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小說] Baccano! 永生之酒 作者:成田良悟 (連載中)

dan4514 2008-10-9 20:51:47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 46838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17:37
(3-4)


    切斯進入了三等車廂的一間屋子內,在一個沒有靠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有床的是二等客房,三等客房只能在座椅上睡覺。
    從貨物室來到這裏,一路上發現有一些房間裏綁著三等客房的乘客。他一個門口一個門口的往裏看,終於找到了一個人也沒有的房間。到現在為止,切斯一直沒有看到黑服人的身影,他們是不是在看守被綁的乘客呢?但是他還是心存疑慮,恐怕他們已經被白服人殺死了吧。
   ——不管怎樣,先暫且在這個屋子裏看看情形再說吧。等白
  服人、黑服人勝出一方來,再行動也不遲。
    切斯靜靜地閉上了眼睛,打算暫且休息一下。但是也決不能
  睡著,他必須保持清醒的意識,時刻注意周圍的情況。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門被打開的聲音。
    “!”
    切斯一躍而起,全部神經都集中到了房間門口。
    門的縫隙越來越大,一個怪人遮住了過道的亮光——穿著紅色的衣服,臉上血跡斑斑。
    切斯對那種紅色一瞬間有些迷惑,但當他看到衣服中有一部分不是紅色時,立即明白了。那種紅色不是原來衣服的顏色,而是被大量濺出來的血染紅的。由於他的衣服殘留的一部分顏色是白色,讓切斯錯認為了他是白服人。
    “你是誰?是拉特哥哥的朋友嗎?”
    他發出了小孩一樣的聲音問道,可是對方卻沒有回答他。
    “什麼……?喂,你是什麼人?”
    切斯開始感到不安。
    紅衣人絲毫不理會他的問題,進來之後把門啪嗒一聲關上丁。現在房間裏只有他和奇怪的紅衣人兩個人,切斯更加不安了。
    沒准這個人會是“不死者”。雖然在餐車裏沒有看到他,可是這種情形下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喂,回答我啊。我是湯瑪斯。喂,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他很乾脆地說出了自己的假名,也就是說這個怪人不是“不死者”。切斯舒了一口氣。只要對方不是“不死者”的話,那就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
    可是,當怪人開口說話的時候,切斯的心裏再次感到了不安。
    “你為什麼說謊呢,切斯。不,應該是切斯沃夫.邁爾才對。”
    “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對於這個問題,紅衣怪人並沒有回答。切斯拼命在記憶中搜索,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男人。他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他的聲音,但還是想不起來他是誰。也可能只是他的聲音和誰相似吧。
    切斯到最後也沒想到這個男人就是乘車前檢查乘客名單的乘務員。
    ——怎麼回事?這個男人是什麼人呢?他的眼睛怎麼回事?那眼神要比拉特他們恐怖多了。怎麼回事,好像不是人類似的——那又怎麼可能呢。可是,他不會是“惡魔”吧,或者——
    少年腦海中回想起在餐車聽到的故事,不由得說出了那個名字。
    “鐵……‘鐵路追蹤者’……?”
    聽到少年的話,怪物感到不可思議,隨後又有些高興地說道:
    “嗯,你知道的很清楚嘛!”
    切斯的腦子裏重播著艾紮克所講故事的內容。——如果做了壞事的話,就會被“鐵路追蹤者”吃掉——。
    看著少年嚇得有些發毛,怪人向前邁出了一步。
    “我是——‘鐵路追蹤者’!”
    要是在平時聽到這樣的話,肯定只會把它當成一個低級玩笑罷了,可現在克雷亞卻很自信地說了出來。不過對於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的切斯來說,這並不是玩笑。他的眼睛裏閃現著陰險的目光,看樣子就像是要把人吃掉似的。
    “我知道你不是小孩,我也知道你的目的。所以,我一定要把你殺掉!”
    既然對方不是孩子,他也就沒必要手下留情了。切斯是列車的敵人,同時他也是魯諾拉塔家族的同夥。兩重意義上,他都是敵人,殺死他的理由是很充分的。
    “唔、啊啊啊!”
    面對眼前傳說中的怪物,切斯捋起了袖子。他的手腕上纏著皮帶,裏面綁著一個用布包裹的棒狀的東西。切斯慌張地從手腕上取出棒狀物,用力撕開包裹布,露出了一把鋒利的刀。那是一把好像用於外科手術的刀,只不過這把刀比手術刀長了近兩倍。
    切斯低下身子,迅速地向怪人沖去。到了怪人眼前後,他直起身,舉起長刀對準怪人的咽喉割了過去。只見銀光一閃,劃出
  了一道漂亮的弧線,逼近了怪人的咽喉。
    啪!
    怪人在那裏一動也沒有動。他的動作就像抓蚊子一樣,一下子抓住了切斯的手腕。
    切斯還沒來得及反抗,怪人的反擊就讓這一切結束了。
    怪人用右手擋住了他的刀。與此同時,他的左手緊緊抓住了切斯的脖子,撕掉了他脖子上的一塊肉。
    “啊……”
    切斯小聲喊了起來。怪人的左手染成了紅色,血滴答滴答地滴到了地板上。怪人奪下了切斯的長刀,用力將他小小的身體踢開了。
    少年跌跌撞撞地滾到了房間後面的最深處——車窗下倒了下去。
    他的頸動脈被挖掉了一塊,在一般人看來,這是一處致命傷。
    ——結束了。
    克雷亞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少年,想要走出房間。可是,他的右手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使他停住了腳步。他看向自己的手,只見手上沾的血液正在抖動,那絕對不是他的手在抖,而是血液自身在動。
    ——怎麼回事?
    他右手上沾的切斯的血,全都落到了地板上,乎上沒留下切斯的一滴血。滴在地板上的血就像生物一樣動了起來,回到了趴在地上的切斯的肉體中去了。而飛濺在房間裏的血液也混合到了一起,爬回到了切斯的傷口中去了。
    “怎麼回事?”
    傷口完全癒合後,切斯用孩子的口氣,高興地說道:
    “就這種程度啊,剛才我還真的嚇了一跳呢,還以為你要把我整個吞掉呢!”
    切斯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似地站了起來,嘻嘻地邊笑邊說道:
    “嚇了你一大跳吧?我的身體是永生不死的。”
    眼前的怪人沒有動。切斯認為這個傢伙還是很好對付的。一開始還以為他是怪物呢,可是他殺人的方法和一般人沒什麼區別。那樣的話,也就沒有必要害怕他了。
    ——對了,不如利用他吧。如果承諾“給予他永生不死的肉體”的話,也許他能夠將餐車內的人全部殺死呢。
    切斯抿嘴笑了一下,對眼前的紅衣男子說道:
    “喂,我想請你辦件事——”
    “我拒絕。”
    ——咦?
    切斯的思緒一下子停住了。他還沒說出“請求”的內容就被拒絕了。
    “是要我把餐車裏的人全部殺掉吧?我可不接受這樣的命令。”
    切斯心裏,第三次感到了不安。
    ——他怎麼連這些事情都知道。
    切斯臉上從容的笑容消失了,與之相反,怪人卻愉快地笑了起來。
    “永生不死啊,真有意思。”
    克雷亞的手一閃,發出了嗤的一聲。那是克雷亞將長刀刺進切斯前額時發出的聲音。
    切斯額頭一陣劇痛,但是他卻沒有失去意識。只是感覺眼前一片模糊,腦中像遭到電擊一樣疼痛。他的手有些不聽使喚,笨拙地將刀拔了出來。疼痛停止了,感覺又開始恢復到了正常。
    “雖然很是疼痛,但是這種程度的傷我是死不了的。不,我是說不管傷到什麼程度,我都不會死的。”
    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再扮演小孩了。切斯說話口氣完全變成了大人的樣子,開始思索對付眼前怪物的對策。
    雖然他取回了武器,可是要想殺死這個怪人還是很難的。而且,怪人看到他永生不死的身體,竟然只說了句“真有意思”,切斯做夢也沒有想到。
    紅衣怪人幾步走近切斯,脖子咯吱咯吱響了幾下,說道:
    “那麼該怎麼對付你呢?永生不死的身體,就是說活剝掉你的皮,挖掉你的眼睛,將你跳動的心臟捏碎都沒事嗎?”
    克雷亞淡談地說完後,切斯同樣淡淡地回答道:
    “你想試試的話就來吧,反正這些痛苦我都已經習慣了。”
    “嗯?”
    切斯的腦海中回想起子自己曾經受過的“那個傢伙”的種種虐待。怪人所說的折磨方法,他當初早就受過了。
    切斯對克雷亞怒目而視,小聲卻又很有力地說道:
    “你被燒紅的火筷子刺過眼睛和耳朵嗎?你被浸泡在硫酸的液體中嗎?你被活活扔進過火爐中嗎?我卻被我信任的人天天這麼折磨,我就是在這樣的痛苦中活過來的。那種心情你理解嗎?我是不會屈服於你的暴力的。我和你對於痛苦的覺悟是不同的!”
    克雷亞靜靜地聽完他的話,向切斯又走近了一步,開口說道:
    “那樣就結束了嗎?只不過這樣的程度就結束了嗎?”
    “你說什麼……?”
    “你真不行呢。那些不都是興趣範圍之內的事情嘛,真是很變態呢。對於這樣的興趣我還真是理解不了,不過——”
    克雷亞又向切斯邁近了一步,用手拍打著切斯的臉龐。
    “你被活著削掉過手腕上的肉嗎?然後被直接在腕骨上雕刻過嗎?你瞭解古代中國的刑罰嗎?你知道日本的嚴刑拷打嗎?你聽過歐洲變態貴族延長壽命的方法?”
    克雷亞停止了拍打切斯的臉龐,眼中浮現出了怪物的神色,就像是要把切斯的魂魄吸走似的。
    “工作方面,我可知道很多折磨你的方法呢,包括一些以殺死你為前提的方法。”
    切斯看著他的眼睛,嚇得喊叫了起來。然後,他拼命地揮動著手中的刀子。
    嘎!
    一霎那間,克雷亞用嘴叼住了長刀。在克雷亞擋住切斯的手的同時,他的細小的手指頭也被切掉了。
    “哎呀……啊啊!”
    切斯悲慘地大叫了一聲,右手進出了大量的鮮血。克雷亞將血肉模糊的一塊肉和刀子吐到了地上,兩手按住切斯的頭,靜靜且溫柔地說道:
    “聽著,切斯瓦夫•邁爾。你確實是對各種各樣的痛苦都有心理準備。可是,你見到我,‘鐵路追蹤者’在你面前的時候,眼中為什麼會不安呢?”
    他緊緊地盯著切斯的眼睛。切斯的面部神經像僵住了似的,一動也不能動,連眼睛都無法閉上,眼神也無法移開。克雷亞的眼中就是充滿了這樣的力量。
——切斯的腿有些發抖。這是怎麼回事?我現在是在害怕嗎?是對眼前的怪物——無聊的故事中存在的怪物“鐵路追蹤者”充滿恐懼嗎?
    “你是在對‘未知’充滿了恐懼。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也許還有你沒有經歷過的痛苦,所以你比別人更加害怕未知事物,是吧?因為你對痛苦有所瞭解,所以你比別人更加害怕痛苦,我說的沒錯吧?”
    怪物的瞳孔裏映出了切斯的面孔。他的眼裏充滿了膽怯、害怕,這是小孩和大人所共有的。裝成小孩子的自己,裝成大人樣的自己,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呢?切斯時常感到迷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許膽怯的面孔才是他所擁有的吧。
    切斯充滿恐懼,不知不覺地開始流下眼淚。
    “我給你,給你未知的痛苦。”
    克雷亞一邊用手為他擦拭眼淚,一邊溫柔地說道:
    “你可別忘了復活啊。”


   蕾切爾在車廂下面,摒住了呼吸。就在這吋,她發現了一個可以躺下來的間隙,於是決定躺到裏面,讓手腳放鬆一下。她不時地保持脖子轉動,觀察著周圍情況,卻沒有看到紅衣怪人追上來。躺在這兒雖然讓手腳得到了休息,可是她對紅衣怪人的不安還是沒有消除。不住顫抖的身體暫時鬆弛了下來,也慢慢地恢復了冷靜。
   ——好,就把這件事當成一種幻覺吧。
    她當然很清楚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但還是強迫自己這麼想。總之,現在最重要的是餐車之後發生的事情。她很想回到餐車去看看情況。
    哢嚓!
    在震耳的列車行進的聲音中,傳來了玻璃打碎的聲音。她再次摒住呼吸,看見什麼東西纏在了自己身旁的鐵棍上了。
    那是她見過的場景。
    紅衣人倒剪著什麼人的肩膀,兩隻腳纏在車廂下麵,保持水準的姿勢。然後他的右手迅猛地向地面壓下去——
    蕾切爾感到一陣噁心,可是卻又不能移開自己的雙眼。要是移開雙眼的話,紅衣怪物會不會就在這一會工夫扭頭看向這邊呢?還有一個理由使她想吐。紅衣怪人正在殺害的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年。她見過那個少年。在餐車裏,這個少年和奇怪的槍手們聊過天。
    少年的細小右手和兩隻腿都沒有了,早已經死掉了,可為什麼還要那麼折磨他呢?
    她的腦中充滿了疑問,身體有些顫抖,戴在工作服衣擺上的金屬零件和周圍的鐵器相碰觸,發出了小小的聲響。這種小小的聲音,被列車的轟鳴聲所掩蓋,連蕾切爾自己的耳朵都聽不到那小小的金屬聲響。即便如此,紅衣怪人卻很清楚地聽到了這樣的聲響。
    怪物轉過身,朝這邊看過來。地面反射的陽光造成了逆光效果,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可是,怪物卻面向蕾切爾說道:
   “逃票乘車的女人……”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蕾切爾用最大的嗓門叫喊了起來,迅速朝列車的前方逃去。她的背部都快擦著地面了,就這樣不安地吊著向前爬去。即便這樣,她的速度也是非常快的,簡直比樹獺還快100倍,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切斯遭到了各種“痛苦”折磨後,終於有些忍受不了,想從車窗跳下去。
    他打碎了大車窗的玻璃,準備逃走。就在這時,卻被克雷亞抱住,從側面跳了下去。眼看著就要掉下去了,克雷亞的雙腳卻纏住了車輪之間的配管。
    克雷亞心想,“如果從列車上將切斯的肉片扔下來的話,它們就不會追上切斯了吧?”,於是他將切斯的手和腳向地面壓去.
    切斯只剩下了一隻左手,在這種狀態下,克雷亞敏銳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異常的聲音。尋著聲音,他扭轉上半身和脖子望去,看到了逃票乘車的女人。跟她打聲招呼後,那女人大叫了一聲,一刻沒停,以驚人的速度逃走了。
    克雷亞突然停住了動作,右手抱著切斯的身體,左手從懷中掏出一條細長的繩子。那是在貨物室拿的細小繩子,可能是樂團的人捆綁行李用的。
    克雷亞用繩子將切斯綁在了列車下面的車輪之間,讓他繼續在車廂下面前行。
    ——好危險,好危險。比起其他人來,我必須先把白服人、黑服人幹掉才行。這多虧了逃票女人的提醒,為了表示對她的感謝,就不將她扭送到員警那裏,放她一馬算了。
    克雷亞在離去之前,對切斯說了兩句話,雖然不知道他當時是不是有意識。
    “好戲還在後頭呢。——我一定折磨到你發瘋為止!”
    切斯的意識還處於朦朦朧朧的時候,聽到有人在他上面說話。
    “……怎麼了?”
    “快過來,來看這個傢伙!”
    克雷亞剛走一會,就有兩個黑服人來到了三等客房。


    在三等車廂的前面,五個黑服人分成了兩隊,其中三個人來到了貨物車廂。眼前是一片血海,血泊中有一具屍體沒了下半身。
    “太殘忍了……”
    三個人剛看到地上的同伴屍體時,感到很害怕,但馬上就恢復了鎮定。其中一個人看到旁邊的無線電沒事,立刻就和古斯取得了聯繫。
    “——狀況是,無線電沒事——是、是、是的,只有一具屍體。我們現在就去乘務室——哎?——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好,再見!”
    負責聯絡的男子將無線電開關關掉,面向剩下的兩個人。他一邊觀察周圍的情況,一邊謹慎地向兩個人傳達“指令”。
    “和絃B啟動。如果和白服人交戰有空閒的話,執行這個計畫。”
    聽到這句話,兩個人的臉色籠罩了一層陰雲。
    “真的要那麼做嗎?把香奈……”
    “不許說出作戰的內容!”
    頭目一樣的男子更加謹慎地看向周圍。正當他確定房間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卻從天花板上傳來了很有氣勢的聲音。
    “剛才的話,能不能說得更詳細一些呢?”
    說時遲那時陝,一個白服人從天花板上跳了下來,將站在頭目身旁的男子的喉嚨割斷了。白服人——拉特的右手握著車頂上香奈扔過來的匕首.
    “還真不錯呢。不不不不不不不,在天花板的鐵架上吊著,還真不舒服呢!”
    拉特根本沒有給他們掏槍的機會,徑直向黑服人頭目襲來。一會的工夫他就從後面拿刀對準了他的脖子。
    “哈哈哈哈,你們都把槍扔掉!還有那邊,你也把槍扔掉。你要是開槍的話,肯定會打中他的!”
    聽到拉特的聲音,頭目很不甘心地咬著牙,把槍扔掉了。而另一個膽小的黑服人扔掉槍之後,馬上跑出了房間。
    “哎呀呀,居然逃跑了。真無情呢!”
    拉特興奮地看著逃跑的黑服人的背影,自言自語道:“算了,我就不說他膽小了。看見我逃跑,這是很正常的反應。而且剛才我也是逃出來躲到了天花板上。”
    他一邊嘿嘿地笑了笑,一邊用刀子對準了黑服人的脖子,強行拉著他走。關上貨物室的門後,他將黑服人帶到了房間的角落裏。
    “不,我挺高興的!能從我身邊逃走還是第一次呢!那個女人還真厲害,值得我誇獎一下!但是我一定要把她殺掉!”
    伴隨著笑聲,刀尖不停地摩挲著黑服人的脖子,他膽戰心驚地等著白服人下面的話。
    拉特話音剛落,刀尖便開始向黑服人的喉嚨插去。
    “你們的武器雖然很先進,可你們作戰真是生手呢。開始我還以為你們是軍人,以為我遇到了‘訓練有素的軍人’,嚇了一大跳呢。可是如此看來,我還是錯了,只不過那個女人要除外,嘿嘿!”
    拉特乾笑了幾聲後,將刀尖又向下壓了一毫米。
    “香奈就是那個女人的名字吧?和白服人交戰,是指和我們交戰吧?告訴我……為什麼你們要殺死同夥香奈呢?”
    刀尖正一點一點地插進黑服人的喉嚨。


    一等車廂的下面,蕾切爾一個人正在顫抖。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那怪物究竟是什麼人?難道那怪物是這趟列車的乘務員?
    那怪物外形是人,可內心絕對不是!最初我還以為他只殺黑服人呢,沒想到他竟然連小孩子也不放過。那個紅衣怪物根本就沒有人性。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想到同樣的事情還是會渾身發抖。餐車發生槍戰的時候,她都沒有慌亂,可是現在恐懼卻支配著她的身心。
    作為情報屋的跑腿,她經歷過很多危險,也有好幾次差點被殺死,但好像都沒有現在這麼恐懼過。黑手黨的真槍實彈,那都是可以理解的危險,是真實存在的。她都是在對這些危險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後才開始行動的。當然,她也經歷過一些超出了她想像的危險,但那些危險都是自己能夠擺脫的。
    只是,紅衣怪物與以上不同,這種危險的存在根本就“無法理解”。應該怎麼對付他呢?應該做好怎樣的心理準備呢?這些都是無法想像的。
    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是逃票乘車,絕對不能被他捉住”。即使不是逃票乘車,也不想被他捉住。
    從這裏再往前走就是駕駛室了,藏在鍋爐下面是很危險的。蕾切爾不知該去什麼地方,乾脆就平躺在連結部旁邊的金屬零件處了。說是平躺,但在狹小的車廂下面,身體是不可能很舒服地平躺著的。
    在月光的照射下,黑暗中也能夠看到鐵軌下面鋪著的石子。現在,只有這樣的光亮在對抗著黑暗。當然,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就這樣待著,根本無法解決事情。蕾切爾決定先去一等車廂看看情況。比起紅衣怪物來說,對付持槍的黑服人就容易多了。
    她認為與其在這裏幹等著,不如自己到處轉轉再想辦法逃脫。她可不想捲入這樣的麻煩事中,只要自己能逃脫,其他都好辦。
    她在車廂之間謹慎地探出頭,看向一等車廂的側面。和其他車廂一樣,她緊緊地抓住了一等車廂側面的裝飾,像攀登岩石一樣,身體貼向了車壁。這種動作要不是熟練的人的話,恐怕早就從列車上摔下去,一命嗚呼了。
    蕾切爾小時候就在停止的列車上進行過各種假想情況的類比鍛煉。攀登這種到處都是裝飾的豪華列車要比攀登側面完全平滑的列車容易多了。萬一出現了什麼情況,爬到駕駛室的上面就不會被發現了。因為濃烈的煙霧會把自己遮住,而且不會有人專門過來查看。
    雖然這麼想了,可是煙霧會不會使自己窒息,還有煙囪周圍溫度有多高,目前都不清楚,還是等到了車頂再說吧。蕾切爾悄悄地靠近車窗,想先看看裏面的情況——
    只偷偷地往裏看了一眼,蕾切爾就後悔了。   
   ——要是不看就好了。
    她看到了雙手雙腳都被捆著的一位母親和她幼小的女兒,旁邊還站著一個手持機關槍的黑服人。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管這些事!管的話我肯定會死的!要是為了獲取情報的話,冒點危險也還值得,可是為了這種沒錢賺的事情把自己的命搭上就太不值了!
    她拼命地說服自己,朝車頂爬去。
    此時,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了父親的身影。被公司拋棄,吃盡苦頭死去的父親。為了自身利益,被公司開除的父親!
    ——等等!這個和那個是兩碼事!自己現在也性命不保,就為了這麼個微不足道的道理,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那才是對自己的人生的否定呢!
    她拼命為自己開脫,可是已經晚了,父親的形象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裏。
   ——逃票乘車的我到底在幹什麼啊!這麼做不是補償啊!我是逃票乘車,這樣做沒什麼好處的!所以一定要停下來,停下來,我的身體——
    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來到了車窗上面,她的雙腳正在往下——
    ——不行不行!一定要停下來!一定要停下來!停止——
    然後,她先用雙手抓住車窗,接著,她的腳尖咣咣地踢著車窗。
    ——還是這麼做了。
    車窗打開了,黑服人探出了頭。
    看到下面的情況,她做好了心理準備。
   ——既然開始了,就幹到最後吧。
    她兩手鬆開側壁,靠重力跳丁下去。她明顯感覺到兩腳踩到了柔軟的東西,身體突然不動了。與此同時,她反手抓住窗框,將體重全部壓到了男子的身上。男子的身體失去平衡,向後仰躺過去。蕾切爾迅速向前移動,就像在黑服人的腹部行走一樣,下到了車內,而黑服人卻摔到外面去了。看著摔下去的男子——蕾切爾心想,我可不想殺人,你可千萬別死啊。此時,蕾切爾已經進入了房間。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2-8 00:04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17:39
(3-4)


    克雷亞來到餐車外,向裏窺視。
    餐車裏有兩人看守,手裏都拿著機關槍。
    “沒辦法!”
    克雷亞小聲嘟囔了一句,眯上了一隻眼睛,又鑽回了車廂下面,把手伸向車廂中間帶有黃色標記的箱子。那裏有幾個小小的操縱杆,他準備拉動其中的一個。
    “在這些東西上花錢,倒不如在乘務室和駕駛室裏裝上無線電系統呢。而且,把發電機的切換開關裝在車廂下面……怎麼都覺得這種設計有問題。”
    這是“飛翔•禁酒屋”號的特點,其要點就是由各個車廂的車輪給電燈獨立發電。在以前是由駕駛室鍋爐安全閥後面的汽輪機供給所有客車的照明,後來汽輪機的電不再提供給客車,而是專供駕駛室前面的大燈用電了。
    這列列車通過車軸發電,各車廂的電線都是獨立的。因此,這種各個獨立的系統比正常情況下的發電量要大,可以保證車內像白晝一樣明亮。而配電盤之一就在車廂下面,克雷亞現在正把手伸向配電盤的切換開關。
    “躲在列車的下面,可以很容易的把電停了。就像這樣。”
    克雷亞關閉開關後,馬上來到了車廂外面。
    “接下來,可以去給他們搗一下亂。”
    克雷亞小聲嘀咕了一句,開始在行進的列車外側攀援。
    突然,停電的餐車裏響起了一陣叫喊聲。與此同時,克雷亞也把餐車後部的車窗打開了。
    “什麼人!”
    一個黑服人持槍走了過來。克雷亞伸出胳膊,等著他把槍伸出來。不一會,黑服人果然就把槍口伸出了窗外,他好像還沒有適應當前的狀況,真是一個愚蠢的傢伙。
    一切正如克雷亞所想,他立即抓住槍口,將他拉到了身旁。
    “唔……”
    拉倒黑服人後,克雷亞間不容髮地抓住他的手腕,使勁向下拽去。黑服人由於失去了平衡,被慣性拋出了列車。也不知他是不是死了,克雷亞沒有時間將他殺死再拋下去。之後,他抓住側面裝飾上的突起,弓著身子繼續向前攀行。每當身體快要離開車壁的時候,他就伸出左手,抓住窗框,使身體再回到原來的位置。
    前進、前進、前進。為了實現夢想,克雷亞還有一個黑服人必須除掉。
    他沒有發出一點聲響的在側面攀爬著。從遠處看,他的身體就像飄浮在空中,與列車齊頭並進似的。
    部分乘客在黑暗中借著月光看到了外面爬行的“紅色影子”。結果,這讓客車裏的叫喊聲更大了。
    當黑服人意識到這一切,打開自己旁邊桌子問的車窗時,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克雷亞已經到達了那裏,沒等黑服人把槍對準自己,就已經抓住了他的手腕。
    “為我喝彩吧,我第一次這麼做,就成功了。……我也付出了努力,對吧?”
    克雷亞用力將黑服人的身體拽了過來,對著他的耳朵小聲說道。然後毫不猶豫地將因害怕而渾身顫抖的黑服人扔到了列車外。
    克雷亞再次來到車廂下的配電盤,合上了開關。當他返回車窗,查看裏面的情況時,竟然發現又出現了和剛才不一樣的黑服人。
    “真是像蟑螂一樣……”
    遲疑了一會後。他在連接器附近將其中一個人殺死。另外一個人好像發現了他,轉身就向一等客房跑去了。
    ——沒有問題了吧。只要這些傢伙們將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的話,就不會殺害乘客了。
    他輕輕點了點頭,回到了後部車廂.
    因為又到向駕駛室發送信號的時間了。


