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 醉回七九當農民 作者︰西風黑馬 (連載中)

dq2869dq2869 2008-10-6 11:04: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9 154130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2:50
正文 46.奇人李凡

  媽媽從家裡拿出兩個白麵饃,李凡喜笑顏開地接過來。這年頭,白面在誰家都是稀罕東西,只有在過年大隊才給每人發幾斤。給討吃的白麵饃,說明是把他當上客待了。老媽和他說笑了幾句,就把打他發走了。

  回到窯裡,我好奇地問爹:「這李凡是個什麼人,聽他的秧歌很有水平,像個有文化的人。怎麼出來討吃?」

  爹吸了一口旱煙,慢騰騰地說:「李凡這人不簡單,是個奇人哪!別看他是個討吃的,人們誰也不小看他。上了誰家的門,有好的不給賴的(土語不好的)。」

  「那他家原來是幹什麼的?看他還像念過幾天書。」我繼續問。

  「他家原來在他們李家村村裡,也算個好莊戶人家,小時侯他還讀過幾年私塾,肚肚裡很有些墨水。土改時他家的成份給劃成富農,幾年折騰下來,家業就敗了。爹媽死得早,家裡就只剩下他,地裡活又幹不了,窮的只能討吃,到了三十幾也沒尋下個婆姨。後來有人見他秧歌成得好,人又欷惶(可憐),就給他說了一個帶孩子的寡婦,後來又生了四個小孩,日子就更難過了。前幾年不缺勞力的都吃不飽,更不用說他家七口人、一個半勞力,你說他不討吃,又能有甚辦法?!」

  「說誰家討吃呢?吆,咱家的大學生回來了。」四姐風風火火從外面跑進來。

  「正說討吃的李凡呢。四姐,剛才李凡來唱了幾個秧歌,媽給了兩個白面蒸饃打發走了。那李凡唱的秧歌挺好的。」

  「媽,你可真大氣,用白面蒸饃打發討吃的。今年白面多的吃不了了?」四姐諷刺老媽。

  「四女子,還真讓你說對了。今年隊裡過年每個社員給分了三十斤白面、十斤白菜,豬肉讓隨便買,比前幾年過年,真是天上和地下了,簡直不能比。李凡家裡有五個小孩,最小的還在炕上爬。他們大隊今年每個社員才發了三斤白面,只夠看的,能管什麼用。真是遭罪呀。苦了幾個小孩。給他兩個饃饃也讓他回去哄哄幾個小的。」

  「奧,李凡呀,今年我剛到公社上班,就聽過他的秧歌。可有意思了。」

  「他還到公社去唱秧歌?」我有些奇怪:「你剛上班,五六月份不逢年、不過節的,他去唱什麼秧歌呀?」

  「那段時間,他家裡面沒吃的了。跑到公社去要救濟。人們一邊起哄說:『唱個秧歌吧,唱得好就給你。』他問唱什麼秧歌。眾人說就唱你窮吧。李凡一點也不考慮,張口就來:『炕上不鋪個席片片,睡覺枕的是半塊磚,灶裡不流一點點煙,抬起頭就能看見天。』唱得人們心裡也發酸。旁邊有個人說那天看見他和老婆在灰渣堆裡揀蘭碳,就再唱一下揀蘭碳吧,他接口就來:『因為沒燒的做不熟飯,引上老婆揀蘭碳,雖然現象不好看,世上的窮人千千萬。』正唱著,任書記進來了,有人就給他出主意,書記愛聽你唱秧歌,把你的困難編成秧歌唱了,肯定給你救濟。他走到任書記跟前就唱:『眼看見天暖換不轉季,家裡無糧緩不過氣,老婆得病又沒錢治,沒辦法才求你任書記。』書記一高興就給他批了二十塊錢。」

  我感歎地說:「這李凡真是個急才,農村裡也有大文才。」

  「這算啥哩,」四姐繼續繪聲繪色給我講:「這李凡有了錢,立馬就到糧站去買糧。他老婆有病,想吃點小米飯,可咱們現在只供應高粱,只有幾個需要特殊照顧的才能買到谷子。李凡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開口。正碰上站長上廁所,一見就要他唱個秧歌,他趕忙給站長鞠了一個躬,唱:『五黃六月天氣熱,高粱糝糝解不了渴,你對窮人不眼黑,照顧讓我買成谷。』站長馬上領他買了幾十斤谷子。這真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

  「人窮志短沒辦法呀,走到哪,都得給人家說好話。沒辦法,總要活下去呀!」我不禁替李凡唏噓不已。

  「他也不是見誰都說好話的人。」爹插話了,「李凡人窮志不短。他出門討吃碰上不給的人,他也不麻纏,但話還是要說的,他就唱:『有的人家太小氣,見我一來就把門閉,打發我說明咱有情意,不打發也把你訛不地(訛不住)』。有的人笑話李凡秧歌唱得滿有才華,為啥還要討吃要飯?難道這營生洋氣(趕時髦)?他馬上反駁:『你說這話太荒唐,秧歌哪能頂口糧,討吃不是為取洋,要著總比餓著強。』有人說他討吃丟人,他卻說:『落盤菜、搖壺酒,天南地北到處走,盤龍大棍挽在手,打遍天下咬人狗。』、『一無愁、二無憂,沿門乞討度春秋,韓信孤母要過粥,康熙王吃過『到口酥』(用米糠做的窩窩頭)。』。有一年,他的小孩得病死了一個,人們安慰他不要傷心。他反倒唱了個秧歌自我安慰:『養的個孩子很聰明,如今也比大人能,李凡雖然家貧窮,我孩是貴人生寒門。干一口、濕一口,一家人家手倒手,拖上轉、背上走,親著親著餵了狗。時不順、運不通,我沒本事婆姨瘋,抓屎弄尿一場空,命薄福不住(土語容不下)文曲星』。」

  我默默不語。還是一個「窮」字把老百姓整成這樣。像李凡這樣一個本來很有才華的民間歌手,為了全家七口人的生存,把自己的才華淪為乞討的工具。可悲呀!!現在的農村是越生的多,越窮!越窮,就越生的多,成了惡性循環。也難怪當時人們只顧肚子了,也沒有別的娛樂活動。白天動彈一天累得要命,晚上一吹燈,成年男女也只剩下那點樂趣了,不生孩子再幹啥?就像他們自己總結的:「耕地靠牛(沒機械),叫人靠吼(沒電話),照明靠油(沒電燈),娛樂靠求(別的娛樂活動也沒有啊)。」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2:51
正文 47.「正月初七補大年」

  開飯了,是羊肉胡蘿蔔餡的餃子。正吃飯間,三姐聽到我回來的消息,就跑過來了,後面跟著三姐夫馬柳平。一進門,他們就申明已經吃過飯了,只是過來坐坐。

  三姐一坐下,就咋呼開了:「五兒,你在咱村裡現在威信可高了。有多一半人家靠你的蚯蚓喂雞發了財,大家都把你當財神看呢!你知道村裡的人怎麼教訓小孩?」她放粗嗓子裝做男人樣:「好好學你五兒叔,人家又能考上大學,又知道怎麼掙錢,別一天老是傻吃、傻喝,像個呆子似的。你三姐夫也跟著沾了你的光,先是代理大隊長,馬上又入了黨。也抖起來了,當了官了,我說的話,他現在有時也敢吱吱唔唔的。膽子變大了!」三姐夫白了她一眼,大家看見都笑了。我馬上就想起村頭的一幕,啞然一笑。

