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游] 網游之以德服人 作者:只寫遊戲 (連載中)

tugboat 2008-10-2 14:47:13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3 45659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9 21:42
第十節 第一次分紅 

        班恩殘暴飾劍的分紅,我最終給了崔三1W,卡卡7K。剩下都是我的。

        這種分配方式在以後一直延續了下來,成了我們這個小小團體心照不宣的規矩。即便後面再有人加入,也參照這條規矩辦。當然此時僅僅是我與卡卡之間達成了某種默契而已。

        崔三雖然一直聲稱無所謂,但分到1W塊的時候還是表現出一些小小的驚喜,大概沒想到有這麼多。雖然他也並不缺這點錢,但1W塊,對任何工薪一族的成員來說,也至少算是一筆小財了。哪怕是那種收入按年薪算的所謂「打工皇帝」,你讓他無償放棄1W塊的應得收入,他還是會有點小小肉疼的。

        別想叉了,這種規矩並不是說我永遠拿大頭,卡卡永遠少於崔三。而是指按照貢獻度分配,同時直接經手的人會再多得半份。

        拿這次的例子來說,這把劍的獲得,我自然是出力最多的,其次崔三,再次卡卡。因此我拿3份,崔三2份,卡卡只能獲得作為團隊一員應得的一份保底份額。消息是我得到的,再得半份,同時劍是我揀的,也是經我的手賣出的,又是半份。因此最終結果就是我4份,崔三2份,卡卡1份。

        但實際上我給了卡卡1.4份,從我的份額裡扣給他的,因為這是第一次正式收入,況且三人平時的一些零碎收入比如打怪得的材料什麼都是給了我,因此這就算是某種拉攏人心之舉吧。這種事我幹起來不是很熟,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太著痕跡了。但效果還是比較明顯的,第二天卡卡一分到7000塊之後,練級後順手扔給我的煉金材料明顯比第一天多了。真難為他那麼繁忙的引怪當中還能忙裡偷閒的去朝海龜妙手空空。

        換句話說,如果當時在山頂上,卡卡成功從祝童嘴下搶到北風號角,那麼號角的收入中卡卡分到的就是最多的,崔三最少。

        當然,我們並沒有去搞什麼合同。彼此的實力就是合作的保證。而作為這個小集體實際上的Leader,我對這些約定俗成的規矩當然都擁有最終解釋權。因此後來的歷次分贓過程中,實際上沒有任何一次是完全嚴格的按照規矩來分的,每次都帶有我的主觀印跡。偏偏這個團隊的向心力一直還維持得不錯,確實有點狗屎運。

        如果讓一個經驗豐富的局外人來看,我們這個團隊肯定是有些畸形的。隨著後來越來越多的新人加入這個集體,我也由稀里糊塗的莫名其妙轉而漸漸發現這個問題。最主要的是我這個Leader實際上並不具有足夠的威信或者個人聲望,來維持團隊的凝聚力,而是靠一些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煉金術?讓所有的成員都戴上以德服人的首飾……或者別的一些奇怪的東西。實際上我連作為一個leader的許多最基本的能力都不具備,而這部分領導職能的缺位,在實際運行過程中大部分是由團隊的第三號人物——卡卡來彌補的。

        其次就是這個團隊鐵打不動的二號人物——崔三,是個有點傻得可愛的好奇寶寶,許多方面甚至還不如大街上隨手揀來的一個普通玩家,而且還有著諸多惡習,比如砍樹,比如打怪時聽音樂,比如層出不窮的弱智問題……可他偏偏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主火力,有些時候絕對的實力就是這樣有份量,只憑著一個霜晶,焦裕祿般的卡卡就永遠被釘在了第三把交椅上,哪怕再任勞任怨也沒法擠下崔三。而這個二號人物對leader的絕對信任和令人嫉妒的幾乎無條件的服從,也是我這個不像leader的leader一直能安然自若的重要原因之一。比如卡卡讓崔三練級時別去砍樹也別聽音樂,崔三會裝作沒聽見,只有我說了才有用。卡卡後來隱隱知道了崔三的霜晶是由我而得的,於是一直認為這就是崔三信任我的源頭。但事實卻並非如此。因果關係剛好是反過來的。

        話說回來,這種分配方式其實對卡卡是有利的,因為他自己原本的主要收入渠道基本上並未受到太大影響——也就是偷竊所得。平時卡卡偷來的東西當然沒有交公的義務,而是個人所得。而且他有自己經營已久的出貨渠道,甚至很多時候能省去通過平台交易時的那筆手續費,他說這叫合理避稅……他有不少整天蹲守拍賣行的奸商朋友,這種人往往也是遊戲中消息最靈通的,這就代表卡卡的消息也總是很靈通的。

        相比之下,我最大的消息渠道就是偉大的空想家白蘭地先生,但我如果朝白蘭地打聽這幾天論壇上倍受關注的「初級魔免藥水」的主材是什麼,他肯定一問三不知;如果我再接著問此藥水配方中的「無憂果」是貧瘠大陸哪裡的特產,他就會惱羞成怒的臭罵我一頓……

        我一向覺得,如果除去大型公會首腦那種不可強求的職玩類型,眾多正統職玩路線當中,「奸商」無疑是要求最高的一種路線,眼光、人脈、交際手腕、商業嗅覺,任何一條都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出來的。但這些條件一旦具備,就可以憑著這些東西吃老本一直吃到自己退出江湖。因為這4條幾乎全都與遊戲的具體內容無關,無論戰鬥職業還是生活職業,也就是說,他們並不在乎遊戲的實際內容,憑借自己積累的人脈資源,互通有無優勢互補之下,進入任何一款遊戲他們都能在最短時間內獲得方方面面的消息。這些消息,其實就是白花花的銀子。我不是沒想過走這條路,而是心有餘力不足,實在花不起三五年的時間先去磨嘴皮子交朋友……或許再混個10年八年,年輕的熱情不再,厭倦了PK拚鬥之時,也會去走這條路。那時剛好人脈也有了,經驗也有了……比如現在的九淺就十分適合幹這個。

        當然,比公會首腦和奸商更難模仿的路線並非沒有,但那些就更加是鳳毛麟角了。

        比如CPGU網站的那些頭頭腦腦那樣的。就憑CPGU的流量,隨便收兩個廣告費就夠後生小輩們辛苦半輩子。但這種更加學不來,CPGU的大BOSS全中國也就這麼一個,50多年前 「人皇」死蓋,WCG的N連冠得主,當然現在叫作「李董」或者「李老」,這個名字是中國第一代遊民的集體偶像,戰神一樣的人物。別的不說,當年CCTV的一系列醜聞中由他而起就有好幾件,「做人不能太CCTV了」這句經典台詞正是由此而來……

        這個名字本身的象徵意義和號召力就是CPGU發展壯大並獨樹一幟的保證。當年全世界夠資格跟他相提並論的也只有寥寥數人而已,比如高麗的那個「月神」……這種路線,旁人怎麼學?去另搞一個同類型網站然後說「大家都來我這兒吧」,鬼才理你。

        有需求就會有市場,經濟學上有個說法是這樣的,每一種「新產業」的誕生,都會衍生出為此產業服務的「新新產業」,而「新新產業」又可以衍生出「新新新產業」……這個循環可以一直進行下去,並且規模會逐漸縮小,直到產業鏈兜回去接上頭、或者利潤為零時,才會終止。

        比如,現代軍事和大眾生活的需求導致了電腦的誕生,電腦生產廠家出現後,電腦零售商自然多了起來,於是各地零售商的聚集地——「電腦城」或者什麼中關村之類「電子一條街」又多了起來,然後專門做「電腦城」生意的賣盒飯送外賣的小餐館就多了起來,再然後專門替這些餐館洗桌布洗工作服的洗衣店就多了起來……而這些賣盒飯的、洗衣服的,也都需要買電腦……

        又比如,閱讀需求催生了網絡小說,網文催生了各大中文網站,網文寫手多了,為作者們服務的刷點器理所當然的出現了……

        同理,娛樂需求導致了遊戲產業的誕生,遊戲產業壯大後,依附於遊戲產業的職業玩家這個群體自然就出現了,而職業玩家數量多起來之後,為職業玩家們服務的資訊、交流類的平台也就應運而生,除了CPGU這樣大規模的集散地之外,還有專門替各個公會量身打造DKP系統、以及製作公會論壇和公會主頁的「公會之家」類型的網站,比如「多玩網」之類的……

        全球好幾十億的普通遊民,哪怕三個裡面只有一個願意在遊戲裡花錢,即使平均每天只花5毛錢,100個人就能養活一個職業玩家,那麼全世界一共能養活至少上千萬的職業玩家。

        但實際上職業玩家的數量遠沒有這麼多,還不到一半,而且普通玩家的消費習慣遠沒有那麼摳門。於是,一部分冗余是作為產業波動的必要空間而存在的,更大的一部分就是作為職業玩家中的出類拔萃者的額外收益了。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9 21:43
第十一節 金薔薇

        第二天的練級過程也乏善可陳。

        好在終於發生了一件完全意外的事情,令我可以理直氣壯的不再花費口舌來講述枯燥的練級……

        中午,我吃完飯上線時發現崔三與唏噓還沒上來,連卡卡也沒上。我是不是吃得太快了?為了不浪費時間,雖然包裹裡的食水尚未完全用光,我還是趁這時間回營地補給了一下。營地裡玩家寥寥。

        「請稍等。」營地的鐵匠正是幫唏噓製作標槍的那個NPC,名叫克羅多的中年侏儒。

        三下兩下修完裝備正準備離開時,侏儒叫住了我。我回頭問何事。

        「呃……有人想見你一下,或許有點事情要與你商量。」侏儒說得含糊而謹慎,讓我想起先前我在一旁觀看他為唏噓做標槍時,他就曾經「多看了我兩眼」。莫非他還真是趙家的狗?

        「想見我?在哪?」

        「請跟我來。」克羅多神神密密的的樣子更加令我疑惑,看來他當時對我的額外關注並不是我所以為得那麼簡單。

        想想他總不至於把我拐賣了,於是我亦步亦趨的跟上。

        克羅多並沒有走太遠,將我帶到營地北面一個不算高大的平頂木屋前,木屋很平常,門窗的框上盯著些加固用的金屬條,從那被海風和潮氣浸蝕得有些灰暗的色澤來看,與營地其他屋子一樣,有些年代了,但也算不上古董。

        克羅多沒有進去,而是站到門側攤手做了個「請進」的姿勢。在我伸手推開門後,他就微微朝屋內一躬,然後離開了。

        屋子裡的光線並不像我想像中那麼陰暗。圓背椅上坐著一個老侏儒,穿著有些考究,這從他長袍下緣那道不知什麼風格的精緻紋邊就可以看得出來,老侏儒神情從容,甚至可以說優雅——在此之前我一直沒法將「優雅」這種詞彙跟侏儒聯繫起來,偏偏這個個子小小的侏儒老頭就是可以給人這樣的感覺。

        貴族!侏儒中的上位者!我的第一感覺是。

        老侏儒身後一側站著個年輕的侏儒,穿著寬鬆的白色燈籠褲,上身半裸的套了件褐色的短馬甲,雙手抱胸而立,目光冷冷的盯著我,似乎沒怎麼把我放在眼裡,雖然他個頭才到我肚臍的樣子。他那裸露在外的肩膀和胳膊,從侏儒的身材來看,絕對可以稱得上強壯了,乍一看居然還有些氣勢的樣子……嗯,怎麼形容呢……就像貝吉塔那種……

        這兩個侏儒從一見面初就顛覆了我以往腦中的侏儒形象,隱隱感到有些原本藏在煙霧的東西正在逐漸清晰。

        「你好,我的獸人朋友。」老侏儒很客氣地朝我微笑,並中規中距的招呼了一聲。他身後那個保鏢樣的年輕侏儒動也不動,連眼神都沒變化。

        我微微彎腰致意,沒說話。

        所有玩家都知道,跟NPC打交道時,禮貌雖然從不會帶來額外的好處,但失禮卻有可能造成自己不願意看到的意外後果,尤其是面對那種一看就知道不一般的NPC時。因此「禮多人不怪」這話還是有道理的。另一條常識是,討價還價對任何NPC都是有用的,只是很多時候大家不願意花費口舌去圖那點便宜而已。比如浪費時間講了半天才少幾個銅子的價,完全得不償失……但也有少數NPC耳朵根子很軟,不講價收你1G,稍微磨上兩句就只收80S了。這種NPC可遇不可求,而且完全沒規律可循,玩家們只是隱隱知道與NPC的性格有關,甚至與當天的心情也有關。比如昨天還很好說話的,今天一下子就擺張臭臉油鹽不進……因此大多數時候玩家都會隨口講講價,發現講不下來也就算了。

        眼下嘛,既然是他們找上我,我也只需要應付一下就成,完全沒必要過於慇勤。

        好在這個老侏儒倒也不算囉唆,招呼之後沒怎麼兜圈子直接提出了他的目的——卻並非我原本所料的「與家徽有關」,而是——

        「我們想要你身上那個瓶子。」老侏儒微笑不變,盯著我的目光卻銳利了一些,頓了一下說道,「你可以提出你的價錢。當然,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願意割愛的話。」

