不是搶怪嘛!

        沒等我們開口,那個站在滿地龜屍中央的MM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說,「一時激動,對不起呀,呵呵。」

        得,我還能說什麼?人家都道歉了,總不能就為這衝上去把她殺了吧?

        因此無奈答道,「下不為例。要不你們換個點好了,這一片的怪剛夠我們幾個殺。」

        那MM的提議卻與我不同,她興沖沖的問道,「我們一起打好吧?我們三個很厲害的,不會拖你們後腿。」

        這時遠處的卡卡發現有情況,也已擺脫了怪物跑回來了。聽到MM的提議之後我詢問的看向卡卡——這三個MM的實力確實不算差,而剛才那個MM的搶怪方式與崔三的技能之間似乎有種天然的配合,恰好彌補了我們「次火力」不足的缺陷,也就是原本唏噓擔任的位置。但加了她們三個之後實際效率到底如何卻不好說。更主要的是卡卡的引怪壓力會增加不少。

        卡卡稍一權衡,微微嘟嘴,聳聳肩沒說話。意思是無所謂,大概也差不到哪去。

        那就試下看看好了。我將她們的隊伍並了過來,分配方式變成輪流拾取。其實更主要的原因我們幾個枯燥的刷了一整天,雖然海龜身上的零碎材料暴了一堆,但令人眼前一亮的東西卻一個都沒有,因此精神都有些怏怏的,急需注入點活水來調劑調劑。

        三個MM加入後效率並未上升,但也沒怎麼下降,同時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尤其是原本有些蔫白菜狀的唏噓,一下子活力煥發起來。

        那個術士MM會一種減怪物火焰抗性的DEBUFF,她的主要工作就幫忙拉一下被卡卡遺漏的一兩隻海龜,等怪物聚集之後上「瘟疫」,然後減火抗,至於虛弱術什麼的,就沒必要了。還有一項好處就是崔三的技能釋放時間變得準確了很多,此前我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來敦促他,但他始終找不準時機,不是放早了就放晚了。3個MM加入後崔三如同吃了春藥一般突然百發百中,基本上一個怪都不漏。我開始還以為這就是所謂「男女搭配,那啥不累」,後來才發現原來這小子知道自己摸不準時間,乾脆盯著術士MM的動作,只要術士一上火抗,他就立刻扔霜晶,時間剛剛好……這個發現令我有點哭笑不得。

        另外兩個火法MM自然就是輪流閃過去放火環了。

        話說回來,「霜晶——閃爍——火環」這套技能組合確實很好使,說不定一種新的打法就此誕生?

        7人隊伍所需要的地盤自然又更大一些,因此我們的「領地」又無聲的擴張了一圈。三個MM都不是那種唧唧喳喳的小女生,話並不算多,卻也不算少。同時還算開得起玩笑。

        她們自稱是合租一套房子的三個OL,剛下班就急著上遊戲來玩了。名字也比較奇怪,分別是 「美艾海普尤」、「愛絲兜碧麗」、「娜星茵帕斯柏」……

        一直刷到晚上七點多,三MM下線吃飯了,晚飯後並沒有再上線。

        我們4個又刷了一會,眼見遊戲中的天色也開始黑了,沙灘上的海龜明顯變少,於是乾脆也集體下線——遊戲中的怪物也是有生物鐘的,夜間在外活動的怪物數量會減少,尤其是野獸類。但也有一些是專門在黑夜出沒的,就連官道兩旁在夜裡都會多出些人型的怪物,比如土匪攔路賊什麼的,這些傢伙白天也不知道躲在哪個旮旯裡。

        其實夜間出現的怪物並不會比白天的實力更強,但總讓人覺得更難對付,原因其實在於黑夜,而不在怪物本身。幸好沉淪中的黑夜是被大大縮短了的,只有極少數地區才會擁有超過6個小時的夜晚,這說起來對黑暗精靈有些不公,因此官方設定的初始種族中並沒有卓爾,也就是說,沒有任何玩家是出生於幽暗地域的,而且想轉卓爾最起碼也要個三、四十級,在此之前每個玩家都有足夠的時間去瞭解黑夜的長短,如果明知如此你還非要去轉卓爾,那就怪不得別人了。

        關於卓爾精靈的設定是公開的——卓爾在陽光下有30%的屬性懲罰,但地表生物在黑夜中並沒有任何懲罰。同時黑夜還這麼短,看起來似乎當黑暗精靈太吃虧了。但無數精靈族玩家依然趨之若鶩,除去雙刀遊俠崔斯特的影響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黑暗本身,就是對所有地表生物最大的懲罰……就像那個白鳥兵團的對抗任務中,以一敵三殺得我們兩死一逃的神秘卓爾玩家,那次攔截正是發生在晚上。