  我問媽:「大姐和二姐正月裡來過沒?」

  「臘月裡她們都來過。我告訴她們,你過年不回來,讓她們到了初七,一家人再都過來。」

  「正月初七補大年」。初七,在我們這的習慣中僅次於正月初一和十五,也算比較重要的。這一天,大姐和二姐全家都到:大姐家五口人;二姐家四口人。吃飯時,按照我們這的老規矩,女人和小孩是不能上桌的,無論你這個女人在外面地位怎麼樣。我、爹和三個姐夫盤腿坐在炕上的小飯桌旁,桌上是四涼、四熱、四個碗十二個菜,代表一年四季,酒是老白汾。我看著豐盛的酒菜,心裡暗暗高興,這近一年的辛苦沒有白費。家裡的生活水平明顯改善啊。

  酒至半酣,開始閒拉呱起來。我問三個姐夫:「過了年,姐夫們有什麼打算?」

  大姐夫叫劉珠,三十歲。他先開口:「去年光喂雞和豬就掙了三、四千塊。咱有錢了。過了年,先修上一院三間的新磚窯,趕秋裡住進去,美美的活上幾天,讓你大姐也享享福。她跟上我盡受罪了。吃沒、吃穿,淨動彈一天還得管那三個孩,受死罪哩。」

  二姐夫叫馬林,二十八歲。他的意思和大姐夫一樣,先修一院磚窯再說。有錢了,先享受了再說其他的。

  三姐夫的意思簡單,聽我三姐的,他怎也行。老大、老二一起罵他滑頭,就會討好老婆。

  我考慮了一下,說:「修一院房子也挺好的,你們看能不能就修到魚灣這村來,交通也方便,比你們住山上要好多了。大家在一起,有什麼事也能互相照應著點。」

  我知道一個農民有了錢,最大的願望就是置房、買地,這也是老祖宗們多少輩總結出來的經驗。置房買地既說明自己發了,又能給子孫留下一份家業,同時地裡還能年年有收入。現在地是國有的,不讓買賣。就只剩下置房了,至於以後怎麼擴大再生產,就不管那麼多了。要不怎麼叫小農意識。這也是多少年歷史的局限束縛了他們。只能慢慢引導,一時半會是無濟於事的。再說現在修一院房也就是一千多塊錢,只佔他們去年所掙的四分之一,有條件住好為什麼不呢?況且國家這會的政策連個人開小飯店都不讓,更別說辦公司了,有錢你也沒地方去投資。

  「我是這麼想的,」我繼續說,「修房最大的開銷就是磚,如果我們在一個村子,自己開一個磚窯,這磚上的開銷就少了許多,以後人們收入多了,家家戶戶修房的也多。也都得用磚啊,說不定這磚窯上也能掙不少錢呢!還有就是,幾家到了一塊,這各家的雞和豬就可以集中起來餵養,既能節省不少勞力,也可以形成一個規模,讓人家收雞蛋和收豬的就不用多跑路,價錢也能多買點。」幾個姐夫點了點頭,「我們回去先商量一下。」

  進入八十年代,國家百廢待興,各地各種建築需要大量的建材,水泥、鋼筋、磚等首當其衝。水泥、鋼筋咱是插不上手,不讓你辦廠啊,這磚老百姓自己用,國家是還允許辦磚窯的,前提是不許雇工,但一兩年後政策就放開了,咱們先佔個地、創個牌子,等待時機。要搞個隊辦企業生產水泥、鋼筋也沒那麼多資金,暫時是不行的。得想其他路,個人有政策限制不能發展,咱就先把大隊的集體經濟搞上去。作為一個先知先覺近二十年的人,心胸要放得廣一點,不能老惦記自己的幾個親朋好友,那就太小氣了,也成了典型的小農意識。

  「三姐夫,你現在也是咱大隊的主要領導幹部了,咱們現在有什麼隊辦企業?今年準備怎麼發展。」我問三姐夫,得摸摸底。

  「嘿,咱大隊能有什麼企業,就喂幾頭大牲口。去年隊裡光景好一點,年底分紅後帳上還余一萬多塊錢。就這在全公社也是一流的大隊。李家村去年還是『三欠』大隊。」

  「『三欠』?」我有些聽不懂。

  「『三欠』就是集體欠外單位的、欠外面個人的、欠自己大隊社員的。咱們比起他們,就像天上活著一樣。」三姐夫有些自豪。

  「這不行,還得再發展。」我對三姐夫說「你跟咱們的支書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到SZ市先跑一趟,成立個公司,賣咱們的東西給XG人。」

  「SZ在哪兒,咱們有什麼東西能賣給人家XG人的?」三姐夫有些疑惑。

  「SZ在咱們國家的南面,緊靠著XG,我們可以把咱們的雞蛋、豬賣給他們。咱們的雞蛋和豬都不是喂的飼料,那是正宗的無公害、不含激素的天然綠色食品。」,過去賣了賣不了先占塊地再說,不要到了後面擠都擠不進去,都讓外來戶佔了便宜。

  「你說的什麼亂七八糟,啥叫無公害、不含激素的天然食品?」大家把我說的不知所以。

  暈,我倒忘了這都是多少年以後的事了。別說他們不懂,就是現在的食品專家,也不見得瞭解多少。喝了幾盅酒,就忘了自己是從那來的。以後得少喝酒了。喝多了夾著的尾巴都露出來了,別再喝醉穿越到五十年代那就更慘了。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2:51
正文 48「.鬧紅火」(1)

  「鬧紅火」,是我們這兒農村的傳統習慣。

  每年過了正月初七,所有的村民們自覺自願地組織起自己的秧歌隊,男女老少幾乎全都被席捲進來。人們通過載歌載舞來表達對美好生活的熱愛和嚮往。真是處處鑼鼓響、遍地秧歌聲,一片歡樂祥和的氣氛。在當地人的傳統觀念中,認為「鬧紅火」是一個村莊和睦興旺的象徵,豐收富裕的展示,太平吉祥的保證。所有的人家都在為秧歌隊來自家院拜年準備吃食,借此機會誇耀自家的日子過的好,有的人家因為這一次的招待就能引來許多媒人上門,給自家的兒子找個好媳婦。因此就是最窮的人也要把平時節省下的好東西花生、瓜子、干紅棗等招待秧歌隊。有的秧歌迷甚至迷到老婆有病、孩發燒也顧不上,只顧自己紅火熱鬧,。好像人們受苦挨餓一年,就是為了能快活這幾天。

  「文化大革命」一開始,「鬧紅火」就作為「四舊」被革命了,取而代之的是所謂的革命化的春節。那些年提倡「吃吧餃子就大干」,從正月初二開始,就把人們趕上農田冬季基本建設工地,刨開凍土鬧革命。那幾年,把愛鬧秧歌的人憋屈得......

  現在好了,政策也鬆動了,人又可以挑起傘、穿上綵衣、拿起扇子,敲鑼打鼓扭起來哩!