        「哦?」我笑了一下,未置可否。有意思……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驚弓之鳥般聯想到九淺,隨即又覺得似乎太荒唐了。但他們是怎麼知道關於這個瓶子的事情呢?那個克羅多?難道他還真長了個狗鼻子不成?好吧,拋開這點不論。我是否應該答應他們?這個瓶子從份量上來看,絕對遠遠大於班恩飾劍和北風號角的總和。但這「份量」指的是對於NPC來說的,對於玩家們而言,它肯定不可能賣出那把劍的錢。因為沒人識貨!而且買回去也不知道有啥用。原本唯一可能買它的玩家——九淺,卻又不願意掏錢了……

        沉默了一會,老侏儒也很體諒的留給我一段考慮的時間,並未催促。我想了一下,避而不答轉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有瓶子?還有,你所說的「你們」具體是指誰?我是說從立場上講。」

        「這些問題,等我們的交易完成之後會有答案的。」老侏儒不緊不慢的說。

        「好吧,那麼,你們可以給我什麼呢?金幣?或者……呃,別的什麼?」

        「這取決於你想要什麼。」老侏儒按著椅子扶手,身體微微前傾,然後聳動額頭上的皺紋又是一笑,「以及我們是否支付得起。或者說是否願意支付。」

        「既然如此……」我在腦中飛快的計算了一下,按照交易平台上當前沉淪金幣與聯邦幣的匯率,以及我原本的心理價位,獅子大開口道,「50萬金幣。」

        侏儒嘛,別的難說,金幣想必是不會缺的。當然這是漫天討價,事實上只要他們能出到20W金幣我就會賣了。當前匯率大概是1.7:1,再算上我將這麼多金幣脫手所需要的時間,平均匯率大概在2:1左右,也就是說相當於我原打算賣給九淺的底價——10萬塊。

        20萬金幣,乖乖龍的東,堆出來大概可以壓死人了吧。

        老侏儒笑著搖頭,「我可以保證,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給你這麼多金幣。哪怕是神。以我的權限,最多只能給你2400金幣。當然這並不是說我們沒有那麼多錢,而是給不了……我想,在這片大陸上,也沒有幾個能給得比我多的。即便多也多不到哪裡去。」

        「2400金幣?」我曬笑,「那就沒得談了。」我轉身作勢要走。當然這只是個抬價的姿態而已。

        那個年輕侏儒依然紋絲不動的站著。我並不懷疑這傢伙可以輕易打敗我,但他不可能強行拿走我的瓶子。我只是以為他會攔我一下,讓我繼續談下去。

        轉過身來,我又甩了一句,「或許等你們改變主意再來找我吧。」

        老侏儒輕輕咳嗽一聲,在我身後語氣鄭重的說道,「我是昨天接到消息的,今天剛趕到這裡,並且不會在此待太久。」

        我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轉過頭疑惑的看他。他接著道,

        「我所代表的立場是什麼暫且不論。但我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訴你,我只會跟你談一次,如果你確定拒絕了,我就會馬上離開。並且以後也再不會有任何一個德瑞茲族的侏儒來跟你談這樁生意。」

        「德瑞茲?」

        「也就是你們口中的綠侏儒。」老侏儒解釋道。

        嗯……就是說這個定語完全可以去掉嘛。這世上99%的侏儒都是綠侏儒,也就是絕大多數玩家能夠接觸到的侏儒。這老傢伙口氣好大啊。

        「我是很真誠的想達成這筆交易。因此我希望你將你的那些小伎倆收起來。我並沒有說過只出2400個金幣,除了金幣之外,我還可以給你一些別的東西。況且,那個瓶子對你而言其實並沒有什麼用。我想,拿它換一些對你更有用的東西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好吧……那你可以給我什麼呢?」

        「一個優惠——在這個世上任何一個德瑞茲侏儒的商人那裡,你都可以享有10%的優惠,無論購買或修理任何物品,包括其他花費,比如拍賣行的手續費,還有乘坐船隻的船票等等。這個優惠是終生的。」老侏儒有些蠱惑似的說。

        我嗤笑了一下,不以為然。這條件乍一聽似乎很嚇人,但只要一想到九淺說過的遊戲壽命,所謂終生,其實也就兩三年而已。那麼這個「優惠」的大概價值其實可以估得出來。

        老侏儒看著我的神色,又緩緩一揮手。

        我眼前出現一串清單,粗粗掃了一眼,比當初白銅地精的清單稍微高了個檔次,但並無本質區別,甚至也有一匹機械坐騎。雖然也有不少讓我口水的,比如「恆鐵穩定配方」、「強力淨化器」、「降落披風」,甚至還有個持續時間30分鐘的「潛水頭盔」,以及一本46級的戰士技能書——「武力焦點」。

        老侏儒說,「任選三件。」

        我噎了口口水,終於忍住衝動,搖了搖頭。這老傢伙顯然是在蒙我呢,跟流亡之瓶比起來,這些東西全都只能算小利。他大概認為我只是這世上無數個微不足道的沒見過世面的年輕冒險者之一,雖然事實好像也差不多……

        我清了清嗓子,道,「看來您並不像您自詡的那麼有誠意。」

        老侏儒一聽此話,身體後仰靠回了椅背,默默看了我一眼,「獸人,你太貪心了。」

        我大笑搖頭,然後很不客氣的說,「原話奉還。」

        老侏儒臉色一冷,他身後那個「貝吉塔」依然未動,眼神卻凌厲了一些。

        切!我倒真不信你敢殺我,如果殺了我就能得到瓶子想必你們早就動手了。也就是說,侏儒們並沒有從我屍體上loot瓶子的權利。事實上這樣的權利極其少見。如果某個自稱班恩之子的傢伙跑過來,我倒有幾分相信。

        「你們太小看我了。我既然能得到這個瓶子,難道會不清楚它的價值?又或者你們以為我僅僅是靠運氣得到它的?」

        「難道不是嗎?」老侏儒笑了一下,「你真的知道那裡面裝的是什麼?」

        我想了一下,說是靠運氣得到的倒也不能算錯,抿嘴一笑,道,「或許是吧。但肯定不是你們以為的那種運氣……Serve no one but Bane,這句話想必足夠回答你的問題了。」

        老侏儒臉色凝重起來,「既然你知道它的來歷,那麼就應當清楚,你的力量並不足以支配這樣的東西,擁有它對你而言並不一定是件好事。」

        「沒錯!因此我可以交給更需要它的人,換取一些我需要的東西……但不一定是你們。」

        「你有更好的選擇?」

        「當然。」

        「你的祖國?或者你的上司?你覺得你會獲得什麼?一枚勳章?外加幾百枚金幣?」

        「您是指銀風國?當然不是。」

        「哦?願聞其詳。」

        「我想,索雷汀教廷對這個瓶子想必也會有點興趣的。」我說的是實話,事實上如果一直找不到瓶子的用途,這就是我的後路,這瓶子至少跟墨菲遺訓是一個檔次的。

        老侏儒嘲弄的笑道,「你覺得他們能給的,會比我們多?」

        「當然。莫非您以為,我只能接觸到那些小角色?然後被他們隨手給點好處就打發了?比如那些教士?副主教?主教?比如卡其爾?大主教?迦裡夫?甚至金袍主教?拉斐爾?洛克菲勒?那你就想錯了,我會直接交給扎瑪,我想您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老侏儒的地位真的有他吹噓的那麼高,他當然會知道索雷汀第一順位繼承人是誰。交給扎瑪金袍主教,就等於交給教皇。而出自教皇的報酬,自然不能與出自那些小角色的相提並論……雖然任何一個主教其實都不能算「小角色」了。我故意這麼說依然只是自抬身價罷了。

        「這麼說,你獲得這個瓶子是出於索雷汀的授意?」

        「哦不,當然不。我只是跟教皇有點小小的交情,偶爾會聊聊天什麼的。」我大言不慚道。

        「聊天?」老侏儒又是一副好笑的表情,看我的眼神就彷彿看著某個牛皮吹破了還不自知的洋相鬼。

        「哈哈,您不信麼?我知道你在笑什麼。你以為我不清楚所謂『與神無關者皆緘默』?雖然我說的是事實,但你完全有權不相信。隨你的便。」

        老侏儒臉色猶疑不定,終於緩緩說道,「既然如此,你得到瓶子後為什麼還滯留此處?而不馬上送回泰伏林?」

        「待價而沽。」我豎起一根指頭輕輕搖晃,隨即發現我粗壯的手指破壞了這個動作原本的優雅閒適,或許精靈們修長的手指更適合這個動作,「索雷汀只是我最後的選擇,我與歐莫格爾陛下之間沒有任何從屬關係。當然,我是十分尊敬他的。但也僅此而已。」

        「那麼……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聳肩,「我也不知道,既然你確定不可能給出我想要的金幣數量。那只好換成其他形式了。我可以明擺著告訴您,我先前所說那個價位的一半,就是我的底線。因此您給的東西最好與此相當。也就是說,剛才你給的那些,翻上10倍都不夠。」

        老侏儒低頭沉思了一會,搖頭道,「我可以提供更多與剛才差不多的物品讓你選擇,但你依然只能選三件。並且,以你目前的實力,可能獲得的價格優惠上限也只有12%,將這個優惠變成終生性質的,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因此——」

        一聽如此,我做好了走人的準備。心中忖度,這麼看來,教廷那邊可能的獎勵也差不了多少,還是暫且不要拿去獻寶的好。就讓它在我的倉庫裡先呆著吧。

        「似乎只剩下一個選擇了。當然這還要看你自己的意願。」老侏儒說。

        哦?還有一個選項?「說來聽聽?」

        「那就是加入我們!」老侏儒擲地有聲的說道。

        「以什麼樣的方式?」

        「你可以成為我們的預備議員。」老侏儒聲音低沉。

        聞言,那個雕塑般的「貝吉塔」驚訝得張開了嘴,身體也終於改變了那副抱胸而立的自負站姿,然後有些驚慌的說道,「伊安長老,這是不是……是不是有點……」

        伊安老侏儒擺擺手,「我自有主張。」年輕侏儒於是閉上了嘴,再看向我時的眼神有些複雜。

        「預備議員?」我有點莫名其妙,「成為預備議員又能怎樣?」

        「這意味著很多東西。權力和義務都有。如果你接受了,以後你自然會明白;如果你不願意,現在就可以離開了。」伊安老頭道。

        「你的意思是,這個什麼『預備議員』值25萬金幣?」我難以置信的問。

        「或許值,或許不值。」伊安老頭答了句廢話。

        「您不覺得這樣無法讓我接受嗎?我認為您有必要作多一些解釋。」老實說,我原本心目中瓶子的最理想價位是拿來跟索雷汀換個伯爵。這顯然是不可能的……能給我個男爵就不錯了。但如果不能得到伯爵,哪怕給我個子爵也沒有實際意義,因為我心目中爵位的作用在於封地,可我不可能找得到另一個索雷汀子爵來合作,因此還是沒用。眼下這個什麼議員的身份,大概也就相當於侏儒中的爵銜吧。就不知道含金量到底有多高了。

        「你有一枚金幣嗎?」伊安老頭答非所問。

        「嗯?哦,當然有。」我拿出一枚金幣攤在手上,亮閃閃的光澤讓人一見就喜愛,「然後呢?」

        「你知道它是由誰製造的嗎?」

        我搖頭。

        看了看老侏儒,恍然大悟道,「難道是……」

        「沒錯。這個世界上所有大陸通用的金幣、銀幣、銅幣,都是由我們侏儒製造的——也只可能由我們製造。就像這個世界的通用語只可能是地精語一樣。」

        我點頭。

        「你知道它上面有什麼嗎?」

        有什麼?我還真沒注意過,我只知道這是金幣,金幣就是錢。錢就是錢,我管它上面有什麼,哪怕有狗屎我也不在乎。不過此刻他既然這麼說,我當然要看一下——金幣的兩面圖案是一樣的,都是一朵帶著枝葉的盛開的花。以我的植物知識顯然不足以分辨那是什麼花。有點像玫瑰,或者月季?

