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小說] Baccano! 永生之酒 作者:成田良悟 (連載中)

dan4514 2008-10-9 20:51:47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 46834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20:34
序幕  8年前 獨生女
    1925年9月 墨西哥北部某村落


    離紐約更遙遠的南部——墨西哥與美國國境交界處的一座小村子。
    太陽已經落山了,村莊周圍開始慢慢被夜幕籠罩。
    原本美麗的星空,此時卻烏雲密佈,夜色變得更為漆黑。
    村子周圍是廣袤的農場,原本在空氣中迴響著的牧歌,隨著夜晚降臨,也安靜了下來。村頭有一戶人家,與周圍的氛圍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暖爐的火已經漸漸熄滅了。暖爐前面,一個老人和一個孩子正在說話。旁邊的桌子上已經準備好了晚餐,但是誰都沒有動手,兩個人在熱烈地討論著什麼。
    雖然這只是一個很平常的情景,但是對於今天的這家人來說,與平常的情景相比,卻稍微有點不太一樣。
    “聽著,瑪麗亞。這可不是孩子的玩具哦。”
    鬍子整理得很漂亮的老人,蹲在少女的面前說道。
    燭光映照著的兩個人,既像是一家人,又像是完全無關的陌生人。
    “這個啊,既是武器,又是靈魂,也可以說是單純的鐵塊兒。”
    老人右手拿著一個棒狀的東西,好像在教導眼前的少女似的,微笑著。
    與老人溫柔的微笑形成了鮮明對比,少女流著淚在聽老人說話。
    “這不是玩具似的可以輕鬆使用的東西。”
    “對不起,對不起,爺爺……我、我不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個名叫瑪麗亞的少女哭著擠出了這句話。
    “不是這樣的!我並不想傷害爺爺!明明只是那樣的……可、可、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老人的左手腕裹著好幾層紗布。而且——原本白色的紗布現在有一半以上都變成了暗紅色。
    默默地聽著瑪麗亞說話的老人,把右手拿著的棒狀東西輕輕地轉了個圈兒,敲了敲受傷的左手腕。
    “你看,瑪麗亞。你看,這是最沒用的方法了。”
    “……嗯?”
    老人微笑地看著仍在流淚、一臉不可思議的少女。其實不應該說老人在微笑,而是發現了什麼好玩事情的孩子那樣的單純、天真無邪的笑。
    “哈哈哈。”
    老人笑著用右手拿著棒狀東西的一端,左手壓住固定——然後把收在棒狀物體——刀鞘裏的日本刀,慢慢地在少女的眼前拔了出來。刀身像是要把一半以上的燭光都反射回去似的,一瞬間,少女的眼前就暗了下來。
    當細長的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  一少女的眉間正抵著那把長刀的刀尖。
    “啊……”
    少女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一直凝視著眼前的銀色光芒。銳利的光芒牢牢抓住了少女,雙眼之間有種強烈的不適感。但是,瑪麗亞的視線最終沒有停留在刀尖,而是刀身。因為刀身上有紅色血滴的痕跡。
    那是剛才自己還在玩耍著的刀。
    那是剛才還傷了祖父左手腕的刀。
    那時候的血還沒有擦淨,凝固在銀色刀身上。
    那個樣子就好像在責備自己似的。至少少女在那一瞬間有這樣的感覺。
  但是——
  “聽著,瑪麗亞。用這把刀的時候,絕不能想‘原本沒有打算傷害你的’這樣的話,當你揮動這把刀的時候,不,當你拔出這把刀的時候就應該這麼想‘把你斬斷’。”
    老人微笑著,說的話跟普通家長說的話完全相反。
    “你看,瑪麗亞。這把刀上的血是我的,剛才你砍到的我左手腕的血。聽著,瑪麗亞,這可是很厲害的。”
    “............?”
    “我呢,本來是打算阻止你的——可是,有半分玩意的你,卻
  揮舞著它傷了我的手。”
    老人聳了聳肩咯咯地笑著,用椅子背後的布擦了一下刀身上
  的血跡。因為已經收回過刀鞘了,所以只是這樣處理當然沒用了,
  血已經蹭到了刀鞘的內部,把刀和刀鞘都弄髒了。但是,老人似
  乎一點都不在意這些。
    “我原本以為,像你這樣的小鬼揮著的刀很容易就可以阻止
  呢。但是,你有比我想像中更厲害的使刀的天分。這可是日本刀
  啊,像你這樣的小女孩,可能就是有這方面的才能吧。對這一點,
  我非常的高興呢。”
    老人只是用布擦了一下刀身,然後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
  的,把刀收回了刀鞘。然後,看著一臉驚訝的少女,鄭重地把刀
  遞給了她。
    “聽著,瑪麗亞。用日本刀連續斬殺有個人數限制,只能數人
  而已——然後就會沾滿血肉,一瞬間失去刀的鋒芒……”
    老人一臉神秘的表情,把臉湊近瑪麗亞,隨即又變成一副笑
  臉,說出了最後的結論。
    “——那種事啊,當然是騙人的。”
    就這樣,他把日本刀交給了瑪麗亞。突然,老人從椅子上站
  了起來,像是喝醉了似的,把自己的想法對著天花板大聲地說了
  幾次。
    “只要相信的話,再加上你的技術和力量,哪怕是樹枝或者紙
  條,也能切開人的身體。連木頭和鐵管都能做到的事情,只是沾
  滿血肉的日本刀怎麼可能做不到呢。”
    雖然嘴裏說著毫無道理的理淪,但是老人並不像喝醉了的人。
  他的臉色之所以發紅是因為太興奮了。如果一定要說醉了的話,也
  只是在說夢話而已。
    “你的心中要一直堅信‘沒有斬不斷的’!那樣的話,不管是
  多少人,都能斬殺,也可以連續不斷地斬殺。不管是十個人,一
  百人,一千個人還是一萬個人,在這個大地、天空、人海存在的
  世界,除了你以外的,不,也包括你自己,所有的人類全部都可以斬掉。”
    老人說著異常的“夢話”,用堅強的目光看向虛無的天空。
    “不僅僅只是人類,瑪麗亞。只要是你希望的,無論什麼部可以斬!如果有適合你的信念的身手的話,這把刀就會是這樣的。”
    老人高興地舉起兩手,拍了拍仍然坐著的少女的肩膀。
    “去試吧去試吧。不管是這個還是那個,全都能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
    一直說到喘不上氣來。老人被輕輕地嗆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過來呵呵地笑著,有節奏地重複著同一句話。
    “……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給我斬。”
    在那個時候,少女並沒有很好地理解老人在說些什麼。但是受老人熾熱的眼神所影響,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用力地握住了刀柄,眼淚也已經幹了,沒有了悲傷、後悔和恐怖。現在,在她心中有的只是——對祖父說的那種境界的強烈憧憬。
    “瑪麗亞,沒有日本刀斬不斷的東西。即使是沒有形狀的東西也一樣。如果你相信的話,什麼都可以斬斷。即使是水,即使是空氣,即使是真空,即使是人的靈魂,即使是人和人的緣分、憎恨、後悔和希望,統統都可以斬斷。”
    老人說到這裏,長長地喘了一口氣,再次坐到了椅子上。
    “聽著,瑪麗亞。你有得到這把刀的權利。”
    “……權利?”