        下線前崔三又好奇的問了句,「對了,那三個女生的名字是什麼意思?老虎你知道嗎?」

        啥意思?我搖頭。大概是哪個冷僻的洋人故事中的名字吧,這三個名字一聽就是洋文音譯的。

        唏噓也緊緊皺眉,很嚴肅的思考崔三的問題,可惜屁也沒思考出來。

        卡卡神秘的一笑,說了三句洋文,然後下線——

        「May I help you?」

        「I still believe.」

        「Nothing impossible.」

        我和唏噓一同撲街,崔三依然不明所以……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8 17:41
第八節 尼勒赫姆

        下線前唏噓再三叮囑,「明天練級的時候一定記得再叫上我啊。」

        我自然慨然允諾。

        我們的晚飯都是晚上下線後才吃的,吃完也就不再上線了。退出遊戲後我又特意登陸到帳戶上看了一下,顯示為「新近入帳」的那串數字看起來無比養眼。這是我愛榴蓮暴出的那把殘暴飾劍所賣的錢。這樣的群戰道具我當然也可以留著自己用,但明顯是一種浪費。趁現在此類物品還極其稀少,高價甩出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把劍放到交易平台上之後,我第一個通知的是老羊,其次是三和尚,接下來把我認識的大公會的首腦人物挨個密了一遍,密一下也只是以防萬一,這樣的東西一現世,肯定會引起關注。

        甚至連我愛榴蓮都密了一下,並非惡作劇,如果他願意出個天價把劍買回去,我當然不可能不賣,可惜系統回復「對方已將你加入黑名單」,於是我又改密那個傳說中是他弟弟的「酷酷香蕉皮」,讓他轉告榴蓮兄一聲……雖然他們可能會把我的好意當作戲弄或者示威,但我發誓我的初衷絕對是一番好意……真的,呃,好意……

        24小時後,劍已賣出,買主不出所料的匿了名,又是一圈密聊——不是龍魂,不是和尚們,不是紫魄,不是麻將世家……天知道是誰,沉淪裡買得起這把劍的公會不計其數,即便那些說了「不是我」的,誰知道是不是真話?但劍買回去他不可能藏在箱子底落灰,只要拿出來用,總會被人知道的。這也不是啥丟人的事,買主之所以不願暴露,更多的只是為了在關鍵時刻給自己的對手一個驚喜……

        到我帳上的錢是一串3字開頭5位數,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買家當然不可能出這麼齷齪的零碎價格,之所以會如此完全是因為交易平台上那該死的扣稅插件,也就是說,這筆收入當中有好幾千是進了政府的腰包。美國佬說世上有兩件事是逃不掉的,Death and Taxes,說得真沒錯。

        令我聯想起全球公會排名前十位當中貌似就有一個公會名為「Death and Taxes」,還真是意味深長啊。

        這個所謂的全球公會排名並不是由什麼權威機構作出的,但一直被廣大玩家默認。之所以會「默認」是因為關心這個排名的人自然會支持它,而那些可能反對這種名次的人則根本無視它,或者乾脆就沒有聽說過它……

        值得一提的是,這「世界十大公會」中沒有任何一個是純正的職業玩家公會,相反,他們往往還都是職業玩家的大客戶,他們永遠不指望從遊戲中賺錢,他們所追求的是那種成就感。

        比如世界第一公會Nihilum(尼赫勒姆),它榮登王座的標誌性事件發生時,張老頭都還只是個小蝌蚪——全球首down阿克蒙德。

        他們以破解難題為樂,每個人都會為了自己的遊戲角色而在現實中花上不少錢,因此,他們招收會員的上百條要求中,有一條就是——

        「你必須至少年滿十八歲,並且擁有一份穩定而可觀的收入。」

        這個公會即便不是世上最有錢的公會,也一定是有錢人最多的公會。他們的會員至少也是個中產階級,同時不乏百萬富翁,甚至千萬的都有。之所以不敢說一定是最有錢的是因為,我不能保證沒有哪個億萬富翁閒得無聊建個公會來玩玩。

        Nihilum的收人條例中,另外還有許多奇怪的要求,比如:

        「你必須用最少1個小時的時間來填寫我們的申請,短的申請將被否決,我們甚至不會讀,文采不好的也會被否決。」

        「你的氣質必須適合我們公會,氣質過於獨特和過於平凡的都不行,同時氣質令人覺得沒來由的不行的,也不行。」

        「假如我們有興趣我們會聯繫你,如果我們不聯繫你,表示我們對你沒興趣,別聯繫我們。」

        Nihilum是永遠的開荒者,他們永遠不知道FARM為何物。用一個假設來解釋他們的風格更容易讓人理解——

        假設海龜島的這隻金名BOSS「烏倫圖斯.鐵脊」在兩個月後依然未被任何玩家公會殺死過,當然最好是許多公會嘗試過,但都失敗了,那麼Nihilum公會就會聞風前來挑戰。挑戰的隊伍中絕不會允許任何一個高過BOSS等級5級的會員存在。也就是說,哪怕他們都練到了100級,也只會組織54級以下的人來打這個BOSS。如果人數不夠,他們會刪掉大號重練一個小號……