        「一朵花?」我抬頭問。

        「那是薔薇……荊棘中綻放的美麗,帶刺的輝煌。」老侏儒的語調有些沙啞,「德瑞茲議會,也就是『侏儒聯合議會』。」

        他身後那年輕侏儒補充道,「又叫作『金薔薇議會』。」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9 21:44
第十二節 青牙 

        一整個下午的練級過程中,我都有些神不守舍。而卡卡不知怎麼搞的,居然也同樣如此。我走神一下倒沒啥大不了,但卡卡這麼一鬆,我們的效率馬上明顯下降。

        面對我們的連番追問,卡卡又不願解釋,不耐煩的揮手,「沒什麼。」

        於是只好不管他,繼續走我的神。

        中午的事情完全顛覆了我對侏儒這個種族的已有認知,無論是實力上的還是勢力上的。這麼一個無處不在的無陣營種族,在大多數人的印象中似乎僅僅是用以方便玩家的「便利店」,他們散落於各個大陸的營地也只是充當一個補給點的作用,使敵對陣營玩家之間的爭鬥能夠順利進行而已。

        幾乎所有人都忽視了侏儒們的主觀意識,以及他們潛在的實力——僅僅是他們本身的戰鬥能力就已經很可觀,物理、魔法、輔助機械……更遑論他們廣泛的影響力。如果他們登上歷史舞台,絕對是一股不遜色與任何種族的力量。

        侏儒不是地精那樣天性鬆散的種族,雖然根據那個傳說,侏儒體內有一半的地精血統,他們應當繼承了一些雜亂與軟弱的性格。

        但事實卻是,日久天長之下,侏儒終究還是形成了一個雖還不算嚴格但絕對夠廣泛的聯合——金薔薇議會。據伊安長老所說,這個議會並沒有太長的歷史,僅僅誕生了才不到300年。但它的權力卻越來越大,以致於到現在,已經能夠影響到世界上每一處有侏儒存在的地方。

        侏儒略嫌鬆散的性格導致了這樣一個聯合體出現的過程有些艱難,事實上它耗去了好幾代有志於此的侏儒精英人物的努力。但同樣是侏儒那有些軟弱的性格,又決定了,這樣一個聯合體一旦出現,就十分自然的走上良性循環。軟弱意味著服從。侏儒們想不到任何理由來反對這麼一個種族內的權威機構。

        螞蟻並不可怕,但如果全世界的螞蟻被同一個意志支配的話,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毀滅人類的文明。

        侏儒們的種族意識正在覺醒,他們越來越以同一個聲音來向世界說話。他們的活動更加的有規律,並不再像以往數萬年中那樣,只知道本能的賺錢和生存。

        以往的侏儒從來沒有建造城市的習慣,無論在叢林還是沼澤,高山還是戈壁,都只需要一片木柵欄圍起的小小營地就夠了。但金薔薇議會出現後這200多年間,每個大陸上都不約而同的多了一些侏儒城市。比如孔雀港。若不是受到指揮和組織,侏儒不可能有興趣去完成建造城市這種龐大又無聊的工程。

        沉淪中的其他勢力和種族,要麼忙於爭鬥,要麼自顧不暇,似乎沒人發現——侏儒,正在悄悄崛起!

        當然,我對這個議員身份的價值還有些懷疑,確切的說是對侏儒的綜合實力不那麼信任。沒錯他們是有許多優勢,但在沉淪中,侏儒還有一項天生的短處——信仰。跟地精一樣,侏儒們沒有陣營,也沒有信仰與任何宗教。說白了還是一條,別人都有後台,但他們沒有。眾所周知的,沉淪裡各大種族的後台當然就是——神。

        獸人失去暴政之神就能一蹶不振那麼多年,這個事實本身就已經說明了這個後台的重要性。侏儒們沒有野蠻人那條審判之線罩著,哪怕潛藏的實力再強,也總擔心著一朝覆滅萬事皆休的可能性。因此還是得夾起尾巴做人。

        但正是這點,堅定了我接受交易的決心——別忘了,作為荷拉迪亞茨家族的一員,我已經注定無法接受神恩,因此侏儒這樣沒有任何神明眷愛的種族,實在是再適合我不過了。同時,議員與爵位最顯著的區別在於,爵位如果不能拿來換駐地的話,就只是個榮譽性的虛銜,而議員,卻代表著實權。

        伊安長老隨手舉的一個例子也打消了我對侏儒實力的最後一絲疑慮,「你知道這個營地的名字從何而來?」

        這個營地的名字?青牙?聳肩,我當然不可能知道。

        伊安長老喃喃念叨一句,然後舉手劃了個圈。是個魔法,閃光效果之後,圓圈邊框呈銀色,中間像放電影一般顯現出一幕幕活動的場景——

        畫面上最搶眼的當然是那條藍色巨龍,不過它的身體似乎比正常的龍類更加苗條些,翼展沒那麼寬,週身滑亮的鱗片細膩異常簡直像皮膚上的紋理,脖子更是修長了許多,這修長優美的曲線令它看起來更顯高貴。更關鍵的是,它的爪子並不是那種堅硬如鐵的鷹爪一般,而是像水生動物比如青蛙的蹼一樣,爪指間被半透明的肉膜連成一個整體。顯然,這並非一頭純種的巨龍。從它身周的背景來看,似乎就是在這座小島的沙灘上。

        接下來的畫面令我難以置信,成百上千的侏儒出現了,他們打扮不一,但明顯可以看出大多是法師和火槍手以及弓箭手,侏儒們悍然向藍龍發起了攻擊,藍龍理所當然咆哮並且還擊。看到後來一邊倒的戰況,我差點誤以為這是某個玩家公會的Raid……這頭沒有利爪的藍龍近身搏鬥能力並不出色,只能用它長長的巨尾來回掃打,但效果並不明顯。而它顯然並不會噴火,醞釀了好久之後從口中吐出的一道巨型水箭在數十個侏儒法師聯手下輕易被抵擋。

        而這頭過於美麗和優雅的生物,在侏儒們不間斷的火槍輪射下,週身血花四濺。不知道是不是那些火槍的威力太過犀利,它身上那些鱗片似乎並不能給它太多的防護。在侏儒隊伍的更後方,居然還有三門「火炮」,事實上那只是三個有些簡陋的粗鐵筒加上個底座,與其說是炮還不如說是超大口徑的火槍。不過這大概也已是黑火藥時代的終極武器了。每門小炮有3個侏儒操縱,發射速度很慢,而且命中率似乎還不到50%,但只要打中一發,藍龍身上就多一個血洞。皮開肉綻之下藍龍哀嚎不已,漸漸的渾身浴血並且動作越來越無力,終於雙翅一扇,竄入海水中,隨後收斂起翅膀如梭子一般向海底逃去。

        藍龍那巨大的身影從畫面上消失後,沙灘上就只剩下密密麻麻的侏儒,從那些倒在地上的屍體來看,儘管比較順利,侏儒還是付出了近百人的傷亡。

        但畫面並未就此結束。大部分手持火槍的侏儒都沒有輕舉妄動,而數十個手持標槍的卻立刻從後面插上,與幾個法師一同,毫不猶豫的躍入水中。

        鏡頭跟得很好,一直尾隨在藍龍身後,藍龍身上的血液將海水染得有些混濁,水底的魚蝦被驚得紛紛逃散。這時就可以看出,藍龍那些變異的身體特徵,正是為了適應水下活動。頎長的流線型身體,與細滑的鱗片,將水的阻力減到最低。但那些手持標槍的侏儒,卻似乎比受傷的藍龍游得更快,終於追到足夠近,一枝枝標槍在水中拉出白色長尾後殊途同歸的紮在藍龍身上,這時又並不是雷霆萬鈞的攻勢,而似乎是在不停的挑逗藍龍,拖延它的逃跑速度,消磨它的體力和意志……

        結果可想而知,當下水的侏儒帶著從藍龍頜骨上拔下的巨大尖牙浮出水面時,沙灘上爆發劇烈的歡呼……

        「這個營地建立於40年前,當時這片海域包括這個島嶼的主人就是那條海龍。它名叫『卡拉.青牙』。這就是營地名字的由來。這樣的營地,我們有無數個!」侏儒長老一語雙關。

        繁瑣的系統提示音之後,我接受了這筆交易,雖然將瓶子交出去的時候很有些不捨。

        我的陣營一下子變成了「虛假中立」。就跟桑戈那小子的一樣,不過我沒有他那個【極度黑暗傾向】的後綴。暫時我所擁有的權力僅僅是一個不知道幹啥用的「投票權」和一個雷同於伊安先前所提的價格優惠,不過只有3%。另外一條未註明但是我後來發現的就是在侏儒NPC處可購買的物品種類多了一些,有些東西原本可能是需要玩家作任務來提升相應聲望之後,才能獲得購買權限的。

        比如我剛買的這個名為「高級治療針筒」的玩意兒,作用是將治療藥水「升級」——將4瓶初級治療藥水灌入針筒之後可以將針筒當作中級治療藥水使用一次,用過一次後又需要重新灌,4瓶中級的又可以當作高級的,再往上就不行了。看似沒什麼用,而且4瓶中紅累計的HP恢復量絕對大於1瓶高紅,貌似還有些不划算?但現在還沒有玩家能製造「高紅」的情況下,靠怪物暴就是唯一的「高紅」來源。少數幾個有賣的NPC,也都是限量供應,一天就刷那麼10瓶8瓶,根本搶不到……治療藥水無論大小高低,冷卻時間都是相同的,那麼,更高級的藥水在PK中的意義想必就無需我多說了吧。可惜這個東西是「唯一」(也就是一個人身上只能帶一件)且無法轉讓的,只能我自己用著玩玩。當然這玩意兒的有效期也有限,等藥劑師們技能練上來,紛紛學會高級治療藥水配方之後,這針筒就一個錢不值。

        令我有點意外的是,預備議員的所謂「預備」期短得驚人,我原以為這將是個艱難而漫長的過程。豈知伊安長老在詢問了瓶子的來歷並通過我的家徽證實了加尼隆的死亡之後,就宣佈我被轉正了。也許是這些信息的重要性超過了我的想像吧……事實上他早就注意到我徽章的異樣,但從他的口氣來看,荷拉迪亞茨這樣一個「小小的」騎士世家還不放在他眼裡。甚至聽我講述時關於薩爾瓦多和凱蒂蘿琳的信息他都有些不怎麼在乎的樣子,但關於班恩的每一個字都被反覆核實、查問。

        伊安並不是議會唯一的長老,議員的總人數我並不確知,但人數並不會太多,這點從青牙營地的NPC們後來對我異常恭敬的態度就可以看得出來。議員中各種族的都有幾個,當然人數最多的還是侏儒。

        在議會之上還有個長老會,由9位長老組成的最高權力機構,對侏儒內部的任何事務擁有終審權。這9位長老,當然全是侏儒。伊安長老排在第6位。排第一的被稱為「大長老」,大長老並不擁有比另外8位長老更多的權力,只是一種威望和資歷的象徵。金薔薇議會現任大長老名為「法托爾」。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9 21:45
第十三節 卡卡的故事 

        聽說很多年以前——當然你千萬別問我這個「很多」是多少,也許主神在創造現有這個世界之前經歷過一兩次(或者更多次)失敗的實驗?就是那個時候——那時的侏儒並非綠色的。當然現在也有不是綠皮的侏儒,但這是兩碼事。那時的侏儒從面孔上看更像矮人,他們的皮膚也大多是白色的,就像因發育不良而倍顯瘦弱的矮人……但由於不可知的原因,那種侏儒不見了,誰也說不清是在歷史長河中被自然法則淘汰了,還是他們乾脆徹底「進化」成了矮人大家庭的一員?總之,現在的侏儒絕大多數都是綠皮的,而且他們的厚嘴唇、塌鼻子和扁腦袋令他們看起來更像是強壯過頭的地精……

        或者直接點這樣說吧,由於長相問題所表現出的血緣遠近,過去那種白皮膚的侏儒可以成為矮人的盟友,但現在這些綠皮膚的侏儒卻十分不被矮人待見,甚至連灰矮人都如此。因此,綠侏儒就只能學會了親緣關係也許比矮人更近的另外一族的生存方式,也就是地精們那種吉普賽人般的生活。

        綠侏儒,黃地精,人們總是這麼叫。其實這麼叫只是為了方便記憶和區分,他們的皮膚顏色是差不多的,都是黃綠色。呃……也許地精的膚色會比侏儒更重更深一些……畢竟侏儒看上去至少還有點「人樣」,只是似乎總是氣得臉色發「青」;而地精——噢,席琳在上——如果你稱他們為「黃綠色的昆蟲」我不會有任何意見,雖然這似乎有悖自由女神的教義……眾生平等?哦好的,我想應該這麼說:「眾生平等。但地精除外。」

        ——————————

        如果我告訴你以上這番話並非出自NPC之口,那麼你應該已經猜到這是誰說的了……如果猜不到?那我這故事講得真是太失敗了。

        口沒遮攔的白蘭地囉唆了一堆,似乎並沒有任何有價值的信息。他並不知道什麼關於金薔薇議會的事情,於是我問他知道些什麼跟侏儒有關的東西,然後就出現了上述內容……

        一個下午卡卡都有些萎靡不振。練級期間我們三人的聊天扯淡他也不參與,引怪過程中時而走神,時而又像洩憤似的惡狠狠地拿海龜出氣……好在躲閃和走位對他而言已經近似於本能,雖然出現了幾次瀕危險情,還是沒有掛掉。要是掉上一級可就有得樂呵了。

        終於熬到晚上下線前,崔三一進入營地範圍就迫不及待的消失了,唏噓蹲在我腳下整理包裹,卡卡卻獨自朝著營地東面沙灘方向走了幾步,然後朝著大海呆望。我看著不太對勁,有些擔心的朝卡卡身後喊了一句,「到底出啥事了?你TM倒是說啊。」

        卡卡還是搖頭,盯著遠處落日餘暉下的粼粼海面,有點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了一句,「人生還真他媽唏噓!」

        旁邊正在數著剩餘標槍支數並且為是否有必要修理一下武器而苦惱的唏噓聞言一愣!大概在疑惑,「這不是我的台詞嘛」……唏噓翻了翻魚泡一般鼓囊囊的小眼睛,嘀咕了幾下不知道什麼東西,就下線了。