    “你的父母是很厲害的殺手,但是他們卻沉溺於槍的魅力,所以沒要這把刀。結果,你的父親和母親都死了。是被我,用這把刀,給斬了的。”
    客觀地看,老人的話也許有些自相矛盾,但是少女並沒有特別的情緒波動,對於老人的話只是淡淡地回答道:
    “嗯。我知道。那時候我還很小吧?所以我記得並不是很清楚,但是奶奶跟我說了很多很多遍。”
    “啊,是這樣的。那些都是真的。所以,瑪麗亞,這把刀本應該在我這一代就結束的。但是,瑪麗亞,我看見今天的你,改變了想法.”
    老人靠著椅子,好像要走向人生的盡頭似的,笑著繼續說道:
    “你看見血從我手腕上留下來,就害怕地‘哇哇’大哭。”
    “……對不起。”
    “我說過了,那種事情沒有關係的.最重要的是——你的表
  情。”
    只在那一瞬間,老人露著牙齒笑道:
    “瑪麗亞,你剛才揮著刀玩的時候……還有斬到我手腕的瞬
  間,真的是特別特別高興的樣子。這個,只有這個才是最重要的。
  來,瑪麗亞。這把刀不是祖傳,也不是師父傳給徒弟,而是人傳
  給人的刀,你把村雨試著拔出來看看。”
    “……嗯。”
    少女如祖父所言,拔出了這把有著奇怪名字的刀。那華麗的
  拔刀動作,想像不出這是孩子的小手做出來的,非常的漂亮。刹
  那間,燭光在刀身上跳躍著——映襯出了少女燦爛的笑臉。
    老人不由自主地吹了一聲口哨,從心裏讚賞少女與刀的完美
  融和。
    “好啊,瑪麗亞。只要拔過一次這把刀,以後就不要考慮多餘
  的事了。你只要相信用刀斬這件事情,然後,只顧著快樂地斬就
  可以了。”
    “嗯!我知道了,爺爺。”
    這麼說著,少女突然從椅子跳了起來——
    ——對著眼前的老人,沒有任何猶豫地揮刀斬下去。
    “……哈,這正如我所料到的,瑪麗亞,你就像是一個最棒的
  狂妄天使。”
    老人拿起放在桌上吃飯用的叉子,高興地、愉快地看著孫女
  的臉。本應該斬下去的日本刀被叉子漂亮地擋住了。就在刀尖快
  到斬到老人頭顱的時候,被擋住了。
    “你已經有了足夠的信念。但是想斬我,你的身手還不夠。不過沒關係,以後身手提高了的話就可以了。到時候你的身手若是提高了,我就再給你一把刀。如果是二刀流(注:雙手持刀,使用雙刀作戰的方法)的話,你就可以斬更多甚至是兩倍的東西。”
    在笑著說那些毫無道理的理論的祖父面前,少女原本低垂的眼睛變得溜圓。歪著的嘴角,是在笑,還是在後悔?
    “哎?為什麼我,現在……?”
    “看來你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斬我。這樣就可以了。既然要拔刀了,就不停地斬吧。無論什麼都可以。至於斬的理由,過後再去想就可以了,這樣就好了。這樣的話,你會跟這把刀一起閃閃發光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
    狂妄大笑的老人,似乎也影響了瑪麗亞。她也開始靜靜地笑著,還很幼稚的表情中,某一處似乎隱藏著純粹的狂妄。看著血脈相連的孫女狂妄的樣子,祖父——一個殺手滿足地點了點頭。
    “再說一遍,瑪麗亞,這可不是孩子的玩具哦。”
    “這把刀啊,可是你的夥伴。”
   

    數年後——曼哈頓某處
    “喂,這是什麼呀?……怎麼回事啊,這個小鬼!”
    被黑暗包圍的大都市的路口,連街頭路燈都照不到的地方,一個男人在悲慘地叫著。
    男人的腳邊躺著好幾個人,但是這些人已經一動都不能動了。
    “什麼,……什麼呀,什麼東西,喂,什,你有什麼目的呀?”
    天空雲層籠罩,沒有月光的狹窄通道裏。只是靠著從遠處大街那邊投射過來的微弱光線——男人,判斷眼前站著的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女。
    微弱光線裏,可以看到少女手裏閃耀著的是兩把刀。像是配合這兩把閃耀的刀似的,少女——瑪麗亞語氣輕快地說著。
    “嗨,朋友!我是瑪麗亞,是個殺手!是別人出錢雇傭我的。所以呢,我是接受雇傭我的哥哥的委託,來殺你們的。”
    真誠而正式地介紹完自己之後,她毫無聲息地向男子的方向


     走去。踏著腳下的鮮血,沒有一點聲音,一步一步地靠近。
    “接著呢,就剩叔叔你一個人了喲,朋友!”
    “你……這個臭小鬼!你也太小看我了。”
    男人迅速地拔出手槍,對著不斷逼近的少女拉開了槍栓。
    刹那間,少女身體快速地向下一哈腰,與此同時,向右面擺了過去。
    “——去死吧!”
    槍聲。
    同時還有尖銳的金屬聲。
    刺耳的聲音,襲向男人的身體——等他注意到的時候,手裏的槍已經被打飛了。
    “啊——”
    日本刀比男人想像的更近了。在他開槍之前,少女就打落了他的手槍。
    本來想說不可能的,但是男人立刻想了起來,少女手裏拿的是兩把刀。然後,男人注意到,一把刀打落了自己的槍,那樣的話,第二把刀——?