  初八早上剛吃吧飯,村裡的支書胡雲珍就和一個愛鬧紅火的老漢愛喜上門請我出門挑起傘來和大家一起鬧紅火。

  「我挑起傘唱秧歌?這可不行,我哪會唱秧歌?!」我馬上拒絕。開玩笑,這不是讓我丟人嗎?我什麼時候唱過秧歌,聽秧歌倒還能湊乎。

  這唱秧歌在我們這可不是簡單的活兒,即興編詞是它最大的特點,就是見啥編啥、隨編隨唱。傘頭在任何場合不能演唱社會上流傳的現成秧歌,甚至不能重複自己唱過的秧歌,否則觀眾就不買帳,說你在吃剩飯、沒出息。簡單一句話:現炒現賣,不吃剩飯。而這即興秧歌,還有兩個顯著特點:一是准,二是快。所謂准就是要求針對性強,唱出特點,唱出本質和人們的心聲。見東說西抓不住特點,所答非所問、似是而非都不算好秧歌。而快就要求更高,一般從準備到開口只能在幾十秒內,時間一長觀眾就會喊倒彩。這種創作過程又是在緊鑼密鼓聲中、眾目睽睽之下,連觀眾也都為你提心吊膽,實在非常不容易。這既需要有一定的文化,還要有敏捷的思維,更要有豐富的社會閱歷,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一個好秧歌手,沒有十年、八年的工夫是出不了山的。

  「你看、你看,我就說人家大學生的架子大,咱哪能請的動?!你還不信,這不連你面子也不管用了。」愛喜老漢夾槍帶棒給了胡雲珍一頓埋怨。

  「不是我不給大家面子,」我連忙解釋:「我確實不會唱秧歌,這和平時寫東西不一樣。它要張口就來,我哪有那急才?!唱不好就丟了咱村的人。」

  「這不怕,平時對歌有愛喜老漢呢!他不會唱現在的時髦詞,你事先遍上幾段記住就行。你是咱村的大文化人,有你出場誰家也不敢小瞧咱。!」鬧了半天,是把我當幌子用。

  「話說成這了,五兒,你就去吧。會不會的無所謂,正月裡鬧個紅火,一年通順,也保個平安。」爹在一邊開口了。

  還能說啥,我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了。

  初八一天的緊張準備,初九魚灣大隊的秧歌正式出門。婆姨女子穿戴的花紅柳綠,老漢後生們打扮得整整齊齊。婦女一律粉襖綠褲、長綵帶纏腰、手拿扇子兩把;男人統一上黑下藍、腰纏紅綢或拿一把扇子。我和愛喜老漢左手一個響環、右手一把紅羅傘走在隊伍的前面。驚天的鑼鼓響起來,鬧紅火的秧歌隊出台了。

  按照慣例,秧歌隊先到觀音廟拜觀音。這是愛喜老漢的活兒。秧歌隊扭了一會,他止住鑼鼓開了腔:

  「鑼鼓打的將軍令,

  觀音老母在上聽,

  你老人家顯一顯靈,

  保佑全村人安寧。」

  接著是送瘟神:

  「鬧吧秧歌送瘟神,

  這是以前的老規程,

  紙船明燭你起身,

  全村人口都安寧。

  -----------

  考究病魔細摸底,

  全是瘟神在搗鬼,

  惹得人人討厭你,

  早些把你發送起。

  ------------

  白面貢獻豬羊肉,

  打發瘟神上了路,

  坐上船船順水流,

  一直流到天盡頭。」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2:51
正文 49.鬧紅火」(2)

  下午,路程最近的李家村秧歌隊到了村口。

  我們這的風俗習慣,正月裡鬧紅火,村與村之間的秧歌隊都要進行互相交流——「轉村子」,一是為對方祝福,二是為炫耀自己村的富裕,同時也是兩家秧歌隊傘頭把式的較量。村與村之間的秧歌交流,禮儀較為隆重,一般是由演出村向對方呈送賀貼,如「某某大隊,喜聞貴村人壽年豐,值此新春之際,送上一班秧歌祝賀」之類。由對方發請帖邀,請別人者極少見,民間認為不能要求別人來恭賀自己。對方如收到賀帖後就得積極準備,諸如禮物(舊時為二斤粉條,二斤酒之類,現多為幾條煙,幾斤糖等)、飯食(只一頓飯)、演出場地、接送人員等等,有條件的村莊還要專門組織秧歌隊迎接。

  此時聽村頭有人來報,接著村頭便響起了「通、通」的三眼銃聲音,連綿不斷的鑼鼓聲由遠自近而來。大隊支書胡雲珍急忙和大隊長馬柳平急急忙忙趕往村頭,讓秧歌隊也整裝馬上前往。

  秧歌隊進村前,村裡主事人要帶領接送人員或秧歌隊到村外迎接,一般比較簡單,此為頭接,也叫村外接。秧歌隊臨入村時,主人須在村口再次設席相迎,桌上擺上幾樣酒菜,雙方對唱秧歌,對上即由主人領進村裡,若對不上秧歌,便很難入村表演,這是最隆重的一次迎接,俗稱二接,也叫村口接,至於進村後還有三接、表演結束後還有三送儀式、傘頭互唱告別與挽留秧歌等,這裡就不一一囉嗦了,免得有的書友大大要代表讀者槍斃我。

  我們的秧歌隊來到村口,兩隊秧歌在村外彩門下相遇,前幾天搭起的彩門五彩繽紛,並且綴滿了翠綠的枝枝柏葉,彩門兩邊的公路上鑼鼓喧天,鞭炮聲炸得人耳朵發麻,不時還間夾著三眼統湊熱鬧似的發出的幾聲巨大爆炸聲,嚇得身穿綵衣的婆姨、女子們摀住耳朵楞住人群裡躲,熱鬧紛亂的氣氛霎時達到了高潮。

  我見對方傘頭挑頭的是遠近聞名的討吃的、秧歌名家李凡,心裡先發了怯,與愛喜老漢商量了一下,由我來唱第一支迎接秧歌,剩下的都是他的事,我可接不下李凡的對答秧歌。老漢欣然同意,連北京的大學生都怕李凡,他老漢就敢對答,這以後也夠在眾人面前吹幾天牛皮了。

  我裝模學樣把傘頭輕輕一點,雙方鑼鼓聲便嘎然而止,我亮開嗓子,唱開了昨天編好已記熟的段子:「嶺上梅花雪裡開(見眾人沒喊倒彩,心中一穩,便繼續往下唱),

  香風吹得貴人來,

  多時不見今相會,

  不由叫人喜心懷。」

  李凡不愧是老手,我的歌一停,鑼鼓聲只開了個頭,他傘頭一點便開了腔:

  「花香招得蜜蜂來,

  春風吹得百花開,

  貴村去年大發財,

  賀喜同時取經來。」

  我退下陣後,愛喜老漢和李凡對唱了幾首,便進入村裡,開始最隆重的一次迎接,對於傘頭秧歌手來說,這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歌藝大比拚,火藥味最濃,一不小心就敗走麥城了。

  還是老辦法,我上來唱一首便開溜,看他們二人互相掐。

  「喜鵲登枝叫得歡,

  貴客來到村裡邊。

  慌忙提壺把酒添,

  一來解乏二祛寒。」

  李凡沒忘記我,還記得我給他抽的大前門煙和兩個白麵饃饃,朝我笑了一笑,點了點頭,倒也沒為難:

  「鑼鼓喧地炮驚天。

  秧歌來到村裡邊。

  一來道喜二問安。

  擔待不起把盅看(把盅看,土語滿盅之意)」

  我溜到一邊後,愛喜老漢便抖擻精神像一隻好鬥的公雞首先開戰:

  「秧歌好像一條龍,

  挑傘的如同領兵的人,

  今天你來到關公的門,

  好比蔡陽入古城。」

  李凡毫不示弱,接口便應:

  「秧歌進了你們村,

  碰上神氣的假關公,

  古城壕裡你逞威風,

  夜走麥城再往出撐。」

  幾首下來,愛喜老漢撐不走了,開口示好求饒:

  「生就的骨頭長就的肉,

  親戚們到這裡走了不少路,

  為了相會受了苦,

  更說明咱的關係厚,」

  李凡見好就收,給對手也送上一頂高帽:

  「你唱秧歌有才華,

  方園百里頭一家。

  不是我開口把你誇。

  生薑到底是老的辣。」

  這個秧歌一對完,兩家的秧歌隊就混合編成一隊,兩家的傘頭並排走進隊伍前面,五、六隻三眼銃發威似的吼起,連串的鞭炮歡快地叫著,龐大的秧歌隊,在十幾面彩旗的引導下一路翩翩舞蹈著向村中走去。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2:52
正文 50.縣裡召開四干會(1)

  正月十三,永明縣四級幹部會議隆重召開。

  這次會議在永明歷史上,也是算大型的。參會人員達到了近三千人。除了縣、社、隊、小隊四級幹部外,今年還多了六十多名「冒尖戶」,並且這「冒尖戶」的待遇和其他參會的大隊小隊幹部不一樣。縣裡要求各個公社對「冒尖戶」車接車送,和各公社領導一樣,被按排在縣招待所,兩個人住一間房子,吃的是小灶。其他人都是自帶鋪蓋,七、八個人擠在一間教室或附近的單位辦公室。這也是縣裡沒辦法,招待所就能住一、二百人,參加會議的有全縣二十個公社、三百八十五個大隊、一千四百多個小隊的幹部兩千多人,小小的招待所那能住下。

  玉平公社來參加四級幹部會議的「冒尖戶」代表有五個人。其中我家就佔了四個,另外一個是餘糧大戶。當縣裡的會議通知由公社送到我家時,老爹怎麼也不肯再參加縣裡的會議,「全公社才有五個人參加縣裡的會,光咱家就有四個,這讓全公社的人還要眼紅死,這會咱可不能參加。」,公社來通知會的和大隊支書胡雲珍做了半天工作,老爹才答應。不過提出要我去代他去開會。這怎麼行,雖然,我也想去看一看這個年代的「四干會」是怎麼一回事。可也不能剝奪了老爹出台露面的機會。上一次公社的比富大會就把他激動得幾天回不過神來。這次規模這麼大,誤了可要讓他後悔一輩子。我嚇唬他:「爹你可要鬧清楚,這是人家縣裡開會點名要你去,不是誰家請的吃飯,去個人就行。你要再推三推四就成了政治問題,事情就鬧的麻煩了。」老爹一聽就嚇壞了,那個年月飽經運動折磨的人,最怕這個政治問題,它可是能大能小,不敢隨便碰的,比高壓線還要厲害。老爹乖乖的不敢再吭氣了。

  我和老爹他們坐公社派來的專車(專門接冒尖戶的車)——公社農機站的東風——55拖拉機來到了縣城。我去找四姐,他們住到了招待所。三姐夫馬柳平作為冒尖戶兼大隊幹部的雙重身份參加大會。這讓他的七、八個人擠一個房間的同仁們眼讒的要命,嘴裡直罵:「咱眼瞎的怎麼找不到哪麼個小舅子?要不咱也早發了。也不用和你們幾個臭小子擠在一間裡。咱也是拖拉機接、拖拉機送,住的是單間、吃的是小灶。」眼饞歸眼饞、罵歸罵,每天晚上還的打開自己帶來的鋪蓋,聞著七、八個人共同散發出的腳臭和屁味。一天三頓拿個大碗,吃大鍋裡的白菜粉條熬肉和白麵饃饃。

  我在縣委大樓找到四姐時,她正忙著給一個領導明天的講話做最後的潤色。見我來了,高興得扔下手裡的活問我:「五兒,你剛來?你吃了嗎?爹他們呢?」我隨手拿起她扔下的講話稿,回答她:「中午還沒吃,爹和幾個姐夫住了招待所,你先忙你的,要不明天的會就趕不上趟了。」

  「走,我先帶你到我的宿舍坐一會。到了開飯時,我去叫你。」四姐一邊收拾桌上的的東西,一邊對我說。看來這縣裡就比公社鍛煉人,幾個月的時間,四姐的舉手投足、面部神態已經遠不是在公社時的樣子了。那股沉穩、老練勁,讓我這個前世的老文秘人員心裡也暗自佩服。

  四姐把我領到她的宿舍(宿舍就在大樓的後面,有幾排平房),開門讓我進去後說:「想看書你就到書架上自己拿。想到街上逛一逛,十二點多一定要回來,要不誤了飯,我今天可沒空帶你去外面吃。」「收到,大人你忙去吧。」我朝她做了個不耐煩的鬼臉把她推出去了。四姐走後我看了看她房間的佈置。到底是女孩子家,牆上四周貼著幾張劉小琴和陳沖的大劇照——都梳兩小辯朝我曖昧地微笑,門口兩邊擱放一張單人床,但只有一張床上有被褥,看來是四姐一個人住。我翻了翻她書架上的書,除了幾本電大的教材,就是我給她寄回來的英語資料,旁邊放一個帶皮套的半導體收音機,看來是聽英語和新聞用的。我打開她的英語作業本,不錯,進步挺大的。初中的語法也快學完了,進展不慢。躺在四姐的枕頭上,聞著姑娘們特有的那股馨香,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夢鄉。直到中午四姐來叫我吃飯,我才醒來。

  下午沒事,四姐繼續忙,我去招待所看看老爹他們住的怎麼樣。因為今天是會議報到,明天才是會議的正日子,下午他們肯定沒安排。走進縣招待所,立刻被招待所花花綠綠的標語吸引住了,雖然這個年月沒有什麼大氫氣球,也沒有噴繪的大橫幅標語,可就現在的條件,也算得上極盡壯觀了:招待所大門上方掛著一條寫在紅紙上的近半米的黑體毛筆大字:「熱烈慶祝我縣四級幹部會議勝利召開」,大門裡依山而修的四排房間牆壁上貼滿了標語:「熱烈歡迎基層幹部」、「發展經濟、擺脫窮困」、「向先富起來的社員們學習!!」等等......

  挺容易就找到了爹住的房間,來開會的「冒尖戶」全縣六十多人,安排在一片集中住宿,一打聽魚灣村的吳有貴,大家的第一反應就是:「奧,認識!那可是這次會上的名人。全縣才有六十多個冒尖戶,他們丈人女婿就來了四個。」有一個工作人員熱情地把我領到老爹住的房間。一進門,老爹看見我,興奮得拉住我的手:「五兒,你快來看這凳子。坐上去軟軟的,還能把人彈起來。不知道裡面塞了多少棉花。呀,這縣裡頭就是有錢,好好的棉花不用來縫棉襖,卻坐在屁股底下,有錢也不是這麼糟蹋。」說到後來老爹就有些感慨了。這時和老爹住的人可能出去逛街了,房間只有他一個人。

  「爹,你可不敢瞎說,讓人聽見笑話。」我急忙給爹補課:「這叫沙發。裡面是彈簧,不是棉花。」

  「彈簧?」爹有些疑惑,「好好的凳子,裡面放什麼彈簧?那彈簧露出來,不就把人的屁股也扎爛了,那東西不保險,還是坐到床上來吧。」

  和爹又坐了一會,見天有點晚了,和他住的那個人一回來了。我就又去縣委大院我四姐的宿舍了。

  吃過晚飯,我問四姐晚上我睡哪。四姐指了指她旁邊的另一張床:「晚上你就睡那兒。」

  我這才發現那張空床不知四姐什麼時候就已經鋪好了。「我睡那兒?」我的頭立刻就大了。都是大齡青年了,孤男寡女獨居一室,這可不太好。「四姐,再沒個地方了?」我抓著頭皮對四姐呢喃地低聲說。