        再回過頭去,卡卡也已下線了。

        我倒成了最後一個?真有點莫名,這都什麼人啊。

        晚飯時聽到別桌兩個背著老婆偷偷出來喝酒的猥瑣男吹牛,兩人似乎都有些喝高了,一個歎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啊。」另一個搖頭,「非也非也!應是『財色』二字……」

        我一聽猶如醍醐灌頂。中國人財色二字,美國人的Money&Sex,殊途同歸啊,這就是生活的直接目標了吧?煩惱的源頭大多脫不開這兩者。財嘛,剛得了分紅的卡卡應當不是為此才對,即便他對我的分配不滿,以卡卡的性格,也不會這麼故作哀怨,他會以其他方式表示。那麼,自然就是個「色」字了。

        隔天一上線,我就語重心長衝著卡卡道,「天涯何處無芳草,色字頭上一把刀。」

        卡卡眼神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鼻中嗤了一下剛想開口,唏噓已經先一步點頭附和道,「沒錯沒錯!色字頭上一把刀,色字胯下一桿槍,刀槍合璧,天下無雙!」

        這都什麼跟什麼?我一把掃開搖頭晃腦的唏噓,繼續朝卡卡道,「我說,卡卡啊……」

        卡卡一擺手,「得了吧,我知道你想說啥。這話你要放在昨天說大概還有點效果,我一覺睡完都已經沒事了,你才說這些不覺得太遲了點麼?」

        我愕然,唏噓從我大腿後面努力探出頭來,驚道,「睡一覺就沒事了!果然厲害!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休克療法?」

        我一聽還是驢唇不對馬嘴,又一巴掌把他的小腦袋按了回去。

        卡卡笑了一下,搖頭道,「像我們這樣的人,想討個好老婆真是不容易啊。」

        我琢磨了一下沒啥頭緒,因為這種事我完全沒經驗。唏噓掙脫了我的魔掌、魔掌、魔掌,吃力的翻起厚眼皮,奇道,「哦?你這樣的人是哪種人?為啥不容易?」

        卡卡歎道,「MM最需要的是花時間去陪,但這點我們這種人根本做不到……更何況,如今的女孩子,適合當老婆的太少啦,即便碰上一個也是名花有主的。」

        「是啊是啊!好B都讓狗給日了!」唏噓與卡卡一唱一和,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倒把我給晾在一邊了。

        我低頭問唏噓,「你是不是很想當狗啊?」

        唏噓臉色一驚,仰頭顫聲,「這都被你看出來?厲害!」

        「……」

        卡卡的故事起因於一個名為「煎餅西施」的神秘女子。傳說中此女年方三八,貌美如花,乃是卡卡家那條巷口某家小吃店的老闆娘。又因該店的煎餅果子做得地道,與佳人一般令人一見就想「吃」,江湖上人稱「煎餅西施」——我就說嘛,像卡卡這樣的宅男,原也沒有什麼別的機會去結識陌生MM——卡卡年紀不小,又不像我這般壁立千仞或崔三那般童心未泯,因此日久天長之下這煎餅果子就吃出點別的意思來了。那煎餅西施曾有一夫,後離異,無子,雖只一爿小小店面,但生意人迎來送往客氣周全在所難免,因此也不是啥清純人物,與卡卡一來二去也勾搭上了幾回。這種事原也平常,放過去那叫紅杏出牆,放現在這叫一夜情,況且這紅杏還是無主的,姦夫淫婦自得其樂旁人也管不著。可壞就壞在卡卡這偷腥魚兒居然「日」久生情,尋思著自己老大不小,那西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長相不差又善體人意,與那些洗衣做飯一樣不會、把肉麻當有趣、以無理取鬧和撒嬌為唯一生存技能的小Y頭比起來,顯然更適合娶回來當老婆,將來勤儉持家相夫教子、素手調羹紅袖添香那真是其樂融融啊。剛有了這念頭,尚未表白心跡,昨日中午去吃飯時卻發現那店內正在裝修,卻不見西施蹤影,擇一裝修工問後得知,「此店面租期已至,轉手他人,不日將新開一家情趣用品店。」又問隔壁理髮店老闆得知,那西施「被個小白臉攛掇到海南發大財去了」,理髮店老闆言語間一臉淫賤作回味無窮狀,令人聯想不已,也令卡卡萬念俱滅心如死灰。有分教:「姦夫有意結連理,淫婦無情走天涯。」

        我聽完故事不由對卡卡刮目相看,「沒看出來啊,你這賊還是個淫賊……」

        唏噓卻皺眉搖頭,「偶爾偷歡未嘗不可,但娶老婆還是得找處女。」

        「處女?」卡卡不明其意,疑惑道。(注1)

        唏噓卻故作高深不再解釋。略過不提。

        扯了會淡之後,看看我三人上線已久,仍未見崔三蹤影。我心想這小子大概又睡過頭了,問了句,「崔三呢?怎麼還沒上來。」

        卡卡朝我身後一努嘴,不說話。

        我轉頭一看,營地門口,崔三兩袖上卷,長長的法袍擄到腰間,手持一把小斧頭正嘿咻嘿咻砍得不亦樂乎。我走上去臉色一寒道,「怎麼上來了也不吭聲?都在等你。」

        崔三不慌不忙拾掇起斧頭木料,還稍稍品評了一番才答道,「哦,我見你們聊得開心,沒想打擾你們。」

        我一臉的黑線,「昨天你不是說倉庫和包裹都滿了嗎?再砍的話木料往哪擱?」言下之意別想讓我替你背木頭。

        「那還不容易,我把以前砍到的那些木頭都賣了。」崔三理所當然道。

        「賣了?」我一愣,隨即有些不祥預感,「賣給誰了?」

        「他。」崔三手一指,隨口道。

        我調頭順著他指的方向遠遠一看,正是營地那個名叫克羅多的侏儒鐵匠NPC,也就是那條「趙家的狗」。

        我心裡一沉,「賣了多少根?」

        崔三依然未意識到不對,興奮答道,「每種留了兩根作紀念,其他都賣了。賣的時候我特意數了一下才知道,居然攢了一共有300多種木頭。」

        「300多種?」聽到這個數字我也被嚇得一愣,但馬上反應過來至少有1/3不是他自己砍的,而是從拍賣行買來的……在我的高壓與威脅下,崔三的伐木術雖然早就升到專家級,卻一直沒敢轉職。只會一個伐木術就已經如此,要真讓他轉個木匠啥的以後乾脆別練級了。可他明明不會使用,卻依然熱衷於搜集各種各樣沒見過的木料,似乎看著倉庫裡排列的那一根根紋理不一顏色繁多的木頭,就能獲得無比的樂趣……

        「賣了多少錢?」我瀕臨爆發邊緣。

        「沒注意,好像有3G多吧。」

        「一共?」我不死心的確認。

        崔三點頭。

        「啊……我的天哪……你這個敗家子!你居然扔給NPC?你知道那麼多木頭掛到拍賣行能賣多少錢嗎?你記得當初從拍賣行買來那些木頭花了多少錢嗎?」

        崔三無辜的搖頭,「不記得。」

        我欲哭無淚,「退一萬步講,就算要賣給NPC,你賣木頭也要賣給木匠NPC啊,當初在新手村不是就教過你?」

        崔三可憐兮兮道,「我知道啊,可這營地裡沒有木匠,就那個鐵匠收購價最高,那個雜貨商才出幾個銅子一根……你又不可能讓我回孔雀港去賣……」

        我苦笑不得,無可奈何……前去找克羅多徒勞的嘗試溝通,最終還是無果。雖然他一口一個「議員大人」十分恭謹,但也無法違背繫統規則。

        倒是唏噓中午在鐵匠克羅多那裡買到一捆新出的標槍,因材料出色,屬性遠超他先前那把。當然標價也是不菲,唏噓自稱花光了他全部家當……

        另一件事是上午練級到一半,人間蒸發了好幾天的雪家三人眾中途上線,打了聲招呼就匆匆離去。連我先前許諾送他們的三套首飾都等不及了,我只好說稍後郵寄給他們。一問緣由才知,這兩天他們與某女生宿舍聯誼「漂流」(注2),期間分別各自勾搭上若干MM,得知那宿舍MM也都在玩此遊戲,這就要趕去羅曼斯國千里相會,尋求更進一步的合作與發展云云……我心念一動,讓他們留下現實中的電話,三人自無不允。此舉意圖現在尚不十分清晰,但從最近種種事態來看,有備無患。

        (注1:三十五年前,「處女」一詞因與「幼女」語意重複,被正式從辭海中刪去相關條目。與「瑪雅文」一樣,成為人類文明史上一個不復存在的階段性印跡。只有從事歷史或考古研究的學者們才可能知道這個概念與這個古漢語專有詞彙。因此卡卡的反應並不奇怪。)

        (注2:所謂「漂流」,就是那種坐個小皮筏沿山溪水澗順流而下,體會自然樂趣之類的野外旅遊節目,一般旅遊社的此類「套餐」還會加上「攀巖」、「野外露營」等節目,地點一般選在附近的自然保護區,價格百來塊/人,漂流途中驚險刺激,且水濕MM衣則原形畢露、蟲嚇MM膽則有機可乘,又因其價廉物美實惠非常,深受廣大都市狗男女的喜愛。廈門這邊比較熱火的是「長泰漂流」。)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9 21:45
第十四節 桑戈的顧慮

        下午無話,快到晚上的時候,三和尚突然給我發來一條,貌似只是客氣了一下,順便問我過幾天有沒有空。我說就算原本沒空看在三哥的面子上也肯定變得有空了。三和尚笑說那好,大概就這四五天內,有事要請我幫忙。我說好說好說,隨叫隨到。

        我有點奇怪,若是找我做首飾的話沒必要這般繞彎子,肯定是有什麼別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桑戈。

        密了一下,桑戈遮遮掩掩的答道不是做裝備,而是動刀的事。

        我問難道是PK找我助拳?

        桑戈說「不是,是打BOSS」。

        我心裡納悶了,打BOSS這麼好的事三和尚會主動叫上我?別不是又來個平陽谷慘案吧?低頭掃了掃身上的裝備,應該不是,我這身裝備雖說在多數玩家眼裡也算得上奢侈品——基本上都是系統拍賣行裡能買到的最好的貨,這一身小極品的散裝即使被我亂七八糟砸了一堆寶石上去,依然不值得興師動眾的設陷阱,哪怕全暴出去也抵不上半個海藍之心。無論如何,海藍之心我不可能戴著去的,呃,最好斷脛弩也別帶去。小心無大錯。

        我問打什麼BOSS?

        桑戈說我也不知道。

        我說不是不知道是三哥不讓你說吧?

        那邊一陣尷尬的沉默,桑戈支支吾吾道,我真不知道。

        我又問那BOSS在什麼地方你總知道吧?

        桑戈又開始結巴,有些不好意思又不願說的樣子,我我我個不停。

        我故意哈哈大笑說,沒事,跟你開玩笑呢,別當真,過兩天我會來的。

        桑戈鬆了口氣,也呵呵笑著應和。

        一直以來,我都似乎有些高估了我與桑戈之間的親密程度。雖然為了吊著他這條大魚,我總會時不時主動聯絡一下寒暄幾句保持上鏡率,並且偶爾郵寄幾個小首飾過去誘之以利。但有時候忙活起來個把星期不聯繫也是常事。以前桑戈還會隔三叉五的密我幾句問這問那,但最近似乎越來越少,甚至我給他留言他也不一定回復。

        桑戈畢竟不是崔三,無論是單純程度還是迷糊程度,哪怕他原本是張白紙,在和尚公會那種土匪窩裡待久了,該明白的總會明白過來。況且三和尚與一哥他們全都不是省油的燈,就連那個二世祖「方丈」,在關鍵時刻也都挺有自知之明。一個公會裡天天碰面天天一起活動,水滴石穿的效果再加上三和尚那套比我高明不知多少的拉攏手段,若說桑戈現在感覺跟和尚們的交情比跟我的深,那是一點也不奇怪的。

        這倒也罷了,只要交情還在,哪怕不那麼熱乎,也算留了個溝通的渠道與合作的餘地,關鍵時刻還得看實打實的東西,不可能因為一點交情,別人就先把你這一碗盛到旁邊替你留著……

        可桑戈那個亡靈復興的劇情任務搞到現在還沒有什麼風聲,這就有些奇怪了。

        無論那個找路標的阿西莫多瓦子爵,抑或索雷汀教廷通過瑪羅莎這條線追詢過去,搞了這麼久也該有點動靜才對。哪怕這些都沒頭緒,還有從我手中拿去的凱斯拉爾澤啊?但每次我問他他都說沒啥進展,具體情況又語焉不祥。但他有一次隱隱約約問過我,我將來的陣營方向是什麼,我說我不知道……原本說不知道還有幾分敷衍的意思,現在我是真的不知道了,不出意外的話,這個議員身份將把我牢牢綁在侏儒的戰車上,鬼知道這些侏儒將來會是什麼陣營。

        雖說我開始是抱著佔便宜的心態與桑戈結交的,但迄今為止我都沒從他那得到過什麼實際的好處,反而貼進去不少,戒指項鏈姑且不論,單單那只價值難以衡量的貓就很夠份量了。那隻貓在普通玩家而言只是個聊勝於無的加屬性飾品,但對桑戈的意義絕不一般。當初給得有些輕率,若非他拿到手才來問我不好拒絕,依我本意肯定要作點文章的。有點奇怪的是桑戈從來沒問過我貓是從哪來的。

