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小說] Baccano! 永生之酒 作者:成田良悟 (連載中)

dan4514 2008-10-9 20:51:47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 46831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00:03
2-序幕Ⅴ 『乘車前』


  拉特一行人全部身穿統一的白色服裝。
  接著,他們優雅地走下在“賤民”的嬰兒車一幕中十分有名的候車室的臺階。
  一對男女正躲在柱子後面,注視著他們異樣的白色裝束。

  “哇,快看,米莉亞!這一大群‘白人’好像和我們乘坐同一輛列車呢。”
  “是純白的!”
  “我還以為列車上要舉辦結婚儀式呢。”
  “真是快樂的結婚儀式啊!”


  “我們是芝加哥鄉村交響樂團。因為樂團的樂器很貴重,所以我們想把它們放在貨物室中妥善保管。”
  身穿黑色晚禮服以及女式禮服的樂團成員之一向站在貨物車廂旁邊的乘務員說明情況。
  “為了慎重起見,貨物室裏要有一個我們樂團成員照顧樂器,還請幫忙安排。”
  “哎?對不起,我個人無法決定……”
  看著疑惑的乘務員,進行交涉的男人掏出了一張許可證。
  “我們事先向鐵路公司申請了許可……而且如果發生了什麼事的話,你們可以在紐約對我們進行嚴密的搜身。”
  “啊,不用,有許可證就沒問題了。”
  之後雙方又交談了幾句,樂團成員們就開始將大件貨物一個接一個地搬進貨物室。在進行貨物檢查,又確認了大箱子中裝的是定音鼓和圓號後,搬運工作便順利結束了。
  現在距離發車時間還早,如果進行更嚴密的貨物檢查的話,或者說如果這個乘務員再多少有些才幹的話,或許就會有所察覺——
  在為了緩衝樂器的衝擊而填入的包裝材料中間,藏有很多彈藥;在雙層箱底的下麵,藏有各種各樣的武器;鐵路公司的許可證更是不折不扣的假證。
  可是,即使這些都被發現,也不成問題,因為他們另外還準備了幾種預備方案。
  就這樣,偽裝成樂團的“雷姆蕾絲”們順利地將大量裝備帶上了列車。

  “快看,米莉亞!樂團,是交響樂團!莫札特!保羅•杜卡!”
  “貝多芬!”
  看著在貨物室前搬運樂器的黑服人們,艾紮克和米莉亞異常歡聲雀躍起來。
  與此相反,有一個男人正非常擔心地看著黑服人們的工作。
  “怎、怎麼辦怎麼辦?貨物室裏好像有人看守了。”
  計畫這麼快就失敗了嗎?傑古吉哭喪著臉,向妮絲哭訴道。
  “沒關係。我們要搶劫的貨物好像堆在其他貨物室裏。”
  “可、可是……”
  “啊,放心吧。我,會想辦法對付看守的。”
  德尼拍著胸脯,幹勁十足。傑古吉用哀鳴般的聲音叫道:
  “不不,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德尼出手的話,有人會死的!”
  “沒關係,交給我吧。應該不會的。”
  “應該可不行!”
  這時,有人輕輕地撞在了異常驚慌失措的傑古吉背上。
  傑古吉發出一聲輕微的慘叫,回過頭去,只見那裏站著一個搖搖晃晃的十歲左右的少年。
  少年迅速站直身體,目不轉睛地盯著傑古吉那張刻著大大刺青的臉。
  “對、對不起!我一不小心就……”
  少年道著歉,隨即口立即低下頭。
  “啊、啊啊、沒關係沒關係。我才應該道歉呢,是我不好,不應該站在路中間。你沒受傷吧?”
  刺青青年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那孩子也笑著說道:
  “嗯!謝謝哥哥!”
  他說著,再次低下頭,接著,向二等客房的入口處走擊。
  “哇——好可愛!喂、喂,你看到剛才那個小孩兒沒?簡直就像是孩童時期的傑古吉一樣!”
  “別這麼說,他會不好意思的!”
  “傑古吉現在也很可愛啊!”
  “哎嘿嘿……會不好意思啊!”
  傑古吉難為情地低下了頭,德尼隨後爆出一句火上澆油的話。
  “哇,傑古吉。都這把年紀了,一個男人竟然被別人說成是可愛,那不是被戲耍嗎,對不對?”
  這樣一說,傑古吉一邊再次哭喪著臉,一邊和同伴們一起走進了三等客房。


  同一時間。身穿白服的拉特一行人只拿著隨身攜帶的行李,登上了二等客房所在的車廂。
  “啊!二等客房真好啊!既不在上,也不在下,就在這中間的位置,實在是太好了!這就是灰色蝙蝠懸空而掛的感覺(懸在中間兩邊都占的感覺)吧?”
  其實,高級列車的二等客房裝潢得十分豪華,如果在普通列車上,其豪華程度就相當於頭等客房。
  “能坐在這種車裏的頭等客房,究竟是什麼樣的有錢人呢?啊,有一部分人是那個黑服樂團。他們的服裝和我們的服裝形成了鮮明對比。感覺很不錯。還有其他什麼人坐在頭等客房嗎?有沒有人看到?”
  拉特的一個同伴回答道:
  “剛才,我看到一個母親和她的女兒走進了頭等客房。”
  “嗯——?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女孩?僅憑這些可不能斷定她們是母女關係。”
  “不,我見過她們。”
  “哎?”
  仿佛對部下的話產生了興趣,拉特停下了腳步,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我在報紙上看見過。地們確實是上議院議員貝利亞姆的妻子和女兒。”
  上議院議員貝利亞姆。他負責防範因經濟不景氣而產生的犯罪恬動,最近經常可以在報紙和廣播中看到聽到這個名字,是一位很有威望的議員。
  好像對回答很滿意似的,拉特得意並高興地笑了起來。
  “噢,是上議院議員的家眷啊。想必那傢伙在這個世界上肯定感到很幸福吧。她們肯定以為坐進頭等客房就可以安全地度過旅途了。”
  拉特嘴角笑得更歪了,好像眼前擺放著美食的狗一樣,眼裏放出光芒。
  “最初的受害人已經確定了!”

  這時,車廂前面的門開了。站在過道正中間的拉特等人不由向那個方向望去。
  那裏站著一個全身裹著灰色布的人。
  灰色的衣服外面還套著一件灰色的大衣,頭部也卷著灰色的布。嘴角被厚厚的圍巾蓋得嚴嚴實實。由於臉部被布的陰影所遮擋,從正面無法看見他的眼睛。那個男人露在外面的皮膚只有鼻子的上半部分和周圍一圈而已。
  拉特等人訝異地注視著他。此人用戴著薄薄手套的手輕輕地關上了門,毫不猶豫地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
  那男人走進下一個車廂後,拉特的一個部下用放心的表情說道:
  “剛才的是什麼東西?”
  “簡直就像從歌劇裏面走出來的魔術師一樣。”
  他們不顧自己服裝的怪異,低聲談論起那男人奇怪的裝束來。
  其中,只有拉特對於即將到來的旅途,心中充滿了期待和不安。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樂團、議員家族,還有魔術師?太棒了太棒了!正因為有了這種變化,快樂才變得真正快樂起來!雖說最終根源只有一個,但即便有多個根源也無所謂,對吧?”
  可是,拉特還沒有注意到——
  在這列列車上,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乘客。
  還有,這個根源是含有強烈的劇毒的。


  偽裝成樂團的“雷姆蕾絲”每十人一組,分別乘坐在頭等客房、二等客房和三等客房中。他們手中都持有混在貨物中帶上車來的無線通話機,可以逐一進行聯繫。他們用自己的技術,將當時世界上最小的無線通話機作出改良,於是便有了這種特殊的產物。
  他們的目的,就是奪回實現這種改良的人,同時也是他們的偉大領袖——休伊•拉弗雷德。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對於其他人的生命更是無所顧忌。
  “古斯同志,上議院議員貝利亞姆的妻子和女兒已經乘上列車,確認完畢。”
  “是嗎?”
  古斯一邊確認部下的報告,一邊和香奈走向自己所在的頭等客房。
  他已經想過了所有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連貨物室的連接部分和車輪等細節部分也都檢查過了。
  然後,在確認貨物室和客房連接部位的連接時,古斯注意到連接器的對面站著一個女人。那是一個年輕女子,上身穿著類似工作服的上衣,下身穿著女性的褲子。古斯見到她的第一印象是——
  (那是有自己功能的服裝,和香奈平時穿的服裝很像。)
  這種沒有什麼特別感覺的印象。

  那時,不經意的,他和那個女子的視線相遇了。
  女子若無其事地離開連接器,消失在列車的陰影中。
  “那個女人……”
  古斯迎接那個女子越過連接器望過來的目光時,就已經注意到了,對方不是什麼正經人。扒手?小偷?或者是殺手?由於只是一瞬間的事,他無法確定,但那宛如地獄般的目光的確讓人感到,她是與什麼犯罪息息相關的。
  旁邊的香奈好像也有同感,眯著眼睛,凝視著那女子消失的地方。
  古斯對連接器進行了仔細檢查,最後確定連接器投有被做過手腳。
  “是我太敏感了嗎?如果是那樣的話就好了。”
  接著,古斯也若無其事地離開了那裏。
  香雜仍在繼續觀察列車周圍。突然,有人在她身後喊道:
  “這位乘客,列車馬上就要開動了……您丟了什麼東西嗎?”
  回過頭,以白色為基調的“飛翔•禁酒屋”號特製的乘務員服裝便映人眼簾。那是能夠體現出本次列車的特色,鐵路公司規定外的白色乘務服。身穿該服裝的年輕男子,有些擔心地看著香奈。
  香奈默默地搖了搖頭,快步向客房走去。

  “真漂亮啊。一想到這麼美麗的人也在這列列車上,我就頓時變得幹勁十足。”
  年輕乘務員確認香奈走上列車後,活動著手腕,伸展著身體說道。
  “好了,出發吧。今天的列車也沒什麼異常。”
  說著與實際情況正好相反的話,乘務員不慌不忙地向列車車尾走去。
  他完全不知道這列列車之後會有著怎樣的命運。
  接著馬上,發車的鈴聲響了起來。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2-7 23:07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00:05
2-鈍行篇 不哭泣的男人


  可以說,美國發展的歷史,通常是伴隨著交通和運輸工具的發展而進行的。
  西部大開發時代。許多漂洋過海來到這個大陸的人都盲目地信仰著拓荒精神。鐵路機構的發達,以及橫貫大陸東西的鐵路的完成,最大程度地滿足了這些開拓者兼侵略者的欲望。
  開拓時代終結後,鐵路仍在繼續進化。而且,雖然1930年代(20世紀30年代)是經濟大蕭條時期,但鐵路黃金時代卻迎來了它的全盛時期。這一年的失業人數超過了八百萬人,“饑餓遊行”甚至舉行到了白宮前。運送參加遊行的人,運輸少得可憐的食物和商品,這些都是鐵路的工作。但是作為繁榮的結果,大鐵路時代卻漸漸的被昌盛起來的汽車和飛機所取代了。
  鐵路通向所有的道路。在因拓荒精神而星羅棋佈的這些永久道路中,有一些至今仍在繼續運送著無法實現的美國夢。
  至少,幸福的人們如此堅信著。
  這列“飛翔•禁酒屋”號就是由幸運地度過了經濟大蕭條的企業製造的,可以說是珍品。
  其基本結構模仿了英國王室列車。頭等客房內部全部採用大理石等進行裝飾,二等客房也是以此為標準建造的。
  在普通的列車上,每個車廂都是按照從頭等客房到三等客房
  進行區分的。一般都在震動比較劇烈的車輪上方建造三等客房。
  可是,在這列列車上,每個車廂本身就被分為從頭等客房到三等客房的等級,車頭之後是三輛頭等車廂、一輛餐車、三輛二等車廂、一輛三等車廂、三輛貨物車廂、一輛預備貨物室和駕駛室的車廂——這就是這列列車的結構。除餐車外,所有車廂的過道都位於前進力向的左側,以便於通過確認各房間門上的編號,進入各自的客房。這列列車沒有真正的貨物車廂,取而代之的是三輛具備貨物室的大車廂。過道也在左側。
  這列列車感覺就像一個暴發戶,優先設計而忽略了性能。三等客房的建造簡直就是在敷衍了事,反倒讓人覺得很可憐。各車廂側面的“碎雕一樣”的裝飾,使其顯得更加突出。
  這列列車最大的特徵就是——從原來的鐵路公司經營中獨立了出來。以向鐵路公司“借用鐵軌”的方式經營,如今已經被稱為現代的王族列車了。
  1931年12月30日。在這列豪華的列車中,慘劇拉開了序幕。


  發車後已經過了幾個小時,周圍被黑暗所包圍。
  “新來的,感覺怎麼樣?”
  背對著窗外的風景,中年乘務員問道。
  “啊……是的。還可以。”
  年輕乘務員抬起頭來,回答道。可這回答多少有些驢唇不對馬嘴。
  這次長途旅行已經快要走完一半的路程了,這位前輩還是第一次和自己說話。年輕乘務員感到很意外,目不轉睛地盯著中年乘務員的臉。
  說起來,他還是第一次這樣仔細地觀察這位前輩的臉。
  年輕乘務員驚愕于自己的毫不關心。此時,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張浮現著仿佛無機質般笑容的臉,就好像強顏歡笑一樣,臉上淺淺的皺紋深深地扭曲著。
  “是嗎?……那比什麼都好。在這裏一直看著‘遠去的景色’,心中經常會感到無可奈何的孤獨與恐懼。”
  “啊啊,我明白,那種感覺。”
  “在這種不安中,潛伏著各種各樣的恐懼,特別是在黑暗或隧道中。”
  “是的是的,是這樣的!我聽其他前輩說過那些恐怖的事。他們說,在夜裏如果是一個人的話會感到更恐怖的!”
  年輕乘務員順著前輩的話頭,口若懸河地說著聞所末聞的事。
  “前輩們太過份了!人家都說過不擅長聽這種故事了,他們還說些鑰匙爪的蜂男的故事,還有無人的客房中響起的鈴音……”
  雖然他說自己不擅長,但在說這些故事的時候,眼睛卻熠熠生輝,表情仿佛說出了他的真心話——想見識一下恐怖的事。
  “還有,對了,還有‘鐵路追蹤者’。”
  “?”
  年長乘務員雖然常年在各地之間移動,但還是第一次聽見這個怪談的名字。
  “啊,你不知道嗎?‘鐵路追蹤者’的故事。”
  老實說,年長乘務員對此並不感興趣,但馬上就要到“預期的關鍵”了,所以聽一下也無妨。
  年長乘務員笑著,好像有所企圖,又好像在可憐著什麼,繼續聽年輕乘務員說下去。
  “是很簡單的故事,講的就是在暗夜中追趕列車的怪物。”
  “怪物?”
  “嗯。那傢伙與黑暗同化,變成各種各樣的形狀,一點一點地接近列車。它有時是狼,有時是霧,有時是與自己乘坐的列車形狀完全相同的列車,有時是沒有眼睛的巨人,有時是有長著數萬個眼球的妖怪……總之,它的形態多種多樣,在鐵路上追趕著列車。”
  “被追上的話會發生什麼事?”
  “最初,誰都不會注意到自己被追上。可是,等到發生異變時,大家才開始真正注意到。”
  “發生了什麼事?”
  “人消失了,從列車後面慢慢地,一個接一個地……最後,大家都消失了,列車本身也變得不存在了。”
  聽到這裏,年長乘務員提出了顯而易見的疑問。
  “那這種傳說是怎麼流傳出來的呢?”
  對於這類怪談,這種疑問是犯禁忌的,但年輕乘務員以毫無變化的表情回答道:
  “那當然是因為,也有活下來的列車。”
  “怎麼回事?”
  “就到這裏就到這裏,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年輕乘務員露出快樂的表情,講到故事最重要的部分便戛然而止。
  “在列車上說這個故事的話,它真的會出現哦。‘鐵路追蹤者’會追趕這列列車!”
  “年長乘務員一下子失去了興趣。
  ——什麼嘛,結局就像普通的都市傳說一樣。這樣一來。接下來的事基本上就能夠想像得出了。
  年長乘務員這樣想著,實際上年輕乘務員接下來說的話也的確如他所料。
  “可是,只有一個方法可以讓它不跟來!”
  “等等,到時間了。”
  年長乘務員想阻止一下過於興奮的年輕乘務員,打斷了他的話。
  到了定期聯繫的時間,他打開了聯繫用通信機的開關,然後又按下了向駕駛室告知“無異常”的燈的開關。
  接著,強烈的光線從乘務室兩邊照射進來。那是位於列車末尾兩側的車尾燈。通過車尾燈,鐵路兩旁的人就能夠確認列車的駛過。
  可是,這列列車很特別,在車尾燈下面還設置了一個更大的燈。
  作為“飛翔•禁酒屋”號運行上的規定,乘務員需要定期和駕駛室取得聯繫。比如,當後部車廂脫離時,如果乘務員聯繫中斷的話,駕駛室也可隊確認異常。
  這種體制或許很誇張,而且效率低下,但這或許也是這列珍品州車上的一種演出。乘務員們毫無怨言地遵從這種體制,到了固定時間便向列車後部亮燈。
  可是——對於這個年長乘務員來說,這一時刻有著更重要的意義。
  當前輩確認按下了燈的開關後,年輕乘務員高興地重新開始他的怪談故事。
  “嗯,不好意思。接著說,要獲救的話——”
  “啊啊,等等等等!先聽到答案就沒意思了。我也知道類似的故事,先說給你聽聽好不好?”
  聽了前輩的提議,年輕乘務員高興地贊同道。
  “說完後互相交換獲救方法?這還挺有意思。”
  年長乘務員看著神情高興的年輕人,目光中一半是憐憫,一半是嘲諷,然後開口說道。
  他說的是關於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故事在哪里都能聽到,是關於某種‘幽靈’的……那些幽靈們太害怕死亡了,就在活著的時候變成了幽靈。”
  “?啊?”
  “但是,幽靈們有一個偉大領袖。那個領袖為了讓他們復活,想要將自己感到恐懼的東西染成自己的顏色。可是,美利堅合眾國對於死人複括一事感到十分害怕!所以,他們就想要把幽靈的領袖封閉在墓地中。”
  故事內容尚未來到最重要的部分,可是,講故事的人的臉上和語氣中都開始慢慢浮現出怒氣。年輕乘務員感到背上毛骨悚然。
  “那、那個,前輩?”
  “接著說。剩下的幽靈們便開始想辦法,他們想將包括上議院議員家屬在內的一百多人挾持為人質,然後要求釋放領袖。如果事件公開的話,這個國家肯定不會滿足恐怖分子的要求。因此,談判是由別動隊極其秘密地進行的。他們不會給這個國家冷靜判斷的時間,直到列車到達紐約!”
  “上議院議員?不會就是貝利亞姆上議院議員吧?難道您說的就是這列列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請您解釋!”
  年輕乘務員好像終於意識到了異常,面對前輩,後退了一步。
  “解釋?剛才說的不就是解釋嗎?老實說,我可不認為扮作乘務員還有這個義務。總之,這列列車一到達紐約,就會變成我們‘雷姆蕾絲’的移動要塞!然後,我們以人質為盾牌,再把列車開到橫貫大陸線路的某處,而且員警也無法同時監視所有線路!”
  “那、那個領袖是?”
  聽到如此冷靜的話,年輕乘務員向後退了一步。但是,車廂實在是太小了。就這一步,他的後背就已經碰到了車廂牆壁。
  “明天,我們偉大的休伊導師將接受紐約司法局的審訊。所以,我們才選擇這列列車作為獻給導師的供品!”
  這列列車預定于明天中午抵達終點。如果談判成功的話,領袖就會乘上列車,然後人質被釋放。
  如今,年輕乘務員已經知道了這位前輩的真實身份。他一邊盯著對方的眼睛,一邊問著問題,而答案,或許他已經猜到了。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對方的回答基本在意料之中。
  “休伊導師宅心仁厚,我也想仿效他。知道自己要死的理由後再去死,你很幸運。”
  接著,他從懷中掏出一把手槍,準備結束談話。
  “那麼,關於剛才說的重要的獲救方法就是……‘聽過這些話的人很快就會死去,一個獲救的方法都沒有’!”
  槍口指向年輕乘務員的鼻尖,說完話的同時,他扣動了扳機。

  槍聲響起。

  槍聲沿著鐵軌,尖銳地迴響著
  一直。
  一直傳得很遠很遠。

  隨之,怪物醒來了。
  怪物的名字就叫做——

  “鐵路追蹤者”。


  時問悄然回溯。
  列車安然無事地迎來了夕陽,各個客房的乘客都集中在餐車裏,享受著美味的晚餐時間。
  這個餐廳也是以王室列車為主題進行設計的。木制的穩重色彩,與上面黃金裝飾品的色彩搭配得天衣無縫。
  餐車不分客房等級,任何人都可以使用。三等客房的人也可以在這裏進食,體驗國王的感覺。這也是這列列車受歡迎的原因之一。
  餐車裏的一半空間擺放著桌子,另外一半被設計成廚房和酒吧櫃檯。廚房中,幾名廚師忙碌地走來走去,最大限度地利用著狹窄的空間,創作出醇厚的香氣和味道。
  桌子上羅列著各種各樣的自助菜式,爭奇鬥研,從法國菜到中國菜,甚至還有墨西哥特產的什錦飯。
  正當人們都沉醉在美妙的菜式中時,只有一組男人置身事外。
  “所以說,這裏不適合商量。你明白嗎?傑古吉。這裏有客人。”
  “是的,你明白吧,傑古吉。還不明白嗎?”
  在餐車的吧台處,兩個男人正在斥責著傑古吉。那兩個男人正站在吧台裏面,一個是廚師,另一個人穿著酒保的服裝。
  廚師是一個東方人,酒保是一個愛爾蘭青年。他們都是傑古吉的同伴,是這次搶劫貨物的內應。
  “不,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楓和約恩說得對。可是,到了傍晚都不行,之後還有什麼時間能商量呢……”
  那個東方人叫做楓,愛爾蘭人叫做約恩。這對搭檔分別是中國移民和愛爾蘭移民,他們是一對用這個時代的常識不可理喻的組合。
  這兩個人在移民區闖了禍,逃了出來。
  傑古吉並未因此而歧視他們,反而讓他們加入了自己的隊伍。也不知什麼時候,傑古吉成了不良集團中的核心人物。他本人倒是未有過這樣的想法,不過約恩也好,楓也好,其他同伴也好,大家對傑古吉是頭兒一事毫無異議。可是,他們也並沒有因此對傑古吉表現出特別的敬意。
  “那也沒辦法啊,這裏一直都有客人的。而且,有人要吃中國菜,我離不開啊。要是溜走的話,會被廚師長整死的。”
  楓歎息著說道,約恩也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交相呼應。
  “灑保只有我一個人,只要吧台前坐著人,我就走不開。你理解了吧?”
  “哎哎哎?這列列車不是可以完全無視禁酒法嗎?”
  “平時是的,但今天是完全禁酒的。今天的乘務員可真是嚴格遵守法律。”
  “那酒保不就沒事做了嗎?”
  聽了傑古吉的疑問,約恩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兩個人從剛才就一直點蜂蜜綠茶。現在也只能依賴於這種不含酒精的蜂蜜系列了。還是放棄吧。”
  “嗯——。那對客人,開車後就坐在那裏,一個勁的吃中國菜。”
  楓說著,沖著吧台一端努了努下巴。
  傑古吉向那邊望去,看見那裏坐著一對怪異的組合。
  那個男人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一個西部槍手。身穿破舊的背心和大衣,腰間和胸口掛著好幾個槍套。可是,裏面卻一把槍都沒有。背上背著繩套,不知道是槍手還是牛仔。還有,進一步說的話,不知為何他身上還戴了三個治安官的徽章。
  那個女人好像在配合搭檔似的,身穿西部劇樣式——100年前酒坊裏舞女的衣服。她直直的長髮上點綴著西班牙風格的舞蹈裝束,頭上也戴了一頂大紅的寬簷帽子。
  這兩人的服飾與現場的氣氛倒是很協調,可是,已經大大落後於時代的氛圍。這樣的二人組坐在吧台的一個角落裏,享受著自己的一片天地。
  “那麼,傑古吉要把他們趕出去嗎?”
  “好、好像很可怕!如果是怪人可怎麼辦昵?”
  “刺青男說什麼昵?”
  約恩理所當然地插話進來。
  “太、太過份了。”
  傑古吉哭喪著臉,妮絲從身後插話道:
  “算了算了,沒什麼的,傑古吉。不過,你不如和他們打個招呼,只是聊兩句嘛,好像很有趣啊!”
  “妮、妮絲,有趣可不是什麼理由。”
  “那種打扮……莫非他們是電影演員?”
  聽了妮絲的話,傑古吉再一次向吧台一角的二人組看過去。
  “你這樣一說……”
  “對吧?如果能和電影明星交上朋友,不是很酷嗎?”
  被妮絲這樣一說,傑古吉也有點蠢蠢欲動,於是戰戰兢兢地向二人組走去。
  望著傑古吉的背影,約恩向妮絲低聲說道:
  “妮絲,不要太欺負傑古吉啊。”
  妮絲的態度與與剛才對待傑古吉時的完全不同,用過於鄭重的語氣向約恩二人說道:
  “我可沒有欺負他,約恩。我只是想讓傑古吉變得更會交際一些。”
  “呀,妮絲還是老樣子,還是對我們使用沒有必要的敬語。”
  “果真,我這樣的人還是適合使用敬語吧?”
  妮絲摸了摸綴有金絲的眼罩,略帶靦腆地點了點頭。
  “啊,不,不是那個意思。”
  “老實說,敬語並不適合你,但那也是你的一種美德,對吧。我們只是比較在意,你只對傑古吉一個人說粗口。”
  “傑古吉說討厭我使用敬語,他在這一點上很頑固。”
  說著,妮絲笑著望向開始和二人組交談的傑古吉。
  約恩二人也望向傑古吉,同時忍不住低聲嘀咕道:
  “頑固……”
  傑古吉則哭喪著臉望向這邊,好像在說著什麼。
  “真是個愛撒嬌的孩子!”
  傑古吉坐在二人組旁邊的座位上,十分緊張地開口說道:
  “那、那、那個,下下下、下午好。啊,不,應該是晚上好。嗯,那個,對不起,請原諒。”
  傑古吉語無倫次,也不知在說些什麼。那男人好像終於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停下了正在夾菜的手,轉向傑古吉。
  他一邊大肆咀嚼著食物,一邊直勾勾地盯著傑古吉,在咽下口中食物的同時開口說道:
  “米莉亞,怎麼辦,一個不認識的人突然來向我道歉。”
  在他身後,那女人精神飽滿地說道:
  “如果論勝負的話,你還是勝利了!”
  “是嗎?勝利了!好!雖然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還真是勢均力敵啊,謝謝!”
  說著,那男人突然緊緊地握住了傑古吉的手。
  怎麼辦?果然是怪人。
  傑古吉用欲哭的眼神望向妮絲和約恩二人,乞求幫助。可是,妮絲只是不慌不忙地揮著手。至於約恩和楓,他們聽到廚房裏傳來了廚師長的一聲怒吼——“你們快幹活兒!”,慌忙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崗位上。
  “那、那個……”
  “不管怎麼說,老兄,你還真帥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在臉上刺青的人呢!”
  “真是不小的文化衝擊啊!”
  “難道他是電影明星!?”
  “太棒了!”
  這樣一來,預想和立場便反過來了。“焦急”以不可阻擋的氣勢開始侵蝕傑古吉的思考回路。
  “不不不,這個、那個,不是的!我不是什麼電影明星,我只是釀酒賣酒……不,不是,我在說謊。這個、那個、剛才在說謊,不是那樣的。我只是不良青年之類的,總之是個普通人對不起請原諒!”
  雖然沒有任何道歉的必要,傑古吉卻含著眼淚低下了頭。
  “喂,米莉亞,他又向我道歉了。”
  “二連勝!”
  “原來如此——你讓我贏了兩次,真是個好人!”
  “……哎?”
  “好人!”
  “好了好了,別哭了。好人哭的話,我們也會哭的。”
  “同情的眼淚!”
  傑古吉抬起頭,發現眼前的二人組眼中也泛起了淚花。
  抽出手帕,傑古吉注意到,剛才自己好像說了什麼怪怪的話。
  “好了好了,老兄,擦幹眼淚,吃點中國菜。”
  “放開肚子吃!”
  這時,廚房中傳來了楓的聲音——“不對!”。傑古吉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將食物胡亂塞進口中。
  “咕嚕……”
  傑古吉順勢將食物咽了下去。
  楓做出的燉雞的味道,頓時在口中蔓延開來。這麼一想,傑古吉還是第一次嘗到楓所做的菜呢。
  “……好好吃!”
  高興地說著,眼淚已經不再流下來了。