    ——那個男人去哪兒了。
    香奈在乘務室的車頂上崩緊了全部神經。
    在貨物室附近沒找到拉特後,她又重新回到了車頂,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他是一個危險的男人,一定要馬上把他解決掉。不然的話,他將成為自己的最大障礙,同時,也可能是休伊的最大障礙。
    這雖然沒有根據,但她仍然半信半疑地繼續尋找那個衣服上有紅色斑點的白服人。或許是覺得這麼漫無目的地找下去是找不到他的,於是她再次從車頂上眺望所有車廂的情況。
    就在這時,目標在前方出現了。
    他的表情很自然,就像是遇到了老朋友似的。
    “你好!”
    看到拉特那笑嘻嘻的樣子,香奈更堅定了決心,一定要把這個傢伙幹掉。
    雖然連對手的真面目都沒弄清,香奈就妄想著如何殺掉他。但對她來說,她認為那並不是什麼妄想。
    “你還好吧,我的小貓?我不在,你很寂寞吧?”
    拉特臉上露出了卑鄙的笑容,看到他那張臉,香奈默默無言地拔出了刀。
    他好像沒有帶槍。明確了這一點後,香奈放低姿勢,決定向他沖過去。
  “香奈,你可真無情呢?”
  “!”
  香奈停了下來。——這個男人,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拉特看到她動作遲疑起來,滿意地點了點頭。
  “關於你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了。其他的人都不喜歡你,你也討厭所有的人。你最得休伊.拉弗雷德的歡心,而你也是他的忠實信徒。”
    拉特說出了一堆毫無意義的話。香奈不想再聽下去了,於是再次壓低了身姿。
    “還有,你的休伊是不死之身對吧?”
    香奈的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拉特好像很樂意看到這些。既然自己全部都知道了,那就在對方剛一準備行動的時候,就有意識地說出一句話來阻止行動。
    但是香奈不想再聽下去了,她第三次壓低姿勢,向拉特靠近。不管這個男的知道些什麼,現在都一定要把他殺掉。她的身姿壓得很低,瞄準拉特的腿,用刀砍將過去。
    可是不知拉特怎麼想的,他居然也和香奈一樣,壓低了身姿向香奈靠過來,只是他的嘴依然不閑著。
    “可是,我還真有些失望。”
    拉特採取了意料之外的動作,讓香奈一時有些困惑,出手晚了一步。
  “你這個傢伙。”
  拉特的聲音越來越遠了。香奈看到拉特的身體突然飛了起來,同時,她的下巴被踢了一腳。
    原來,拉特走到了刀刺不到自己的位置,然後來了個像是特技表演似的動作。他姿勢放低,一口氣向後翻了個筋斗,然後腳尖使勁踢向了香奈的下巴。保持最低姿勢的香奈一下子被踢了起來,滾向了車廂的後方。利用最後一次翻滾,香奈重新站了起來。
    “你呀,就像是被火星人附體了一樣不正常,只是狂熱的信徒。你簡直是個思春期的孩子。啊啊,實際上已經過了思春期了吧?你被休伊欺騙了吧?嗯?”
    這些話完全說錯了。香奈沒有把休伊當成戀人,要是能夠那麼想的話,當然好了,可是她卻是休伊的女兒。她的心裏是不允許自己把休伊當成戀人的。實際上,她一直把休伊當成父親一樣愛戴。但是,在旁人看來,她和休伊的年齡差不多。要是讓有女兒的人來看的話,也許可以看出他們不是戀人關係,可是告訴拉特關於香奈的事情的黑服人,卻連女朋友都還沒有。
    香奈圓睜雙眼,身體壓得更低,如同出膛炮彈一樣,向拉特猛衝過去。
    “哈哈哈,生氣了嗎?生氣了?”
    拉特看著香奈的表情,注意到“啊啊,好像沒那麼簡單”。但是,他也不想更正自己的錯誤。沒准對方生起氣來,會更容易預測她的動作吧。
    拉特嘻嘻地笑著,這次他在原地一步也沒有動。可是,香奈也未見有一絲一毫的動搖。按照最初的設想,這次她要去砍拉特的咽喉。當她的身體沖到拉特面前時,突然開始上升。她的身體就像直升飛機一樣急速上升,手中的刀子也在風中飛舞。
    看著香奈的動作,拉特也以異常快的動作和她交起手來。他大大麯起了自己的膝蓋,身體垂直壓低下去,然後向香奈發起了拳擊。可是,香奈的身體突然給人一種變大了的感覺,身體橫了過來,然後急速飛腿踢向拉特。就像剛才拉特的動作一樣,一個空翻,順勢踹了出去。
    “真幼稚!”
    拉特馬上把握住了當前狀況,用力踢向了還在空中的香奈。香奈再次翻滾著掉到了列車外側。
    “哎呀呀?這就結束了嗎?真沒意思,你不覺得無聊嗎?”
    拉特心情很好地說道。
    “什麼?”
    拉特向下看去,接下來的情景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香奈兩手握著插入車廂的刀子,掛在列車外側。然後,她兩手交替拔刀插入,在車壁上攀爬起來。
    眶哐眶哐哐哐眶
    香奈逐漸加快速度,就像是在車壁上跑似的,飛快地攀了上來。
    “唔啊啊!”
    拉特根本沒有時間躲閃,香奈的身體就像火箭一樣從側面飛了起來,穿過拉特的身旁。關鍵時刻拉特沒有躲閃開,右耳被劃了一刀,血一下子噴了出來。
    “可惡,你果然是火星人呢,你是不是有八隻腳啊?”
    拉特第一次冷汗直流,他用力地握緊拳頭,以輕快的步伐彈跳起來。香奈重新握好刀,尋找著進攻的時機。
    就在這時,異常現象出現了。
    目前,兩人是在尾部有著乘務室和備用貨物室的列車上交戰,而且,乘務室裏應該有兩具屍體。可是——
    乘務室旁的信號燈,突然閃了幾下。
    那是通知列車沒有異常狀況的信號燈。——究竟是誰發的信號呢?
    信號燈熄滅以後,兩人在沉默中對峙著。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拉特做出了如下判斷,為了使對方失去冷靜,他又開始說話。
    “香奈,黑服人正在找你,你知道嗎?他們打算趁著忙亂將你殺死呢?”
    香奈聽了他的話,一點也沒有動搖。這件事她已經知道了,而她也正想借機把古斯他們殺掉呢。
    “你真的反對這一作戰計畫嗎?你不喜歡劫持人質,殺死小孩吧?你這個傢伙還挺善良的。是休伊那傢伙不喜歡做這樣的事情吧?真有些說不過去呢。黑服人背叛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對吧?”
  香奈靜靜地聽著拉特的話,一句話都沒有說。她拼命壓制自己的感情,不要衝動。
    “進行革命,向政府發起挑戰,可是既不能表現得懦弱,又不想殺死平民百姓,他未免有些太天真了。什麼?休伊那個白癡真的能強悍到不打仗就奪取別人的性命嗎?雖然那樣的話我還能理解,不過我可是最討厭這樣的傢伙的!他是為了自身的安全才那麼做的吧,可惡!決不能放過他!”
    拉特情感有些激動,突然,他抿嘴笑了一下,說道:
    “知道我下車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麼嗎?”
    他撇了撇嘴,盯著香奈不慌不忙地說道:
    “就是要殺了休伊•拉弗雷德!”
    拉特那簡單又威脅的話,讓香奈的心有一刻幾乎停止了跳動。
    “這不是很奇怪嗎?恐怖分子應該不怕死的。可是你的同夥黑服人卻只會狂妄地說‘自己絕對不會死的’。為什麼呢?想必是因為這項工作完成以後,就能得到永生不死的身體了吧。”
    拉特說話的節奏雖然不快,可是他的氣勢和:旨量都在逐步提高。
    “坦白的說,我對殺死你還不是那麼感興趣。雖然腦子轉的很慢,但是你有託付自己生命的地方。所以,我考慮了一下,如果殺死你最重要的人——休伊•拉弗雷德的話,一定會很有意思的!”
    拉特突然停了下來,面向香奈喊了起來。他非常興奮,因為自己的話動搖了香奈的心,從那裏他獲得了極大的快感。
    “我一定要殺了他,即使他是永生不死也要殺了他。要是不死的話,就把他的頭和身體分開,一個扔到北極,一個扔到南極。我要在你的面前,教訓那個混蛋。讓他嘗嘗人生的痛苦,別以為自己死不了就很安全了。當然,即使他厭倦了,我也不會停手的,你會怎麼辦呢?香奈!哈哈哈哈哈哈哈!”
    拉特知道這些只是陳詞濫調。他也知道這些陳詞濫調對這個女人很有效。
    香奈的身體和心靈都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如果前面說的話是引擎裝置的話,那麼現在的話就是起爆裝置了。她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刀刃上,瞄準拉特,準備沖過去。
    可是,刀卻動不了。
    她兩手握著的刀,不知被什麼人的手指牢牢夾住,動不了了。她在這一瞬間沒有注意到周圍情況。

    她的面前正站著一個紅衣男子。但是,對她來說,這似乎不可能。現在的她滿腔憤怒,眼前只有白服人,確實沒有注意到其他人。
    出現了。
    與那句話非常相符的狀況。
    在他們面前,怪物終於出現了。
    紅衣惡魔——“鐵路追蹤者”!
    紅衣人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香奈的刀,靜靜地說道:
    “別在乘務室挖洞啊,都劃破我的耳朵了。”
    拉特和香奈一時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稍微想了一下,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了。剛才香奈用刀子插到列車側面攀登的時候,正好這個男人在車廂裏面。
    “明白了就快點向我道歉!”
    聽到紅衣人的話,香奈不由得點了點頭。她忘記了剛才對拉特的憤怒,垂下兩手,低下了頭。要是其他黑服人在場的話,都會懷疑自己的眼睛吧。當然,拉特也是其中的一個。
    “至少也要說一聲對不起啊!”
    這時,香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搖了搖頭。她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而不能說出來。
    “那就不好意思了,對不起。”
    紅衣人道完歉後,啪嗒啪嗒爬上了車頂,在貨物車廂的連結部,猛地回過頭來說道:
    “你們繼續吧!”
    就這樣——拉特和香奈的戰鬥中,紅衣怪物硬插了進來。
    “打勝的一方,我來把他幹掉。”


    璐雅想讓人殺掉自己。她甚至都不記得自己為什麼要死了。自殺的話她覺得不光彩,所以她在尋找能夠把自己殺死的人。她想找到很樂意殺死她的人。她希望在最後,既能夠死掉,又能夠使別人獲得快樂。
    這個時候,她遇到了拉特,他可能會很樂意殺死她。
    “我要把世上求生欲望很強的人全部殺掉,最後,我要用我的一生把你殺掉。所以,在我殺你之前,你就跟我走吧。行嗎?”
    這些話是在向她求婚。她知道那不是拉特為了延長她的生命的詭辯,而是他心裏所想的。而且,她也相信拉特會實現她的願望。拉特殺人從來沒有失敗過,實際上也根本想像不到他會被誰殺死。
    在見到紅衣人前她一直是這麼想的。
    剛才她在房間的車窗那裏看到了紅衣人。當時他們的視線交織在了一起,給璐雅的心靈帶來了很大的震動。那並不是恐怖或者愛慕之類的感覺。那是一種極其的不安。拉特肯定會被那個有著一雙恐怖眼睛的怪物殺死的。拉特是不可能戰勝那個怪物的!那個怪物的眼中充滿了令人不舒服的光芒。
    殺意。他的眼中充滿了殺意。璐雅馬上注意到了這一點,為什麼會注意到呢,是因為她已經看慣了——拉特殺人時的眼神,怪物的眼神和他完全一樣。只有一點不同,那就是他眼中的意志很強,那是拉特無法比擬的。
    她強烈地意識到了,怪物很明顯和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上的人。他的意志力遠遠超過了人類,更加恐怖的是,紅衣怪物最終沒有殺掉她們就離開了。她雖然不知道理由,但是她知道怪物只不過將自己的殺意暫時藏了起來,他是能夠控制自己的殺意的那種人。
    拉特和人打的話是無敵的,可是如果對手是怪物的話,就另當別論了。拉特肯定會被殺死——
    “你沒事吧,小姐!”
    一個低低的聲音將她的意識拉了回來。這裏是二等客房,自己的房間。
    眼前,穿著灰色衣服的魔術師剛剛給一個男子治療完畢。
    “你剛才眼中充滿了活力,和以前不同呢。”
    “……嗯?”
    璐雅回答的聲音非常小,她看著魔術師的臉,注意到一件事情。
    ——這個人,和我一樣,都想死——
    他好像讀懂了璐雅眼神中的意思,靜靜地說道: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我作為軍醫參加了戰爭,行軍方向是凡爾登。敵人和自己人都死了很多。當我注意到這個的時候,放眼望去,只有我一個人還活著。”
    他沒有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只是淡淡地繼續說道:
    “啊啊,我覺得這可能是對我的懲罰吧。我當時想,如果我能夠治療更多的人的話,就不會再遇到這種情景了。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之後我無論去什麼樣的戰場,直到大戰結束,我也沒有死掉。當然,我也沒有臨陣脫逃過。不管受什麼重傷也好,總之生命都沒什麼大礙。”
    璐雅聽著他的話,就像是在聽不同世界的故事一樣。受傷男子臉上的繃帶稍微有些錯位,露出了燒傷腐爛的肉,恐怕他的體內也受了那樣的傷吧。
    “如果那是神對我的懲罰的話,如果我選擇自殺逃避,恐舊還會受到更重的懲罰。所以,我義務給人看病,想多救助一些希望繼續活下去的人,直到神允許我死去為止。”
    說到這裏,他看向璐雅的臉。
    “你好像是找到了要做的事情吧。你剛才的眼睛和以往不同,充滿了生氣。雖然我不知道那是恐懼、憤怒還是悲傷。”
    聽完他的話,璐雅慢慢站了起來。
    “喂,璐雅,你去哪兒?”
    “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你們在這等著……,,
    他對夥伴白服人如此說道,然後走出了房間。背後傳來了灰衣男子了無生氣的聲音。
    “你做完該做的事情後,繼續回到原來的狀態就行了。不,還是忘了吧。感覺和自己擁有同樣眼神的人就要離開了,稍微有點寂寞呢……”
    璐雅聽完醫生說的話,就出去尋找拉特了。那個醫生的話決不是在鼓勵人。他的話讓人感到更加不安。醫生好像在喋喋不休地說自己的事情,我又怎麼會不安起來了呢?這個醫生簡直就是個死神。
    她當時對紅衣人的感覺是對的。她對這種感覺一點也不懷疑。所以她更加相信自己的感覺。拉特決不能和紅衣人打起來,絕對不能違抗他,最好不要見到他。那個紅衣人會給拉特帶來不幸的。
    璐雅一邊想著紅衣男子的眼神,一邊在車廂內靜靜地跑了起來。


    面對突然的闖入者,拉特和香奈都呆住了,無法動彈。當時天空還有些昏暗,看不清男子的表情。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男子穿著一身被染紅的衣服。拉特的衣服只是有些“紅斑點”,可這個人的衣服卻是“全紅”的。
    拉特打破了長時間的沉默,開口說話。
    “你是誰?”
    說話的口氣有些不像拉特,充滿了戒心。他的身體姿勢開始轉向紅衣男子。
    “你不用介意。”
    紅衣男子的回答也很簡單。但是,拉特可以確信,殺死了自己人的人,應該就是他。
    他是從紅衣人穿的衣服做出了這個判斷。他的衣服雖然被鮮血染紅了,但是式樣卻可以看出是列車乘務員的制服。而且他的衣服上沾染了那麼多的血,可以看出紅衣人殺人方法的殘忍。這些條件加在一起,他可以推斷出紅衣人就是殺死自己同伴的兇犯。
    他雖然不知道的這個乘務員是什麼人,但是一看就知道他絕不是簡單人物.不簡單的人嘴裏說出的話也很怪。
    “你就把我當成說話的空氣吧。”
    “哦,是嗎?”
    對於他的回答,拉特也用同樣的口氣做出了回答。面對殺死自己同伴的敵人,拉特的殺意已經達到了極限。
    他決定先殺死仇人。他從懷裏掏出了還沾有血的飛刀,毫不猶豫地朝紅衣男子射去。沾有血的銀色飛刀,朝紅衣男子的咽喉飛去。
    “空氣可不會說話!”
    “你還挺嚴肅的!”
    紅衣男子——克雷亞一下子抓住了射過來的飛刀,靜靜地笑了笑。
    一瞬間的沉默。
    “等等,剛才你的做法很反常呢?”
    “沒那回事。你看,我正好抓在了刀把上,手沒有劃到。不是很自然嗎?”
    克雷亞嘿嘿地笑了笑,說了這些挑撥拉特的話。拉特的殺意瞬間超出了界限。他不知道紅衣人想要幹什麼。——他最不滿意的就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令人害怕。普通人的話,肯定不敢看他的眼睛。究竟是什麼人,這個混蛋!他剛才阻止香奈的刀時,接住我投過去的刀時,眼裏的神色都沒有變,這是我最討厭的地方。這和通過收音機、報紙瞭解到一些戰爭情況。就忽略關鍵所在的假和平主義者是一樣的。這和讓部下去過危險的橋,自己卻什麼都不做只知道搶錢的黑手黨老闆是一樣的。和剛才那個小孩是一樣的——不,應該更甚於那些人!  拉特突然氣得瞪大眼睛,向克蕾亞跑去。
    他弓身入懷,快速連續地揮出了拳頭。通常情況下,他認為克雷亞是不可能躲開的,但是第一拳唰的一下打出去的瞬間——
    “怎麼回事?”
    拉特的眼前,克雷亞的身體離他越來越遠。只見他大大地張開雙手,身體大幅度向後仰去。不,並不是向後仰那樣的程度,而是直接向後倒下去了,雙腳已經離開了車頂。
    拉特以為對手已經掉到鐵軌上了。沒有東西支撐克雷亞的身體,當然會消失在下面了。可是一瞬間的工夫,克雷亞消失的上半身又從列車外側彈了回來。
    克雷亞自膝蓋以下部分倒掛在車頂上,倒立的身體緊貼在列車的側面。然後,他的手抓住了一部分裝飾物,迅速地將上半身彈了起來。就像是裝有彈簧的人偶一樣,克雷亞的上半身又回到了車頂,同時用頭猛地頂了一下拉特的下巴。
    拉特不由得向後退了幾步,立即準備反擊。但是,只見眼前銀光一閃,他慌忙蹲了下去,就在這時,刀刃掠過他的頭頂,幾根頭髮飄到了空中。
    “還真有你的,你這個婊子!”
    拉特又向後退了幾步,瞪視著揮著刀的香奈。現在的香奈已經不再關注紅衣人,只是一心想要殺掉拉特。可是,克雷亞的聲音卻將她的注意力轉移了。雖然聲音雖然很輕,但是字裏行間卻充斥著一種威嚴。
    “你是叫香奈嗎?剛才他說的話全是真的嗎?”
    克雷亞的話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只是靜靜地詰問香奈。
    “嗯……其實你並不贊成這一作戰計畫,也不想殺人,休伊那傢伙也不喜歡殺人!”
    突然被眼前的紅衣人這麼問,香奈不知道應不應該回答他。能不回答當然好了,可是如果不回答的話,那不是對自己和休伊的否定嗎?所以香奈使勁地點了點頭。
    “是嗎?那樣也好。那樣的話,我來幫你吧。”
    “啊?”
    克雷亞的話太突然了,拉特吃驚地大叫了一聲,香奈也瞪大了雙眼。
    “等等,你這紅衣怪物!你這樣做太奇怪了!我有些不明白,你不是已經殺死很多黑服人和我的同夥了嗎!!”
    “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那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突然又說出要幫香奈的話呢!明明是你殺死了我的同夥。”
    拉特這麼說,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克雷亞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啊?可是,我剛才聽到你說的話……那個女人似乎是個好人呢。”
    對於他的回答,拉特也不得不沉默了一會兒。
    “我聽到你說的話了。她為了救對她很重要的人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比起散漫的你來說,我還是比較同情她的,覺得她挺可憐的。”
    這時,拉特更加憤怒了。
    “別開玩笑了,怪物!什麼?你是在同情那個女人?你哪根神經不對勁了吧!哈!我還以為你是個多麼可怕的魔鬼呢!你為什麼不回答!你可真是個讓人噁心的偽善者!你是不是在戰場上遇見拿槍的小孩,不但不會殺他,還要同情他幫助他!你是這個意思嗎?傻瓜!”
    拉特的話應該是正確的,可是克雷亞卻絲毫沒有動搖。
    “我是要幫忙的,怎麼了?”
    “啊?”
    “不過,那也要看那孩子是不是讓人討厭呢。”
    克雷亞一副“想當然”的表情,他很平靜地對有著不同想法的拉特繼續說道:
    “同情別人,也是要有餘力才能做到的。這一點我是沒問題的。所以,要是香奈從後面向我砍過來的話,我也有餘力阻擋得了。那個小孩,如果在我幫他的時候,他突然向我開槍的話,我也有餘力避開。他們可能會生氣地說,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過那也是我所知道的。”
    他面對拉特,誇張地伸開雙手,又說出了一些狂妄的話。
    “殺不死別人就要被殺死。這句話對我根本就沒有用。這是因為我是不會被殺死的。你最好能夠記住——”
    停頓了一會,他的嘴角咧了一下,繼續說道:
    “——姑息、同情,這都是強者所有的特權。而我——就是強者。”
    完全超出了拉特的想像。對於拉特來說,這個男子讓他充滿了殺意,遠遠超過了可以想像的程度。
    一度很緊張的拉特已經不再緊張。他用充滿憎惡的語氣,對面前的紅衣人說道:
    “混蛋……你……?你還真以為自己死不了嗎……?”
    然後,克雷亞的回答和他想像中的一樣。
    “不錯。因為整個世界都是我的。”
    他狂妄的話令拉特張口結舌,克雷亞接著淡淡地說道:
    “這個世界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也許,整個世界都是我長長的夢。所以,你們也許就是幻影,因為我根本無法證明你們是否真的存在。總之,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以我為中心。如果我相信能夠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能夠做到。在我壽命已盡,就要死的時候,不死藥是一定會出現的。如果我現在的夢醒來,我就會去做別的夢。總之,我是永存的。”
    “……你說什麼?你也太狂妄自大了吧!”
    “我缺乏想像力。我想像不出我死後將會是什麼樣子,根本無法想像。‘無’這樣的世界,我一點也想像不出來。人們常說‘死了之後就是永遠的黑暗’。這樣的黑暗能夠感覺得到嗎?我想像不出來,也想像不出我會消失。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存在‘無’。但是,除了我以外的傢伙死了就會消失。從這一結論往後推的話,就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不會消失。所以,整個世界都是我的,其他人只不過是我做的夢罷了。”
    拉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個傢伙簡直太狂妄了。
    “一言以蔽之,只要是我相信能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能夠做到。”
    克雷亞說出這樣的話,又提高了現場的緊張氣氛。拉特一邊笑著一邊說道:
    “原來如此。這也是你決定幫那個女人的理由吧?那樣的話,接受你幫助的人也會覺得很為難的,對吧?”
    他想獲得香奈的贊成,可是香奈只是默默地盯著克雷亞看。
    看到這種情形,克雷亞小聲歎了口氣,回答道:
    “我決定幫她還有一個理由。她只要不打乘客的主意,我就沒有理由殺她……可是你們白服人就該另當別論了。我要你們給托尼償命!”
    “托尼……?”
    拉特一開始不知道他在說誰,稍加思考,他終於明白了。那個人是在搶乘務員制服時殺死的一個乘務員,制服的名牌上寫著托尼的名字。
    “……這有些自相矛盾吧,怪物。你不是說別人都是你做的夢嗎?那樣的話,你對別人的事也就沒必要那麼關心了吧?”
    “即使托尼是虛構的存在,我和他的友情和恩義也有錯嗎?破壞我的夢想的噩夢我也會懷恨在心,讓它消失。”
    “你真是出爾反爾……啊啊,真讓人感到噁心!去死吧!我要讓你以死償命!就為了那莫名奇妙的感情,你竟把我的同伴殺死了!  ”
    已經沒有時間了。拉特一邊說著這些話,一邊氣勢洶洶地向克雷亞沖了過去。然後,他以常人難以達到的速度,連發了幾個刺拳。
    “最初殺死托尼的是你們吧!”
    克雷亞一邊做好防守,一邊揣摩著拉特的攻勢。這是一種有反常規的做法。
    “什麼!?”
    拉特露出了驚愕的表情。面對拉特那如機關槍一樣迅猛的刺拳,克雷亞卻向拉特飛了過來。正如字面的意思,他從車頂直接跳到了空中,兩手抓住拉特的手腕,利用這一沖勁,在拉特的上方倒立了起來。
    拉特儘量不讓自己摔倒就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而克雷亞則抓住了這一瞬間的機會,在拉特背後落了地。
    “可惡!”
    拉特想轉過身繼續出拳,可是耳邊卻傳來了一聲清脆的破裂聲。拉特右耳的一部分被打掉了。
    “!?”
    拉特感到了一陣鑽心般的疼痛,他還沒來得及呻吟出聲,克雷亞就已經拿著手槍站在了眼前。他用還冒著煙的槍口對著拉特的額頭,靜靜地開口說道:
    “感到屈辱了嗎?”
    沒等拉特回答,克雷亞又冷冷地說道:
    “我對赤手空拳格鬥沒有十足信心,也不認為那是最強的。按情況來說,還是劍要比空手強多了,而槍又要比劍強多了。”
    克雷亞也經常用槍工作,對於槍的威力和使用,他比常人更加熟悉。雖然他身上一直帶有手槍,可是卻很少使用。
    “我要是開槍的話,你馬上就會死掉,所以我沒有那麼做。因為我覺得對付你,赤手空拳就足夠了。你不覺得這是屈辱嗎?”
    不知克雷亞怎麼想的,他又把槍裝進了懷裏。
    “我故意打中了你的耳朵,你覺得羞愧嗎?”
    拉特不知道克雷亞的意圖,正如克雷亞所說,他感到了無比的羞辱。
    “我要讓你在屈辱中死去。那是對托尼的補償……不,是為我的世界失去托尼而補償。”
    拉特確實感到了羞辱。他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羞辱。現在,拉特已經不再計較欲望和算計了,他只是想殺死這個男人。不需要什麼快感和利益,只是要把眼前這個病態的獨裁者殺掉,讓他進入未知的世界中去。
    想到這裏,他自然而然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自稱世界的支配者……你打算怎樣殺死我呢?啊啊,不如我將你殺掉來證明你說的話根本就行不通。讓你知道‘無’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吧!”
    克雷亞稍微考慮了一下他的話,不經意間向連結部看去。然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笑了笑對拉特說道:
    “在這之前我要問一下,和你一起的那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人是你的女朋友嗎?”
    拉特對他突然的質問有些不知所措。他雖然皺緊了眉頭,但還是直接地回答道:
    “她是我的未婚妻。你連別人的女朋友也不放過嗎?”
    “不是……我只是沒想到你這樣的人居然會有女朋友。”
    “你是說我這樣的殺人狂就不能擁有純粹的愛情嗎?’’
    其實他們的愛情並不是“純粹的愛情”,而是一種扭曲的愛情。拉特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雖然對話有些和情況不符,可是拉特的殺氣卻逐步在上升,那氣勢馬上就要趕上克雷亞了。即使這樣,克雷亞也不為所動,而是開始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是這樣啊,聽到這些,我就更加確信你之後會怎麼樣了。”
    克雷亞很高興地撇了撇嘴。那張臉早在乘務員的時候就充滿了兇氣,那個笑容,用“邪惡”這個詞來形容最恰當不過了。
    “我會讓你從這列車上跳下去的。”
    他一邊說著,視線一邊朝旁邊看去。拉特也無意識地追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所有人的視線全部轉向了旁邊。就在這時,拉特看見連結部有一個女人露出了上半身。他驚呆了,那個女人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正是拉特最熟悉的女人,拉特最愛的女人,也是拉特最想殺的女人。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2-8 00:18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17:40
(3-4)