        如果非要說我有什麼虧欠了桑戈的地方,那就是我與崔三挪用了原本為桑戈準備的那些蟲子,令他現今的技能等級遠遠低於應有水準。不過按道理講,他是不可能知道這件事的……

        按照桑戈的棍子上原本就十分變態的DEBUFF效果,如果依原有劇情套路經過那堆穴居蟲的鍛煉,那和尚公會可就交了天大的好運。雖然桑戈不可能像我們這樣早有預謀的事先準備滿包裹的藥水,但哪怕空著包裹進去,只靠自動回藍磨上小半天,至少也能將一項群體虛弱之類的技能升幾級,這就非常可觀了……因為我和崔三這樣的DPS職業哪怕技能再強也只是個人武力的強悍,而一個傑出的術士,卻是可以興盛一個公會的(一個坦克或一個牧師也是有可能的,其他都不行。基本上,單P越強的職業在大型團隊中的戰略意義越小,魚和熊掌的道理一萬年都不會變。)——他們面對的怪物將永遠比別人的弱上三分……

        就個案來看,甚至可能興盛一個種族……

        雖然就目前來說,桑戈在單P上依然沒啥優勢,但他這樣一個人物,對於團隊作戰的意義,卻是怎麼誇張都不會過分,隨著他等級的提高,一系列的強力DEBUFF技能學到手之後,甚至是比奶媽更寶貴的絕對戰略核心,戰鬥中也必然是敵人的首選攻擊目標。

        而桑戈對我的疑慮,可能就是來源於這方面的擔憂。他的立場幾乎是固定的,但他並不能保證我的立場是什麼,誰知道我將來會不會站在亡靈族的敵對一方呢?連我自己都不能肯定。情理上講,桑戈的這點顧忌是很合理的。而且即使桑戈自己想不到這點,三和尚也肯定會「好心」提醒他。

        沉淪中玩家的每一個舉動,都會對玩家陣營產生微不可見的影響,包括所結交的好友,所完成的任務,所屬的公會,甚至普通交易行為……論壇上諸多例子早已證明了陣營設定的微妙影響。除了陣營完全對立的,比如混亂邪惡的玩家顯然無法與守序善良的玩家結交,如果一個玩家由中立陣營變成了徹底的混亂邪惡(後面沒有任何傾向的),那麼他的好友欄中原本結交的所有守序善良好友將被自動刪除,再加也加不了,並且無法通話,想交流的話只有跑到一起面對面交談,還得用通用語……其他情況下都比較難說。比如混亂邪惡的就完全「可能」結交混亂善良的。

        中立的情況就更加複雜,一個絕對中立的玩家按道理說應當可以結交所有陣營的玩家,但事實卻並非如此,許多原本是絕對中立的生活職業玩家在加入了某個公會之後,過上個把星期就發現自己的陣營變成了【同情邪惡】或【輕微秩序傾向】之類的,有些甚至能從「守序中立」直接變成「混亂中立」。而即便是一直保持著絕對中立的,也會發現好友欄中的名字莫名其妙的少掉了,結交了混亂邪惡的就無法再結交守序善良的,但結交了中立善良的卻可以再結交中立邪惡、混亂中立的。

        說起來似乎有些讓人頭暈,其實核心原則只有一條:無論你的具體陣營是什麼,每個玩家可接觸的陣營範圍都是相同的。

        誰也佔不了便宜,絕不可能讓你有機會左右逢源,但也並不會逼你非左即右的「站隊」,你完全可以保持不偏不倚不左不右的立場,但同時你就無法接觸到「極左」和「極右」。

        形象點說,如果畫一個圓的話,那麼每個人都可能接觸到三分之二的面積,總有三分之一是夠不著的。但每個人擁有的這塊面積本身,又可能有重疊的部分。

        同時,無論是相對於「守序-混亂」的中立,還是相對於「善良-邪惡」的中立,中立,永遠不代表和稀泥,不是兩者中和後的中立,也不是處於兩者之間的中立,而是一個完整獨立的自有立場,是一個冷峻的第三方。就好比冷戰時期美蘇開戰,美國代表神諭大陸,蘇聯代表貧瘠大陸,那麼,此時能代表艾爾摩大陸的絕不是聯合國,而是外星人——既不會充當調解人,也不會充當挑撥者,並且隨時可能與美蘇任何一方敵對,或者與雙方同時敵對……就像「三國」。

        多數情況下,善良與邪惡是主要的區分標準,而守序與混亂是次要標準,但主次顛倒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比如到了幽暗地域……

        另外,從「1000年」這個單位上的「長期」來看,沉淪的歷史中,每個小種族的陣營也並非固定的,比如獸人中的各個分支。精靈中的高精靈、暗夜精靈、血精靈、卓爾精靈,人類中的不同國家、矮人中的高山矮人、丘陵矮人、灰矮人、黃金矮人,還有侏儒,亡靈,惡魔、巨魔等等,相互間都是時而敵對時而合作的。比如人類曾經幫牛頭人對抗狼人一族,幾百年後獸族大聯合後卻又爆發了人獸大戰(呃,聽說那時有座山叫海加爾山,請勿聯想);而在卓爾叛離精靈大聯盟的戰爭中,灰矮人站在了卓爾一方,隨後又因爭奪幽暗地域的霸主地位而與卓爾開戰;而面對深淵惡魔們的大舉入侵時,獸人與精靈也曾經攜手合作結成同盟……

        只是在玩家們進入沉淪歷史的這一刻,恰好是當前這種勢力劃分和攻守同盟而已。對於玩家而言,這種陣營可以算是相對固定的,因為在下一次獸人與精靈間的友誼到來之前,沉淪大概已經不復存在了。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9 21:46
第十五節 難攻難受 

        我們三人當中最慢的卡卡升到40級之後,唏噓也到了36級。我們升40級的時間比預期的晚了半天,而唏噓原本可以升到38級的,可惜連掛兩次把等級給掉了。

        中途因為為了那隻金名海龜BOSS耽擱了半天時間。這原本是在計劃之外的,我對此無可無不可,但唏噓十分熱衷,卡卡也不反對,於是就參與咯。崔三?他的意見不需要考慮,況且這種事他從來沒有什麼意見,只會冒出數不清的奇怪問題,比如那BOSS的烏龜腳為什麼也能算作要害……

        合作的公會名為「難攻」,易受難攻的意思。我總覺得這公會名取得有些不吉利,要是自己充當防守一方自然沒事,但自己進攻時是不是同樣難攻呢?唏噓在連掛兩次之後也變得十分贊同我的觀點,「呸呸呸,都怪這垃圾名字,什麼鬼東西,難攻……還難受呢……」

        話說回來,這個公會在華人圈子裡還是小有名氣的,至少公會歷史算得上悠久。

        此公會前稱「南宮」,也就是南宮世家。許多年前,電腦與互聯網剛剛興起的那個時代,中國網民的第一代玩家公會中頗多這類「複姓」名稱的,那時國人玩的網游還大多是國內的本土遊戲,像劍俠啊金庸啊春秋啊三國什麼的,那時的年輕人似乎也都覺得兩個字的姓氏挺酷的,也蠻符合古色古香的遊戲背景,於是一系列「世家」就出現了。什麼「慕容世家」、「獨孤家族」之類的層出不窮,還有「東方」啊、「納蘭」啊這些的,「南宮」就是其中之一。

        南宮世家的實力也算不上出類拔萃,但勝在一個穩字。隨後幾年網游和虛擬娛樂方式深入人心後,國民的整體惡趣味也同時上升,於是此前那些名稱略顯古板的老牌「世家」就紛紛消散或是改名,變成了「大雞雞世家」、「大咪咪同盟」之流……

        到頭來,似乎只有「南宮」這麼一個碩果僅存的世家,也算運氣好,沒有因為「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或者其他內部原因而散伙。那時候國內遊民的心理都是異常浮躁的,在初次接觸國外網游的諸多新奇理念時,消散在歷史煙雲中的公會數不勝數。最明顯的例子是山口山強勢來襲時,無數慕名而上的公會在開荒兩個月都無法DOWN掉副本中第一個BOSS的情況下,人心四散,公會只剩空殼。許多習慣了「低能怪物+無限嗑藥」模式的玩家都沒能堅持下來,憤憤罵了句「垃圾遊戲」之後離開山口山,回歸傳奇私服……其實山口山也是運氣好,恰逢國內網民膩煩了粗製雷同的撈錢遊戲,追逐新鮮感的時期。如果一開始堅持不下來的玩家再多一些,說不定就形成雪崩效應,人越來越少,最終變成空城。又或者不是恰逢老百姓有點餘錢,同時中高端電腦價格下跌,單單一個「配置要求過高」就可以讓它撲死。並不比山口山遜色的兩代EQ,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就是栽倒在了這些地方……

        又過了10來年,遊戲界的世界一體化趨勢越來越明顯之後,南宮世家的高層終於尋思著是不是該與國際接接軌,換個名字啊?要不這公會名翻譯過去意思不大對頭啊。於是草草搞了個名義上的內部民主投票,將名字改成了現在這個諧音——「難攻」,不但取易守難攻之意,還有一絲「兼愛非攻」的墨家理念。

        今天的「難攻」公會,算是個半職業性質的玩家公會,主要為娛樂,公會不以賺錢為目標,但也不反對會員個人自己順便弄點香煙錢。這個公會,論實力論規模論名氣,都只能算中等,甚至可能稍稍偏下,但公會凝聚力驚人,許多會員的父親和爺爺年輕時就是這個公會的,估計他兒子將來也是……因此不少會員之間的交情是可以往上攀個好幾代的「世交」,真他媽名副其實的「世家」。

        難攻公會的主要成員是上班族,因此公會raid活動的時間當然是在晚飯後,當然遊戲內的天色才僅僅是下午。當時我們正在沙灘上打怪,一見呼啦啦來了百來號人,頭頂上都特意亮出了公會名「難攻」,立刻就猜到這是打BOSS來了。

        大隊人馬休整上BUFF的同時,人群中一個獸人男牧師高聲朝四周玩家打招呼,無非是鄙公會開荒此BOSS需要場地,打擾之處多多包涵,待會兒萬一小怪太多情況不妙,還望各位朋友順便搭把手之類的。聲音大概三四十歲,言語還比較客氣,同時為顯誠意,那男牧師主動將自己ID顯示出來:「無花果」。

        這番話下來,再加上幾個斥候挨個上前賠不是,周圍練級玩家中倒也沒有出現那種不通情理的牛人,最多挪個幾步就是了。倒是周圍看熱鬧的擁了不少,嘻嘻哈哈吵雜一片。他們需要的這片沙灘的面積,在整個海龜島來說,不過九牛一毛。「難攻」公會顯然也是早有準備,這片位於整個島西北面的沙灘應當就對著烏倫圖斯.鐵脊的水中巢穴。唏噓說的。他們只來了百來號人,雖然看樣子都是40出頭的,但顯然不足以長時間抵擋無窮無盡的海龜小弟圍攻,因此要麼是打算速戰速決,要麼就是指望著利用在此練級的眾多玩家來減輕幾分壓力。當然,在此之前,他們得先過了那道最大最難的檻——把BOSS引上岸來。

        既然敢來,當然是留了一手的。20來個引怪的玩家一下水,那游泳速度就看得出來,肯定是特意練過的,至少也是中級游泳技能吧,領頭的一個人類戰士速度還更快幾分,應該已經高級了,大概就是主力引怪的。那戰士脫了全身鎧甲交給其他人保管,只穿了系統內衣下水,手上也只拿了把小弩。

        觀眾在水面上瞧不出啥動靜,正等得有些無味,終於有人從水下冒頭出來了。下去20多個,只上來了4個,紛紛朝那個「無花果」聳肩或搖頭,顯然是失敗了。果然,沒多久,其餘10多個下水的從東面營地方向跑過來,這都是被掛回去的。

        那無花果也不用公會頻道,就這麼直接開口詢問,眾人討論了幾句得失。他們並非職玩公會,顯然沒有什麼保密或者獨佔BOSS資料的意圖,事後無論成敗,相信他們都會將挑戰此BOSS的心得貼到論壇上交流。

        無花果又一次作出安排,「OK,補BUFF。既然海底也能纏繞,這回多去幾個德魯依,一人一個專門釘住那些小的,小瘋帶隊,你們自行分配對象,別重疊了,你們不要跟著波波他們一起逃,準備好掛在下面,多拖一秒是一秒。」

        「晶晶你們幾個牧師,這回除了注意波波的血量,還要替他解狀態,尤其是那BOSS放的遲緩效果,同時一定要保證至少有一個牧師一直跟著波波出水,隨時解狀態和補血。」

        「再去一個副坦……竹子,你去,中途那些刺魚你負責引開,往水下引,別讓波波受到攻擊,群嘲的時候注意點範圍,離BOSS遠點,別搶到波波的BOSS仇恨度。」

        「肥桶,你們幾個還是替牧師擋水箭,有其他意外情況也歸你們處理,總之盡可能確保所有牧師都能跟上波波。」

        「小龍依舊跟著波波,保證光環效果。如果波波已經接近水面又掛掉的話,你要接下BOSS,拉完剩下幾步。如果掛得太早就算了,你自己看著決定。」

        「波波,不要拿弩了,換刀,開始拉之前先要近身去給BOSS一個破甲,光靠嘲諷看來仇恨不夠,還有注意別再從水草旁邊經過,又被捲到。中途隨時注意BOSS有沒有跟丟,跟丟了立刻上去拉回來,其他的你不用管。」