  「沒了。縣裡開四干會,能用的的房子都佔了。我的這一間還是領導說我晚上要趕材料,不讓人打擾留下的。怎麼,你長大了不想和四姐一塊睡了?嫌棄四姐了?」

  「不是、不是,我那敢嫌棄四姐。我是怕打擾你晚上寫東西。」我急忙辯解,「和四姐一塊睡」這話聽起來太曖昧了。

  「沒事了,今已經把該做的都做完了。這幾天把我累壞了。今晚早點休息,明天又得忙一天。」四姐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

  我以最快的速度脫衣、鑽被,四姐又喊開了:「五兒,你不洗腳就睡覺了?」「洗了、洗了,我前天剛洗的。」我瞎胡應承著。「懶鬼,不行,快起來洗腳,我可不想聞你的臭腳丫子味。」

  「好四姐,我都脫下了。天怪冷的。明天、明天,我一定洗。」我探出頭苦苦哀求著。

  「賴皮,今天就饒了你。」四姐一邊說著一邊脫下棉襖、小褂,準備洗漱。天,兩個大大的、白花花、直挺挺的乳房一下就露出來,撲進我的眼裡。那兩顆粉紅的小乳頭驕傲地挺立著。我的下身一下就勃起,沉睡了近一年的性意識馬上甦醒。流氓!!我心裡狠罵自己一句,把頭鑽到被子裡,那可是吳永成的親姐,你可不能瞎胡鬧,連念頭也不能起。

  一夜無眠,睡夢中老是我和一個大乳房女人上下作戰,累得我精疲力盡,直到天亮。身下濕漉漉的——我成功地遺精了。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2:52
正文 51縣裡召開了四干會(2)

  第二天早上,我賴在床上不肯起來。心想等四姐走了,我再收拾,免得丟人。結果一到快七點,四姐就不讓我睡了,非讓我起來洗臉後去吃早飯。說什麼不吃早飯要得胃病。什麼狗屁胃病,我現在就有大大的心病。我把頭捂在被子裡,假裝聽不見。四姐見叫我半天還在裝聾作啞,也不和我打招呼,一把就把我的被子提起、扔到一邊。這麼大的姑娘,你這叫干的什麼事?!這下可慘了,昨晚跑馬,我的褲衩濕漉漉、黏糊糊的早就不知什麼時候把它脫下、扔到一邊了,現在全身裸體、朝天仰睡成「太」字形狀(兩腿間粘濕的難受,岔開腿讓它自然吹乾),小傢伙也不爭氣,屬於典型的「人來瘋」,給它點陽光,它就燦爛。被子一沒,見到生人立馬就「昂首挺根」站起來了(這在生理學上叫晨勃,不屬於流氓範疇),好像在向全世界展示:「啊,我多偉大!多粗壯!!」可它的主人卻窘的能恨不得把頭能鑽到床板下面。不等四姐「啊」的一聲長吟消失,我馬上就拉過被子,蓋住了我現在丟人現眼的小傢伙。並在心裡狠狠鄙視了它一把:流氓,顯威風也不看個什麼時候,真是個不會來事的貨。

  見我急忙搶過被子摀住腦袋的窘相,四姐得意地笑了:「臭小子,長大了!懂得害羞了。再不起,我又掀被子了。」一邊說一邊給我揀起剛才搶被子時胡亂蹬下去的褲衩。正要往我床上扔,突然覺得觸手處濕漉漉、黏糊糊的,湊近鼻子一聞,一股怪怪的腥味刺鼻而來,頓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馬上羞紅了臉大罵:「臭五兒,一天到晚想什麼齷齪事,把人家的鋪蓋都髒了,你自己洗啊!!」我鑽在被子裡詭辯:「都怪你昨晚上,也不管有人沒人就脫成個哪。」

  「你倒還有理了?」四姐嗤笑我:「你也算個人哪?小屁孩!來,把這條換上,別再給我弄髒了。」

  我從被子裡探出頭一看,馬上怪叫一聲:「四姐,你這是給我扔過來的什麼呀?這是女人穿的花褲衩,這麼小,我那能穿的小上?」

  「女人的怎麼了?你小時候可從裡到外都是穿的我的,更何況這還是穿在裡面,別人又看不見。我也不知道你會出這醜事,去哪給你找男人的。小點也湊乎的穿吧,總比你不穿強。」四姐強辯道。

  沒辦法,只好委委曲曲穿上了。至於其他後事處理,對不起,是你吳永麗同志的事了。誰讓你不把我當男人看,咱前世也是有十幾年婚史的人了,什麼不懂呀?!

  縣裡的「四干會」要開三天。我看了看會議議程,前兩天也沒什麼可聽的,都是些老生常談,什麼去年各項工作的總結、今年各項工作的安排,幾十年不變的老一套,我早聽膩了,自己寫的也能給他們背下來了,不理睬!倒是第三天的發獎表彰大會值得一看,這可是幾十年以後也難得再見的。

  第三天的會只有上午半天,下午是冒尖戶上街誇富。

  九點多我溜進了縣裡的大禮堂。禮堂的佈置在九十年代看來是極為簡陋的,主席台上方掛一條紅紙寫的會標:「永平縣一九八零年縣委工作會議」,主席台上的桌子用幾塊紅布一罩,後面放十幾個木頭的凳子。台下的人坐著長達三、四米的木頭長條凳,會場擠得滿滿的,被人們抽煙搞得烏煙瘴氣的,充滿了煙臭味,像進了多少年不收拾的光棍家裡。冒尖戶們都坐在主席台下前幾排。一個個胸戴大紅花,昂首挺胸、滿臉虔誠地聽台上講話。我站在門口的一個角落裡看熱鬧。

  近十點大會開始發獎。冒尖戶們按照事先排好的順序,一個個上台從領導們手中接過獎狀。和領導們握手時,臉僵硬得連笑都不會了,腰都彎成個大蝦米,不住點頭。我心裡歎息:我的農民父老鄉親們,什麼時候你們才能不在任何人面前彎腰!才能挺起腰板,堂堂正正地站在世界任何一個地方,並且驕傲地大聲說:「我是農民,我自豪!!」

  發完獎後,一個縣委書記模樣的人講話(縣委副書記任力就坐在他的身旁):「......去年年初,由於我們有的縣委領導和一些公社領導對建立生產責任制採取『不點頭、不搖頭』的放任自流態度,使一些社隊在考慮究竟採取哪一種生產責任制時猶豫不決,結果春耕生產大忙季節一到,就十分被動。今年我們縣委已下決心,凡是能夠增產、有利於集體經濟發展、增加社員收入、為大多數群眾所歡迎的責任制形式,我們都要讓它穩定不變,並總結、完善、提高.......」台下掌聲一片,經久不息。這是老百姓發自內心的歡迎。富民政策好,老百姓就怕他朝令夕改、多變化

  十一點半,大會結束,開始最後一項議程——上街誇富。

  十幾輛手扶拖拉機已發動著,在禮堂門前「突、突、突」地冒著黑煙,後面跟著三輛車頭紮著紅火球的大卡車,車上拉著一排排嶄新的縫紉機。冒尖戶們胸戴大紅花,五個人一組登上了手扶拖拉機,臉被胸前的大紅花映得通紅。老爹和三個姐夫在第一輛車,三姐夫看見了我,神氣地招了招手,就像國家元首檢閱部隊似的。

