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 醉回七九當農民 作者︰西風黑馬 (連載中)

dq2869dq2869 2008-10-6 11:04: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9 154129
dq2869dq2869 發表於 2008-10-6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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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q2869dq2869 發表於 2008-10-6 20:11
正文 11. 小荷才露尖尖

    門被推開,進來兩個人.前面的一個五短身材、奇大的腦袋上,勉強扣一頂黃軍帽。小眼稀眉大鼻頭,厚厚的兩片嘴向外翻起、突出,頗有點像馬季。後面跟著一個中年漢子。這人我認識,就是我穿越後第一眼見到、罵我的那個二隊隊長──汪虎。

    “怎麼樣,好點了嗎?”大腦袋一偏腿,坐在炕上問我。

    突然看見桌上攤開的東西,“這是寫的什麼,我看看,呀,寫這麼厚,了不得,大秀才呀!這怎麼有任書記的名字,是他讓你給他寫的?”

    看來這位是胡雲珍、胡支書了。

    “正好,胡支書,我給你說說,醫生讓我歇兩天後,再上工。任書記讓我給他寫點東西,不扣工分吧!”

    “不扣,不扣,你們汪虎隊長前兩天,就給我說了這事。我忙,也沒顧上來看你。這出了工傷,本來大隊還要提東西來看你。今天我們來得急,沒帶上。你就好好歇歇幾天。汪虎,干脆永成傷好了,就讓他當記工員吧。這麼好的秀才,可不敢埋沒了。”

    這可是因禍得福,也算沾了任力的光!“名人效應”啥時都管用。並不是咱不熱愛勞動,鄙視種地,實在是這身子骨不爭氣!

    唉,看來前生的鍛煉身體任務,還得進行到底。

    他們臨走的時候,我讓胡支書把寫好的稿件,托他明天去公社開會,捎給任力。信封、郵票我已弄妥,他過目後,即可寄出。

    胡雲珍慌不迭的、小心接過,滿口答應,喜滋滋的走了。這可是接近領導表功的好機會。吳永成畢竟是出在他的轄區範圍內的。領導有方啊!

    一眨眼,半個月過去了,梁州地區全區進入播種時期。本來往年在四月五日左右,就能下種。可今年由于春季多雨,持續低溫,梁州地區處于山區,日照時間短,所以才推遲至四月二十日左右。

    這期間,我當上記工員後,不再隨隊上地勞動。空閑時間就有了不少。我用兩三天的時間,借了個自行車,把附近的幾個大隊都轉了個遍。發現黃河在距我村東頭五里處。緊鄰黃河的不少灘地,也屬于我們魚灣大隊。

    這可是塊寶地!黃河灘的大紅棗,世界聞名啊。

    灘地種莊稼不行,種棗樹卻沒問題。

    可從五六十年代起,全國種植結構上一切以糧為綱,毀林開荒種地,果樹也在被廢之列。現在我們這里到處都是紅高梁和黃玉米,因為它高產啊。

    種棗樹,今年自然氣候已晚,政治氣候還早。我記得八0年後,政治氣候就暖多了︰擴大自留地,承包責任制,明年再種棗樹吧。等找到優良品種,咱們來個大面積栽植。

    好象鄰縣有個省果木研究所,已開發出新品種駿棗和梨棗。而村西翻過梁,便是無盡頭的大森林,屬于陽山森林經營局。

    我的投稿,百分之百命中靶心。兩首詩和一篇散文,被J省日報副刊采用。“致人民英雄紀念碑”還被梁州報頭版刊發。任力的署名文章,也在省報和地區報工作論壇發表。玉平公社的消息、通訊,更是隔三間五,見之于報上(這都是我的杰作)。

    一時間任力和他領導的玉平公社,在全地區聲名大作。

    我去公社看報,任力跟我說︰幾個外縣由縣委書記帶隊,各公社書記組成的考察團,還來來公社取經呢。他們看後,贊不絕口。

    縣里幾次大會上,縣領導對玉平公社的工作,給予了高度肯定。縣宣傳部長和通訊組長拉住他,追問哪里找來的高手,給他當吹鼓手。

    “這可都是你的功勞啊,小吳”

    至今我都記得他意味深長的一笑。

    “哪是我的功勞?!任書記,沒你帶領大家做出成績來,我巧婦也難做無米之炊。”

    謙虛可是美德,更何況任力的領導能力、做出的工作實績,本身也擺在了那里︰別的公社,去年年底工分分紅都是兩、三毛錢,人均口糧連三百斤都不到;而玉平公社,工分分紅人均一元五角,人均口糧三百六外,各大隊都還有余額。雖然我稍微在文字上,做了點藝術加工,但也大致不離譜。只能算藝術上的高度提煉、加工。錦上添花而已。

    我們家的蚯蚓養殖進行得非常順利。幾家的蚯蚓,繁殖很快。每家三、四頭豬,都吃得滿身肥膘,象充氣似的,一個勁往大長。還往縣藥材公司賣了一些蚯蚓,各家也得了一百幾十塊錢。這在當時,也算是一筆不少的財富,相當于一個普通干部(行政二十三、四級干部)三、四個月的工資。要不是我讓他們留點種,大姐、二姐就準備清倉了。

    小雞再有幾天,該出殼了。一般是二十一天,孵化率在70-80%左右,得趕快讓他們找木匠做些雞籠了(鐵籠成本太高)。要不小雞長大後,三、四百只雞分成四份,數量也不少,目標太大,容易引起“割尾巴”者的注意。有了雞籠,一間房就能容納。

    謹慎無大錯,過上一、半年,形勢就大好了。

    四姐這段時間,在我的指導下,文字功夫也日見提高。地區小報上也發表了幾篇小散文,自信心大增。全公社也沒一個女子,能把自已寫的東西,變成鉛字。毛筆、鋼筆字,她本來功底就不淺。半個月練下來,頗有點書法家的味道。大隊干部基至考慮︰暑假開學後,如果小學教師有空缺,就讓四姐去當臨時代課老師。這讓四姐偷偷高興了好一陣,同時更加緊了其它課程的自學。她準備先爭取當一個民辦教師,幾年後努力轉正,當國家的公辦教師。

    我鼓勵她找一套高中課本來,和我一起自習(其實這只是個借口,要不怎麼有理由來輔導她,吳永成可也沒上過高中),同時教她說普通話。

    剛開始她害羞,不肯學。在我以當一名合格的小學教師,普通話必須過關的誘哄下,勉強接受了我這個老師。咱可是前世在省電台當過播音員的,雖然是臨時打工,可也絕對是甲級二等,有前世的普通話等級證為據.
dq2869dq2869 發表於 2008-10-6 20:11
正文 12.公社來人了

    天氣漸漸暖了,不知不覺就到了五月中旬.

    我正和四姐在地里割豬草,這段時間由于已孵出的小雞數量增加。蚯蚓作為飼料,有點供不應求,只好再割些豬草哄哄豬肚皮。畢竟這只是暫時的,蚯蚓的繁殖速度是相當快的。

    “吳永成,二隊的吳永成,公社來人了,趕快回家。”村頭架設的那靠干電池供應能源的大嗽叭突然響起了。

    四姐拉了我一把︰“大隊喇叭叫你呢,公社有人找你,趕快回去吧!”

    我和四姐拎著豬草剛進院門,就听見一個窯內熟悉的聲音︰“吳家大哥,你有本事啊,養了一個好兒子。”

    這不是公社的任書記嗎?他怎麼來了?