  “——然後我就大聲說道——‘天呀!’”
  “哇,艾紮克好棒啊好棒啊!”
  “啊哈哈哈哈!”
  “啊!傑古吉大聲笑了,真是好久沒聽過了!”
  現在,餐車的吧台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型的晚宴會場。
  不知何時,妮絲也加入了對話行列,餐車中的氣氛十分歡快。
  雖說已經是深夜了,可餐車裏仍舊擠滿了人,但黑服樂團和白服集團並不在這裏。
  “說起來,艾紮克,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在吃肉呢。”
  傑古吉以令人吃驚的流暢語速,指出了艾紮克的偏食。
  在妮絲看來,傑古吉還是第一次在初次結識的人面前如此毫無顧忌地說話。這就說明他很喜歡這對奇怪的二人組吧。對他們毫無顧忌,很是信賴。
  ——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傑古吉竟會產生這種感覺。
  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麼人?妮絲感到有些嫉妒,但更多地,也對這對二人組產生了好感。
  “啊啊,肉?沒關係沒關係,這是牛肉。”
  “國產牛肉!”
  “你在說什麼?”
  “你看,牛是吃草的吧?所以,吃牛肉的話,就可以把草和肉一起吃下去!”
  “哇!艾紮克,你太聰明了!”
  “沒有啦……”
  傑古吉感到很納悶,艾紮克和米莉亞則繼續在自己的世界中歡聲雀躍。
  “是的是的,吃掉一種東西,就能把那東西吃掉的東西一起吃掉。不只是食物,如果拿著裝了什麼東西的東西,那就全部都是自己的東西了!比如,拿著裝著很多錢的包,就說明同時擁有了錢和包!”
  “呀啊,有錢人!”
  “是的,這個法則在東方確實是這樣的!嗯,這樣的話,那你就——”
  “——由我來吃掉!”
  “哎?是這樣嗎?‘這樣的話,你由我來吃掉’?”
  “傑古吉,太好了,聽到了有趣的事。”
  記下了這有些差錯的東方知識,傑古吉高興地往嘴裏塞滿牛肉。
  這時,他後背又感受到了似曾相識的撞擊。
  “嗚嗚嗚嗚嗚!”
  還沒能吞下沒有嚼爛的牛肉,傑古吉就手忙腳亂地打翻了手旁的水杯。
  接著,身後傳來了尚有印象的聲音。
  “啊啊!哥哥,我又……對不起!”
  一邊咳嗽一邊轉過身去,傑古吉看到了發車前遇見過的那個少年,與之前有所不同的是,此刻,他旁邊站著一個年紀相仿的少女。
  “啊,不,沒關係沒關係,我一點兒事兒都沒有,你沒事吧?”
  那少年輕輕地點了點頭,像上次一樣微笑著。
  那少女則躲在少年身後,戰戰兢兢地看著傑古吉的刺青和妮絲粗陋的眼罩。
  “啊哈哈,不要怕。那孩子是你妹妹?咳……”
  雖然咽喉還有些發苦,但傑古吉仍然強顏歡笑地說道。可能注意到了似的,那個少年又說了—遍“對不起”,接著,回答了傑古吉的問題。
  “不是的。這是剛剛認識的和我一個房間裏的朋友!”
  那個少女默默地點了點頭,眼睛還在看著傑占吉的刺青。對於普通孩子來說,傑古吉的外表確實有些恐怖。
  這時,孩子們的身後出現了一個女性的身影。
  “我的女兒失禮了,十分抱歉。”
  那女人大概三十歲左右,是一位貴婦人,身穿高級卻叉不會讓人感到厭惡的服裝。從她溫文爾雅的聲音中,感覺不到絲毫膽怯和輕蔑,只是靜靜地,流入傑古吉等人的心中。
  貴婦人叫著女兒的名字,輕輕地呵斥道:
  “梅麗,不能一臉恐怖地盯著人家的臉看呦。”
  “好、好直接啊。”
  雖然被人這樣說,但是傑古吉沒有惱怒也沒有哭泣,只是無可奈何地苦笑著。
  “啊啊,對不起。我們……”
  “啊,沒什麼,要道歉的應該是我們!”
  “哪方贏?”
  沒有聽見約恩的正當提問,傑古吉再次進入了哭泣模式。
  “米莉亞,雙方都在道歉,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進行判定!”
  “原來如此。這可關係到我們的勝負啊!”
  “責任重大!”
  艾紮克兩人自作主張地說道。
  妮絲打算幫一把傑古吉,便裝作沒看見,改變了話題。
  “你們是家族旅行嗎?”
  貴婦人並未對妮絲的眼罩感到害怕,臉色平靜地回笞道:
  “嗯,和我女兒兩個人去見我的丈夫。本來想和這個同屋的孩子一起吃飯的,不過好像已經沒有座位了。”
  妮絲突然感到有些懷疑,於是開口問道:
  “那男孩子只有自已一個人嗎?”
  “嗯,那個孩子——哎呀,我還沒問過他的名字呢。”
  男孩子聽到她們的話,靦腆地說出了自已的姓名。
  “我叫切斯沃夫•邁爾——”
  那少年說出很難發音的名字,頓了一頓後繼續說道:
  “——請叫我切斯。我要去紐約找我的家人。”
  接著,貴婦人和她的女兒也做了自我介紹。
  “我叫娜塔麗•貝利亞姆,這是我的女兒……來,梅麗。”
  那少女被母親催促著,膽怯地站到了前面。
  “我叫梅麗•貝利亞姆。”
  好像仍然感到很在意,她不時的向傑古吉和妮絲的臉上望去,但對身旁的西部槍手卻毫無興趣似的。
  接著,傑古吉和艾紮克二人組也做了自我介紹,車廂內的晚宴範圍略有擴大。
  “切斯,你剛才撞到了傑古吉的背上吧?”
  妮絲撫摸著切斯的頭,獨眼中露出笑意。
  “哥哥,真的很對不起!”
  “不,沒關係沒關係,叉不是幹了什麼壞事。”
  傑古吉和切斯說著話,感到精力十足。只有和小孩子說話才會感到有精力,這也讓人很難為情。
  突然,艾紮克兩人大聲說道:
  “是的是的,如果做了壞事的話,就會被‘鐵路追蹤者’吃掉的!”
  “會被一下子吃掉!”
  “——過去,我老爹經常這樣嚇唬我!”
  “經常!”
  “哎?‘鐵路追蹤者’?那、那是什麼東西?”
  傑古吉好像本能地感到那是“可怕的東西”,臉色和語氣都一下子變成了愛哭蟲的樣子。
  “怎麼,傑古吉不知道嗎?‘鐵路追蹤者’就是……”
  “……所以說,如果在列車上講到這個故事的話……‘鐵路追蹤者’就會來追那輛列車的——!”
  “啊——!”
  聽了艾紮克的話,米莉亞像是故意發出慘叫似的。
  “~~~~啊!”
  另一邊,傑古吉發出了無聲的哀鳴,其他人的表情都好像在說——“這是很普通的故事”。
  “不不不、不好了!我們會被消滅的!怎怎、怎麼辦!?”
  好像傑古吉是發自內心地感到恐怖。艾紮克為了安慰他,慢慢說出了故事的結局部分。
  “放心吧,傑古吉。要讓‘鐵路追蹤者’不追來,只有一個方法!”
  “只有一個!”
  聽了他的話,傑古吉的臉色一下子放晴了。
  “哈哈,真的?快快,快把那方法告訴我!快點!”
  “噢!聽好了,獲救的方法……獲救的方祛,啊,獲救的方法……”
  傑古吉的希望開始烏雲密佈了。
  “獲救的方法……是什麼來著,米莉亞?”
  “啊,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故事呢!”
  沒聽過還能如此隨聲附和——妮絲等人心中均產生這種想法。
  但是,傑古吉可沒想得那麼深。
  “怎怎怎、怎麼會這樣!不不不不不好了!如如如、如果不快點想起來的話,大家都會死的,都會消失的!”
  牙齒不停地打著顫,傑古吉發自內心地感到恐怖。與此相反,酒保約恩則用極其冷靜的語氣低聲說道:
  “我聽過這個故事。”
  “真真真、真的?怎麼辦?應該怎麼做才好!?”
  “啊,我也忘了那個方法。”
  “哎哎哎!別這樣啊,約恩!”
  “等等等等,請冷靜下來,‘客人’。我是從這列列車的乘務員那裏聽到這個故事的,去問問他不就知道了。那是我們二人乘上列車時遇到的年輕乘務員。”
  約恩剛說完,傑古吉便從椅子上跳下來,向外跑去。
  中途還回過頭來,歪著嘴,向艾紮克等人喊道:
  “沒、沒事的,艾紮克!我馬上去問他,就包在我身上吧!”
  可能是努力想讓大家放心吧,可他含淚的眼睛卻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其實,除他以外,相信“鐵路追蹤者”這個故事的,只有艾紮克、米莉亞和梅麗三人。
  傑古吉在桌子空隙間穿梭著,跑向後部車廂。妮絲從吧台的椅子上站起身來,打算追上去。
  “對、對不起!他不是壞人!只是有些膽小——”
  妮絲一邊為同伴辯解,一邊跑了出去。對此,貝利亞姆夫人靜靜地微笑著。
  “嗯,我知道。傑古吉比任何人任何人都要溫柔。”
  貝利亞姆夫人注意到了。傑古吉是真的相信了“鐵路追蹤者”的故事而感到害怕。可即便如此,他一次都沒有責備過艾紮克。
  艾紮克等人也注意到了此事。
  “喂,米莉亞,傑古吉真是個很棒的傢伙!”
  “很棒!”
  “以後得讓他贏一次!”
  “是啊!”
  “所以,我一會兒就向他道歉!道歉兩次吧!”
  “那我也道歉一次!”
  接著,艾紮克笑著斷言道。
  “是嗎!?那傑古吉就是三連勝了!”
  “就是冠軍了!”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2-7 23:09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00:40
(2-6)


  “哇,傑古吉,你怎麼了?那麼慌張。”
  在餐車前,傑古吉與剛剛走進來的德尼撞在了一起。在那個褐色肌膚的彪形大後年身後,跟著妮絲挑選出的兩名乘車同伴。
  “啊,嗯,不好了!這列列車或許會消失!所以我要去乘務員那裏!”
  “哇?”
  說著不明所以的話,傑古吉向列車後部跑去。
  不一會兒,妮絲跑了過來。
  “啊,你們來的正好。傑古吉要去一下乘務員室,我帶他回來的時候順便看一下貨物室的情況。德尼和傑克請隨我來,尼克請去餐車,拜託了!”
  聽了妮絲的話,叫做傑克的男子和德尼互望了一眼,跟在妮絲後面追了過去。
  而另一個人——叫做尼克的男子卻極大地誤會了妮絲的話。
  “什麼?妮絲大姐……讓我去餐車幹什麼?”
  妮絲的意思是讓他“看看餐車的情況”,可習慣了搶劫的尼克卻得出了完全不同的結論。
  “啊,也就是說,在大姐姐他們‘工作’時,讓餐車的那幫傢伙老實點兒……就是這樣。如果被發現而引起騷亂,導致列車停下來的話,可就不得了了。”
  在他思考的時候,白服男子走入了餐車。在他迷惑的時候,餐車裏的人數正在逐漸增多。
  尼克單純地以為自己理解正確,掏出了慣用的小刀。
  然後,他慎重地走了過去。
  向著自己的目標——餐車。


  “好了好了好——了!我們的秀馬上就要開始了!那幫傢伙的人生馬上就要結束了!”
  在二等客房中,拉特抱著枕頭,在地上走來走去。
  “好,預定時間已經到了!真快樂!真高興!我已經興奮起來了,今晚肯定唾不著了!”
  他在狹窄的客房中不停走來走去,璐雅用冷冷的表情看著他,其他同伴則哈哈笑著望向他。
  “……如果這麼高興的話,幹嘛不自已去……”
  璐雅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輕聲說道。
  “我也沒辦法啊!因為我抽籤輸了啊!媽的,真的真的好羡慕比奇那傢伙!”
  拉特等人的最初行動是控制集中在餐車的乘客。通過抽籤來決定執行任務——結果,槍被交到了叫做比奇的男人手中。
  “阿啊,討厭討厭!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神了,剛才肯定已經被比奇殺死了!”
  拉特一邊嘮叨著蠢話,一邊穿著西服開始三點倒立。璐雅又小聲說道。
  “……幹嘛不去看看呢……”
  “對啊!”
  拉特一下於從倒立的狀態跳了起來,啪啪地拍著璐雅的臉頰,開始歡聲雀躍起來。
  “對啊,我幹嘛不去看看!我真笨,沒必要在這裏幹等啊!抽籤輸掉後,就以為要在這裏老老實實待著呢!好,我馬上去看看!”
  拉特自作主張地喊著,勢不可擋地沖向過道。
  接著,他和一個人撞到了一起。
  “噢!看著點兒!你這個……”
  剛要怒吼的拉特閉起了嘴。
  “啊啊啊、啊啊,對對、對不起!請原諒!列車要出事了!所
  所所以,我必須快點去乘務員室……那個……總總總總之對不起了!”
  年輕男子繼續向後部車廂跑去。
  “剛才這傢伙,的確就是……”
  肯定就是這個臉上有刺青的傢伙。就是幾天前,叔叔發出的通緝令上面的小鬼。
  “嗯?怎麼回事?喂!璐雅!”
  他回到客房,交給戀人一個小任務。
  “你能不能帶個人去乘務員室看一下?如果臉上有刺青的小鬼在那裏的話,就把他抓起來。”
  璐雅默默地點了點頭,帶著一個同伴向列車後部走去。
  “嗯,變得有趣起來了,要是再有趣些就更好了。倒不如讓我來讓事情變得有趣起來吧。”
  拉特高興地揚起嘴角,一把槍也不帶,向餐車走去。途中,他與戴著眼罩的眼鏡女,還有一個身高超過2米的彪形大漢擦肩而過。那兩人表情緊張地向前跑去,一下子超過了慢悠悠的璐雅兩人。
  “什麼嘛,這列列車變得十分有趣了。刺青小鬼說的‘要出事’到底是什麼事呢?糟了,情緒過於高漲了,不快點釋放一下的話會傷身體的。”
  他哼著歌,慢吞吞地向餐車繼續前進。
  如今,呼喚地獄之秀就要開始了。


  “古斯同志,準備完畢。貝利亞姆的妻子正在餐車中。”
  在黑服人所聚集的頭等客房,古斯正站在屋子中間聽著部下的報告。現在,二等客房、三等客房和貨物室分別只留下了三個人,剩下的成員都集中于此。
  “到時間了嗎?好,按照預定計劃,大家分成三人小隊。我在這裏待機,不要忘記報告時間,否則我會認為報時者已經死了。”
  古斯機械地下達命令,完全面無表情。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只有嘴部的肌肉在動。
  “到預定時間了。現在,‘乘務員’應該已經開始行動了。這樣的話,不管後部車廂發生了什麼,列車都會繼續行駛。斯派克,通過無線電告訴二等客房和三等客房的部隊,首先控制所有乘客和所有車廂,最後控制車頭。而且,至少要在車廂交換之前實現完全控制。”
  在賓西法尼亞車站周邊,法律禁止通行蒸汽機車。因此SL等車就需要事先把車頭換成電力機車。交換地點正是休伊被引渡的地點,是半數人質生命的關鍵時期。另外的一半,則是逃走時所需要的。
  “好,現在開始營救休伊導師的行動。”
  聽到領袖下達了命令,黑服樂團同時一起跺腳回應。那被極大扭曲了的美麗演奏,在頭等客房中刺耳地迴響著。
  “這是儀式。是為了將休伊導師重新迎回我們身邊而舉行的儀式。不要忘記,這列列車只不過是祭壇,乘客們只不過是祭品。”
  古斯仍舊面無表情,點燃了“雷姆蕾絲”進軍的導火索。
  “這是百鬼夜行的開始。在這一刻,不存在正義與邪惡。所有的‘力量’都在這裏。正因為是營救休伊導師的時刻,這力量也變成了正義。我們正是為此而戰!平庸的乘客、列車、國家——讓我們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吧!”
  接著,黑色衣服化作黑影,向列車的各個車廂分散開去。
  很多身影都攜帶著暴力的機關槍。其中的三個向一輛車廂走去。
  從回蕩著談笑聲的車廂中,漏出一道異常明亮的光線。黑影跑向車廂,準備把那道光染成血色。這次作戰的最大目標是正在餐車中的貝利亞姆夫人。如今,餐車的門已經出現在黑影們的眼前。


  比奇很高興。
  讓餐車中充滿慘叫——這個最重要的任務竟然落到了自己頭上。
  身穿白服的比奇靜靜地感謝著自己的幸運。
  ——作為給自己的祝福,先殺誰比較好呢?是那對奇怪的西部劇風格的二人組,還是他們旁邊的那些小鬼,還是他們旁邊的的那個美人……不行,那對母女是拉特的獵物。可是,射殺那個小女孩應該沒問題吧?只是,只是殺了一個小孩兒的話,自己是應該不會被拉特殺死的—— 他一邊沉浸在發狂的妄想中,一邊環顧餐車四周。與艾紮克他們的服裝相比,比奇的白服就沒有什麼衝擊力了。所以,有幾個人看了一眼比奇後,就若無其事地繼續用餐。
  說起奇怪的傢伙,怎麼沒有看到剛才的魔術師,是不是他還在三等客房呢。
  只有一個人引起了自己的注意。那是個站在窗邊、身穿工作服的女人。
  ——那傢伙可不是外行。
  那個女人絲毫沒有破綻,只要自己稍微一看她,她眼中浮現出的警戒神情就會立刻變強。除了剛剛進人餐車的自已,那個女人對周圍所有人都若無其事般地加以注意。兩人視線相遇的瞬間,比奇也被那女人眼睛深處潛藏著的鋒銳目光所震撼了。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人?她好像在異常警戒著“什麼”。
  最初,比奇感到很在意,不過她好像和己方的行動沒有什麼關係。
  ——算了,即使不情願,她也會成為這次事件中的一員的。
  接著,比奇好像對她沒了興趣,若無其事地向餐車中央走去。
  ——那麼,這就開始吧!
  比奇把右手探入懷中,無聲地拔出了槍。


  “好,走吧。”
  黑服人們架著槍,踹開了餐車的門。


  “好!行動吧!”
  尼克從懷中掏出武器,踹開了餐車的門。


  餐車中響起了三道喊聲。
  每道喊聲都很洪亮,車廂內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從前門進來的身穿黑色晚禮服的男人們喊道:
  “所有人都趴在地上!”
  他們手中握著機關槍。

  餐車中央的白服男人喊道:
  “所有人都舉起雙手!”
  他右手中握著黃銅色的手槍。

  從後門進來的爛服男人喊道:
  “喂喂喂!所有人都不要動!”
  他手裏只握了一把水果刀。

  一名乘客流著冷汗嘀咕道:
  “到……到底該怎麼做……?”

  出人意料的是,對眼前情況最先做出迅速反應的竟然是艾紮克和米莉亞二人。
  他們拉倒了身旁的兩個孩子——
  自己也一下子趴在地上,高舉雙手,然後一動不動。


  拉特走在過道裏,聽到餐車方向傳來槍聲。
  “噢噢噢噢噢,幹起來了,打起來了,爽起來了。”
  他興奮地蹦跳著向餐車走去。
  可是,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在短促的槍聲過後,又傳來接連發射了數十發子彈的槍聲。
  “嗯?怎麼是機關槍?”
  一瞬間,拉特繃緊了臉,但下一瞬間,他又恢復了笑臉,繼續開始蹦跳,步伐比剛才更輕快,仿佛完全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這樣才有趣嘛!”
  走進餐車的前一節車廂時,從過道對面飛奔過來一個阿飛風格的年輕男子。
  那男子不住回頭望向餐車,嗖的一下從拉特身旁跑了過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怎麼回事!大姐,你怎麼不告訴我啊!”
  阿飛一邊喊著,一邊跑走了。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怎麼了,餐車裏發生了什麼事!比奇殺人了,還是被殺了?怎麼辦?心開始撲通撲通起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拉特坐立不安,手足無措,等到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向餐車跑了過去。
  一接近餐車,哭泣聲和慘叫聲就紛紛傳入耳中。這扇門後面,到底是天堂,還是地獄?
  拉特一下子打開了餐車入口的門,車廂中的大部分視線都向他望了過來。有人的目光充滿哀求,有人的目光充滿希望,還有人的目光充滿絕望。
  餐車中央,比奇趴在地上。本該是白色的後背,此刻已被自己的血染成了紅色。
  在車廂另一側,站著三個手持機關槍的男人。通過服裝來判斷,可以確定是樂團的人。
  其中一人可能是被比奇的子彈打中了,緊緊按著流血的肩頭。
  其餘兩人本來是充滿威脅地來回擺動機關槍,壓制著哭泣叫喊的乘客們。
  如今,這三人也全神貫注地注視著突然出現的白服男人。
  眼前的情況對於拉特來說,仿佛走入了地獄。
  可是,拉特笑了。
  “真沒辦法。”
  拉特就那麼吊兒郎當地向車廂中走去。
  “我來把這裏變成天堂吧。”
  一邊小聲嘀咕著,一邊高舉雙手。
  “喂、喂!等等!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沒有武器!放心,我不是你們的敵人!”
  當然,黑服人們並來減輕戒心。只要看到他的衣服,就知道他是中間死去的男人的同伴。正因如此,拉特才抱有勝算。
  一個黑服人舉著槍走了過來。
  “你……不,你們是什麼人?”
  “不不,雖然我是個奇怪的傢伙,但我不是你們的敵人!”
  這時,又有一個黑服人走了過來。一個人舉著槍,另一個人好像打算銬住拉特。
  留在車廂另一端的只有那個受了傷的黑服人。他一隻手緊按肩頭。另一隻手持槍,繼續訂著乘客。
  就在走過來的兩個黑服人排成一列時,拉特再次高聲抗議起來。
  “所以說,我不是你們的敵人!”
  他說完的時候,黑服人手中的機關槍已經被踢了起來,槍口指向天花板。
  “什……”
  出其不意的一個前踢,甚至沒有給黑服人扣動扳機的機會。隨即高舉的手輕輕握住機關槍的槍身,就這麼向眼前的——這個黑服人肩膀後面壓了過去。
  槍口立刻向這個黑服人身後的另一個黑服人轉了過去。
  當然,黑服人欲做出抵抗,但槍口被一下於轉向身後,細細的槍身狠狠地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拉特用另一隻手抓住了機關槍的槍托底部,以黑服人的肩膀為杠杆支點,一下子把槍托提到了自己這邊。
  “什麼!?”
  一瞬間,黑服人的手指已經脫離了扳機。拉特握著槍聲,手指扣在了已經空了的扳機上。
  轟鳴聲。
  從調轉了方向的機關槍中,噴射出大量鉛彈。
  鉛彈貫穿了後面的黑服人的身體——以頭部為中心,貫穿了他的下巴、肺、心臟。那黑服人的上半身頓時化作了血噴泉,身體橫著癱倒在地。同時,車廂內慘叫的音量開始增加。
  “混蛋!”
  受傷的黑服人舉起了槍,但在他和拉特之間還有一名同伴。而且,拉特的左手正抓著那名同伴的衣領。他的腳已經有些離開地面。拉特細長的身軀發出如此難以想像的力量,黑服人的臉部開始充血。
  黑服人反復地踢腳反抗,但在這種狀態下,他根本不知道採取什麼有效的方法。懸空的雙手揮舞著要去挖拉特的眼睛,但拉特搶先將他手上的肉咬了下來。
  吐出血和肉,拉特向車廂裏面受傷的黑服人說道。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逃走?將同伴一起射死?自殺?閒聊一會兒?喝口茶?吃點兒飯?談談形勢?不好嗎?那怎麼辦?改革?候選?戰爭?互相殘殺?害怕?難過?還是憤怒?”
  羅列著毫無意義的詢問,拉特一個人嘻嘻地笑著。突然,他停止了笑聲,向充當肉盾的黑服人舉起了槍。
  “至——少——也——回——答一個嘛!”
  受傷的黑服人沒有回答,而是轉過身去,背向同伴和拉特。
  那個男人飛奔出了車廂。拉特並沒有追趕,反而把充當肉盾的黑服人放在了地上。
  “變得有趣了,變得有趣起來了!”
  剩下的這個黑服人不停地劇烈咳嗽著,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拉特,用誇耀勝利般的聲音說道:
  “你真蠢,竟然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同伴逃走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但與我們為敵的人是不會活下來的!”
  “我所殺的黑手黨在死前基本上都是這樣說的。唉,算了。”
  拉特好像感到興味索然,把機關槍扔在了地上,附近的乘客們立刻發出低聲慘叫。
  “混蛋!”
  黑服人看著他,突然爬了起來。抽出藏在長筒靴中的匕首,猛地橫掃過去。
  按照黑服人的預想,刀刃應該會切斷這名白服男子的咽喉,可是——
  “什……麼?”
  拉特的頭部已經不在那裏了。
  馬上,他發現了視野下方的頭髮,可這時已經太遲了,他的內臟受到了重重一擊。
  “這是安慰獎。”
  鈍鈍的痛楚帶來了翻湧的嘔吐感。
  拉特一記上鉤拳,重重打在黑服人的小腹上。黑服人臉上大汗淋漓,不停呻吟,與文弱平靜的拉特形成鮮明對比。
  “你、你……拳擊……”
  就在黑服人彎下腰去的時候,拉特輕輕握緊的拳頭又從下面飛了上來。
  “啊!”
  “嗯?沒事的沒事的,我的力道比皮特•哈曼弱多了。”
  在黑服人向後仰倒的時候,拉特抓住他衣服的下擺,把他生生拽了起來。
  “在傑克•鐘斯或傑克•登蒲賽來看,我無論力量還是技術,都不值一提。”
  一記右鉤拳。喀喳,響起了不自然的聲音。
  “怎麼樣,對於拳擊手來說,傑克的名字是很吉利的,不是嗎?”
  拉特又擊出幾記輕拳。
  “哈曼和登蒲賽的名字都是耳熟能詳的,你知道這些拳擊手的名字吧?作為美國的國民應該知道的。”
  一拳。
  “你要說不知道的話,我可絕不原諒你哦。”
  一拳。
  “不原諒哦。”
  又是一拳。
  “絕對”一拳。“不”一拳。“原諒”一拳。“嗯”一拳。“就算”一拳。“你知道”一拳。“我也”一拳。“不原諒”一拳。
  一陣戲弄般的猛擊後,拉特最後來了一記上鉤拳,黑服人重重向後跌倒。本來,黑服人早就該倒下了,但拉特在毆打時,故意不讓對手跌倒。
  如今,黑服人向後仰面跌倒,頭部重重地撞在了牆上。
  旁邊就是門,因為黑服人已經被持續毆打到了車廂一端。
  “啊,你終於放下刀了。呀,我好害怕好害怕,不知不覺打過頭了。”
  黑服人的刀在第一擊時已經被打落了,拉特故意恬不知恥地說道。
  “唔……”
  “哎呀,你還有意識呢?我的拳頭果然沒有力量啊,一頓亂七八糟的擊打,你終於有反應了。”
  拉特雙手抓著黑服人的衣領,將黑服人的後背緊緊頂在牆上。
  “你們絕對不會立刻殺死我的,你們也想聽聽我們‘白服’的目的吧?嗯?所以你們為了抓我,故意接近我們,對吧?”
  接著,就這麼把黑服人拉到身旁,緊緊抱住。
  “謝謝,真的很感謝!你們按照我的預想行動了!”
  拉特的目光開始變得濕潤溫暖,他一邊用臉頰蹭著黑服人的頭,一邊喊著感謝的話。
  “你們真是太好了!所以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是你們的敵人!只要有愛,是敵人是朋友都無所謂!啊啊,我是你們的朋友,我從心底裏愛著你,愛著你們!——可是,你給我去死吧!”再次將黑服人向牆上撞去。
  黑服人翻著白眼,口中和鼻中流出血來,但仍未失去意識。
  “愚蠢……的人……與我們……為敵哇啊!”
  一記鐵拳重擊在黑服人的鼻子下方,也不知是門牙還是皮膚下面的什麼東西折斷了。
  “什麼玩意,從一開始就說著什麼‘我們’,我可要生氣了,會折磨死你的。”
  “像你這樣……愚蠢的傢伙……怎麼可能……阻擋休伊導師的道路……呢?”
  又一記鐵拳重擊在黑服人的右眼上。接著是左眼。黑服人翻著白眼的眼睛,估計已經不可能再看見光了。當然,要確認這點的話,首先必須從這裏生存下來。
  拉特突然換成一副平靜的表情,在黑服人耳邊小聲說道:
  “我不知道所謂的休伊和你們是什麼身份,老實說,是什麼都無所謂。”
  他低聲說著,一拳打在已經馬上就要失去意識的黑服人的小腹上。
  “可是,有些事是事實。首先,乘坐這列列車的黑服樂團全部是敵人,他們擁有大量厲害的槍。”
  拉特的拳頭有節奏地擊打著。隨著他語氣的增強,拳頭的力道也逐漸變強。而且,拳頭擊打的位置也從小腹移至胸口,又從胸口移至臉部。
  “最重要的是!你們現在應該是這樣想的——‘我們擁有如此厲害的武器,在這列列出上是沒有人敢反抗我們的,我們是最強的,也就是說,我們是安全的’!”
  黑服人感覺著白服男子的聲音在車廂內回蕩,靜靜地結束了自己的意識和生命。
  也不知道拉特對此是否注意到,他的拳頭仍未停止擊打。
  “好快樂好快樂!殺掉這樣的傢伙!把他的腸子拉出來弄碎直到能灌香腸為止!”
  拉特的拳頭發出喀喳喀喳的聲音。他拳頭的力道逐漸增強,黑服人臉部的骨頭如令已經全部碎裂了。
  沐浴在飛散的血雨中,拉特的臉上閃耀著光芒。那是一張達成目的的男人的臉。在普通人看來,那只是一個殺人狂的狂笑,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拉特表情舒暢地轉過身來,車內的人一齊望向他。本來以為他們會趁機全都逃走呢,但一看向車廂另一側的出口時,就立刻明白了。
  白服集團站在那裏,手中握著槍,盯著乘客們。
  “拉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聽到機關槍的聲音,就過來了!拉特,你解釋一下。”
  車廂內響起與當前情況極不相稱的悠閒聲音。拉特朝著聲音方向揮揮手,從車廂中央堂堂地走了過去。經過吧台的時候,發現了趴在孩子們身上的貴婦人,於是向她問道:
  “你是貝利亞姆夫人嗎?”
  貴婦人盯著目光炯炯的拉特,慢慢地點了點頭。
  拉特的嘴角和限中浮現出兇惡的美容,慢慢地宣佈道:
  “太好了,順序變一下。先把所有樂團成員消滅掉,然後就輪到你了,請多關照啊。”
  他走向同伴,中途還沒有忘記撿起黑服人和比奇掉下的槍。
  “走吧,你們。”
  “走吧?這些人怎麼辦?”
  一名同伴指著餐車內的乘客問道。
  “不管他們了,那邊才有趣呢。總之,先回房間吧。”
  “好吧。拉特,你的手沒事吧?”
  拉特的手正在滴血。乘客們都以為那是黑服人的血,但拉特拳頭上的肉已經四處開裂。不纏上繃帶就不停地出拳擊打,當然會受傷。而且,只受了這麼點兒傷,簡直就是奇跡。
  “啊。沒關係,有幾根骨頭脫臼了,但沒折。還能打呢,感覺還能再殺五個人。”
  “乖乖的纏上繃帶吧。”
  拉特沒有管手上的血,和同伴們若無其事地走出餐車,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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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00:42
(2-6)