    二等客房內,灰色魔術師正在給傑克治療。
    白服人一邊給他幫忙,一邊有些不解地問道:
    “你包裏裝的是什麼書啊?書皮上的宇我都看不懂,莫非是魔術方面的書?”
    他好像把眼前的男子當成魔術師了。
    “是醫學書,它也許和魔術書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吧。是用德語寫的,你當然看不懂了。”
    這給了白服人一種錯覺,好像是對他不學無術的諷刺。可是他並沒有特別在意,繼續問道:
    “這樣的話……我就明白你為什麼要隱藏體內的傷,這樣打扮自己了。可是你為什麼要穿灰色的衣服呢?醫生一般情況下不都是穿白色衣服的嗎?”
    “白色反光太厲害了,在做手術的時候反而不太適合。不過也可能是源自我個人對灰色的喜愛吧。我覺得灰色是融人世界的最適合的顏色。也許比起融人世界來說,用於隱入世界中更適合吧。”
    “啊,對了,璐雅曾經也說過這樣的話。就是剛才出去的那個女人。”
    灰色魔術師聽到他的話後,開始靜靜地說起他對那個女人的感受。
    “她和我有相似的地方,就是她也想死。但是她和我有根本不同的地方。她的眼神,和在戰場上偶爾看到的眼神很相似。自己雖然很想死,但是她有個很重要的戀人,而且還是一個喜歡她的人。和我義務給人治病比起來,她在這個世界要更有價值。”
    白服人不是很明白魔術師所說的話的意思,他只是簡單地回了一句話。
    “你是個醫生都沒有價值的話,那我們豈不是成了負價值了嗎?不過這是事實,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白服人這樣嘟囔著。——啊啊,我真是個笨蛋,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列車強盜呢。拉特那個笨蛋,要是喜歡璐雅的話就更不應該捲進這樣的事情裏了。——他自問自答著,明知道這些事情都不是他能夠左右的。


    璐雅登上連結部的車頂,終於看見了拉特。可是,這時拉特和紅衣怪人正處於對峙狀態中。
   ——終於看見拉特了。要是不馬上告訴拉特的話,拉特可能就要被怪物殺死了。即使逃不出去,她也要和拉特,哪怕是拉特自己也好,儘量離列車、離怪物遠一些。
    對於璐雅來說,拉特是很重要的,並不只是因為他是要殺死自己的人。即使沒有這一點,她也無法想像沒有拉特的世界將會是什麼樣子。在生與死的分界線上,他殺死自己也會獲得生的喜悅吧。這是只存在於她們之間的單向輪回。她的妄想不斷膨脹,對於她來說,如果拉特死了,這個世界也就崩潰了,消失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和克雷亞一樣,也是自我世界的狂信者,殉教者。但和克雷亞不同的是,在她的世界裏,有拉特這樣一個重要的人。
    “璐雅!你怎麼這麼笨呢,我不是讓你休息嗎?”
    拉特的臉上冷汗直流。
   ——為什麼偏偏怪物離她最近呢!?混蛋!
    在那一瞬間,克雷亞完全明白拉特表情的意義了.他從懷裏掏出了一樣東西,那件東西他曾經有些迷惑不知用在什麼地方。他興趣盎然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從懷裏掏出的是看起來很普通的繩子,可不知為什麼兩端各系了個圈,好像是兩條拴牛的繩子綁在了一起。
    “我剛才說過吧?會讓你從車上跳下去的。”
    “璐雅!你快點從那下去逃跑吧。”
    “……!…………!”
    璐雅好像在拼命說著什麼,可是從這裏他卻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拉特咂了下嘴,向紅衣怪物跑了過去。
    拉特氣勢洶洶地沖了上去,可是紅衣人卻一步也沒有動。只是在一直解著手中的長繩子。機會來了,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你的,但是我要讓你的世界整個結束。
    還有一步他的拳頭就要打過去了。這個時候,他終於聽到璐雅在喊什麼了。
    “——不要!不要和他作戰!你會被殺死的!快逃——”
    笨蛋,已經太遲了。你不用管我了,快逃吧。
    璐雅的直覺一直很准。說是直覺,不如說她很有眼力。至今拉特有很多事情都得益於她的直覺,而且他也很信賴璐雅的眼力。
  可是,現在和那沒有關係。
  眼前這個男人很危險,不用她說,他也很明白。
  他也知道和他作戰,會被殺死的。
   ——那又怎麼樣,我要殺掉他。即使自己也可能被殺死。
    就在拉特的拳頭就要碰到紅衣人的時候,紅衣人抿嘴一笑,拋出了繩子。一端的繩圈對準了璐雅的脖子,另一端對準了列車的側面。就這樣,一個圈在不斷移動的景色中,掛住了回收郵件的帶有鉤的柱子上,克雷亞一邊看著周圍的景色,一邊計算著這一瞬間的時間。
    兩個圈之間的繩子,就像是滿地打滾的蛇一樣。本來很長的繩子,被這麼一拽,兩端之間拉得很緊。
    “你這個……可惡的壞蛋!”
    拉特對紅衣人揮出的拳頭終究沒有打到他身上。
    打的話也來不及了。
    從這飛起來也來不及了。
    現在如果不抓住璐雅的話就來不及了——
    拉特的右手抓住繩圈的根部,左手用力抱住了璐雅的身體。
    緊接著,繩子拉緊了,拉特和璐雅的身體都浮在了空中。拉特的右手受到了難以置信的衝擊和摩擦。但是他並沒有鬆手。如果他鬆手了,那麼下一秒鐘,璐雅的脖子就會被抽緊成雞脖子一樣。而在這之前她脖子上的骨頭很有可能被斷掉。由於摩擦起熱,他手上的肉都開始剝落了,可是他還是決不鬆手。
    在力量的較量中,拉特感到自己左手的無名指被拽掉了。他就要掉下去的時候,還想著把繩子拉出璐雅的脖子,可是他卻做不到。
    ——啊啊。這個手指可是要戴結婚戒指的啊。
    正在考慮這些的時候,拉特的右手開始流血了。而繩子也拉得更緊了,開始勒璐雅的脖子。
    拉特大聲叫喊的那一瞬間,繩子卻從她的脖子上脫落了。
    ——啊?
    掛在她脖子上的繩子,是個活結,使勁拉的話就會解開。這種活結一般人都會打。與此同時,拉特也意識到自己被卡在了那裏。
    “混蛋!”
    他瞪大了自己的眼珠子,但是一切都晚了。他的右手用力抓著繩子打結的部分,和璐雅從列車上一起掉了下去。
    兩人的身體抱在一起,飛到了空中,和繩子分開的同時,他們慢慢地落向地面。雖然是自由落體,可是他們落向地面的速度卻是很快的。
    這時,璐雅掙扎著想轉到拉特的身體下面去。她想要擋住地面的衝擊以保護拉特。

    ——蠢貨。別做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不要用這樣求生的眼神看我,不適合妳的。
    我想現在馬上殺掉妳,笨蛋。  拉特這樣想著,他的意識漸漸模糊了。
    就在他的意識要完全消失的時候,他越過璐雅的肩膀看見了逼迫而來的東西。那是和繩子所掛柱子不同的——軌道旁邊豎著的幾根支柱之一。這樣下去的話,璐雅的背部肯定會撞上去的。
    ——乘務員。難道這也是你的計畫嗎?別開玩笑了。我要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事情都如你所料的——
    拉特睜開閉著的眼睛,呐喊著將全部力量用在了拳頭上。拉特不斷地打出有些不成形的左直拳。越過璐雅的肩膀,向逼過來的支柱打去。
    雖然他的無名指沒了,但是他還是緊緊地握住了拳頭,向逼過來的支柱打了過去。然後,進出了爆發式的衝擊。


    紅衣人看著這一情景,靜靜地眯起了自己的眼睛,開始問前面的香奈。
    “不知道男的會怎麼樣,女的會沒事的。受到很好的保護呢。本來以為他是個齷齪卑鄙的人,沒想到他還挺了不起的,你不覺得嗎?”
    香奈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她不瞭解眼前的這個男人。與他為敵太危險了,可是又不能把他當成同伴,香奈摒住了呼吸。如果和他作戰的話,自己會死的。這種預感一直充斥在她的心裏。
    “那麼……”
    男子的眼睛轉向了她這邊。
    “我說過活著的一方由我來殺掉——那個人生死不明。你覺得應該怎麼辦呢?”
    克雷亞像看透了一切似的,盯住了香奈的眼睛。他的眼睛裏發散著令人害怕的光芒,像是要把所有的光都吸走。香奈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就要被他吸走了。
    “啊啊,你不要把我當成大惡人似的。如果那個人值得救助的話,繩子就會自動解開。不,這是真的。”
    克雷亞一邊考慮著接下來做什麼,一邊說出了毫無關係的話語。
    既然托尼的仇人白服的頭領不在了,當然現在應該去收拾黑服了。可是目前要先和眼前這個女人做個了結。
    “對了。剛才談到的休伊,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嗎?”
    面對這一突然的問題,香奈靜靜地點了點頭。
    “他是你的男朋友嗎?”
    搖頭。
    “是你的家人嗎?”
    點頭。
    “是你的父親嗎?”
    點頭。
    “休伊是你們的頭領嗎?”
    點頭。
    “可是你想怎麼做?是和我決鬥呢,還是——”
    他本來想說還是想逃跑呢,可是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就換成了別的詞。
    “——還是想要去殺死要殺你的家人的傢伙——剛才的白服人呢?”
    香奈聽到他的問題,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我既然對白服人說過‘我要幫你’,在這裏殺掉你或是拋棄你都讓人感到不快。我是一個殺手。你是選擇依賴我呢,還是選擇和我決鬥。順便說一下,如果在這你不殺我的話,之後我有可能接受殺死休伊的委託了。”
    他的這些話大大動搖了香奈的心。她實在不瞭解這個男子。是不是可以信任他呢?她唯一清楚的事,這個男子比任何人都強大,這是不爭的事實。
    這個男子又知道她多少事情呢?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聽他和白服人的對話的呢?香奈的心雖然受到了極大的動搖,可是他下面的問題又再次震動了她的心。
    “啊,對了。那個休伊……是不死之身,是真的嗎?”
    (!)
    ——莫非這個男子也想得到不死之身嗎?
    我究竟在猶豫什麼呢?這不是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嗎?一直不都是只有我在保護休伊,保護我的父親的嗎?目前是這樣,今後也應該這樣。
    不能相信別人。別人畢竟是別人。我一定要殺死敵人,殺死敵人。保護休伊我一個人就足夠了。不能接近任何人,尤其是危險的人。
    畢竟只有我自己是休伊的家人,所以——
    香奈的眼睛開始發出冷冷的光芒。
    克雷亞像是感到了異常,他活動了一下頭,開口說道:
    “怎麼了?表情那麼恐怖。……莫非你是怕我威脅休伊,奪取不死藥嗎?”
    正中香奈的心思。她眼裏的冷光有些動搖了,盡力克制自己鎮定一些,同時也很誠實地點了點頭。
    克雷亞看著她的樣子,抿嘴一笑,有些高興並繼續問她問題。
    “你家裏面只有休伊一個人嗎?”
    這是和剛才同樣的問題,香奈老實地回答了他。現在首要解決的問題是尋找他的空隙。
    “原來如此。所以你只相信你自己能夠保護休伊,因為只有你是他的親人——所以,這就是你不相信我的原因是嗎?”
    雖然不能相信別人的理由不只這一個,可是這個理由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她還是認可的。
    “但是,不管怎樣你都是要保護休伊的,是嗎?”
    這是根本沒有必要考慮的問題。可是當她聽到下面的話的時候,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我要是和你結婚的話,我就成了休伊的兒子了。那樣我也就是休伊的家人了,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一時之間,香奈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想來想去,香奈的腦子裏充滿了疑問和驚訝。
    克雷亞並沒有等香奈回答,而是悠然自得地繼續說道:
    “那麼,現在兩個選項就變成三個選項了。你是在這裏和我決鬥呢,還是依靠我為你殺人,儘管你還是懷疑我。還是你和我結婚一起保護休伊呢。這三個選項,你明白嗎?”
    她一點也不理解他的的意思。不知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簡直無法理解。這個男子,包括他的強大、人格在內,和香奈至今見過的人都不同。不,也許他不是人類,而是怪物呢。
    “不,其實有兩個選項也就夠了,是和我結婚還是和我決鬥。這樣的話好象有些脅迫妳似的,作為一個男人是有些不光彩。那樣做的話,克斯兄也會和我絕交的。”
    香奈站在那裏,身體有些搖晃,她一點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只是有些麻木地聽著克雷亞的話。
    “啊,妳也許是不喜歡沒有愛情的婚姻吧?沒關係的,我會愛你的。不過,我也可以做休伊的養子吧?這樣的話,我們就成兄妹了。你是我的姐姐還是妹妹呢?我還不知道你的年齡。”
    問題不在這裏吧?香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她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去解救休伊,可是眼前的男子卻是她的羈絆。但是,她又不可能戰勝他。
    正在香奈的腦子裏一片混亂的時候,克雷亞的臉向他靠了過來。
    “算了,關於結婚的話,你就當成笑話來聽吧,不過我可是真心的。”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香奈。就好像他的眼睛裏打開了深深的一個洞,洞裏的惡魔正在向她的魂魄招手一樣。
    香奈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麼辦,又無法反抗,只能傾聽克雷亞說話。
    “我和你的同伴可不一樣,我是不會背叛你的。”
    克雷亞只是靜靜地說著。
    “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必要背叛你,強者是不會背叛同伴的。這樣的行為根本就沒有意義,因為我就是強者,明白了吧?”
    吹在列車周圍的風聲、車輪的轟鳴聲,還有克雷亞的話都強有力地震動著她的耳膜。
    “我也不會搶奪休伊的不死的秘密的,這點你不用擔心.他要是給我的話我就接受,不過我是不會強取豪奪的,我沒必要這麼做。”
    然後,他又繼續重複他剛才說過的話。
    “我雖然沒有不死的力量,但是我是絕對死不了的。因為我相信我自己,所以你也要相信我.”
    他的眼睛裏還是冒著凶光,可是表情看起來卻像是在笑。
    “我是個永生不死的男人。”
    聽完他的話後,香奈決定對他作出一些回答。
    正當香奈動了動脖子準備有所表示的時候,她的身體突然受到了猛烈衝擊。肩膀被打穿了一個洞,她的身體也隨之傾倒。
    “怎麼回事?”
    同時,克雷亞聽到了一聲槍響。
    ——是狙擊嗎?好象是真的。
    他確信香奈的傷不是致命傷之後,轉向了槍聲的方向。那是他能夠看得清的距離,克雷亞決定先把狙擊手收拾掉。
    “馬上就要到河邊了,如果不想被員警抓住的話,就從這跳下去吧。你把對我的回答刻到車頂上吧。黑服人反正是要殺你的,你待在列車上也沒什麼意義。”
    他這樣說著,看向了遠處的狙擊手。他心裏相信“能夠看見”,狂妄地相信他能夠支配世界,所以他將全部神經都集中到了視力上,也因此,他看清了狙擊手的手指。原本乘務員這個職業就要求視力要好,做狙擊的時候對視力的要求也很高,他在這方面也作了很多努力,最終卻被人們說成是“才能”。
    “妳的眼神和我很相似。都不知道感情的矛頭應該指向哪里,全部都積在了心裏。”
    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在這個世界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我的愚蠢和糊塗。”
    所以克雷亞在各種矛盾和悲劇中透露出來的殺意都是指向自己的。他眼睛裏進發出的殺意全都源於自己的內心。
    “不管怎麼說,你弄傷了我的耳朵。別說這是偶然,這是妳在以我為中心的世界裏留下你的存在的證據。所以你也到我的夢裏來吧——到支配世界的夢裏來——我歡迎妳的到來。”
    他一邊撫摸著隔著車壁時被她劃傷的耳朵,一邊面向列車全力做好跑出去的準備。
    “你要是想捅我的話,從後面捅我一刀也沒關係的,反正我會避開的。”
    說完這些話,男子飛速地離開了車頂,在列車的側面消失了。
    香奈一邊躲避著狙擊手的襲擊,一邊目送著小小的身影,她一直在深思著什麼,終於下定決心點了點頭。
    她取出綁在腳上的小刀,開始刻字。
    將她對紅衣怪物的回答刻在了列車的車頂上。
    緊接著列車就到了河邊,香奈開始靜靜地往下跳。


    切斯準備的大量炸藥是列車上的絕密貨物。傑古吉和他的同伴就是為了這些炸藥而到列車上的。
    一個褐色皮膚的高大男子——德尼確定列車已經到達計畫地點河邊後,開始將裝有炸藥的箱子向鐵橋的下面扔去。在深河的上面既能保障箱子的機密性,河水又能作為緩衝材料,這樣做真的很完美。如果就這樣爆炸的話,說明炸藥一開始就不能用。單純的他單純地這麼想,將裝有炸藥的箱子一個一個扔了下去。
    就在快要扔完的時候,德尼看見了一個奇怪的東西。從搬人口的上方,也就是列車的車頂上,一個穿黑色連衣裙的女人跳了下來。
    “唔啊?是個女人?……不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但是,德尼並沒有深加考慮,繼續專注地扔箱子。


    貨物強盜的一員妮絲她們,成功地從黑衣的手中逃了出來。她們在一等車廂進行威嚇要爆炸的時候,駕駛室的乘務員終於感到了異變。
    “喂……剛才的爆炸是怎麼回事?”
    “總覺得列車都在搖晃。”
    上了年紀的機車司機搭檔,由於耳背,之前的槍聲他們沒有聽見,可是現在妮絲製造的爆炸聲終於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裏。
    接連不斷的爆炸聲傳來。
    “你去外面看看怎麼回事!”
    “叫我去嗎?我不想去。”
    弟弟正打算出去的時候,從門外面傳來了說話聲。
    “爺爺,是我。”
    那是兩個人都熟悉的年輕乘務員的聲音。那是和拉特他們看到的完全不同的表情,臉上是一雙溫和的眼睛。
    “啊,是克雷亞呀,你專門越過煤水車過來的啊?”
    “你怎麼會在這個地方。剛才的爆炸聲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應該把列車停了?”
    他們正說著話,又傳來了爆炸聲。
    “不,爺爺,正相反,一定不要停車。”
    “什麼?怎麼回事?”
    把狙擊手甩掉之後,為了保險起見,他來到了駕駛室看看情況,卻聽到了爆炸聲。克雷亞感到自己太幸運了。這樣的爆炸聲傳來,即使由乘務室發出安全信號也是不管用的。這樣下去的話,列車馬上就會停下來的,因此克雷亞才來到門口,做了這樣的表演。
    “是列車強盜。現在他們正騎著馬追上來,炮轟列車呢!”
    “什麼?”
    “在哪兒?”    .
    “他們好像藏在什麼地方!在這兒看不到他們,馬上就到河邊了吧,我們穿過鐵橋的話,他們就追不上我們了,所以你放心地開車吧。”
    雖然克雷亞也不知道爆炸是怎麼回事,但是在這種場合下,還是敷衍他們比較好。
    這種情況下決不能讓列車停下來。
    “嗯,明白了!我們會全力以赴開車的,這裏就交給我們了!”
    “那你怎麼辦?”
    “還沒有出現受傷的乘客,我去讓他們避難!”
    “哦,那你小心點。”
    “謝謝,再見。”
    克雷亞一次也沒有讓老人看他的臉,就這樣離開了車頭車廂。
    其實他很想說“一直以來謝謝你們了”,可是在這種隋況下也是沒辦法的。可能他再也見不到這些朋友了,克雷亞默默地和他們道別。
    ——既使自己是世界的中心,他還是對不起很多人,而且,如果不能按時到達紐約的話,他就永遠在岡多魯面前抬不起頭來了。
    列車在繼續向前行駛。


    艾紮克他們不知在彷徨著什麼,現在還在三等車廂裏走來走去的。
    “嗯,白服人還有‘鐵路追蹤者’都找不到呢。”
    “消失了!神秘失蹤!”
    傑古吉抓住一個黑服人的時候,拉特對黑服人進行拷問的時候,他們挨個房間的找,結果,並沒有撞見其他黑衣人。
    “喂,艾紮克,我們不查貨物室可以嗎?”
    “沒關係的.怪物是從後面慢慢把人吃掉的。貨物室裏面有屍體,他們是不會在裏面的!”
    “那你又為什麼要查乘務室呢?”
    “呵呵呵,犯人肯定會回到現場的吧?”
    “哇,你太厲害了!艾紮克你簡直就是福爾摩斯!”
    說著這些毫無道理的推理,他們進入了三等車廂。挨個房間認真地查看,結果發現各個房間裏都有被綁的乘客,他們一個一個地給他們松了綁。
    “啊啊,謝謝你們!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被救的乘客都問同樣的問題,艾紮克也用同樣的話回答他們。
    “好像是發生了槍戰,怪物吃人了。”
    聽到這些話,人們都很吃驚,誰也不敢到外面去。
    突然想起一些情況來。從附近的房間裏剛才傳出了小孩淒慘的喊叫聲,隨後聽見一聲打碎玻璃的聲音,接著就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外面不管是怪物也好,還是黑服人強盜也好,總之,誰也不敢冒冒失失地出去。
    米莉亞聽到聲音之後,不安地大喊著“怎麼辦啊,那孩子會不會是梅麗她們啊”。
    艾紮克他們在三等車廂轉悠的時候,發現旁邊房間的門開著。
    莫非是怪物在裏面嗎?兩人摒住呼吸,咽了口唾沫,躡手躡腳地向門口走去。偷偷地從門口看過去,只見裏面有兩個黑服人,都在看向窗外,悄悄地說著什麼。看到這些,艾紮克他們也開始悄悄說話。
    “哼!一定是那幫傢伙在虐待孩子吧。”
    “虐待孩子!”
    “作為槍手我們決不能放過那些壞蛋!對吧,米莉亞!”
    “精彩解決!”
    兩人在一年前的事件中,殺死了三個拿機槍的對手。單純的他們,從那以後就不再害怕槍了。
    那時他們最常用的方法就是“開車撞死他們”。
    “我要求和他們決鬥!”
    “不可以!也許會被他們打死的!”
    米莉亞上前阻止她,可是艾紮克決心已定。
    “即使知道會死,也要做。這是武士的生存之道!”
    “嗯,艾紮克,好吧,我也要和他們決鬥!”
    “可是,那個小孩是怎麼被帶到那個地方的呢?”
    “只有在列車外面走才能做到…”
    黑服人看著切斯正在說話,突然感到頭後面撞到了什麼東西。
    “哇啊……啊啊……咳……”
    兩人的周圍飛散著白粉,鼻子裏吸進了很多。艾紮克在搶劫的時候總是會使用一些石灰和胡椒粉攙在一起製成的特殊粉末,這次決鬥之際,他們將裝在手套裏的粉末扔向了黑服人。黑服人吸了太多粉末,無法呼吸,眼睛什麼也看不見,更沒有辦法用槍射擊了。他們現在只想能夠騰出手來擋住臉,槍已經拿不住了。
    他們雖然知道不能把槍丟掉,但終於還是忍不住把槍扔了。
    石灰被窗外的風吹散了,他們終於感覺舒服點了。但在那等著他們的,卻是拿著他們的槍的兩個土匪。
    他們拿著槍,蠻不講理地說道:
    “現在我們要和你們決鬥!”
    “硬幣落下來就開始!”
    兩人拿著機關槍,對手無寸鐵的對手宣戰。
    “米莉亞,我沒帶硬幣。”
    “我也沒有!喂,你們帶硬幣了嗎?”
    米莉亞問黑服人有沒有硬幣,但艾紮克急忙否定了他的做法。
    “不能那麼做,米莉亞!不能向他們借硬幣。要是我們打贏了,豈不成了借錢不還了嗎?這有悖於我們槍手的尊嚴!”
    “你說得也對!那麼,我們就找別的東西製造一些響聲吧!”
    稍微考慮了一會,艾紮克靜靜地開口說道:
    “好,我們就用機關槍的槍聲作為開始的信號吧。”
    “這樣太好了!”
    黑服人意識到他們是在玩真的,兩人趕忙哭著求饒。
    把黑服人關進了旁邊的三等車廂後,艾紮克他們又回到了剛才的房間。
    “那麼,孩子在哪里?”
    “那幾個傢伙,一直在窗戶那邊嘟囔著什麼。”
    “對了!他們說剛才有個小孩倒吊在那裏……”
    “太過分了!”
    艾紮克他們趕忙向窗戶看過去,然後都說不出話來了。在那的人是艾紮克的朋友。掛在車輪旁邊的小孩——右手和兩條腿都沒有了,簡直令人慘不忍睹,那人就是切斯沃夫.邁爾。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2-8 00:37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17:41
(3-4)