    我推開門,果然是任力,陪同的是公社辦公室劉主任和支部書記胡雲珍,“任書記、劉主任,你們怎麼有空上我家來了”,我驚奇地問。

    “永成,你的消息可不靈通,任書記現在高升了,是縣委常委了,應該叫任常委,劉主任也成了咱們公社革命會的副主任了,縣里前天才下的文件,”胡雲珍一旁笑咪咪的插話。

    “別听老胡的,什麼任常委,我還兼咱們公社的書記,這也算不了什麼高升,只是肩上的擔子比以前重了,操的心更多了”,任力不耐煩的揮了下手,但眼角邊掩不住高興的心情,“小吳,今天我和劉主任到你們村下鄉,老胡讓到他家吃飯,我說按制度吃派飯吧,就到你家吃派飯來了,順便看看你家大人。”

    “那可好,媽,做飯了嗎,咱家不是還有點白面嘛,再炒幾個雞蛋”,我朝院內喊了一聲。

    “你媽已去做了,家里還有你大姐夫前幾年給我的一瓶汾酒也讓你媽拿出來溫上了。”爹說。

    “可不能這麼張羅,按我們下鄉的制度,不動酒,不炒菜,你們吃啥我們也同樣。”任書記急忙制止,“老劉,你趕快去攔住。”

    我攔住劉主任,“任書記,劉主任,你們也不用這麼生分,這一個多月你們照應了我不少,咱們也算是忘年交,第一次到我家,怎也得讓我們盡一盡地主之誼,現在咱條件不好,過幾年我請你們吃七大碗八大席。”

    推卻間,菜已上桌,他們也只好上炕吃飯,胡支書卻怎麼也拉不住,回自家吃飯去了。

    我拿起酒瓶(這可是七十年代的汾酒,62°啊,真正的好酒)給兩位客人、爹斟了一杯,給自已也倒上,“我本來不會喝酒,今天兩位領導來,敬二位領導工作順利、前程遠大,革命的路上越走越寬。”,這年頭不興許說什麼早日高升,財源滾滾的話。

    “到底是咱公社的大文人,說得就是好,來,咱干了這一杯。”

    酒至半酣,任書記開口了︰“小吳,今天來順便和你說個事,劉主任原來在辦公室,現在工作有了調整,雖然還兼著,可時間一長肯定忙不過來。公社又沒有合適的人選,給縣里打了報告,縣里讓咱們自已解決,撥下一個招干指標。實在咱公社沒有合適的人,我們公社幾個領導商量了一下,想讓你接老劉的崗位,負責公社辦公室的工作,當秘書.你也有這個能力。”

    狂喜,天吶,這可是天下掉下個大餡餅!看來前段時間,給公社吹棒這步棋還真是走對了,可沒想到效果會這麼快。

    鄉鎮工作干了十幾年,我早煩了,更不用說小小的秘書了.可四姐的問題得解決啊,這絕對是好機會,招干進公社,絕對是一步登天!

    我強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任書記,劉主任,實在太感謝領導們了.可我擔心,我實在勝任不了這個重要工作.我才十七歲,我給你們推薦一個更合適的人──我的四姐.其實我的字和文字功底,都是我四姐輔導我的.她的書法和文筆絕對強我十倍.最近她又自學完了全部高中課程(這話有點夸張,但時不她待,機不可失)。不信你們看看她在報上發表的文章。”我從炕席下,拿出幾張地區小報.這是發表後,報社寄來的。

    兩位領導半信半疑接過報紙,一邊看,一邊頻頻點頭.

    “我去叫我四姐,你們看看她寫的字,。”我急忙出門,老爹緊跟在後面出來。

    四姐和娘正在廚房做飯,听我說明意思,不相信地愣住了。

    “五兒,你考慮好啊,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跳出農門,吃公家飯,這是多少人夢都夢不到的事!你不愛做地里活,要是讓你四姐去了,你可得在地里受一輩子苦。”爹進來蹲在門檻上點燃一鍋旱煙,心事重重地說,“再說了,人家可是相中的你,不是你四姐!”

    “是啊,五兒,這可不是分個饃饃,誰少吃\誰多吃的問題.進了公家門,就能娶個城里人當媳婦,一家人就都是吃供應糧了(那時國家干部、城市市民由國家低價供應糧食,每月32斤,40%為細糧─白面、大米,60%為粗糧,小米、玉米等,每人二兩食油,屬區別于農民的市民階層)

    兩位老人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又冒頭了,不過也能理解.在當時,能從長年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一下轉為每天八小時工作、不愁衣食住行(國家給干部有福利分房)的國家干部,這可是祖墳上冒清煙了。

    “五兒,四姐領你的情,可我不能去,你是咱家的頂梁柱,姐終歸要嫁人的。我要是去了,全公社、全縣的人,都要罵死四姐。”四姐從狂喜中清醒過,含著眼淚勸我。

    “嘿,你們就別磨蹭了。我跟人家都說好了,再說我才17歲,哪就能當國家干部!人家任書記是感謝我給他作了宣傳,寬我的心呢!再磨蹭,我和四姐誰也去不成了,”急得我一跺腳,這個機會四姐不能錯過。

    三人才疑疑惑惑和我去見二位領導。

    看了四姐寫的毛筆字和鋼筆字,任書記和劉主任都點了點頭。

    “听永成說,你的普通話也不錯,給我們朗誦一段吧!”任書記遞過一張報紙。

    听完四姐聲情並茂、字正腔圓的朗誦,兩位領導的眼楮都直了︰‘好,好,咱們公社新找的秘書,把縣委辦的秘書都比下去了。就這麼定了,你明天來公社吧。填完招干登記表,就早點上班,讓劉主任早點脫身。吳永成,你不錯,這麼大的事自已不貪不佔,給公社推薦了一位好秘書,高風亮節,值得我們學習。”任書記不住點頭叫好,“以後有什麼事找我,我盡量給你解決。”

    “實在不好意思,還真有點事要麻煩任書記。我想給我四姐買個自行車。可沒自行車票,要不她上班來回太遠,連個車都沒有。”

    “這好辦,我去找商業局搞一次特殊,畢竟我也是縣委常委了,這點面子他們還是給的。給咱們的筆桿子就破一次例!”
dq2869dq2869 發表於 2008-10-6 20:12
正文 13.武林高手

    四姐被公社破格招干的事情在全公社傳開後,一下子鬧得沸沸揚揚,羨慕、嫉妒、驚呀……

    反正中心只有一個——老吳家有一雙才女、才子。甚至還有人專門從外村過來,瞻仰我的“真人真面目”,令人煩不勝煩。

    大姐、二姐更是推波助瀾,在她們所在的村大肆渲染,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個好弟弟,好妹妹。一直過了半個多月才漸漸平息下來,我們的小院才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四姐自從到公社上班後,家里少了她唧唧喳喳的聲音,反倒顯得有些寂寞。每天早上少了四姐的聒噪,我反倒能早早起來鍛煉身體——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

    村里沒有什麼健身設施,只能在村外的大路上跑個三、五公里。

    不到幾天,全大隊就傳開了︰“吳家五兒神神道道的,每天早早的在大路上來回跑,真是有了幾顆糧食吃飽了撐的。”

    爹媽听後,勸我不用起那麼早瞎折騰,要不在全大隊人的眼里就成了神經病了。

    剛開始我不以為然,只淡淡一笑。後來媽勸得多了,才當成一回事,自己不怕世俗的眼光,但也得為父母多想點,風言風語他們可受不了。

    于是我把晨練改為爬山去,每天早上拎一個草筐,腿上綁著沙袋(沙袋是央求老媽用碎布塊縫的)。早晨六點從我家窯頂爬上去,七點多回來時拎著滿滿一籃豬草,既鍛煉了身體,也幫父母做了活計,一舉兩得。

    村里起得早的人,見了都夸︰“看人家五兒,多勤快,一早起來就干活了。”

    有一早上,我改變了活動路線,向後山爬去,上山後在晨曦中看見不遠處一個五、六十歲的人正騰轉挪移練得正起勁,這是誰?村里像我這麼發神經的可沒第二個。

    你想想,當時人們的糧食剛能填飽肚子(雖說是一肚粗糧)。每天跟生產隊早上地、晚收工,也夠累的。誰也沒那心思,起這麼早,跑這麼遠來瞎折騰!

    我好奇地、小心走近,蹲在地楞邊的草叢里。呀,這不是大隊的飼養員孫剛大叔嘛,他這是練的什麼功夫?