  餐車裏一片沉默,連哭喊聲也突然停止了。在這樣的緊張氛圍中,只有兩個傻傻的聲音靜靜地回蕩著。
  “喂,米莉亞,我們得趴到什麼時候?剛才上面傳米了槍聲和可怕的人聲,我的心臟怦怦直跳昵。”
  “是恐怖秀!”
  “而且,這個姿勢真的很難受。”
  “老實說,非常難過!”


  其他乘客們開始都保持沉默。過了一陣子,明白眼前狀況的人開始騷動起來。不過還沒有乘客從餐車中出去,因為各個出口或許還有黑服人或白服人在把守。
  乘客們的不滿開始膨脹,列車上的工作人員——廚師和酒保首當其衝的開始遭受質問。
  發生了什麼事?開什麼玩笑?乘務員怎麼了?讓我下車!停下列車!等等等等。
  楓和約恩被乘客責問著,躲進了廚房深處。他們自己也明白,在這個移民被歧視的時代,他們的解釋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即便如此,還有人蠻不講理地將矛頭轉向了他們。
  “這個餐車到底是怎麼了!竟然讓臭臭的愛爾蘭鄉下人進入廚房!”
  也許是對剛才的騷亂發盡了牢騷,一個男人開始把矛頭轉向約恩和楓。那是一個肥胖的留著一撮小鬍子的老頭兒。不管他的身材是魁梧還是發福,總之毫無氣質,是個很難看的男人。
  他的喊聲回蕩在廚房深處,但約恩和楓好像已經習慣了,對此置若罔聞。
  面對不便張口的年輕廚師,那男人更加得寸進尺了。
  “我可是花了很多錢來乘車的!他們那是什麼態度?對我不滿的話就還錢!”
  他一拳敲在吧臺上。但立刻,有人在他拳頭上放了什麼東西——那是一遝一百張一捆的鈔票。
  “什……?”
  “這些夠了吧!嗯……你這個討厭的混蛋!”
  “太差勁了!”
  小鬍子向旁邊看去,牛仔和舞女正揚著眉頭站在那裏。
  “你、你們幹什麼?”
  “我替他們還你的錢!所隊你已經不是客人了!對吧,米莉亞。”
  “他乘霸王車!”
  艾紮克和米莉亞向小鬍子提出抗議。約恩和楓對此頗為驚訝,從廚房中偷偷向外看去。
  “混蛋,你們以為我……”
  小鬍子一邊高聲抗議,一邊緊緊握住那遝鈔票。
  “真——吵!在別人美美享受食物的餐廳中,你從剛才就莫名其妙地喊著什麼鄉下人!你是來找茬騙錢的吧!”
  “哇,真差勁!”
  “這傢伙怎麼說呢,拜金的死人!”
  “那就像個死人一樣滾回墳墓裏去吧!”
  艾紮克一邊蠻不講理地說著可以與小鬍子的抗議相匹敵的話,一邊又扔了一遝錢在小鬍子臉上。
  “快快快給我滾出去!不然的話,我的一百隻……不,一億隻手槍就要噴火了!”
  “把你打成蜂窩!”
  這時,在廚房最深處,從客人的角度絕對無法看見的地方傳來了一個聲音,那是如熊般低沉厚重的聲音。
  “約恩!楓!你們聽著!那傢伙已經不是乘客了,也不是我們廚房的客人!快讓他滾出去!”
  小鬍子聽到這猛獸般的吼叫,自大的態度頓時飛到了九霄雲外。
  “是,廚師長!”
  “真麻煩……”
  約恩一邊發著牢騷,一邊和楓一起,從兩邊將拼命反抗的小鬍子舉了起來。然後,十分熟練地從車廂後門走了出去。
  接著,剛才猛獸般的聲音突然變得紳士起來,向餐車內宣佈道:
  “剛才結大家添麻煩了!列車到達終點後,我們公司會將車費返還給在座的各位,還會支付給大家相應的賠償金,來補償大家——”
  這個聲音繼續說出最重要的事情。
  “如今,我們已經和乘務員室失去了聯繫,希望大家能以活著抵達紐約為目標,各自考慮今後的行動,我說完了!”
  他在最後的最後說了十分不負責任的話,雖然大家都很害怕,不過竟然沒人抱怨。這樣一來,餐車中重新恢復了寂靜。

  “放開我!你們這些臭移民!會弄髒我的衣服,傳染給我疾病的!”
  小鬍子一邊說著過份的話,一邊被帶到了走廊。離去時,約恩蹲了下來,直盯著那男人。不知何時,他右手裏握著一把冰鑿。
  剛剛還十分強橫的小鬍子,被約恩瞪了一眼後頓時沉默下來。約恩好歹也暫時是芝加哥的在籍公民,面對這種男人毫不膽怯。
  “聽好了,鬍子豬。這條橫貫大陸鐵路的一半是我們愛爾蘭人像做奴隸一樣修建的,你明白嗎?”
  “還有一半是我們中國人。”
  “也就是說,這條線路上的一半東西都是我們愛爾蘭人的。”
  “如果算上我們中國人的東西,那就是全部了。”
  想起剛才小胡予和艾紮克的話,約恩開始變本加厲的蠻不講理起來。他們才沒有直接參與建造鐵路,而是被同胞追捕而成為傑古吉的同伴的。
  “所以,鬍子豬,在這裏,你的命也是我們的。不要忘記啊。”
  啪啪地拍著小鬍子的臉,約恩和楓回到了餐車內。
  小鬍子立刻變得十分不安,態度驟變,低聲下氣地向約恩哀求道:
  “等等等、等等!那幫白服人在這邊!拜託了!讓我也進去!”
  “沒關係,他們中間好像沒有臭臭的鄉下小子,你應該和他們交朋友。你進來的話,就殺了你。”
  說著,約恩無情地關上了門。

  走進餐車,發現乘客們多少都恢復了些平靜。三具屍體已經不見了,可能是被其他廚師搬了出去。現在,大家都在儘快地擦去地上和牆上的血跡。
  回到吧台時,看見了艾紮克二人。
  “多謝。”
  約恩小聲地道謝,不過艾紮克二人好像沒聽見似的。
  “啊,你回來了!這裏的廚師長好強啊!”
  “最強傳說!”
  艾紮克二人誇張地評價著廚房裏的人物。
  這裏的廚師長認為做菜是人生第一位,所以在做菜時絕對不會離開工作崗位。據說,在他做菜時,旁邊曾發生過煤氣爆炸,但他當時絲毫沒有離開過鍋,於是便一時傳為佳話。所以,剛才發生槍戰騷亂時,廚師長還是一個人繼續攪拌燉鍋中的菜。
  “說起來,剛才那個傢伙真討厭!不管怎樣,竟然說出那種話來!”
  “太過份了!”
  “這裏一點都不臭!他根本就是把這裏的人當傻瓜嘛!”
  “把別人當傻瓜的人才是傻瓜!”
  約恩聽著他們的口氣,心中產生了疑問。
  (莫非這兩個傢伙不是為了幫助我們——只是不理解俗語嗎?)
  流著冷汗,約恩慌忙打消了這種想法。


  “那些穿白衣服的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古斯對突然出現的障礙皺起了眉頭。
  雖然聽說了在二等客房中有一群身穿白服的人,不過竟然連拿著機關槍的部下都打不過他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集團,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肯定不是一般人。
  “去把閑著的人叫回來。”
  幾個人聽見命令,走出了房間。一個人打開了無線通話機的開關,試著和後部車廂取得聯繫。
  “媽的,內伊塔也好,白服集團也好,應該把這些都當作考驗嗎?”
  “過程是不會太容易的,對吧?古斯殿下。”
  聽了斯派克的詢問,古斯瞥了一眼站在房間角落裏的——默默抱著胳膊的香奈——平靜地回答道:
  “是啊,普通的方法是無法達到休伊導師的高度的。”
  完全背向香奈,古斯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拉特,那個樂團到底是些什麼人?”
  聽到同伴的詢問,拉特表情恍惚地回答道:
  “是道大餐,除此以外一無所知,而且也沒有必要知道。對吧?”
  好像在對著天空說話似的,同伴感到很迷惑。
  “總之,要把樂團的黑服人全部殺死!”
  聽了他的話,同伴中有人發出了歡喜的聲音。比奇已經死了,剩下的同伴有十人。他們將寬廣的二等客房擠得滿滿的。
  與“樂團”相比,這方的人數處於極端劣勢,但他們想到的根本不是這件事。
  “太好了!我們一個人就能殺死他們二、三個人!而且,那幫大意的傢伙完全以為自己處於優勢!”
  歡喜的聲音終於變成了歡呼聲,二等客房被這種氣氛包圍著。
  “不過,真是可笑!二等客房的這些傢伙以為只有我們和黑服人不在餐車。”
  在他們隔壁的一個房間裏,堆著三具屍體,那是拉特去餐車時,剩下的同伴解決掉的黑服人。
  那是樂團——“雷姆蕾絲”中準備佔領二等客房的三人組。
  他們分別被不同的方法殺死,只有一點相同——“都不是一擊致命的”。
  “大家聚在這裏可不好,快分散開。我去通知璐雅他們。”
  拉特拿著一把來福槍,一下子打開了通向過道的門。
  “集合時間不定!如果認為自己‘搞定了’,就回到這裏!”
  大家都役有異議,白服集團在列車內分散開來——目的是消滅黑影,由自己一夥統治這列列車。


  黑服人和白服人都沒有注意到。
  還有一個異質的身影已經登上了這列列車。
  注意到了那兇惡怪物的存在的,是這列列車上最膽小的男人。
  “這是……什麼……”
  傑古吉臉上血色全無,震驚地呆立著。
  他喘息著跑進乘務員室,卻看見了——
  “騙人,騙人!說是會死去是騙人的!喂,喂!快起來說這是騙人的啊!乘務員!快啊!”

  列車尾部被染成一片血紅。
  他在那裏看到的,是渾身是血的乘務員的屍體。
  屍體有兩個。
  其中一個乘務員是被槍殺的。
  另一個人的身體變得十分異常,是氣絕身亡的。
  他的頭歪向很異常的方向,臉和右手腕都沒了。
  不知是被什麼東西碾碎的,還是被什麼東西咬碎的。斷面非常不整齊,應該不是被刀具類的利器一下子切斷的。就算使用了什麼利器,恐怕也是粗齒的鋸類。
  白熾燈的光線溫暖地照射出眼前的慘狀。傑古吉一邊看著地上的一片血泊,一邊喃喃自語著。他的聲音中竟然沒有哭聲,從中浮現出的不知是覺悟還是絕望。
  “已經來了,已經晚了,已經被追上了……”
  反射著光的血色看起來就像純正的葡萄酒一樣,令人噁心。
  接著,傑古吉低聲說出了怪物的名字。
  “——‘鐵路追蹤者’……”


  餐車中,貝利亞姆夫人正對女兒說著什麼。
  “乖孩子梅麗,和切斯找個地方悄悄藏起來。沒事的,如果藏到明天中午的話,你爸爸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周圍已經出人意料地恢復平靜,乘客們都回到了座位上,臉上露出交織著絕望與希望的表情。除了幾個地方傳出嗚咽聲外,車廂內始終保持著極度安靜的狀態。
  可是,已經沒有人點菜了。
  “切斯,梅麗就拜託你了。”
  “嗯!”
  少年重重地點了點頭,拉起少女的手,向餐車外面走去。打開門後,他慎重地向周圍窺視著,走了出去。
  “這樣好嗎?夫人,你不去藏起來嗎?”
  聽到約恩越過吧台傳過來的詢問,貝利亞姆夫人露出溫柔的微笑。
  “嗯,沒關係。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黑服人和白服人好像都在找我……如果我也藏起來的話,會給車廂內的人帶來麻煩的。”
  “這樣啊。或許在這裏也很安全呢.那幫傢伙不會只殺小孩子的。”
  ——對於那個白服拳擊手,他沒有如此斷言。
  約恩只是在心裏這樣想著,或許貝利亞姆夫人也注意到了。也許正因如此,她才想把對方引到孩子們不容易暴露的地方來。
  這時,艾紮克二人突然高聲說道:
  “好,我們走了!”
  “出發!”
  說著,兩人從高腳椅上滑了下來。
  “你們要去哪兒?”
  聽到楓的詢問,二人毫不遲疑地回答道:
  “去哪兒……去找傑古吉。”
  “還有妮絲!”
  “那很危險啊!”
  楓想要阻止他們,當然,艾紮克沒有改變想法。
  。所以才去找他!”
  “救援行動!”
  “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不管是黑服人、白服人,還是拿著刀的奇怪傢伙!我會用手裏的槍威脅他們,然後趁機逃走!”
  “太棒了!”
  艾紮克一邊摸著空空的槍套,一邊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啊,啊啊,原來是這樣啊。”
  約恩也不再阻止了。因為“拿著刀的奇怪傢伙”正是自己的同伴,他很難為情,所以無法再繼續說什麼了。
  ——話說回來,尼克那傢伙為什麼要這么做昵?
  就在約恩歪著頭思考的時候,艾紮克二人已經從車廂後門走了出去。
  同時,前門開了。接著,乘客們同時發出慘叫,趴在地上。
  出現在門口的,是手持機關槍的黑服集團。
  “精神很不錯啊,貝利亞姆夫人。”
  那個領袖身份的男人看著貝利亞姆夫人,開口說道。其他黑服人端著機關槍,盯著周圍的乘客們。
  “我叫古斯。希望您能理解,我們需要您丈夫的幫助。您能跟我們走一趟嗎?”
  貝利亞姆夫人狠狠地盯著叫做古斯的男人,站起身來。
  “請保證,你們不會對其他人出手。”
  “哈哈哈,您應該清楚,您目前的立場無法提任何條件。至於
  乘客的命運,就要看您丈夫和政府的回答了。”
  古斯端著槍,想要帶走貝利亞姆夫人,這時,他發現另一個重要的人物卻不在旁邊。
  “您的孩子在哪兒?”
  古斯微微板起了臉,向夫人問道。
  貝利亞姆夫人低下頭,狠狠地咬著嘴唇,兩隻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怎麼了?”
  貝利亞姆夫人抬起頭,眼睛裏全是淚水,血從嘴唇和手中流出來。
  “我的女兒……被那些白服人——帶走了……!”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
  趴在桌上的約恩為貝利亞姆夫人的想法和演技感到十分欽佩。完全無法想像她就是剛才那個溫文爾雅的貴婦人。
  “白服人?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古斯對“白服”這個單詞流露出明顯的厭惡,立刻冷靜進行判斷。
  “我不知道。他們好像也在找我,剛才把我的女兒……帶走了……啊啊,啊啊,梅麗……”
  “我理解您的感受。”
  看著貝利亞姆夫人逼真的演技,古斯的表情沒有絲毫動搖,淡淡地向部下發出暗號。
  “總之,請到我們的房間中來。”
  貝利亞姆夫人和端著槍的黑服部下們一起走出了餐車。
  “好,兩個人交替看守這些人。”
  向部下下達完命令,正要走出去的時候,古斯突然注意到餐車中流動著的風的聲音。看向聲音的源頭,只見桌子旁邊的窗戶有一扇被打開了。雖然看上去沒什麼異常,但古斯的第六感正在強烈地發出警告。他向離窗于最近的男人舉起了槍。
  “喂,是誰把窗子打開了?”
  “呀!”
  那個男人突然被人用槍指著,嚇得肝膽俱裂,用傑古吉一樣的語氣發出奇怪的聲音。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那那、那個窗戶,是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女人……”
  “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女人?”
  “是是、是、是的!槍戰開始時,她啪地打開窗戶,從從、從那裏出去了!是真的!我沒有說謊,請不要殺我!”
  古斯不再聽那男人說話,從窗中伸出頭去,向上看去,在手能碰到的位置上有一部分外壁裝飾,那上面還有幾道相同裝飾的凹凸紋路,好像可以順著這裏爬到車頂上。
  穿著工作服的女人。
  古斯想起來了。是發車前在貨物車廂看到的那個女人。她究竟是什麼人?
  腦中的警戒名單上又添加了“穿著工作服的女人”一項,然後,古斯默默地離開了餐車。


  頭等客房

  古斯等人帶著貝利亞姆夫人回到了頭等客房,斯派克在通信機前露出快快不樂的神情。古斯想立刻問問出了什麼事,但不能讓貝利亞姆夫人知道這裏出了麻煩。於是便命令部下將夫人帶到了其他頭等客房,然後終於開口向斯派克詢問情況。“怎麼了?出故障了?”
  “沒有,通信機沒問題,可是,和貨物室的同伴聯繫不上。”
  貨物室中,應該有三個人在看守剩餘的大量裝備。
  古斯通過通信機的終端,向貨物室發送信號。
  可是,等了很久,通信機的揚聲器始終保持沉默。
  斯派克一邊搔著頭,一邊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會不會是被那幫白服人幹掉了?”
  “斯派克,現在確認事實比揣測更重要。”
  古斯重新組織了一個三人小組,派去確認貨物室的情況。
  不經意間向房間角落看去,發現香奈已經不見了。
  “斯派克,香奈呢?”
  “啊啊,應該是去狙擊‘白服人’了。她拿了幾件武器出去。”
  狂信者香奈。她雖然是“雷姆蕾絲”的一員,但只聽從休伊一個人的命令。關於這次的作戰,她只是為了營救休伊而默默地提供幫助的。或者也可以說,她只不過是在利用古斯等人。
  古斯確認周圍沒有香奈的氣息後,向斯派克說出了自己的本意。
  “讓她儘量發揮作用吧,反正到明天中午她就沒命了。”


  二人組走在二等車廂的過道上。過道裏雖然亮著燈,但在籠罩著列車的絕對黑暗面前,這點兒亮光幾乎完全不起作用。
  “有有、有點兒黑,好害怕!”
  “好冷!好害怕!”
  對於艾紮克膽怯的發言,米莉亞小聲地給予了充分肯定。可是,艾紮克卻突然變得強硬起來,高聲說道:
  “不!我既不冷也不害怕!放心跟我來吧!”
  “哇,艾紮克,你真靠得住!”
  二人的聲音沒有引起任何回應,過道中只是被沉沉的靜寂籠罩著。
  “好靜啊,好像一個人都沒有。二等客房的白服人究竟到哪里去了?”
  “只有一條通道啊!”
  “難道‘鐵路追蹤者’已經追上來了?”
  “哇啊啊!”
  “不快點去的話……不管多少把槍,不管多麼強大的力量,在‘鐵路追蹤者’面前通通沒用。”
  “那是無敵的怪物啊!是弗朗肯斯坦!是德古拉伯爵!”
  “米莉亞,弗朗肯斯坦是博士的名字,而不是怪物的名字。”
  “是嗎?那怪物的名字是什麼?”
  。嗯,應該是——瑪麗•謝莉吧?我記得全名好像是瑪麗•渥拉斯頓庫拉夫特•葛德文•謝莉。”
  “哇,艾紮克,你的知識真淵博啊!可是,我總覺得這是女人的名字啊!”
  “什麼啊,有很多男人的名字就是像女人。更何況是怪物!肯定沒錯!”
  艾紮克有些得意忘形,大聲斷言道。
  回答他的,是從遠處傳來的機關槍聲。
  “什麼?好像是從三等客房傳來的。”
  “不,還要更遠!應該是在貨物室那邊。”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2-7 23:16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00:44
(2-6)


  突然,古斯房間內的通信機傳來了聲音。
  “……嘩嘩嗶……嘩嘩嘩嘩……嘩嘩救命啊!……嘩貨物室嘩……嘩這是貨物室!誰都行!快回答!”
  雜音很大,斯派克急忙旋轉旋鈕進行調節。平常都是拍電報來進行聯繫的,如今的聲音通信證明事態十分緊急。
  “我是斯派克,發生了什麼事?”
  “救命!救命!快來支援!另兩個人已經被殺死了!不,他們是消失不見了,總之就是消失了!被消滅了!”
  “什麼?你們在和誰交戰?是白服集團嗎?”
  “白服?不不、不是的!那東西根本就不是人!不、不,雖然沒有清楚地看到它的樣子……總之那傢伙就是個怪物!贏不了它……贏不了……贏……”
  “喂,怎麼了?喂!”
  通信機中傳來的聲音新漸遠去了。仿佛是對方正背對通信機,面對著“什麼東西”。
  “別……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啊啊啊啊啊!”
  從通信機中傳來了機關槍的轟鳴聲。一度從機器中傳來的聲音,變成了奇怪的雜音,劈開了頭等客房裏的空氣。
  斯派克不由得用雙手捂住耳朵,下一個瞬間,槍聲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然後開始傳來微弱的呻吟聲。這呻吟聲也只持續了幾秒,便消失了。
  通信機的對面和這一側。雙重沉默籠罩著黑服人充滿恐懼的心。
  偶爾,裏面會傳來一些聲音,那聲音好像是走在水窪上似的。
  斯派克等人立刻想到了真實的情景——那不是水窪,而是剛剛與自己說話的人流出來的血液。
  “什麼東西”正在血液上四處行走著。就是剛才殺掉自己同伴的“什麼東西”,那個東西壓倒性的存在感通過通信機傳了過來,令恐怖分子心中開始萌生出恐懼。
  “誰去叫回正趕往貨物室的同伴?”
  古斯沉痛的聲音震盪著靜止的空氣。
  除了白服人,竟然還有妨礙自己的傢伙。古斯苦著臉,用拳頭敲著牆壁。
  不過,古斯似乎在腦中對於“什麼東西”的真實身份已經有了猜測。但是由於資訊過少,所以目前還無法確定。
  ——從餐車中消失的身穿工作服的女人——