    ——真是的,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什麼是幸運的事情。為了預防被員警或者黑手黨抓住所作的準備,沒想到在這趟列車上派上了用場。
    蕾切爾看著自己手上鋸齒樣的印痕,感謝自己現在還幸運地活著。她在二等車廂和三等車廂的連結部坐了下來,在車廂之間仰望天空。
    蕾切爾被黑衣集團抓住了,她趁著沒有看守的時候,切斷了繩子。從車窗下到了車廂下面,成功地出逃了。她也為和她綁在一起的帶眼罩的女人和她的同伴解開了繩子。她們現在應該沒事了吧?遺憾的是,即使現在蕾切爾關心別人的安危.她也沒有能力去救助他們。
    “唔……”
    她的腳感到了一陣劇烈的疼痛。那是她在救一對母女的時候受的傷,子彈打中了她的大腿外側,對她的身體造成了很大的傷害。雖然她已經做了止血處理,但是劇烈的疼痛還是不斷襲來。
    既然找不到醫生,就先找個地方暫時休息一下吧。蕾切爾深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連接部的門,進入三等車廂。她想找個沒有敵人的房間,躺一會兒——
    疼痛和焦躁不時的向她襲來,突然聽到背後有個聲音。
    “不、不許動!你這個蛆蟲!”
    聽到聲音轉過身軀,那是她熟悉的一張面孔。
    一張像豬一樣的胖臉,留著一撮小鬍子的男人——那是在餐廳車廂裏的時候遇到的仇敵。
    更麻煩的是,那小鬍子的手裏拿著一把槍。
    “你是什麼人……原來是個女的啊?”
    男人的眼裏充滿了蔑視,他用槍口對準了蕾切爾。
    蕾切爾並不知道,小鬍子手裏拿的槍就是白服集團的東西。
    那把槍是被香奈殺死的一個變態男子的。小鬍子在放清掃工具的地方發現了那男子的屍體,並拿走了他的槍。香奈並沒有把被殺死的人的槍奪走,所以這把槍就落到了小鬍子的手裏。
    “哼,你是白服人的同夥,對吧!我清楚得很,在這種情況下,敢在車廂裏大膽行走的都是惡人!”
    小鬍子說的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正確的。他慢慢地走向蕾切爾。
    他被艾紮克和約恩從餐車趕出來之後,一直處於恐懼和絕望狀態中。就在他的理性到達極限的時候,他得到了這把槍,也可能受他本身陸格的影響,他的想法也開始扭曲。他開始想要殺死要殺他的人。剛才他藏在車廂裏面,不斷尋找他能夠殺死的人。白衣恐怖男子和褐色皮膚的巨漢,都被嚇跑了,白衣女子在他打招呼之前,也跑掉了。
    現在他終於找到了能使他心情平靜下來的獵物了。即使蕾切爾不是白服人的同夥,他也不會那麼容易放過她的。
    “我現在明白了。我的想法至今為止都沒有錯。正因為如此我才成功地走到了現在,我又怎麼會讓你們這些人結束我的人生呢!”
  蕾切爾悲傷地仰望天空。
    ——多麼可笑啊。好不容易有了痛打他一頓的機會,可是他的手裏卻拿著槍,並且我的腳還受了傷。
    蕾切爾知道這種狀況下決不能激怒他,可是她還是忍不住說了一些諷刺他的話。
    “你沒有做錯過嗎?那麼,那個時候發生的車禍,你也沒有錯嗎?”
    “……?”
    “10年前發生的列車事故,難道不是你策劃的嗎?你無視技師們的意見,一旦發生事故便全部推到技師身上。那也是對的嗎?你真是那麼想的嗎?”
    聽到這些話,小鬍子的囂張狂傲之氣減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伴隨著理性的、明確的殺意。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你是什麼人?”
    要是在平時,這樣的事實擺在面前,可以說是對失敗者的嘲笑。現在只有一個人在喧嘩,事實也不可能明朗化。可是,在這種狀況下,誰都無法作出冷靜的判斷,說出這樣的話是很危險的。
    “這個時候你居然揭我的短,我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不過你可能是白服人的同伴。我就暫且把你當成他們的同伴吧。”
    機關槍的槍口慢慢地對準了蕾切爾的眉間。
    絕望之中,不知為什麼她的臉上反而露出了落寞的笑容。
    “啊啊,也許這就是對我的報應吧。對,我一直以來逃票乘車,這就是給列車的榮耀抹黑的報應吧。”
    “逃票乘車?哼,你這廢物罪名還挺多的。”
    “所以,我想在最後一刻,由列車殺死我。由在列車上工作的人來代表列車——”
    “?你是在祈求饒命嗎?不管怎麼說,我從事有關列車的工作,有足夠的權利——”
    小鬍子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地扣動扳機。
    可是,蕾切爾卻無視小鬍子的行為和語言,大聲地叫喊著。
    “所以,快點把我殺死吧!在肥豬殺死我之前快些殺死我!紅衣怪物——不——乘務員!”
    小鬍子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還是猶豫了一下沒有開槍。
    就在這一瞬間,小鬍子的兩肩發出了嘎吱嘎吱地響聲。與此同時,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疼痛直擊他的腦髓。即使不看肩膀,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是什麼人正從背後抓住了他的肩膀。他痛苦地哀叫著,看向了自己的肩膀,那裏有一雙可怕的手嵌入了他的肩膀。
    他不由得扔掉了槍。如果發生一步錯誤,槍就有可能走火了。對於蕾切爾來說幸運的是,槍並沒有走火,而是掉到了地板上。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由於疼痛難忍,小鬍子一陣噁心,他的眼淚直流,嘴裏和鼻子裏流出了胃液一樣的東西。然後,他的兩肩發出了哢嚓一聲鈍響,身體搖晃了起來。兩肩的關節,在握力之下錯位了。
    “……!”
    小鬍子痛苦得連哀叫都沒有喊出聲,便失去了知覺,就像是斷丁保險絲的電器產品一樣,旁人連啪的一聲都沒有聽見,便完全失去了意識。
    在小鬍子臉朝地倒下去的旁邊,站著一個男人。
    乘務員的衣服被血染紅了,他靜靜地俯視著小鬍子.
    ——就因為有這樣的傢伙存在,我們這些下層乘務員才吃了很多苦頭。

    克雷亞騙過了司機以後,又回到了後部車廂。他從窗戶偷窺餐車的情況,倖存的黑服人被乘客綁了起來。在走廊裏面也有幾個白服人被綁了起來。好像在克雷亞不知道期間,事情漸漸解決了。
    不管怎樣,一般乘客應該沒有出現死者吧?
    為了確認這一點,克雷亞決定回到乘務室去。在途中,他看見了拿著槍的小鬍子和先前逃票乘車的女人。
    他一開始在連接部的隱蔽處看裏面的情況,可是看著看著,他對小鬍子越來越充滿了憤怒,所以終於決定幫助那個逃票乘車的女人。就在槍要打響的時候,他終於趕上了。他一邊高興地吹著口哨,一邊考慮該如何處置這個小鬍子。
   ——不管怎樣,先把他從列車上扔下去,要是運氣好的話,沒准能活下來呢。
    克雷亞一邊想著,一邊走近小鬍子,正要拽起他來的時候,背後傳來了有些顫抖又有些嚴厲的聲音。
    “不……不要!”
    克雷亞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逃票乘車的女人拿著槍站在那裏。
    “快從那個男人身邊離開!你不能殺死他!”
    克雷亞聽到她的話,聳了聳肩膀感到不可思議。
    “他可是要殺死你呢!儘管放心,我可沒想把你怎麼樣。”
    或許這個女人和我有著同樣的性格嗎?她也相信自己絕對死不了嗎?那樣的話我就明白她要幫自己的敵人的矛盾做法了。克雷亞突然想到了這些,可是他看著冷汗直流的女人的表情,總覺得她的想法是錯誤的。
    “你真是個奇怪的傢伙,一會說讓別人把自己殺掉,一會又說不要殺死別人。”
    “我並不是指的他一個人,請你不要宰殺這個列車上的任何人了!你還要殺人的話就先把我殺掉吧,作為最後一次!”
    聽到穿著工作服的女人說出了這些強硬的話,克雷亞有些認真地問道:
    “為什麼?你有必要那麼做嗎?”
    克雷亞的眼裏閃著可怕的光,盯著蕾切爾的眼睛。蕾切爾雖然有些害怕他的眼睛,但還是沒有退縮地說道:
    “我的父親是列車技師,我和父親都很愛列車。或許愛列車的程度超過了常人吧!”
    ——莫非她說的父親,就是剛才和肥豬所談到的技師嗎?
    克雷亞雖然這樣想,但是沒有說出口,只是靜靜地聽著蕾切爾的話。
    “因此,因此!一定不要把列車弄髒了!不要把製造列車的人們的榮耀弄髒了!求你不要再用人的血把列車、軌道弄髒了!”
    當他注意到的時候,蕾切爾已經淚流滿面了。克雷亞靜靜地看著她,終於開口說道:
    “不要弄髒列車的榮耀,不過這句話從逃票乘車的人口中說出來還真讓我感到吃驚呢。”
    “啊啊,對了。所以你和我同罪。”
    這時,蕾切爾終於意識到眼前的怪物其實和自己沒有什麼區別,都是人。其實從能說話這一點來說就應該意識到了,可是蕾切爾的心裏卻沒有那樣的餘力去想。現在,眼前的男子笑了,蕾切爾終於又恢復了鎮定。
    “不錯,你剛才的話提醒了我,我是個乘務員。”
    克雷亞小聲說著,手伸進了自己的懷裏,然後掏出了一半以上都染成了紅色的小紙片。
    “這是車票,你拿一張吧。乘客名單上沒有你的名字,你就說是售票員的錯,不會有人懷疑你的。啊,我是乘務員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說出去。”
    紙片輕飄飄地掉到地上,克雷亞向車廂裏面走去。
    “你也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如果我沒有遇到那個拿刀的女孩的話,我也許會喜歡上你呢。如果有緣的話,我們還會再見的。”
    克雷亞說著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漸漸離蕾切爾越來越遠了。
    “等、等一下。”
    “你放心吧。看來我已經沒有必要再殺人了。我殺的人全都是白服人和黑服人的同伴。我對乘客可沒有下過手,那樣做的話就本末倒置了。”
    “你說謊!你剛才為什麼對小孩——”
    蕾切爾忽然意識到那個小孩就被綁在車廂的下面。
    她停住說話的同時,克雷亞也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
    “啊,對了對了,我都忘了,關於那個傢伙還真有點複雜呢。啊啊,太麻煩了,你去直接問他本人吧。”
    “你說什麼!?那個孩子不是已經……”
    他無視蕾切爾的話,嘩啦一聲打開了手邊的門。這是剛才拷問切斯的房間的門,打開後看到裏面的情景是——
    “哇!艾紮克,你沒事吧?”
    那裏看到的情景是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女人正從窗戶露出了上半身。


    車輪的側面,冷風侵蝕著切斯的身體,切斯正在呆呆地沉思。
    自己究竟怎麼了。
    紅衣怪物所給予的痛苦都是未知的。除了痛苦還有恐懼。他用長長的手術刀將自己的眼球一點一點削掉,還切斷動脈,然後盡情地往裏面吹氣,靜脈也是同樣的做法。但那只不過是剛開了個頭。之後我受的痛苦…想不起來了。只是記得那是很恐怖的、痛苦的記憶,只是內容卻怎麼也記不起來了,並不是我不想想起來,而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也許我當時已經精神錯亂了。如此說來,一切還真的在怪物的計畫之中呢。啊啊,這是不是對我的報應啊,是對我要殺死餐車內所有人的報應,還是對我過去做的壞事的報應呢。不過,那些都無關緊要了,我現在只想靜靜地死去。
    可是想起來連這也是不可能的。啊,對了,這是不是對我活到現在的報應呢?違背世界原理,得以不死的報應呢。為了獲得幸福,得到了不死的身體,可結果又得到了什麼呢?首先是同伴的背叛,其次是孤獨,最後是恐懼。是因為得到這個的報應,還是吃掉同伴得到的報應呢——
    上面又是一片嘈雜聲。這次究竟又是什麼人啊,是那個紅衣怪物又回來了嗎?是不是又要折磨我啊——不要啊。
    不要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再折磨我了,不要啊。救救我吧,誰來救救我啊。不要啊——
    我並沒有感到痛苦。我稍稍恢復了鎮定,感到周圍又是一片靜寂.上面的人是誰都無所謂,只要不折磨我,怎麼都行。
    我懶得睜開眼睛。如果我睜開眼睛,發現一切只不過是一場
  夢該多好啊。對了,這肯定是一場夢。睜開眼睛的話,我肯定還
  在那艘帆船上面。“那個傢伙”對我的折磨都是一場夢。塞拉德吃
  掉同伴的事情也是一場夢——
    我感到水滴滴到了臉上.
    啊啊,果然這是在做夢。肯定是浪花飛沫濺到了我的臉上。那
  麼我就睜開眼睛吧,我還是個孩子,如果不早起的話,就要被別
  人笑話了——
    切斯睜開眼睛,發現一切都是現實。還沒來得及絕望,就聽
  見上面有人在喊。
    “啊啊!米莉亞,他睜開眼睛了!他還活著!他還活著呢!”
    切斯在那裏看見了古怪槍手的一張臉。他從窗戶探出了身子,
  幾乎就要倒立起來了,向切斯這邊看。他的手可能是被窗框掛了
  一下,在滴答滴答地流血,好像有一滴血滴到了切斯的臉上。
    這是怎麼回事啊,這個男人究竟想幹什麼啊。
    “你先等等,我馬上去救你!”
    救人?救誰?不會是救我吧?
    他在幹什麼呢,他為什麼要做這些得不償失的事情呢?他為
  什麼要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呢?真是不明白,一點也搞不明白。我
  要是他的老朋友、家人、戀人的話還可以理解,可是我們今天剛
  剛見面,他為什麼——
    怎麼回事?滴在臉上的他的血在震動。
    這是怎麼回事?這和風、列車的震動完全不同。一滴一滴的
  血就像是有意識的生物一樣動了起來。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啊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這是怎麼回事呢!難道說這
  個人是“不死者”,這怎麼可能呢?偏偏在這個地方,在這個最不
  是時候的時候!
    我的否定是沒有用的,血液都回到了眼前男子的手上。他手
  上的傷口眼看著痊癒了!我確定了自己的推斷。這個男人不是來
  幫我的.
    他是一個“不死者”。
    他是來吃掉我的——
    艾紮克繼續向窗外探出身子,終於完全到了窗戶外面。米莉亞使勁拽著他的腿,可是她的腕力有些不夠。艾紮克的手抓住車壁上的裝飾,減輕米莉亞的負擔。然後,他終於成功地抓住了車輪之間的鋼骨部分。
    艾紮克注意著腳下不能踩到切斯,也不能把自己捲進車輪裏,所以小心地鑽到了列車的下面。
    “這是怎麼回事,你的手腕都被綁上了!你等我一下,我馬上給你解開繩子——”
    ——笨蛋,你在解開我之前吃掉我不是更好嗎?你給我解開繩子你就要完蛋了。只要我的右乎伸到你的——
    切斯突然意識到他的右手已經被紅衣怪物擦成了肉泥,已經不在身上了。意識到這一點,切斯絕望了。
    “好了!繩子解開了!”
    艾紮克用腿和左手固定住自己的身體,用軀體支撐著切斯的身體,不讓他掉下去。然後,就在他要用右手緊緊抓住切斯身體的時候——
  啪——
  切斯伸出左手推開了艾紮克的右手。
  切斯滑出了艾紮克的身體,向列車的下面落了下去。
  ——活該!這樣你就吃不了我了——
  切斯說完笑了笑,可是接下來又讓他大吃一驚。
  接下來的情景在切斯全神貫注的眼睛裏就像是在放慢鏡頭的影片一樣。
    艾紮克意識到切斯掉下去了,他沒有時間多想。如果他能夠冷靜地想一想的話,他也許會對接下來的行動猶豫一下吧。
    但在這種狀況下,艾紮克連自己的生命都沒有顧及。
    接下來,艾紮克什麼也沒想,為了救切斯,自己也跳了下去。
    ——可惡!你竟然那麼想得到我的知識嗎——
    艾紮克的右手向正在落下去的切斯伸了過來。
    ——已經不行了。這樣的話會被這個男人吃掉的,連自己的恥辱記憶也會被別人知道!不可以。救救我,誰來救救我啊。不要啊,求求你,放過我吧——
    切斯發出了孩子般求救的叫喊聲,然後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可是,艾紮克的右手並沒有放到他的頭上。
    切斯接著感到了撞到地面上的衝擊,可是要比地面柔軟多了,他戰戰兢兢地睜開了眼睛。
    “啊啊!艾紮克!”
    他聽到車窗那裏米莉亞的喊聲,感到自己面前好像有一堵牆。
    切斯意識到那是艾紮克的衣服,這時他才知道他現在正在艾紮克的懷裏。
    艾紮克的左手抓住列車,身體被列車拖拽著。
    “嘎嘎嘎嘎嘎嘎嘎——”
    艾紮克的腳上傳來了奇妙的聲音,他就這樣拼命承受著腳上傳來的震動。他靴子跟上的釘子發出哢哢的響聲在地面上跳躍著。釘子根上都是些突起部分,在石子上運動不暢,這使艾紮克的身體受到了更強烈的震動。
    本來釘子鞋是為了控制馬的速度的,可是在如今怒濤般的氣勢下,和地面摩擦的速度並沒有得到舒緩。
    不過幸運的是,艾紮克的四肢本身都沒有接觸到地面。如果使用兩手的話,他是可以回到列車上的,可是艾紮克的手始終沒有鬆開切斯。
    漸漸地,他的左手達到了極限,手指開始滑落。
    “艾紮克!”
    米莉亞抓住了他的手。她什麼也沒有想,就從視窗跳了下來,比艾紮克還要敏捷地下到了車輪的地方。
    可是米莉亞腕力不夠,抓了沒一會兒她自己也掉了下去。
    即使這樣,米莉亞也沒有扔下兩人不管,他為了保護切斯,和艾紮克抱在了一起。艾紮克在那一瞬間右手放開了切斯,神速地將背上的繩子拋了出去。
    可是他畢竟是個槍手,不可能和牛仔一樣專業,繩子在空中飛舞著,沒有掛上任何東西。
    三個人的身體都接觸到了地面,都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在地面上彈跳著。可是米莉亞還是不鬆開艾紮克。艾紮克也不鬆開米莉亞和繩子。切斯就在他們兩人的中間,他的身體只是受到了很小的衝擊,輕輕搖晃著。
    就當大家都覺得一切要結束的時候,突然繩子的前端掛住了什麼東西。不,錯了。而是被拽住了。
    是列車下面的什麼人抓住了繩子。
    那是瞬間發生的事情。
    在車廂下面轉悠的蕾切爾發現了一隻手抓著列車金屬零件的艾紮克他們。正當她要抓住艾紮克的手的時候,卻晚了一步,艾紮克他們掉到了列車的下面。但是,就在那一瞬間,從艾紮克身上飛出了什麼東西,蕾切爾什麼也沒想,伸手就抓住了它。
    那是艾紮克拋出的繩子的圈的部分,繩子另一端系在了艾紮克的腰帶上。
    緊接著,一股很大的力量加到了蕾切爾的手腕上。原來是繩子一端的艾紮克他們接觸到了地面,正在石子上被拖拽著。
    “唔!”
    加上一個小孩,三人的體重都加在了蕾切爾的手腕上。她用力想拉他們一把,可是這根本就做不到。與其這麼拖拽著,倒不如放開他們對他們的損傷少一些吧。蕾切爾雖然這樣想,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鬆開繩子的話,繩子絞到車輪裏的話,三個人都會被軋成肉餅,更糟的是可能使列車脫軌。不管怎樣,一定不能鬆手,可是——
    腳上的疼痛刺激她的神經,受到反作用,繩子從她的手中被拋了出去。“啊啊啊啊————!”蕾切爾不由得大喊了起來。就在這時,紅衣人正從她的上面經過。克雷亞在列車的側面,攀著裝飾穿行。和在餐車的時候一樣,但要比那個時候速度還要快。蕾切爾喊完之後不久,克雷亞伸手去抓飄在空中的繩子。可是,他的手卻夠不到繩子。就在蕾切爾要放棄的時候,克雷亞重重地踢開了車壁,他的身體完全脫離了列車,成功地抓住了繩子。
    當蕾切爾剛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眼前克雷亞的身體正在大幅度地旋轉。她以為他的腳正伸向列車的反方向的時候,克雷亞的身體卻在向軌道旁邊的支柱靠近。
    眼看就要撞到支柱的時候,克雷亞的腳在支柱側面著地了。停頓了一秒,由於重力,克雷亞的身體開始傾斜.隨後,克雷亞踢了支柱一腳,再次跳到了空中。
    紅衣人的動作在微明的天空映照下,姿態非常優美。
    然後,克雷亞緊緊地抱住了列車的側面,比他一開始在的地方要靠後一些。他臉上的表情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時的。實際上,對他來說,應該是什麼也沒發生吧。對他來說,他只不過是在做相信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對他來說,根本沒有落下的可能性,他也絲毫沒有感到死亡的恐懼。
    如果只是救切斯的話,他是不會專門做這些事情的。可是考慮到奇怪的槍手,他們可是受尊敬的乘客呢。克雷亞只不過是為了乘客的安全,才飛到了空中。
    克雷亞拽著繩子向旁邊的門——貨物車廂的搬人口跑去。門不知為什麼大開著,門口站著一個褐色皮膚的大個子男人。


    德尼感到很無聊。
    過了河之後,該尋找的貨物全部從側面的門口扔下去了,只剩下一個裝有手榴彈的小箱子,就在剛才也被妮絲帶走了。她和尼克說是去找傑古吉,現在這裏只剩下德尼一個人了。
    德尼沒有什麼事情可做,便打開窗戶向外望去。
    “喂,那邊的大個子!快幫一下忙!”
    突然有人和他打招呼。他向聲音的方向看去,那是列車的外面。有一個紅衣人貼在了列車的側面。就在門的旁邊。
    “唔,啊。你就是‘鐵路追蹤者’嗎?”
    克雷亞沒想到大個子男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只是突然感到有些意外,可是馬上又恢復了鎮定,開始行動了。
    就在克雷亞考慮一個人把他們拽上來要花費很多時間的時候,發現了這個大個子男人。如果不利用一下的話有些可惜,所以他開始招呼大個子男人。
    “你抓住這根繩子,使勁往上拽,拜託了!”
    德尼不知道怎麼回事,有些猶豫。可是,突然聽到了列車後方,繩子的另一端有哀叫聲傳來。他向前看過去,發現有人正在被繩子拖著。
    “哦,不得了啦!”
    德尼看到這些,馬上抓住了遞過來的繩子。他的身體受到了強烈的衝擊,被向外拉去。正當德尼抓著門的邊緣忍受著這一衝擊的時候,他看清了拽著繩子另一端的人。
    一個是一身槍手裝束,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千真萬確,他們正是艾紮克和米莉亞。
    “唔,不好了,我現在來救你們!”
    說著,德尼什麼也不想了,一心使勁地往上拉繩子。結果卻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艾紮克他們的身體飄到了空中,飛過了車頂,落到了車廂的反面。
    這個時候,拉緊的繩子沒想到卻給正在車上作戰的傑古吉帶來了取勝的機會。
    “哦哦,已經越過河了。我們已經躲過強盜了吧!”
    “是啊,我們把速度放慢吧!要不列車損耗太厲害了!”
    說著,駕駛室裏的司機便把列車的速度慢慢減慢了。
    這時,肉片開始向列車追來。
    那是構成切斯身體的部分,右手腕和兩條腿的紅色肉片。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2-8 00:46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17:41
(3-4)