    只見他腳踏一雙千層底布鞋,身穿蘭布衣褲,雙拳如風,勁風陣陣,忽而雙腿齊飛,兩腿左一腳右一腳,連環六腳,攸地收回;忽而縱然躍起,空中一個360度大回旋,落下地後,身子便如木樁般猛然釘住,毫不搖晃……

    我看得一陣陣口張目眩,天吶!我這不是遇上武林高手了嗎?以前在小說、野史里,光知道山東、廣東習武成風,沒想到在我們J省民間,也有高手!既然遇上這麼好機會,咱可不能錯過,健身強體又防身,能練成一打十,一打二十臉不變色最好。雖然現在人心古樸,社會治安沒問題(斗私批修搞得小偷連起意都不敢,別說搶劫斗毆了)十幾二十年後就難說了。嗯,抓住機遇,發展自己。

    待他收拳後,我站起身︰“孫大叔,起這麼早啊,你這是打的什麼拳,真好。”

    孫大叔擦了擦額頭上微滲出的汗水︰“永成,這麼跑這兒來了?你不是每天在大路上,練長跑嗎?”

    我訕訕地說︰“我來這兒割豬草,長跑早不跑了。大叔,你從那兒學會的武功,拳打得真好。”

    孫大叔沒回答我的話,幫我拎起草籃說︰“回吧,天氣不早了,我也該喂牲口了。要不餓壞隊里的牲口,你這記工員責任也不少。我打拳的事,你也不用跟別人說,。

    下山的路上,孫大叔和我有一搭沒一拱地瞎拉扯著,只字不提武功的事。

    回到家媽已把飯做好,飯桌上我問爹︰咱大隊的飼養員孫剛大叔老家是哪里的,他不是咱這兒的人吧?

    爹奇怪地問︰“你怎麼想起問他了,你孫大叔不是咱本地人,從外地搬來快十年了,說是他老家餓得不行,逃荒到這的,老伴在半路上餓死了,咱這里雖說光景也不太好,可溝溝畔畔隨便掏塊地,種點瓜菜、山藥,也能抵糧,度過饑年,從來沒餓死過人。所以你孫大叔在這住下後,一住就是快十年了。前幾年,大隊見他孤寡一個人,又實在,便給他報了戶口,照顧他當了大隊的飼養員。唉,是個好人吶,就是命苦,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留下個子女。人們問他,他也從來不說。”

    我沉默了,看來在孫大叔的身後,也有一段令人心酸的苦難故事。

    在我們的廣大農村,有不少這樣的孤寡老人,叫五保戶。到六十歲,雖說政府也給予一定照顧,但畢竟國家財力有限,僅能保證他們餓不死。而現在社會上,又都是窮人,對他們這一階層,也難伸出救援之手。可以說,五保戶同樣也是老年孤苦淒涼的代名詞。對他們,我充滿了同情。既然來到這個世界,就要盡快發展自己,壯大實力,盡自己的最大力量,來幫助他們,讓他們不僅老有所養,還要有老有所樂。

    這時我們家的雞場,已經一分為四。每家大約一百來只,蚯 的繁殖比我預料的還要快,除滿足雞和豬的飼料外,每月還能到縣藥材公司換回一百多元人民幣,相當于一個干部四、五個月的工資,這讓我們四家的生活大有改善,往年積存的大量布票也能派上用場了(歷年國家倒是給農民按人口定期發放布票,可由于手中沒錢只能把一丈、兩丈的布票的積攢起來)。

    前幾天,三個姐夫集體登門,提了一些禮物來看爹媽。雖說雞還沒下蛋,但也一臉滿足,望向我的都是兩眼的崇拜。

    可我不知足,雖由于才一個多月,就獲利不小,但還是發展太慢。可由于政策局限太厲害,打擦邊球只能慢慢發展了。再過幾個月,手腳就放開了,那時就能進入飛快拓展時期,宏圖大展了。
dq2869dq2869 發表於 2008-10-6 20:12
正文 14.拜師

    吃過晚飯,我拎了二斤雞蛋(已向爹媽說想去看孫大叔,打拳之事倒沒提起),從大隊代銷點買了一條黃金葉(在當時這可是大手筆),向大隊飼養室走去。

    大隊飼養室院子挺大的。一進院,兩邊是牲口棚,有幾頭牛正悠閑地甩著尾巴吃草。一間正房傳出一陣洗鍋碗的響聲。

    此時天已微黑,但屋內還沒點燈。

    “孫大叔,你在屋吧,我是永成,來看你了。”我一邊喊,一邊走進屋里。

    “永成吶,快進來坐吧,干啥來還提著東西,走時快提回去。”

    “大叔,我是來跟你學打拳的,這是我的拜師禮。雖不貴重,但也是我的一點心意,請你老收下。我以後會把師傅,當成我爹媽一樣來孝敬,到你壽終,我給你披麻戴孝,像你親兒子一樣,讓你入土為安。”我知道孤寡老人的心願,也明白中國歷代師徒之間的情份。要想拜師學藝,就得打消老人的疑慮,從根本上解決老人的後顧之憂。

    ‘練武是個苦差事。起早摸黑,冬練數九,夏練三伏,頂寒風,曬烈日,要脫一層皮。你是家里的嬌子,獨生苗。能受得下這苦?再說你也十七、八了,學武要從小練起,我從五歲就開始扎馬步,壓腿了。你這年齡有點晚,要吃不少苦。你能堅持下來?”孫大叔並不看好我,懷疑地問。

    “我也十七歲了,是大人了。自己知道應該怎麼做!這點大叔你放心,既然要學,不會讓你失望,也不會給你丟臉的。我也不會用你教給的功夫,為非作歹,欺善壓小,”我望著孫大叔的眼楮,鄭重其事地說。

    “這點我倒放心,你是我眼皮底下長大的,是個好孩子,脾氣好得連姑娘、女子們,都欺負你。好吧,既然你有這個心,明天早上,還去後山那個地方,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更不敢讓公家知道。要不該除咱們的‘四舊’了(當時拜師練武也歸于“四舊”之內,是不敢聲張的)。你快回去吧,時間不早了,免得你爹媽惦記。”

    第二天不到五點,我就綁上沙袋,拎上竹籃早早上山了。拜師可不敢讓師傅等。

    一會兒,孫大叔也來了,見我正在一旁扎馬步,壓腿(我在前生小學、中專都練過武術,不過那都是些基礎,馬步、弓步、壓腿、旋子、空心跟斗這些基本功倒會一些,都是看電影《少林寺》的影響),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你還有點基礎,這比從頭學,要好多了。那下來,我就教你我昨天打的那套拳”。

    “是,師傅”,我高興得納頭便拜。

    慌得師傅急忙拉住,“這可不敢,新社會了,不讓磕頭。”

    “不管新社會,還是舊社會,師傅永遠是師傅,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望著師傅,認真地說完。復又納頭再拜.

    激動得師傅眼淚都出來了,轉頭悄悄地擦去。這年頭,這麼鄭重其事、知書明禮的年輕人,可真不多。自己後半輩子有靠了,真是撿著寶了。

    師傅的功夫得傳家門,代代傳子不傳女,相傳戰國時代孫臏所創,叫通臂拳,因為從山西洪洞傳出,在J省、廣東一帶流傳甚廣,又名洪洞通臂拳,以其特殊的伸臂動作而著稱.