  二等車廂的一間洗手間。梅麗•貝利亞姆正屏息躲在旁邊的清潔用具放置室裏。
  “我去看看前面什麼情況,梅麗你就躲在這裏。絕對不能動哦。沒事的,我很快就回來。”
  切斯說著便離開了。梅麗心中的不安像要割裂心臟沖出來一樣。
  過了不久,過道裏傳來了聲音。那是與當前情況極不相稱的歡快聲音。——
  是艾紮克他們。梅麗確認發出聲音的人後,開始猶豫是不是要從清潔用具放置室裏出去。
  這時,遠處傳來了機關槍的聲音。梅麗身子一震,捂住了耳朵,蹲成一團。由於恐懼,她的身體無法動彈,想要呼救也發不出聲音來。
  就這樣,艾紮克二人的聲音漸漸消失了。


  “不可能……這是什麼?”
  “哇,傑古吉,這是怎麼回事?”
  已經變成一片血海的乘務員室。發呆的傑古吉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傑古吉的眼中恢復了生機。
  “你們……太好了,你們沒事……太、太好了,真的,太好……滋溜,太好了……”
  “我和德尼沒事。”
  “啊,對了,尼克和傑克昵?”
  聽到傑古吉的詢問,妮絲難過地低下了頭。
  “他們被捉走了。那夥黑服樂團好像也要搶劫列車。”
  “哎、哎哎?”
  “嗯,傑克被捉起來了,還有白服人和尼克。”
  “什麼?”
  二人說出了事情的詳細經過。首先,傑克說“先去把貨物室的看守捆起來”,接著便從過道走進了貨物室。
  在三節貨物車廂中,樂團使用的是第一節,傑古吉等人要搶劫的“財寶”放在第二節和第三節車廂裏。
  妮絲和德尼在第二節車廂中等候傑克,可是過了很久,他仍未回來。
  於是他們想要出去看看情況,結果發現傑克被反剪著手捆住,走了過來。在他身後是一個手持機關槍的黑服男人。
  “傑克和那傢伙向這邊走過來,我們就藏在了房間的陰影中。然後,傑克就被關在第二節貨物室裏。”
  “可是,接著又有兩個手持機關槍的黑服人走進了走廊,跟他們在一起的是被捉起來的白服男人和女人。最後走過來的是被捉起來的尼克。就這些。完了。”
  “別、別、別完啊!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傑克和尼克沒事吧!?”
  “冷靜!在那三個黑服人中,有一個人正在看守人質。既然是看守,就不會殺人的,所以兩個人應該沒事。”
  他們開始隊為傑古吉也被捉起來了呢,之後,又觀察了一段時間,但黑服人根本沒有行動的意思,他們便來到了乘務員室。
  “——然後,我們來到乘務員室就看到了眼前的慘狀。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知道不是你幹的,所以很放心。”
  “嗚嗚,謝謝。可哥、可是,不好了!‘鐵路追蹤者’、‘鐵路追蹤者’來了!不快點從這裏逃走的話,我們也會消失的。所以,設法救出尼克他們,然後趕塊逃走——”
  這時,遠處傳來了機關槍聲。
  “開槍了……?”
  妮絲微微眯起了眼鏡下麵的獨眼。
  “怎、怎、怎麼回事?剛才的槍聲是怎麼回事?在攻擊什麼?誰死了?喂,喂!”
  割裂空氣的轟鳴聲到底意味著什麼?傑古吉的大腦被各種猜測所佔據。
  “嗚嗚、嗚……妮絲、德尼。”
  一定要逃走。必須儘快逃出這列列車。他的腦中此刻只有這個想法。可是,同時,心中的想法又聚合向其他結論。
  傑古吉腦海中浮現出楓和約恩的臉。接著,浮現出艾紮克和米莉亞、切斯和貝利亞姆母女,以及在餐車中擦肩而過的各種人的臉。最後,眼前躺著的乘務員的屍體也浮現在腦海中,和眼中所見的光景重疊在了一起。
  注意到這些事,他咽下了想要逃跑的話,說出了另外一番決定。
  “我們要把黑服人和‘鐵路追蹤者’都趕出這列列車……滋溜,哎?我剛才說什麼了?不對、不對,我們必須逃走,可是、可是——”

  自己一夥人是無可救藥的不良集團,釀酒販酒,即使對手是黑手黨,也要幹掉他們。那時,這個集團就是一群完全找不出任何藉口的壞蛋。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自己。
  可是,傑古吉接著便想到,自己是正確的。自己認為禁酒法令是不對的,而且也很討厭黑手黨利用該法令不擇手段地賺錢、殺人。所以,他只是通過自己的手來販賣既便宜又美味的酒。
  等到自己注意到的時候,身邊已經聚集了一群不像樣的夥伴,自己則成了他們的頭兒。
  同伴被殺,自己便率領著夥伴和盧梭家族血戰到底。昨天的殺戮雖然並非傑古吉自己的本意,但結果還是殺死了夥伴們的敵人。
  如今,傑古吉乘上了這列列車。為了搶劫貨物。因為妮絲想要那些貨物,而且只要丟掉顯眼的東西,賣起來也很安全。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能讓“那個東西”到達紐約。
  “那個東西”如果到達了紐約,很多人都會死掉。既然自己知道這件事,就不能坐視不理。那是多麼的偽善啊!這點,傑古吉自己是知道的。但是,如果不那麼做的話,自己的存在便失去了價值,這令他感到很害怕。
  如今,自己還要讓同伴們捲入更加偽善的行動中。
  想幫助乘客——作為一個最先考慮同伴性命的組織領袖,而且還是一個強盜集團的領袖,絕對不能有這種愚蠢想法。
  可是,恐怕妮絲和德尼會笑著答應下來吧。那是顯而易見的,瞭解他們的人品並加以利用,對於這種偽善,連自己都要吐了。可即便如此,他也並不介意。
  ——我是一個犯過法、殺過人的壞蛋。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一路走來。如今,偽善個一兩次又能怎樣?
  藉口結束了。這樣合適的藉口,其他人是肯定不會接受的吧。傑古吉自己比誰都明白這一點。所隊,他才要找藉口勸服自己。這是極其自私的理由,傑古吉對此毫不在意。
  因為,他最終也不過是一個壞蛋而已。
  短暫的沉默過後,他宣佈道。這個決定——所謂的“正義的夥伴”,為了這個想也沒想就說出來的決定——他在那一瞬間集中了多麼大的勇氣啊。傑古吉的眼中仍舊湧出淚水,可是眼神中的怯弱神色卻已完全消失不見。
  “幹掉吧。用我們的手,把黑服人和‘鐵路追蹤者”幹掉吧。”
  傑古吉的臉上毫無猶豫之色。光芒消失的鋒銳目光,完美地映襯著他臉上的刺青。
  妮絲他們笑著點頭確認,傑古吉則把彌漫血色的房間拋在了腦後。
  他刺著刺青的惡魔般的臉上,此刻卻流著無比熱誠的淚水。


  梅麗躲在清潔用具放置室裏,身子無法動彈。
  槍聲響過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切斯還沒有回來。
  難道他被捉起來了嗎?
  黑暗中,只有不安在不斷膨脹,少女的臉上流著淚水。
  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一陣腳步聲從過道中傳來。是切斯嗎?還是艾紮克他們?還是——
  為了更加清楚地聽見腳步聲,梅麗把耳朵湊向牆壁,這時,一把拖布被身體碰到了,隨即倒了下去。
  咣,很小卻又很清晰的聲音響起。
  梅麗感到心臟都要跳出來了。這時,她能夠很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千萬不要聽到——
  少女的願望落空了,腳步聲停了下來。
  短暫沉默過後,響起了洗手間的門打開的聲音。恐怕對方還沒有發現聲音具體是從什麼地方發出來的。但在這一刻,梅麗已經知道,腳步聲的主人不可能是切斯。
  恐懼膨脹,眼淚湧出,梅麗甚至現在就要發出慘叫。
  少女打消了這些想法,屏息靜氣,聚精會神起來。她想起了母親的臉,拼命地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可是,時間卻製造出了無情的結果。
  洗手間前的腳步聲正慢慢向這邊走來,最後在清潔用具放置室的門前停住了。
  這扇門的內部並沒有鎖。只要輕輕拉動把手,梅麗的保護壁就會被輕鬆破壞掉。
  可是,門還沒有開。還沒事、還沒事,或許是艾紮克他們,或許是傑古吉,媽媽,對了,或許是媽媽,肯定是的。
  少女認為,站在門前的肯定是媽媽。如今,她在絕望中又滿懷希望,她的世界裏只有媽媽的身影了。
  然後,門慢慢地開了。
  ——媽媽!
  她多想這樣喊著沖出去啊,但她沒能這麼做。
  在門縫中出現的是一隻男人的手。順著那只大手看去,是雪白的衣袖。
  她自己創造的母親的世界開始崩潰,崩潰的聲音化作了少女的慘叫。
  可是,少女的嘴馬上就被白服男人的手捂住了。
  “找~到你了~”
  垂著眼睛的男人露出令人厭惡的笑容,把門完全打開了。
  “不要叫,嘻嘻。雖然對不起拉特,但這個小姑娘歸我了。”
  梅麗盡力反抗著,但那白服男人比普通成人的體質都要強壯。雖然知道這是徒勞,但梅麗仍沒有放棄抵抗。
  “別胡鬧,嘻嘻。在被拉特發現之前,我就能把你扔到窗戶外面去。”
  就這樣,那個男人打算把梅麗從清潔用具間拉出來。
  “我和拉特不同,我只喜歡玩弄並殺死弱者。嘻嘻嘻……嘻?”
  那男人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暫時停止了動作,突然,拽著梅麗的力道變弱了。梅麗趁機猛地向他撞去,那男人立刻向後倒去。
  以那男人仰臥著的身體為中心,過道上蔓延開了一攤血跡。
  梅麗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她的視線從那男人的屍體慢慢上移。
  “呀……”
  梅麗看到了眼前的女人,發出了輕聲慘叫。
  那女人身穿黑色晚禮服,手中拿著一把滴血的刀子。
  可是,讓梅麗感到害怕的並不是這個。梅麗所害怕的,是那個女人眼中深不見底的恐怖。
  梅麗從正面看見了那個身穿黑色晚禮服的女人——香奈的眼睛,那是異常黑暗、異常深邃、純粹的瞳孔的顏色。
  梅麗看著她的雙瞳,怎樣都無法認可對方是一個人類。
  諷刺的是,梅麗的口中蹦出了一個完全不對的名字。如今,她真的認為香奈是“那個”了。
  “鐵、‘鐵路追蹤者’……”


  “好了,首先幹掉看守。我做誘餌,你們趁對方從門裏出來的時候按住他。”
  “嗯,知道了。交給我們吧。”
  傑古吉站在囚禁著傑克等人的貨物室前面的過道上,敲響了門。
  按照妮絲所說的,這裏面應該只有一個人。傑古吉倒退了兩步,身體緊靠著過道上的窗戶,做好了準備。
  可是,等了很久,門內仍然沒有任何反應。難道還需要有同伴的暗號?傑古吉再一次走過去敲了敲門,還是沒有反應。
  傑古吉做出決定,握住了門的把手。伴隨著輕輕的嘎吱聲,門出人意料地順利打開了。
  微暗的貨物室。在房間深處有兩個身影,一個人仿佛很痛苦地蹲在那裏,另一個人被繩子捆著,緊盯著打開的門——。
  “嗯?傑古吉,是傑古吉嗎!?“
  “尼克?太好了,你沒事——”
  傑古吉的喜悅突然中止。他發現,蹲在旁邊的是傑克,他的臉被血染成了紅色。
  “傑克!”
  “不用擔心,他沒有生命危險。”
  尼克面帶恨意地低下了頭。
  “當然會擔心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問你,先不管那些黑服人,那個穿白衣服的精神病到底是什麼人?”
  接著,尼克說出了被黑服人捉住後的事情。

  尼克被黑服捉住後,被帶往貨物室——那裏已經有幾個被捉住的人了。
  “傑克!”
  “噢,尼克,你也被他們捉住了?”
  在被捆住的三個人中,有一個人是同伴傑克,另外兩個人是身穿白服的年輕男女。
  無論自己對那兩個白服人說什麼,他們都毫不理睬。尼克無可奈何,想要找傑克說話,誰知手持機關槍的看守一直瞪著他。所以只好暫時放棄。
  過了一段時間,看守打開門出去了,估計是去叫換班的人了。又過了一段時間,看守的人沒有回來。尼克他們正掙扎著要割斷繩索時,門突然砰地一下開了。
  他們慌張地向門口望去,只見那裏站了一個穿白衣服的男人。不,稱為白衣服並不準確,因為那男人的衣服上到處都被染得通紅,呈現出血斑花紋。
  “Thank you fuck you,壞蛋前來拜訪!”
  完全暴露出的高度神經質。那男人擺出怪異的姿勢,走進房間,轉了一圈。
  “哎呀哎呀哎呀?沒有看守!真無聊!不過幸好你役事,魯佛——"
  “不用擔心我。”
  被捆著的白服男人第一次開口說話,那女人則用蚊子般的聲音低聲說著“謝謝”。
  雖然不認識,但總算獲救了。尼克和傑克如此想著,對視一眼,笑了起來。可是,那男人只解開了白服人的繩索,然後就準備立刻離開房間。
  “喂、喂喂!解開我們的繩子啊!”
  那個男人露出一副感到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向他們這邊。
  “啊?為什麼?你們能為我做什麼?如果是女人,我還能期待得到一個吻,你們是不值一提的生命體——男人,倒不如就這樣死掉算了。如果你們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話,或許就會有女孩子代替你們被生下來呢。對吧,你們就這樣去死吧。死是你們的宿命!反抗宿命是會死的!”
  他一邊在原地打轉,一邊對著尼克他們指指點點。看著他挑釁般的態度,傑克不由得臉色通紅,高聲喊道:
  “別開玩笑了,你這個混蛋!快把我們的繩子解開,你這個白癡變態!”
  神經質男人對此毫不理睬,傻笑著和同伴們走出了房間。
  “等等!話還沒說完呢!”
  “算了,傑克,我們還是想辦法把繩子割斷吧。”
  在這一瞬間。
  尼克剛叫完傑克的名字,貨物室的入口就悄悄地伸出一張臉。那是剛才本該已經走掉的神經質男人的臉。
  “什麼什麼?他叫傑克?”
  那男人邁著碎步走近傑克,迅速地解開了他手上的繩子。
  “你要幹什麼?”
  發問的是尼克,可那男人卻只盯著傑克的臉。
  “你叫傑克?這傢伙這傢伙真有趣!我終於能夠確認是不是所有叫傑克的人都很擅長拳擊了!鐺!”
  口中模仿著比賽開始的鐘聲,那個男人一拳向傑克的臉上打去。

  “之後就慘了,那男人不停地毆打傑克……直到前方車廂傳來槍聲,他才終於停下來。”
  一聽見槍聲,那個一身紅白花紋的男人就快樂地扭曲著臉,和白服同伴一起向槍聲的方向走去。
  “如果他繼續打的話,傑克可能會被打死的。”
  聽了尼克的敍述,傑古吉重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傑克的臉。雖然能聽到呼呼的喘息聲,但那張臉已經腫了起來,無法辨認眼睛的顏色了。
  傑古吉眯起眼睛,只是靜靜地握緊了拳頭。尼克看見他這副樣子,稍稍退後了一步,向妮絲他們小聲說道:
  “喂,傑古吉那傢伙要變身了嗎?”
  妮絲點了點頭,小聲回答道:
  “是的,自從有八個同伴被盧梭家族殺掉後,這還是第一次。”
  “那個時候,他雖然哭得稀裏嘩啦的,可真是太厲害了。”
  “是啊,他一個人就搶劫了18家盧梭的店鋪。就在一天之內,而且還是哭著搶的。”
  通過那件事,傑古吉聲名大振,登上了盧梭家族的通緝令。最後,在死去的同伴的葬禮結束後,傑古吉才恢復到原有的怯弱。
  他們沒有進入正規的墓地,而是把屍體擅自埋在了公共墓地角落裏的一塊空地上。不過現在想像,埋在斯拉姆街房間的地板下,也是一個不錯的方法。幾天後,他們強迫認識的神父為死去的同伴們做禱告,並舉行了簡單的葬禮。全部都結束後,傑古吉才終於恢復了“怯弱”,一個勁向死去的同伴道歉。
  “怎麼回事?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嗯——這個……以後再解釋。”
  傑古吉來不及說明乘務員室的情況,迅速向外面走去。他的肩上扛著傑克,絲毫沒有在意被血弄髒的衣服。
  “啊,傑克,我,背吧。”
  德尼背過傑克,不良集團走出了貨物室。
  這時,傑古吉注意到了一件事——這個房間的寬度與車廂的長度相比小了很多。而且,後部牆壁的顏色和地面、天花板的顏色有著微妙的不同。
  傑古吉十分確信——自已尋找的“獵物”就在牆壁裏面。
  “怎麼了?傑古吉。”
  “沒什麼,妮絲,我們走吧。”
  他沒有把這個發現告訴大家。反正還有時間,而且就算現在說的話,行動也要推遲。
  而且,估計得根據情況的變化來取了。他很清楚這一點。
  他們的目標是——這列列車的機密貨物。
  那是大量威力強于普通炸藥數倍的新型炸藥,還有基於這些炸藥而加工製成的炸彈——。


  “這個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有趣吧?多有趣啊!混蛋,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媽的,不要在車頂上走,快點下來!”
  三節彼此連接的貨物車廂的最前面一個房間。拉特在房間門前的過道上高興得手舞足蹈。
  “……怎麼回事……”
  璐雅暗淡的目光變得更加陰沉,向打開的門裏面望去。
  這時,過道後面傳來了叫喊聲。
  “在這裏!是他們!”
  妮絲和傑古吉想要阻止發出喊叫的尼克,但是已經晚了。二人慌忙察看周圍的情況。可是,白服人除了看向這邊以外,並沒有什麼異常。
  “?黑服昵?”
  傑古吉等人提高警惕,走向白服人。
  他們想要問白服人關於傑克的事,根據情況。可能會打起來。
  可是,他們的想法卻被拉特的話打斷了。先手必勝,拉特看著傑古吉的臉,張口說道:
  “喲!傑克是你們的同伴嗎?向機關搶扔毛巾的敗家之犬還活著嗎?傑古吉。”
  “!?”
  傑古吉臉上浮現出不安。這個男人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哎呀,應該先做自我介紹的。我叫拉特•盧梭。這樣你就知道我為什麼會知道你的名字了吧?如果這樣還不知道的話,那就太蠢了,不過也很有趣!”
  “盧梭……!”
  傑古吉等人頓時緊張起來。雖然不知道這傢伙和盧梭家族的頭兒普拉奇德是什麼關係,但肯定是敵人盧梭家族的一員。
  “呀,怎麼?明白了?真投勁。算了,你們坐上這列列車要幹什麼呢?不對,應該說您乘坐這次列車打算做些什麼呢?我們會完全控制這列列車,殺掉一半乘客,根據情況也可能全部殺死,總之,如果不想被我們殺死的話就快點滾下去,不要打擾我們的快樂!”
  他一邊說著蠻不講理的話,一邊“去、去”地做出趕狗的手勢。
  啪嚓。
  一個聲音異常鮮明地傳入想要說些什麼的傑古吉耳中。
  “……?”
  在拉特為了做出手勢而轉向這邊時,傑古吉聽到了濺起水花的聲音。
  拉特腳下蔓延開的波紋說明了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片從貨物室入口蔓延開來的紅色水窪。和剛才在乘務員室看到的情形完全相同。
  “你很想知道這個房間裏面的情況嗎?想看看嗎?如果你有這個勇氣的話。”
  拉特一邊咳咳地笑著,一邊挑逗傑古吉。可是。傑古吉等人並未大意,沒有向拉特靠近。
  “真慎重啊。經常有人說慎重和膽小是不同的,但也有人說慎重就是膽小。哪個對呢?”
  拉特仍然不斷挑逗著傑古吉,傑古吉則用冷靜的目光凝視著對手。
  “現在不是和你們戰鬥的時候,但是,事後我們一定會報仇的。”
  “哦,好強硬啊,愛哭蟲。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啊。是不是在乘務員室,乘務員對你說了什麼冷漠的話?”
  “兩個乘務員都死了。我想確認一下,不是你們幹的吧?”
  “死了?兩個人?”
  “啊啊。”
  “兩個人都死了?怎麼會呢?沒有其他人了啊。”
  “?”_
  真不知道拉特在仔細追究什麼。皺起眉頭,傑古吉聽著拉特的回答。
  “……我們走吧,去乘務員室。”
  拉特向兩個同伴說著,快步向這邊走來。
  傑古吉等人十分緊張,尼克掏出了刀子,妮絲從腰間取出了小型炸彈和Zippo打火機。可是,拉特對傑古吉等人的動作視而不見,手插著兜從旁邊走了過去。
  “你們運氣太好了,我沒時間做你們的對手。”
  拉特的神經質減輕了不少。從他的口吻中可以窺見一絲焦慮的感情。
  就在兩夥人完全擦身而過後,尼克向傑古吉問道:
  “喂,就這樣放過他們?”
  “嗯,現在就算了。我們首先要打倒的不是他們。”
  傑古吉沒有考慮拉特要“殺死所有乘客”是不是真的,他將擊退黑服樂團和“鐵路追蹤者”放在了第一位。
  而且,還很在意前方流出血液的貨物室。
  傑古吉向前走去,就在快要到達房間前面時,拉特的大叫聲從身後傳來。
  “啊,我先說好了。那個房間裏的事可不是我們幹的!”
  回過頭,只見拉特等人已經打開了連接部位的門,走了出去。
  傑古吉默默地轉過頭來,踏上浸血的地毯。然後,他向貨物室中望去——

  尼克起初還以為是貨物中裝著密封葡萄酒的酒桶翻倒了呢。
  傑古吉他們則體驗到了與乘務員室相同的情況。因此,他們立刻便明白了這個房間裏的情況。
  紅色。那是徹底的紅色。非常溫暖的血液反射著白熾燈的光亮,在地上蔓延開來。可是,當他們看到房間中央的物體時,這種溫暖的感覺頓時變得如同冰凍一般寒冷。
  躺在房間中央的是,一個身穿黑色晚禮服的東西。
  那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而只能稱之為“東西”。在推測過多的出血量以前,還有更簡單的判斷方法。
  黑服人的屍體沒有了下半身。
  斷面很不整齊,好像被撕碎了一樣,就是這種感覺。尼克短暫的沉默後,急忙向過道的窗戶跑擊。
  接著,傳來打開窗戶和劇烈嘔吐的聲音。傑古吉和德尼只是望著屍體,妮絲則開始用獨眼仔細觀察周圍的情況。房間兩側堆放著很多樂團的貨物,有幾個箱子已經開了封,其中的一個箱子裏放置著一種機械,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接著,妮絲的視線向上望去,一瞬間,她的視線凝固住了。
  “喂,傑古吉……”
  妮絲敲敲傑古吉的肩膀,傑古吉轉過身來,看見她正凝視著天花板。
  順著她的目光向上望去,傑古吉不由得大吃一驚。
  那裏存在的東西,和地上的慘狀相比算不得什麼。只有一片血跡。
  可問題在於,“怎樣做才能在天花板上留下那麼多的血跡呢”。
  濺在天花板上的大量血跡。但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想像是由地上的屍體噴上去的。
  傑古吉流下了眼淚,但他已經不再害怕“鐵路追蹤者”了。可是,對方究竟是怎樣的怪物呢?現在不得不提高前所未有的警惕。
  這個房間裏的異常情況還不止這些。
  在與過道相對有一扇門,那是用於在停車時從外面搬運貨物
  的太搬運口。那扇拉門,如今半開著。從那裏所看到的景象被黑暗所籠罩,就像是牆上開了一個大洞似的。
  列車現在好像正在森林中穿行,微弱的月光映照出窗外轉瞬即逝的樹木。看上去就好像是從洞中招手的人的手腕一樣。
  更奇怪的是,地板上有腳印。
  並不是所有地板都被血染紅了,有些地方還能看到地板本來的顏色。可是,在這些地方,零星分佈著靴子形狀的紅色腳印。
  看見這些腳印,傑古吉還以為是拉特等人在房間內四處走動所留下的。可是,這個想法立刻就被否定了。
  不知為何,那行腳印留下丁明確的方向。
  腳印的主人在房間內四處走動後,便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裏。
  方向是開在牆上的通向黑暗的門。

  在吐出胃中所有的東西後,尼克終於恢復了平靜。
  他剛要趕往傑古吉那裏,突然在視線盡頭捕捉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在過道最前面,有一道通向連接部位的門,門的對面,有一個血紅的物體。
  “喂,大家,過來一下。”
  傑古吉等人聽到尼克僵硬的聲音,又看到了他的臉色,知道肯定又發生了什麼事。
  尼克謹慎地從走廊裏走了出來,流著冷汗說道:
  “在前面的連接部位有什麼東西。”
  立刻,傑古吉等人產生了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他們感到,從尼克所說的連接部位的方向,傳來了一股強烈的視線。
  “傑古吉,你轉過頭去看看吧……”
  除了德尼肩上的傑克,所有人的視線都向前方的連接部位望去。
  接著,他們看見了。看見了。
  一個莫名的紅色物體,從連接部位向旁邊移動著。
  那個橫向移動的“物體”轉入了這邊無法看到的死角裏。由於移動速度太快,他們甚至都沒看清它的形狀,總之能夠確定那個紅色“東西”的存在。
  傑古吉等人小心地向連接部位走擊,但那裏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在前方通向三等客房的車廂裏,也沒有那個紅色的身影。
  “難道登上了車頂?”
  傑古吉等人對視著點了點頭,登上了車頂。
  “德尼扛著傑克是不行的,從過道走吧。一定要小心黑服人。”
  “我知道了,交給我吧。”
  德尼用力地點了點頭,扛著傑克向過道深處走去。
  “再見,德尼,我們在前面的一個連接部位等你。”
  傑古吉在車頂上只說了這些話,就和妮絲一起頂著猛烈的風前進。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2-7 23:18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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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的槍聲究竟是怎麼回事?
  艾紮克二人小心地向車內的過道走去。
  在長長的列車中,只有一節三等車廂。在打開車廂門的瞬間,艾紮克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
  那是一個身高超過2米的揭色肌膚的彪形大漢,肩上扛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德尼走在通往三等車廂的過道上。雖然現在沒發生什麼事,但絕對不能大意。
  在他來到通向前方車廂的門時,一瞬問,門突然開了。
  出現在門另一側的,是一個槍手一樣的男人和一個舞女般的女人。
  女人的衣服一片赤紅,像染上了血一樣。

  二人和一人互相對視,尷尬地保持著沉默。
  “……對不起。”
  艾紮克慢慢地關上了門。

  “剛剛剛、剛才那是什麼人!?難難難、難道是‘鐵路追蹤者’!?”
  “哇啊啊啊!會被消滅的!”

  “唔,剛才穿紅色衣服的女人,難道是‘鐵路追蹤者’?”