  艾紮克他們終於爬到了貨物車廂的上面,然後啪嗒一下倒在車頂。
  “太好了,我們得救了!”
  “得救了!”
  他們想就這麼躺著睡一覺,可是卻不能這麼做。因為在他們身邊有一個沒有手腳的痛苦的少年。
  “喂,你沒事吧,切斯!”
  “堅強一些!”
  兩人搖晃著受了重傷的少年的身體。由於失血過多,腦子又受到這樣的搖晃,切斯再次感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遠了。兩人試著給他做人工呼吸,心臟按摩,可是都無濟於事。
  就在這時,從後部車廂傳來了爆破聲。
  “什麼人?是敵人嗎?”
  “快看!那裏有人!”
  列車最後一節車廂的車頂上,有兩個人發生了衝突,突然,一個人從車頂上消失了。隨後,傳來了和剛才不同的爆炸聲,列車的後方燃起了大火。
    要是在以前的話,兩人肯定會去起哄的,可是現在他們卻顧不了那些了,他們擔心切斯的安危,而且注意到一堆紅色的肉片朝車頂飛了過來。
    “哇啊啊!有一些紅色的東西飛過來了!”
    “啊!肯定是‘鐵路追蹤者’!紅色怪物肯定是他!”
    正在他們大嚷的時候,肉片爬上了車廂的車頂,飛過了連結部,朝艾紮克他們的下面飛過來。紅色的像果凍一樣的物體,簡直就和蟲子群似的,繼續行軍。
    “喂,米莉亞!這些東西朝切斯飛過來了!”
    他們打算帶上切斯逃跑,可是卻受到了少年身體的誘導。
    “不好了!這些東西肯定是要來吃掉切斯的!”
    “混蛋!我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艾紮克撲到了切斯身上,想要保護切斯不被紅色肉片吃掉。米莉亞也趴到了上面,兩個人一起保護切斯。
    肉片根本沒有受到任何障礙,鑽進了兩人身體的空隙。紅色肉片覆蓋著三人的姿態,在朝日升起來的時刻,有一種奇妙的協調感。
    短暫的靜寂之後,又傳來了強烈的爆炸聲,使他們回過神來。可笑的事,切斯自己做的炸藥的爆炸聲將他也喚醒了。
    “……哎呀?紅色的東西不見了!”
    “不見了呢……切斯呢?”
    兩人戰戰兢兢地看向身體下面,那裏是切斯完好的身體。
    右腕和兩腿都在,切斯的整個身體都很完整。
    切斯好不容易才恢復了意識。期間他感到的是在什麼地方永遠消失的東西。
    他知道艾紮克和米莉亞都不知道不死是怎麼回事。好像在偶然的情況下,他們成了不死者。從列車上掉了下去,兩人身上卻一點傷也沒有,或許米莉亞也是“不死者”。現在他們沒有防備,將右手伸到他們的頭上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切斯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兩人看到切斯沒事,高興得都快哭出來了。切斯猶豫著是否吃掉兩個人。
    切斯並不想現在做個善人。只是,窺視到他們的心靈,共有他們的記憶,將他們的心靈和自己的相比較,切斯就真的不能原諒自己。如果永遠抱著這樣的想法活在世上,那將是很痛苦的事情。   
  這是比受紅衣怪物的折磨更痛苦的事情。
  艾紮克看見切斯沒事,高興得哭了出來。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太好了!可是,為什麼切斯的傷好了呢?”
  “那很簡單,米莉亞。”
  “為什麼?”
  艾紮克又回到了以前的聲調,很確信地回答道。
  “聽好了。‘鐵路追蹤者’只吃壞孩子,肯定是他吃完之後意識到‘切斯是好孩子’,然後就把他吐出來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這樣的話還是合乎邏輯的。”
    “不是的。”
    面對高興的兩個人,切斯卻唱了反調。但是,他並不是反對關於他再生的理由。
    “我並不是好孩子……我撒謊了。”
    “撒謊?”
    “我說過我是要去紐約見家人,其實我是要去和朋友見面。”
    沉默了一會兒後,切斯繼續說道:
    “我沒有家人。迄今為止——”
    他本來想說從今往後也是,可是艾紮克打斷了他.
    “是這個樣子啊!”
    “切斯果然是個好孩子!”
    “哎……?”
    切斯感到有些迷惑,艾紮克和米莉亞繼續說道:
    “你為了不讓別人擔心才說了那樣的謊話……其實最痛苦的卻是你自己。”
    “切斯你是個堅強的好孩子!”
    沒有給切斯反駁的機會,艾紮克拍著胸脯自信地說道:
    “好的!一切就包在我艾紮克的身上了!”
    “太好了,切斯。包在艾紮克的身上你就可以放心了!”
  米莉亞用力地點了點頭,溫柔地撫摸著切斯的臉頰。
    “所以,你也笑笑吧!”


   克雷亞在車頂上靜靜地站著。背後迎著朝曰,注視著眼前的男女兩個人。
    臉上有刺青的男子的手上拿的應該是切斯所說的新型炸藥吧。好像是那個大個子男人將車上的秘密貨物扔到了河裏。克雷亞不知道怎麼才能抓住他,正在猶豫間,他突然想起了切斯曾經說過的話。
    “——和魯諾拉塔做炸藥交易——”
    那麼也就是說,那些貨物箱裏裝的是魯諾拉塔家族的武器。如果這些武器沒有了,戰況肯定是對岡多魯有利了。
    克雷亞正是這樣想的,因此才放走了德尼他們。不管怎麼樣,也不能讓這麼危險的東西裝在列車上。——他也有這樣的考慮。
    然而現在,強盜集團的頭子就在面前,臉上有刺青的男子懷著強烈的決心朝這邊跑過來。
    克雷亞已經知道了他想幹什麼。
    這個男人是想打退怪物吧。想要打退“鐵路追蹤者”這樣的怪物。——為了拯救列車,考慮到以前的狀況和對話,他多少有些明白了。
    站在克雷亞面前的男子正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他看著克雷亞的眼睛,一點也沒有膽怯。——啊啊,那是一雙很溫柔的眼睛,是一雙好人的眼睛。雖然臉上的刺青讓他看起來像惡魔一樣,可是他卻有一雙比魔鬼、比列車上面的任何人都溫柔的眼睛。
    克雷亞突然覺得那雙眼睛美得讓人受不了。如果說,現在克雷亞的眼睛遮掩了所有的光芒,眼珠就像是鏡子一樣,那麼,那個男子的眼睛,則像是將靜靜的大海映進了眼球中似的。
    正好這個時候,在克雷亞的背後,朝日開始升了起來。太陽光反射著青年的眼睛,就好像要把克雷亞的眼睛吸走了似的。
    ——真不甘心。他的眼睛竟然比我的還要強有力,那是一雙故事裏面描寫的英雄的眼睛,打倒怪物的英雄的眼睛。如果被這樣的強光吸走的話,我的眼睛會破裂消失。
    克雷亞呆呆地想著這些事情,決定被這個青年打倒。我是“鐵路追蹤者”,正像傳說中的一樣,我必須在朝日中消失。這就算是編造故事,把別人牽扯進來的義務吧。
    兩人的身體糾結在一起,一起滾到了地上。
    然後,兩人掉到了列車的側面。
    在掉落的時候,刺青青年把一個手榴彈的弦拉開了。這時,克雷亞面對青年終於開口了。
    “你做好犧牲的準備了嗎?這可讓人感到不順心呢。”
    “——哎?”
    克雷亞抱著吃驚的青年,在列車的旁邊停住了。把腿纏在車輪之間,這一晚上他都不知道做過多少回了,已經厭倦了。下次,要想出別的方法來。
    克雷亞這樣考慮著,然後對青年說道:
    “還不快把它扔掉,不然上面的女人也會死的。”
    刺青青年嚇了一跳,慌忙把手榴彈扔到了軌道上。陶器受到強烈衝擊,在石子上翻滾——
    爆炸,然後是衝擊。
    克雷亞抱著刺青青年,忍受著強烈的衝擊。
    爆炸平息以後,他抱著刺青青年朝側面爬去,由列車旁邊的門進入了乘務室。
    穿過染滿血的乘務室,克雷亞讓刺青青年站在了走廊裏。然後,他接著剛才的話繼續說道:
    “在作戰之前,就想著犧牲自己,那是多麼愚蠢啊。你至少應該打打試試,真的覺得失敗了才開始做,對吧?”
    克雷亞一邊發著罕騷,一邊看青年所受的傷。他的腳受了傷,能站起來應該沒事。做了不付責任的判斷後,他又補充了一句。
    “在二等車廂的三號室,有一個打扮得像個魔術師似的灰衣男子,他是個外科醫生,你讓他給你看一下吧。”
    “可、可是……”
    “你不用擔心。那個白衣變態和那個黑衣姐姐都不在了,沒有人能打倒你了,你放心地睡吧。”
    說著,克雷亞玩弄著右手掌裏的東西。那是新型炸藥的手榴彈,刺青青年投擲的東西中,沒有拉弦的一個手榴彈,讓克雷亞迅速接住了。
    “好了,你去吧。別忘了上面的女子。”
    刺青男子有些困惑地扭了扭頭,然後低頭行了個禮,便回到了列車連結部。他打算從那裏爬到車頂。
    克雷亞在青年背後又說了一句話,然後目送著他。
    “不要讓女人等著你。她要是去了什麼地方,你到處找找也沒那麼麻煩。”
    這句話,有一半是對自己說的。
    克雷亞目送走了刺青青年之後,他扭動著手榴彈的栓塞,取出了導火索。
    “剛才爆炸的就是這些炸藥吧。”
    他將裏面的炸藥均勻地撒在沒有臉的屍體上。沒必要炸得粉碎,只要能夠欺騙別人認為這具屍體是克雷亞就可以了。屍體沒有臉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之後只能期待鑒別粗心一些就好了。
    克雷亞.斯坦菲爾德今天死了。這樣的話以後做工作也就容易了。克雷亞做著這樣的打算,掏出了中年乘務員的手槍。
    “啊啊,這可不是污染列車。這是我在向列車道別。”
    他自言自語地說著,然後向地上的火藥開了一槍。


    “切斯!”
    艾紮克他們回到餐車之後。貝利亞姆母女正在等著他們。
    “啊啊,你沒事呢!艾紮克他們和你在一起呢!”’
    “太好了!切斯沒事真是太好了!”
    看著抱著他的天真無邪的少女,切斯的心情很複雜。孩子為什麼能夠這麼容易地原諒一個人呢?當然也有不輕易原諒人的孩子,但他們之間的差距是很大的。
    ——啊啊,也許艾紮克和米莉亞也和小孩一樣呢。
    切斯看著梅麗的笑臉,松了一口氣。
    沒有殺死餐車裏的人真是太好了,沒有背叛這個孩子真是太好了。
    為什麼好呢?這時,切斯怎麼也想不明白。
    切斯的表情還沒有恢復過來,他只是說了一句“對不起”。


    沒有人的車頂上。站在那裏的不是人,而是追上列車的“鐵路追蹤者”。
    在炸掉了兩個穿乘務員衣服的屍體之後,他又回到了車頂上。
    在香奈坐過的地方,留有一些字跡.
    這些字是用刀子直接刻到車頂上的。
    [我在曼哈頓等你。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等你的.請你來找我吧。我也會找你的。]
    看著這些字,紅衣怪物歎了口氣。
    “說是曼哈頓……那麼匯合的範圍也太廣了。時間也得說呀。……而且,我還沒有告訴她我的名字,我也沒有問她的名字……記得白服人叫她‘香奈’……那是她的本名嗎?可惡,真要是找起來還挺麻煩的。”
    克雷亞看著冒著煙的乘務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而且,我還有點不太明白。——她是要依賴我呢還是要和我結婚,還是要殺掉我呢?”
    他又目不轉睛地看了看那些字,活動了一下肩膀,自言自語道:
    ——即便如此……這些話比我想像的要鄭重其事多了。她也許還是個賢淑的姑娘呢,還是她對我一見鍾情呢?真搞不懂呢。要是真的話,這也是我收到的第一份情書吧?就把這車頂當作紀念吧。
    他對只見過一面的女子充滿了期待,便從連結部跳下去了。
    “我會去找你的。等岡多魯兄弟這邊的事情結束之後。”
    這不是他在自言自語,而是對遠去的香奈說的話。
    “我一定會去的。”
    然後,怪物消失了蹤影。
    “鐵路追蹤者”已經不存在了。
    大家都相信怪物的存在,正如傳說中所說,在早晨的太陽的照耀下,怪物消失了。
    誰也沒有目送他走,好像是溶化在升起的太陽中了。

                                       特急篇完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2-8 00:56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17:42
3-尾聲Ⅱ


  尾聲之『穿工作服的女人』

    之後,“飛翔•禁酒屋”號平安地繼續運行,終於,到達了蒸汽機車禁止進入的區域。
    在這裏蒸汽機車要換成電氣機車,在無煙環保的狀態下進入賓西法尼亞車站。可是——
    有很多的員警部隊等在換車的地方。
    列車很快被員警佔領了,可笑的是,這些人做事要比黑服人、白服人麻利、有效率得多了。
    之後車內剩餘的白服人和黑服人被帶走了,乘客們接受了兩個多小時的調查之後,也被放行了。最後,這次事件以不向外傳為條件,由列車的出資企業“內布拉”出大量的賠償金了事。似乎國家和企業都不想公開這次事件。
    蕾切爾的票一半沾滿了血,警官和列車工作人員都認同了那是“蕾切爾自己的血”。諷刺的是,正是她腳上受了傷,才能夠說出這樣的理由。
    蕾切爾的腳傷作了應急處置之後,便沒有什麼事情可做,於是就坐到了椅子上休息。這時,一個穿得很正式莊嚴的男子向她走了過來。
    “好像是你救了我妻子和女兒,謝謝你。”
    一開始,蕾切爾並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這個男人好像就是她救的一對母女的丈夫。也就是說,他是貝利亞姆上議院議員嗎?雖然她也是情報屋的下屬,但是在救了貝利亞姆夫人之後仍然不知道她的真實身分。蕾切爾一邊想著自己還差的遠呢,一邊聽著男人說話。隨後,一個厚厚的信封遞了過來。
    她看了看信封裏面,是一遝一百美金的錢。
    “這些錢你拿走吧。”
    “什……!”
    然後,貝利亞姆議員扭過身去,連蕾切爾的名字也沒有問,就走了。
    蕾切爾並不是不需要錢,可是這件事還是讓她很生氣。她的行為在別人看來好像就是為了錢似的,蕾切爾想把錢扔給他,她抬起了手。可是,一個人卻溫柔地握住了她的手,是貝利亞姆夫人本人。
    “我丈夫剛才太失禮了,我希望你把錢收下。”
    “你沒必要道歉。”
    “不,沒關係的。——那個人就是不太會辦事。除了金錢,他不知道用什麼方式表達謝意。因此,總是引起別人的誤會……”
    既然夫人這麼說了,蕾切爾也不好再把錢扔給他了。她想說你不該嫁給那種人,可還是把話咽回去了,沒有說出口。
    “而且,我一定要向你道謝……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這時,梅麗從夫人的背後探出了腦袋,向蕾切爾說了一些感謝的話。她是一個怕生的孩子,可是面對蕾切爾卻很天真地眨著眼睛。
    “蕾切爾姐姐,真的很感謝你!我長大了要向蕾切爾姐姐一樣做一個優秀的人!”
    聽著少女小大人一樣的話,蕾切爾感到心裏有些堵。她逃票乘車的事實,好像欺騙了少女一樣,蕾切爾感到自己的心在一陣陣疼痛。
    結果,蕾切爾接受了那些錢。一到賓西法尼亞之後,她便直接向售票處走去。她暫時想了一會兒之後,拿出了信封裏一半的錢,都買了車票。之後,她拿著大量的車票離開了車站。
    剩下的一半錢她也有了用場。她要去正式治療自己的腳,於是向街道外科醫院走去。雖然她的腳還在隱隱作痛,可是好像被什麼吹走了似的,她今天的步伐格外輕快有力。


    尾聲之『偽裝強盜』

    紐約  賓西法尼亞車站

    列車門打開了,乘客終於從充滿驚險的長途旅行中解放了。
    發生事件的列車無法將乘客運送到目的地,因此換了別的列車到了賓西法尼亞車站。
    在充滿喧囂的月臺,有幾個人正靜靜地等著要接的人。
    菲洛和愛妮思正在等待友人艾紮克他們。
    麥德正在等待老朋友切斯。
    岡多魯三兄弟正在等待他們家裏的一員——殺手克雷亞.斯坦菲爾德。
    他們要等的人都還沒有出現,但是稀稀拉拉地有人從門口出現。
    腳上受傷的穿工作服的女人終於下車了。
    接著是穿灰色衣服的人和他的助手,然後是臉上有刺青的男人和帶著眼罩的姑娘,還有身高兩米多的大個子男人也出現了。
    菲洛他們稍微看了一下這些奇怪的人們,繼續等著。
    然後,最後從列車上出來的是——   
    ——衣服破破爛爛的西部槍手和衣服同樣破破爛爛打扮的舞女。
    “噢噢!愛妮思、菲洛、麥德!好久不見了!我的好朋友!”
    “你們看起來很好呢,太好了!”
    聽到艾紮克和米莉亞的聲音,他們總算放心了,但是馬上又問他們:
    “你們怎麼這樣一身打扮?”
    “嘿嘿,現在我是西部槍手!你就叫我東部的貝利•斯塔吧。”
    “現在,他在西部……”
    “貝利.斯塔不是一個女人的名字嗎?”
    米莉亞無視貝魯加和菲洛的說笑,她也說出了一個合適的目
    無法紀的人的名字。
    “那那那!我是北部的埃多嘎•瓦特生!”
    “那個人不是打死麥樂•貝利•夏利……也就是貝利•斯塔的
    人嗎?”
    “喂喂喂!你們說我殺死艾紮克嗎?太討厭了!”
    “沒關係的米莉亞!我會為了米莉亞你去死的!”
    看到兩個人完全沒有變化,菲洛和愛妮思放心地笑了。
    “哈哈哈,你們倆還是一點沒變,笨得要命。”
    面對貝魯加的嘲笑,兩人舉起手表示抗議。兩人的手嗡嗡地
  揮動著,就像是上了發條的玩具一樣。
    “什麼!你捉弄我也就罷了,決不允許你捉弄米莉亞!”
    “你說我也就罷了,決不允許你說艾紮克的壞話!”
    “也就是生氣是兩人分!”
    “兩人分兩個人的話,就是四人分了!”
    “按多數票我們贏了!”
    “l比4,我們贏了!”
    “哎,你們等等……”
    面對兩人連珠炮似的毫無道理的計算,貝魯加小聲嘟囔著開
  始掰手指頭。
    “真丟人,貝魯兄。”
    這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說道:
    “啊,對了對了!我們給愛妮思帶好吃的土特產了!”
    “我去拿給你們!”
    “嗯,是嗎?謝謝了!”
    愛妮思高興地向他們道謝。艾紮克和米莉亞轉過身,不知為
  何又回到了列車上。她感到有些奇怪,便向他們看過去,最後,艾
  紮克把土特產拿下來了。
    在他的右手邊,站著一個換了衣服的少年。
    菲洛他們都吃驚得瞪大了眼睛,艾紮克很高興地介紹那個少
  年。艾紮克他們一直記掛著,記掛著在加利福尼亞收到的,一封
  愛妮思的信。“這個孩子叫切斯!”“這孩子今後就是愛妮思的弟弟!就這麼辦了!”


    尾聲之『煉金術師』

    啊啊,眼前站著麥德。他是一個呼喚出惡魔,知道不死的方法的男人。對了,我就是為了吃掉他才來到這個城市的。他真是個愚蠢的傢伙。他肯定還以為我是原來的樣子吧。這是你的最後時刻了。麥德開始向我走過來了。就是現在,只要我叫他一聲笨蛋,伸出右手。
    “麥德……”
    啊,哎,好奇怪啊。不對不對,我叫他的名字幹什麼呢。
    不可以,麥德,你不可以撫摸我的頭,我已經超過二百歲了。可惡,麥德,你不是右手比較靈活的嗎,為什麼用左手撫摸我的頭呢。別管這些瑣事了,我應該喊一聲“笨蛋”,然後向麥德伸出右手的!
    “我好想你。”
    不對,應該是“笨蛋”才對!可惡,振作一些!我騙過很多次大人,可總是反而被她們騙了!不能相信任何人!麥德肯定是要吃掉我的!就像“那個傢伙”一樣,要吃掉我!可惡!可惡!都是他們的錯!那個紅衣怪物和奇怪的槍手們使我精神錯亂了!但是,不對,笨蛋,這傢伙不一樣,好想你,快停手,一直一個人,我一直很孤獨,不對,我喜歡孤獨,要說“笨蛋”!好想你。和以前的誰,不同,右手——
    ——好想你,不管誰都好,我好想那些認識以前的我的人。我只是想做夢,夢見那個時候認識我的人,我只是想繼續做還在船上時候的夢。
    “麥德,我想你,麥德——”
    明天,夢一定會醒的,我又會回到充滿邪念的狡猾的我。可是,我肯定不會再想著吃掉麥德的事情了。如果我這麼做了,以後就只會做一些惡夢了。現在,我只想做一些這樣的夢,被以前認識我的朋友抱著,只想,只想在他的懷裏繼續哭泣。
    只要一會兒,只要一會兒就可以了——
    在車站月臺,幼小的“不死者”把頭埋在老朋友的懷裏,不停地哭著。
  不停地、不停地哭泣。


    尾聲之『鐵路追蹤者』

    “不好意思,請問您是岡多魯先生嗎?”
    “是的,什麼事?”
    一個車站工作人員向拉庫走過來,交給他一封信。看完信的內容之後,克斯便帶著兩個弟弟走出了車站。
    這時,貝魯加向菲洛道歉說道:
    “不好意思,菲洛。克雷亞在外面等著我們,我們先走了。”
    在小巷子的一個角落裏,一個男子正等著他們。
    “克雷亞,你不是乘務員嗎?怎麼會在這呢?”
    “我已經不是克雷亞了。”
    他無視貝魯加的問題,坦率地說出了自己的事情。
    “那麼,走吧。先殺誰比較好?我現在只有在傍晚才有時間做運動,身體已經反應遲鈍了,很想認真的工作一次。”
    說著,換了衣服的克雷亞站在前面,走了起來。克斯感到有些吃驚,緊隨其後,在小巷裏走起來。   
    “趕決結束這場戰鬥。之後,我還必須去找一個人,沒准那個傢伙會跟我結婚呢。”
    聽到克雷亞的話,三兄弟互相看了看對方。
    “你難道又和第一次見面的人說‘嫁給我吧’這樣的話了嗎?”
    “差不多。”
    “這可不是差不多!笨蛋!你到現在已經被多少個女人甩過了!”
    對於貝魯加的話,克雷亞毫不猶豫地說道:
    “等等,我當時可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耍流氓,我可是很認真的,所以沒問題的。還有,到現在為止,我一直被甩,這說明前面還有更好的女人等著我。反正,這個世界上——”
    “——你是要說‘對我來說太方便了’,是吧?”
    恐怕這句話他都聽克雷亞說過幾百遍了。
    “很對。總之,我這一次一定會成功的。而且,就算這一個不
  行,還有一個不錯的女子的。如果這次被甩了,我就去試試那個
  女子。”
    “你還真是不守節操呢。”
    “胡說,我可沒有腳踏兩條船,本來我也沒和女人交往過,我
  只是痛快地向她表白,被拒絕了,就換另一個;如果同意了,我
  會一直愛著那個女孩的,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克雷亞的話在某種意義上是對的,拉庫有點想放棄,歎了口
  氣。
    “……這點我倒想讓菲洛跟你學習學習。”
    不經意間聽到朋友的名字,克雷亞感到很親切,他眯起了眼
  睛。
    “菲洛呀,我挺想他的。他怎麼了?”
    “他和喜歡的女孩同居一年多了,表白也沒有,接吻也沒有。”
    “傻瓜……那傢伙真的是人類嗎?”
    克雷亞聽到這些奇怪的話,感到很吃驚,可是他走路的速度
  一點也沒有減慢。
    “不管怎麼說,克雷亞,突然接受和你結婚的女孩也是不能信
  的。”
    聽著拉庫的意見,克雷亞在無關緊要的地方反駁道:
    “克雷亞已經死了。至少戶口本上已經沒有克雷亞這個人了。”
    面對冷靜做出決定的克雷亞,拉庫順著他的話打趣道:
    “如果戶口本上沒你這個人了,你不是就不能和別人結婚
  了?”
    聽到這句話,克雷亞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
    “不好了,那怎麼辦呢,多少錢能買個戶口啊?”
    “我也不知道,對了,克雷亞,今後我們應該叫你什麼呢?”
    克雷亞繼續向前走去,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似的說道:
    “叫我‘葡萄酒’——或者‘鐵路追蹤者’吧。”
    “老套!”
    在紐約的小巷裏,貝魯加和克雷亞又開始吵架了,克斯看著這一切,心想接下來肯定就是激烈的打架吧。
    恐怕打到最後,也不會有短暫的和平吧。克斯一句話也沒有說,繼續靜靜地看著這場吵架。