        他們會從所有途徑出發,想盡一切匪夷所思的方法來搞這個BOSS。如果兩個月之後仍未成功,他們會再放寬5級的限制,也就是說隊伍成員的等級上限變成59級。

        再次重複上述步驟,如果兩個月後還是沒有成功,他們的會長將以公會的名義向遊戲公司發函,建議修改此BOSS;若建議未被接納,他們將集體放棄這款遊戲……

        若該BOSS在未被修改的情況下,並且在同樣的限制條件下,被其他任何玩家或任何公會成功down掉,現任會長必須引咎下台。

        從這個公會成立至今,沒有任何一屆會長因此下台過。

        也就是說,Nihilum說不行的,就肯定不行。

        用評論家的話來說,Nihilum代表了全人類的最高遊戲水準。

        「全人類」,自然包括了任何一款遊戲的製作者們。

        曾經有投資商出錢讓他們組建一個新的遊戲公司,但被拒絕了。同樣,他們也從來不接任何廣告。

        「Nihilum」這個單詞,在拉丁語中的意思是「which does not exist」。

        「Nihilum公會」,也就是「不應該存在的公會」。

        十大公會中,唯一的一個跟職玩有點沾邊的是排在第七的神話公會——這個當之無愧的全球人數第一的公會確實並不能算一個純粹的職業玩家公會。神話的入選原因除了人數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們也常常作出一些驚世之舉,尤其是接了廣告之後,為了曝光率和上鏡率時常會作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來博名氣,這樣的習慣自然更受廣告商們的讚賞。如果算上所有的外圍成員和歷史成員,神話的人數恐怕能上10W,雖然這其中高層能支使得動的永遠只有千把人。

        有份遊戲雜誌上曾經這麼寫,「假設你的新產品找神話公會打廣告之後,他們所有的公會成員每人都會買上一個的話——如果你是個賣糖果,你至少賺回了廣告費;如果你是個賣衣服的,你已經收回全部成本了;如果你是個賣汽車的,恭喜你,你發財了;如果你是個賣遊艇的,快通知福布斯,新的世界首富誕生了!」

      第九節 插圖 [本章字數:5921 最新更新時間:2007-10-01 00:22:26]

        發了筆小財之後心情愉快,看什麼都順眼。

        下樓的過程中我在考慮著這筆錢該分多少給崔三,能拿到劍,他當時的那個霜晶是必不可少的,雖然崔三聲稱對此無所謂,但該給的還是要給,這是常識。

        還有卡卡,雖然卡卡對於這把劍的獲得沒有直接出過什麼力,但作為團隊的一員,間接與隱性的作用還是很多的,卡卡一定能打聽得到這把劍的消息,也一定能知道那把劍的大概價格,但他一定不會主動開口,因此就需要我來主動了。

        但應該分多少給他們倆人就得好好考慮一下了,從拉攏人心的角度說,平分才對,但我又會覺得肉疼。還真是左右為難。這種事想必所有的領導者都會遇到,怎麼沒見其他人像我這麼為難?看來九淺說得對,我跟他一樣,真的不適合擔任領導者。

        一路坑頭為難著,腳下習慣性的就走到了王胖子的大排檔,其實樓下這片夜市的大排檔加上小餐館店面至少有10來家,但我總是習慣性的走到胖老闆這裡來吃。沒有原因。

        因為低著頭,並沒有注意到前面發生了什麼,直到一個肥大的身軀砸過來我才反應過來,本能的側身一閃,然後順手扶了一把,王胖子藉著這一扶停住了趔趄,來不及道謝,又慌忙向排檔棚子的門口那個剛才推了他一把的小年青打招呼,「兄弟哎,大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那個穿著黑色緊身短袖的小子歪了歪嘴,「說個屁!你老婆挺會撒潑的麼!」

        乍聽這話會以為胖子的老婆是在被調戲,但你要是見過他老婆之後就絕不會這麼想了,胖子那老婆還真不比他輕多少。

        因此,他老婆應當是真的撒潑了。

        與此同時,棚子裡另一個痞裡痞氣的聲音很叼的敞聲喊,「各位顧客!不好意思,這裡有點小事要處理一下,各位換別家去吃吧!不用付錢了,這頓算我的……」一聽這口氣,我就大概猜出是怎麼回事了,這幾個明顯是這一片的小混子。王胖子肯定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他們,找上門來鬧事的。

        保護費?別逗了,哪那麼老土,現在早沒有保護費的說法了,敲詐現金太容易落人把柄,判刑也較重,而且黑道也是在與時俱進的,不能竭澤而漁的道理大家都懂,還有狗急了也會跳牆這也是人所共知的,總的來說,就是越來越少對普通人使用暴力。