    伸臂的動作要力由背發,通過肩,肘以達到指尖,要求背、肩肘協調,師傅邊給我講解基本要領,邊做著示範動作。

    在師傅的講述中,我知道這套拳的特點,是能以較高的姿勢,迅速而巧妙出擊。其勁力以“縮小軟綿巧,冷彈脆快硬”十字訣為主,套路有小連環、大連環、拆拳、五馬奔槽、十二連環拳;手法有摔、拍、拆穿、劈、鑽;步法有行步、散步、連環步;腿法以暗發為主,來無蹤、去無影,攻敵不知,斃敵于不覺(那可是黃飛鴻的絕技),身形做到頭頂、項領、前空、後實、虛胸、探肩、臂長、活腕。

    “切記,練拳要做到身勢弓、手似箭、腰似螺絲,腳似鑽”,師傅擦了擦了汗說,“這段時間先把基本手法、步法、腿法這些基本要領掌握住,過幾天我再教你基本套路,你別小瞧這些基本動作,基礎打不好,練拳一場空。”

    我急忙點點頭。

    從此每天早晨,我上山跟師傅學,晚上在自家院子里吊了個沙袋,拳打腳踢自己練。

    剛開始爹媽有些不理解,但也沒阻止。他們知道自家的五兒長大了。相信他們的五兒這麼折騰,肯定有他的道理。五兒不會做錯的。

    這期間,家里給四姐買了一輛六二式“鳳凰”自行車(自行車票任力沒有失言四姐上班幾天後就幫搞到了),隔三間五也回來一趟。她每天坐在辦公室,不用上地勞動,皮膚愈發白嫩,出落得更俊俏了。

    听說縣城不少領導,紛紛托人給自己的兒子做媒,都被四姐以自己太年輕、事業還沒有一點基礎,而婉拒。我知道後,極力贊成,工作兩年後,找機會出去進修,再謀大發展。過早戀愛、成家生孩子,沒一點好處。四姐也同意我的觀點。工作之余,筆耕不止。一個月時間在省地報紙發表通訊散文十余篇,都趕上縣通訊組半年的發稿量了。頓時在全縣名聲大震。縣直機關和各公社,知道在玉平公社任力的手下,有個大才女,做點工作,全地區立馬(馬上)就知道了,羨慕不已。

    而我本來近期沒有再上學的打算,可閑時細琢磨︰自己的理科知識,特別是工商企業管理知識奇缺,以後要快速壯大實力,不辦企業肯定不行,無工不富嗎。況且,當好一個農民,也需要知識嘛。高中學習就免了,浪費時間!直接插班進入縣高中高二,參加今年的七月高考。
dq2869dq2869 發表於 2008-10-6 20:12
正文 15 高二學習逛縣城

    1979年6月5日,我又坐在了學校的教室里.不過是永明縣高級中學高二年級的課堂,前世沒有上過高中,這也算個補償,雖然只有一個月。

    永明高中有一千一百多名學生,每個年級六個班,全校只有幾排建于五六十年代的平房。

    從一九七九年起,國家正式把高考時間定在了七月份七、八、九三天時間。我進入這個學校讀高二比較順利。

    全班六十多個學生中,有不少年齡在二十歲以上的,他們都是六十年代響應“農村是個廣闊天地,知識青年在那里才會大有作為”的一代,所謂的“老三屆”。他們中間學習成績好的都在七七、七八年考上大學,落榜的則重返課堂繼續努力。可談何容易,畢竟在過去的十余年里,他們學到的知識實在太少,更談不上系統性。

    當時的高考,是名副其實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除近幾年應往屆的學生,再加上他們這一大批被耽誤過的知識青年,大學錄取比例在二十五、六個考生中取一,競爭相當殘酷,壓力非常大。他們中的不少人已結婚生子,但為了追回失去的損失,多學點東西,又和小弟弟、小妹妹們一同坐在了課桌旁。其認真學習,刻苦鑽研的勁頭,令許多小師弟(妹)們汗顏。

    在班里我是年齡最小的,自已的目標挺明確,一個月的時間系統復習、鞏固以前所學知識(高中在前生雖沒上過,但中專四年中前兩年均為高中課程,所以高中數、理、化並不陌生,甚至難度更大,例如光化學一門就學過無機、有機、生物、微生物、分析化學等。相比較高中的這點理、化就容易多了,雖然間隔二十年),雖說時間有點緊,但咱受過系統性、連貫制的填鴨教育,有些東西想忘也是忘不了.更何況,從四月中旬,我就和四姐系統地自學過。至于英語更是強項,不少農村來的同學和老知識青年,進高中前連摸都沒摸過,自然就佔了很大的便宜。

    所以高中一個月的時間雖說有點緊,但我還能擠出點時間課余去永明縣城逛一逛,了解這個小縣城的基本格局,為近幾個月家庭小作坊的生產銷售,謀劃出路.在縣城,先佔領一席發展的有利位置.無商不活嘛。

    當時的永明縣城並不大,不過由于建築物過少,顯得稀稀落落、破破爛爛。

    全縣城一座顯眼的三層小樓──縣委大樓,就成為標志性建築。一條砂石鋪成的主街兩旁,零星地座落著幾座門店︰百貨公司門市部、五金交化門市部、煙酒副食門市部和一個服務員整天閑得打瞌睡的國營食堂(當時公款吃喝根本不敢想,一般人又吃不起,只有外地出差的才會光顧)。

    百貨公司商店由于當時商品奇缺,櫃台里也只能擺些針頭線腦、布匹棉花、電筒電池等物;糖煙酒門市部則更為簡單,一間房的門面里只有兩個貨架,零落地有幾盒煙和幾瓶酒在那站崗。門口幾口大缸,散發出刺鼻的酒味;副食一角,堆著幾包包裝紙都被油膩的餅干,和本縣食品加工廠生產的、老百姓號稱“硬得能砸死人”的點心,也不知道放了夠多少天。售貨員一個個拽得跟誰欠了她幾十塊錢似的,面如寒霜。有顧客進來,也愛搭不搭理的,有人問話,臉部肌肉都懶得動一下,只嘴角抽一抽,簡單地 出兩三個字︰有、沒有、拿票來。但更多的是沒有。身子一動不動地倚在櫃台上。

    也難怪,現在各種商品奇缺,社會供應極為匱乏,典型的賣方市場。就連人們日常用品火柴、肥(香)皂、紅糖、豬肉、布匹、棉花、糧食等都是憑票供應。

    像手表、自行車、縫紉機,更是當時被稱為婚嫁頂級置辦的三大件。一是因為人窮,二也是更主要的難買的緣故,有錢也買不到。所以婚嫁置辦三大件,成為當時一種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平常人家,有這麼一件也夠裝飾門面了。當時戴手表的人,不管情形場合,總挽起袖子,露出明晃晃的手表炫耀,就跟後來手機初上市,有些“燒包”專門在公共場所人多處,拿出手機打電話一樣。

    比較熱鬧的,倒是近幾天在大橋下的一個角落——自發形成的小型農貿市場。一些農民拿出家里多余的一些糧食︰小米、玉米、蕎麥、山藥蛋、胡蘿卜等,來這里換點錢,或與其他人兌換自已所需要的糧食。間或有人提著一兩只活雞,或活兔來回轉悠。

    交易的人,大多蹲在地上的半口袋糧食跟前,一邊議著價格,一邊兩只眼楮警惕地來回巡視著,防止戴紅袖章的市場管理會的工作人員,抓個正著。

    這個年代,抓著可不是什麼好事,輕者讓市管會的拳腳教育一通,沒收東西一腳踹走了事;重者,蹲幾天自帶伙食的市管會學習班,再交由公社領人回去,繼續接受再教育;情節惡劣,數額巨大者,則被有關部門處以投機倒把罪,去蹲監獄。

    高中學習一個月,當時學習氣氛特別緊張。距離高考時間的臨近,高二整個班級。都進入臨戰狀態。班上60多個同學之間都不熟悉。路上遇見,也都不知道之間都是一個班的。更何況,一些已成家老知識青年,一邊在這學習,一邊還要忙于家庭的生計。兩線作戰,疲于奔命。都顧不上同學之間的感情聯絡。況且年齡層次不一樣,交流的內容也談不到一塊,只剩下點頭之交。