        「其他人照舊。還有一點,所有人記住,如果BOSS正在追你,無論你在哪,都要立刻朝波波所在的位置移動,將BOSS帶給波波。都清楚了吧?有沒有疑問?OK!下水,再試一次。」

        引怪眾人應聲再次入水,不少圍觀玩家吆喝著加油鼓勁。我聽著暗暗咋舌,這無花果安排得井井有條不紊,我聽得都有些暈乎乎的,作出的安排即使是直接讓人去送死也沒受到一絲一毫的異議……這些都是一個RL必備的素質啊。再次證實了九淺的論斷,我果然不適合做領導者。只是「難攻」公會眾人對無花果的稱呼居然是「花花」,實在是讓我惡寒了一把。

        想到這裡,我擺頭一看卡卡,卡卡瞇眼看著那群人再次入水,笑得有點邪惡。我情知有因,悄悄問道,「笑啥?他們的安排有啥破綻?」

        卡卡道,「我找不出什麼破綻來,不過依我看,他們這次還是會失敗。」

        我愕然,「為啥?我看那MT游得很快了,再吸取上次的教訓,成功幾率還是挺大的吧?」

        「那主坦既然還是需要脫裝備才下水,就說明他引得很勉強,多一絲負重都是累贅。不用看細節,只需要知道他們是在『勉強』嘗試,就可以肯定這是個碰運氣的舉動。從時間上看,水下這段距離不算短,途中干擾因素還挺多——我對他們的運氣沒有太大的信心。」

        果然不出卡卡所料,這回失敗來得更早。從水下回來的人倒多了些,唯獨那個主坦又是從營地方向跑過來的——原來他這回剛上去破甲就被BOSS一個重擊加一道出了暴擊的水箭給秒了,牧師連血都沒來得及給他加。

        這回沒啥好總結,只是運氣不好,因此稍稍休整他們又開始了第三次嘗試。

        時間稍長了一些,可最終還是失敗了,中途的刺魚群太雜太多,還會到處游動,好容易躲過了又冒出幾隻不知從哪來的寄居蟹……正如卡卡說的一般,如果路途短些,倒是可以碰碰運氣,但這麼長一段水路,指望運氣從頭好到尾,未免有些過於樂觀。

        夠份量的大型BOSS都會有自己獨特的「門檻」,這些門檻,其實就是對團隊各方面能力的考驗:考驗團隊治療量是否足夠,考驗負面狀態解得是否及時,考驗法傷總量,考驗物傷總量,考驗坦克血量和雙防,考驗副坦與主坦間的補位是否及時,考驗候補坦克數量是否足夠,考驗主坦、副坦、三坦四坦相互間的換防是否熟練……到了後期大型BOSS,更多的是考驗各職業間配合效果、考驗多場連續戰鬥間的短時間恢復效率,以及團隊整體裝備水準、綜合實力等等。像瑪羅莎那樣先要求盜賊開鎖技能,又要求布衣職業屬性高低和反應速度,還要求團隊的掩護、突圍能力的BOSS,在前期BOSS中,算得上十分刁鑽的了。而這頭藏在水下不肯出來的大海龜,別的不說,單單要求游泳速度這第一道門檻,就已經另類到家了。

        此時唏噓看得有些蠢蠢欲動。只看他對烏倫圖斯的情況這麼瞭解,就可以知道他對這個BOSS垂涎已久。而此時,「難攻」公會那邊三振出局,人心有些浮動,已經有人提議「先收隊,練練技能下周再來試」了。

        唏噓摩拳擦掌,不住的慫恿我,看那樣子,如果我說沒興趣他就會獨自上去毛遂自薦。我問,你游泳技能啥級別了?你游得比剛才那戰士還快?

        唏噓摸摸下巴道,「我才中級。不過我的速度應該跟他差不多,但在水下我肯定比他靈活。」

        我笑笑。

        唏噓著急的補了句,「……得多。」

        既然他這麼有信心,那就試試好咯,反正又不需要我下水去引,掛了也不掉我的級。

        我們幾人走上前,我招呼道,「這位……嗯……花兄,要不要我們幫忙?」

        無花果似乎仍有些苦惱,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卻答非所問,「你是……雷老虎?以德服人?」

        「不敢不敢,正是小弟。呵呵。」我連忙謙虛。無花果笑著接著與崔三卡卡致意。

        「哈哈,幸會幸會,真是有緣咯。怎麼?雷兄不但上岸是虎,還能下水成龍?」

        「慚愧,我是個旱鴨子,倒是我這位兄弟,水下有兩手,大概可以幫襯點什麼。」

        順著我的手勢,無花果終於發現了下面的唏噓,尷尬了一下道,「抱歉抱歉,才發現這位……」

        唏噓倒不是十分在意此前的被無視,大概見怪不怪了,肉乎乎的綠色小手舉著標槍自我介紹道,「我叫唏噓,人生真是唏噓的唏噓……」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9 21:47
第十六節 海龜諾曼底 

        按我和卡卡的觀點,唏噓掛掉的這兩級完全是情理之中的。無論是熟悉水下環境與引BOSS路線,還是與「難攻」那些陌生隊友間的磨合,都決定了他不可能一次就成功。這也就是我先前不太想讓唏噓去湊熱鬧的原因。

        但唏噓顯然沒過這些。大概他十分想當然的覺得,只要自己一出馬就該手到擒來,並未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連續兩次失敗之後唏噓的表情十分懊惱,但兩次失手的大部分責任都在他自己身上——其他「難攻」成員此前三次失敗中已經對整個流程有了足夠的瞭解,配合上基本不會再出錯。

        兩次掛掉一回是因為被水草纏到,掙脫前被尾隨而來的BOSS撲倒;一回是逃得太快沒看後面,結果離得太遠BOSS游回去了,等到發現了再回頭去拉時,擺脫了德魯依纏繞的N只藍名小BOSS一擁而上將其輪大米……想想這些情況難攻公會都曾事先提醒過他,但他還是在這些地方出毛病,只能怪自己……唏噓氣呼呼的唧咕了一會,又找不到替罪羊。只好繼續下水,開始第三次。

        我與無花果幾人在岸邊一邊等待結果一邊隨意嘮嗑,看到唏噓那副德性,我笑著搖頭。

        無花果道,「聽波波的意思,你朋友只是有些大意,只要發揮正常,把BOSS引出來應該綽綽有餘的。」

        卡卡一聳眉毛,沒作聲。嗯,

        其實無花果這話只是隨口說說,或者客氣話。所謂「大意」,其實是必然而非偶然。

        我一向認為「教的曲兒學不上」這句話是真理,什麼事都得親身體驗一番才有真正的認識。旁人講的,哪怕聽懂了背熟了,還是沒用。父母從小就教「走路注意腳底下」,諾諾點頭,曉得了知道了……但這就能保證自己不摔跟頭?只有踩上兩回香蕉皮之後才恍然大悟什麼叫作「走路注意腳底下」。理解了不代表會做,嘴裡的、紙上的,全都不如切膚之痛後悟來的。吃虧長記性才是真的記性。所以,又有一說,叫作「熟能生巧」。世事概莫能外。

        那個「波波」就是此前「難攻」的水下主坦,現在充當唏噓的副坦。按照無花果的描述,波波與唏噓的游泳速度應該差不多,但這個速度是指理想狀態下的直線速度,如果再加上繞彎、躲避、戰鬥這些細節動作,他就會遠遠落後於唏噓。說到底,游泳技能的高低只代表了絕對的游泳速度,而唏噓那個水下格鬥技能,卻包含了所有的水下動作。引BOSS,顯然不僅僅是個體力活。

        「波波」的ID是「大力水腳」,不知道他的綽號是從波普艾還是菠菜來的。另一個重要人物是「蠟筆小舊」,也就是無花果口中的「小龍」,居然是個聖騎士——40來級就能轉職聖騎士顯然是走了點什麼狗屎運,限量版的那種。大眾型聖騎士的路線最早也得50級才成。不過他這麼個提前出現的聖騎士也沒啥太大的頭緒,相當於半個治療而已,學到的唯一1個光環技能卻是異常冷門異常雞肋的加水下移動速度的「洄游光環」,範圍還只有5米。但也正是這麼個雞肋光環,萌發了難攻公會來K烏倫圖斯的心思。

        無花果並沒有請我製造首飾的意思,因此聊得比較隨意。大多數人都是如此,初見個小有名氣的人物會稍稍驚詫一番,然後就無所謂了。但是多個朋友多條路嘛,嘴上客氣幾句又不損失什麼,總比多得罪個人強些。我們這邊正天馬行空的吹得開心,那邊隊伍頻道裡「蠟筆小舊」用文字打了個「1」。(國際通用法則,「1」表示「是」、「安全」、「準備就緒」,總之是確認、肯定的意思;「2」則剛好相反,探路的斥候如果打出「2」字,就表示前方危險。這種簡寫方式一般用在不方便開口說話,或是情況緊急來不及詳述的時候。)

        來了!無花果馬上停止哈啦,開始組織陸上歡迎儀式。

        水面嘩啦一聲響,唏噓狼狽的身影猛的竄出水面足有半米高。我和卡卡都有些驚訝於他的動能,要想整個身體躍離水面,要求的出水速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唏噓一頭栽倒在沙灘上,然後迅捷無比的爬起身來哇哇怪叫著朝人群裡鑽。緊隨其後的波波與小龍也順著海浪沖了出來,再後面是倖存的三個牧師。其他人不出所料的都掛在下面了。

        那波波一出水面就狂奔著大喊,「小心!來了好多!」

        無花果一聽,雖然還未見到具體情況,馬上作出安排,「3隊和4隊的坦克也上前,所有德魯依準備變熊,萬一坦克不夠隨時頂上。」

        話音未落,一座小山狀的黑色礁石伴隨著沖天大浪冒出水面,同時一道半米粗的水柱朝著唏噓逃跑的方向射過來。早有幾個一切就緒的坦克迎頭擋上,在水柱衝擊下巋然不動,只是逃在最末那三個牧師中的一個被水柱邊緣帶到,幸好及時給自己補了個律令盾,才沒被秒。這道水柱顯然並非此前的「水箭」可比,而是一個群殺技能。

        上了岸,自然有另外的主坦接過BOSS,相信出水後的戰鬥流程難攻公會肯定有周詳的計劃,引出水,就是成功一半了。

        被念叨了那麼久,烏倫圖斯.鐵脊的巍峨身軀首次出現在眾人眼前。濕漉漉的黑色龜殼像座怪石嶙峋的小山丘般,足有四五米高,頭下皺皺的脖頸皮上生了一排倒刺,圓圓的綠眼中一點也沒有想像中烏龜綠豆眼那般可愛,目露凶光猙獰無比。

        被安排來扛BOSS的三個坦克連續破甲嘲諷吸夠仇恨,開始有計劃的拉著BOSS後退,往沙灘南邊的開闊處去,遠離海水。

        此時我才注意到,BOSS後面的海水中,一條黑線逐漸推近。慢慢看出,那是以十幾隻藍名小BOSS為首的大群海龜,只第一線的就有上百隻,後面翻滾混濁的海水中滔滔不絕,還不知道有多少。看這架勢,把整個小島淹了都有可能。

        無花果臉色一變,急急忙忙的指揮著那三個坦克拉著烏倫圖斯繼續往島的中心後退,同時吩咐準備好的其餘人等不必頂上去了,全體後撤。

        崔三興沖沖的跟著BOSS的屁股去看熱鬧,卡卡也跟去了,估計想找機會摸兩下。我稍稍找了個安全點的位置繼續觀望,卻聽到了身旁閒下來的唏噓正與那個波波聊天,波波一邊往身上穿回裝備一邊問唏噓,「你在下面的攻擊速度好快啊,是技能嗎?」

        唏噓得意地舉起手上金燦燦的標槍,「我有投擲專精和水下格鬥專精,而且我這把新買的武器是15%IAS的。」(IAS:increase attack speed,增加攻擊速度。)

        「哦!難怪!」波波穿完了裝備,一套暗紅的連身鎧看起來比只穿內衣時威武百倍,「我拿弩在水下時的攻擊速度恐怕連你的一半都不到。」

        唏噓一聽更加得意非凡,索性把標槍屬性給發了出來:

        金樺木之飛翼魚叉(Winged-Harpoon of golden birch):投擲傷害41-109,單手傷害56-130,遠程命中時2%幾率產生雙倍傷害(2%DS),提高15%攻擊速度(15%IAS),每殺死一個敵人獲得4點法力值(4EK),數量31/160,珍稀,銀器,需要等級35,需要力量41,敏捷15

        這就是唏噓剛買的那把了。看到標槍的名字我就氣不打一處來,顯然克羅多這是用崔三賣給他的金樺木做出來的。

        不過15%的攻速也讓我吃了一驚,目前為止我所見過的武器上,攻速最高的也沒超過10%,除去標槍的武器種類的特殊性,這個數值也十分可觀了。難道那個克羅多這麼厲害?或者……是金樺木這種材料本身的原因?