        整人的法子多的是,別的不說,喊上十來個人,一人占一張桌子每人點一碟花生米慢吞吞吃上兩小時,吃完後該付多少錢照付不誤,重複吃上三天就能把無論多硬氣的餐館老闆吃哭,還不犯法。

        因此保護費實際上是通過變相的方式徵收的。這一行我雖然現在不幹了,但不會陌生。

        舉個例子:廈門4000多家沙縣小吃,沙茶面是必做的,每家每天用面25斤左右,乾麵條出廠價6毛/斤,本地生產,正常途徑下經一道手轉到小吃店老闆手上時大概1元/斤,不會超過1塊2,但實際上廈門這4000多家小吃店老闆拿到麵條的價格確實1塊8-2塊,最低也要1塊5,什麼原因?因為中間多經了一道手,就是黑道的手。

        所謂黑道,並不總是什麼殺人放火,在這種時候,黑道的意思就是你這4000家小吃店全都得從我這裡進麵條,而且是按我說的價拿貨,誰不願意的就天天去你店裡點花生米……

        因此,帶上10來個小混混,就可以控制分佈於這座城市的4000多家餐館,說起來似乎難以置信,但事實就是如此。

        做生意的,怕的就是這個。誰能不願意?誰敢不願意?於是行規形成了。

        算起來其實也就相當於每月交了幾百塊的保護費而已。沒哪個老闆會為這點小錢惹出一身騷。但這筆錢匯總起來,也就不算少了。

        九爺當然不是幹這個的,麵條這塊當時是九爺手下一個小頭目在管,每月交一點象徵意義的抽成,九爺是看不上這些小錢的。九爺倒了又會有新的梟雄出世,這筆錢是逃不掉的。

        同理可證。

        王胖子的大排檔不做麵條,但他總要別的。蔬菜啊豬肉啊什麼的另有一條控制的渠道,約定俗成的規矩是,在哪一片做生意,啤酒錢(廈門人不怎麼喝白酒,即使冬天也大多喝啤酒)就是本片的地頭蛇們內定的。

        植物園這一片的排檔、飯店加起來也有好幾十家,若是夏天的話,每天喝掉的啤酒恐怕有上萬瓶,多一道手哪怕每瓶多敲你兩毛錢,累積起來就很可觀了。

        大白鯊到吃飯的客人桌上是三塊一瓶,王胖子拿到手時應該是兩塊五左右,並非沒得賺,而是賺得少了。

        幾句聽下來果然如我所料,問題就出在啤酒上。王胖子經不住他老婆的攛掇,自己跑去前浦的批發市場拖了一車啤酒回來,兩塊一每瓶。開始幾天還賣得戰戰兢兢的,過了些日子發現沒啥影響之後,就放開膽子賣了,一車賣完後又去拉了一車。豈知安穩了一個星期,麻煩終於上門了。

        這種事原本破點小財賠幾句小心就過去了,最多以後不再自己去拉啤酒就是。但不知道是胖子他老婆不甘心還是這幾個一看就是剛出來混的小子存心立威,居然鬧得要趕客人走的地步。這種事在道上是有些忌諱的,客人嚇跑了老闆就虧本,老闆虧本不幹了下蛋的母雞就沒了。

        我不打算管這趟閒事,因此拍拍胖子的肩膀就轉頭向別家走去。

        就在此時棚內發出一聲殺豬似的的慘叫,是胖子他老婆的聲音。王胖子聞聲滿是汗水的肥臉立刻變得灰白,急忙往棚中衝去。

        胖子他老婆確實是個不怎麼讓人喜歡的人。每次王胖子坐下來陪我閒聊沒幾句他老婆就叫開了,又是老娘忙得屁股冒煙你倒清閒什麼的,或者收錢時少收個零頭,也會挨他老婆一頓碎嘴。

        但看在平時王胖子一貫客氣的份上,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跟進去看了個究竟。

        胖子老婆坐在地上嚎哭著殺人了又是要報警什麼的,地上散落著一些鍋碗調料還有幾雙筷子。大概是剛才裡面那混混要砸東西,胖子老婆上去阻攔,被順手一把推倒在地。乾脆就不起來了。

        那個明顯是「兇手」的穿背心的小爛仔胳膊上三道指甲抓出的血痕,顯然是胖子老婆的傑作。

        王胖子上去拉他老婆,他老婆一把甩開,死活不肯起來,不停的乾嚎,要不就是讓胖子馬上報警啥的。胖子在一旁急得汗如雨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背心仔呲著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被抓的血印,臉色又是惱怒又是憤恨,主要是覺得落了面子。那黑短袖看起來老成些,找了張凳子坐了下來,朝地上的胖子老婆說,「你先起來。」