    男人想確認的一瞬間,答案——已經劃過他的喉嚨。
    就在那麼短短的一瞬間,鮮血噴得滿地都是。
    不知什麼時候,少女站到了男人的背後,身上沒有沾到一點噴出來的血,只是靜靜地看著地面上躺著的人。
    剛才自己打落了男人手中的手槍,她看了那把槍一會兒,在那個已經死了的男人倒下來的同時,從他背後踩了過去。
    “啊……我的身手的話,還要再用兩把手槍才能對付我呢……”
    心裏覺得有些遺憾的少女嘟噥著,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城市的黑暗之中。
    拔出的刀上沒有絲毫血跡,被城市裏微弱的光亮照著,靜靜地閃耀著光芒。
    輕輕的,靜靜的。
    少女的心,還有鋒利的刀,好像全部都融進了街道的黑暗裏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0-10 22:01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22:02
第零章  汽油桶


    1933年9月 哈德遜河 河岸工程現場

    曼哈頓島,坐落在兩條巨大的河流中間。
    流經市區東邊的東河和流經西邊的哈德遜河。哈德遜河可以說是代表紐約的大河中的一霸。現在,在一些河段並排擺放著各種各樣的工程機器,像是在進行整頓河岸的:工程,各處都在組裝這些用於疏通河底的設備。
    在這樣的哈德遜河的河邊,站著一位少女。
    薄雲籠罩的灰色天空下,伊芙•傑諾阿德心中既充滿期待又很不安。
    稍微有些陳舊的工業機械和與之相稱的灰色天空下,一位並不適合這裏的穿著白色衣服的少女,像是在期望什麼似的悄悄地看著工程現場。
    不只是著裝,僅僅是從站立的姿勢,就可以看出她是一位出身於上流社會的小姐。接著,像是要證明這點似的,後面響起了喊她的聲音。
    “小姐,吹太多海風的話,身體會不舒服的。”
    站在她背後的老管家很擔心他的主人——那名少女的身體。
    但是,少女輕輕地搖了搖頭,依然一動不動地看著施工現場。
    “對不起,本傑明……只一小會兒,我想再在這呆一小會兒。”
    聽到伊芙的話,老管家沒有再說什麼,向後退了一步。然後,自己也站在那個地方,吹著海風,繼續守候著自己的主人。
    這項工程如果是政府施工的話,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行政事務而已。但是,對這個叫伊芙的少女來說,這卻關係著親人的命運,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擁有不死之身的哥哥,被活生生地囚禁在河底下。
    別人也許覺得這是很荒唐的事,但是少女堅信這一點,繼續站在這裏。
    這條關於一度已經被認為死了的哥哥的消息,是由於少女被捲入了一個事件才得知的。就是想親眼看看這個事實,少女才繼續著她的人生。
    知道哥哥沉下去的地方已經快一年半了,這對少女來說卻像一輩子那麼的漫長。不過考慮到進行這個本來並沒有的整頓河岸的計畫的話,就決不是很長的時間了。
    即使是資本家,用個人的力量宋疏通這條大河的河底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聽說市里準備進行河岸工程計畫後,就以資金援助的形式參與了進來。可是在整頓河岸這樣的大名分之中,卻隱藏著救助自己哥哥的“任性”。
    作為投資的條件,對方答應了進行河底清理和沉沒物的徹底打撈。雖然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事情,但是,做那些事情的最後回報終於可以在今天這個日子裏得到了。
    當然,裝著哥哥的汽油桶順著河流漂到遙遠的海洋裏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即使哥哥獲救的可能性非常渺小,少女也會為了那個小小的希望付出自己的一切的。
    少女靜靜地守在工程現場,幻想著與哥哥再相見的那個瞬間。
    不久——工程前一階段的大規模“清理”開始後的第三天一一有一個工作人員來到了少女的身邊。
    “那個、那個,您、您、您是傑諾阿德小姐嗎?”
    可能是跑得太快了吧,氣喘吁吁的工作人員問道。伊芙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點了點頭。
    “那、那個,就像您說的那樣。汽油桶,那個汽油桶!”
    男人焦急的樣子,與其說是驚訝,還不如說感覺是他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那、那個,找到了嗎?”
    “不,不,那個、那個,汽油桶裏,有、有、有活著的人。”
    雖然是相當混亂、不得要領的話,但是知情的伊芙馬上就明白了男人在說什麼。
    少女聽到工作人員的話以後,絲毫不顧管家的阻攔,拔腿就咆向了工程現場。
  ——哥哥,達拉斯哥哥!
  不死之身的肉體,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呢?伊芙想親眼見證一下。
    在河底沉浸了數年。如果是平常的話,她已經無法想像肉體會腐爛成什麼樣子了。但是——她知道,如果相信那個告訴自己一切的黑手黨說的話,那麼至少哥哥的身體應該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不,哪怕有什麼變化,哪怕是只剩下了骨頭跟腐爛的肉,只要還活著——少女這麼祈禱著,繼續往暫時保管打撈上來的物品的倉庫跑去。
    但是——
    在那裏,她看到的是完全出乎意料的景象。
    “嗯?……”
    映入伊芙眼單的是倒在倉庫地面上的幾個工作人員。接著,她看見了倉庫中央放著的三個汽油桶。
    寬敞的倉庫堅,全是到目前為止打撈上來的各種雜物和破爛,像一座山以的堆在那裏。在前面稍微寬敞的地方,幾個人像垃圾似的躺在那裏。
    “怎麼會這樣……”
    看到想像之外的慘狀,伊芙跑到最近的工作人員身旁,輕輕地搖搖他。雖然知道搖動他們並不太好,但是看起來他們也沒有什麼外傷,所以她才輕輕地搖了搖——沒有任何反應。好像還有呼吸,但是已經失去了意識。其他的工作人員也只是暈倒了,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到底是什麼……”
    她把工作人員輕輕放在一邊,慢慢地向倉庫中央的汽油桶走去。
    ——那中間……有哥哥?
    她下意識地吞了下口水,從遠處打量著。一個汽油桶躺在那裏,裏面好像沒有人的樣子。從汽油桶的開口,可以看到裏面堆放著很多石頭,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裏面還有書和象棋的棋子、撲克牌中的大王等東西。
   看著這個不明意義的也有些不吉利的場景,伊芙雖然有些膽怯,但還是勇敢地看著那個汽油桶,往前走著。
  旁邊的另一個汽油桶裏,也僅僅能看見像是人類頭髮一樣的東西。
    “呼呼……”
    更靠近一步之後,伊芙聽見了汽油桶裏傳來的人的呼吸聲。
    “!哥哥!?”
    聽到那個聲音,伊芙一口氣跑到了汽油桶那裏。也不管是否弄髒了手和衣服,抱著汽油桶邊,確認裏面的人。   
  汽油桶裏有一個很壯的男人蹲坐著,頭髮上沾滿了海藻和泥土,衣服破破爛爛,但是肉體卻沒有腐爛,甚至連浮腫都沒有,而且隨著呼吸聲,從鼻子和嘴裏還往外冒著骯髒的河水。
   以前只是聽過傳聞,在這個狀態下還能生存的事確實讓人吃驚’不知道情況的人肯定不相信他是剛從河裏撈出來的。
  雖然說髒兮兮的,但還能認出那人的模樣。伊芙確認了汽油桶裏的人之後,帶著微妙的表情嘟噥著。   
    “不是……哥哥。”
    聽說哥哥是跟其他兩個共犯一起被扔到河底的,恐怕這就是岢岢那兩個同伴之一。
    倉庫裏的汽油桶一共有三個,數目是對的。
    但是——其中之一已經空了。
    伊芙急忙去看另外的一個汽油桶,裏面同樣蹲坐著一個男人——可是,也不是她的哥哥。
  “怎麼會這樣……”
  伊芙臉上流露出了受到打擊的表情,又看了一眼那個已經空了的汽油桶。
    或許被工作人員救出來之後,與這裏的工作人員一起被打倒了也說不走.
    這麼想著,她一刻也沒停地開始檢查周圍——倒下的只有工作人員,沒有哥哥的身影。
    “小姐!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遲遲趕來的老管家看著倉庫內的慘狀問道。
    聲音迴響在倉庫裏的同時——從堆在裏面的垃圾山裏突然傳來了一點聲音。
    “!?難道是哥哥!?”
    伊芙毫不猶豫地跑向那個聲音,在鋼筋和機動車零件的陰影裏,一個人蹲在那裏一直發抖。但是——那也不是她的哥哥,而是一個在工地從事打撈工作的年輕職員。
    “啊!”