    高二的各科代課教師,也被我們這些學生的學習熱情所感染。不分白天、黑夜,泡在教室里。

    早晨五點天剛亮,學校住宿的學生,就早早起床,用冷水擦把臉,到校園里開始一天的學習生活。破爛操揚上和學校的各個角落,都能見到一個個手拿本書、口中喃喃背誦的身影;晚上十點熄燈,十二點多高二年級的教室,都亮著燈。校方怕臨近高考,學生疲勞過度,便于十一點強行切斷教室的電源。可不一會,學生宿舍又會亮起幾盞豆大火焰的亮光。用校長的話說,這幫孩子都瘋了
dq2869dq2869 發表於 2008-10-6 20:12
正文 16.視察四姐工作

    七月七、八、九日三天,我平靜地在縣城高中,參加了一九七九年的高考。

    考試後第二天,我也沒參加班級組織的其它活動,便急急忙忙往家趕。

    出來一個月,四姐中途騎車曾來看過我兩次。此外家中的情況,我一點也不清楚,還真有點思念那偏僻的小山村和那破落的小院,我的爹媽。

    坐車到了玉平公社,已是中午十一點多(這時的車票也便宜,三十里路三毛錢就到站了)。先得去公社轉一轉,看一看熟悉的領導,再從四姐那騎上自行車。要不扛著個行李卷,步行十幾里路,可不是好玩的。雖說咱練武習功夫兩個月毫不間斷,身體素質強壯,非昔日之可比。

    一進公社大門,便發現大院內有了不少變化,首先是正面平房壁上,新刷了一條醒目的大標語“把主要精力集中到生產建設上來”。這是中央在今年1月份就定下的基調,半年後才在這里大力宣傳,看來內陸省份的閉塞、遲鈍不是一般的。

    原因很簡單︰沒逼出來。安徽風陽小崗村十八戶摁下血手印,敢為天下先、承包到戶(這在七九年三月份可是掉腦袋的事,故以血手印來盟誓),那是沒糧吃,餓死許多人,無法生存了。而我們J省卻山多地多,掏一點山地,就能活命,總有一口吃的,吃不飽,但也餓不死人。相對而言,求變意識、冒險意識,就淡薄多了。對上面的政策發生變化,也是“一慢、二看、三通過”,安步當車,穩步前進,一副老牛拉破車的樣子。這不,中央工作重點這麼大的戰略轉變,半年後才在這里開始宣傳。

    也難怪,這幾年政治風雲變幻無常,朝令夕改。人們都被各種政治運動整怕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推開辦公室的門,四姐正忙碌地俯案疾書,不知在寫什麼材料。听見門響,也沒抬頭,一副干練的國家工作人員形象。

    我也不吭氣,悄悄地站到她的對面。

    半晌沒動靜,四姐抬頭,卻見我一臉壞笑望著她。“呀,你這個死五兒,進來也不吭氣,嚇死我了!考完了,考得怎麼樣?吃飯了嗎?路上累不累?”四姐扔下筆,就跑過來拉住我的手,往旁邊的椅子上按。

    唉,四姐還是這脾氣,嘴快,手快,性子急。我這進門還沒開口,她這連珠炮似的一連串問題,倒先砸過來。嗯,這性格倒蠻適合基層工作的。要不你一個女同志,面對百人百性的山村老百姓,沒說話先臉紅,一副含情脈脈、未語先低頭的小女子性格,還沒干工作,就先把自已憋死了。公社、大隊無大事,可是事情雜碎,上頭千條線都要從公社、大隊這個最基層的針眼里穿過。沒有這個小針眼,你那千條線,只會結成棉線團,糾纏不清。國家也甭想干什麼大事。

    我對四姐的這脾氣,早已見怪不怪。

    “好四姐,你先讓你弟喘口氣再說。第一,先給我倒口水,我渴;第二,再給我張羅飯,我餓;第三,再告訴你,考得還差不多,估計問題不大,能考上。”

    這倒不是吹,現在的高考試題中規中矩,對我來說不是問題。考前填報考志願,我也沒報什麼清華、北大。我是去學知識,當一個有知識的新時代農民。不為求官,所以不追求華而不實的名牌效應。有目的地報了一所北京某對外貿易學院,國家重點。此時外貿極為冷門(國門關閉幾十年,的確此時外貿並不是什麼好部門,但幾年後,就不大一樣了,否極泰來嘛)。

    “那好,先吃飯”,四姐提起我的行李,邊往外走邊說,“公社灶上也是兩頓飯,現在早沒飯了,四姐帶你去宿舍犒勞你。雞蛋煮掛面,小紅、小紅,你先幫我照看下辦公室,我桌上的東西你別動。”

    隨著喊聲,旁邊房間跑出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答應著。看來這是公社的通信員。不簡單,四姐手下也帶兵了。

    四姐的宿舍是兩個人住,她和一個公社計生服務站的女同志。屋里收拾得干干淨淨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我欣賞地點點頭,到底是女同志的宿舍,你要是走進男同志的房間,肯定撲鼻而來的是濃濃的煙味與臭襪子,臭鞋、臭腳丫子等,混合發酵而成的臭氣,我們謂之光棍味,令人嘔吐不已。

    四姐熟練地從床底拿出一個小煤油爐,從暖瓶里我倒了一杯水後,往小鋁鍋里(當時所謂的鋼精鍋)加水、點火。

    我把玩著手上的水杯,這是一個中號罐頭瓶,用紅、綠、黃色的塑料細繩、編成各種花案的一個杯套,罩在外面,這在當時很流行,既不燙手也好看,當時找對象時,女的不是給男的織毛衣(市場上毛線基本不流通,奇缺),而是送織好的杯套、筆套,有條件的,搞來羊毛織一雙襪子。

    “四姐,到底是公家人,吃上供應糧了,都能買到掛面了。”我笑著調侃四姐,當時掛面可是稀罕物,屬細糧,只供應市民,且價格還比白面高(白面0.18元/斤,掛面0.30元/斤),一般市民都舍不得買。

    “有時晚上趕材料,老在半夜里餓得不行,就備了點,平時我可舍不得吃。我給家里也捎回去五斤,給爹媽吃。”四姐分辯道。

    “跟你開玩笑,急什麼呀,”掛面這東西,我可不稀罕。更何況當時的掛面,又黑又粗。在我的前生,什麼龍須掛面,雞蛋掛面,海鮮掛面,蔬菜掛面,連小孩看見都掩口,方便食品而已。對,方便食品──方便面,這個項目倒是能在國家糧食極大豐富後,值得搞一搞,工藝太簡單了。

    “工作干得還順手吧,有沒有人欺負你?”我邊吸溜著面條,邊問四姐。

    “還行吧,剛來幾天,連個電話也接不了。一听見縣里的領導找公社領導,嚇得我活都不會說。听都沒听清,就跑了,出來又忘了讓找誰了。只好回去,再拿電話,請人家重說一次,丟死人了。”四姐說著往日的事羞得臉都紅了。

    “一個月後就好多了,劉主任前幾天還說,我的工作上手了,沒問題!他也摞開了不管了。”

    和四姐扯了一會公社其它的事情,才知道任力書記已不兼玉平公社的書記了。前一段時間,回到縣里任縣委常委、縣委副書記。幾天前,他回公社下鄉,還和老劉說起︰縣委辦寫材料,沒幾個得心應手的人。想讓老劉在材料上,好好帶一帶四姐。因為四姐的文字功底,是沒問題的。再過個幾個月,就把她調到縣委辦工作。這幾個月,他可是深深體會到,一個好筆桿子在身邊的好處了。所以四姐這幾天,把以前上邊各級來文、典型材料看了個遍。公社的大小材料,自然也都堆在了她的身上。

    “五兒,你不知道,要光是寫倒好說了。上面一個勁打電話,要各種數據、報表。一會是生產計劃,一會是任務進度,一會是各大隊牲畜的存欄數,煩都煩死了。"
dq2869dq2869 發表於 2008-10-6 20:13
正文 17.一九七九年那是一個春天