        此時,BOSS已經被拉過去好遠。蜂擁而上的海龜群將附近沙灘上的玩家紛紛衝散,大概無花果也沒料到海龜小弟們的來勢如此洶湧。那些原本在練級的玩家初一見湧來這麼多怪還挺高興,群傷法術拚命朝密集的海龜群裡扔,爽得一塌糊塗。但馬上就發現身前的海龜非但沒減少,反而越擠越多,這才知道不妙。幸好海龜在沙灘上爬得不快,除了幾個投入過頭的倒霉蛋,大多數人倒還不至於淹沒在「龜海」之中。

        可這麼一來,玩家們的整體陣線就被緩慢的朝後壓迫,所有人都在邊退邊打,面前的怪物數量始終是只見多不見少。

        如果從天上往下看,此時整個島西北面的沙灘上應當是一片龜殼的墨綠色,墨綠色的大潮緩慢而堅定地擠著那條由玩家組成的五顏六色的陣線往後移。除了難攻公會的人馬,其餘玩家只顧著殺得開懷,全無一絲擔憂。擋不住又怎麼樣?就算整個島嶼都被海龜侵佔,大不了拍拍屁股坐船走人就是。只是可惜了那一團團的海龜屍體,沒人敢衝進龜海去揀東西。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9 21:47
第十七節 箍桶匠的臭襪子 

        我們4人現在都在難攻的團隊中,但我對上去幫忙K BOSS並不十分熱心。因為在那麼多高等級法師之中,我的用處不是很大。崔三就不同了,在一隊德魯依輪流給他丟「激活「(魔力激活:短時間內MP回復速度暴增,冷卻時間較長)的情況下,他的輸出穩穩佔據著是團隊第一位。

        眼看那邊海龜陣線不斷擠壓過來,已經佔據了整個島嶼大概1/4的面積。與之相對的是接近上千名練級玩家組成的玩家陣線。如果這些玩家全都是坦克的話,倒是可以頂上一頂,可惜在此練級的大多是法師,雖然殺到手軟,那龜群依舊一步步逼了過來。金名區域BOSS的小弟數量向來是被玩家們默認為無限的,也就是說,殺不勝殺,只能擋著。

        其實現在的情況仍在難攻公會的預料之中,甚至可以說是比較樂觀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已經證實了——BOSS的陸上移動速度比那些海龜小弟快得多,就連那些藍名小BOSS的爬行速度也只比小弟們快不了多少,因此就可以打時間差。也就是說,坦克拉著BOSS保持移動狀態,始終與龜群拉開距離,而佔了團隊一半人數的難攻法師隊伍,則一直跟隨著,在移動中保持輸出。

        而且經過斥候的偵察,海龜小弟們的登陸點集中在島嶼西北面,並沒有出現預料中那種「四面楚歌」的情況。也就是說,只要在整個小島被龜海淹沒之前將BOSS擊殺就可以了,時間上還是比較充裕的。

        打這種BOSS,原本的難點在於扛小弟,神話公會殺狼王那次,90%的兵力被用來應付源源不斷的狼群,真正對狼王保持DPS的,從頭到尾也不過百多人而已。事實上任何時候都不可能出現那種「千人圍毆一個BOSS」的情況,玩家的攻擊射程是有限的,BOSS周圍的空間大小也是有限的,於是,無論有多少人跟著BOSS亂跑,BOSS可能受到的DPS總量始終只有那麼多——以弓手的射程為半徑,以BOSS為圓心,畫一個圓圈,圓圈內可以容納的玩家人數就是理論上的DPS極限值,再往外的都只是看熱鬧和添亂的,根本不可能夠著BOSS。

        因此,再厲害的BOSS,它的HP也只會按照這個理論上的極值來設定,大概也就是百十個人,絕不可能出現那種「需要上萬人1小時的有效DPS」的BOSS,因為那就意味著此BOSS實際上最少要打100個小時……顯然是扯淡。

        此時跟著BOSS亂跑的,除了難攻公會那七八十個法師,三十來個治療,和個位數的坦克,就只有百來個湊熱鬧的練級玩家,其他人都打小弟去了。戰士和弓手對BOSS的傷害幾乎可以忽略,因此就連公會團隊裡那幾個斥候,也都懶得貢獻自己那點微薄的傷害,全都閒著。比如我和唏噓,還有那個與唏噓很聊得來的波波,我們幾個不慌不忙的站在外圍邊聊邊看戲,就差瓜子和板凳了。

        團隊頻道裡,卡卡突然大喊一聲「坦克拉住!」

        然後就只見圍著BOSS的人群一陣輕微的騷動,混亂中貌似又掛掉了幾個一個迅捷的身影飛快的從法師圍成的圈子裡擠了出來,烏倫圖斯嘶吼著蠢笨的身軀追著影子脫出的方向沖了幾步,又被坦克拉回去了。只是害死了幾個擋路的無辜法師……

        那身影兜了個小圈,發現BOSS沒追出來,晃悠悠的朝我們這邊跺過來。正是卡卡。

        一見他那副笑成個歪嘴螃蟹的樣子我就知道這回運氣不錯,問道,「摸著啥了?」

        「哈!別提了,你看!」卡卡樂不可支的將物品屬性發了出來。

        布蘭契的臭襪子:一雙破襪子,散發著令人嘔吐的酸臭。

        我們一見都樂了,紛紛調侃卡卡,「你的手還真紅啊。」

        卡卡也樂,還把那雙襪子從包裹裡拎了出來,原本應當是藍白紋相間的短筒襪,現在已經成了灰黑色,頂頭幾個大大的破洞還在滴水,果然有一股悶悶的酸味。

        唏噓一下子被熏得只打噴嚏。

        卡卡哈哈笑道,「這襪子給你穿倒正合適。」

        聽他這麼一說,我們幾個倒真發現這襪子的碼數果然是微型版的,正適合侏儒的小腳。

        我眼睛一亮,卡卡已經知道我想的是啥,搖頭笑道,「營地裡就那麼幾個NPC,我記得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我說,「去看看再說。」

        反正這邊也沒我們什麼事,那BOSS看起來一時半會也倒不下去,我們三個就打算先回趟營地。波波雖然也閒著,但他要充當替補坦克應付意外情況,於是沒跟我們一起,我看了看人群中的崔三正打得熱乎,乾脆沒叫他。

        營地裡兜了一圈,果然沒找到哪個叫布蘭契的侏儒。卡卡有些無奈試了下襪子的NPC收購價,不出所料的1個銅子。於是卡卡開始挨個向NPC打聽知不知道布蘭契這麼個人……

        倒是那個陰魂不散讓我一看就有氣的鐵匠克羅多,看到我之後神經兮兮的湊過來問,「議員大人,現在該怎麼辦?那些海龜越來越多,早晚會侵佔到我們的營地……您看,要不要通知孔雀港?」

        我咋知道?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想了想答道,「應該不會的吧?烏倫圖斯一死那些海龜就會散掉……哎?你們當初連那條海龍都宰了,為什麼不順手也端了這頭大海龜?」

        克羅多有些莫名其妙的問,「海龍?什麼海龍?」

        看他一臉毫不知情的樣子,我不再追問,順嘴問了一句,「那你知不知道有哪個叫作布蘭契的侏儒?」

        克羅多悄悄翻起眼睛瞥了我一下,小聲道,「剛才有個人類也向我打聽布蘭契,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沒敢告訴他,他……」

        「哦!他是我的朋友,撿到一雙襪子,可能是布蘭契的,只是想物歸原主而已。」

        克羅多釋然,「原來這樣。布蘭契是紅鷗號上的箍桶匠,您的朋友應當去孔雀港找他,紅鷗號的航線是孔雀港到狂風群島的。這襪子大概是曬在船舷上被風吹下海的……」

        狂風群島?這個名字有些令我聯想翩翩……

        回過神來,「哦?那就謝謝你啦。」

        克羅多微笑彎腰,「這是我的榮幸。」

        我故意等著卡卡在營地裡一圈問下來依然無果,才得意洋洋的轉述了克羅多的話。卡卡有些意外的笑道,「是因為你那個議員身份嗎?沒想到還有點用。」

        我故意得意又不屑的「哼」了一聲,不搭理。

        他們幾個都見過營地中的侏儒喊我「議員大人」。連番追問之下我含含糊糊的解釋過幾句,他們聽了之後,顯然都不以為這有什麼了不起,也就是個奇怪的稱號而已——其實我也常常這麼覺得——至於議員身份的來歷,我故作神秘沒告訴他們,追問也不答。他們都不曾知道有關於瓶子的事情,不解釋還好,越解釋越麻煩。不過卡卡應該能大概猜到一些。

        「紅鷗號……箍桶匠……哎,箍桶匠是個什麼玩意?」卡卡邊走邊喃喃自語,突然問了句。

        「我哪知道!」聽著好像跟木匠有點關係。

        估計崔三一聽到又得來勁了……於是,我特意叮囑了一下卡卡,別告訴崔三。卡卡點頭,然後順嘴囑咐讓我把包裹清空1下。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9 21:50
第十六節 海龜諾曼底 

        按我和卡卡的觀點,唏噓掛掉的這兩級完全是情理之中的。無論是熟悉水下環境與引BOSS路線,還是與「難攻」那些陌生隊友間的磨合,都決定了他不可能一次就成功。這也就是我先前不太想讓唏噓去湊熱鬧的原因。

        但唏噓顯然沒過這些。大概他十分想當然的覺得,只要自己一出馬就該手到擒來,並未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連續兩次失敗之後唏噓的表情十分懊惱,但兩次失手的大部分責任都在他自己身上——其他「難攻」成員此前三次失敗中已經對整個流程有了足夠的瞭解,配合上基本不會再出錯。

        兩次掛掉一回是因為被水草纏到,掙脫前被尾隨而來的BOSS撲倒;一回是逃得太快沒看後面,結果離得太遠BOSS游回去了,等到發現了再回頭去拉時,擺脫了德魯依纏繞的N只藍名小BOSS一擁而上將其輪大米……想想這些情況難攻公會都曾事先提醒過他,但他還是在這些地方出毛病,只能怪自己……唏噓氣呼呼的唧咕了一會,又找不到替罪羊。只好繼續下水,開始第三次。

        我與無花果幾人在岸邊一邊等待結果一邊隨意嘮嗑,看到唏噓那副德性,我笑著搖頭。

        無花果道,「聽波波的意思,你朋友只是有些大意,只要發揮正常,把BOSS引出來應該綽綽有餘的。」

        卡卡一聳眉毛,沒作聲。嗯,

        其實無花果這話只是隨口說說,或者客氣話。所謂「大意」,其實是必然而非偶然。

        我一向認為「教的曲兒學不上」這句話是真理,什麼事都得親身體驗一番才有真正的認識。旁人講的,哪怕聽懂了背熟了,還是沒用。父母從小就教「走路注意腳底下」,諾諾點頭,曉得了知道了……但這就能保證自己不摔跟頭?只有踩上兩回香蕉皮之後才恍然大悟什麼叫作「走路注意腳底下」。理解了不代表會做,嘴裡的、紙上的,全都不如切膚之痛後悟來的。吃虧長記性才是真的記性。所以,又有一說,叫作「熟能生巧」。世事概莫能外。

        那個「波波」就是此前「難攻」的水下主坦,現在充當唏噓的副坦。按照無花果的描述,波波與唏噓的游泳速度應該差不多,但這個速度是指理想狀態下的直線速度,如果再加上繞彎、躲避、戰鬥這些細節動作,他就會遠遠落後於唏噓。說到底,游泳技能的高低只代表了絕對的游泳速度,而唏噓那個水下格鬥技能,卻包含了所有的水下動作。引BOSS,顯然不僅僅是個體力活。

        「波波」的ID是「大力水腳」,不知道他的綽號是從波普艾還是菠菜來的。另一個重要人物是「蠟筆小舊」,也就是無花果口中的「小龍」,居然是個聖騎士——40來級就能轉職聖騎士顯然是走了點什麼狗屎運,限量版的那種。大眾型聖騎士的路線最早也得50級才成。不過他這麼個提前出現的聖騎士也沒啥太大的頭緒,相當於半個治療而已,學到的唯一1個光環技能卻是異常冷門異常雞肋的加水下移動速度的「洄游光環」,範圍還只有5米。但也正是這麼個雞肋光環,萌發了難攻公會來K烏倫圖斯的心思。

        無花果並沒有請我製造首飾的意思,因此聊得比較隨意。大多數人都是如此,初見個小有名氣的人物會稍稍驚詫一番,然後就無所謂了。但是多個朋友多條路嘛,嘴上客氣幾句又不損失什麼,總比多得罪個人強些。我們這邊正天馬行空的吹得開心,那邊隊伍頻道裡「蠟筆小舊」用文字打了個「1」。(國際通用法則,「1」表示「是」、「安全」、「準備就緒」,總之是確認、肯定的意思;「2」則剛好相反,探路的斥候如果打出「2」字,就表示前方危險。這種簡寫方式一般用在不方便開口說話,或是情況緊急來不及詳述的時候。)