    男子看到伊芙的身影之後,嚇得發出了慘叫聲。當他確認眼前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女之後,他不再發抖,開始平靜下來。
    “請振作起來……你沒事吧?到底,這裏怎麼了……”
    男人稍微沉默了一會兒,嘴角抖動著,在伊芙的照料下,慢慢地平靜下來,開始講述在倉庫裏發生的事情。
    “其、其中的一個同伴,跑去叫您,在那之後……來、來了一幫奇怪的傢伙,然後他們把汽油桶裏的一個人給帶走了……想要阻止的同伴全都、在、在一、一瞬間就被打倒了!那、那到底是什.麼啊!那、那些人之中,有個女的。她、她會魔法。那個女的,從背後咻的一下,取出一個長長的棒子,然、然後,……一下子,就變成了一把長槍,用沒有刃的那邊,叮叮咚咚地就、把大家都打倒了……”
    後來,因為太害怕就躲起來了,不知道外面又發生了什麼。
    伊芙和老管家默默地聽著。接著傳來了一陣騷動聲,在其他現場的工作人員也路路續續地趕了過來,倉庫裏突然變得嘈雜起來。
    少女默默地走出倉庫,對背後的管家悲傷地說道:
    “為什麼……好不容易要見到哥哥了。”
    “小姐……”
    “……但是,我不會放棄的。雖然我不知道是誰把哥哥給擄走了——但是至少可以確定達拉斯哥哥還活著。”
    伊芙努力保持堅強的樣子讓人感到很心痛。
    但是,老管家並沒有指出這一點,而是向伊芙鞠了一躬,努
  力地用輕快的語氣說“正是這樣的!”。
    伊芙用力地點了點頭,為了尋找失蹤的哥哥,再次踏上新的
  路程。關於擄走哥哥的那個迷一樣的集團,她沒有一點線索。她
  明白眼前還有更大的困難在等著她。
    但是,少女的腳步異常堅定,沒有後悔,也沒有猶豫。
    “但是……到底為什麼要把哥哥……?除了我和岡多魯先生以外,竟然還有人知道哥哥的事……。”
   

    水。
    水要來了。
    只是一瞬間。
    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在深夜的黑暗之中,我被扔進了河裏,從裝著我的汽油桶的縫隙中,水慢慢滲了進來。
    當我感覺到冷的時候,汽油桶裏已經滲進一半以上的水了。
    當我想喊救命的時候,周圍已經全部都是水了。
    是水。
    只有水。
    水支配了我的全部世界。不管我多麼的不願意,水還是從我的肺,從我的肚子,從我的喉嚨,從我嘴裏,咕咚咕咚,慢慢地把空氣趕了出去。
    水從鼻子嗆了進來。那時候的感覺即使現在我還記得很清楚。
    控制不住地發抖。明明是從鼻子裏進來的,卻能感覺到味道。
    是鹽和泥土混合的味道,但卻一瞬間就消失了。
    那個味道,鼻子和眼睛還有喉嚨感覺到的那個味道,變成了我的血的味道。
    那個味道剛剛到達肺部的時候,非常非常的難受,一直咳嗽,一直咳嗽。本來想把水從肺裏趕出去,讓空氣進來的。結果,更多的水流進了我的身體。
    痛苦。
    只能感覺到痛苦。剛想到痛苦的時候,下一個痛苦就接著來了。
    痛苦,痛苦,痛苦,痛苦,痛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
    然後,一片漆黑。
    痛苦累積起來,把我壓倒了,感覺漆黑一片。跟睡覺暈倒的感覺有點不一樣,能明顯地感覺到黑暗。
    而且,我的身體只有疼痛的感覺——
    啊,我終於失去了意識,究竟是多長時間以後的事情呢?
    可惡,啊,可惡。
    為什麼清楚地記得這些事情?
    我並不需要痛苦的記憶0阿。
    為什麼要這麼冷靜地想起那些事啊,可惡。
    哪怕,全部忘掉的話也好啊。
    每次想起的時候,那種痛苦、那種傷害、那種懼怕的感覺都清楚地浮現在眼前。
    別再想了。怎麼能想起這些事情呢?
    別的事情,要想別的事情才好。
    對了,我現在,眼下應該想的是——
    ——這裏,到底是哪里?
    “知道嗎?發明汽油桶的是一個女的。”
    我的腦子裏,突然傳來了聲音。
    是誰?沒有聽過的聲音。
    “是個叫內莉•布萊的人(注:Nellie Bly。旅行家伊莉莎白•哥奇蘭。18歲時根據斯蒂芬•福斯特的歌曲而使用了內莉.布萊這個筆名.《紐約世界》的記者)。因為歌曲裏也有這個名字(注:美國民歌大師斯蒂芬•福斯特的流行歌曲《內莉.布萊》),也許會知道吧。她挑戰儒勒•凡爾納(注:Jules Verne,生於法國西部海港南特。著名科幻小說作家)的《環遊世界80天》,只用了72天時間就環繞地球一周,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值得尊敬。”
    我尋找著這個人,環視了一下整個屋子。
    我好像躺在床上。木質天花板上垂下了一盞煤油燈。
    只是個空蕩蕩的房子。沒有衣服架子,也沒有梳粧檯。只有椅子、桌子,還有床這些最基本的傢俱而已。總之,沒有一樣值錢的東西。
    “然後,你被關在那個女人發明的汽油桶裏,沉浸了好幾年。你是覺得榮幸呢?還是憎恨她詛咒她呢,那就是你的事了。”
    可惡,偏要說這些讓人生氣的話。該死的混蛋!
    找到了。不正大大方方地坐在椅子上嗎?像騎馬一樣來回晃著椅子,背著手觀察著自己。
    那是個頭上裹著黑布,帶著眼鏡的男人。布下麵好像是禿頭呢。白色的肌膚,後腦勺那裏好像有很扎眼的刺青.變態的傢伙。從眼鏡後邊拿白眼看人,難道你是死魚嗎?混蛋。
    “但是,那一定是很愚蠢的樣子吧?連死都不能,就那樣在骯髒的河底,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可惡。身體還不能動彈。現在就想揍死這個混蛋。可惡。
    “別那麼急躁嘛,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呢。你不覺得不應該用這麼憎恨的目光看我嗎?”
    救了我?從那個河底……那樣的話,這裏到底是哪里?不是天國嗎?
    我、我真地得救了?不用在水下呆著了?
    不,等一下,冷靜一下。我是不是真的自由了?得先確認眼前的這個傢伙到底什麼人。
    總之,我要是真的自由了——是不是要去看看許久未見的父親呢?也許父親和哥哥也都因為事故什麼的死了,給我留了很多遺產也不一定。說是遺產也只不過是土地和房子而已……不過那些都無所謂了,是不是應該給伊芙買點特產呢——
    ——不,在那之前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
    我要報仇。
    我要把那些小看我的混蛋,全都殺了。
    把我扔到河底的岡多魯家族的笨蛋兄弟。
    呼來喝去地指使我的那個叫塞拉德的老頭子。
    讓我丟盡臉的那個叫愛妮思的娘兒們。
    還有那天載我的那個司機——不,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
    載我的那個司機是——前些日子讓我打了的那個溫和的男人和那個陪著他的女人。
    還有,最重要的是把我,把本大爺弄到這個地步的元兇,那個小鬼——。
  菲洛。菲洛•普羅休斯。
  啊,太好了。
  還沒有忘記這個名字真是太好了,只有那個小鬼,我絕不原諒他。
    已經殺死了的——但是岡多魯那幫傢伙還活著的話,基本上也可以斷定那個小鬼也還活著。可惡,原本以為擊中了他的腦袋……難道沒打中?