    我邊吃雞蛋掛面湯,邊听四姐說著她的工作。

    寫材料,其實主要指領導講話、文件編寫、調查報告、典型材料等,在九十年代以後,統稱公文。

    其實在六十年代,特別是在“文化大革命”中,這種東西已被錘煉得爐火純青。大字報、小字報、無中生有的專案組調查報告、拔苗助長的“假大空”典型材料等等。它的格式是固定的,只要填上迎合時代潮流的時髦詞語就成了,類似于封建時代的“八股文”。

    在九十年代,一些大學還專門開設了“公文寫作”為公共課,對此我是很不以為然的。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所謂百家爭鳴,百舸爭流!經這麼一個“八股文”培訓班出來的人,文章則都戴上一副千人一面的臉譜,可惜了許多年少。

    但你要官場上掙扎,還必須戴上這個臉譜。否則便會被打入“另類”,連一個“好文吏”也作不上,更何談“好官”了!前生五年縣委秘書的生涯,使我對這副臉譜的應用,更是磨練得得心應手。

    我把一些公社常用公文的格式、寫作技巧,給四姐簡單地講述一遍,還給她舉出一些例文,便于她理解。

    “切記,寫這些材料,不需要漂亮的詞語修飾。簡潔是它最大的特點。它不同于詩歌、散文、通訊,也不需藝術的夸張,和小說是不一樣的。”我最後又強調了一點,“四姐,吃完飯了,去看看你們辦公室的報紙吧。”

    我得把國家的政策動向了解得多一些,雖然報紙上不一定都能及時地刊載出來。但這也是當時了解全國動態的唯一渠道。電視未曾普及,全縣也只有縣委有一台;電台信號太差,只能收省電台一家;電腦?听都沒听說過。

    四姐把近期的《人民日報》、《J省日報》、《梁州報》,都給我抱到她宿舍(辦公室主任權真大,連書記的《人民日報》也敢動)。拉上門,她又回辦公室,寫她的材料去了。

    翻開七月份的報紙,7月1日、2日《人民日報》、省報頭版頭條,都是第五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二次會議勝利閉幕的消息。會議通過了黨中央提出的把全國工作著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

    這可是國家的一項重大舉措,我急忙拿出筆摘抄一些要點。

    第五屆全國人大第二次會議,增選彭真等人為人大副委員長,任命陳雲、薄一波、姚雲林為副總理(此時葉劍英為委員長,鄧小平、李先念等為副總理)。

    老將都出馬了。“四人幫”余黨下台後形成的政治真空,迅速被務實的老將們填補上來了。看來黨中央的糾錯平反工作已近尾聲。

    大會還提出,國民經濟要進行“調整,改革,整頓,提高”的八字方針。這一個八字方針,對于在十年浩劫造成的國民經濟近于全面癱瘓的復甦、提高,起了很大的積極作用。

    特別是這次大會,還提出了加強社會主義民主和法制的一系列措施,出台了《中央人民共和國地方各級人政府組織法》、《選舉法》、《中外合資企業法》等七部法律。

    在《組織法》、《選舉法》中,進一步明確了國家的最高權力機關是全國人大,詳細闡述了各級人民代表的選舉方式。這對于恢復和加強被“文化大革命”摧毀的我國政權機構、人民當代作主的國體制度,是相當重要的。而“文革”十年靠“打、砸、搶”、“造反有理”的搶班奪權的無政府主義狀態,也一去不復返了。

    刑法中明確規定︰保護私人所擁有的一切合法財產,包括公民的合法收入、儲蓄、房屋,和其它生活資料,以及依法個人,家庭所有或所用的自留地、自留畜、自留樹等生產資料。

    刑法中還規定︰保護公民的人身權利、民主權利和其它權利,不受任何人、任何機關非法侵犯。嚴禁聚眾打、砸、搶,嚴禁非法拘禁、誣告陷害;對以暴力或其它方法,包括用“大字報”“小字報”,公然侮辱他人或捏造事實的,處三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春天來了,春天來了!我看到這里,不禁替全國的老百姓,拍額相慶。

    這幾部法律出台的重大意義,沒經過那個時代的人,是絕對領會不到的。特別是八0後、九0後的那些年些人。他們理所認為︰私有財產不受侵犯,人身權利更是要得到首先的保障,至于肖像權、言論自由權等,那也都是人權的基本保障。

    看來有必要在這里,給他們補點歷史知識(不敢說是補課,咱沒那水平,互相切磋)。

    在五、六十年代起,特別是六十年代“文革”起的十年中,林彪、“四人幫”一伙所造成的危害,是極其嚴重的。毫不夸張的說,中國已到了亡國的邊緣︰國民經濟一片癱瘓,社會主義民主和法制整個被砸爛;學生不上課搞串聯;工人不開工搞武斗;解放軍不練兵搞支“左”;砸爛公檢法,黨委靠邊站。老干部是走資派——下台;知識分子是臭老九——打到;“打、砸、搶”不學無術的造反派,橫行天下。農民老百姓一邊種地,一邊搖頭︰不是咱不明白,而是這世界變得怪。

    在這種情況下,哪有你的人權和私有財產的保護權?國家主席在任就被造反派拉出、批斗,直到死亡;多少老元帥、老將軍(那可都是扛槍帶兵的),時刻提心吊膽,隨時準備接受“小將”們的批斗、再教育。那都是傷筋痛骨、“觸及靈魂”的再教育啊!有幾位元帥、將軍,就是含冤倒在了這些“教育”之下。

    國家主席、元帥、將軍們的命運都是如此。村里的平頭老百姓,就更慘了。家里喂了點雞、豬、羊的,咱給你“割資本主義尾巴”︰搶光、殺光;溝溝畔畔種了幾棵樹的,砍光、燒光;你敢口出怨言,稍加反抗,不用公社的人說話,大隊支書,民兵連長就有這權,一聲令下︰基干民兵,把他捆起來送學習班。

    那時候各大隊都有基干農民,出于備戰需要,全都是荷槍實彈。公社、大隊都有學習班,不听話的抓起來送到學習班。那可不是給你本《毛選》讓你學習!一繩子先吊起來,沾水麻繩、木棍、大頭鞋(所謂翻毛皮鞋),幫你進行觸及皮肉的“靈魂深入鬧革命”。當時相當一部分人,就死在了這種學習班里。死個人,也沒關系,通知家人來領︰自絕于人民、自絕于革命,帶著一顆死不改悔的花剛岩腦袋,去見他的老祖宗了。家屬日後還要受到不時的牽連,替死人接受批判。當時大隊支書、民兵連長,可是能掌握一個人的生死命運的。

    九十年代流行一句話︰別拿村干部不當干糧。要擱在當時,老百姓才是干糧,誰想吃就吃。

    至于民主問題,在我國還有些歷史原因︰舊中國直接從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會脫胎而來。封建專制主義、官僚主義,家長作風等封建意識、倫理道德觀念影響嚴重。長期以來不少人,把民主看作是工作作風問題。甚至看作點綴(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還有不少這種現象)。以“人治”代替“法治”,把個人的意志,強加到一切法律之上,只要集中,不要民主,把整個社會搞得毫無秩序可言。

    這次出台的七個法律,雖然只是健全社會主義民主和法律建設的開始。但標志著社會的一切,已納入良性發展軌道。

    “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將從根本上把“人治”轉向“法治”。雖然這七部法律除“中外合資法”外,均在八0年一日一日施行。

    看到這里,我不禁得意忘形,哼出一首當時尚不存在的歌︰“一九七九年,那是一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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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 好貴的雞食盆

    “咱們那老百姓啊,今個兒真高興!咱們的老百姓,今個兒真高興”,我哼著歌,馱著行李卷,回到家里還不到下午三點。

    尚未從喜悅的興奮中平息下來的我,扔下行李卷,不顧爹媽的再三攔阻,就幫老媽去喂雞了。

    我家的小雞從四月底(接近四月二十二、三日吧)孵出,至今已兩個多月了。按科學的說法,小雞應該叫雛雞,它的養育大致分為幼雛、中雛和大雛。從6周到14周稱為中雛,從14到20周的青年雞叫大雛,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四個月到五個月小雞,就變成“青年”雞了,可以下蛋了,進入蛋雞大軍的行列,可以為人民作貢獻了。

    而我家一直喂雞用蚯蚓(這可都是高蛋白),這雞的發育有些超前。應該剛處于中雛的母雞仔,小胸脯發育得異常豐滿。頭頂雞冠的公雞仔,整天發情似的追著調戲小母雞。

    唉,早戀吶!這都是早熟惹的禍。看來提前一至兩個月下蛋極有可能,財富啊!