        「老娘被你們打得起不來了!有種你們就打死我,哎唷我的天吶……」

        黑短袖於是不理她,轉頭朝王胖子說,「王老闆,你打算怎麼辦?」

        王胖子張了張嘴,啞著聲還沒答出話來,他老婆又嚎道,「什麼怎麼辦!我被你們打成這樣了還想怎麼辦!你個窩囊廢還不去報警!把這些狗日的都抓去坐牢……哎唷!」

        是那背心仔,越看越窩火,順手拿起桌上的醬油碟砸了過去,吼道,「你他媽還不閉嘴!」

        豈知這一砸正砸在胖子老婆的眉骨上,雖然沒破皮,眼見著就腫起一塊來。這一砸倒把癱在地上的胖老婆給砸起來了,她骨碌碌爬起身來,揮舞著指甲衝著背心仔就撲了過去,「老娘跟你拼了……」

        背心仔一見更氣,兜腳一記正踹,鞋底實實在在印在了胖子老婆的肚子上,胖子老婆再次躺回地上,不過呻嚎的音量卻小了很多。這腳不輕。

        道上的人即使裝得文明些,也終是改不了骨子裡那股本性,那是一種自覺有所恃仗之後的虛假的自信,也就是囂張。表現就是發起急來就能肆無忌憚。

        胖子一見那一腳,立刻急了,衝上去就要找那個踹他老婆的傢伙算帳。

        旁邊那個皺著眉頭的黑短袖躥起身來,攔路一個啤酒瓶敲在胖子的腦門上。

        事到這份上,即便只為了面子也很難轉圜了。其實一開始是很容易說清的,但胖子老婆大概寄希望於一頓撒潑會把麻煩嚇跑,以後可以安心去拉便宜啤酒來賣,卻將狀況越搞越差。她不明白的是,即使這兩個小馬仔願意,他們也作不了這個主,倒並不是在乎他家這幾個啤酒錢,而是這種先例一開,其他人就會有樣學樣……因此根本關節還在他老婆身上,要是她不死心,即使今天對付過去,以後還會偷偷賣,又會有麻煩。

        這一啤酒瓶砸下來,胖老婆也被嚇住了,一下子楞在那不敢吱聲。胖子坐倒在地,滿臉的酒水混著汗水流下來,眼睛都有些睜不開,頭髮上還有些碎玻璃渣,發叢間依稀看見一小團黏稠狀。還是見血了,好在看樣子傷口不算大。

        那黑短袖明顯更有經驗些,知道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得狠些,就要一下子鎮住場面才行,扔醬油碟這樣小孩子打架般的舉止是不應該做的。那背心仔一見同伴下狠手了,眼光一掃,兜手操起爐子上炒菜的熱油鍋,就準備來點更狠的。卻被黑短袖用目光阻止。於是悻悻的又把鍋給放了回去。

        黑短袖出手之後,知道此時再詢問或討論已屬多餘,因此直接宣佈了決定,「明天這時候我再來,王老闆你準備5千塊,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要不然我回去沒法交代,本來是點小事,可你老婆太不像話,搞得我兄弟這麼狼狽。以後你的啤酒還從李二那裡拿。要不然,你就換個地方發財吧。」說完起身走人。

        王胖子還愣愣的坐在地上沒回過神來。他老婆也沒聲了,捂著肚子想嚎上兩嗓子,大概覺得少了聽眾沒啥意思,又沒嚎出來。

        我歎了口氣。還好,情況不算最壞,本來就是破財消災的結局,只是要破的財稍微多了一些而已,吃點教訓不一定是壞事,尤其對他老婆來說。

        閒事能不管最好就不管,我跟進來也是看在王胖子平日的情面上,以防萬一而已。比如那不知輕重的背心仔端起油鍋時,如果未被同伴阻止,我就不能冷眼旁觀了——雖然我並不喜歡胖子他老婆。

        我上去先扶起胖子老婆,嘴裡道,「胖嫂,別指望警察,這種事最多關他半個月,出來之後麻煩就更大了,還做生意不?下次別當這個出頭鳥,這麼多家排檔,就你家不滿,這不擺明挑刺嘛。生意做下去是正經,好歹能賺兩個撒。多想想你家小凌。」常聽王胖子提起,因此我知道他們有個念初中的兒子,小名叫凌凌。

        胖子老婆支支吾吾的沒說出什麼來,歎了口氣。似乎有什麼隱憂。但我沒興趣知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那啥,人生總是唏噓的嘛。

        我又去拉起王胖子,卻沒有多說什麼,只說了句,「頭上有血,去醫院看下吧。」

        胖子也歎了口氣,朝我點點頭示意感謝之後默默地開始收拾地上傾倒的桌椅板凳。

        王胖子今天的生意肯定是黃了,我眼見事了,剛準備離開去別家吃晚飯,卻見那背心仔又折了回來,我站在棚子門口看著他重又走進排檔,朝王胖子吼道,「記住了!明天要準備7千,多出兩千是老子的醫藥費!」