    尾聲之『殺人狂』

    在搜查官愛德華面前,當地警官正在作報告。
    “聽說還有生存者。”
    “是的,有男女兩個人……還有恐怕是強盜團夥中的一人。”
    在愛德華的身蒡,一些關於生存者的情報開始響起。
    “那兩個人怎麼樣了?”
    “女的說脖子有點疼,生命沒有什麼大礙。男的受了重傷,比爾正在醫院瞭解情況呢。”
    在發現生存者的現場,幾個警官正圍在那裏。
    “這個支柱怎麼會斷了呢?”
    “是生存者撞的吧?”
    “……我覺得是他打的。”
    “這有點不合常識吧!”
    “可是……你看到那個男人的手腕了吧?”
    “看見了,所以不能否定。那男人是怪物?”
    “不管怎麼說,他的手腕是切斷的。”
    他們想起了那個男人左手腕的慘狀,有幾個人又想吐了。
    生存者白服男子的左手腕從手肘開始以下除了骨頭以外什麼都沒有了,骨頭完整地存留著,肉一點也不存在了。這是一種很不尋常的狀況,可是還有更不尋常的事情。
    那名男子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正在接受審訊。
    在離現場不遠的醫院,比爾•沙利邦正在對拉特進行審訊。
    “嗯……那麼,你認罪了?”
    “嗯。啊啊,先聲明一下,我所殺的人全都是正當防衛。對誘拐未遂,我認罪,這件事就拜託你們了。”
    “啊……那個你就要找檢查官和律師商量了。”
    比爾決定離去的時候,拉特在背後問道:
    “你知道休伊•拉弗雷德嗎?”
    “嗯……知道。他很有名。”
    “他將被關進哪個監獄啊?”
    “嗯……還沒有決定。有可能是阿爾卡特拉茨軍事監獄吧。”
    (注:阿爾卡特拉茨監獄的別名是“岩石”.防範嚴密,條件惡劣,是美國著名的黑牢,現已改為旅遊景點.)
    “是嗎?謝謝了。”
    “啊……你多保重。在審判之前,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裝義肢的師傅。”
    比爾說完這句話之後,走出了房間。
    ——是阿爾卡特拉茨啊。對他來說很知足了吧。究竟用什麼手段我才能也被關進阿爾卡特拉茨呢。嘿嘿!  
    拉特想像著殺死“不死者”時的快感,恍恍惚惚睡著了。


    尾聲之『武裝恐怖分子』

    弗雷德醫生穿著一件灰色衣服,他的新助手靜靜地對他說道:
    “啊啊,拉特和璐雅最終都沒有回來,他們應該還活著吧。”
    他也是白服人中的一員,當員警來到列車上的時候,他拜託弗雷德,成了他的助手,逃過了員警的搜捕。雖然旁邊的小流氓有些懷恨于他,可是他們也是犯人,所以沒有把他扭送到員警那裏。
    之後,他和在外面與鐵路公司談判的同伴取得了聯繫,聽說鐵路公司拒絕了他們的要求,好像是黑服集團威脅政府給鐵路公司施加了壓力。雖然他知道這種作戰是不會成功的,可是一想到是由於黑服集團的原因導致的失敗,他就越不甘心。他現在還活得好好的,沒有被逮捕,可以說是白服集團中最幸運的人了。
    他沒有地方可以去,最後只能在弗雷德的醫院做一些雜務。
    聽到白服男子的話,弗雷德靜靜地笑著答道:
    “什麼,只要他們還活著,什麼時候都能見到他們;只要活著,什麼時候一定會見到的……如此說來,那個男人好像在找什麼人。”
    “那個男人?”
    “啊啊,那個男人由於接受治療耽誤了一趟列車……幸好他買了高價票。不,治療花了好長時間,還有,員警也來了。”
    “員警?”
    “嗯。我開車開往芝加哥的時候,看見遠處的荒野發生了大爆炸——”
   

    古斯還活著。
    雖然他被地獄之火包圍,沒想到卻奇跡般地保住了一條小命。
   ——我怎麼能死在這個地方呢,我一定要活下去,然後得到休伊身體的秘密——他就靠著這一點點的信念,爬到了軌道的岔道口。
    ——他的同伴應該也在附近。有十個人沒有乘坐列車,正在和政府交涉。到達河邊的時候,他看見了燃起的狼煙,也就是說政府接受了和他們談判。可惡,就差一步了!可是,還沒有結束,不過有十個人在的話,還可以東山再起的——
    這時,一個人站到了他的面前。
    “終於找到您了,古斯殿下。”
    ——太好了,是同伴找到我了吧——
    古斯這樣想著抬起了頭,可是他的臉上卻被那人吐了口唾沫。
    “哦……”
    古斯非常吃驚。站在那裏的是一個臉上有大面積燒傷的男子。不只是臉上,他的脖子、手上也能看到大面積的燒傷痕跡,而且他的一隻乎也被砍掉了。可是這個男子確實是古斯認識的人。
    “……內伊塔……!”
    作戰前他背叛了古斯,卻反而落得了這樣的下場。他被爆炸的火焰包圍著,差點燒成了焦炭。
    “不,因為有其他屍體做擋箭牌,我才沒有當場死亡。要不是有個醫生正好經過的話,那還真是危險呢……不過,現在能站在這裏真是不容易啊。”
    內伊塔手上帶著手銬,仔細看的話,能看見周圍還有幾個警官。警官們好像沒有注意到古斯,他們正在周邊的茂密樹叢胡亂地搜索。
    “他們正在現場考察,古斯殿下。我剛和員警交涉了一下,只要我告訴他們計畫和談判地點,他們會對我緩期執行,當然,這件事不能公開。好像對整個事件他們都不會公開的。”
    “你……”
    “啊啊,對了,你所依靠的十個負責談判的人,剛剛也被捕了,你節哀順變吧。”
    燒傷男子蹲了下來,向絕望的古斯靠近。
    “你應該痛快地把我殺了,你還是不配當個軍人啊。”
    內伊塔的話裏充滿了憎恨和憐憫。
    “你可真值得同情,可憐蟲。”
    內伊塔冷冷地俯視著他,古斯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垂下頭去。然後——
    “不許亂動,內伊塔!不然會認為你是在逃亡!……嗯?是生還者?”   
    “他好像已經死了。就在剛才死的。”
    古斯的身體趴倒在了地上,嘴裏吐出了一小片肉片和大量的血。
    背對著已經動不了的黑服人,內伊塔毫無興致地走了出去。
    “啊啊畜牲,已經四分五裂了。果然不能跟著這個短命鬼做事,我好像不太適合這個。還是回鄉下跟老爹種玉米吧——”
    年輕恐怖分子的腦子裏已經想不起古斯的樣子了。
    在寒風刺骨的冬天,可憐的古斯的屍體正在急速失去熱度。


    尾聲之『不良集團』

    搜查暫時告一段落了,“飛翔•禁酒屋”號開進了車庫。
    員警吊起的車廂裏面,有幾個人悄悄地站在那裏。
    “糟了。”
    “是有些不妙呢。”
    餐廳的服務員約恩和副廚師長楓,是在列車上為傑古吉他們帶路的人。本來列車會順利到達紐約,這件事也不會暴露的,可是現在卻陷入了這樣的僵局。
    “我們會不會被解雇?”
    “會的吧。”
    傑古吉從黑服集團手裏奪取餐車的時候,兩人手上拿著槍盡情守護著地盤。不僅能夠使用手槍,還能夠佔領列車,作為他們的年輕同伴真的很威風。幸虧傑古吉沒有暴露他們強盜的身份,所以才沒去警察局。可是一切結束後卻被廚師長叫去了。至少兩人是這樣想的。
    “要是被解雇了怎麼辦?”
    “我的姐姐是在西餐廳做蜂蜜的,我讓她雇我當廚師吧。”
    “做蜂蜜的,什麼意思啊?而且你出現問題被趕出了唐人街……”
    “之後我姐姐也被趕出去了,說是連帶責任,後來被義大利人收留了。再後來聽說那些人是經營蜂蜜的地下酒吧,我姐姐就在那兒工作了。”
    “啊啊……是地下酒吧啊。那他們招不招服務員啊?”
    他有些洩氣地說完之後,兩人的周圍一陣沉默。
    這時,兩人坐在櫃檯旁邊,飄來了一陣米飯的香氣,勾起了他們肚子裏的饞蟲。
    廚房裏面傳來了廚師長翻攪大燉鍋的聲音,在沉默中傳來的這種聲音,使兩人更加感到不安和食欲的增加。
    不經意間,廚房裏面沒聲音了,卻靜靜地傳來了廚師長像熊一樣的聲音。
    “你們從明天開始就不用再乘這趟列車了。”
    約恩他們兩個人聽到這句話,某種意義上好像放心了似的呼出了一口氣。
  “是要解雇我們嗎?”
  他們多少已經預料到了,有精神準備就不會感到太吃驚。可是——
    “要是解雇你們倒還沒什麼,是要撤銷餐車。”
    “啊?”
    “哦?”
    這時兩人的臉上反而顯出了迷惑之色。廚師長並沒有理睬他們的疑問,而是淡淡地說出了事實。
    “我們企業的上司決定去掉這一車廂。你們由於隱瞞事故失業了,當然我也是。”
    這件事出乎他們的意外,約恩和楓面面相覷。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只把我們兩個叫了過來呢。
    “這才是我要說的主題。我的熟人傑諾阿德是個有錢人,想要找一個廚師和服務員。我拜託總店的經理讓我回去了,你們就去有錢人那裏工作吧。他連服務員都雇了,你們沒問題吧。”
    約恩和楓睜圓了眼睛。廚師長並沒有聽取他們的意見,繼續強硬地說服他們。
    “不管你們和什麼團夥勾結,不管你們是什麼惡黨都沒關係。我能為你們的廚藝和服務技術打保票,還有,最好的廚師和服務搭檔就是你們兩個了。那個有錢人現在住在紐約的別墅裏,明天你們去跟他打聲招呼,聽到了吧!”
    廚師長的口氣不容抗拒,約恩和楓兩人不由得點了點頭。可是他們的心裏知道廚師長對他們的信任還是很高興的。
    “我燉了鍋吃的,你們來吃吧。”
    兩人聽到廚房裏傳出的話,一同回答道。
    “那就不客氣了!”
    可是,他們臉上的笑容在聽到廚師長的下一句話的時候都凍結了。
    “是啊,這裏有一百份吃的,我還在想要是浪費了怎麼辦呢。這下好了,我就放心了。你們既然要吃,就不能浪費了。要是有剩的,我可要把你們的手腕剁下來煮肉湯喝。”
    “所以,這就是我們來看你所帶的吃的,一定要多吃啊!”
    “可好吃呢!不吃完可是要死人的!可要被我們詛咒死的……”
    在超過一百公斤的大鍋面前,約恩和楓的臉上勉強裝出了微笑。
    “饒、饒了我吧!”
    在鍋對面的床上,傑古吉躺在床上都快哭出來了。
    這是在弗雷德經營的外科醫院裏面。傑古吉躺在病房的床上。雖然現在還住院治療,但是沒幾天他就能夠出院了。
    傑古吉的旁邊床上躺著傑克,再旁邊是德尼,他打著呼嚕睡著了。約恩他們告訴德尼把鍋運到了這裏,那傢伙能吃二十人份的量。可是鍋裏的飯還是不見少,說是一百人的飯,實際上要比一百份多多了。
    房間裏面還有妮絲和尼克。總之,乘坐列車的同伴都聚到這裏了。他們正議論著應該怎麼解決鍋裏的飯的時候,突然,房間的外邊一陣騷亂。
    “這是什麼呀?好香啊!”
    “喂,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吧,也該讓我們吃點啊。”
    這時,傑古吉的同伴都從門口進來了。
    “大家都來了!”
    傑古吉高興地說道。這其中有幾個是“回收組”,把從列車上扔到河裏的炸彈都回收到了船上。
    “喂,傑古吉!那些炸藥都秘密賣給釆掘場和好萊塢電影技師們了!賣了很高的價錢!我們賺了很多錢!有十萬美金!十萬美金呢!厲害吧!”
    “還有手榴彈上的陶器,把裏面的東西去掉,一個能賣二百美金呢!”
    他的同伴在擔心他的傷之前,先對他做了生意上的報告。傑古吉就是喜歡他們這些直率的朋友。
  “是嗎?那太好了!”   
  “可是,傑古吉,你已經回不了芝加哥了。”
  同伴大口的吃著鍋裏的美味,其中的一個同伴淡淡地說出了這一事實。
    “哎?”
    “你的房子全都洩露給黑手黨了,你要是回去的話,肯定會被打成馬蜂窩。”
    “怎麼會!”
    傑古吉的臉立刻煞白了。
    “你不如就這樣搬到紐約得了,其他同伴也會來這裏的。”
    “唔,哪有那麼容易啊……”
    同伴看到傑古吉的眼睛有些濕潤,馬上換了一個明快的話題。
    “對了,傑古吉。你相信美女會從天而降嗎?”
    “是跳樓自殺嗎?”
    “不是,笨蛋!我們回收你們扔下來的貨物,那個美女就趴在箱子上!她的肩膀上受了一點傷,不過,她可是個大美女呢!她說你要是在紐約的話,她想入夥呢!是一個不怎麼愛說話,很漂亮的女孩,剛才讓醫生給她看病了。”
    “哦,是這麼回事。會不會是列車強盜的受害者呢?”
    稍稍考慮了一下,傑古吉天真地晃起了腦袋,露出了他臉上的刺青。
  “我想見見她!”
  “哦,那我為你們介紹。香奈,進來吧。”
  一個穿黑色連衣裙的美女進來了,傑古吉笑著迎接這個新同夥——妮絲和尼克拿的燉鍋突然掉到了地上。


    尾聲之『飛翔。禁酒屋』號

    幾天後紐約某地
    “你把錢的一半都買了車票,你究竟得到什麼了?”
    在唐人街的某地。在電話不斷作響的地方,一個人和蕾切爾正在說話。
    蕾切爾也大聲地回答他,聲音上一點也不輸於他。
    “不知道,總覺得已經累了。”
    她很少見的用上了敬語,跟她說話的是和她交易的情報屋的社長。
    由於被一堆檔擋住了,看不清他的臉。可是,蕾切爾總覺得他是在笑。
    “算了,今後你是要有效地利用還是忘記這段經驗,都由你自己決定吧。”
    “比起這個,讓我遺憾的是,沒能親手揍一頓那個肥豬。”
    聽到蕾切爾那不甘心的聲音,看不見面孔的情報屋社長這樣問道:
    “關於那件事情還有一個小情報,你想聽嗎?——給你免費。”
    “我不能同意!我堅決上訴!關於列車警備當然不用說了,還有那個可惡的鄉下人的事件我也要投訴!”
    小鬍子的胖男人粗聲粗氣地說道。他被克雷爾把肩膀弄脫臼
  之後,醒來就一直躲在廁所裏面,疼痛和恐懼使他顫抖個不停,等
  一切結束之後,員警發現了他。把他肩膀接上的時候,他開始號
  啕大哭,惹得餐車裏的乘客都笑了。
    身為大鐵路公司的幹部,這是讓他難以忍受的恥辱。一怒之
  下他將列車車主的企業“內布拉”告上了法庭。可是,就在這時,
  他的行動卻遇上了麻煩。
    在內布拉辦公室裏接待小鬍子的是一個中年職員,他有一張
  矛盾的“無表情的笑臉”。
    “那可真麻煩了,塔納先生,我們已經做過很多補償了,而且損壞了鐵路旅行的形象的話,對你也不是什麼好事情吧?”
    “那和這沒關係!我並不是為了錢,而是我的尊嚴問題……”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電話響了。
    “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是找您的電話。”
    職員毫無表情地說道。小鬍子塔納奪過了聽話筒。
    “是我!你是誰……”
    接電話的塔納的表情一下子變了。他的臉色發青,冷汗直流,終於放下電話後,他疲憊地瞪了職員一眼。
    “可惡,把政治家都找來了……”
    “貝利亞姆議員好像也不想公開這次事件,在這個時代雖然不可能完全隱瞞這次事件,可是,把這次事件淡化還是有可能的。本次事件也沒有出現乘客傷亡,所以不想把事情鬧大。”
    “可、可是……”
    “塔納先生,你曾經也有過把自己的過失嫁禍給技師的事吧。我們清當時的技師們作證也沒有關係,如果給他們一些好處的話,他們肯定會誠實地出來作證的。”
    小鬍子塔納臉色更加泛青了,他一句話也沒說就走出了房間。
    在他背後,職員說了一句更致命的話。
    “這就是因果報應,塔納先生。上議院議員對你懷恨在心呢,你要是不加把勁的話,可是要被公司開除的…”
    “是這麼一回事,你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為什麼連這種情報你都知道?”
    “關於肥豬過去的情報是我賣給那個職員的。我們只不過交換了一下情報。”
    電話依然響著,社長卻若無其事地對她說道:
    “情報要是不用的話就沒價值了,是和職員的能力一樣的。我感到很抱歉,隨便地使用了關於你的過去的情報。”
    蕾切爾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她面對文件後的社長開口道:
    “下次我可不可以申請交通費?雖然不清楚,但是我已經決定
  不再逃票乘車了。”
    “我完全沒有問題,那不是很好嘛。感覺這個東西可是很重要的,你要相信自己的感覺。”
    檔後面的社長這樣說著和情報無關的事情,最後不忘加了一句。
    “不過,你別忘了要發票。”
   

    憑藉貝利亞姆上議院議員的政治力量和鐵路企業的財力,“飛翔•禁酒屋”號事件終於被隱瞞下來了。普通的被害者只有一個,是一名乘務員,在芝加哥的下水道裏發現了他的屍體。殺害他的犯人還沒有抓到,員警並沒有仔細調查,就斷定它和飛翔•禁酒屋號事件沒有關係。
    那個犯人已經不在世上了。
    在乘務室發現的那個沒有臉的屍體,被當成克雷亞•斯坦菲爾德處理了。
    列車本身除了蒸汽機頭外,全都廢棄了,車身被悄悄扔到了郊外的公園裏了。
    不可思議的是,列車上的一部分丟失了。就是最後尾部車廂車頂上的一部分,展示後好像被什麼人弄走了。
    後來,到了1933年12月5日。
    在禁酒法決定廢除的那一天,那列列車被歡呼雀躍的民眾毀壞了,直接扔到了廢品站,變成一堆廢鐵了。
    和禁酒法一同在全美國橫行的“飛翔•禁酒屋”號,隨著禁酒法的廢除,也變成了一堆廢銅爛鐵,孤獨地沉默著。
    事件的真相最終未見天日,埋沒在黑暗之中,誰也不知道它的去向。——不過只有一個除外,就是車頂上被取走的一封信。


               永生之酒!1931完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2-8 01:01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17:43
3-後記


    首先,讓您讀這段和本文沒有關係的部分,我在此對您表示誠摯的感謝。
    一直是同樣的開頭,不好意思。說實話,我也曾彷徨了好多天,不知後記該寫些什麼。
    可是,最近“看了後記才決定買不買書”的讀者增多了。怎麼說呢,要是在後記和在書中的文體、寫作風格完全不同的作家的話,把這種書買回去的話,豈不是要哭鼻子,後悔自己被後記欺騙了?這也正是我在意的地方。
  ——言歸正傳——
  這本小說整體上都是限定在“列車”這樣的空間上展開情節的。
    雖然我也用了各種各樣的體裁、技巧描寫這輛列車,使其更有意思的地方在於列車這樣的素材所具有的特殊性。列車可以被稱為是“移動的密室”,在這樣的舞臺上,我用了各個領域裏的各種各樣的對話,各式各樣的使用方法。移動變化的景色、旅人、軌道等有直喻、暗喻,使用方法千差萬別。鐵路在這樣的點上也是個顯著的舞臺裝置之一吧。
    我還在考慮什麼時候從和這次不同的方向著手,再寫關於列車方面的書。
    這本書是和前一本書在同一個時間軸上發生的事件,只不過是從不同的視點,以不同的人物為中心展開的。可是——
    可是這並不是特別新穎的方法,改換視點只不過是各種方法中的一種罷了。最近,尤其是經常在遊戲這種媒體中使用。作為多種多樣方法中的一個,運用這種方法可以盡可能地描寫一些荒誕的事情。雖然我是那樣想的,就寫了這本書,但我完全無法想像讀者們是怎麼看待這本書的。
    如果你們說“這個故事既無聊又很荒誕,不過很有意思”的話,這就是對我最高的讚揚了。以永生之酒為名的這部作品,我會以此為目標繼續努力的。
    附帶說一下,一開始給負責人鈴木先生看鈍行•特急篇原稿的時候,他只說了一句“太瘋狂了”。
    今後,除了永生之酒這一系列以外,我還想嘗試寫一些單行作品或其他系列的作品,荒誕的故事,不荒誕的故事,沒有內容的故事和各種方向性的故事,我都想嘗試著寫一寫。
    我的最低目標就是不讓銷售部的人威脅我“你的書根本賣不出去,你以後什麼也別寫了”,所以我潛心鑽研,同時,努力達到我的終極目標,那就是希望能夠寫出最終可以給讀者帶來一些有益的影響的書。
    總覺得和上次寫得差不多……
    總之,我也會向其他作家學習,爭取在寫後記上作各種嘗試,最終形成自己的風格。今後還請大家多多支持。
    *以下是我對多方面人士的感謝。
    每次出版都幫了很大忙的鈴木編輯和負責銷售•宣傳的編輯部的各位。
    每次為我審稿、校稿的各位。
    還有給了我很多關心照顧的家人和友人,特別是“S市”的各位。
    製作了很多插圖,使人物得到了進化,並且因為這些漂亮的插圖使這本書更上了好幾個檔次的夏波克己。
    還有更為重要的是買這本書的讀者們。
    對以上各位,深深地表示謝意!
    今後,我還會在寫作上和後汜上下一些功夫、希望今後大家繼續支持我和我的關於列車的作品。
                             2003年6月草於家中

    《聚會7(石井克人導演的作品)》動畫片的開頭正在我們家反復放映。
                                                                                                                                            成田良悟


掃圖:james_163
錄入:james_163
發佈於輕小說論壇-輕之國度:www.light-kingdom.com
-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第三卷完)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2-8 01:02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17:43
BACCANO! (4) 1932 Drug&The Dominos
作者:成田良悟

掃圖:james_163
錄入:七夜  james_163
發佈於輕小說論壇-輕之國度http://www.light-kingdom.com
-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前奏曲

1931年12月曼哈頓西  Hell's Kitchen那種聲音,就好像流水般深人人心。清晨,朝陽籠罩的城市,被舒緩的旋律所包圍。那種聲音仿佛令人感到一絲寂寞,一絲憂愁。仿佛悲哀一切即將要結束,又仿佛迎接所有一切的開始。在廣闊的天空下,沉寂的城市裏,空氣仿佛被震動。霧靄的城市如同被染上了單一的色彩。


4-序幕


拜古

    1931年12月上旬  紐約某處
    昏暗的房間裏,兩個男人持續沉默著。
    心臟的跳動似乎都已被寂靜所掩蓋,給人一種極其微弱的感覺。
    “請你明白,拜古。作為‘談判’,今天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沒有任何前兆,高個子男人突然打破了沉默的僵局。說完這句話後,兩個人的周圍又恢復了正常的聲音、動作以及所有的色彩。好像是在確認行動的時間一樣,高個男人——麥德.阿波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拜古,你說說話啊。得不到你的回答,我是不會離開的。我要根據你的回答來決定你的受傷程度啊。”
    看著好像真的在困擾著的麥德,叫做拜古的男人終於開口了。他的聲帶低低顫抖著,磕磕巴巴的對麥德說道:
    “我、我、我知道了。就、就、就按你、說的,辦吧。”
    拜古的眼神中透露著空洞與彷徨,只有內心是站在麥德這邊的。
    “以、以、以後,我不會,再、再在,馬魯提、提、提斯家族、的、的、的地盤裏,發、發、發配藥、藥、藥物了。”
    說完,麥德頓時展現出一副安心的表情,走近老朋友。
    “謝謝了!拜古!這樣的話你就再不是我們的敵人了。”
    麥德的臉上,除了喜悅,還摻雜著幾分悲哀。少許沉默之後,他再次對眼前的男人開了口。但是,他的語氣中不再包含社交辭令的冰冷,而是浮現出一絲對老朋友的關懷。
    “現在開始,我不是馬魯提斯家族的幹部,而是作為你的老朋友說幾句——拜古,可以的話,不要在市面上分發你的藥了——”
    “不,不、不行。那、那是,我、的、生計。”
    “拜古!”
    “我、我、我作為藥劑師,是超越了、界限,才成為煉金術師的。我的夢想,我的欲望,我的使命,所、所有的一切就要成功了。用了兩百年的時間,終於、終於、終於快要,得手了。人類,使人類,變得更加幸福的、方法。”
    聽到這些話,麥德輕輕地搖了搖頭。
    “你怎麼還這麼說?那種東西是不存在的。”
    “可以的,可以。我、我、只是、想、把人,當成世界、的主宰,只是、這樣而已。想創造,一個人、一個人、的世界、而已。創造,對於那個人來說,最高的、世界。讓這種狀態,永、永遠持續下去的話,人們,人、人們就會一邊笑著,一邊死去。”
    “這麼說的話,那不就是毀滅人類嗎?到死為止,人們都借助藥物沉浸在自己的妄想當中,沒有子孫後代,每天也不進食。”
    “當、當然,這只不過,是最初的、階段。我、我、我還要、製成一種藥,讓、人們,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在醒來、以後,繼續做夢。藥,對身體、也無害,只是會、令人、感到、幸福。”
    聽了拜古像小學生所寫的作文一樣的“夢想”,麥德歎息了一下。
    “你已靈魂疲憊。怎麼還不明白呢?”
    “哈、哈、哈。你也一樣,男人、還要、相信、靈魂什麼的,不科學的、東西?”
    “至少,現在不是我們討論科學與不科學的時候。這已經顯而易見了吧?和惡魔交換契約,最後成為不死者的我們。”
    “不死者”。這個極其陳腐的詞語,就是把這兩個人緊緊捆在一起的永遠的約束。和惡魔簽定契約所得到的不死的力量,還有——“共食”的詛咒。
    他們可以憑藉自己的右手,互相對彼此進行“進食”。
    把彼此間的知識、過去、經驗等等全部吃掉後,它們就成了自己的東西。這是如同盅毒般不祥的詛咒。
    聽了麥德的一席話,拜古陷入了沉默之中。
    “人們、追求、快樂,是本能,對吧。我、只不過、想要,提高、一個檔次。”
    “超過人類本能的快樂會受到摧殘的。請你不要忘記這一點啊。”
    說完這句話,麥德轉身就走出了房間。
    “謝、謝、謝謝你麥德。謝謝你,沒有、吃掉我。”
    “……下次,你再這麼說的話,我可是會生氣哦。”
    麥德離開房間後,拜古就將注射器的針頭紮進了自己的手腕。
    雖然是比市面上的純度要高出很多的藥,但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感覺。
    對於永遠活著的他來說,他的心已經遠遠超出了對藥物的耐性。
    他已經,不能親身體驗自己所嚮往的快樂了。
    他把自己不能實現的事交給了別人。
    但是,即使是那樣做,也沒有任何意義。