  中間隔著一道門,兩組人背靠背,同時流下了冷汗。
  他們互相聽到了對方的聲音,沉默再次降臨。只有列車行駛的聲音和風的聲音,令車廂的門發出哢嗒哢嗒的響聲。
  艾紮克終於下定決心,聲音顫抖地說道:
  “嗯,你好。”
  “快回答!”
  “唔。”
  隨著米莉亞的附和,門後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通過聲音的感覺來判斷,肯定是剛才那個彪形大漢。
  “嗯,你是‘鐵路追蹤者’嗎?”
  “怪物!……不,請問你是怪物嗎?”
  “那個女人是‘鐵路追蹤者’,對吧?”
  再次,沉默。
  “喂,米莉亞,你是‘鐵路追蹤者’嗎?”
  “不是!應該不是!”
  “好,我相信米莉亞!……所以說,應該不是的。”
  “哇,艾紮克相信我!”
  “嗯,是嗎?太好了。”
  門對面放心地松了口氣。
  “不過,你不是‘鐵路追蹤者’嗎?”
  “不是嗎,”
  “嗯,不是。”
  “那你肩上的人呢?”
  “你要吃掉他嗎?”
  “這傢伙,我的同伴。受了傷,我幫他,扛著他。”
  接著,艾紮克二人立刻打開了門,一下子改變了口氣。
  “什麼嘛!原來你不是怪物啊!我們居然不經意間表露出敬意了!對不起對不起!”
  “原來不是怪物啊!”
  “原來是對同伴有情有義的好人啊!”
  “唔,你們,什麼人?”
  德尼也終於放鬆瞀惕,靦腆地向二人問道。
  “我和米莉亞?哼哼,看上去只是槍手和米莉亞,但我們的真實身份是艾紮克和米莉亞!”
  “艾紮克,好帥啊!”
  “嗯、嗯嗯?”
  德尼腦中一片混亂。
  “唔,你們在幹什麼?”
  “我們在尋找朋友。”
  “我們必須在朋友被‘鐵路追蹤者’吃掉前找到他!”
  聽了這些話,德尼終於確認他們不是敵人。同時,他還知道,關於“鐵路追蹤者”的傳說已經出人意料的在這列列車上傳播開來。
  但是,德尼並不知道,眼前這兩人就是“鐵路追蹤者”騷亂的罪魁禍首。更進一步說的話,他完全不知道這對男女尋找的“朋友”就是自己的頭兒。
  “唔,是這樣,你們,好人。”
  聽了這話,艾紮克臉上倒顯得十分不快。
  “好人?那是個很大的誤會,可是我還真的希望有一天被人這樣叫著。”
  “那我們就再做些好事!就算是到死不被別人認同也設關係!只要我們自己明白就好的——好事!雖然也做壞事,但再多幹些好事!”
  “嗯?”
  看著與艾紮克形成鮮明對比的米莉亞的笑臉,德尼莫明其妙地變得害羞起來。雖然他並不明白艾紮克二人在說些什麼,但德尼的心中還是確信他們是“好人”。
  “唔,是這樣。總之,找到朋友,就好了。”
  “哦,謝謝!希望你肩上的人也能早日恢復健康!”
  “恢復健康!”
  說著,艾紮克二人向後部車廂走去。
  “唔,白服人,很危險,不要,接近他們。”
  德尼向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大聲提醒道,那二人則揮著手,喊著“謝謝!”“謝謝!”。
  德尼也揮著手,目送二人遠去,然後走到連接部位,靜靜地等待傑古吉等人的到來。


  同時,在與德尼和艾紮克兩個人所在的過道一門之隔的內側——

  “現在外面好像沒什麼聲音了?”
  白服男人——拉特的一個部下說道。
  那是三等客房中的一間。在那裏,殺戳遊戲已經結束了。
  房間中共有五個身影。其中有三個倒在地上,一個人蹲在他們前面,另一個人站在門旁。
  蹲下的身影俯視著動也不動的三個人,發出了發狂般的嘲笑。
  動著的身影是白服人。
  已經不動的是黑服人。
  “喂,聽見了嗎?”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喂喂,拜託了,你們和拉特老爺都是只要殺人就能得到滿足,而能讓我滿足的是錢。我就是想要錢,你紿我撐著點兒……”
  “嘻嘻嘻嘻嘻哈哈!”
  這兩人幹掉了三個黑服人,仍舊在三號客房裏體息。或者說,他們仍沉浸在殺人的快感中。
  門旁的人放棄了召喚不斷發笑的同夥,無奈地將耳朵貼近了門。
  “嘻嘻嘻嘻嘻哈哈!”
  好像有男人的聲音,以及一個女人的歡快聲音傳了過來……
  “嘻嘻嘻嘻嘻哈哈!”
  “喂,閉嘴!”
  那人朝著不斷狂笑的同夥怒吼道,他並未回頭。
  ”嘻嘻嘻嘻嘻哈哈——嘻!”
  笑聲戛然停止。
  ——終於停了下來。
  白服並沒有特別在意,而是集中精神傾聽門對面的聲音。
  男人和女人的聲音越來越遠,好像走向了後部車廂。
  “喂,走了。”
  他抓住門把手,向同夥說道。可是,同夥沒有反應。
  “喂——!?”
  回過頭來,他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同夥已經不見了。
  這裏絕對不算狹小,而且三等客房的結構很煞風景,根本沒有藏人的地方。
  “喂!哪兒呐?你去哪兒了?”
  他四處尋找著同伴,但既沒人回應,也不見其蹤影。
  只是,他明顯注意到了大開的窗戶。那個窗戶剛才還應該是關著的。
  那個沒用的窗戶設計得很大,可以輕鬆通過一個人。
  “喂喂……不會掉出去了吧。”
  白服男人戰戰兢兢地走近窗戶。
  就在他高高抬起腳,準備跨過黑服人屍體的一瞬間。

  那個東西出現在視窗。
  深紅色的影子割裂黑暗,降落在房間中央。
  隨後,時間僅過去了一點點——

  這個房間內的所有人影都消失不見了,不,是被消滅了。
  無論是白服男人還是黑服男人,都是平等的。


  “對不起,德尼,我們遲到了。車頂上很難走。開始都是爬著過來的。”
  傑古吉等人從連接部位上方跳了下來。
  “唔,傑古吉,你們沒事吧?
  聽了褐色肌膚彪形大漢的詢問,傑古吉清楚地回答道:
  “嗯,車頂上沒有人,‘鐵路追蹤者’也不在上面。只有月光,所以多少有些擔心,但沒看到紅色的影子。”


  “啊!”
  “呀,怎麼了?艾紮克。”
  聽到艾紮克的輕聲驚呼,米莉亞不安地抱住了他。
  “我們忘記了重要的事!”
  “什、什麼事?”
  艾紮克露出奇怪的表情,重重說道。
  “忘了給愛妮思買特產了……”
  沉默。米莉亞吸了一口氣,低下頭去,然後又呼了口氣,揚起臉來說道:
  “怎怎怎、怎麼辦?空著手去見愛妮思,不行不行!不可以!”
  看著眼睛開始濕潤起來的米莉亞,艾紮克立刻安慰道:
  “不要哭,米莉亞,我有個好主意。”
  “什麼主意?”
  “我們在紐約買特產。如果是紐約特產的話,無論是哪里的人都會欣然接受的。”
  聽了艾紮克的話,米莉亞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晴朗起來。
  “對啊!艾紮克真聰明!太棒了!”
  “是嗎是嗎,哈哈哈哈哈……”
  他們笑著,來到了三節貨物車廂的第二節車廂入口處。
  他們在第一間貨物室中看到血泊和屍體時,非常驚慌,但在確認屍體並非傑古吉後,二人便立刻恢復了冷靜。
  艾紮克在胸口劃著十字,雙手合十拜祭死者。
  米莉亞也模仿他,用其他宗教方法弔唁死者。
  在悲慘的屍體前,他們並沒有做出多餘的胡鬧舉動,就好像是已經見慣了屍體似的。或者說,他們是在認真地祈願死者安息。弔唁一結束,艾紮克二人便若無其事地離開了那個房間。
  接著,他們便進行了剛才那場不合時宜的對話,不知不覺間已經到達了連接部位。
  第二節貨物車廂過道的入口。艾紮克慢慢地打開了連接部位的門,裏面沒有人。
  就在艾紮克放下心來,踏出腳步的一瞬間。
  車廂內響起了空洞的槍聲。
  “!”
  艾紮克二人立刻縮成一團,慌忙關上了連接部位的門。
  “怎怎怎、怎麼回事?”
  “好好好、好可怕!”
  他們通過門上的窗戶向裏窺探,發現有人從過道中央——貨物室入口處走了出來。有三個人,全部身穿白色服裝,其中一人身上濺有紅色斑點,手裏握著一把冒煙的來福槍。
  艾紮克緊張地觀察對方的動向,發現他們正向自己這邊走來。
  “不好了,米莉亞,快躲起來!”
  “特工!”
  二人慌忙回到第一節貨物車廂,摒住呼吸,藏在門旁邊。
  雖然摒住了呼吸,卻仍在喋喋不休。
  “聽好了,米莉亞……他們肯定就是剛才那大塊頭所說的‘危險人物’。”
  “呀啊!”
  “沒事的,米莉亞,我會用一兆把槍將他們幹掉!”
  “真的?”
  “啊啊,迄今為止,我對米莉亞有過見死不教嗎?”
  “沒有!一次都沒有!所以我還活著!”
  “對吧,所隊交給我吧!”
  “嗯!”
  二人這次不再發出聲音,集中精神注意門外的情況。
  終於,外面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應該是第二節貨物車廂的門。
  艾紮克二人藏身之處的門和那裏距離不到2米。伴隨著說話聲,腳步聲也漸行漸近。
  “為什麼要殺了他?拉特。你們不是談得很好嗎?”
  “嗯,的確很好。不過,你們看到那傢伙的眼睛了嗎?一副‘自己絕對不會被殺死’的表情。那傢伙確信不會被我們殺死!看起來就是在輕視本大爺拉特•盧梭!簡單點兒說,我是因為生氣才幹掉他的。”
  “所以說嘛。”
  “不過,我還是很不甘心,轟掉那傢伙腦袋的一瞬間,他還是一副不慌不忙的表情……真他媽的混蛋……”
  聲音在門前停止,完全沒有要開門的意思。
  接著,聲音逐漸向上,慢慢遠去。
  (???)
  過了一段時間,艾紮克從門上的窗戶向外窺探著,門外已經沒有人了。
  “沒人了……”
  “密室失蹤事件!”
  他們打開門,外面確實已經沒人了,只有刺骨的冬天的氣息襲來。
  艾紮克的頭腦因寒冷而變得清醒,想起了剛才聲音中提到的名字。
  “——輕視本大爺拉特•盧梭——”
  “——本大爺拉特•盧梭——”
  “——拉特•盧梭——”
  “——盧梭——”
  這個名字似曾相識。
  艾紮克和米莉亞是強盜。就在今天早上,他們還從黑手黨的押運人員手中搶走了數額巨大的錢——
  “米莉亞,我們今天搶劫的錢,那個黑手黨叫什麼名字!?”
  “盧梭家族!”
  不祥的預感變成了現實。
  艾紮克腦中的發條立刻導出了完全不同於事實的結論。
  “我知道了……那些白服人的目標肯定是我們!”
  “呀啊啊!追殺者!”
  米莉亞全身誇張地顫抖著,就像在演戲一樣。艾紮克立刻抱緊她的肩膀,充滿力量地點了點頭。
  “沒事的,我們能巧妙地逃走的!從那些白服人手中!從‘鐵路追蹤者’手中!”
  “為了逃走,我們也要儘快找到傑古吉和乘務員!”
  “啊啊!那也快了!前面基本上已經沒有人了……”
  突然,艾紮克想到一件事。
  的確,前面基本上應該已經沒有人了。
  那麼,拉特來福槍下的犧牲品就是——
  “哇啊啊啊!傑古吉!你傷得不重,挺住啊!”
  “傷得不嚴重!”
  二人喊著尚未確認的資訊,向過道中央——貨物室的入口跑去。
  ——可是。
  “哎?沒有人。”
  “空房子!”
  房間中一個人也沒有,無論是活人、傷者,還是屍體。
  “太奇怪了。根據他們剛才說的話,應該是有人在這裏被打死了。”
  “好像是白服人提議進行交易,拒絕後就殺死了對方!”
  二人一邊充滿疑問,一邊對房間進行搜索。可是,他們連一滴血跡都沒有發現。
  在這種情況下,二人的不安開始膨脹。
  在這列列車上,確實潛入了既非黑服人也非白服人的“什麼東西”。
  隨著對這種想像的確信,二人也加快了搜尋傑古吉的腳步。


  另一方面,傑古吉正位於與艾紮克二人完全相反的方向。他們在二號車廂內前進,來到了餐車前。
  在車廂最前部停了下來,妮絲去連接部位觀察情況。
  她在途中發現了一具白服人的屍體,但井未在屍體前駐留很久。

  死去的白服人被銳利的刀砍中了後背,經過判斷,妮絲認為他是被黑服人殺死的。
  的確,黑服人和拉特等人都是很危險的存在,但更可怕的是“鐵路追蹤者”——那個潛入列車的“什麼東西”。
  “餐車中什麼情況?”
  “不行。有兩個看守,都挺著機關槍。不是拿著,而是挺著。”
  傑古吉聽著妮絲透過窗戶得來的觀察報告,開始思考對策。
  “剛才的人全都在餐車內嗎?”
  “這個……”
  妮絲瞬間猶豫了一下,決定後開口說道:
  “我不知道坐在桌子旁邊的人怎麼樣。但在吧台的眾人都不在了。”
  “哎?怎、怎麼回事?”
  根據妮絲所見,之前在吧台的艾紮克、米莉亞、切斯、貝利亞姆母女都不在了。或許他們都在視野的死角,但確實已經不在吧台那裏了。
  “大家或許被帶走了……”
  看著表情陰鬱的傑古吉,尼克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
  “那些傢伙是熟人嗎?或許他們只是被強迫坐在了桌子旁邊呢?”
  針對尼克的意見,妮絲進行了反駁。由於對方是尼克。所以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妮絲仍不忘區別使用敬語和粗口。
  “先不說貝利亞姆母女,艾紮克二人是肯定不會在那裏的,雖然我的眼神的確不太好——”
  扶了扶眼鏡,妮絲用強硬的語氣肯定地說道:
  “我絕對不會看錯艾紮克那華麗的槍手服裝,還有米莉亞那通紅的晚禮服。”
  那是什麼?尼克露出奇怪的表情,德尼則重重地點了點頭。
  “唔,還有那種奇怪的傢伙?”
  這時,一陣輕微的呻吟聲傳人傑古吉等人耳中。
  一瞬間,眾人的身體變得僵直,那怎麼聽都像是從德尼肩上傳來的。
  “傑克!”
  或許是臉上的血已經開始幹了,發出劈劈的輕微響聲。傑克慢慢開口說道:
  “……德尼,你這個混蛋……剛才……我們不是遇上……那傢伙了嘛……”
  他好像是勉強恢復了意識和視力,回想起了剛才德尼和艾紮克的對話。
  “怎麼回事?德尼?你剛才遇到他們了?”
  “唔。”
  德尼拼命集中頭腦中沉睡的記憶,剛才的影像逐漸變得鮮明起來。
  “啊,對了,對了,好人,兩個。傑古吉你們在車頂上時,我們遇到的。男人,槍手。女人,紅色衣服。他們誤以為我是‘鐵路追蹤者’。”
  “!是艾紮克他們!沒錯!那、那他們去哪兒了?”
  “嗯,去找,朋友。要從‘鐵路追蹤者’那裏教出朋友,說,要去乘務員室。”
  聽了德尼的話,傑古吉立刻知道,自己的臉上肯定已經毫無血色。
  ——去救我嗎?在這樣騷亂的列車中?
  這算什麼事啊?自己還想要救出大家,幹掉黑服人和怪物。自己只會說些逞強的話,結果卻令剛剛結識的朋友置身于危險之中。
  而且,而且,他們在自己登上車頂後才去乘務員室,那豈不是正好能撞上拉特他們。
  “唔,放心吧,傑古吉,我,告訴他們要小心白服人了。應該可以,放心的。”
  “所以說,只是應該可不行!糟了……我得快點回去!”
  傑古吉決定,在這充滿危險的列車中重新走一趟。他向妮絲等人分別下達了指令。
  “妮絲和尼克從車頂走到餐車對面,觀察情況。絕對不要逞強!德尼和我,不,先把傑克——”
  “咳咳……不要管我……把我放在那邊的客房裏就行了……我在那裏也會輕鬆些。”
  雖然內心很不情願,但鑒於眼前的情況,傑古吉只好接受了傑克的請求。
  “——我明白了。那,我們走了。妮絲。我們一定會回來,你們也絕對不能逞強!”
  傑古吉和妮絲輕輕地碰了一下嘴唇,便帶著德尼向後部車廂走了回去。

  看著他們的背影,尼克開玩笑地向身旁的女子輕輕說道:
  “好親熱啊,大姐。”
  “……剛才那是第一次。”
  “啊?”
  妮絲側目看了一眼表情十分奇怪的尼克,走到連接部位,登上了車頂。
  尼克一邊追上她,一邊不依不饒地小聲說道:
  “第一次?大姐和傑古吉交往已經有10年了吧?可是連一個吻都是第一次?傑古吉,膽小也要有個限度吧?大姐也是……”
  尼克稱呼妮絲為“大姐”,但卻只是隨便叫著自己的頭兒——傑古吉的名字。妮絲毫不理睬嘟嘟嚷嚷的尼克,站上了車頂。
  猛烈的風令呼吸變得異常困難。不知何時,列車已經穿出了森林,月光下是一片大煞風景的荒野。荒野映襯著微弱的月光,竟然也令人感到某種深深的情趣。
  雖然前方沒有障礙物,但如果在轉彎時,搖搖晃晃站立不穩,發出很大腳步聲的話,就不好辦了。
  妮絲等人為了慎重起見,決定在餐車車頂上爬行移動。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2-7 23:20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00:49
(2-6)


  位於最前部的頭等客房,貝利亞姆夫人就被囚禁在這間房間裏,如今,反剪著手被捆起來的女兒也被扔了進去。
  “梅麗!”
  夫人發出慘叫般的痛苦叫聲,古斯臉上卻露出恩惠般的笑容。
  “哈哈,這下您放心了吧?我們已經從討厭的白服人手中救出了您的女兒。”
  貝利亞姆夫人狠狠地盯著古斯。古斯並未特別在意,淡淡地宣佈“今後的預定”。
  “那麼,明天早晨,如果在這列列車通過的橋上升起狼煙的話,你們就會立刻獲救。是立刻。”
  “……?”
  “這是談判呦。由於無法在列車內進行談判,所以我已經派我的屬下去找您的丈夫了。”
  古斯倒背著手,用估價般的目光在母女二人身上逡巡。
  “如果您的丈夫不能理解我們的話,為了讓他知道我們的做法絕對不是威脅,我們會把您女兒的屍體丟在鐵路上,希望您能明白。”
  “什麼!”
  “希望您不要說‘殺了我,不要殺我女兒’之類的話。雖然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但為了避免麻煩,我趁現在就先說‘明白’。如果在行駛途中有員警出來妨礙我們的話,您的女兒也會死掉,所以還請多多關照。謹此作為參考,我們會槍殺您的女兒,請您做好心理準備……”
  古斯說完想說的話,便走出了房間。貝利亞姆夫人並沒有在他背後破口大駡。看了他剛才的態度,貝利亞姆夫人十分清楚,罵人是沒用的,而且她也知道,如果自己做了什麼蠢事的話,其他乘客的生命便危在旦夕。
  看著她的樣子,房間角落裏的香奈靜靜地移開了目光。
  那目光仿佛在憂鬱著什麼,又仿佛在嘲笑著什麼,只是一直盯著虛空。


  傑古吉和德尼將傑克放在了最近的二等客房,然後向後部車廂走去。
  被留在那裏的傑克將疼痛的臉朝向天花板,大口地喘著粗氣。雖然口中直說沒關係,但臉部好像已經破裂了,壓到眼皮,眼球也跟著疼痛起來。
  ——啊啊,我會就這樣死掉了吧。
  雖然並非像走馬燈那樣誇張,但他開始將腦海中關於人生的記憶投映到天花板上。
  孩提時代的遙遠記憶,是將因營養失調而死去的父母埋在屋裏地下的場景。對於沒有墓地的貧困階層來說,大家都理所當然地這樣做。在貧民窟那破舊公寓的地下,肯定掩埋著成千上萬的遺骨。
  接著,他和住在附近的壞小孩尼克一起。做了許多壞事。
  ——在如今看來,那時的自己簡直就是一被別人看見就想殺掉的混蛋。如果現在的我遇到以前的我,我該拿那個傢伙怎麼辦?是殺掉呢,還是靜靜地抱著那個小鬼,像個傻瓜一樣失聲痛哭呢?
  ——記憶回到了半年前,在芝加哥遇見傑古吉時,起初,自己還以為他只不過是一個可憐的愛哭蟲而已。當時又是釀酒,又是聚集同夥,還以為順利的話,自己都有可能成為頭兒,組建一支黑手黨昵。我真是個混蛋。

  這時,傑克尚未注意到,位於房間一側的上下鋪床位的上鋪,一個灰色的人影突然坐了起來。

  ——可是,那傢伙多麼寬容,在自己一夥人中最聰明,而且絕對不會拋棄自己這樣的混蛋。真是個好心腸的傻瓜。
  ——他總是哭著,但是後還是關心我們多於關心自己,真是一輩子都不會幸福的類型啊。不對,我們對這樣的傻瓜不離不棄,多半也是一輩子都不會幸福的。
  ——啊啊,我真的要死在這兒嗎,約恩和楓那兩個混蛋,帶來了多餘的消息。他們想要那些既非金條又非鈔票的危險物品……不,是炸彈狂妮絲大姐想要。連傑古吉也異想天開地為了紐約市民的安全,特意來盜取新型炸藥。真是的,每個傢伙,還有我。都是無可救藥的混蛋。媽的。

  這時,傑克投映在天花板上的記憶突然消失了。
  由於臉頰高腫,傑克的視野只有原來的一半了。但是在投向
  天花板的視野中,突然飛進了一個灰色的大大的東西。
  那東西怎麼看都是一個人的形狀。他的打扮很奇怪,好像一
  個魔術師似的,除了臉部僅見的肌膚顏色外,身體上下全都被灰
  色的布包裹著。
  傑克並未感到不可思議與恐懼,他一邊動著疼痛的下巴,一
  邊向魔術師問道:
  “……啊啊,是死神嗎?你是叫死神的那個傢伙嗎?等等啊,我還很精神呢。還能活,我還能活……只是稍微休息一會兒呦,我還得去幫助傑古吉他們。那些傢伙除了愛哭蟲就是笨蛋,我不在的話肯定無法順利行動。所以說,死神,我要去幫助他們,傑古吉是不會死的。你可別帶錯人啊……你……看著吧……”
  說著,傑克靜靜地笑了。
  這個男人發青的臉上佈滿紅色的鮮血,臉色看上去就像死人一樣。可剛才,他的確笑了。
  看見他的笑臉,被稱作死神的男人也靜靜地笑了起來。
  “是這樣啊,年輕人。你想活下去嗎?”
  說著,灰色的男人打開了身旁的包。
  “你還年輕,想活下去是件好事情。老實說,這可真是令人羡慕。”
  一個東西正在靜靜觀察著他們。
  “那個東西”貼在窗外,它被月光映照出來的樣子——
  紅色。那是全身染成深紅色的可憎樣子。
  那個東西看上去,就像是裝在人形瓶子裏的紅色葡萄酒


  妮絲等人通過了餐車車頂,從連接部位小心地向前面的車廂移動過去。
  雖然那段距離完全可以跳過去,但他們擔心會弄出很大的聲音,所以,他們爬下連接部位,向下一輛車廂走去。
  從車頭煙囪中冒出來的煙遮住了月光,黑暗逐漸變濃。
  手扒著車頂,被煤染得烏黑。但他們並未在意,在黑暗中繼續爬行前進。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的黑暗亮出一道光線。
  是連接部位。光線應該是透過下面的窗子漏上來的。
  過時,妮絲停止了移動,身子變得僵直。
  不對,哪里不對勁。
  一種不對勁的感覺襲來。這種感覺在腦海中橫衝直撞。不對勁,有危險。
  妮絲為了找到這種感覺的來源,扶了扶眼鏡,用左眼凝視過去。
  “大、大姐。”
  眼神更好的尼克率先發現了這種感覺的來源。
  一陣風吹過,車廂上面的煙暫時被吹散了。
  接著,這種感覺的來源出現在他們面前。
  在亮光對面。前一個車廂的最後部。
  在那裏,站著一個女人。
  手中握著拔出鞘的刀子,眼神好像吸光了周圍所有的黑暗。
  那是身穿黑色晚禮服的殺人玩偶。
  香奈站在煤煙中的身影與周圍的黑暗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甚至令人感到一種美麗。
  “……糟了。”
  妮絲臉上流下了冷汗,汗珠被刮來的風輕易吹幹。
  應該可以從懷中取出炸彈。但在點火前,被那柄刀子刺中的可能性更大。妮絲知道,那個靜靜佇立在黑暗中的身影可不是戰鬥外行。
  妮絲知道她是黑服樂團中的一員,不然,即使認為她是“鐵路追蹤者”也毫不奇怪。
  香奈伸開雙臂叉開雙腿站在那裏,渾身散發出強烈的存在感。
  她會不會被什麼東西撞下去呢?他們緊張地期待著。
  可是,很遺憾,線路前方仍是一片荒野,沒有樹枝,也沒有隧道入口。
  對方會不會露出什麼破綻呢?妮絲這樣想著,向香奈望去,可她發現,身著黑色禮服的女人根本沒有看向自己。
  自己身後……是尼克嗎?
  不對,她的視線在更後面。
  妮絲沒有站起身來,而是戰戰兢兢地向身後看去。
  接著,她的獨眼中充滿了驚愕。