  拖拉機前,幾班響器開始吹吹打打起來,遊行隊伍正式開始——遊街誇富。

  這一天,永明縣城一片熱鬧景象,大街兩旁是潮水般擁擠的人群,嗩吶聲和鑼鼓聲驚天動地,響徹雲霄。在一片洪水般的喧囂和鞭炮的爆炸聲中,我的眼睛不由得潮濕了:我們的農民老百姓們每天都能這樣,哪該有多好!!!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2:52
正文 52.歸校

  各大中專院校一般都在正月十六後開學。這也算是一個C國的特色吧,照顧C國人對正月十五的節日情結,也算是過年過完了。

  1980年3月2日,正月十六,我踏上了歸校的行程。自從正月十五參加完縣裡的「四干會」當日返家後,我就著手做歸校的準備。因為學校正月十八開學,路上還得耽擱兩天。明天我必須得走,家裡也沒什麼事要處理。臨走,我和家裡說了上次帶的一千元都花了(幹什麼沒說,要是老爹和媽知道一千多塊錢就買了一堆郵票,能把家裡人心疼死,非鬧出幾個心臟病來不可),還欠了同學的四百元。這可得說清楚,四百元在當時可不是小數字,幾乎是一個普通工作人員一年的工資。雖然劉艷和馮霞兩家有錢,可那畢竟是人家的。救急可以,救窮咱就成無賴了。更何況男女關係也就變得有些曖昧了。現在可是一個比較保守的年代。老爹吧嗒著旱煙,沉默了一會,才開了口:「花了就花了吧!再帶上點,先把借人家的還了。不沾親不帶故的,花人家的不好!自己緊著點花。這也是現在的政策好,要擱前幾年,把咱家的全部家當賣了,也不值一千塊錢。家裡雖然還有些錢,你在學校也要節省一點。爹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不會亂花錢,可咱家底子薄,又怕這政策不知什麼時候再變了,留點錢給你畢業後娶媳婦用。」娘在旁邊也擦著眼淚:「苦了俺五兒了。一個人在外面,你爹媽沒本事,還讓我娃錢不夠用。我娃沒福,沒托生到一個好人家,偏到了咱農民的窮家裡。苦煞我娃了。」

  「媽,你別哭。你一哭鬧得我心裡挺難受的。你還讓我明天怎麼走。」我安慰老媽,「再說人家BJ那是大城市,住的、吃的比咱家好多了。你兒到那是享福去了。你沒見我過年回來是吃的又白又胖,成了城裡喂的一頭豬了,你還說苦煞我了!?你見過有這麼苦的豬嗎?」我的話把老媽逗笑了。

  「等過幾年咱家變的會越來越好。我把您二老接到BJ去住。想種地,咱就買塊地繼續種,閒了就去那天安門、王府井逛逛。冬天咱去南方住,那不冷;夏天再回咱魚灣住,來避暑。多好啊!」

  我的話把老媽臉上的愁雲吹的一點也沒有了,滿臉笑開了花:「要真有那麼一天,媽活上幾天也就知足了!媽和你爹就等著享你的福了。」

  「要真有那麼一天就好了,」爹呆呆地看著窯頂,連旱煙也忘記吸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盼到?」

  「爹,你放心,再有幾年就行了。你很快就會看到的!」我充滿信心對老爹說。

  第二天我又帶上五百塊錢(四個姐姐每人給了五十元),在村口坐上去省城的客車,和郭勇會合後直接坐晚上的火車歸校了。

  開學後一切納入正常的學習軌道,又恢復了每天的三點一線生活,波瀾不驚。就是在還兩個女生的錢時遇到了麻煩——誰也不肯要,還說要還錢等到我參加工作後再說。現在不准提還錢「二字」,否則就別怪對我翻臉不認人。

  鬱悶,人家都是債主追著要錢,欠錢的不還。我倒是欠錢的追著還錢,還找出罵來!你說我冤不冤?!什麼?不冤!活該!?天哪,這還有說理的地方嗎?我比竇娥還要冤哪!鄭重告誡看書的大大們兩點:第一人不要長得太帥(像我這樣的),否則女人會追;第二點人不要太有本事、人緣也不要太好(還是像我這樣的),否則女人會纏!如果不聽,後果是大大的嚴重(著急的我連J國話也出來了),你自己考慮去吧,別謂言之不預。

  吃過晚飯,在兩個女生那兒碰了個鼻青臉腫後,瞎發了半天感慨,我按老習慣去閱覽室看報。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嘛!翻了前幾天的幾張報紙,三月四日的《人民日報》第四版的一條消息把我吸引住了:今年招收研究生的有關問題。嗯,這有點意思。我連忙掏出紙和筆把有關重點記下來:在校生是不能考的,這與我無關,省略不記。只有高等學校本科畢業或具有同等學歷者才能報考。這同等學歷......恩,這個有文章可做!我突然記起在前世新化文摘上看到的一位衛生部領導傳記,他就是在一九七八年考入SH第二醫科大學的研究生,之前他只是一九七五年被推薦上的JX省一所地區衛校,中專程度而已,就是靠的同等學歷。對,四姐今年說不定就有一碰,只要在縣教育局蓋上公章,鬧個證明(這對在縣委辦工作的她,應該不是什麼難事。那會兒可是鼓勵出外學習進修的),就能報名了。關鍵只要英語能過關。實在考不上什麼QH大學,只要在BJ,她也就能如願以償了。再看看考試時間和科目。什麼,考試時間在五月十、十一、十二日三天,考試科目有包括政治、外語等五門,對外語的要求倒不怎麼高,只是一個短文翻譯和語言基礎兩部分,語言基礎主要是檢查考生對基本語法和詞彙的掌握。可是這也完了,今年是趕不上了。時間這麼緊、科目這麼多,得,看明年吧。反正時間也還有點,先去老師辦公室給她打個電話,讓她自己做主,就當大路上揀金元寶,瞎碰命去吧!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2:52
正文 53..我的「急才」

  拿著剛記下的研究生招生要點的紙條,我急沖沖趕到老師辦公室,高老師正好在。我把情況一說,她馬上就幫我聯繫總機要長途。那時,學校裡學生是根本不讓打長途的。外線少,等待時間長。只有特殊情況輔導員批准才行。半個多小時後,電話才接通。讓人叫四姐又是十多分鐘,我都等得不耐煩了,高老師一旁卻很有耐心地陪著我。好不容易才聽到話筒裡傳來四姐的聲音:「喂,是五兒嘛,有什麼事?」看來她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我把情況和她說了一遍,她沉默了一會,堅定地說:「我要報名,即使考不上也是一次鍛煉,什麼時間報名?」我告訴她是三月十四日到二十日,在當地縣教育局就可以。

  我問她:「你的英語準備的怎麼樣?能行嗎?考試科目可是要考五門呀!」

  「沒問題,就你的基礎比我差多了,一個月還考上大學!不就是吃苦嗎?有兩個月的時間,我比你更能行!」四姐咬了咬牙。

  切,你怎麼能和我比!?我是兩世為人哪。看來四姐從一個普通農民到進公門,又從公社到縣裡,幾步一跳,這自信心也大增。了不得呀,剛學英語不到一年,什麼也就敢想啊!這就叫初生牛犢不怕虎,有個性,我喜歡!有種,我頂!!!