岡多魯家族

    “真是的,這個世界怎麼變得這麼動盪!”
    和這個男人所說的正相反,紐約上空洋溢著和諧明朗的氣氛。
    太陽當空,溫暖地照耀著被紅色圍牆包圍著的小巷。
    遠離高樓聳立的曼哈頓城的一角。在一家被已經褪色的公寓包圍著的舊書店前,年輕男人又一次向店主走去。
    “難道您不這麼認為嗎?這種不景氣的局面絲毫也沒有恢復,而且還要應付那些看起來總是在改變可是卻一點都沒有變的政令。看看周圍,只有景氣和治安在越變越糟。在這種情況下,您還能安心在這裏經營嗎?”
    “呀,托您的福,我這個小店還可以維持。”
    舊書店的店主一邊說著,一邊向這位和自己的兒子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低了低頭。雖然這個小動作和說話的口吻顯得很謙遜,但是他的眼睛裏卻露出一絲微妙的神色。
    “是嗎?但是很少有客人進來啊……如果有什麼能幫忙的,您就儘管說吧。”
    “那可使不得!我們也沒有交保護費,再麻煩你們的話……”
    “就算我們不收舊書店的保護費,你們也不會關門大吉啊。如果有什麼的話,我們也會籌措一些生活費給您的呦,畢竟我們也是一直受到店主您的關照嘛!”
    “你可別這麼說!多虧了岡多魯家族,我們做生意才會有幹勁,所以不用掛念我們。”
    對這個年輕人來說,這樣的回答是他早就預料到的。被他這麼一說,想必是不會再有人敢直白地說“請給我們錢”的。
    岡多魯家族。在曼哈頓這座人蛇混雜的城市裏,是小小的、小小的,割據一方的一個小小的組織。雖然他們的地盤不大,但要說它的影響力之大則是一點也不誇張的。
    最早以前,他們所佔有的地盤還不到今天的一半,不過自從龍頭大哥把位子讓給了他的三個兒子之後,他們就以破竹之勢迅速崛起向外擴張。他們採用以前的做法,向居民們一邊威逼利誘,一邊保護安撫,並且盡可能的避免和其他組織間不必要的接觸。他們絲毫不接受停戰協定以及其他大組織的庇護與約束,只是堅定地按照自己的路走下去。
    當然,為了達成目的,他們也對同等規模的組織做出了很多令人難以想像的荒唐事。
    現在,這個作為頭領之一的男人,竟然說出了“世界變得動盪”,這是多麼大的笑話啊。店主一邊在心裏如此想著,一邊微笑地看著這位三兄弟的老三——拉庫.岡多魯。
    乍一看,那張笑臉非常友善,但那只不過是表面現象而已。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店主感到從心底生出一種難以言語的恐怖感。
    似乎想要擺脫這種恐懼感,店主連珠炮似地馬上開口道:
    “哈、哈哈,啊啊,就是那麼回事。我想岡多魯家族一定是一帆風順吧!”
    “不不不,我們的煩心事多得很呐!”
    聽了店主的話,這位年輕的頭領一邊搖著頭,一邊試圖讓對方知道他們自己的一些苦惱。這種在細節上的微妙變化是否能取得居民的信任,是很關鍵的。
    當然,他們不會把真正的弱點顯露出來的。對於在背後掌控老百姓的他們來說,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大多都會將自己的弱點表現為“對居民的無奈”。與之相比,真正頭疼的,是那些做著正經職業,在他們面前裝作很困擾的人。
    “什麼啊,對於我們來說,也有在大家面前抬不起頭的時候啊!比方說,‘藥’這件事。”
    “藥……那只不過是一些年輕人擅自背地裏帶來的嘛!”
    “但是,它還是存在。”
    岡多魯家族是從來不碰毒品的。這也是他們能夠得到大部分人信賴的原因之  ,不過其實也並非如此,只不過是他們還不具備涉足毒品的實力而已,一旦自己具備了那樣的實力,最終是否涉足毒品誰也不能保證。雖然拉庫時常這樣考慮,但是結果,沒有實力就是沒有實力。作為拉庫本人來說,還是避免做一些自己不擅長的事以免失去信賴感比較好。而且,現在又是毒品氾濫的時代,岡多魯家族不想把周圍的居民牽扯進來。不過,目前來說這也只是一種打算罷了!
    ——貝魯兄好像根本就沒考慮過毒品的利益,克兄大哥對毒品更是恨之入骨。
    此時,拉庫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二哥貝魯加和大哥克斯的面孔。
    如果把三兄弟的工作明確分配的話,那麼,克斯就是“庇護”,貝魯加則是“恐嚇”。最後,拉庫為“策劃”。這三個人在周圍的人……特別是那些有著正當職業的人看來,就是這個樣子。
    老大克斯,與其說他講義氣,還不如說他有著一種要保護周圍這些住民的自尊心。所以,由於這個原因,克斯是決不會越過攸關人們生死的那條線的。這也恰恰說明了,岡多魯家族涉足毒品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但是,他們所管轄的地區確確實實開始出現了一些騷動,巧妙的在他們的管理中鑽了空子。
    最近這個地區,的確開始流行起來新型的“藥”。雖然現在還沒有造成大的騷動,但是關於那種藥的傳聞卻流傳開了。緊接著的第二天,岡多魯總部就收到了實物。
    事情已經挑明瞭,再放任不管可就說不過去了。
    不管怎麼樣,必須要找出毒品的源頭,平息此事。
    拉庫那雙狐狸般的眼睛眯得更細了,內心深處的黑暗開始徐徐湧起。
    “哦呀!這不是戲曲的劇本嗎?這個很少見呢!”
    拉庫拿起了一本舊書,店主臉色一變,但馬上又面帶微笑。
    “啊啊,如果您喜歡的話,就送給您了!”
    “這可不行啊!”
    拋開腦中的毒品之事,拉庫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厚厚的錢包。就在他要從錢包中取出紙幣的那一瞬間,他的手突然停住了。
    “啊!”
    突如其來的,拉庫的背後響起了一個奇怪的呻吟聲。
    “?”
    當他轉過身想看個究竟的同時,一把冰冷的刀從他的脖子上劃過。
    “嗚……”
    拉庫感覺到尖銳的熱度和金屬擦斷肉體的劇烈疼痛時,已經鮮血四濺了。他的視線被同一種赤紅所浸沒。
    “啊!?”
    咚!看著倒在地上的拉庫,店主終於明白眼前的這一幕了。
    血沫橫飛的對面,一個男人站在陽光普照的大街上。那是一個穿著破舊衣衫,身體不時顫抖,看上去不太健康的中年人,手中拿著刀,瞪著兩隻眼睛。
    “殺、殺、殺人了啊啊啊啊啊啊!”
    被突然而至的兇殺事件震驚了的店主,癱倒在地一動不動。
    “被看到了殺殺殺殺了目擊者殺殺殺殺殺被看到了被看到了被看到了殺殺殺在書店把拉庫殺殺殺殺殺殺殺……”
    完全喪失理智的中年人,口齒不清,腦子則更加含糊不清。
    “呀啊啊啊啊啊啊!”
    超大的刀舉過店主的頭頂。那把刀上面——竟然沒有被切斷喉嚨的拉庫的血。
    “嘎吱吱吱吱吱吱嘎吱嘎吱吱吱吱吱……”
    男人手上明晃晃的尖刀閃著一道寒光向下砍去,發出了好似奇怪樂器般的聲音。
    唰的一聲,刀子在店主的眼前戛然而止。
    “....”
    店主誠惶誠恐地睜開了眼睛,只見眼前的男人,太陽穴被一本書的一角打塌陷了。而手中握著那本有著結實封面的書的,正是剛剛那個應該已被割斷喉嚨的男人。
    “沒事吧?”
    話音剛落,那個手持尖刀的中年人就搖搖晃晃地倒在了書店門口。
    拉庫的喉嚨沒有一絲傷痕,本應濺在書本上的鮮血也都蕩然無存。
    “哎、哎、哎?拉庫先生,拉庫先生,剛才,怎麼了?剛才?”
    拉庫毫不理會腦子一片混亂的店主,若無其事地拿著一本紅色的雜誌。接著,他一邊將雜誌的封面撕碎,一邊冷笑著對店主說道:
    “哎呀哎呀!真是危險呐!如果沒有這本書的及時解救,恐怕我剛才已經死了。”
  “哎,但是,那個,不,血……”
  “是這本書的封面四處飛濺,你看錯了。因為太突然了吧!”
  “但是……”
  面對著仍然緊緊追問的店主,拉庫把撕得粉碎的紅色封面拋向了空中。
    “啊啊,我得把這本書賠給你呢。”
    還沒說完,店主的手中就被塞了一遝厚厚的鈔票。別說是賠書,這錢差不多夠書店一個月的開銷了。
    “不,不!我不能收您的錢……”
    拉庫無視店主的推託,又掏出一遝鈔票塞在店主手裏,叮囑道:
    “剛才那個混蛋,砍到的是這本書。你明白了嗎?”
    被他這麼一說,店主沒有再反駁,只是默默的搖了搖頭。
    “非常好,只有識時務者才為俊傑啊!聰明人才能生意興隆,好好幹吧!”
    說完,拉庫轉身背對店主,將那個太陽穴塌陷下去的中年人扛在了肩上。這種場景極不協調,簡直就像是背著甲蟲屍體的螞蟻一樣。最後,他輕輕地沖店主揮揮手,說道:“真是的,這個世界怎麼這麼動盪!對吧?”


富豪

    1930年10月新澤西州某處
    剛開始,是兩個奇怪的小偷。
    那一天,伊芙•傑諾阿德的心裏充滿了不安。
    作為當地大富豪的小女兒出生的有如含著金鑰匙的孩子,只是個年僅15歲的少女。這就是她的一切,此外毫無任何特徵。
    幾天前,一家之主的祖父離開了人世,傑諾阿德家陷入了一片混亂。和藹可親的祖父突然離去,伊芙非常傷心,但令她感到不安的卻另有它事。那就是,得到通知後從紐約趕回來的哥哥,達拉斯•傑諾阿德。
    這個哥哥對伊芙倒是十分的和藹,但是伊芙對他卻沒有絲毫的好感。因為對待伊芙以外的人的時候,達拉斯完全是一副“流氓”姿態。
    在剛回到家的時候,他的眼裏完全沒有因祖父的死而感到的悲傷。不知為什麼,總讓人覺得他在心裏計畫著什麼陰謀似的。
    就好像,在這之後要殺掉誰一樣——
    在美國經濟發展的初期,這個州的工業發展迅速,他們的祖父就是在這一時期積累了大量的財富。在遠離州府紐華克的鄉村小鎮,到底是什麼樣的產業才家財萬貫呢?伊芙僅僅是聽說過“工廠運營”,對其他的都不感興趣。那是在森林深處的大型工廠,祖父和父親從來不讓伊芙接近,所以她一次也沒有去過那裏。所以,自己的家族到底做些什麼生意,生產什麼產品,她根本全然不知。
    但是,她卻能理解為什麼別人把自己的家族稱為“富豪”。而且,她也明白,錢財可以蠱惑人心。
    頻繁出現在各種社交場合的時候,她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人一有為錢奔波一輩子的,有貪婪無比的,有在背後操控的,甚至還有視錢財如糞土的。有儀態萬千的,也有喪失理智的。
    如此的經驗讓她明白兩件事。
    其一,祖父留下的遺產數目之大,足以令人垂涎三尺。
    其二,她的哥哥達拉斯一定會加入到遺產的紛爭當中。
    不過,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她也是無能為力的。這樣下去,她所保護的東西,總有一天是要崩潰的。
    恐懼即將到來悲劇,憤怒如此軟弱的自己。心情錯綜複雜的她,被這兩種感情壓得透不過氣來。
    每當對此事充滿不安的時候,她就會無意識的向神靈祈禱。
    奇跡,出現吧。
    ——她只不過是想從不安中解脫出來。儀此而已。
    她帶著一生的願望,躲在被窩裏不停向神明祈禱。
    然後,奇跡突然出現了。
    深夜,整棟房子被黑暗和寂靜所包圍。她的房間裏突然闖進了一對二人組。
    伊芙還沒來得及叫喊——眼睛便睜得渾圓,看向那兩人。
    隨著門被慢慢打開,出現的是一對渾身上下一副印地安人裝扮的男女。
    男的上半身披著動物皮毛,下半身穿著粗麻褲子,女的也是與此相配的印地安裝束。他們兩個人的衣服上,還帶著許多串珠,組成了色彩斑斕的幾何圖樣。他們的臉上塗著印第安風格的油彩,頭上還帶著大大的羽毛頭飾。但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兩個,竟然是白人。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伊芙可能早就尖叫了。
    面對著一瞬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伊芙,那對男女若無其事地說道:
    “噓!不要吵!我們不是壞人。”
    “就一會兒,就讓我們在這裏躲一會兒!”
    兩個人的背上,背著像聖誕老人一樣的大布袋,袋口處露出了幾張紙幣。袋子底部應該是寶石和裝飾品之類的東西,凹凸不平地鼓了出來,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是幹什麼的。
    小偷。雖然腦海中蹦出了這個答案,但是伊芙並沒有尖叫或者慌張不安。不明白為什麼,恐怕是因為——那兩個人正在一臉天真地看著她吧。
    “啊!該不會是傑諾阿德家的人吧!”
    “含著金鑰匙的大小姐!”
    聽到兩個人的小聲對話,伊芙不安的心情一下子蘇醒了。
    這兩個人該不會是要把我當人質吧?但是,這種不安卻立即破碎了。那兩個印第安人接下來的語言,超乎了她的想像——與其這麼說,還不如說他們所說的跟伊芙所想的完全相反。
    “就是的!這下可以安心了!”
    “太好了!”
    完全不明白。伊芙的頭腦中一片混亂,兩人隨便地說著話。
    “你們的不幸,我們全部帶走了!”
    “這樣不用家族內部爭鬥就解決了!”
    “家和萬事興是最重要的!”
    “一定會幸福的!”
    就好像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樣,他們為初次見面的少女的幸福而感到高興。終於,伊英明白了那兩個人的話。
    如果遺產沒了的話.就沒有爭紛了。如果金錢沒了的話,人心就不會扭曲了。這兩個人所作的事,不就是自己希望實現的事嗎?
    真是超級無法理解的謬論。如果這種話讓伊芙以外的人聽到,這兩個人肯定早就已經被打倒在地了。但是,對於伊莢來說,反而要感謝他們。向神明祈禱之後,自己“一生的願望”馬上就實現了。
    啊啊,這兩個人一定是上天派來的使者。
    一直以來,傑諾阿德家就不太信奉神靈,所以,伊芙對神和天使的印象非常模糊。
    伊芙不再介意兩個人的印地安裝束,突然跪在二人面前。
    “喂、喂,米莉亞。為什麼要跪我們?”
    “不知道啊,不過如果有人跪拜,就該給人家什麼吧!”
    “嗯……本來是想在蛇祭的儀式上做的,但那要花十幾天,而且要五十多條蛇。然而我又不是巫師,要是真的這麼做了,一定會惹怒大自然的精靈們的。”
    “那麼,跳蝴蝶飄飄舞!就是合比族的孩子們教給咱們的那個!”
    “好,就這麼定了!”
    兩個人輕輕地點了點頭,開始跳起了合比族的娛樂舞蹈。沒有音樂也沒有歌聲,只有兩個人的舞蹈,雖然顯得有些滑稽,但是伊芙還是很認真的看著。
    “小姐!伊芙小姐!”
    兩個人的舞蹈被門外傳來的敲門聲中斷了。
    “好像有小偷進來了!您那裏沒事吧!”
    ——不好,趕緊躲起來——
    正要提醒二人躲避的時候,兩個人已經不見蹤影了。只是,大大而開的窗戶被風吹得直搖晃。
    ——啊啊,一定是飛回天上去了。
    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少女朝窗外望去,除了樹以外,根本看不到印地安人的任何蹤影。
    第二天,帶著疲倦神情的達拉斯來到了妹妹伊芙的房間。雖然一臉焦躁,但是看到妹妹之後,馬上就浮現出了一絲微笑。哥哥的這種純真的笑容,伊芙已經幾年未見了。
    “好久不見了,我來教你打桌球吧,伊芙?”
    伊芙激動得快要哭出來了,滿面笑容地點了點頭。
    在那之後,正如那兩個小偷所說的,幸福每一天都降臨在他們身上。
    但是,一年之後——幸福,就輕易地被打碎了。

    1931年12月同所
    打破她的幸福生活的,是突如其來的孤獨。
    父親雷蒙德和他的大兒子傑弗利。他們繼承了祖父的事業,成為家族的中心,但是自從他們出於工作的原因去了曼哈頓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不,準確地說,人是回來了,但看到那兩具變形的身體後,伊芙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眼前的就是自己的親人。
    那是在墜落到紐華克灣的汽車內發現的兩具屍體。員警並沒有說是他殺還是事故,只是說事件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接著還有另外一個消息,另外一個哥哥達拉斯去向不明。
    母親早在祖父前就離開人世了,這樣一來,整個傑諾阿德家就只剩伊芙自己一個人了。傭人們也都逐漸辭工離開了,整個莊園如同廢墟般寂靜。
    家族經營的“生意”也都交給了工廠的核心人員來打理。他們只是在形式上支付給伊芙保障費,實際上家族所剩下的財產就只剩下這座莊園和土地了。沒有人來繼承這偌大的家業,如今就只剩下一個老管家和一個黑傭了。
    “哎呀!小姐,您真的要走嗎?”
    發胖的黑人女傭看著主意已定的伊芙,擔心地問道。
    她——薩瑪莎至今為止,做為住家傭人幾乎走遍了全國,說的都是各地方言,所以很難溝通。
    “嗯,我已經決定了。”
    從小就在薩瑪莎的照料下長大的伊芙,對她沒有一點歧視之舉。
    “小姐,我這個不中用的本傑明,雖然老了,但是還可以給您帶路。”
    “本傑明先生,真的可以嗎?”
    “小姐,您不用跟我客氣。照顧小姐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業務,我這把老骨頭,唯一的希望就是看見您能健康的成長。”
    畢恭畢敬地說著這番話的,正是從上一代開始就在傑諾阿德家服務的德國老管家。從來都很溫善,舉止得體的老管家,今天卻顯得格外的硬朗和堅韌。
    看著堅決的老管家,薩瑪莎一邊笑著一邊拍著自己的胸脯。
    “小姐,請放心,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在您身邊照顧您。”
    伊芙在兩位老家奴的陪伴下,踏上了去往從未見過的大都市,曼哈頓的路途。
    為了去尋找那位不知去向的哥哥,達拉斯•傑諾阿德。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2-8 01:09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20:33
(4-1)


吸毒者

    啊啊,舒服,太舒服了,爽!
    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語言可以用來形容這種感覺。
    也許有吧,但是不想考慮,也沒那個必要。
    我在這裏擁有一切。在我的大腦皮層深處擁有我想要的一切。
    在我的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融在一起。啊啊,天與地,森林與街道,白天與黑夜,統統融入一體。我已經真正來到了仙境。我的手指,手腕,腳,腰,頭,胸,骨頭,心臟,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融人到了一點,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現在的我,簡直就是這個世界的唯一。
    接著,我的眼球也開始融化了。啊啊,我可以看到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
    我可以感受到融在一起的世界。這是一種非常非常安靜的快感。
    我不知不覺地,已經和世界完全地結合在一起了。
    “…伊、羅伊……”
    世界發生了龜裂。
    是誰?是誰在試圖破壞我的世界。住手,住手,是不是眼球出問題了?視界又回到了原始狀態。啊啊,身體,身體已經開始離開了這個世界。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羅伊……羅伊…”
    我的整個身體在空中被再次組合起來,就那麼開始向混亂的世界滑落。伴隨著風的呼嘯,整個世界開始分崩離析。天空與地面,人與街道,白天與黑夜,它們都獨立的存在著。我的夢想和現實在此分離,只有現實朝著地面慢慢落下。
    “羅伊!”
    接下來,我的身體摔到了地面,粉身碎骨。
    眺望著無機質的天窗,一個男人——羅伊的身體突然抖動起來。然後,就像彈簧一樣,猛地從床上彈起,怒視著周圍。在他的視線裏,隱約可以看見幾個男女坐在他周圍,全都一樣神情茫然地看著他。
    “羅伊,你要振作起來啊!”
    視線中間,有一名女子輕輕地呼喚道。
    ——這個女子好像是……啊啊,是我的女朋友伊蒂斯嘛。
    然後,他馬上明白了,就是她把自己叫回“這個世界”的。羅伊並沒有看她,而是背過身去,非常焦躁地吐著舌頭。
    “什麼嘛,那種態度!我還以為這次你活不成了呢——”
    伊蒂斯的斥責聲,在羅伊的大腦中響起。穿過整個大腦,一直到達背脊,引起了一陣陣的顫動。
    “不是約定好了嗎?把毒癮戒掉!你怎麼又來這裏了!”
    就好像是以前旅行時脖子受到的傷似的,濕漉漉的疼痛感頓時襲來。羅伊的意識終於完全蘇醒,也“明白”了自己已經回到現實中來。
    嘔——
    同時,他一下子吐出了在胃的深處翻滾的東西。
    水泥地板上,灑滿了無色的嘔吐物。但是,伊蒂斯只是稍微皺了一下眉頭,並沒有叫周圍的任何人。這不是藥物本身的副作用,而是突然回到現實的恐懼和焦躁,暫態間侵蝕了消化系統。
    這房間裏的地板只是簡單的水泥是有原因的。像這樣的嘔吐,還有大小便失禁.都是家常便飯。為了盡可能容易的清理,所以才沒有任何裝飾。也就是說。這裏是為了特殊的目的——為了磕某種“藥”,而準備的專用娛樂室。
    在自己身旁嘔吐完以後,羅伊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所謂的約定,不要跟我說那些現實的話。”
    “別開玩笑了!你不是說要重新做人嘛……這會兒怎麼了?”
    為了能回答這個問題,羅伊伸手拿了一包粉末狀的藥。  “別擔心。最近這周圍出現了幾種新藥,和大麻、可卡因都不同,是最新型的,所以還沒有被法律禁止,根本就稱不上犯罪。這下沒問題了吧?”
    “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再這麼下去你就只有死路一條!你、你知道你現在是一副多麼愚蠢的嘴臉嗎?就像是在地面上死去的章魚和烏賊一樣!你至少也要睜開眼睛看看周圍的人吧!”
    不想再被繼續說教下去,羅伊略抬高了聲音說道:
    “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會污辱我的朋友。你不是也在酒吧裏做陪酒嗎?那可是違反法律的。”
    聽到這句話,伊蒂斯一瞬間怔住了,悔恨地陷入了沉默中。
    “怎麼了,要在你的雇主岡多魯的同伴懷裏哭泣嗎?不行吧恐怕?岡多魯是不允許沾碰毒品的。而且,還是從與他們對立的魯諾拉塔家族中得到的東西!我從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你對這種東西一直保持沉默。我可能會被岡多魯的人殺了,不過你也——”
    說到這裏,羅伊突然停了下來。他看到,伊蒂斯流出了大顆大顆的淚水。
    “我變成什麼樣根本無所謂,但是——我不想沉默地看著羅伊死去!但是現在,我已經到極限了!如果你還執迷不悟地繼續下去的話,還不如死了!”
    伊蒂斯說完,轉身便跑了出去。
    咣——伴隨著一聲巨大的關門聲,羅伊的表情開始迅速崩潰。
    “哎?我、我剛才,剛才說了些什麼?她怎麼會哭著跑出去?不對,我,對了,我沒有履行自己的諾言,我應該向他道歉的。不對,我,哎,怎麼了這是?”
    反思著自己的所作所為,羅伊的心中開始湧上悲傷和痛苦。
    “等等,等等啊!是我錯了!我錯了!她為什麼要哭啊?不對!該哭的是我啊?憤怒哭泣的是我才對啊.好怪啊,喂!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為什麼不在了,什麼啊,等等,回來啊!我錯了,是我錯了……”
    羅伊喃喃自語著,開始靜靜地哭泣。
    “等等……等等啊。不道歉不行啊……”
    看到他這個樣子,房間角落裏的一男一女交頭接耳地小聲說道:
    “這個混蛋,那女的早就該跟他分手了!”
    “啊?嘿,這種程度的爭吵只是表面現象喲,那兩個傢伙。”
    這兩個人看著暫時脫離毒品,恢復了理智的羅伊。
    “但是啊,那個女的說的也不全對。”
    “什麼?”
    “就算逃過了岡多魯家族,羅伊那個傢伙也會死的。想想看,即使被抓了跪在岡多魯家族的面前,又有幾個可以繼續活下去的。”
    “死,是在所難免的,對吧?但是,說那藥對人體無害……”
    “部是魯諾拉塔千的好事!如果是真的,就等於死神直接降臨到身體裏,根本逃脫不了……那傢伙,之前第一次吸海洛因就亂抓你的頭,這可不是普通人的反應。那傢伙對藥物太過敏感。你根本不知道吧,吸食海洛因的人剛開始是不會亂跑的,只是想吐而已。連續吸食幾次以後才會習慣,第一次是不會出現那種現象的。不過,這傢伙僅此一次就如此之大的反應,真是奇怪!”
    羅伊從懷中取出一個小袋子,從中取出了幾袋粉末狀的藥物。
    “入院以後,伊蒂斯拼奇地勸說他。唉,剛開始的時候已經擺脫了毒品,可是又把手伸向了魯諾拉塔家的那些混蛋散發的藥。說廾.麼‘這種藥對人體沒有任何傷害’,他就是被這種傻瓜一樣的謊言給騙了。根本不會有這麼好的事的!”
    羅伊一邊說一邊打開了藥袋。
    “唉,我是明知道這東西不能碰,卻又不能自拔的傻瓜。基本上染上毒癮的都是傻瓜。但那也無所謂,哈哈,無所謂的……就是。呵呵,哈哈哈!”