  一個白服人令人吃驚地站在那裏,身上的衣服在黑暗中反射著月光。
  在那白色衣袖的前端,正握著一支粗大的來福槍。
  下一瞬間,那個白服人——拉特•盧梭用幾乎能蓋過列車的聲音大聲地喊叫道:
  “喲——,天氣這樣冷,你卻穿著晚禮服,不冷嗎——?”
  他絲毫沒有在意妮絲等人的存在,而是繼續向遠處的黑色晚禮服女人發出挑釁。
  “你們穿著樂團的打扮,是不是想為我演奏呢?是不是為了我只是為了我而演奏淡淡的甜美的音樂呢?謝謝,謝謝,真的十分感謝!”
  本可以趁著喋喋不體的時候開槍攻擊,但是拉特卻晃動著來福槍,只是瞄準香奈的胸口。
  “第一樂章結束了,真沒勁,可你卻為了我,特意爬上這車頂!我要怎樣做才能表達出自己的喜悅之情呢?對這個特意為我演奏哭笑二重奏的你!這就是愛嗎?這難道就是愛嗎!?很遺憾,我已經有未婚妻了,可是,我必須對你的愛做出回應!我對你的愛就是殺死你!”
  拉特突然停止晃動來福槍,開始集中力量於扳機。
  “我愛你——!所以,去死吧。”
  伴隨著扭曲的愛的宣言,他緩緩扣動了扳機。
  槍聲。
  接著,響起金屬聲音。
  “啊?”
  在來福槍彌漫的硝煙中,響起了拉特驚訝的聲音。
  妮絲的獨眼已經記錄下了那一瞬間所發生的事。在槍聲響起前,香奈一翻身,用近似旋轉的動作避開了子彈。接著,也許是很偶然地,子彈直接打在香奈手中的刀刃上。這些也許都很偶然,但接下來的事則令妮絲感到震驚。
  她手中的刀並未掉落,甚至身子都投有一絲晃動。
  子彈打在刀上的衝擊力是相當大的。根據打在刀上的方式不同,衝擊力也有所不同,但香奈卻完全若無其事般地重新架好了刀子。
  “真的假的?喂喂,真的假的!這個婊子竟然把我的子彈擋了回來!”
  拉特看著毫髮無傷的香奈,好像認為她是故意擋回了自己的子彈。於是他就像是第一次被帶去電影院的少年一樣,目光熠熠生輝,開始歡聲雀躍起來。
  “你是怎麼做到的!不可能不可能!你又不是人猿泰山!你是個女人啊——難道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
  拉特一個勁地跺腳,不斷舉出卡通英雄來讚賞香奈。
  香奈對他的舉動沒有表現出任何感情,而是微做側過身體。
  與此同時,拉特高高地抬起了腳。
  下一瞬間,香奈擲出了手中的刀,銀色的閃光呈一條直線,直指拉特的咽喉。
  “呀啊!”
  拉特發出入迷的聲音,高高舉起的腳迅速向下踏落。
  好像是被吸入到腳面所畫出的軌跡中似的,銀色的閃光一下子消失了。
  直至此時,香奈的表情才開始出現變化。
  她的眉毛微蹙,嘴角略微上揚。
  在微薄的月光下,拉特好像並未看到香奈的表情變化。笑嘻嘻地撿起了腳下的刀子。
  “哈——哈哈哈嘻哈哈哈咦嘻嘻嘻!報仇了報仇了報仇了,你這個混蛋!你引以為傲的刀子在我腳下被踩得稀巴爛,感覺怎麼樣?很屈辱吧?很悔恨吧?很想去死吧?即使不想死,我也會殺死你的!咦哈哈哈哈哈!”
  “連這個都能做到……怪物。”
  尼克感到後背滲出了冷汗。雖然自己的武器也是刀,但老實說,他根本就沒有看清剛才香奈所擲出的刀,而這個叫做拉特的瘋狂傢伙竟然硬是用腳踩住了速度非比尋常的刀子。
  這與偶然躲開子彈的香奈不同,拉特完全就是在故意顯示自己的本領。
  神經質男人快樂地揮舞著刀子,香奈則恢復了平靜,將手伸向自己的背後。
  “哈哈哈……哈啊?”
  拉特的笑聲戛然而止。香奈從背後收回雙手,兩手握著比剛才那柄更大的刀子。
  “真的假的!喂喂,真的假的!”
  拉特一下子收回了腳,將來福槍夾在腋下,用盡全身力氣向外逃去。
  他在震動的車頂上十分有節奏地跑動著,毫不費力地輕輕越過連接部位。那個跑向後部車廂的姿態看起來竟然十分享受。
  香奈也沖了出去,追向拉特。
  也許是沒有投擲用的刀子了,香奈並未向逃走的拉特投擲飛刀。她低垂的雙手緊握厚重的雙刀,以令人吃驚的程度彎下身子,在車頂上奔跑起來。
  以令人吃驚的程度彎下身子
  她在黑暗中奔跑的身影,就像逼近獵物的魚雷一樣。
  徑直掠過趴著的妮絲等人,香奈呈一條直線地向拉特追去。終於,二人的身影被列車的濃煙和深夜的黑暗所掩蓋,完全消失不見。
  可是,妮絲等人仍然一動不動。就在黑色晚禮服女人從身旁掠過的一瞬間,他們產生一種錯覺——稱作“死亡”的存在好像化作了一團實體,向自己襲來。妮絲握著懷中的火藥彈,感覺到自己手心滲出的汗水已經使火藥彈無祛使用了。
  那個女人,還有拉特,他們真的是人類嗎?
  如果這樣也能叫做人類,那被稱作怪物的“鐵路追蹤者”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呢?
  妮絲緊緊地握起了拳頭,腦海中繼而浮現出刻有刺青的哭臉。
  接著,她決定繼續向前進,抬起了頭——
  一張略帶狡猾的男人的臉,還有槍身超長的狙擊槍槍口出現在自己眼前。
  “你們好像趴了很長時間了呢。”
  在連接部位,一個隻露出上半身的黑服男人——斯派克,一邊奸笑著,一邊向妮絲說道:
  “能否舉起雙手下來呢?漫長的旅途,辛苦了。”


  “這是怎麼回事?米莉亞。”
  “好奇怪啊!”
  “是被怪物幹掉了嗎?”
  “好恐怖啊!”
  站在血泊中的兩個乘務員的屍體前,艾紮克用異常冷靜的語氣說著,觀察起房間來。
  米莉亞雖然像往常一樣回應著,卻和艾紮克背靠背站立著,不去看那兩具屍體。
  “傑古吉去哪兒了?”
  “怎麼辦?難道他已經被吃掉了?”
  米莉亞用十分少見的低沉聲音說道。就在她快要哭出來的時候,艾紮克用盡可能歡快的聲音說道:“不要這樣想!沒事的沒事的。這裏沒有他的屍體,那就說明他是被怪物整個吞下去的!所以,他肯定還活在怪物的肚子中!”
  “可是可是,我們不知道吃掉了傑古吉的傢伙在哪兒啊!”
  “沒關係!‘鐵路追蹤者’會把整個列車都消滅的!所以我們總會見到他的。”
  “嗯……希望他到那時候平安無事,傑古吉。”
  “我說過沒事的。傑古吉是個好人,比我們好的人是不會比我們先死的。”
  “是啊……傑古吉!”
  米莉亞突然發出了很大的叫喊聲。艾紮克一邊搖著頭,一邊裝作冷酷的樣子回答道:
  “你叫了他也不會出來的,米莉亞。”
  “不不!是傑古吉!傑古吉來了!”
  艾紮克回過頭去,只見乘務員室外站著剛才的彪形大漢和刺青男。
  “太、太好了!你們兩個人都沒事……”
  傑古吉看到房間中的屍體後,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但諷刺的是,在這個同樣的房間中,他馬上又恢復了放心的表情。
  好像是非常急著趕來的,傑古吉呼吸十分紊亂,臉上眼淚橫流。
  “傑古吉!太好了!你沒事!”
  “你從肚子中出來了!”
  聽了米莉亞的話,傑古吉的思維變得混亂,他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啊啊,對了,傑古吉,對不起。”
  “對不起!”
  “不,真的十分抱歉!”
  不明白這二人為什麼突然道歉,傑古吉的腦中變得更加混亂。
  “哎?這、這個,不,我讓你們擔心了,我才真的應該道歉。”
  傑古吉啪地低下頭去,艾紮克二人看著他,然後又面面相覷。
  “喂,米莉亞,這樣一來是誰勝誰敗啊?”
  “三對三!平手!”
  “好,那我再道歉一次。”
  “可是可是,傑古吉是個好人,他可能也會再一次道歉的。”
  “說得也是,那我就多道歉幾次。”
  說著,艾紮克二人便毫無誠意毫無意義又毫無必要地開始向傑古吉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哎哎?這個,那個,對不起!雖然我不太明白。但真的對不起對不起!啊啊啊,我已經道歉了,你們就別再道歉了,對不起對不起……”
  傑古吉已經混亂到了極致,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不停地低下頭去道歉。
  “唔,你們,幹什麼?”
  直到德尼插進話來,雙方的輪番道歉才停下來,而道歉聲仍在充滿殺伐之氣的乘務員室內久久回蕩著。

  “總、總之先從這裏出去吧,到了貨物室我們再詳談。”
  在傑古吉的催促下,大家一起離開了乘務員室。
  在那個除了屍體以外沒有任何人的空間中,迴響起了奇怪的聲音。
  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音,乘務員室側面的門——直接通向外面的門嘎吱嘎吱的開了一道小縫。
  隨著聲音的停止,門也完全打開了。
  在黑暗中,“那個東西”出現了。
  血紅血紅的血之身影。


  “血紅的怪物?說什麼蠢話,你想這樣就搪塞過去嗎?”
  頭等客席中,古斯發出驚訝的聲音。
  “我沒有說謊!這列列車上真的有怪物!”
  尼克沖著古斯大聲反駁道。他被捆起手腳,扔在了地上,除了大聲叫喊之外,他什麼事都做不了。
  “唔,那我來問問其他問題。”
  古斯轉向同樣被捆綁起來的妮絲,詢問她與白服人的關係。
  “你們看起來好像和白服人毫無關係,那你們乘坐這列列車的目的是什麼?”
  “我們是要去見紐約的朋友,僅此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就不要說謊了。如果真的是那個理由的話,那他為什麼要襲擊餐車?”
  “襲擊餐車?”
  妮絲不明白古斯在說什麼,但她眼瞅著尼克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喂,是這個男人吧?”
  “是的,雖然當時我距離他很遠,但通過服裝和聲音來判斷,肯定就是他。”
  聽了古斯的詢問,房間角落裏的男人回答道。他肩上有傷,正是那個襲擊餐車後,從拉特手中逃出來的人。
  “是、是這樣的,可是……”
  妮絲看著尼克的臉,知道他們說的是事實。同時。她開始思考尼克為什麼要那樣做。
  終於想明白了,都怪自己當時發出的指令不清不楚,才造成當前的複雜事態。妮絲開始編造蒙混的對策
  “他是大麻中毒了。肯定是看到了什麼幻覺,才做出那種蠢事的。”
  “是嗎?這樣說來,剛才所說的‘紅色怪物’也是幻覺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在這裏幹掉這個不適合社會的人吧。”
  古斯嘴角露出笑意,雙眼中卻發出不信任任何人的光芒。
  面對這樣的對手,說謊是沒用的。只是通過一次對話,就能深刻地理解這一點。妮絲知道,繼續胡攪蠻纏只會令事態向對己不利的方向發展,便說了實話。

  “唔……原來是窮兮兮的貨物強盜啊,真沒勁。算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的同夥還有多少人,但如果敢違抗我們,我們就會毫不留情地殺死你們。可要有這個心理準備哦。”
  古斯的眼神看起來好像對他們失去了興趣,走出了房間。
  可是,妮絲並未說出所有實話。一個是關於傑古吉的存在,另一個就是關於他們目標貨物的內容。古斯可能以為他們瞄準的是高級列車的貨物本身,所以沒有追究下去。
  實際上,傑古吉等人瞄準的貨物只有一種。而且,那是放置在貨物室隱藏空間中的物體。
  如果知道了它的內容,古斯肯定也會想要弄到手。雖然自己
  不知道他們的目的,但如果“那個東西”落在他們手裏,他們的實力就會得到飛越性的提升。
  無論如何都要盡力避免這種結果。
  妮絲暫時放心地歎了一口氣,向躺在旁邊的尼克低聲說道:
  “對不起,我沒有向你仔細說明情況……”
  “不,別介意,大姐。”
  尼克強作歡顏,鼓勵著自己尊敬的同伴。
  “不管怎麼說,只要看到大姐的裝扮,沒人會認為您是幹正經職業的。”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安慰……”
  妮絲重新想像出自己的樣子,悻悻地接受了尼克的話。她一邊陷入少許自我反感之中,一邊開始思考脫離當前處境的方法。
  這時,門又開了。
  古斯臉色難看地向妮絲等人問道:
  “你們剛才說‘從乘務員室回來的途中,看到了貨物室的屍體’,對吧?”
  這句話完全符合事實,二人重重地點了點頭。
  “乘務員室裏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古斯充滿了疑問。乘務員室裏有已方的一個內應。按照事先約定,他會殺掉另一個乘務員。可是,這個女人去乘務員室的時候,他為什麼沒有“幹掉”她呢?
  此時,妮絲口中“啊啊”地叫著,想了起來。這麼說來,她還沒有把在乘務員室中看到的場面告訴古斯呢。
  “嗯,我們有理由認為‘鐵路追蹤者’是真實存在的。”
  “簡潔點兒,只說事實就行了。‘
  “有兩具屍體躺在血泊中,分別是被槍殺的乘務員和被咬死的乘務員。我們看到的只有這些。”
  聽了妮絲的回答,古斯腦中的疑問更多了。
  就在剛才,由乘務員室向駕駛室發送無“異常”信號的時間應該已經過去了,可為什麼列車還沒有停下來呢?應該還沒有開始佔領駕駛室呢。
  古斯把臉伸出窗外,向列車前進的方向望去。
  在列車最前端,是露出微弱光亮的車頭,從煙囪中冒出的煙沒有絲毫衰減的跡象。
  “這是怎麼回事?”
  古斯快步走出房間,召集了五名部下,派去乘務員室確認情況。
  如果那女人說的是實話,那麼究竟是誰殺死了乘務員室裏的部下呢?
  接著。通過無線通信機聽到的貨物室的慘劇又浮現在古斯的腦海中。
  尼克所說的貨物室的慘狀在耳邊迴響。
  “你的部下躺在貨物室裏,下半身已經被吃掉了!是怪物,是紅色的怪物,是‘鐵路追蹤者’幹的!”
  古斯腦中一直想著“不可能”,然而,他的內心已經開始逐漸被對“鐵路追蹤者”的恐懼所吞噬。
  那種恐懼就像這列列車一樣,緩慢地,卻又實實在在地侵蝕著他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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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啊,我知道了!原來這列列車上正在上演‘三國志’!”
  “東方最大的三角關係!”
  在最後部的貨物室裏,傑古吉等人正在總結列車內的狀況。就在眾人開始弄清楚大致情況時,艾紮克二人突然高聲叫道:
  “三國志?”
  傑古吉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單詞,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啊啊,三國志是中國有名的歷史!故事說的是,偉大的武士將國家分為三塊,並且互相覬覦著對方的國土!嗯,他們分別是‘曹操’、‘劉備’和‘袁紹’!”
  “他們之間的關係經常被比喻為蛇、蛞蝓和青蛙!”艾紮克和米莉亞口中說著亂七八糟的東方知識,神經質也開始慢慢升溫。
  “在列車這個地盤上,黑服人、白服人,還有‘鐵路追蹤者’不是正在互相覬覦嗎?傑古吉!你來破壞這個平衡,把地盤全部收歸己有!”
  “你把整個列車都奪取下來!你是王!是殿下!是皇帝陛下!是暴君!”
  “哎、哎哎?”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發展,傑古吉驚訝得睜大了眼睛。的確,自己很想幹掉黑服人和“鐵路追蹤者”,但完全沒有想過要“奪取這列列車”。
  “可、可是,這種事能成功嗎?”
  “沒問題!在三國志裏,最後也有一個了不起的人統一了東方!”
  “冠軍!”
  “所以說,傑古吉!你就做‘義經’吧!”
  “源義經!”
  “義、義經?”
  “啊啊,義經!這傢伙從日本遠渡中國,打敗了三國,創建了‘成吉思汗’這個國家,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啊!”
  “了不起!”
  在艾紮克所掌握的東方史知識中,史實和傳聞魚龍混雜,時間軸更加混亂不堪,但他的氣勢開始在傑古吉心中點亮了一束火把。
  “我——能成為那樣了不起的人嗎?”
  刺青臉靜靜地嘀岵著。艾紮克盯著他的雙眸,重重地點了點頭。
  “能!因為傑古吉是贏過我們幾十次的戰鬥冠軍!”
  “艾紮克很了不起的!傑古吉能贏艾紮克,更加了不起!“
  傑古吉看著接二連三氣勢如虹的二人,還是搖了搖頭。
  ——不知為什麼,有件事絕對不能和別人提起,但自己卻想告訴這兩人。
  傑古吉微微點了點頭,向二人說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我想要幫助乘客,也想要幹掉黑服人。但是,我不是什麼偉大的人。我不但違反法律、釀酒賣酒,昨天——還殺了五個人。”
  聽了傑古吉的話,一直沉默的德尼高聲抗議。
  “唔,不對,是我們殺了他們,不是傑古吉幹的。而且,是替同伴報仇。”
  “還不是一樣。如果我不做多餘的事,大家和那些黑手黨就不會死了。”
  聽了這些話,艾紮克一把抓住傑古吉的前襟,將他拽到自己身旁。他把臉靠近雙目圓睜的傑古吉,高聲叫喊起來。
  傑古吉開始還以為自已說了無情的話,艾紮克要毆打自己,所以一直縮著身子,但艾紮克的臉上卻浮現出洋溢著自信的笑容。
  “這種事情別在意!這算什麼!曹操、義經,哪一個不是殺掉了幾人、幾萬人、幾億人、幾兆人!即便如此,只要周圍的人說他們是好人,他們就是好人!也就是說,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要根據標準進行劃分,標準!標準決定一切!”
  “標準!”
  ——有這種亂七八糟的理論嗎?傑古吉腦中這樣想著,內心卻已經被二人的“標準”所俘獲了。
  “所以說,傑古吉!在我們看來你就是個好人!不要落後於這股浪潮啊!即使有反對的人也不要介意!他們會被這股浪潮卷走的!”
  “挺起胸膛,最後相信自己!可是可是,要掀起這股浪潮,周圍至少要有一個人說你是‘好人’!所以說,傑古吉做了好事!我們知道的!所以我們替你掀起這股浪潮!”
  看著二人毫不厭倦的笑容,傑古吉感到自己的手指、手、手腕、身體全身都在顫抖。這股激烈湧起的感情洪流,究竟是恐懼,還是——

  “謝謝。”
  傑古吉的口中說出了感謝的話語。
  或許還有些其他該說的話,但別的什麼都沒說。
  如果是平時的傑古吉,此刻或許會說出“對不起”,但傑古吉覺得,如今說“對不起”的話,對於他們,對於自己,都是一種侮辱。
  “可是,如果我能成為那麼了不起的人的話,那你們究竟又是誰呢?”
  聽了傑古吉的詢問,艾紮克二人有些猶豫地回答道。
  “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但給我們講‘三國志’故事的老爺爺是這麼說的。”
  “那個那個,是說‘你們變成東南風’吧。”
  “東南風……?難道、難道不是人嗎?”
  “的確如此。好像是乘著著幸福與絕望的風!”
  “所以說,我們要努力讓這列列車駛向幸福!”
  聽了米莉亞的話,艾紮克也重重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他想得很好,米莉亞。那麼,就讓我們輕鬆地吹飛‘鐵路追蹤者’和盧梭那些傢伙吧!”
  “把他們吹向任何地方,叫他們比這列列車還快!”
  二人高興地笑著,想要走出房間。
  “請、請等等!你們要去哪兒?”
  傑古吉慌忙制止二人,而艾紮克他們則充滿自信地說道:
  “去哪兒?當然是去找‘鐵路追蹤者’了。”
  “我們要拜託它離開這列列車!如果不行的話,就幹掉它!如果還是不行的話,我們就逃走,找個地方躲起來!如果它在找尋我們的時候,天亮的話,怪物也會感到頭暈目眩。就會回家了!”
  “唔,怪物,肯定很強。會被殺死的,還是,別去了。”
  連德尼臉上都流露出擔心的表情,可艾紮克二人卻仍然充滿自信地回答道:
  “什麼?‘鐵路追蹤者’這種傢伙,我會用一百支槍把它打成蜂窩!”
  “艾紮克,好帥啊!”
  艾紮克啪啪地拍打著掛在身上的槍套,可是,槍套中連一支槍都沒有。
  “哪里有一百支槍,簡直是徒手嘛……”
  傑古吉睜圓雙眼,指了出來,艾紮克則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選我倒沒有注意。”
  說著,他乾脆地接受了。
  可是,邁向房間外的腳卻並沒有收回。艾紮克仰望虛空,表情意味深長地低聲說道:
  “沒關係,以前的偉大槍手這樣說過——”
  他目光堅強,凝視著傑古吉的眼睛,重重地點了點頭。
  “——‘槍,在每個人的心中’——”
  “好深奧啊!”
  “沒有槍手說過這句話!”
  “是嗎?那就由我來做第一個說這句話的槍手吧!”
  “太棒了,艾紮克!你簡直是比利小子!”
  側目看了一眼發呆的傑古吉,艾紮克他們靜靜地打開了貨物室的門。
  “別擔心!情況不妙的話我們就逃跑!在我們牽制住‘鐵路追蹤者’的時候,傑古吉去從黑服人手中救出貝利亞姆夫人!”
  “我們不會有事的!逃跑和躲藏是我們最擅長的!”
  傑古吉看著二人充滿自信的笑容,覺得真的沒有什麼可擔心的。而且,他也知道。無論怎樣勸阻這兩人都是沒用的。
  所以,傑古吉也笑著為二人送行。
  “千萬別死啊,我們約好了。”
  “啊啊,不會死。我們約好了!如果不守約定的話,就斷指或剖腹!”
  “傑古吉你們才是,千萬不要死啊!”
  二人說完,便向乘務員室走去,去尋找“鐵路追蹤者”。
  傑古吉目送著二人的背影,心中發誓要完成自己該做的事。
  “多麼任性,多麼為所欲為的人啊,德尼。雖然我不知道那兩人是什麼人,但肯定是遠遠壞過我們的傢伙。”
  傑古吉抬起頭,靜靜地向身旁的德尼說道。
  “唔?”
  “啊啊,這列列車上怎麼都是些壞蛋和無可救藥的阿飛呢,也包括我們在內。”
  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再一次向艾紮克二人的方向望去。
  “那兩個人雖然是比我壞上好幾倍的傢伙,但肯定是比我好上好幾十倍的好人。”
  “唔,傑古吉,寂寞嗎?”
  聽了德尼的詢問,傑古吉並未做出回答,而是重新移動腳步。
  “走吧,讓我們來貫徹我們的任性,讓我們來做這列列車上最壞的傢伙吧,是吧,德尼?”
  傑古吉為自己的話重重地點了點頭,德尼看著他的臉,發現他還是第一次露出這種表情。
  “唔,你好像很高興,傑古吉。”


  眼淚已經流幹了,梅麗縮在母親的懷裏,身子微微顫抖。
  就這樣被捉起來以後,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不久前,那個可怕的女人走出了房問,但還有一個持槍的看守留了下來。
  不知道切斯發生了什麼事,是否平安無事呢?自己被捉起來後,他或許已經回到了清潔用具放置室,十分擔心自己。又或許,他已經被捉起來殺掉了。
  梅麗被自己的想像嚇得身子直顫抖,將臉探埋在母親的懷裏。
  本已枯竭的淚水,又洶湧而出。


  五個黑服人穿過餐車和二等車廂,走在三等車廂中。
  他們所有人都手持機關槍,排成一條直線,向乘務員室走去。
  “小心點兒,香奈和一個白服人好像向後部車廂去了。”
  一個頭目身份的男人說道。同時,傳來一陣窗玻璃破碎的巨響。
  “怎麼回事?”
  “是客房裏!”
  那聲音好像是從一間三等客房中傳來的。
  “負責三等客房的同伴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和貨物室、二等客房一樣,無法取得聯繫。”
  黑服人大吃一驚,決定兩個人留在車廂中,另外三個人去乘務員室確認情況。
  留在車廂裏的兩個人確認另外三個人走向乘務員室後,便躡手躡腳地向門靠近。
  時間在沉默中緩緩流逝——一個男人無聲地發出信號,同時,兩人踢開了房間的門。可是——
  “沒人。”
  房間中空無一人,只有從玻璃破碎的窗戶漏進來的風在房間內空空地迴響著。
  一人小心地走近窗戶,用槍托謹慎地敲落窗框上殘留的玻璃碎片。
  將窗框上的玻璃碎片完全清除以後,架起槍,小心翼翼地把頭伸出窗外,觀察周圍的情況。
  男人向下看的時候,視線頓時固定住了,然後又慌忙向四周看去。
  “怎麼了?”
  “你過來一下,看看這個。”
  另一個男人被同伴催促著,也將頭伸出窗外,向下看去。
  “唔……”
  在房間的燈光和月光照映下。那東西依稀可見,是一個以奇怪姿勢扭曲著的人的身體。
  那身體好像掛在了車廂下面的金屬零件上,僅從車內伸出身子,是無法看見全身的。
  可是,即便如此,黑服人還是確信那是一具死屍。
  因為那個身體的右臂和雙足已經被切碎,不,看上去更像被咬碎的。從肩頭開始的整個右臂都已不見,斷面十分骯髒。
  或許,從這裏看不見的部分——衣服或左臂被固定在了金屬零件上。
  在某種程度上,黑服人已經見慣了屍體,但令他們面色凝重的,並不是因為看到了屍體。
  而是因為,那個屍體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
  在戰場上也就算了,可在美國的列車上竟然能看到這種情景。
  如果是香奈和古斯看到這副情景的話,也許不會感到絲毫不安,如果是拉特的話,更或許會露出笑容,如果是傑古吉的話,或許會發狂地大哭大叫起來。
  那個少年是有名字的。
  那個有些難發音的名字——切斯沃夫•邁爾。


  “切斯會沒事吧?”
  梅麗終於停止了哭泣,自言自語般地低聲說道。母親聽到後,回答了女兒的詢問。
  “沒事的。切斯、艾紮克他們,還有傑古吉他們肯定都很好,所以你就放心吧。可怕的夢都由媽媽來做,你就放下心來休息一下吧。”
  貝利亞姆夫人一邊說著,一邊溫柔地撫摸著女兒的頭。

  喀喳 喀喳 喀喳喀喳

  “!”
  窗戶突然響起聲音。
  好像是什麼硬物敲擊玻璃發出的聲音。
  一個值班的看守用一隻手拿槍,另一隻手打開了窗戶。
  “……?”
  他環顧周圍,什麼都沒有發現。
  就在他探出身子,將上半身仰起,向上看去的瞬間。
  廣闊的星空中心突然被一團黑影所覆蓋。
  “哇啊!”
  兩隻結實的長筒靴底踹了下來,黑服人的臉撞到了地面。
  靴子的主人反手抓著窗框,將黑服人的臉向下死死壓去。
  “等、等等!哇、哇哇哇、哇啊啊啊啊——!”
  黑服人的身體被拖出了窗外。就這樣向列車外掉落下去。他的身體在線路旁的碎石上猛烈的翻滾著,最後被黑夜吞噬,消失不見。
  貝利亞姆母女驚訝於事態的發展,同時看清了從窗戶跳進來的人。
  ——那是一個身穿工作服的年輕女子。
  說起來,好像看到她曾經坐在餐車的窗戶邊上。貝利亞姆夫人搜索著關於那個女人的記憶,那個女人卻向自己開口說道:
  “沒事吧?”
  她用生硬的語氣詢問道。太概二十多歲,身穿十分舊的工作服,也已經被煤或其他東西染得漆黑。與坐在餐車時相比,那女人身上的裝扮變得異常骯髒。她繼續向貝利亞姆母女說道:
  “沒受傷吧?快逃。”