        來了!無花果馬上停止哈啦,開始組織陸上歡迎儀式。

        水面嘩啦一聲響,唏噓狼狽的身影猛的竄出水面足有半米高。我和卡卡都有些驚訝於他的動能,要想整個身體躍離水面,要求的出水速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唏噓一頭栽倒在沙灘上,然後迅捷無比的爬起身來哇哇怪叫著朝人群裡鑽。緊隨其後的波波與小龍也順著海浪沖了出來,再後面是倖存的三個牧師。其他人不出所料的都掛在下面了。

        那波波一出水面就狂奔著大喊,「小心!來了好多!」

        無花果一聽,雖然還未見到具體情況,馬上作出安排,「3隊和4隊的坦克也上前,所有德魯依準備變熊,萬一坦克不夠隨時頂上。」

        話音未落,一座小山狀的黑色礁石伴隨著沖天大浪冒出水面,同時一道半米粗的水柱朝著唏噓逃跑的方向射過來。早有幾個一切就緒的坦克迎頭擋上,在水柱衝擊下巋然不動,只是逃在最末那三個牧師中的一個被水柱邊緣帶到,幸好及時給自己補了個律令盾,才沒被秒。這道水柱顯然並非此前的「水箭」可比,而是一個群殺技能。

        上了岸,自然有另外的主坦接過BOSS,相信出水後的戰鬥流程難攻公會肯定有周詳的計劃,引出水,就是成功一半了。

        被念叨了那麼久,烏倫圖斯.鐵脊的巍峨身軀首次出現在眾人眼前。濕漉漉的黑色龜殼像座怪石嶙峋的小山丘般,足有四五米高,頭下皺皺的脖頸皮上生了一排倒刺,圓圓的綠眼中一點也沒有想像中烏龜綠豆眼那般可愛,目露凶光猙獰無比。

        被安排來扛BOSS的三個坦克連續破甲嘲諷吸夠仇恨,開始有計劃的拉著BOSS後退,往沙灘南邊的開闊處去,遠離海水。

        此時我才注意到,BOSS後面的海水中,一條黑線逐漸推近。慢慢看出,那是以十幾隻藍名小BOSS為首的大群海龜,只第一線的就有上百隻,後面翻滾混濁的海水中滔滔不絕,還不知道有多少。看這架勢,把整個小島淹了都有可能。

        無花果臉色一變,急急忙忙的指揮著那三個坦克拉著烏倫圖斯繼續往島的中心後退,同時吩咐準備好的其餘人等不必頂上去了,全體後撤。

        崔三興沖沖的跟著BOSS的屁股去看熱鬧,卡卡也跟去了,估計想找機會摸兩下。我稍稍找了個安全點的位置繼續觀望,卻聽到了身旁閒下來的唏噓正與那個波波聊天,波波一邊往身上穿回裝備一邊問唏噓,「你在下面的攻擊速度好快啊,是技能嗎?」

        唏噓得意地舉起手上金燦燦的標槍,「我有投擲專精和水下格鬥專精,而且我這把新買的武器是15%IAS的。」(IAS:increase attack speed,增加攻擊速度。)

        「哦!難怪!」波波穿完了裝備,一套暗紅的連身鎧看起來比只穿內衣時威武百倍,「我拿弩在水下時的攻擊速度恐怕連你的一半都不到。」

        唏噓一聽更加得意非凡,索性把標槍屬性給發了出來:

        金樺木之飛翼魚叉(Winged-Harpoon of golden birch):投擲傷害41-109,單手傷害56-130,遠程命中時2%幾率產生雙倍傷害(2%DS),提高15%攻擊速度(15%IAS),每殺死一個敵人獲得4點法力值(4EK),數量31/160,珍稀,銀器,需要等級35,需要力量41,敏捷15

        這就是唏噓剛買的那把了。看到標槍的名字我就氣不打一處來,顯然克羅多這是用崔三賣給他的金樺木做出來的。

        不過15%的攻速也讓我吃了一驚,目前為止我所見過的武器上,攻速最高的也沒超過10%,除去標槍的武器種類的特殊性,這個數值也十分可觀了。難道那個克羅多這麼厲害?或者……是金樺木這種材料本身的原因?

        此時,BOSS已經被拉過去好遠。蜂擁而上的海龜群將附近沙灘上的玩家紛紛衝散,大概無花果也沒料到海龜小弟們的來勢如此洶湧。那些原本在練級的玩家初一見湧來這麼多怪還挺高興,群傷法術拚命朝密集的海龜群裡扔,爽得一塌糊塗。但馬上就發現身前的海龜非但沒減少,反而越擠越多,這才知道不妙。幸好海龜在沙灘上爬得不快,除了幾個投入過頭的倒霉蛋,大多數人倒還不至於淹沒在「龜海」之中。

        可這麼一來,玩家們的整體陣線就被緩慢的朝後壓迫,所有人都在邊退邊打,面前的怪物數量始終是只見多不見少。

        如果從天上往下看,此時整個島西北面的沙灘上應當是一片龜殼的墨綠色,墨綠色的大潮緩慢而堅定地擠著那條由玩家組成的五顏六色的陣線往後移。除了難攻公會的人馬,其餘玩家只顧著殺得開懷,全無一絲擔憂。擋不住又怎麼樣?就算整個島嶼都被海龜侵佔,大不了拍拍屁股坐船走人就是。只是可惜了那一團團的海龜屍體,沒人敢衝進龜海去揀東西。
tugboat 發表於 2008-10-19 21:51
第十七節 箍桶匠的臭襪子 

        我們4人現在都在難攻的團隊中,但我對上去幫忙K BOSS並不十分熱心。因為在那麼多高等級法師之中,我的用處不是很大。崔三就不同了,在一隊德魯依輪流給他丟「激活「(魔力激活:短時間內MP回復速度暴增,冷卻時間較長)的情況下,他的輸出穩穩佔據著是團隊第一位。

        眼看那邊海龜陣線不斷擠壓過來,已經佔據了整個島嶼大概1/4的面積。與之相對的是接近上千名練級玩家組成的玩家陣線。如果這些玩家全都是坦克的話,倒是可以頂上一頂,可惜在此練級的大多是法師,雖然殺到手軟,那龜群依舊一步步逼了過來。金名區域BOSS的小弟數量向來是被玩家們默認為無限的,也就是說,殺不勝殺,只能擋著。

        其實現在的情況仍在難攻公會的預料之中,甚至可以說是比較樂觀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已經證實了——BOSS的陸上移動速度比那些海龜小弟快得多,就連那些藍名小BOSS的爬行速度也只比小弟們快不了多少,因此就可以打時間差。也就是說,坦克拉著BOSS保持移動狀態,始終與龜群拉開距離,而佔了團隊一半人數的難攻法師隊伍,則一直跟隨著,在移動中保持輸出。

        而且經過斥候的偵察,海龜小弟們的登陸點集中在島嶼西北面,並沒有出現預料中那種「四面楚歌」的情況。也就是說,只要在整個小島被龜海淹沒之前將BOSS擊殺就可以了,時間上還是比較充裕的。

        打這種BOSS,原本的難點在於扛小弟,神話公會殺狼王那次,90%的兵力被用來應付源源不斷的狼群,真正對狼王保持DPS的,從頭到尾也不過百多人而已。事實上任何時候都不可能出現那種「千人圍毆一個BOSS」的情況,玩家的攻擊射程是有限的,BOSS周圍的空間大小也是有限的,於是,無論有多少人跟著BOSS亂跑,BOSS可能受到的DPS總量始終只有那麼多——以弓手的射程為半徑,以BOSS為圓心,畫一個圓圈,圓圈內可以容納的玩家人數就是理論上的DPS極限值,再往外的都只是看熱鬧和添亂的,根本不可能夠著BOSS。

        因此,再厲害的BOSS,它的HP也只會按照這個理論上的極值來設定,大概也就是百十個人,絕不可能出現那種「需要上萬人1小時的有效DPS」的BOSS,因為那就意味著此BOSS實際上最少要打100個小時……顯然是扯淡。

        此時跟著BOSS亂跑的,除了難攻公會那七八十個法師,三十來個治療,和個位數的坦克,就只有百來個湊熱鬧的練級玩家,其他人都打小弟去了。戰士和弓手對BOSS的傷害幾乎可以忽略,因此就連公會團隊裡那幾個斥候,也都懶得貢獻自己那點微薄的傷害,全都閒著。比如我和唏噓,還有那個與唏噓很聊得來的波波,我們幾個不慌不忙的站在外圍邊聊邊看戲,就差瓜子和板凳了。

        團隊頻道裡,卡卡突然大喊一聲「坦克拉住!」

        然後就只見圍著BOSS的人群一陣輕微的騷動,混亂中貌似又掛掉了幾個一個迅捷的身影飛快的從法師圍成的圈子裡擠了出來,烏倫圖斯嘶吼著蠢笨的身軀追著影子脫出的方向沖了幾步,又被坦克拉回去了。只是害死了幾個擋路的無辜法師……

        那身影兜了個小圈,發現BOSS沒追出來,晃悠悠的朝我們這邊跺過來。正是卡卡。

        一見他那副笑成個歪嘴螃蟹的樣子我就知道這回運氣不錯,問道,「摸著啥了?」

        「哈!別提了,你看!」卡卡樂不可支的將物品屬性發了出來。

        布蘭契的臭襪子:一雙破襪子,散發著令人嘔吐的酸臭。

        我們一見都樂了,紛紛調侃卡卡,「你的手還真紅啊。」

        卡卡也樂,還把那雙襪子從包裹裡拎了出來,原本應當是藍白紋相間的短筒襪,現在已經成了灰黑色,頂頭幾個大大的破洞還在滴水,果然有一股悶悶的酸味。

        唏噓一下子被熏得只打噴嚏。

        卡卡哈哈笑道,「這襪子給你穿倒正合適。」

        聽他這麼一說,我們幾個倒真發現這襪子的碼數果然是微型版的,正適合侏儒的小腳。

        我眼睛一亮,卡卡已經知道我想的是啥,搖頭笑道,「營地裡就那麼幾個NPC,我記得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我說,「去看看再說。」

        反正這邊也沒我們什麼事,那BOSS看起來一時半會也倒不下去,我們三個就打算先回趟營地。波波雖然也閒著,但他要充當替補坦克應付意外情況,於是沒跟我們一起,我看了看人群中的崔三正打得熱乎,乾脆沒叫他。

        營地裡兜了一圈,果然沒找到哪個叫布蘭契的侏儒。卡卡有些無奈試了下襪子的NPC收購價,不出所料的1個銅子。於是卡卡開始挨個向NPC打聽知不知道布蘭契這麼個人……

        倒是那個陰魂不散讓我一看就有氣的鐵匠克羅多,看到我之後神經兮兮的湊過來問,「議員大人,現在該怎麼辦?那些海龜越來越多,早晚會侵佔到我們的營地……您看,要不要通知孔雀港?」

        我咋知道?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想了想答道,「應該不會的吧?烏倫圖斯一死那些海龜就會散掉……哎?你們當初連那條海龍都宰了,為什麼不順手也端了這頭大海龜?」

        克羅多有些莫名其妙的問,「海龍?什麼海龍?」

        看他一臉毫不知情的樣子,我不再追問,順嘴問了一句,「那你知不知道有哪個叫作布蘭契的侏儒?」

        克羅多悄悄翻起眼睛瞥了我一下,小聲道,「剛才有個人類也向我打聽布蘭契,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沒敢告訴他,他……」

        「哦!他是我的朋友,撿到一雙襪子,可能是布蘭契的,只是想物歸原主而已。」

        克羅多釋然,「原來這樣。布蘭契是紅鷗號上的箍桶匠,您的朋友應當去孔雀港找他,紅鷗號的航線是孔雀港到狂風群島的。這襪子大概是曬在船舷上被風吹下海的……」

        狂風群島?這個名字有些令我聯想翩翩……

        回過神來,「哦?那就謝謝你啦。」

        克羅多微笑彎腰,「這是我的榮幸。」

        我故意等著卡卡在營地裡一圈問下來依然無果,才得意洋洋的轉述了克羅多的話。卡卡有些意外的笑道,「是因為你那個議員身份嗎?沒想到還有點用。」

        我故意得意又不屑的「哼」了一聲,不搭理。

        他們幾個都見過營地中的侏儒喊我「議員大人」。連番追問之下我含含糊糊的解釋過幾句,他們聽了之後,顯然都不以為這有什麼了不起,也就是個奇怪的稱號而已——其實我也常常這麼覺得——至於議員身份的來歷,我故作神秘沒告訴他們,追問也不答。他們都不曾知道有關於瓶子的事情,不解釋還好,越解釋越麻煩。不過卡卡應該能大概猜到一些。

        「紅鷗號……箍桶匠……哎,箍桶匠是個什麼玩意?」卡卡邊走邊喃喃自語,突然問了句。

        「我哪知道!」聽著好像跟木匠有點關係。

        估計崔三一聽到又得來勁了……於是,我特意叮囑了一下卡卡,別告訴崔三。卡卡點頭,然後順嘴囑咐讓我把包裹清空1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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