    不過,無所謂。剛才想到的那些傢伙,我會把他們全都殺掉的。
    對了,我是不死之身。好好做的話,全部殺掉也不成問題的。那個叫塞拉德和愛妮思的不死者,我要把他們也關到汽油桶裏,讓他們也嘗嘗和我一樣的痛苦。對了,首先是那個溫和的男人和那個女人,那對情侶——
    “在這種時候,還在想什麼呢……”
    什麼呀,正想到關鍵的時候不要打擾我。
    “你不問我一些事情嗎?還是,你還要睡覺?”
    真煩人。像你這樣智商低下的傢伙,我有什麼可問的呀?
    對了。這裏是哪里啊?這個笨蛋到底是誰啊?
    說救了我?得了吧。
    我可不記得我有被誰救過。別開玩笑了。
    “達拉斯•傑諾阿德,22歲。沒有什麼特徵的小混蛋,有市檯球大賽優勝的記錄。啊?這可不像你呀,喂。”
    知道了,去死吧!
    好了,去死吧!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呀。
    可惡,嘴都不能好好地張開,都無法罵這個笨蛋了。
    “別做出那副恐怖的表情。可惜一點都不可怕……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卻一副完全不知道感恩的表情。哎,還不如救其他的兩個人好呢。”
    其他的兩個人?誰?……啊,那時好像是跟誰一起沉進去的。叫什麼名字來著?
    算了,那種事情怎麼都可以的。
    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打倒眼前的這個混蛋,從這個空蕩蕩的房子逃出去。啊,身體還不能好好的動呢。
    “啊,對了對了。我想可能是因為打了麻藥,所以還動不了吧。別勉強了!”
    殺掉,絕對要把你殺掉。
    “別做出這麼可怕的表情啊,聽好了,這可是交易。我可是給你帶來了能賺錢的活啊。”
    賺錢?
    我決定暫時聽聽眼前這個禿頭的話。
    “啊,是個簡單的交易。你要是幫助我們的話,會給你相應的報酬。”
  哇,錢,錢可真好。
  但是,他是說相應的。至少說一下具體數字吧,這個混蛋。
  “唉,如果你拒絕這個交易的話,就把你再裝到汽油桶裏,扔到河底去.”
    ……。果然這個蠢貨是個大笨蛋。你認為那樣說的話,我就會被嚇倒嘛。
    好啊,我就先裝作聽話的樣子,等錢到手之後再給你們好看。
    “不是說你,而是你的妹妹——伊芙。傑諾阿德。”
  ——。
  ——?
  ————!
  “哈哈,看看你的臉孔!調查你的時候還覺得很不安呢,像你這樣的人還會在乎人質這樣的招數嗎?結果如何呢!連同伴都可以扔下不管的你,一提到妹妹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啊,好啊。你現在瞪著我的這個眼神可比剛才的真實多了。不僅僅是憎恨,還有害怕失去什麼的恐懼,這才是真實的憤怒.”
  可惡!可惡!可惡!
  什麼!你說什麼!混蛋!伊芙跟這沒有關係。
  可惡!為什麼我這麼的煩躁?伊芙會怎麼樣,不是應該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嗎?離開家的時候不是已經這麼決定了嗎?
    ……啊,知道了。我承認,我承認,混蛋!
    妹妹、伊芙肯定會沒事的。我不想失去她。
    但是,你怎麼知道我已經承認了呢?混蛋!如果你們對伊芙動手的活,我仇家的名單上你絕對會變成第一位的。我、我、我絕對會殺掉你的。即使忘掉其他所有的仇家,不,即使跟他們聯手我也會絕對、絕對把你們殺掉的。
    “是家人的羈絆嗎?真好啊。你竟然還有這樣的情義,可真叫人羡慕啊。”
    他知道了!
    “對了對了,是不是該說一下我們的事了呢?喂,安德魯!把大家都叫過來吧。”
    變態的混蛋這麼說了之後,房間角落裏的門被打開了,隨後進來了幾個男男女女。這些人都是什麼呀?都是些小人物的面孔啊。
    其中有個長得特別像大人的女孩——年紀應該比我小,讓人生氣地畏首畏尾地嘟噥著。
    “那個,提姆先生。這個人,真的沒關係嗎?他好像非常憎恨我們的樣子。”
    “安德魯,別擔心。他憎恨的樣子,不正說明人質奏效了嗎?”
    是嗎?這個變態叫提姆啊,我知道了,也記住了,一定會殺掉他的。
    “嗯嗯……放心吧,我們並沒有監禁你的妹妹。”
    .........
    “假如你背叛我們,或者拒絕幫助我們的話……這個叫安德魯的,就會立刻去殺了你妹妹的。”
    就憑這個女的?開什麼玩笑?是戲弄我吧?
    我看了一眼那個叫安德魯的。結果她對著我鞠了一躬,還對我說“請多關照”。這傢伙怎麼回事?果然這傢伙也是個變態?
    可惡,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你們到底找我幹什麼呢?我做了什麼啊?
    不,我無所謂的。我本來就是生活在被別人憎恨之中的,這是事實。但是那又怎麼樣,我會把全部都還給你們的。
    但是……但是,伊芙做了什麼呀?
    畜生、畜生,我絕對會殺掉你們的。我會折磨你們,然後再殺掉!我要讓你們後悔,然後再殺掉。到時候就是哭著求饒也太遲了。笨蛋!
    “那麼,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吧。我是提姆,統率他們的頭目。”
    名字什麼的怎麼都行,無所謂了。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終於發出聲音了。喉嚨像是燒掉了似的,用力說出了我的疑問,這個叫提姆的混蛋,說出了讓人生氣的回答。
    “我們是——‘妖怪’呀。”

  “聽從休伊•拉弗雷德主人的——怪人集團。”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22:03
第一章  花與多米諾骨牌



    “那麼……有很好的理由,你不聽嗎?瑪麗亞。”
    拉庫用手指輕輕地叩著桌角,靜靜的說著。他溫柔地微笑著,可眼神依舊冷酷無情。
    紐約小義大利一角,有一個小小的爵士禮堂,在那地下,就是控制這一帶的“岡多魯家族”的事務所。
    透過天花板,可以聽到從樓上傳來的爵士樂,室內洋溢著輕鬆的氣氛。寬大的室內總是擺放著好幾張圓桌,一角還有一張檯球桌。
    在這地下的空間裏,無論何時都只有和黑手黨相關的人才能進來,這並不是平常人都可以隨意進來的地方。
    但是——現在這間事務所裏卻坐著一個跟這裏的氣氛明顯不符的人。屋中央的圓桌邊,拉庫的對面坐著一個像舞女一樣漂亮的年輕女孩,褐色的潤滑肌膚給人一種健康美的感覺。
    這個女孩——瑪麗亞•巴爾賽裏特,對拉庫的話很不滿地說道:
    “可是……。”
    “沒有可是。”
    拉庫像是在教訓孩子一樣,用手拍著桌子。看到這樣的情景,事務所裏的同事們都輕輕地笑開了。
    “好了吧,瑪麗亞。你的工作是保護賭場的那些舞女。你明白了嗎?”