  紐約 黎明 小義大利某處

  “……糟了,起得太早了。”
  菲洛看向時鐘,剛到早晨5點。窗外還是一片黑暗。現在是晝短夜長,不同於夏天,所以這個時間還能看見美麗的星空呢。
  “算了。”
  菲洛一邊揉著沒睡醒的眼睛,一邊走向公寓的洗手間。
  “怎麼了?起得這麼早。”
  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那是和非洛同居的愛妮思的聲音。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吧?”
  “沒關係,我早就醒了。”
  “是嗎?那就好。哎呀,今天白天肯定會特別漫長。”
  “嗯,我也期待見到艾紮克他們!”
  愛妮思高興地說著,非洛嘴角也輕輕上揚。
  “啊啊,我也很期待。還有,明天‘克雷亞’也會坐同一輛列車來。”
  “是你昨晚說過的小時候的老朋友嗎?是什麼樣的人啊?”
  愛妮思充滿好奇地問道,菲洛考慮了一會兒後,挑選了幾個詞回答道:
  “嗯……你見到了就會知道了,總之是個腦筋靈活的傢伙。而且臂力出眾,見後讓人難以置信。”
  “是個很棒的運動員啊。”
  “運動員?不,那傢伙以前在馬戲團待過,是個雜技型的。”
  菲洛想起了老朋友的事,靜靜地露出微笑。
  “他現在可能就在列車上玩雜技呢。”


  身穿工作服的女人像玩雜技一般登上了車頂。
  “那麼,我放下繩子了,你們把它系在腰間,握緊點兒。”
  貝利亞姆夫人按她說的去做,先將繩子系在了女兒的腰間。正想著那女人是從哪里找來的繩子,女兒已經被拉了上去。
  貝利亞姆夫人將裙子下擺掀起,緊緊地打了個結,接著將繩子牢牢地系在腰間。
  “哇……”
  中途,列車刮到了繩子,貝利亞姆夫人的身體向車身輕輕撞去。
  可是,貝利亞姆夫人並未放棄這個機會,她用腳底踩住列車的側面,用盡全身力氣抓著繩子。
  終於,貝利亞姆母女在車頂上實現了短暫離別後的重逢。黑夜,加上濃濃的煤煙,母女二人無法看清對方的表情。就在這黑暗中,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
  “從這裏逃出去以後再高興吧。”
  身穿工作服的女人催促著,母女二人在車頂上走了起來。
  “小心,與其笨手笨腳地走,還不如乾脆跑起來。”
  “是!”
  三人跑到車廂的最後部,一口氣跳了過去。梅麗失去了平衡,不過身穿工作服的女人抓住了她的手,總算站穩了身子。
  黑暗和濃煙使得三人看不見周圍的情況,但這或許是件好事。如果母女二人感覺到了這列列車的速度和車頂的高度,恐怕站都站不穩了。
  又跑了一段時間後,在列車隆隆的聲音中,夾雜著槍聲。
  身穿工作服的女人低聲叫道:
  “去餐車!走到那兒以後,從車頂上下來就沒問題了!”
  接著,身穿工作服的女人一下子停下了腳步。
  母女二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回過頭來,發現那女人的工作褲大腿處已經裂開,周圍滲出了紅色的血液。貝利亞姆夫人不由得想要停下腳步。可身穿工作服的女人看到了她的舉動,高聲叫道:
  “快走!”
  夫人與那女人的目光匯合到了一起,雙方通過目光交流了想說的話。
  貝利亞姆夫人輕輕地點了點頭,作為道謝,然後拉起女兒的手,跑了出去。
  一瞬間,梅麗想要回過身去,但她的手被母親緊緊拽住,便放棄了掙扎,跟在母親後面跑著。
  身穿工作服的女人目送著她們遠去,停在那裏沒有動,只是
  轉過了身。如果可以的話,自己也想逃走,但腿上的傷比想像中的要重。她知道,即使這樣來回跑動,也會被不停的狙擊,所以就站在了母女和狙擊手之間。
  在自己剛才越過的車廂處,露出了一個略顯狡猾的男人的上半身。在他身前,架著一把漆黑的狙擊槍。
  斯派克露出遺憾的表情,高聲說道:
  “喂,能不能讓開?我瞄不到小女孩的腳了。”

  “誰上去把那個女人拽下來?斯派克,繼續瞄準那個女人。”
  “是是。不過,在這樣寒冷的天氣中,我們在連接部位待機不是更好?在她飛躍我們頭頂的瞬間,只要我們抬起頭,這位年輕小姐的內褲就能一覽無遺了。”
  來不及在車頂上抓獲貝利亞姆母女了,古斯苦著臉,可斯派克卻若無其事地說著打趣的話。
  “注意你說話的方式!”
  “對不起,不過,世事是無法完全按照計畫進行的。”
  古斯沒有理睬斯派克的話,而是反問道:
  “對了,那個白服男人真的和香奈不相上下嗎?”
  “多半如此。”
  “是嗎……”
  短暫沉默過後,古斯以鄭重的口吻說道:
  “或許我們也要把撤退納入行動計畫中了。但是,在那之前,還要執行一個計畫。”
  接著,古斯低聲向斯派克下達命令。
  “如果有好機會,就處決香奈。”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2-7 23:24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00:55
(2-6)


  救命,救命。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開始說有五個人一起去,所隊比較放心,而且自己還以為沒有怪物呢。
  五個人在三號車廂分成兩組,自己一組人先向乘務員室走去。這時就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之後,在貨物室中看到同夥的屍體時,自己好想逃走好想逃走想的不得了。
  而且,就在那時,那傢伙——那個白色的惡魔出現在房間中,一下子砍下了同夥的腦袋。
  另外一個同夥也被捉住了,肯定已經被殺死了。
  我一個人逃走了。因為我對這個計畫本身就不感興趣。
  休伊導師是不會幹綁架人質這種蠢事的,殺掉小孩作為懲戒這種事更是不會考慮。香奈好像也是選樣想的,可是為了營救休伊導師,沒有辦法,才會服從古斯的。
  而且,我知道。香奈和古斯有著本質的區別。香奈是全身心地服從休伊導師的命令,但古斯卻只是想得到休伊導師所說的“恩惠”。其實有一大半同夥都是這樣想的,就連我自己也想要那恩惠。
  昨天,因背叛而被殺死的內伊塔他們不知道休伊導師身體的事,所以背叛也是沒辦法的。
  可是,我已經挺不住了。先不說休伊導師,我是不能再跟從古斯了。
  他竟然要幹掉妨礙自己的香奈——那個對休伊導師比任何人都要絕對忠誠的香奈。
  媽的媽的媽的,就這樣逃走吧。打開乘務員室的門,當列車通過大河時跳下去。
  會被殺的,在這裏待下去肯定會被殺死的。
  啊啊,這裏是最後面的貨物車廂。通過這裏就是乘務員室了。
  就在通過貨物室門的一瞬間,我注意到,那扇門是半開著的。
  接著,當我看到從那裏伸出一隻褐色的大手時,已經晚了。一隻巨大的手掌蓋在了我的臉上。
  救命,救命。我還不想死。
  我被拖進了貨物室。不行了,我會被眼前這個彪形大漢殺死的。這傢伙肯定就是那個叫做“鐵路追蹤者”的怪物。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命,救命——
  “你放心,我們不會殺你的。”
  怪物身旁的男人說道。他刻有刺青的臉仿佛惡魔一般,但在我看來,他完全就是一個天使。
  “我們有很多事想問你,可以告訴我們吧?”


  在暫時充當“雷姆蕾絲”本部的頭等客房中,身穿工作服的女人被扔在了妮絲等人旁邊。周圍圍著五六個黑服人,古斯站在他們中間。
  “我們能夠再會,我的心中充滿喜悅,穿工作服的小姐。”
  與說出的話相反,古斯眼中燃燒著充滿憎惡的火焰。
  “我有事要問你。聽說有一個叫做‘葡萄酒’的殺手,殺人方法慘絕人寰,我聽人描述過屍體的樣子,果然很慘……但沒想到這樣的殺手卻是個女人。”
  古斯微微地歎了口氣,彎下腰來,托起了那女人的下巴。
  可是,那女人沾滿煤灰的臉上仍舊毫無表情,用沉默回答了古斯的詢問。
  “你幹得真漂亮,就因為你和白服集團,我們的計畫眼看就要
  失敗了。你一個人殺了我們多少人?你為什麼做這些毫無好處的
  事,‘葡萄酒’……不,也許應該叫做‘鐵路追蹤者’。”
  聽了古斯的話,一直沉默觀察情況的妮絲等人也睜大了眼睛。
  可是,身穿工作服的女人聽了古斯的話,卻呵呵地笑了起來。笑聲逐漸變大,最後變成了大笑。
  “有什麼……可笑的嗎?”
  “啊哈哈哈哈哈!還有比這更可笑的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從一開始就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想錯了,你完全想錯了!致命的錯誤!”
  “想錯了?”
  古斯不由得皺起了一邊的眉毛。
  “你以為我是那傢伙?那個紅色的怪物!真遺憾!我不是那傢伙!那個怪物如今肯定已經吃光了黑服人和白服人!不,如果聽任如此的話,肯定連我們所有人都會被吃光!連那個孩子都被殘忍地殺死了!”
  古斯想說些什麼,但粗暴的開門聲打斷了他的話。
  “古斯殿下,出問題了。”
  “什麼事?”
  “餐、餐車中的同志消失了!”
  “……消失?怎麼回事?”
  古斯一邊咂著嘴,一邊將部下帶出了房間。
  之後留在房間裏的只有三個被捆綁起來的人質。不知是由於人數不夠,還是忘記下達指令,古斯並沒有在房間內佈置看守人員。
  身穿工作服的女人一看是這副情形,便立刻解開了綁在手上的繩子。
  “咦?”
  妮絲等人睜大了眼睛,只見那女人用指甲很靈巧地磨著繩子,連綁在腳上的繩子也割斷了。
  視力很好的尼克注意到那女人指甲上的異常。她長長伸出的指甲尖端磨得像刀子一樣鋒利,有一部分還刻有一些類似鋸齒的細小凹凸。
  這指甲簡直就是為了割斷繩子而事先準備好的。
  “解開繩子後就快跑。”
  那女人說著,熟練地解開了妮絲和尼克身上的繩子。
  “多、多謝!”
  妮絲一邊道謝,一邊站起身來。她突然想起來—件事,於是向那女人詢問道:
  “那個……你剛才所說的‘孩子’是指……”
  聽到妮絲的詢問,身穿工作服的女人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稍作猶豫後,她向妮絲說明了事實。
  “在餐車吧台那裏,有個孩子和你們聊得很投機吧?就是那個男孩子。”
  雖然妮絲已經猜到了一些,但聽了那女人的話,她眼前還是變得一片黑暗。
  把這個事實告訴傑古吉,是一件無比沉重的事。
  但那已經是解救出這列列車之後的事了。

  幾分鐘前,餐車發生了一件事。
  “換班。”
  在餐車看守人質的兩個黑服人身旁,出現了另外兩個黑服人同夥。
  “啊啊,之後就拜託了。”
  之前看守的二人遞過槍,就向頭等客房走去。
  就在他們從連接部位走出餐車,正要打開通向頭等車廂的門時。
  從背後的餐車中,傳來了乘客們的慘叫。
  “怎麼回事?”
  二人猛地轉過身,一眼就發現情況不對勁——餐車的燈熄滅了。
  他們立刻向回走,快速打開了餐車的門。雖然有微弱的月光照射進來,但仍無法把握餐車中的詳細情況。但是,只知道,在側面的一排窗戶中,最裏面和最外面的兩個窗戶已經四敞大開。
  “發生什麼事了!?”
  可是,本該在那裏的同夥卻沒有回答。
  兩人流著冷汗,警戒著周圍,不久,餐車的白熾燈便重新亮了起來。
  燈泡毫無異常。恐怕是這列列車短時間內的停電吧。
  可是,這種事已經無所謂了。
  對於黑服人來說,重要的問題是——
  與自己換班的兩個同夥,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知道,自己流下的冷汗已經倍增了。風從敞開的門吹入,使浸透在汗水中的身體迅速變冷。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
  一把抓住離門最近的乘客的前襟。
  回答非常簡單易懂,他全身顫抖,證明說的是實話。
  “紅、紅紅紅……紅色的怪物!怪怪怪,啊啊啊!紅色的怪物!紅色的怪物!從窗戶中飛了進來,把那兩個黑服人拽出了窗外!”
  “怪物?是什麼樣的!”
  “太太、太黑了,看不清!只、只、只知道它是血紅色的。”
  看到恐怖的男人全身顫抖,無法流利地講話。
  黑服男人毫無辦法,回到了連接部位,向留在那裏的同夥說道:
  “喂,我去向古斯報告。你拿著短槍呢吧?先去看守一下餐車中的乘客。”
  “就一把短槍嗎?”
  “沒事的,他們不敢做出什麼事的。”
  那名同夥轉向餐車的方向,從窗戶中確認裏面的情況,沒有看到有人持有武器。
  “好像沒……”
  好想沒什麼問題——就在他回過身脫口的一瞬間,非常大的問題發生了。
  他回過身去,發現那裏已經沒有人了。
  他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在他回過身去的一瞬間,確實在視野的角落裏看到了什麼東西。
  依稀映在開始泛白的天空中的血紅色的“什麼東西”。
  他立刻完全明白了。
  一把短槍對付乘客還可以,可對付紅色的怪物根本沒有用處。
  察覺到這件事以後,他立刻逃亡般地向頭等車廂的門跑去。實際上,他逃了出去。


  餐車中持續著尷尬的沉默。
  經過剛才的騷亂,沒有黑服人再進來了。現在,乘客們可以很輕易地走出去。
  可是,從這裏出去後又會怎麼樣呢?
  自從上次打鬥以後,不知道白服人怎麼樣了,也不知道那個紅色的怪物還會在何處出沒。這樣的話,或許還是留在人多的這裏比較好。
  而且——首先從這裏出去的人,怪怪的槍手也好,孩子們也好,沒有一個人回來。乘客們這樣想著,沒有人動。
  不知過了多少分鐘,一陣開門聲打破了餐車內尷尬的沉默。
  那是與頭等車廂相對一側的門,是不久之前走出去的五個黑服人回來了嗎?還是其他人——
  正確答案是後者。更進一步說的話,是後者中最壞的答案。
  “好,你們不要動。”
  “亂動的話,就真的開槍了。”
  兩個持槍的男人出現在門口,高聲宣佈道。
  乘客中沒人見過他們,但一眼就知道他們是危險的存在。
  因為在戰鬥前,他們統一換上了白衣服。
  “呀,黑服人居然擅自離開了,真是和我們一樣啊。”
  “如果一直藏在餐車旁邊就好了。”
  “那、那我們讓他們交出錢和貴重物品吧。”
  “不把他們綁架為人質了?”
  “不了不了,反正綁架已經失敗了,而且這次行動註定是從一開始就無法順利進行的,我們還是搶了錢逃走吧。”
  “是啊,拉特也被幹掉了。”
  兩個白服男人大聲喋喋不休的叫嚷著,向前邁出了腳步。
  砰!
  鈍重的聲音在餐車內響起,好像是斧子砍在木頭上一樣。
  “呀啊……”
  “!……?”
  兩個白服男人發出短促的呻吟聲,便翻著白眼躺倒在地。
  乘客們向倒下的白服人身後望去,只見那裏站著一個頭部快要碰到天花板的彪形大漢。他緊握著的巨大拳頭正停在白服人的腦袋旁邊。
  他到底是救世主還是怪物?
  乘客們用緊張的目光監視著彪形大漢的動向。
  可是,首先開口說話的是從彪形大漢身後走出來的一個青年。他的臉上刻有刺青,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堅強的男人。那個男人一邊架起湯普森式機關槍,一邊露出孩子般的微笑。
  有幾個乘客已經注意到,他就是事件發生前在吧台那裏哭泣的年輕人。
  約恩和楓睜大了眼睛,看著事態的發展。
  可是,那個年輕人接下來的一番話使乘客們重新陷入了絕望。
  “這列列車已經被我們控制了,如果不想死話,就乖乖地聽從我的指示!”


  這時,斯派克正在車頂上架著租擊槍。他將身體趴在車頂上,通過長長的狙擊槍的瞄準鏡進行觀察。出現在瞄準鏡視野裏的是兩個人影。他們可能是在貨物車廂的車頂上吧。總之離這裏有很遠的一段距離。
  可是,這種事並不是問題。如今,天空已經泛白,斯派克可以很清楚地辨認出人影的不同。
  一個人影身穿黑色晚禮服,另一個人影則渾身血紅。
  起初,當斯派克確認那個人影是香奈時,還以為她肯定在和白服男人廝殺,不過,經過幾個小時以後,她的對手好像已經換成了別人。
  ——廝殺了幾個小時,她的體力真的非同尋常啊。
  斯派克再一次為香奈不可理喻的強大感到欽佩,不過,一直和香奈廝殺的紅色身影也很了不起。
  雙方不知道在幹什麼,都一動不動地望著對方。不管怎麼說,香奈一動不動,這正是好機會。
  “那個就是傳說中的怪物嗎?可從這裏看過去,和人類沒有多大區別啊。”
  斯派克感覺到了列車的震動,開始計算現在自己所在的車廂通過轉彎時的傾斜度。接著,通過計算結果預測出子彈的軌道,然後快速地扣動了扳機。
  “瞄準,嗵!”
  槍聲響起的瞬間,一個人影倒下了。
  那是身穿黑色晚禮服的香奈。雖然是在行駛中的列車上、斯派克射出的子彈也準確地捕捉到了目標。
  “真是個可憐的女人啊。休伊導師的‘恩惠’就由我們來勉強承受吧,誰叫你的存在是障礙呢。”
  斯派克輕輕地吹著口哨,升始將瞄準鏡對準紅色人影。
  “你快點兒去引導香奈吧,怪物。”
  斯派克遠遠地看見了怪物的樣子,卻並未感到特別害怕。僅僅從外表看去,感覺好像不是在和怪物作戰似的。斯派克完全不相信謎信的東西,所以他確信那個紅色身影肯定是人類。
  如果是人類的話,就沒有什麼可害怕的了。
  在他接近自己前,狙擊他的身體,然後趁他停止行動的時候,嗵的一槍打在他的頭上,就結束了。
  就算不能確定扣動扳機的準確時機,但憑藉自己的技術,肯定毫不費力就能獲勝。
  可是,紅色身影沒有動。似乎只有臉望向了斯派克這邊。
  “喂喂,幹什麼呢!快點去殺了香奈……”
  突然,話語戛然而止,心臟一陣轟鳴。
  紅色身影動了。它以驚人的速度移動著。在車頂上呈一條直
  線,向斯派克的方向移動過去。
  “真的假的!那是什麼東西!速度竟然這麼快!”
  雖然斯派克口中顯得十分慌亂,但他的眼睛和手指都保持著冷靜。紅色身影在跑動中沒有左右搖晃身體,而是呈一條直線,樣子看上去就好像是從車頂上快速飛來的紅色炮彈。
  圈定目標,扣動扳機。
  “去死吧!”
  可是,就在他扣動扳機的一瞬間,紅色身影開始改變了移動軌道,偏離了瞄準鏡中心。
  “什麼?喂喂!”
  繼續圈定目標,扣動扳機。
  可是,還是在扣動扳機的一瞬間,目標偏離了瞄準。
  又射出第二發第三發,但每一發都被對方避開了。
  “難道它看得見我的手指!?”
  斯派克露出驚愕的表情,扣動扳機,但這一次卻只響起一聲空洞的喀喳聲。
  沒子彈了。斯派克第一次覺得那個紅色身影不是人類,開始感到恐懼。
  “媽的!看看這個怎麼樣!”
  斯派克把狙擊槍丟在一旁,取出了為非常情況而準備的裝備。
  那是一個與狙擊槍相反,粗大醜陋的傢伙。
  那是由美國人設汁、英國軍隊採用的彈雨生產器——路易士式輕型機關槍。
  “既然你是紅色的,我就把你打成更紅的肉片!”
  斯派克在叫喊的同時,噴射出輕鬆超過每分鐘500發的彈雨。
  紅色身影終於停止了移動。好像翻倒在車頂上,然後從車廂旁邊掉了下去。
  它正好落在了在斯派克所在車廂之後相隔兩節的車廂的餐車裏。
  斯派克不禁想要吹出口哨,但他動著下巴,卻沒能很好地發出聲音。
  也許他還會爬上車頂的。斯派克沒有放鬆警惕,繼續瞄準紅色身影掉落處附近的車頂。
  可是,那東西根本沒有爬上來。
  斯派克終於放心地松了口氣,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漸漸恢復平靜。他再次望向車頂,看到香奈仍坐在被狙擊的地方,好像還沒有死。
  “真頑強啊,這個狗崽子,看來不能教育得太好呢。”
  斯派克打算讓一朵血之花在香奈頭上盛開,於是立刻想要通過瞄準鏡圈定目標。
  可是,路易士式輕型機關槍上當然沒有瞄準鏡了。
  “不行,我太慌張了。”
  說著,他抓起了身旁的狙擊槍。
  “對了,沒子彈了……”
  他找不到彈夾,可能是放在連接部位了。
  斯派克下到連接部位,看到了放在那裏的彈夾。
  “找到了找到了。”
  右手伸向放在連接器旁邊踏板處的箱子,就在這一刹那——
  一隻血紅的手臂從列車下面伸了出來,一把抓住了斯派克的右手。

  “——!”
  驚人的力量將斯派克的身體拽向車下。
  斯派克還沒來得及發出慘叫,就被拽落到了連接器下面。
  在自己的身體接觸地面前,斯派克終於注意到了。
  ——誰都不會在移動中途遭遇這個紅色身影的——
  他看見了。看見了列車下面的車輪和各個裝置相連接,意外形成的廣闊空間,還有,靈巧地抓住那些零件的紅色身影。
  ——這個傢伙,這個怪物既不在車頂上也不在車廂裏,下面——它是潛伏在列車下麵的!
  接著,斯派克的頭部受到了狠狠的撞擊,迎來了永遠的黑暗。


  當初近三十人的黑服樂團,如今只剩下了集中在古斯房間內的六個人了。前往後部車廂的五個人此後再無聯繫,不知是被“鐵路追蹤者”或白服人幹掉了,還是被香奈正法了。
  斯派克的槍聲響起以後,又過了一陣子,古斯親自前去確認,但卻沒有看見斯派克的身影。
  古斯確信了兩件事。第一,斯派克可能已經死了。笫二,這場遊戲的勝利條件已經不再是控制列車,而是變成保全這列列車,生還逃脫。
  古斯一想到這些,便又確認了一件事——自己果然不是一個軍人。軍人是絕對不會將當前情況比作“遊戲”的。
  並非軍人的自已有些過於天真吧,才導致無法應付列車上發生的異常情況。
  自己甚至連還剩下多少白服人都不知道。但他知道。這場遊戲完全向著對己方不利的方向發展著。
  “沒辦法了。放棄作戰,準備撤退。斷開貨物車廂的連接部位,準備逃脫。”
  古斯想著自已後面說的話,再次確認,自己不是一個軍人。而只是一個恐怖分子。而且,他對自己的想法沒有感到絲毫後悔及懺悔。
  “不要讓別人記住我們的臉。按照事先預定,殺掉所有乘客。”

  這時,房間的門開了一條縫。
  就在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那裏時,從門縫外扔進來了什麼東西。
  那個東西發出聲音,旋轉著,同時發出什麼東西迸開的聲音,緊接著便冒出煙來。
  古斯察覺到了那個圓筒形物體的真實身份,立刻把它撿了起來。
  連打開窗戶的時間都沒有,古斯用槍托狠狠敲碎了窗玻璃,用力將手中的物體向窗外扔去。
  不久後,一聲巨響震動著列車。
  圓筒——通過甘油炸彈的大小來判斷。威力並不是特別大,但足以使房間內的人都無法戰鬥。
  “過道!快去消滅過道上的敵人!”
  接收到古斯的命令後,幾個黑服人向過道飛奔而去。
  可是,另一個甘油炸彈在那裏旋轉著,發出咻咻的聲音。
  “關門!”
  慌忙關上了門,所有人都趴在了地上。
  之後,隨著一聲巨響,房間的門被炸飛了。
  古斯一邊盯著門的碎片,一邊感到憎惡地咬緊了嘴唇。
  “我忘記了,那些人質不是一根繩子就能捆得住的。”
  古斯自虐般地笑著,抓住了身後的窗框。剛才爆炸的衝擊力已經把窗玻璃震得粉碎。
  “我來解決他們。你們去後面一個房間全副武裝,然後在這裏待機。


  當然,剛才的爆炸聲也傳到了餐車裏。
  “啊!”
  傑占吉停止舉動,轉向了發出聲音的方向。接著,他向身旁的約恩和楓說道:
  “不好意思,這裏就拜託你們了。”
  “喂喂,你要去哪兒?”
  “難道剛才的聲音……是妮絲?”
  楓從爆炸聲聯想到了那個戴眼鏡的獨眼姑娘。如果真的是她,那傑古吉的去向就很明確了。
  “嗯,剛才的爆炸聲多半是妮絲弄的。我去幫她。”
  “別開玩笑了!德尼已經去貨物室了,這裏如果出了什麼事,我們也……”
  “不,那可不行。這個餐車託付給你們二人了。計畫就按照剛才說的進行。實際上,與其讓我來指揮,還不如約恩直接行動來得順利呢。”
  “雖然我認為你說的不錯。但你在這裏的話也能幫點兒小忙啊。”
  “好刻薄啊。”
  傑古吉以不同於往常的口氣淡淡回答道,約恩則驚訝地問道:
  “說起來,你竟然沒有哭,好罕見啊。你不害怕嗎?”
  “害怕。”
  傑古吉立刻回答道。
  “我很害怕很害怕,現在腳還在抖呢。估計頭等客房裏還有不少黑服人,都拿著槍。”
  “所以就別去了,平時你早就哭著逃開了。”
  約恩打算阻止同伴的魯莽舉動,可傑古吉卻露出抱歉的微笑,開口說道:
  “我們約好了。絕對要活著回來。如果妮絲死了的話,我也會跟著妮絲去的。所以,我必須趁還活著,趕緊過去幫忙。”
  說完,拿起一挺機關搶,臉上有刺青的青年向通往連接部位的門走去。
  “而且,我決定不再哭了。無論是怎樣的痛苦,我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約思等人聽了他的話,立刻放棄了阻止。楓一邊目送著他遠去的背影,一邊呆呆地嘀咕著。
  “他不擔心尼克……?”
  “那傢伙,太不受重視了。”