  「要不讓你四姐請兩月假,到咱們學校來旁聽。咱們學校的外語師資力量在全國也是一流的。」高老師在一邊插話:「你四姐挺有思想的一個女孩,耽誤了怪可惜的。」

  「能行嗎,學校讓嗎?」這可是好主意。十幾年後考研的都是這麼幹的。複習知識系統化,獲取信息快速化,優勢一下就佔了不少。這高老師的思維也夠超前的。

  「應該沒問題。我找他們說一聲就成。來了住宿也不用考慮,就住到我家,我和女兒也有個伴。」

  「這不好吧?」我有點猶豫了,這可不是住一天、兩天,這可是住整整兩個月,這情欠的太大了,給高老師添的麻煩也太多了。

  「沒什麼不好的,就這麼定了。我和那女孩挺投緣的。你現在就跟你四姐說!」高老師一點也不想和我囉嗦。

  我只好在電話裡把原話傳給四姐,讓她萬一難請假,就去找一下任力。那人是知道培養人才、很愛惜人才的。高老師見我囉哩囉嗦說不清,乾脆自己拿過話筒,鼓勵了四姐幾句,把四姐激動的電話裡就哭了起來。

  打完電話回到宿舍,我把從家裡帶來的東西收拾了一下。除留出給舍友和兩個女生的外,剩下的準備明天到高保平家時帶上。明天正好是星期天。雖然東西不值錢,都是些花生、瓜子、大紅棗之類的。可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人家有情咱不能無義。瓜子不飽暖人心嘛!

  第二天晨練後和馮霞一起相跟去食堂吃飯。拿著饅頭往嘴裡塞,眼光無意中落到馮霞的胸脯上,剛鍛煉完、有些熱,她脫了厚厚的外套,只穿一件絨衣,兩個乳房就高高地聳起。我馬上想起在四姐辦公室看見的一幕,嘴裡下意識說出來:「真大呀,又白又軟。」馮霞被我說得莫名其妙,順我的視線一瞧,臉氣惱的馬上就紅了:「臭流氓,你往哪看呢?!還說......」

  糟糕!我怎麼就說出來了。一邊懊悔一邊想轍詭辯:「別誤會、別誤會,你想哪了,我是看見這食堂的饅頭又黑又小又硬,就想起了我媽蒸的那饅頭,比他這強多了。那饅頭,真大呀,又白又軟,真好吃。瞧你小小年紀,思想一點也不健康,整天胡思亂想的。這可不好。幸虧我這人度量大,就不和你一般見識了。不用道歉。」

  我的「誠懇」、我的「大度」把馮霞窘得披上衣服扭頭就跑,回頭還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自己也把自己在心裡狠狠鄙視了一把:「怎說你也是個兩世之人,不把你的歪才放到正經處,就會和小女孩打情罵俏耍賴皮,太不像話了。若敢再犯,就讓那誰代表黨國的大大們槍斃你。」(旁白:就是,大家都不給你推薦,不給你收藏;起點也不給你上架,你小子拿不到一分錢,讓你老婆吃了你!!)

  自責了半天,匆匆吃完早飯收拾東西,出校門乘車去高保平家。

  進了高家,高叔叔和白阿姨都在家。一番問候後,見我提著東西,不免互相又客套了半天。

  聊了一會,我問高叔叔:「高叔叔,你在外貿部什麼地方工作?知道企業要想把產品出口,需要辦哪些手續嗎?」

  「這你可問對人了。我原來在部裡工作。今年二月剛設立了一個新單位:進出口商品檢驗總局,讓我負責。怎麼你有事?(我點了點頭),現在的外貿體制層次多呀,手續也繁雜。就拿前幾天一個西北的企業來說,它是一個以生產輸變電成套裝置為主的機電產品聯合企業,十年來他們的產品一直受到國外用戶的好評。但現在要擴大產品出口,光審批手續就得走一大圈。你看,他先得報到他們的省外貿,省外貿再報到一機部電機局出口處,電機局出口處再報到我們的下屬出口總公司,出口總公司然後再報到口岸公司,最後再轉到我們駐港有關貿易公司交給外商,外商對產品有什麼要求,再由原路依次轉回,就這麼回事!一級一級過,整整一大圈。」

  這哪是辦手續呀,這是在說繞口令。虧了高叔叔好嘴,我聽得頭都暈了。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2:53
正文 54.「綠色產品」也難出口?

  聽了高叔叔的繞口令,我的頭都暈了。我望著高叔叔痛苦地呻吟:「怎麼複雜,就不能簡化點手續?」

  高叔叔認真地說:「現在就這麼複雜,我們也認識到了申報手續多給企業帶來的麻煩。可由於體制問題,我們也只是執行者,無能為力。不過我過來後已經把這個問題反映到部裡。估計過幾天部裡研究後就會上報國務院。慢慢會好起來的。體制問題不是一下就能解決的。」

  天哪,我那是太知道這個慢慢來的期限,雖然前世對這方面沒留意,但我知道大政策鬆動要在一九八四年鄧大人南巡特區後,五、六年,七、八年都有可能。本來我就一無所長(除了會寫一些字,當然如果這也算一點特長的話),政策又卡的這麼死,我的父老鄉親們何時能富起來。頭疼,我這個穿越過來的笨人,啥大事也幹不成,白瞎了這個身份!!

  「永成,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挺著急的?」高叔叔見我一臉痛苦的表情問我。「有什麼事說出來,看看有什麼辦法能幫你解決。」

  「是這樣的」。我強打精神,「我們村養了一些雞,有不少雞蛋,我看是不是能通過大隊的企業搞個出口,掙點外匯」

  「量大嗎?」高叔叔有些上心。

  「現在還比較小,一半年後就大了,如果前景可以,我回去準備勸說公社或者縣裡領導,再大規模地發展。關鍵是價格和銷路問題。」

  「你這個想法比較好。自從我到了這個新單位後,這方面的情況也注意了一下。雞作為家禽,具有繁殖力強、生長迅速、適應密集飼養等特點,能在較短的生產週期內以較低的成本生產出營養豐富的蛋、肉產品,作為咱們理想的動物蛋白食品來源。在我們國家,把雞肉和雞蛋看作好東西甚至是是補品。為了解決老百姓雞蛋和雞肉供應的短缺問題,最近幾年起一些大城市在郊區開始發展工廠化養雞。1975年在首都就成立了機械化養雞指揮部,建起了我國第一個現代化的種雞場——BJ市種禽公司和第一個現代化的蛋雞場——紅星20萬隻蛋雞場。後來,相繼在BJ、SH、GZ等大城市的郊區建起了一大批國有或集體的大中型雞場和種雞場,但仍不能滿足我們的市民對雞蛋和雞肉的需求。」高叔叔停頓了一下,喝了點水接著又說:「不過,現在農村養雞普遍規模較小,每戶幾隻、幾十隻的較多。在這種小群體大規模的生產模式下,飼養條件簡陋,生產水平普遍也不高,傳染病威脅也嚴重的情況下,很難大規模地發展起來。如果有可能在技術上得到保證,國家在這方面應該有不少投資。現在光BJ一個市,政府就要一年在雞和雞蛋上給市民補貼500萬,這還只是一個市,全國那麼多城市,一年政府要拿出多少錢,你自己算算吧,養雞大有作為呀。不用出口,光國內就能完全消化。」

  「我們村的雞蛋和別的雞蛋不一樣。它是綠色天然產品,營養對人最好。和養雞場吃飼料的雞蛋不能比,價格就應該比它高。」我悶聲悶氣地回答,情緒還是不高,沒辦法高呀,一條路也想不出來,哪能早點讓農民們富起來?不留神超前的名詞概念又說出去了。

  「什麼,你們村的雞下的蛋是綠色的?不可能吧,我還沒見過綠色的雞蛋呢!你帶來了嗎?」沒等高叔叔說話,白阿姨先搶著開口了。女人的好奇心永遠是第一強的。不過在當時,誰也壓根就沒聽說過什麼綠色天然產品,好奇也是自然的。綠雞蛋誰不想看看,我還想呢。只要不是染綠的。