    “瞭解了,朋友。所以,把那些打架、不老實的客人狠狠地教訓就行了吧?”
    “教訓是可以的,但是三台自動售貨機和一張巴卡拉水晶台(注:法國水晶製造廠的產品,產量約占全國高級水晶的一半),再加上店裏的轉門和垂掛吊燈……為什麼連那些東西也壞掉了?這些你知道吧。”
    在這鐵一樣的事實前,瑪麗亞露出一副糟糕了的表情,移開了視線。
    “……好……吧!”
    “不是好吧,是好的!”
    再一次拍了拍桌子,拉庫深深地歎了口氣。  對著臉上已經完全失去了笑意的拉庫,瑪麗亞安慰對方似的露出了天真爛漫的笑臉。
    “不用這麼繃著臉嘛,很醜的,朋友!還是笑著的拉庫比較帥哦!”
    “你以為這是誰害的?”
    “……對不起,朋友。”
    咻的一下,瑪麗亞像火被澆滅了一樣縮了回去。光看外表的話,她是個美麗成熟的女郎,可要看言行舉止的話,卻仍帶著孩子氣。
    她是岡多魯家族的門客,原是一名職業殺手。話雖如此,因為還沒有宣佈退出,所以現在仍然稱她是殺手也不為過。
    她是在去年的正月,在某個事件中與岡多魯家族扯上了關係,被身為頭領的克斯•岡多魯的男子漢氣概所折服而成為夥伴的——這些都是她本人的說法,實際上就是個門客。
    在缺乏女性的事務所裏,第一次有墨西哥人進來,最初的時候引起了各種各樣的紛爭,不過這些紛爭大多都與性別和國籍無關,而是因為瑪麗亞太過天真爛漫的性格惹的禍。不過,現在大家已經互相瞭解,組員和她之間基本上沒有再發生什麼嚴重的紛爭了。
    與此相反,像這次這樣讓拉庫頭痛的事情卻增加了。
    “確實教訓可惡的客人是對的,即使做的過火也只能證明你在認真地工作,但是,你就不能更利索地處理事情嗎?’’
    瑪麗亞難為情地笑了笑,敲了敲腰上的兩把刀。對於她細細的手腕來說,那把日本刀顯得過於長了些,黑色刀鞘也在華麗的衣服中閃著異樣的光彩。
    “這把村雨和東風手啊,只要一出鞘就颼颼地自動斬下去了。”
    “不要把錯都怪在刀上!”
    “可是……”
    “沒有可是。”
    拉庫第三次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再一次重複剛才的對話。已經忍耐多時的眾人終於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拉庫瞪了一眼,眾人都急忙別過臉去,從微微顫抖的身體可以看出他們還在偷笑。
    拉庫平常是個冷酷的男人——但只要和瑪麗亞沾上關係就變得束手無策。就像是新來的老師在教訓孩子一樣的說教經常上演。
    如果是以前的話,他會用更強制性的措施——但是,別看瑪麗亞這個樣子,實際上已經是組織裏的最高的戰鬥力了。如果包含組織外的人的話,雖然還有個被稱為“葡萄酒”的殺手存在,不過,因為他是個情緒化的男人,所以不指望他能成為組織的常備力量,這是拉庫的想法。
    也就是說,即使想讓她強行服從組織,在這事務所內也沒有能制服得了她的人。只有拉庫兄弟中的克斯說的話對瑪麗亞管用,但克斯本身就是個即使一個月也說不了幾句話的人,所以根本不可能積極的對瑪麗亞去說教。
    而另外一個哥哥貝魯卡呢,則是十分欣賞瑪麗亞豪爽磊落的性格,他只會說“隨她性子去做不是挺好的嘛!”。
    結果,就變成了只有拉庫一個人繃著臉對瑪麗亞說教。
    “一想到可以活動活動身體了,就興奮過頭了……因為,在那個賭場,根本沒有對手鬧事。”
    “那樣不是最好嘛!因為我們就是要努力不去樹立敵人!你的工作的理想狀態就是,敵人永遠都不要來,只是在賭場的舞臺上跳舞就行了。”
    對於這種說教一樣的意見,瑪麗亞難得地聽了進去。
    “真無聊!無聊無聊無聊啊,朋友!我是殺手吧?啊?就沒有感覺更刺激點的工作嗎?每天每天每天每天都是跳舞好無聊啊!這樣下去的話,我也許會把那些色眯眯地瞅著我的那些討厭的客人的眼珠子挖出來的。”
    “不要說那些危險的事情。”
    拉庫意識到再說下去也是沒有用的,趕緊換了別的話題。
    “那好吧,瑪麗亞。既然你這麼說的話,我就給你換別的工作。”
    “咦!?真的!?太謝謝你了朋友!到底要把哪里的組織的頭目給幹掉才好呢?”
    “沒有那種亂來的工作。”
    “思?沒有亂來啊。那樣的話,你看啊,在這附近不是有一個叫馬魯提斯的小組織嘛,我去把那裏的頭兒的首級取來怎麼樣?’’
    這些話讓組織外的人聽了的話只會引起對立問題,拉庫像是在祈求上帝一樣把臉埋在了手裏。
    發出了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次的歎息後,拉庫又開始對瑪麗亞說教起來。
    “聽好了,瑪麗亞。我們一直極力避免那樣的紛爭而努力工作著……你可以試試引起這種不明智的紛爭看看,然後你就會被拉奇•盧西亞諾的‘科薩•諾斯特拉’(注:科薩•諾斯特拉,意為‘我們的事業’,美國最大的黑手黨犯罪集團。)給盯上,在一瞬間就被滅掉了。”   
    這個時代的黑手黨,通過這個叫查理•盧西亞諾的男人,進行了急劇的近代化重組過程。由“科薩•諾斯特拉”這個巨大的黑手黨組織操縱所有的事務,凡是所屬這裏的黑手黨組織,無論是要殺掉背叛者,還是要與其他的組織進行抗爭,全部都要通過“議會”取得許可後才可進行。
    岡多魯家族雖然並沒有加入那個組織體系,但正因為如此,如果有任何輕舉妄動的話,就會在一瞬間招致滅頂之災。
    拉庫作為組織中的負責人,對於那種事情是無淪如何都要避免的。
    所以——為了這個目的,他耍了個花招,就是不讓眼前的女孩去做某些工作。
    “瑪麗亞。既然你這樣暴躁的話,我只好讓你回避一些有可能引起糾紛的工作。——這次你的對手是那些不屬於任何組織的,城市裏的小混混們,請你在我們組織場所之外的任何地方解決他們。……啊,至於交涉的方法由你決定。”
    “這是什麼意思?朋友。”
    瑪麗亞的眼睛裏燃起了興奮的火焰。
    似乎沒有適當的時機走掉,拉庫只好一口氣把話說完。
    “從去年開始,就有一些年輕小混混們,沒得到我們的許可就在這周圍進行著‘買賣’。啊,就是賣像我們在做的那種可愛的東西——你知道的,禁酒法在今年被廢除了。”
    “哎?是那樣的嗎?”