  “沒事吧,大姐?”
  聽了那個不受重視的男人的關心,妮絲興奮地點了點頭。
  “嗯,沒事。我很高興,很高興。能夠這樣連續使用甘油炸彈,我太幸福了。”
  妮絲眼鏡下面的眼神恍惚,她的心早巳飛到了九霄雲外。
  “就這樣還沒事呢?”
  尼克不安地坐了下來。
  雖然知道她很喜歡炸彈,可他沒想到,那樣冷靜的妮絲如今卻變成了這樣一副狀態。
  平時,如果發生這種事,傑古吉會立刻勸阻,所以尼克並未特別注意。如今看來,她哪里僅僅是喜歡炸彈,簡直就是一個炸彈狂人。而且,令人震驚的是,妮絲在使用炸彈前迅速調整炸藥的用量,使炸彈的威力不至於影響到列車的牆壁和行駛。她竟然能夠通過目測如此準確地調整炸藥的用量,尼克在心中不住讚賞妮絲的技巧。
  昨天夜裏炸飛黑手黨屍體的時候,確實沒有炸到活人——除了她自己。
  “我們也該開溜了,還是早些和傑古吉會合比較好。”
  “嗯,雖然還很留戀,但還是會合比較好。”
  妮絲又從衣服裏面掏出一支甘油炸彈,適度取出了其中的一部分炸藥,然後點燃了導火索。
  打開門,將發出響聲、冒著濃煙的甘油炸彈狠狠地扔進了走廊。
  同時,尼克抓住了窗框。他必須自己先爬上車頂,然後把妮絲拽上去。順帶一提,身穿工作服的女人在放開妮絲等人後,就迅速從窗戶走了。
  尼克雙手抓住裝飾,仰頭向窗上看的一瞬間——
  “呀啊!”
  長筒靴鞋尖劃著優美的弧線,向下踹來,把尼克踢回了房間裏。
  “什……”
  一個人影從車頂上跳了下來,就是他用腳踢飛了尼克。也許,尼克沒有被踢到外面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是你!”
  一個目光陰鬱銳利的男人出現在尼克二人眼前。
  古斯穩穩當當地跳進房間,雙手持槍,分別對準妮絲二人。
  “將軍!你們完蛋了,垃圾們!”
  說著,慢慢走向二人。
  “沒想到你衣服裏面還藏有甘油炸彈,小姐。我如此紳士地對待你們,你們卻背叛了我。”
  古斯嘴角露出笑容,可他盯著妮絲的眼神卻充滿憎惡。
  “把剩下的炸藥都拿出來吧。”
  妮絲沉默地盯著他。可是,一看到古斯用力握緊了對準尼克的槍,便慌忙制止道。
  “等等!……我明白了。”
  妮絲充滿恨意地低下頭,從衣服中取出了所有剩下的甘油炸彈,放在地上。
  有12根。
  “竟然還有這麼多!幸好我沒有貿然開槍,不然引發爆炸可受不了。”
  古斯走向妮絲,並未低下手中的槍,而是握著槍狠狠地毆打妮絲。
  “嗚!”
  “混蛋!”
  尼克頓時腦部充血,從懷中掏出刀子,揮舞起來。
  砰!
  一聲空洞的聲音響起,同時,尼克高舉的手臂濺出鮮血。
  “哇啊啊……啊啊!”
  “安靜點兒,笨蛋。”
  古斯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槍對準了尼克的腦袋。
  就在他準備扣動扳機的一瞬間,門被大力踢飛。
  古斯立刻將目光和槍轉向那邊,只見那裏站著一個手持機關槍的男人。那男人臉上刻有刺青,給人的印象就像惡魔一般。
  注意到那男人的手指正在扣動扳機,古斯立刻跳向旁邊,同時扣動了扳機。
  從左右手發出的子彈擦著刺青青年的手腕和腰間呼嘯而過。
  與此同時,刺青男人的機關槍開始噴火。
  “噢噢噢噢噢噢噢!”
  古斯一邊叫著,一邊跳向旁邊。聽著打在自己腳下的子彈聲,縱身跳到頭等客房專用的豪華床後面。
  在這期間,尼克已經扶起了妮絲。從傑古吉身後穿過,躲到了走廊裏。
  傑古吉自己一邊對準床掃射,一邊向後退去,然後猛地關上了門。
  古斯從床後爬了出來,臉上露出扭曲的笑容,好像對這些一次次發生的意外事件感到很享受似的。可是,他眼中的憎惡之炎也燃燒得更加旺盛了。
  “有趣,這是考驗嗎?這是為了成為與休伊相同的存在而必須接受的考驗嗎!?如果是的話,我還不能死在這裏!也不能逃走!就像香奈一樣,我要消滅這列列車上所有的障礙!”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2-7 23:28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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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古吉等人走後,古斯那些待機的部下們才出現在過道裏。起初,他們以為是古斯出的槍聲,後來才想起,古斯沒有拿機關槍。
  古斯從過道前方走來。他的眼睛充血,表情瘋狂,看上去與香奈正好相反,也已經不像一個人類了。
  “都全副武裝好了嗎?”
  “是、是的!”
  回答的部下看到古斯的表情,聲音也不禁變得有些僵硬。古斯從那個部下的身旁走過,走向自己專用的裝備。
  古斯背起那個沉重的武器,浮現出喜怒全無的表情,向傑古吉等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另一方,在餐車的連接部位,傑古吉向妮絲和尼克下達指示。
  側頭望去,列車好像正在通過一條大河,可以透過鐵橋的空隙看到廣闊的水面。快要臨近日出了,水面倒映出正在泛白的美麗天空,上面還浮著幾條大大小小的船隻。
  妮絲看著外面美麗的景色,突然想起,這裏正是與同伴碰頭的地方。
  更進一步說的話,她剛才忘記了自己一夥人原率是來搶劫的。對了,這次行動的計畫就是將到手的東西從這條河上扔下去。傑古吉並未放棄這個計畫,卻仍然跑來幫助妮絲二人,這種亂七八糟的做法在平時是無法想像的。妮絲一邊發呆,一邊再次確信,傑古吉就是自己一夥人的頭兒。
  如果是普通的組織,他的做法已經不適合當頭兒了。可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傑古吉的做法比其他人更符合這個組織的風氣。
  這個既不完整,又很混亂的不良集團的頭兒臉上的刺青顫動著,開口說道:
  “現在,德尼正在貨物室裏卸載貨物!我告訴他只留下一箱,那是給妮絲的!”
  傑古吉喊著,手搭上了連接部位的梯子。
  “我來牽制住那個傢伙!妮絲你們順著餐車一直逃!至於從下面過去的傢伙,楓和約恩應該能處理掉的!”
  傑古吉點著頭,目光強硬。沒有時間問問題了,接下來只能相信這個男人的自信了。
  妮絲扯下頭上的眼鏡,卷起了蓋在右跟上的眼罩。
  接著,她熟練地取出放在眼窩裏的東西,塞在傑古吉的手裏緊緊握住。
  那是一個眼球大小的黑色圓球,牢牢地卷著長長的導火索。
  “這是我最後一顆火藥彈了,雖然威力不太大,但為了慎重起見,你拿著!”
  聽了妮絲的話,傑古吉重重地點了點頭,回答道:
  “多謝,我會把它當作妮絲,小心引爆的!”
  “別說這么不吉利的話。”
  妮絲臉上浮現出笑容。傑古吉待她說完,便立即爬上了梯子。
  “大姐!他們來了!”
  正在透過頭等車廂旁邊的窗戶進行觀察的尼克驚慌地說道。妮絲點了點頭,二人一起打開餐車的門,跑了出去。

  古斯打開門的時候,刺青男正好剛從梯子爬上去。
  “我去追那傢伙!你們去下面搜查!”
  古斯的表情已經變得十分反常,但仍然保持著冷靜。他向部下下達完命令,便爬上了梯子。

  傑古吉正躲在車廂頂部的正中間,等待古斯等人爬上來。
  雖然他不知道會上來多少人,但那個梯子一次應該只能上來一個人。
  還是希望儘量不要上來人啊。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願意殺人。他已經見過了好幾次屍體,而且也親眼目睹同伴們殺死敵對的黑手黨。他認為這些都是自已造成的。雖然與艾紮克二人進行交談後,多少減輕了些內疚,但自己親手殺人還是很辛苦。
  ——可是,不殺人不行了。
  傑古吉咽下一口唾液,在震動的列車上盡力保持平衡,靜靜等待著。
  然後,一個影子出現在車頂的連接部位。
  傑古吉將手指扣上扳機,卻覺得不大對勁。
  如果是人的頭部的話,那也太長了吧。完全就像是噴管之類的東西似的——
  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那個噴管轉向了這邊。雖然只是搭在車頂的彎角上,稍微有些傾斜,但的的確確向傑古吉這邊轉了過來。
  ——不祥的預感。
  在他這樣想的一瞬問,預感變成了現實。
  從噴管尖端噴出異常猛烈的火焰。
  “——哎?”
  事態發展超出了傑古吉的預想,紅色火焰照亮了正在發呆的傑古吉的臉。
  由於噴管有些傾斜,所以火焰遠遠地從傑古吉上方通過。可是,不輸給火焰的噴薄而過的猛烈熱風還是掃過了他的臉。
  “哇、哇啊!”
  傑古吉不禁一屁股坐倒,慌忙向後退去。
  那東西能夠噴火,已經很令人吃驚,但更令人感到震驚的是
  它的射程。噴管位於車廂的一端,噴出的火柱竟然達到了車廂的另一端。而且,當時還是傾斜著噴射的,如果噴管呈水準狀態的話,射程會輕鬆超過車廂的長度。
  目前這個距離十分危險。傑古吉慌忙站起身來,用盡全身力氣跑了出去,想要拉遠距離。
  他邊跑邊回過頭,看到了爬上來的噴管的主人。那男人沒有追趕逃走的傑古吉,而是站在原地架起了噴管。
  就在傑古吉躍過下一個連接部位時,噴管再次噴射出火焰。
  傑古吉搖搖晃晃落地,紅色火柱在身旁掠過。雖然已經
  保持了一定距離,但襲來的灼熱波浪仍威力驚人。傑古吉簡直要擔心衣服是不是燒起來了,但在那之前,他應該擔心的是臉上的皮膚。
  由於列車剛才正在轉彎,所隊傑古吉避開了這一直擊,但如果對方改變噴管方向的話,遊戲就會結束。
  正如他預想的一樣,火焰的軌道開始移動。傑古吉繼續拼命跑動,終於跑出了射程以外。
  傑古吉知道,火焰尖端剛剛在自己身後橫掃過去。他感到一陣置身於暖爐中的熱度。即使沒有直接接觸到火焰,那股灼熱的波浪就足以致命了。
  傑古吉繼續跑動。他跑到熱量影響比較小的地方,轉過身去。
  “一定耍打中啊……”
  接著,他瞄準火焰男的方向,扣動了扳機。在這麼遠的距離下,由毫無經驗的外行進行射擊,簡直毫無希望。可是,傑古吉除了這麼做,已經別無他法。
  “哎?”
  事實壞過絕望。
  先不要說外行之類的,那挺機關槍已經沒有子彈了。

  傑古吉架著機關槍,終於還是扔掉了。
  好像子彈已經用光了。多麼愚蠢的傢伙啊。
  “你給我添了不少麻煩,可到最後卻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我要把你燒成灰燼。”
  古斯臉上露出兇惡的笑容,開始緩步走向後部車廂。
  他手中拿的是1918型號的德國制火焰噴射器。而且進一步說,它結合了現代技術,多少有所改進。這是通過非法途徑購買的古董,沒想到能在這裏派上用場。這本來是休伊導師使用的武器,古斯出於慎重考慮,把它帶了過來,看來這樣做是正確的。
  ——可是,比較失敗的是他沒有穿耐火服。如果連射的話,自己也會被熱量幹掉的。
  古斯一邊追趕在車頂上不斷逃命的傑古吉,一邊漸漸恢復了冷靜。
  ——去下面的部下還沒有上來嗎?算了,這樣的對手。我一個人就能搞定。


  古斯的部下們從餐車中穿出,回到了通向連接部位的門。
  乘客們看到他們,都驚恐地縮成一團。
  黑服人對乘客們毫不理睬,伸出手去,打算打開連接部位的門。
  哢噠。
  可是,門只是重重地搖了搖,並未打開。
  黑服人嘗試了幾次後,其他人都趕了過來,一群人擠在車廂後部。
  “喂,快打開!”
  “等等,門關得太緊了……”

  喀喳。

  聽到這個聲音,黑服人停止了舉動。剛才那個聲音,很像拉動槍栓的聲音。

  哢喳。

  接下來,他們聽到的是架起機關槍時的聲音。

  喀喳 哢喳 哢噠 喀喳 嘎 喀喳 吱嘎 嘎吱 哢噠 喀喳 喀喳 哢 喀喳 喀喳 嘎吱吱 哢喳 哢喳 哢喳 喀喳 哢喳 哢喳 喀喳 哢喳 哢喳 喀喳嘎吱 嘎吱 吱嘎 哢喳 吱嘎 哢喳

  一聲接一聲,黑服人開始想像出身後發生了什麼。
  如果他們在聽到第一聲時回過身去,用機關槍掃射的話,早就已經贏了。
  可是,他們直到現在還大意地認為乘客們一直都設有反抗。而且,決定性的因素是,與古斯或斯派克相比,他們明顯經驗不足。
  如今再轉過身去開槍的話,已經晚了。黑服人能做的,只有抬起頭,緩緩地轉過身。
  “回頭前先丟下手裏的槍。”
  約恩的聲音冷冷地迴響著。
  “我們都是外行,只知道扣動扳機。如果你們拿著槍回頭的話,我們一害怕,也許會打中誰的,真的哦。”
  黑服人放棄反抗,紛紛垂下槍,放在地上。他們毫無經驗,而且對組織的信仰也不及香奈的一半。

  這一次,他們慢慢轉過身去,看到的是臉色與先前毫無變化的餐車裏的乘客們。
  只有一件事不同了。所有乘客都拿著槍,槍口對準了黑服人,但他們眼神中仍然充滿膽怯。
  約恩和楓嘲諷地向黑服人們說道:
  “你們自己奪取的列車又被人奪取了,而且,還貢獻了人質和武器。”
  “你們不行的!必須一直負起責任,將人質看守到底。”

  之前,傑占吉曾抓住一名黑服人,從他那裏問出了一定程度的資訊。於是,便知道了黑服人打算以這列列車為城堡,進行固守作戰。
  這麼說,他們肯定帶來了足夠的武器。傑古吉的猜測十分準確,在貨物室裏堆積著如山般的搶和彈藥。
  不久前,傑古吉暫時控制了餐車,向人質們請求幫助。如果說得更清楚一些,只有約恩和楓的槍裏裝有實彈。
  如今的這個結果,證明傑古吉賭贏了。
  約恩一邊用撕開的桌布捆住黑服人,一邊陷人了沉思。
  ——自古以來,據說如果和人質一起待久了,犯人和人質之間就會產生信賴關係……傑古吉這個混蛋,竟然原封不動地獲得了這種信賴。
  他將所有黑服人都捆綁起來以後,向楓問道:
  “這種情況,用東方的說法是怎麼說來著?”
  “那個槍手在吧台說過的話?不,我也沒聽過啊。”
  二人暫時陷入沉默,然後,慢慢地想起了艾紮克的話。
  “‘這樣的你——”
  “——由我來吃掉’。”


  傑古吉就快要被追上了。
  現在,他來到了最後面的連接部位。是應該先從這裏跳下去呢,還是應該跳到車尾上去呢?
  如果跳下去的話,那傢伙也會跟著跳下車廂。對方雖然可以估測並移動到自己所在的車廂上,但那樣的話,長於車廂的火焰射程就沒有意義了。對方即使不爬上自己所在的車廂,火焰一樣可以將自己燒死。
  而且,如果跳下去藏起來的話,可能連車廂都會被燒光的。——開什麼玩笑!妮絲他們還在貨物室裏呢——
  不管怎樣都會被燒,就做些能做的事吧。
  傑古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面向古斯。

  “笨蛋,自暴自棄了嗎?”
  古斯慢慢地逼近傑古吉,充血的眼睛露出暗自歡喜的神情。
  先燒死這傢伙,然後把那個眼罩女和同伴也燒死。還有那個
  身穿工作服的女人、白服人、人質,通通都燒死。
  ——可是,燃料很令人擔心啊。雖說容量已經有所增大,但如果全力噴射的話,最多只能堅持10秒鐘。雖然自己也準備了預備燃料,可畢竟還是不放心。
  出於慎重考慮,他稍微關閉了噴射閥門。雖然射程減半,但噴射會更加持久。
  古斯背著超過三十公斤的重量,走到了肯定能燒死刺青男的距離。

  古斯慢慢迫近,登上了第一輛貨物車廂的車頂。
  已經進入火焰射程了。傑古吉孤注一擲,掏出了妮絲給他的火藥彈。
  ——那傢伙後背上背的東西裏應該裝滿了燃料,如果能把它點燃的話——
  可是,對方應該察覺到了自己的愚笨。
  ——我身上沒有能點火的東西!
  完了,不管自已有多少炸彈,如果不能點燃,就毫無意義。
  不對,還是有火的。對方噴射過來的火焰如山那麼多,要麼被活活燒死,要麼就直接用它來點燃火藥彈,但自已的手腕也會被燒成灰燼。最後只有這兩個結局吧。
  這樣的話,還是快點兒從車上跳下去吧。那樣或許還能活命。
  可是,這樣一來,妮絲和乘客們就死定了。
  傑古吉頓時感到走投無路,想就這樣朝對手直沖過去,
  啊啊,白服人也好,“鐵路追蹤者”也好,和那傢伙敵對的人快點出現啊!如果可以的話,出來和他打啊,那樣自己就獲救了。
  傑古吉克制住內心依賴別人的想法,終於決定向對手展開出其不意的攻擊。

  在那一瞬問,救世主出現了。
  傑古吉沒有想到的人從不可思議的地方出現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從車廂下方,就在古斯所站的位置,突然響起吼叫聲。
  “什麼?”
  古斯為了確認聲音來源,竟然愚蠢地向發出聲音的地方走去。
  不知是由於自己擁有絕對壓倒性的武器而感到驕傲,還是確信勝利在望而粗心大意,更或者說是平常查找異常來源就是用這樣的策略。
  如果他不接近那聲音的來源,就能夠避開災難。
  古斯一邊架起火焰噴射器的噴管,一邊小心地望向地面。就在這一瞬間——

  他們從下面飛了上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古斯伸出頭去看的一瞬間,吼叫聲突然迫近。接著,古斯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團巨大的身影。
  一條粗繩從列車側面伸了出來。剛才,那團巨大身影就抓在繩子上,像鐘擺一樣在空中飛翔。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個巨大的悠悠球。
  站在較遠處的傑古吉,看清了掛在繩子前端的身影的真實面目。
  那是一個抱著什麼東西的槍手,還有一個身穿紅色晚禮服的女人抓在他的腳上。
  “艾……艾紮克!?”
  看著突如其來的闖入者,傑古吉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什麼!竟然會從這種地方……!?”
  下一瞬間,一陣風吹過傑古吉身邊。
  為了給他帶來勝利,確實吹過了一陣東南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間,吼叫聲向列車的另一側遠去。那個巨大的人類悠悠球,就像冬天裏的太陽一樣,以低角度的軌道,在列車上空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
  而古斯的身體正好位於這個傾斜圓形軌道的內側。在艾紮克二人向列車另一側下落時,他們拋出的粗繩勾住了古斯的腳。
  “什麼!?”
  古斯的阿基裏斯腱感受到了強烈的衝擊。他的腳被巨大悠悠球的繩子勾住,黑色的身影被猛地扯了過去。
  就這樣,後背重重撞在列車車頂上。背後的彈性高壓氣體容器和脊椎骨一起,受到了強力壓迫。
  古斯嚇得肝膽懼裂,生怕彈性高壓氣體容器會被壓破。可是,燃料既沒有漏出來,也沒有聽到氫氣洩漏的聲音,好像總算平安地渡過一劫。
  “媽的,剛才那是什麼東西?”
  古斯慢慢地站起身來,再次走向刺青男。雖然他也很在意掛在繩子上的二人,但首先要燒死這個刺青男。背著三十公斤的重量跳躍會十分辛苦,但如果加以助跑的話,應該能夠跳過連接部位。
  然後,古斯終於來到了刺青男所在的最後部車廂。

  “那麼,做好心理準備了嗎?刺青男——能不能先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不能。”
  兩人相距只有半個車廂的距離,終於第一次開始交談。
  “哦?為什麼?”
  “我要把你踢出這列列車,如果你活下來的話——肯定會來找我報仇的。所以我不會告訴你我的名字,如果暴露了我的住址就糟了。”
  傑古吉想要極其冷靜地應付,但他看著對手充血的眼睛,回答得一塌糊塗。
  古斯聽了對手的話,感到有些掃興。他沒想到對方一個小鬼,回答竟然如此狡猾。
  這傢伙真的就是剛才開機關槍掃射的傢伙嗎?
  “是嗎?太遺憾了,你做好死的準備了嗎?”
  “如果可能的話,還是不要殺我了。”
  “拒絕。”
  古斯一邊說著,一邊觀察對手的臉。
  ——怎麼看都不是一張喜歡的臉。現在都快要哭出來了,眼睛看起來卻很聰明。可是,不管怎麼樣,在這裏燒死他的話就全都結束了。
  古斯奸笑著,重重地扣動了噴管的扳機。
  ——刺青男向這邊直沖過來,他會被烤焦的,一切就結束了。死了就好。
  可是——
  “什麼!”
  火確實噴了出去,但火焰與先前簡直有天壤之別,頂多只有1、2米長。
  “混蛋!”
  是管子扭曲得太緊了嗎?古斯慌忙將手伸向背後,可管子卻奇怪地擰在那裏,無法移動。剛才摔倒時的衝擊,確實損壞了裝備。
  “媽的!”
  即便如此,古斯也管不了許多了,他立刻將噴管轉向前方。可是,傑古吉已經來到了他的身旁。他大步向前跳躍著,一把抓住了火焰噴射器的噴管。
  傑古吉既無臂力,又無技巧。他跳入古斯懷中採取的攻擊方法過於單純直接。身子縮在古斯的下巴下面,然後猛地向上站起。
  加上古斯向前沖的勢頭,傑古吉的頭撞碎了古斯的鼻子。就
  在古斯搖搖晃晃,來不及思考的時候,傑古吉又來了一記頭錘。古
  斯的門牙立刻折斷,血液濺到了傑古吉臉上。可是,傑古吉仍沒
  有停止攻擊。他按住火焰噴射器的噴管,第二移、第三次地向對手的臉部撞去。
  咕嘰 咕嘰 噗嘰 啪嘰 咕嘰
  慢慢地,傑古吉感到頭部的觸感變軟了。最初,他懷疑自己的頭蓋骨已經碎掉了,但碎掉的好像是對手的鼻骨。
  ——贏了!
  他感到了實實在在的觸感,就在他再一次狠狠地揚起上半身時,耳邊響起了空洞的聲音。
  砰 砰 砰
  “哎?”
  腰間和腿部感到一陣劇痛,就好像傘尖一下子刺入小腹一樣。
  他低下頭,看見了對手的左拳。在他沒有握著火焰噴射器的左手手臂上,安裝著一個奇怪的裝置。
  在他拳頭上的裝置前端,有一個像槍口一樣的東西。一縷縷白煙正從洞裏冒出,被風吹散。
  “很方便吧?只要握成拳頭擊向對手,就能發射子彈。”
  古斯口鼻一直啪嗒啪嗒地流著血,卻獰笑著開始講解武器。通常應該只能打出一發子彈,但這個武器是休伊親手製作的,能夠裝填三發子彈。
  其中一發擦傷了傑古吉的腰部,另外兩發打入了傑古吉的大腿。
  “那麼,形勢逆轉了。”
  聽了他的話,傑古吉的頭更低了。
  “呀、呀啊!”
  古斯用左手手指插入傑古吉的傷口。傑古吉感到難以置信的一陣劇痛,可古斯並未停手。
  “快點兒放棄吧!覺得疼的話就喊出來哭出來!”
  那可不行。
  這種程度的痛苦,在自己決定打倒他時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絕對不能哭,絕對絕對絕對。


  時間只過去了一會兒。
  “傑古吉他——”
  妮絲走在貨物車廂的過道上,向尼克輕聲說道:
  “他雖然平時是個愛哭蟲,但在做好心理準備後,肯定不會哭的。”
  “哎?是嗎?”
  尼克略顯驚訝地問道,妮絲則微笑著點了點頭。
  “嗯,他在臉上刻刺青的時候,雖然好像很痛,但一次都沒有哭。”
  “那他平時為什麼那麼愛哭呢?”
  “我也這樣問過他,不過他說‘人哭是很自然的’。”
  妮絲腦海中浮現出傑古吉當時的臉——14歲的傑古吉那尚且幼稚的臉,那是刻有刺青的天真無邪的笑臉。
  “可是,我認為人想哭的時候是最需要忍耐的時候。所以,我決定在平時一直哭啊哭,絕對不逞強,把最想哭時要流出的淚水,趁現在就流完。這樣,到最需要忍耐的時候,淚水就已經流幹了。”
  這是一個孩子5年前的愚蠢想法。即使他已經14歲了,卻還是很幼稚,就像一個小學生的想法。傑古吉至盡仍堅守著當時愚蠢的決定。妮絲就是非常喜歡這樣的傑古吉。
  這時,突然響起三聲槍響。
  “大姐!剛才那是……”
  妮絲注意到,槍聲好像是從更後面的車廂傳過來的。
  她馬上跑了過去,邊跑邊將從貨物室箱子中得到的幾個炸彈別在腰間。


  “去死吧!”
  古斯趁機踢出一腳,重重地踢在傑古吉身上。傑古吉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倒在地。
  “到此為止了,最後有沒有什麼想說的啊!?”
  古斯一邊吐出含血的唾沫,一邊誇耀勝利般地大叫起來。他重新架好火焰噴射器的噴管,對準了傑古吉。
  由於疼痛和憤怒,他已經失擊了冷靜。如果他還保持冷靜的話,此刻就會先燒傷傑古吉的腳,讓他徹底失去行動能力。通過內伊塔的事件也可以瞭解到,按照古斯的性格來說,即便在冷靜時,他也不會直接殺死對手的。他不是一個軍人,他和職業軍人之間的差距就在這裏。
  傑古吉在一瞬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但他突然想起,口袋中還有妮絲給的火藥彈。
  如果是這個距離的話,或許能炸到對手。選樣一來,對手背上的彈性高壓氣體容器就會被引爆,那裏應該也裝著燃料。那麼,他就會變成一個火人,一切就都結束了。
  當然,如果這麼做的話,自己也會死去。
  傑古吉已經別無選擇。即使從列車上滾落下去逃走,也可能因撞擊而喪命,或者因出血過多而死掉。無論怎樣都是死,還不如把這傢伙也——
  傑古吉做出了決定,將手伸入口袋。
  古斯看到他的動作,以為他要從中取出什麼武器,連忙手指用力,準備扣動扳機。
  可是,那根手指突然停止了動作。
  “……?”
  傑古吉驚訝地看著古斯。古斯的目光則望向傑古吉身後——車尾殘存不多的部分。
  雖然不明白原因,不過這就是機會了。傑古吉忍著腿上的疼痛打算站起來。然而,卻動不了了。
  “???”
  在傑古吉的腳下蠕動著什麼東西。
  一個紅色的肉塊在他腳下露出臉來。就好像在肉餡上塗抹了一層鮮血一樣,紅色的蠕動的肉塊。這個紅色物體從傑古吉腳下向古斯的方向移動過去。
  傑古吉慌忙向後退去。但是,古斯仍舊看向傑古吉的後方。
  接著,從傑古吉左側又掠過了一個紅色物體。
  傑古吉這才向後望去,頓時目瞪口呆,驚得啞口無言。
  在那裏有幾十個相同的紅色肉塊,像要滑倒,又像要跌倒一樣,向這邊移動過來,看起來就好像紅色的螞蟻軍隊。他們開始互相碰撞融合,體積增大了一倍後,繼續開始移動。
  然後,傑古吉終於意識到了。終於,終於出現了。在這個最壞的時刻,出現了新的敵人。
  他靜靜地說出了怪物的名字。
  “——‘鐵路追蹤者’——”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2-7 23:3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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