        王胖子又緊了緊眉頭,終於沒說出什麼來。

        黑短袖不在,那背心仔表現得更加趾高氣昂,臨走又隨手一揮,將王胖子剛剛拾回桌的筷筒重新掃回地上。走到門口時,看了站在一旁的我一眼,雖然我沒有擋著他的路,他還是在我胸口推了一把,嚷道,「讓開點!」

        我被他推得後退了一步,心裡有些好笑,大概剛見了點世面的小混混總是會這麼不由自主的志得意滿起來。被他這麼一推,心情似乎突然就變了。像錯覺一般,似乎突然從瀰漫的油煙中聞道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是那種被抽去了所有甜份的,讓人陶醉的苦香。於是——

        背心仔走出五六步之後,我朝他身後叫了聲,「喂!」

        他回頭,左右看了看確定我是在叫他之後,故作不耐煩的皺眉道,「幹什麼?」

        我說,「你剛才幹嘛推我?」

        他歪嘴磕著下巴作出一副聽到天大笑話的模樣,也不說話,慢慢回頭朝我踱了過來。

        我知道他下面要作什麼。在這種他們自以為受到挑釁的時刻,他會覺得先不作聲,過來突然賞我一巴掌或者一腳之後,再叼叼的說一句「老子就是推你了,是不是不服氣?」這樣的過程是最帥氣同時也是最完美的。

        我笑著將右腳的那只拖鞋蹭到一邊,確定地上沒有碎玻璃之後,光著右腳踩在地上,左腳依然搭在拖鞋裡沒動,一隻腳就夠了。

        果然,那小子踱到離我不到兩步遠的時候,昂起下巴一腳踹了過來,用的是右腳。

        幾乎是同時,我的右腳也有樣學樣的直踹過去,卻後發先至,他的腳還未碰到我,就已經捂著肚子滾倒在地。我這一腳的力道可就比他剛才踹胖子他老婆那腳重多了,當然我沒使全力,因此也就是疼一下而已,不會受什麼傷。

        果然,幾秒後背心仔又爬起身來。我認真的朝他說,「剛才你推了我一把,又踹了我一腳,這兩下加起來醫藥費剛好是兩千。」

        這下背心仔臉上好笑的表情就不是裝出來的了,他大概覺得這句話真的很好笑,同時他似乎並不認為剛才那一腳代表任何意義,我本就比他個高,腿當然也比他長。

        他又一次衝過來,我又把拖鞋蹭開。他看到了我蹭開拖鞋的動作,這回很明顯防備著我的右腳,同時揮拳朝我臉上擊來。

        這記右勾拳確實比剛剛那一腳稍微像樣些,我心道。

        這麼想著的同時,再一次以同樣的直踹將他踹翻。他防備了,還是沒躲開。又一次被踹在同樣的位置上,這回疼得可就久些了。背心仔捂著肚子伏在地上好久,喉嚨裡嗑嗑的努力忍著喊痛聲。

        我將右腳穿回拖鞋的同時說道,「你又打了我一拳,這拳值五千。加起來正好七千。所以,你回去告訴你那哥們,你們明天不用來了,剛好我欠王胖子七千塊的飯錢。順便幫我給磊子帶個好,就說我是阿德。我就住旁邊這棟樓上,4樓,還有什麼事的話,可以再來找我。」

        說完不待他起來,轉頭往旁邊那家排檔走去,晚飯還沒吃呢,順便當夜宵了。

        王胖子站在後面一直在看,有點擔心又有點懷疑的小聲問我,「阿德啊,這樣會不會……」

        我說沒事,有事也是我的事,明天他們不來就拉倒,以後你還去拿他們的啤酒,別貪那點便宜,要是明天他們來了,你就先讓他們上樓找我,如果我搞不定,你就照原樣把錢給他們,最多給五千,知道不?

        王胖子喏喏點頭。我轉身走人。

        其實我早就知道磊子成了這一片的頭,但卻一直不願意重新與他們扯上糾葛,沒想到今天還是碰上了。

        九爺倒台後,廈門的道上經過一番魚龍混雜的短暫爭鬥,許多人上位了。磊子和光子都是受益者。如今,植物園這一片,還包括將軍祠在內的整個思明南區這一大片,都是磊子說了算,當然,現在應該被喊作「磊哥」了。而江頭那邊是光子做主,面積上比不上磊子,但油水猶有過之,因為江頭有個挺熱鬧的小商品市場。當然,他們都還得尊著那位取代了九爺位子的新的大佬,我沒興趣瞭解這個新的大佬叫什麼,似乎別桌的食客們吹牛時說起過,又忘了。

        我不知道如果再看到磊子該怎麼稱呼,但我肯定不會叫「磊哥」的。因此不見最好。

        如我所願的,第二天果然沒人來,我鬆了口氣。

        王胖子感激不已。此後連他老婆都客氣很多。具體表現為王胖子捨去我飯錢的零頭時不再會引來他老婆的叨咕。

        當然,並不會從此吃飯免費。

        王胖子謝我時自然口口聲聲說不收我錢的,但我知道人這玩意,當不得真。因此該給多少的還是照給不誤。

        一頓兩頓還好,真的吃上一個月的白食,絕對會引來白眼與碎嘴,那時他們不會記得過去的小恩小惠。即便是所謂「重情重義」的人,那我吃一年的白食之後呢?兩年?三年?甚至白吃下半輩子?