    “就是那樣的。”
    禁酒法——據說自從1920年實施以來,就在美國持續引發了各種事件,是一部給暴力組織的成長帶來非常強烈影響的法律。因此,這部法律不僅沒有抑制暴力事件的發生,還促進了暴力組織的快速成長。
    禁酒法是以政治家和一部分市民團體的理想為基礎而制定的法律,在實際執行之後,不僅沒有減少美國國內對酒的需求——反而讓秘密酒吧和私酒橫行,成為經營酒類的暴力組織的最大經濟來源。
    由於這種傾向的持續擴大,漸漸的,反對派的聲音開始高漲——,終於在今年,也就是1933年2月,議會通過了憲法修正案。在那之後各州開始廢除禁酒法,到12月尤他州議會也通過修正案的時候,禁酒法就被完全廢除了。
    雖然現在還沒到那個時候,但是禁酒法被廢止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紐約的酒吧馬上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向正式的釀酒商訂貨了。   
    這樣的話,靠私酒賺錢的暴力分子就不得不尋找新的經濟來源了。而靠秘密酒吧和私酒來賺錢的岡多魯家族也一樣,拉庫正在煩惱向哪個方向發展呢。
    “聽好了,瑪麗亞。這條街上的那些年輕混混們,沒有我們的許可就從事各種‘買賣’。隨意地製造私酒,經營地下賭馬活動,還有便宜貨的買賣等……原來的話稍稍威脅一下就解決了,不過那個組織的人數比我們想像的似乎要多……有點麻煩的對手呢。”
    “明白了,朋友!把那些傢伙全都砍了就行了吧!”
    “……我非常滿意迄今為止你作為殺手做的那些工作……總
  之,我並不想把這件事弄大。如果可以的話,你就威脅那些混混
  們的頭目,給他點顏色就行,讓他不敢再違背我們。當然,如果
  對方一開始就很友好的話,就沒有那個必要了。”
    聽了拉庫的說明,她稍微考慮了一會兒——
  “明白了,朋友!總之先砍一個人,如果反擊的話或者反抗的話——”
    “瑪麗亞。”
    “……對不起。我只是說說罷了,朋友。”.。  對於眼裏毫無感情卻一直在笑的拉庫,瑪麗亞爽快地向他道歉。因為長期生活在社會底層,所以她敏銳地察覺到眼前的男人是真的生氣了,已經達到了“臨界點”。
    “問題是,那些傢伙在做‘買賣’只是我們的猜測……他們的根據地是別的組織的勢力範圍。我們和那個組織有‘互不干涉’的約定,所以希望你不要做得太過火了。”
     拉庫好像很滿意瑪麗亞低頭認錯的樣子,用比剛才輕鬆幾分的表情繼續說著工作內容。
     “嗯。你的工作是‘護衛’。關於談判和威脅的事,我已經請吉克幫我做了,所以我希望在這期間由你保護吉克。”    這麼說著,拉庫看了一下事務所的一角,瑪麗亞也跟著看了一眼。在兩人看向的地方有一張小桌子,旁邊坐著一位青年,哢嚓哢嚓地用剪刀修剪著桌上的花。岡多魯家族的“拷問師”——吉克•傑弗遜。
    青年愉快地修剪著花瓶裏插著的花朵,感覺到拉庫在看自己,所以問這邊友好地揮了揮手。
   他手裏拿著閃耀著銀色光芒的剪刀,左右揮舞的刀刃不斷反射著燈光,在拉庫他們的頭頂上形成一道道光影。
    “哇,拉庫,瑪麗亞!怎麼了?’,
     要是只從聲音和動作判斷的話,只是個感覺還有些孩子氣的青年。但是,他手裏拿著的剪刀卻否定了這一切。
    拉庫看著吉克笑了笑,又把目光移回到瑪麗亞身上。
    她跟吉克同樣天真地笑著,玩弄著自己的手指。
    ——心理年齡好像都差不多啊。
    雖然這麼想著,但是並沒有說出口。拉庫看著瑪麗亞,繼續剛才的話題。
    “嗯,關於工作的事情,我已經跟吉克都說了,以後就拜託你了……最後還有一件事情,同樣被損害了利益的馬魯提斯家族也是這麼猜測的,而且他們的人也插了一腳……因為對方現在也在這周圍活動,我真心的、真心的希望你不要跟他們發生衝突!”
    “……好的。”
    “好的!”
    拉庫的話剛說完,瑪麗亞就跑到吉克身旁,露出溫柔的表情坐在了對面。
    “你在做什麼呀?朋友!”
    瑪麗亞津津有味地看著吉克往花瓶裏插著漂亮的花束。
    剪刀穿行於那些花中,毫無造作地修剪著。
    哢嚓,哢嚓,隨著很動聽的聲音,花枝從中間斷成兩半,悄無聲息地落到桌子上。
  “我在修花呢。”
  吉克淡淡地說道。之後又把落在桌子上的花撿起來,插進花瓶中。
    “這個花呢,是伊蒂斯送的。她說我很適合做花匠。”
    這個叫伊蒂斯的人是岡多魯家族經營的酒吧裏的服務員,因為某個事件而跟吉克相識。這次是送花啊。
  “花呀,真棒呢。”
  哢嚓。
  隨著金屬摩擦的聲音,又一枝花落了下來。
  吉克對送花給他的伊蒂斯說“我會好好照顧它的”,所以這幾天一直都在修剪。
    “花即使從莖部剪成兩斷,只要插在水裏,就又可以恢復過來了。”
    伊蒂斯拿來的時候,花就已經被修剪過了——但是即使把花莖剪斷,也沒有看見一朵花死掉或者枯萎了。
    花束的長度已經變成了最初的一半。剛開始一邊齊的花,現在看起來顯得似乎有些淩亂。
    說是適合當花匠而買給他的花,現在卻一點也沒有了商品的感覺。
    “嗯。雖然確實很棒,但是我喜歡砍一些比花朵更結實的東西,朋友。”
    瑪麗亞的回答一點都不搭邊。岡多魯家族的成員都認為吉克做的事情有點不吉利而只是遠遠地看著,但是瑪麗亞並沒有對這個青年的異常行為感到恐怖。
    “那個、那個工作的事情,什麼時候去呀,朋友?應該是現在吧?是不是現在就要去?”
    瑪麗亞眼睛發亮,把臉湊近了一些,線條優美的下顎碰到了花瓶。如果只是看這一瞬間的話,這肯定是漂亮得像一幅畫一樣,但是說話的內容卻完全相反。有遠見的男人可能會覺得“這性格可不能……”而失落歎息,只有吉克真誠地笑著說:
    “哇,瑪麗亞,你跟花可真配,真可愛。”
    “是嗎?是那樣嗎?謝謝!”
    瑪麗亞沒有絲毫惡意,仔細觀察著花瓶裏的花。那束花裏混雜了許多種類的花,但決沒有給人庸俗的印象,都是些給人安靜平穩感覺的顏色的花朵。
    “嗯……”
    瑪麗亞看了一會兒花瓶,突然像想起來什麼似的,抓住了吉克的手腕。
    “那個、那個修花的工作以後再慢慢做。比起這個,我們趕緊去做正事吧。好吧?”
    瑪麗亞強行牽著吉克的手,看起來就像是要過節的孩子似的。吉克也沒有辦法拒絕瑪麗亞,最後又剪下了一朵花,便自言自語地站了起來。
    “——這個花,也有家人呢……”
    “?你在說什麼呀?”