    走進養雞的窯洞里,一百來只雞仔嘰嘰喳喳圍上來。嗯,這雞舍臭味倒不大。這都歸功于老爹每天兩次清便、和時常的通風.得提醒他們,到下蛋時,這光照是必須保證的。沒有電燈,就讓它們每天多曬太陽。

    我幫老媽把洗淨、煮熟、切碎的蚯蚓混合飼料(可能還有些糠,砂),盛到放雞食的幾個雞食盆里。

    這雞多了,雞食盆也多。有破碗、塑料爛盆,還有這是什麼,刻青花的白色小瓷盤?

    我放下手中的雞食,拿起小盤仔細端詳。

    “五兒,你不喂雞干嗎呢”媽在一旁喊起來。

    “媽,你先喂吧,我出去看一下這個東西。”我邊說拿著小瓷盤邊往外走。

    媽在身後嚷道︰‘神神道道的,一個破雞食盆,有啥看的。”

    破雞食盆,搞不好這是文物哪!在前生陪客時,曾喝過幾瓶清花瓷汾酒。總覺得這盤上的釉色、花色,何其熟悉也。

    走到院子里,盛了一臉盆清水,把小瓷盤上沾著的雞食、泥土洗干淨後,一只晶瑩剔透、翠色欲滴的小七、八寸瓷盤,便出現在我的眼前。

    只見盤底雙龍纏繞,中間一顆圓珠翻滾,盤壁與外沿裝飾著朵朵蓮花。翻轉看盤底,白瓷盤托中間有四個工整的隸書小字︰康熙元年。

    這可是寶貝,絕對的寶貝!

    文物古董鑒定,我不太在行。只是前生看網絡小說時,記不清那位大神寫的有關古代瓷器方面的小說,吹噓一件青花瓷在拍賣會上,拍到上億美元。我認為水分大得怕人,專門上網查閱了有關青花瓷的知識,至今記憶猶新。

    青花瓷的制作,用天然染料在白泥上進行繪畫裝飾,再罩以透明釉,然後在高溫1300-下一次燒成(在古代達到1300-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見工藝之高),使色料充分滲透于坯釉之中,呈現青翠欲滴的藍色花紋,顯得幽倩美觀,明淨素淡。

    有清朝詩人龔軾曾以《陶歌》作詩而贊︰白釉青花一大成,花從釉里透分明,可參造化先天妙,無極由來太極生。可見在清代時,青花瓷也是至寶之物。

    青花瓷的制作歷史起于唐宋,算得上歷史悠久。至元代景德鎮的青花瓷制作,已趨于成熟。清朝康熙年間最為突出,有瑩澈青翠,照亮靜麗的藝術效果。明清時期,連歐州貴族也以珍藏青花瓷、炫耀自己的富有。曾有一個歐洲國王,用十二隊火槍手,換對方的一套五件套青花瓷,被拒絕。可見其在世界上,也是國之瑰寶也。

    而康熙年間的青花瓷,又分為紀年款和吉祥款。紀年款是官窯燒制專供御用,瓷器底落款為工整的隸書朝代年號,青花料色明麗,最為珍貴。而吉祥款為民窯所出,供應民間達官貴人。盤中有行、草書字樣︰福壽康寧、吉祥如意等詞。

    我手中的,毫無疑問是一件出自康熙元年的紀年款青花瓷。盤中的雙龍戲珠,盤底的隸書落款年號,可證其身份!

    當時可沒有什麼假貨。

    御用貢品啊,過二、三十年這可是大筆錢,網上曾有記載︰香港一次拍賣會上,一件極品青花瓷創八千萬美元的天價!而我手中的這個盤,無裂縫,無殘缺,我翻來復去仔細檢查著,雞仔的小尖嘴還軟,沒啄下什麼痕跡,要不就有遣憾了。

    這件御用青花瓷,是怎麼流落到民間的?偷來的,搶來的,還是御賜給吳家祖先傳下來的?這個問題得搞清楚。我倒不是擔心這是賊贓,惹出什麼麻煩。都幾百年了,誰追究?如果家里還有那麼一兩件、七八件、十幾二十件的話,那可就發大財了!我也就由農民,提前進化成財主了。

    耶!!!!多可愛的雞食盆,送它一個吻。

    “媽,媽,你出來一下,我問你點事”,我拉長噪子大喊。

    “怎了,怎了,出啥事了”,媽端著雞食盆,急急忙忙跑出來。

    “這,這,這,這是什麼東西,這東西哪來的,家里還有沒有?”我激動得嗑嗑吧吧、從嘴里滾出一連串的問題。

    “咳,嚇了我一跳,就這破東西,我還當出了什麼大事呢!這東西,我也不知道是哪來的。老古輩子留下來的。從我嫁到你們家就有。你爺爺死後,就你爹一獨苗,他的姐姐、妹妹啥東西也沒要,有的破爛都扔給你爹了,咱家窯里的箱子上,不是還擺一對大瓷瓶,插撢子用的,其它還有些破碗,破碟,不知道我塞哪兒了,這個盤,我見喂雞合適就拿出來了。”

    “破東西?有這麼貴的破東西嗎?”我扭頭就睡覺的窯里跑去。怎常在眼前晃的寶貝就能看不見呢,視覺太麻木了。

    跑到箱前,小心放下盤。把大瓷瓶里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倒出來,什麼雞毛撢子,舊年畫卷,棉線團,翻轉瓶底,失望,屁股上什麼印也沒有!我不甘心地把另一只也如法炮制,同樣失望。

    我怔怔地坐著炕沿上,看著這兩個大瓷瓶,高60—-70厘米,廣口,像以前大戶人家擱禮帽,瓜皮帽用的帽筒。瓶身有幾朵帶睫荷花,青花瓷倒是不假,可不知出自民國還是哪個朝代。即使出自清代,也值不了幾個錢,頂多萬數八千,屁股上沒印呀!

    不過,還有希望,讓老媽再找找。說不定在她亂塞的那些破東西里,還能尋出一兩件價值連城的寶貝。再讓幾個姐姐在她們七大姑、八大姨那里,掏騰一下,說不定再淘到一、兩件寶物。在他們手里是破爛,一不小心摔了,或像我媽一樣做了喂雞盆,那可就明珠暗投了。解釋是解釋不清的,總不能說我知道二、三十年後,能賣大錢。就連讓他們尋找,也只有用我要學畫作借口。

    對,下達命令,立即行動。
dq2869dq2869 發表於 2008-10-6 20:13
正文 19.不能慣他這個毛病

    “五兒,你看看,咱先喂的這頭豬差不多也能出欄了嗎?真日怪(奇怪,方言)!喂了半年的半殼子(半大)豬,才兩個多月的時間,就長成200多斤了。要按往年,起碼還得喂四、五個月。這豬不是有病吧。”

    幾天後的早晨,我正在院子里刷牙,爹在豬圈突然叫我。

    豬圈我是能少去,盡量少去,關鍵是天生聞不得臭味。一聞,就嘔吐,直至膽汗也出來,所以我家隔幾天起糞、送糞,都是三姐夫來干的。他就在本村,離我家幾百米,也知道我這個毛病。听見爹叫,只好屏住呼吸,走到豬圈旁。