        他會說,「那我還不如不要你幫忙,給了那七千塊倒安逸了。」

        人就是這樣的。都這樣。

        這只能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插曲,我為了逃過與磊子的一見而有些慶幸。更主要的是不願重新捲入那個圈子。

        但事實總不會如人所願。沒多久,另外一件事令我不得不見上磊子一面。非見不可。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8 17:42
第十節 第一次分紅 

        班恩殘暴飾劍的分紅,我最終給了崔三1W,卡卡7K。剩下都是我的。

        這種分配方式在以後一直延續了下來,成了我們這個小小團體心照不宣的規矩。即便後面再有人加入,也參照這條規矩辦。當然此時僅僅是我與卡卡之間達成了某種默契而已。

        崔三雖然一直聲稱無所謂,但分到1W塊的時候還是表現出一些小小的驚喜,大概沒想到有這麼多。雖然他也並不缺這點錢,但1W塊,對任何工薪一族的成員來說,也至少算是一筆小財了。哪怕是那種收入按年薪算的所謂「打工皇帝」,你讓他無償放棄1W塊的應得收入,他還是會有點小小肉疼的。

        別想叉了,這種規矩並不是說我永遠拿大頭,卡卡永遠少於崔三。而是指按照貢獻度分配,同時直接經手的人會再多得半份。

        拿這次的例子來說,這把劍的獲得,我自然是出力最多的,其次崔三,再次卡卡。因此我拿3份,崔三2份,卡卡只能獲得作為團隊一員應得的一份保底份額。消息是我得到的,再得半份,同時劍是我揀的,也是經我的手賣出的,又是半份。因此最終結果就是我4份,崔三2份,卡卡1份。

        但實際上我給了卡卡1.4份,從我的份額裡扣給他的,因為這是第一次正式收入,況且三人平時的一些零碎收入比如打怪得的材料什麼都是給了我,因此這就算是某種拉攏人心之舉吧。這種事我幹起來不是很熟,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太著痕跡了。但效果還是比較明顯的,第二天卡卡一分到7000塊之後,練級後順手扔給我的煉金材料明顯比第一天多了。真難為他那麼繁忙的引怪當中還能忙裡偷閒的去朝海龜妙手空空。

        換句話說,如果當時在山頂上,卡卡成功從祝童嘴下搶到北風號角,那麼號角的收入中卡卡分到的就是最多的,崔三最少。

        當然,我們並沒有去搞什麼合同。彼此的實力就是合作的保證。而作為這個小集體實際上的Leader,我對這些約定俗成的規矩當然都擁有最終解釋權。因此後來的歷次分贓過程中,實際上沒有任何一次是完全嚴格的按照規矩來分的,每次都帶有我的主觀印跡。偏偏這個團隊的向心力一直還維持得不錯,確實有點狗屎運。

        如果讓一個經驗豐富的局外人來看,我們這個團隊肯定是有些畸形的。隨著後來越來越多的新人加入這個集體,我也由稀里糊塗的莫名其妙轉而漸漸發現這個問題。最主要的是我這個Leader實際上並不具有足夠的威信或者個人聲望,來維持團隊的凝聚力,而是靠一些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煉金術?讓所有的成員都戴上以德服人的首飾……或者別的一些奇怪的東西。實際上我連作為一個leader的許多最基本的能力都不具備,而這部分領導職能的缺位,在實際運行過程中大部分是由團隊的第三號人物——卡卡來彌補的。

        其次就是這個團隊鐵打不動的二號人物——崔三,是個有點傻得可愛的好奇寶寶,許多方面甚至還不如大街上隨手揀來的一個普通玩家,而且還有著諸多惡習,比如砍樹,比如打怪時聽音樂,比如層出不窮的弱智問題……可他偏偏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主火力,有些時候絕對的實力就是這樣有份量,只憑著一個霜晶,焦裕祿般的卡卡就永遠被釘在了第三把交椅上,哪怕再任勞任怨也沒法擠下崔三。而這個二號人物對leader的絕對信任和令人嫉妒的幾乎無條件的服從,也是我這個不像leader的leader一直能安然自若的重要原因之一。比如卡卡讓崔三練級時別去砍樹也別聽音樂,崔三會裝作沒聽見,只有我說了才有用。卡卡後來隱隱知道了崔三的霜晶是由我而得的,於是一直認為這就是崔三信任我的源頭。但事實卻並非如此。因果關係剛好是反過來的。