  「不是說它雞蛋是綠色的,」禍已闖下了,先試著解釋吧,我也沒這方面的專業知識,能不能聽懂就看他們的悟性了。「它是這樣的,像大型養雞場的雞,都是吃的飼料,裡面主要是玉米、高粱等。為了糧食高產,現在地裡都用化肥,可這化肥種出來的糧食不可避免就會含一些對人身體不好的成分,日積月累在人的體內就有了一些毒素,明白嗎?」說到這兒,我先看看他們的反應,如果不懂我也就不白費口舌了。

  他們三個面面相覷,不知我所云,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呆了。良久,高保平才說了一聲:「你胡扯什麼呀,那有你這麼嚇唬人的。誰家種地把化肥能塞到糧食裡面,這不是哄我們沒種過地。奧,你們的雞好,就不吃糧食。」

  「這你可說對了。」我精神一振,這就找到突破口了。「我們那的雞都是喂的蟲子,不喂糧食。蚯蚓,聽說過吧,它含有豐富的蛋白質,用它喂雞,就不用擔心工業激素對雞蛋和雞肉的污染。成本又低,營養價值又高,對人最有好處。」

  「瞧你吹的,你哪不是雞蛋,你的那雞蛋比人家金蛋還好。」高保平嘲笑我。

  「保平,你去拿兩個碗和一個雞蛋。」我一邊說一邊把我帶來的包拉開。「我還真給你們帶了一些雞蛋。讓你們看一下雞蛋和雞蛋有什麼不一樣。」

  保平拿來一個雞蛋和碗放到桌子上。我從包裡拿出一個木盒打開,裡面是用鋸末裹著的雞蛋。他們一家人圍在我身邊,就像看耍猴似的盯著我。我把一個雞蛋拿出來打破,然後把盛著另一個雞蛋的碗放在一起讓他們比較。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嘛!

  兩個男人看了半天都搖了搖頭,什麼也沒看出來。白阿姨心細,一手端一個碗搖晃了一下,「嘿,你別說,還真的不一樣。永成的蛋蛋黃顏色黃,蛋清稠,流不動。咱家的蛋蛋黃有點發白,這蛋清就跟水似的。嗯,是不一樣。」

  我倒,這白阿姨怎麼說話呢?雞的蛋什麼時候就變成我的蛋了!!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2:53
正文 55. 街頭一幕

  這雞蛋和雞蛋就是不一樣。要不怎麼十幾年後,人們都愛吃笨蛋。注意,這「笨蛋」可不是罵人,是專門區別於籠養雞的吃蟲子的家養雞的蛋,也叫土雞蛋。這土雞蛋價格要比其他雞蛋高出三、四倍,還不好買。那時人們都已經認識到綠色天然食品的重要性。可我能這麼解釋嗎?除非我瘋了,鬼才信你!

  高叔叔見這雞蛋也確實有些異樣,大感興趣,打電話叫人把這兩份雞蛋樣品拿去進行成份檢測。他們局下設一個進出口食品檢驗所,裡面的一些儀器在世界上也是一流的。能檢測雞蛋成份就好,真金不怕火煉嘛。可我就擔心現在的設備能和十幾年後比嗎?萬一兩個蛋成份一樣,就說不清了。

  中午在高家吃過飯就和高保平一起歸校了。坐車路過前門,我看見街上人來人往,一時心血來潮,對保平說現在時間還早,去前門逛一會街。高保平是個愛熱鬧的人,那會不同意。兩人一拍就合,馬上下車。

  冬末的太陽懶洋洋地照在都市的大街上,給人們帶來一絲絲暖意。大街兩邊已經處處綠意朦朧,似乎在告訴人們冬天快要過去了,春天馬上就要來了。

  前門樓子下人流穿梭不停,往來不息,不時有一些戴蛤蟆鏡的人攔住路人問些什麼。路上行人的衣著也增添了不少顏色。

  「哥們、哥們,留步,給你們看一樣好東西!」

  我和高保平兩人正興致勃勃邊走邊看路上的行人,突然旁邊橫過來一個戴蛤蟆鏡的小年輕擋住了路。

  「有什麼好東西?別是吹牛,今天可是風大著呢,小心閃了你的舌頭。」高保平先搭茬了。這小子啥時候也不能老實,你就不能和人家好好說話,老擺出一副京油子的嘴臉。不過啥好東西呢?我也挺好奇的,不是黃帶吧?我猜著。

  蛤蟆鏡鬼鬼祟祟地向四周看了一圈,小心地擼起衣袖,露出裡面胳膊上帶的一串電子錶,「要兩塊吧,XG新出的最新產品,電子錶。這玩意好,不用上弦,自己就會走。您上眼嘍,,幾時幾分幾秒一看就清清楚楚的,不費您事。晚上還帶著燈,按一下這個,您瞧:亮了。多好,來兩塊。」

  這時候做這個,可不敢光明正大。如果被警察抓到,不是罰款的小事,最低也是拘留,嚴重點的就要教養,或者強制勞動。可怕啊。。。難怪蛤蟆鏡這麼謹慎。

  「嘿嘿,這玩意不錯。多少錢一個,你丫別太黑了,哥們也不是沒見過什麼世面。」高保平饒有興趣地把玩著一個,跟蛤蟆鏡砍著價。

  「一瞧您就是見過大世面,挺識貨的。我那敢黑您哪,您借我兩膽也不敢。買別人八十,算您五十,怎麼樣?夠意思吧!瞧您二位也是個知識分子,我呢從小就淘,沒好好讀書,可打小就崇拜有學問的,坑了您回去我老爺子也饒不了我。您就放心吧,」

  「怎麼樣,要一塊?」高保平被人捧得暈暈乎乎的問我。

  「我不要,這貨不地道。你也別要。」我一眼就瞧出這是從XG走私過來的兒童玩具表,裡面都是塑料機芯,頂多能走半年,運氣不好的話,也就一兩個月。到時候你找誰去?賣表的人早溜了。

  「怎麼不地道?商場裡的賣一百七八,我的才五十,還不用上弦!你識貨嗎?買不起就別吭氣。」蛤蟆鏡不幹了,「你得說清楚,我這貨怎麼不地道了,你不買也不能壞我的事。」好嘛,他反倒不依不饒了。

  「你這貨進價頂多超不過五塊錢,裡面是塑料機芯,最多走半年。還用我再說嗎?」我嘲諷地問他。

  「遇見行家了,得罪、得罪。」蛤蟆鏡也識時務,拱了拱手掉頭就走。他可怕我叫的高了,引來便衣,把他送到沙河去吃大眼窩頭、挖沙子

  「你怎麼知道是假貨,奇怪了?」高保平驚訝地問我。

  「報上看了一些,主要是蒙的。」我含糊地回答他。

  第二天一早晨練,馮霞也早早地在操場上跑步。我過去打了個招呼:「昨天的事不好意思,實在是......」

  「不許說!臭流氓!以後你跟誰也不准說!」馮霞紅著臉警告我,雖然臉還有些繃著,但已不是那麼惱了。這我就放心了。一個人紅顏知己是很難得有幾個的,在這點小事上有點閃失是最不划算的。

  過了兩天,我正和高保平在食堂吃中午飯。突然有同學叫我:「吳永成,你姐來了,在你們宿舍等你呢。」

  我姐?難道是四姐來了?我和高保平三口兩口吃完剩下的飯,又打了一份,急忙趕回宿舍。開門一看,四姐正坐在我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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