    啊啊,必須得向伊蒂斯道歉。
    首先是要離開這裏,見到她再說。
    這次,這次一定要徹底的戒掉。這樣的話,她一定會原諒我的。不管怎麼樣,這是最後一袋所謂的新型興奮劑了。雖然藥勁過了的時候很難受,但是如果沒有實物的話,我可忍受不了。
    所以,所以這是最後一次了。一定要好好地珍惜。好不容易的最後一次毒品,一定要飛起來。
    好像以前與伊蒂斯做約定的時候,也想了同樣的事,不過那個時候我的意志肯定非常薄弱。不過現在好了,我已經成長了。這次一定是最後一次了。
    啊啊,來了來了來丁糟了真爽啊好厲害,腦袋的右側一張一合的。啊——好像破裂了,看見彩虹了。哦!天呐!這是、這是我嗎?現在是我的身體在動嗎?現在運行中的大腦是我的嗎?厲害,現在的我簡直無所不能。現在的我已經超越了自我。腦子居然進化了。我的意識已經飛向了未來。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竟會如此神奇,我真是太厲害了!
    可以的可以的!現在的我無所不能。
    無所不能無所不能無所不能無所不能無所不能無所不能無所不能無所不能無所不能無所不能無所不能無所不能無所不能無所不能無所不能無所不能————
    睜開眼睛。
    好像不知不覺中回到自己的家了,眼前是一片熟悉的景象。
    頭好疼。冷。好冷。來了。不好,藥勁兒要過了。
    內心深處一種激烈的不安和焦躁油然而生,甚至湧上了一種嘔吐感。
    突然,整個世界變得恐怖起來。這種感覺變得越來越強烈,就好像只要現在一打開門,岡多魯的人就會沖進來殺掉自己似的。
  狙擊槍正在瞄準我的眉心。
  床底下似乎也有他們的人隱藏著。
  說不定在這之前,除了我以外,所有的人就已經死了。這麼說來,剛才屋子裏就什麼聲音也沒有。怎麼了?沒准是在我醒來之前,火星人已經攻入地球,殺光了所有人。
    此時此刻,也許岡多魯家的那些臭小子們,正在和一些章魚怪物在外面跳舞。還是說,他們正在商量如何除掉我。
    我一定會被岡多魯家的人槍殺燒死淹死然後沉到海底,然後被在海底生活的章魚火星人折磨砍殺侵犯吞食暴曬——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不不不不不不要要要要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不不不不要要要要要——
    冷靜!我!這一定是幻覺是妄想。我明白了。可是即使知道這是幻覺,可還是恐怖至極。說不定這不是幻想也不是妄想,是真的,在那扇門的裏面真的有人……不要!不要想!不要再想下去!我輸了!死了!媽的!要是還有藥,要是還有剛才的那種藥!再一次,再給我一次那種藥,就不會有現在的幻覺了!藥,給我藥!誰,快,誰去魯諾拉塔家那裏幫我去買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然、不然我會死的。快,快,誰來幫幫我啊!伊蒂斯,伊蒂斯,依蒂蒂蒂蒂蒂蒂蒂蒂蒂斯……
    7個小時過後,羅伊終於在家中的浴缸裏恢復了神志。他赤裸著身體,站在滿是自己的嘔吐物的地板上。這種結果早就在意料之中,所以他特意租了一問帶浴室的公寓。在沒有完全喪失理智的時候先來到浴室,真是明智之舉啊!他感謝著自己。
    因為是第一次吸食,所以藥勁過了的時候會渾身舒服,不過,因為平時也經常使用其他的藥物,所以竟然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不管怎麼說,他現在的行為簡直就是最初的反彈。從醫學的角度講,也許殘留了後遺症什麼的,就是這種新藥。具體的羅伊也一無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最初那一瞬間的興奮,還有藥勁兒過後的那種恐怖。
    要向伊蒂斯道歉。她的一心一意,使他從恐怖中跳了出來。結果在最後一刻還是意志薄弱的服了藥,然後再從恐怖當中解脫出來。羅伊,就是這樣一個具有奇妙精神力的善變的人。
    羅伊清洗著自己的身體和浴室,心裏感到了一種小小的成就感。這次,這次一定要對伊蒂斯履行諾言。之前好像也有過這種感覺,不過估計是自己記錯了吧。
    羅伊洗了個澡,換上短褲和T恤,一邊哼著歌一邊向臥室走去——可是身體還是隱隱作痛。肚子餓了?還是藥物的副作用?
    接著,他突然停下腳步。
    ——那個大包是什麼?
    桌子的下面有一個從未見過的包。大大的皮質手提包裏,似乎裝滿了什麼東西,鼓鼓囊囊的。
    好像在哪里見過呢,不過實在是想不起來了。真是不想動腦子回憶啊。
    已經灰飛的恐懼蘇醒了。心臟替代了大腦,咚咚地開始加速.
    戰戰兢兢地走近,小心地把包包打開——
    在一切都想起來的同時,羅伊震驚得幾乎停止了心跳。裏面,裝滿了一包一包用白紙包起來的粉末狀藥物。那是魯諾拉塔家販賣的,剛才讓自己死去活來的,最新毒品。寄宿在他身體裏的死神,舉起了大刀慢慢地向他揮去。


魯諾拉塔家族

    新澤西州府  紐華克郊外的莊園
    “然後呢?”
    站在一張誇張的桌子旁邊,一個男子開口說道。
    他的年齡好像五十歲左右,皺紋深深淺淺的,但是嚴厲的臉上掛著一副顯得很理智的眼鏡。
    從表情和聲色中感覺不到任何感情色彩,不過倒是周圍穿著西服的一群人,臉色僵硬起來。
    “新藥被人給搶了,而且還讓他們給跑了,是嗎?”
    對於這個半老的男人緩緩說出的事實,屋子裏所有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接下來,簡直就像是13層臺階上的死囚犯在等待宣判一樣,等待著自己的老闆——巴魯特羅.魯諾拉塔發話。
    一個很長的呼吸聲過後,巴魯特羅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說道:
    “然後呢?”
    面對巴魯特羅的提問,那個大個子男人冒著冷汗哆哆嗦嗦地回答著。
    “集、集合所有的兄弟,一定要把那個傢伙——”
    “不,我想問的是——”
    打斷了對方的話,巴魯特羅靜靜地說道。
    “像類似這樣的小事,每天都來跟我彙報,對我和你們——對組織有任何好處嗎?”
    雖然是平穩冷靜的口吻,但是言語間帶著一種刺骨寒氣,猛擊聽者們的心臟。
    “庫斯塔博。關於曼哈頓的一切,我不是說過‘交給你’了嗎?所以,你向我彙報的,應該是最後的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吧。難道還能有別的?現在你向我彙報的應該算壞消息了,我是不是可以認為這是你的無能?”
    叫做庫斯塔博的男人,一副好像是馬上要被老鷹吃掉的青蛙一樣的表情,那強壯巨大的身體被嚇得晃動了一下。
    “決不是那樣的。”
    “那麼,就是說你是能幹的嘍?”
    聽到這句話,庫斯塔博完全沉默了。
    “今天我要去看我的孫子。這種無聊的話題,我可不想讓它玷污了今天這個好日子。”
    巴魯特羅只說了這一句話,沒有責備也沒有建議,便轉身離開了。
    剩下的人們,相互間觀察著彼此的臉色。接下來,大家的臉上都浮現出一種,不安和緊張交錯的表情。
    “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你們這幫混蛋。”
    和剛才老闆在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庫斯塔博瘋狂地向他的手下喊著。
    “這就等於把藥白送給那個強盜!我們在被人恥笑!這樣的話,我們在曼哈頓的工作就只能成為‘壞消息’!我不管你們採取什‘麼手段,也要給我把那個傢伙找出來!”
    對這幫手下來說,這樣的態度的確有些失態。
    裝滿毒品的大袋子,被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傢伙搶了去。這並不是因為他們不小心,而是事情太突然,就連開車的搬運工也根本來不及反應。
    好像是,一輛大卡車從側面猛撞過來。在強力的撞擊下,裝毒品的大袋子從車上滾落到地上,從卡車上下來一個年輕人,搶走了市值六十萬美金的新型毒品。
    犯人本該也受到了嚴重的撞擊,可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拿了包就逃跑了。這幫傢伙也不敢去報案說有東西被搶了,只能按單純的交通肇事逃逸來處理。
    經過調查,最終得知肇事卡車是一輛被盜車,肇事人好像是吃了興奮劑或是什麼毒品後做的案。但是,案發地區是岡多魯家的地盤,從來沒聽說他們涉足毒品啊!就算從這方面著手調查,結果也會是一無所獲的,所以搜查從一開始就沒有進行。
    在別人看來,這是個大笑話。在那個地區暗地裏散發毒品的不是別人,正是魯諾拉塔家族。自己在運藥的途中,被不知名的服藥者搶了去。對賣家到下面下面再下面的成員來說,這都是空前絕後的大笑話。
    “總之,先把藥給我找回來。然後,把那個傢伙給我宰了——”
    “那可,真是,難辦。”
    背後傳來了毛骨悚然的哼哼聲。庫斯塔博慌忙地回過頭看去,不知什麼時候,拜古坐在了房間的一角。有那麼多椅子他不坐,偏偏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原來是拜古啊,嚇我一跳!……不過,你所說的難辦是怎麼回事啊?”
    “我想、聽聽、那傢伙的、感想。搶了、我的、藥、幹出、這麼、驚天動地、的事,我得、和他、談談,看情況、把他、作為、新藥的、實驗品。所、以、一定、要、抓、活的。”
    “你說什麼——”
    庫斯塔博不假思索便怒吼道。再沒有比這更聲嘶力竭的了。關於拜古,他知之甚少,在庫斯塔博加入組織之前,他就存在了,好像是最早的成員,具體的年齡也搞不清楚。乍一看大概是三十歲左右,可是從庫斯塔博加入組織到現在,已經八年了,卻絲毫沒有看出他有什麼變化。
    恐怕是受服什麼藥的影響吧,身體的各處都很古怪。與其說周圍的人都羡慕他如此年輕不老,還不如說大家對待他就像對待疙瘩似的,所以現在有很多人都在背後議論此事。
    “——你別提出那些不可能的要求了。不是已經給了你一間華麗的工廠嗎?那就不要再干涉我們的事了!”
    “哼、哼。給、我的?只不過、是、從、別人、手裏、搶、過來、的、生產、可卡因、的、工廠、罷了。只是、表面的、現象。我、記得、好像、是、傑諾阿德、說的、吧。之前、的、經營者,的、事。”
    斷斷續續的言語中,表露出明顯的諷刺感。
    “搶過來讓別人聽了感覺不好。應該說在一個沒了經營者的企業裏,我們只是做了一些被人家稱為是恐怖事件的事情。無論是從表面,還是內在,都是這麼回事。”
    “沒了、經營者?連、連車、帶人、都、墜、入、紐華克、灣,了、吧?暴力,太、暴力、了。比、巴魯特羅、的、手段、還、要、殘忍、得多。”
    “……如果你還算是組織成員的話,就說話小心點兒!”
    面對著面無表情卻抑制著自己的憤怒的庫斯塔博,拜古浮現出一絲露骨的輕蔑笑容。好像是厭煩了似的,拜古滿意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轉身走出了房間。離去的時候,留下了一句類似約定的話。
    “仔細、聽、好了。之前、也、說過的。不、不、不要對、‘馬魯提斯家族’、出手。這是、我、和你、庫斯塔博、合作、的、條件。”
    說完之後,拜古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門外。
    “哼!除了藥以外的事情什麼都不懂的傢伙,居然還如此囂張……媽的!”
    庫斯塔博憤憤地說著,開始把視線轉回到他的手下。
    “聽好了!像岡多魯家一樣的亂七八糟的小組織統統給我消滅掉,同時以毒品生意為主。這就是我們在曼哈頓的任務。雖然追加了一個多餘的工作,但該做的事並沒有什麼變化。剷除擋路者。弱小的人,即使沒有擾亂我們,也要剷除。沒有警告和交涉的必要,只有對那些和我們有相同實力的才這樣做。聽清楚了,我們只是單純的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的實力,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快,要快,要徹底的——”
    庫斯塔博簡直就像自己就是老闆一樣發號施令,就好像最初的那一幕從來沒有發生過似的。
    “現在已經是我們的時代了。那些笨蛋強盜,還有玩著‘捉迷藏’的雜碎黑手黨們,都不存在了。剷除,不留痕跡地剷除掉,讓他們從過去現在將來完完全全地消失。那就是——我們的義務。”「購入」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2-8 01:13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20:34
序幕 8年前 弟弟

  1925年9月 碼頭

  厚厚的雲籠罩著夜空,看不見星星,也看不見月亮。雖然感覺要下雨,但卻一絲風也沒有。周圍一片夜的寂靜。無論是市區的霓虹燈,還是酒吧裏人們的喧嘩聲都到達不了這裏。少年看著流向黑暗的河水,小聲嘟噥著。
    “世界可真大呀。”
    少年把目光從漆黑的河面移向了同樣也是漆黑一片的夜空。
    望著能覆蓋一切的夜空,少年面無表情地自言自語。
    “感覺像吞噬似的。不,是已經吞噬掉了。”
   ——其實,我是知道的。
    到了明天,爸爸就會把哥哥賣了,賣給那個叫岡多魯的黑手黨。為了只有兩千美元的債款,就把哥哥給賣了。
    然後,打算只帶著我逃跑。不,如果有什麼萬一……就把我也賣給那個叫馬魯提斯的黑手黨,用比哥哥更高更高的價錢。
    因為我是一個很聰明的人。
    並不是自滿,或者驕傲。客觀地說,就是這麼一回事。
    我被稱為神童,學校的功課都可以在老師教授之前,只是看課本就能理解。不,課本上沒有的東西,也可以自己領悟出來。
    只是對我來說,那種事情並沒有多大的價值。
    無論有多大的才能,我也不能得到我所希望的東西。我只是希望能幸福地生活.
    自從以前的父親死了之後,我就沒有過幸福的感覺。媽媽和現在的父親——那個討厭的鐘錶店老闆結婚之後,我和吉克哥哥就搬到了這個新城市。新的生活、新的相遇、新的空氣。
    和新的父親之間,產出新的家庭的羈絆,感受到新的幸福。
    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這個叫紐約的城市,太過廣大。
    在我熟悉這個叫紐約的城市之前,媽媽就得了結核病死掉了。現在的父親,根本不把我們兄弟當回事,覺得我們是拖油瓶,很煩,經常找我們的茬。但是,聽到我的傳言之後,他的態度大變,也許是看出我將來可以賺大錢吧。但這並不是我所希望的家人。
    我討厭現在的父親。他只想著錢的事。就像我不愛爸爸一樣,他也不愛我。但是吉克哥哥卻把現在的父親當作家人,可是父親只是把哥哥當作工具。
    都一樣。哪個都一樣。
    無論我們愛不愛父親,和父親之間的感情都是單方面的而已。
    我也討厭吉克哥哥。
    哥哥是一個天真無邪的人。一個太過天真的人。
    正因為如此,他並不擅長處理事務。
    我的寵物——小白鼠。最重要最重要的小白老鼠吉米,被哥哥殺掉了。
    用他手裏拿著的那把不吉利的剪刀,刺人那個像雪一樣白的小身體裏。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也不想知道。
    從那天之後,我再沒有跟哥哥說過一句話,也沒打算要原諒那件事。
    但是——哥哥到底是怎麼想我的呢?我知道他把現在的父親當作家人,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我的。
    因為吉克哥哥無論對誰都是那個樣子,所以不知道。
    即使那樣——雖然我沒有原諒哥哥,我卻仍然相信我和哥哥之間,有家人的、有兄弟一樣的羈絆。所以,雖然很討厭,卻仍然想繼續做家人。
    可是,到今天,只能結束了。
    父親打算把哥哥扔掉,在明天夜裏逃跑。我不想跟這樣的父親一起生活——我討厭做他的搖錢樹繼續生活下去。
    這並不是驕傲自大。就像我至少可以在地下賭場,賺夠跟賣店鋪一樣多的錢那樣。我有信心可以比父親賺更多的錢,然後生活下去。即使那是違法的事情。
    但是,和現在的父親在一起的話是不行的。即使賺再多的錢,也不可能幸福。
    就像從課本裏的答案中領悟出新的公式一樣,和那個男人一起生活的未來的樣子,不斷地在我腦海裏湧現。我能肯定那是不快樂的未來。而且,無論是誰都可以肯定。所以,我要離家出走。
    我不說去尋找幸福那樣庸俗的話。這只是一次實驗。
    我只用自己的力量到底能從討厭的事情裏、從不幸的生活裏逃到什麼地方。這是一次把我自己當成試驗品的實驗。
    所以,不論是什麼結果,我都不會後悔。
    然後,下一次改變方法再開始我的試驗,直到得出我希望的那個結果為止。
    不過——只有一點。
    真的只是一點,有一點期待的事情。
    我從家裏出來已經有兩個小時了。我想也許哥哥會找我來,從遠處呼喚著我的名字。
    雖然是很任性的想法,但我對這很有興趣。家人的羈絆那種東西,是不是真的存在?
    那種東西——我打算試試看存不存在,像我這樣的人也會有人對我微笑嗎?
    所以,我有一點點期待。
    如果有人從後面喊我的名字,我就可以爽快地結束我的實驗。那樣的話,我會說,兩個人一起逃走吧。雖然我也很討厭吉克哥哥,但至少要比現在的父親好很多很多很多————
    然後——少年聽到了“聲音”。
    “塔克.傑弗遜。十二歲,一個人。”
    但是,不是吉克哥哥的聲音,而且,也不是父親的聲音。
    “——嗯!是誰!?”
    塔克把目光從黑暗的天空移到地上,只見一個模模糊糊的燈光。
    “嗯……當然是一個人啊?不,我敢確定。因為這個世界上用‘當然’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一個都沒有。”
    在搖搖擺擺不停晃動的微弱光亮中,站著一個人。
    “……可是‘敢確定’嗎?這麼說的話,奈魯這個傢伙幹什麼去了呢……啊,剛才我是在自言自語,希望你不要在意。”
    光亮是從這個人手裏拿著的球形物體發出來的,那是塔克到現在為止從來沒有見過的照明工具。大概有人頭那麼大,蛾繭似的外形,就是把球形稍微拉長一點的形狀。外面由白紙裱糊,裏面則像鳥的翅膀骨架一樣,細細的龍骨一段一段重疊著。光亮是從這個物體的內部發出來的,看樣子裏面應該有煤油燈或者蠟燭之類的東西。
    塔克只看了一眼就分析出了這些。實際上,他知道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因為突如其來的恐怖感,所以他已經不敢打量拿著那個照明工具的人了。
    “那麼,再問一次,你是一個人嗎?”
    那個人根本不管少年正冒著冷汗,靜靜地開始問道。聽到他的詢問,少年終於把目光移向了那個人。
    燭光的照耀下——映襯出了一張勻稱的,看起來像畫裏的天使一樣的臉孔。
    ——我想……應該是男的吧?
    塔克之所以會這麼認為,是因為對方的語氣。聲音聽起來很中性,但若只看長相的話,又可能會誤認為是女的。表情雖然看起來像大人,但是整張臉就是一張孩子似的稚嫩的臉。
    這個男子穿著一身純白色的衣服,正好可以反射手裏的燈光,看起來會有一種全身發光的錯覺。
    “突然說這樣的事情,你可能會有點困惑。對不起。……啊,你對這個燈很好奇嗎?這個叫做手提燈。是聽了從日本來的老朋友的話,隨意做出來的。因為只是聽過,從來沒看過實物,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樣子的.”
    男子慢慢地繼續著話題,像是安慰少年似的,溫柔地笑著。
    到底是想知道什麼呢?塔克沒能問出口。他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有一種不敢主動發問的奇怪的壓迫感。
    看著嘴唇微微顫抖的塔克,男子繼續微笑著往前走了一步。
    “首先有一件事必須告訴你——我和你的相遇絕不是偶然的。”
    “什麼?”
    不明白對方意圖的塔克無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他不敢靠近,但也不想逃跑,只是被定格了似地呆站著。從男子那裏,他感到了威嚴與魅力。
    “並不是偶然,實際上這點很重要。是的,我在等著你來。我知道你家的遭遇,並預測你今天會離家出走。不好意思,這一個月來,我一直在觀察你的行動……分析這些的結果就是,我在這裏遇見了你。”
    ——這個男子到底在說什麼呢?
    在塔克拼命想搞清楚狀況的時候,男子並沒有停下對話。與其說是在和塔克說話,還不如說是在確認自己來這裏的理由。
    “你呢?你其實比你自己和你周圍的人想的還要優秀。我們是聽到一個叫克雷亞•斯坦菲爾德的少年天才的傳言,才來到這個城市的——不過他似乎已經離開這個城市了……然後,反而知道了你的事情。也許你比克雷亞更有才能呢。”
    男子又向前邁了一步。兩人之間雖然還有數米的距離,但是塔克感覺男子的聲音好像就在耳邊迴響一樣,直達他的心裏。
    “像你這樣的有適度不幸的遭遇實際上是一件好事。在絕望之前,可以沒有任何猶豫的放棄迄今為止的生活,這點我很喜歡。你確實是一個讓我很感興趣的素材。”
  “你到底是……誰呀?”
  塔克鼓足勇氣,終於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既然已經能說出活了,那就叫‘以滔滔不絕地繼續說下去了。或許有說廢話的功夫還不如逃跑比較好,但是比起自己的生命安全,塔克對眼前這個謎樣的男人更加好奇。
  “啊,你是說我嗎?”
  男子面無表情地掀起了手提燈的外罩——從裏面露出了一根大蠟燭,然後指著自己說:
    “我是——怪物。”
    男子的右手支撐著燈的底部,左手毫不猶豫地放到了蠟燭火焰上。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也不過是手上技巧的初級魔術而已。比如把手用冰什麼的凍住,只要隔著水分和空氣就可以抵擋一會,而不會凍傷。但事實上,男子的手已經開始燒傷了。然後——本來已經燒傷的皮膚,用以眼睛可以看得見的速度開始再生複合。之後,男子的皮膚再繼續燃燒,只是他的皮膚是絕對不可能燒完的。
    親眼目睹這幅在火焰中不斷重複的再生情景,少年倒吸了一口氣——然後,他用冷靜的目光看著並開始分析現在的情況。
    “魔術……?不是,不過……”
    僅僅考慮了一會,塔克為了獲得剛才現象的合理解釋,便釆用了更為簡單的方法,就是直接問眼前的這個男子。
    “我再問一次……你——到底是什麼人?”
    “嗯?在這種情況下,你還可以這麼冷靜,真是了不起啊。到目前為止,與我接觸過的那些素材,大多都會立刻精神錯亂。就連那個渣子一樣的傢伙,後來都變成了特別厲害的人物。……不過,當時對他可沒有用這麼溫和的方法,而是在他眼前,割斷了自己的動脈。”
    男子再次打斷了塔克的提問——興奮得發出了高興的聲音。
    “其實你把我當作危險人物逃跑的話更合理吧。因為那種人類素材才會採取的行動都在我的預測範圍內,所以我也不會失望的——但是,你原本就沒有打算逃跑。”
    這麼說著,男子突然看了一下塔克的背後。塔克也像是被操縱了似地轉回身去,發現在自己的背後站在一個人。那是一個身穿黑色衣服,跟塔克年紀相仿的少女。黑色的頭髮,金色的眼睛,和塔克只有一米遠的距離,正在看著塔克。
    少女的眼神裏看不出任何感情,像個木偶似地,直盯著塔克。
    “香奈,他並不打算逃跑。你先回去吧。”
    聽到男子的話,少女靜靜地點點頭,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消失在黑暗中。
    好像從最初開始就沒有誰來過似的,周圍一片寂靜,少女站著的地方,現在只能看見塔克的影子。
    ——我是不是在做夢呢?
    從開始就持續出現的這些異常狀況,讓塔克陷入了錯覺當中,覺得周圍的一切可能都是幻境。不只是周圍,好像連自己的身體也變成紙那樣薄了,典型的喪失現實感的錯覺。諷刺的是,把少年拉回現實的卻是在這裏最沒有現實感的男子的聲音。
    “那麼,繼續剛才的自我介紹吧。我的目的是想知道人類這種東西的極限,所以我在收集各種各樣的素材。比如說,就像你這樣的——”
    說到這裏,男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停了下來。塔克回頭看去,只見男子的手和手提燈都已經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讓人不由得懷疑之前的事果然是在做夢。
    “不行,忘記了重要的事情。”
    笑容從男子的臉上消失了。他邊搖頭邊流露一副“完了”的神情。
    本來一切都讓塔克覺得很親切,可是由於這個動作太過完美,不由得讓人想到是不是事先安排好的。
    “休伊,我的……不,我的名字是休伊.拉弗雷德。”  終於報上了自己的名字,與此同時——他非常簡單地表達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到現在為止,那些沒用的交談,似乎真地變成了夢境一般。
    “我是來接你的。從你所希望的、幸福的世界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dan4514

LV:4 遊俠

追蹤
  • 6

    主題

  • 525

    回文

  • 0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