        話說回來,這種分配方式其實對卡卡是有利的,因為他自己原本的主要收入渠道基本上並未受到太大影響——也就是偷竊所得。平時卡卡偷來的東西當然沒有交公的義務,而是個人所得。而且他有自己經營已久的出貨渠道,甚至很多時候能省去通過平台交易時的那筆手續費,他說這叫合理避稅……他有不少整天蹲守拍賣行的奸商朋友,這種人往往也是遊戲中消息最靈通的,這就代表卡卡的消息也總是很靈通的。

        相比之下,我最大的消息渠道就是偉大的空想家白蘭地先生,但我如果朝白蘭地打聽這幾天論壇上倍受關注的「初級魔免藥水」的主材是什麼,他肯定一問三不知;如果我再接著問此藥水配方中的「無憂果」是貧瘠大陸哪裡的特產,他就會惱羞成怒的臭罵我一頓……

        我一向覺得,如果除去大型公會首腦那種不可強求的職玩類型,眾多正統職玩路線當中,「奸商」無疑是要求最高的一種路線,眼光、人脈、交際手腕、商業嗅覺,任何一條都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出來的。但這些條件一旦具備,就可以憑著這些東西吃老本一直吃到自己退出江湖。因為這4條幾乎全都與遊戲的具體內容無關,無論戰鬥職業還是生活職業,也就是說,他們並不在乎遊戲的實際內容,憑借自己積累的人脈資源,互通有無優勢互補之下,進入任何一款遊戲他們都能在最短時間內獲得方方面面的消息。這些消息,其實就是白花花的銀子。我不是沒想過走這條路,而是心有餘力不足,實在花不起三五年的時間先去磨嘴皮子交朋友……或許再混個10年八年,年輕的熱情不再,厭倦了PK拚鬥之時,也會去走這條路。那時剛好人脈也有了,經驗也有了……比如現在的九淺就十分適合幹這個。

        當然,比公會首腦和奸商更難模仿的路線並非沒有,但那些就更加是鳳毛麟角了。

        比如CPGU網站的那些頭頭腦腦那樣的。就憑CPGU的流量,隨便收兩個廣告費就夠後生小輩們辛苦半輩子。但這種更加學不來,CPGU的大BOSS全中國也就這麼一個,50多年前 「人皇」死蓋,WCG的N連冠得主,當然現在叫作「李董」或者「李老」,這個名字是中國第一代遊民的集體偶像,戰神一樣的人物。別的不說,當年CCTV的一系列醜聞中由他而起就有好幾件,「做人不能太CCTV了」這句經典台詞正是由此而來……

        這個名字本身的象徵意義和號召力就是CPGU發展壯大並獨樹一幟的保證。當年全世界夠資格跟他相提並論的也只有寥寥數人而已,比如高麗的那個「月神」……這種路線,旁人怎麼學?去另搞一個同類型網站然後說「大家都來我這兒吧」,鬼才理你。

        有需求就會有市場,經濟學上有個說法是這樣的,每一種「新產業」的誕生,都會衍生出為此產業服務的「新新產業」,而「新新產業」又可以衍生出「新新新產業」……這個循環可以一直進行下去,並且規模會逐漸縮小,直到產業鏈兜回去接上頭、或者利潤為零時,才會終止。

        比如,現代軍事和大眾生活的需求導致了電腦的誕生,電腦生產廠家出現後,電腦零售商自然多了起來,於是各地零售商的聚集地——「電腦城」或者什麼中關村之類「電子一條街」又多了起來,然後專門做「電腦城」生意的賣盒飯送外賣的小餐館就多了起來,再然後專門替這些餐館洗桌布洗工作服的洗衣店就多了起來……而這些賣盒飯的、洗衣服的,也都需要買電腦……

        又比如,閱讀需求催生了網絡小說,網文催生了各大中文網站,網文寫手多了,為作者們服務的刷點器理所當然的出現了……

        同理,娛樂需求導致了遊戲產業的誕生,遊戲產業壯大後,依附於遊戲產業的職業玩家這個群體自然就出現了,而職業玩家數量多起來之後,為職業玩家們服務的資訊、交流類的平台也就應運而生,除了CPGU這樣大規模的集散地之外,還有專門替各個公會量身打造DKP系統、以及製作公會論壇和公會主頁的「公會之家」類型的網站,比如「多玩網」之類的……

        全球好幾十億的普通遊民,哪怕三個裡面只有一個願意在遊戲裡花錢,即使平均每天只花5毛錢,100個人就能養活一個職業玩家,那麼全世界一共能養活至少上千萬的職業玩家。

        但實際上職業玩家的數量遠沒有這麼多,還不到一半,而且普通玩家的消費習慣遠沒有那麼摳門。於是,一部分冗余是作為產業波動的必要空間而存在的,更大的一部分就是作為職業玩家中的出類拔萃者的額外收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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