    果然我剛穿越此世見到的那頭營養不良、渾身皮毛發紅的半殼子,已經吃得身高體胖、毛皮黑亮。一打眼,體重在二百六、七十斤以上。其它後面抓的四頭小豬,喂了兩個多月,也胖頭肥耳、精神十足地在那搖頭晃腦,像當時已經喂了半年多的豬,毛重也在百八十斤。

    這一點也不奇怪。當時我國的農村糧食少。農民連吃飯都是問題,哪來的余糧喂豬!國家為了完成每年的生豬收購任務,鼓勵農民喂一頭豬,補助飼料200斤;如喂得多,售豬後再獎勵每頭豬230斤飼料。

    而所謂的飼料,也是70%的谷糠、稻殼,輔以30%的碎糧。不會喂的人家,一年下來連老本都要貼進去。所以當時養豬任務,各大隊攤不下去,就以政治任

    務喂“愛國豬”,硬性攤派。實在不行,就抓鬮,運氣不好,怨命苦。有經驗的人家,多采用先期吊架子、後期催肥的辦法。即前五、六個月,草多料少,瞎喂——哄豬;豬架長成後,後幾個月草少料多——催肥;賣豬的當天,再塞進去十幾斤純糧,充體重——哄人。導致一頭豬,從出生到催肥,需要10—12個月,體重平均150斤左右,背膘厚達4厘米,肥肉達到60%以上。放在九十年代,這樣的肉是沒人要的。但當時的收購標準卻是體重越大,肥膘越厚,等級就越高,價錢就越貴,獎勵糧也越多。

    而我用蚯蚓喂豬,就不一樣了。飼料蛋白質質量高,早期發育快,長膘快,肥肉還少,從小豬到出欄時間,僅為五、六個月(當然又快又好了,這是二十一世紀的成果,要不哪來那麼多的瘦肉型豬)。

    “這豬沒病,能出欄了。你看咱們的小豬,不是長得別人家的快嗎?我三姐家原來喂的那頭豬,也能出欄了。干脆今天請天假,咱去公社食品站,把豬賣了。”

    吃完早飯,我和三姐、三姐夫,推著平車去食品站賣豬。

    半小時後,我們到了食品站。這時只有十幾個人排隊。

    三姐看了看別人平車上綁的豬,說︰‘全院就咱的豬好,肯定一級。”

    奇怪的是排隊到了磅跟前,工作人員並不收豬,而是讓解下來,在院子里溜達。乘其不備,一個大個、臉上油津津的黑胖子,拿根木棒猛砸在豬身上。豬受驚,在院子狂奔亂叫。不一會,院子里就留下了一灘灘豬奔跑中拉下的屎、尿。

    豬主人心疼地看著地上的糞便,敢怒不敢言。那份量足夠十幾斤,大幾塊錢。臨走時,給豬喂的糧食白扔了。

    “哼,跟我玩這一套,國家的便宜是那麼好佔的?那誰,把你豬祖宗拉下的都打掃干淨。我們這里是工作場所,臭哄哄的像什麼樣子?收拾完,把你的豬趕上磅。”黑胖子冷笑道。

    我問旁邊的人這胖子是誰,他告訴我是食品站的臨時工,叫劉能,為人極壞,賣豬你不給他買幾合好煙,就使壞!見了好女子,還動手動腳,大家都叫他流膿。

    到了下一位,豬主人先把劉能拉到一邊,塞過去幾合大前門。

    果然劉能開口了︰“這豬不錯,直接上磅,一級。”後面的人見樣學樣,一路順風,大前門一級或二級,黃金葉三級。

    三姐夫跟我說︰“我也去買合煙。”

    “不用,不能慣他的這毛病,咱以後養的豬更多,吃不起這虧。”我攔住他。

    老百姓當時養一口豬,喂好也就賺七、八十元,你小子從中就剝一層皮,實在喪失天良了。今天我就收拾你一下,為民除害。

    輪到我們了,那小子見沒表示,照舊讓解開繩子溜達。

    可一棍子下去,兩頭豬跑了幾步,便臥下不動了。你想想︰二百六、七十斤的體重,負擔多重呀,它那能跑得動?

    劉能見無效,惡狠狠上去又是兩棍子,豬慘叫一聲,可還是沒跑了幾步,地上一點糞便也沒拉下。

    他不服氣又輪起了棍子,我不干了,“哎,哎,差不多點。打壞了,是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喲,哪 出你這麼個小猴?怎麼收是我的事,你要不賣,正好我們也累了。小五,下班,今天不收豬了。後面的別排隊了,明天再來。”

    “干嗎不收呢?我們路挺運的,這位同志,你是吃公家飯的,不要和我們敲土疙瘩的社員一般見識。”三姐見不對勁,連忙上前相勸。

    “哪來的俊女子,沒問題,你的豬我還能不收,走,先跟哥回屋喝點水。看把你渴的,出來保證給你評個好等級。哪個大隊的?”劉能一臉賴皮樣,想拉三姐的手。

    三姐夫想往前沖,被我一把拉住,不能讓他上去,我馬上上學就要走,他惹了事以後,只怕要吃虧。

    我沖上前,一把拽住劉能的手︰“光天化日,你敢耍流氓?”

    “你什麼東西,敢管我的事!我倆你情我願,關你屁事!你小子純粹欠揍。”劉能甩開我的手,一腳向我踹來。

    他根本沒把我這個嘴上沒毛的小年青,放在眼里;也沒把全院的農民兄弟們,放在眼里。這年頭,這行業太牛逼了,他橫慣了。

    我一側身,手在他腳一抬,順勢送出去,嘴里嚷道︰“你國家干部還打人,食品站的打人了”。

    院里的社員早就看不忿劉能的做法,見有人出面收拾。也一陣吶喊助威︰“食品站的不講理,食品站的耍流氓,還打人!”

    我乘劉能還沒站起,一個箭步上去,卡著他的脖子,把他拎起來,“走,找你們的領導去,你破壞國家的生豬收購任務,勒索社員,調戲婦女,動手打人,把公家的臉都丟盡了,給共產黨敗興。今年我非把你這股膿水,給你擠出來。”

    周圍的人也不住叫罵著。

    “怎麼回事,我是這兒的站長,有話跟我說”人群中擠進來一個戴眼鏡、穿一身蘭的卡干部裝的中年男子。

    我把前面的情況說了一遍,“像這種人,把你們食品站的形象也敗壞了!如今國家正在整頓,如果你作不了主,我們就去公社。公社不行,去縣食品公司、商業局、縣委,我就不信共產黨,能容納下這號禍害百姓的人。”

    “這事我們再調查一下,如果像你說的一樣,我們一定處理,你是那個大隊的,叫啥名字”。

    “我是魚灣大隊的,吳永成。你要調查,這周圍的人都可以作證。”

    “對,我們都看見了”

    “他就是匪人,大禍害”

    “看他衣袋里鼓鼓的裝的,都是好煙,不給煙,就卡等級”

    “開除了他”

    群情激憤,七嘴八舌地指責。

    吳永成,魚灣的吳永成,這不是全縣有名的吳家才子嗎?

    李站長恨恨地瞪了“流膿”一眼,瞧你小子惹得什麼人?我能給你擦得了這屁股嗎?人家可是常上報紙的人。不滿意省報、地報上捅一下,我的飯碗也撈不住。

    “流膿”也傻了︰昨晚我這是做了什麼倒霉夢?惹下了這尊神。听說他跟縣里的任書記關系也鐵得很。

    “五兒,昨了”,四姐從人群中擠進來,後面跟著公社的劉副主任,看來是三姐去叫的,“誰打你了,打哪了”

    “吳主任,你怎過來了,沒事,一點誤會,我們正處理呢,這是你弟弟,真是好後生!當場幫我們抓住了一個禍害社員的灰鬼。劉能,卷起鋪蓋滾你的蛋!我的廟小,你這毛鬼神,把我的廟還要拱塌呢!該誰了,小王,繼續收豬,噢,該永成了,是叫永成吧!看這豬喂的,全省也尋不出第二家來!一級,兩頭都是一級,過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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