    “嗯。沒什麼。”
    吉克臉上又恢復了親切的笑容,就那樣被瑪麗亞牽著手,上了樓梯。
    不管有沒有理解一會兒要做的事情的內容,爬樓梯的兩個人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恐懼。
    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就有可能會變成滿是血腥的慘劇
    兩個人走出事務所之後,幾個成員在說著閒話。
    “你看只有那兩個人,真的沒有什麼問題嗎?”
    “無論哪個看起來都還只是小鬼呢。不過,要是對方也是小鬼的話,應該就沒事了吧?吉克也是,雖然說話是那個樣子,但他並不是腦子不好使啊。”
    “嗯。至少瑪麗亞在的話,應該不會被殺掉吧。”
    “那傢伙的‘村雨’,可是一樣的步槍都比不上的……”
    這些組織成員看起來都很信賴瑪麗亞的實力,沒有一個人真正擔心他們的生命安全。
    不過,事務所的裏邊,拉庫正在沖澡。
    “大家……是不是太過依賴她了?”
    一個組織要是依賴某個人的話,個人的能力會不會變弱了呢——這種情況是拉庫極力想避免的。“葡萄酒”剛來的時候,他也擔心會不會變成這樣。後來沒有多久,“葡萄酒”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自己也就不再擔心了。
    但是,他們現在已經依賴上了瑪麗亞,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岡多魯家族的戰鬥力只靠一個小女孩,要是有像這樣的傳言的話,可就不好了。
    “但是拉庫先生,事實上如果是那傢伙的話,取馬魯提斯的首級這種事,即使是一個人——”
    “你可不要亂說話。如果不想活了的話,那你就接著說。”
    跟剛才和瑪麗亞說話的語氣完全相反,沒有絲毫感情的冷酷
話語。被他的冷酷所嚇倒,那個組織成員背後直冒冷氣。
    “而且——你也不要小看了馬魯提斯家族。那裏可有個叫羅尼•斯奇亞特的,能和‘葡萄酒’相匹敵的男人——矢車和麥德也不是好對付的對手。”
    警告了在事務所裏的所有人之後,最後,拉庫又像是自言自語地加了一句。
    “而且,還有最年輕的幹部……菲洛•普羅休斯。”
   


    同一時刻——餐館“蜂巢”
    “太過分了,菲洛!”
    “真是太過分了!”
    “太差勁了!”
    “差勁!”
    在小義大利和唐人街之間的大街上,位於一角的蜂蜜專賣店的最裏面有一家餐館。
    餐館入口處掛著以蜂巢為模型的招牌,其上用義大利語寫著“蜂巢”幾個字。
    義大利的犯罪組織——“秘密結社”,是一個跟黑手黨有著不一樣的成員和做法的犯罪組織,與西西里的黑手黨和卡拉布裏亞的恩特蘭蓋塔並稱為義大利三大犯罪集團。  
    “馬魯提斯家族”是那個二流組織中的一個。在這個小義大利和唐人街有著極小勢力範圍的弱小組織。它的大本營就是這個充滿蜂蜜味道的餐館,一間在勢力範圍內最大規模的地下酒吧,但隨著禁酒法的廢止運動,現在已經變成了正經的社交場所。裏面裝飾有寶石一樣閃爍著光芒的垂掛吊燈,還有雕刻精美的吧台、桌子和牆壁上懸掛的油燈——裝飾得十分豪華的空間十分寬敞,充滿了用蜂蜜做出來的食物的香甜味道。就是在白天,這裏也會有很多被香味吸引來的客人——但是今天稍微有些異樣。
    “所以,我不是已經說過對不起了嗎?”
    靠著吧台的一個男子一臉疲憊地道歉。他的年齡在十八、九歲之間,若只看面相的話,好像還要再年輕二、三歲。幾個男男女女圍在這個少年旁邊,他對面的一對情侶一邊揮手,一邊大聲抗議。
    “這可不是道歉就能解決的事!”
    “不是那個問題!”
    男的穿著魔術師樣式的晚禮服,女的好像是為了和男子搭配似的,也穿得像是要去參加舞會一樣的女式禮服.雖然這身打扮明顯的與時間和地點都不相稱,但卻沒有一個人對這兩個人的服裝有任何疑問。
    看著歎氣的少年,男人——艾紮克•迪安揮舞著拳頭。
    “我們到剛才一直都在擺多米諾骨牌,你想我們花了多大的心思!”
    像是追隨男人似的,那個女人——米莉亞.哈本特也揮著拳頭叫道:
    “那可是血汗和淚水的結晶。”
    聽著兩個人滿含憤怒的話語,少年——菲洛.普羅休斯更是深深地歎了口氣。
    “沒有什麼血汗和眼淚吧……”
    “你即使那樣說,在我身體裏流淌的熱血也不會騙人的。”
    “多米諾骨牌倒下的時候,艾紮克好像都哭出來了!”
    剛才是兩個人在說話,但是接著,周圍的人也開始譴責起少年來。
    “菲洛,是你不好。”    “真是的,出錯的可是你呀!”
    “注意力不集中吧?都是因為缺乏鍛煉才會這樣。”
    “菲洛哥哥,應該更認真地道歉才行。”
    “菲洛——”



    “啊,都是因為菲洛的關係,連掃除都沒有辦法進行了。”
    “回去!”
    “出去!”
    “滾!”
    “消失吧你!”
    原本沉默聽著的菲洛,被同伴們一番嚷嚷之後,終於忍受不下去了。剛才心裏還覺得有些抱歉,現在則漸漸轉變成了憤怒的表情。
   ——我,還是馬魯提斯家族的幹部吧?既然這樣,為什麼我非得被他們罵不可?與我一樣是幹部的皮丘和蘭蒂就不說了,為什麼連吃閒飯的切斯和那些不是幹部的組織成員,以及服務員莉亞都可以大罵我。確實錯的是我,但是,即使那樣也不至於罵成這樣吧。
    菲洛的心中充滿了不滿——
    “多米諾骨牌的錢,趕緊賠償!”
    “快點賠!”
    就在這一瞬間,菲洛徹底崩潰了。
    “閉嘴!”
    “思?”
    “啊!”
    “我只是打翻了你們擺好的骨牌而已,為什麼就要讓我賠償!    弄壞了嗎?我推翻的多米諾骨牌都碎成粉末了嗎?啊?”
    艾紮克和米莉亞被突然的憤怒聲嚇了一跳,身體僵硬起來。
    看著他們,菲洛接著說道:
    “而且這裏是吃飯的地方,可不是你們玩骨牌的地方。我們把自己勢力範圍內的場所借給你們,所以就算我打翻了一些,你們也應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說到這裏,菲洛喘了口氣,瞪了一眼艾紮克等人。
    看著憤怒的少年,皮丘和蘭蒂悄悄地說道:
    “真是巧妙的推卸責任的方法啊。”
    “明明他也在很高興地擺著啊!”
    菲洛雖說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但還是裝作沒聽見的樣子臉上充滿了憤怒。
    艾紮克和米莉亞沉默了一會,接著哇哇地大喊了起來——
    “哇啊啊啊啊啊啊!菲洛這個笨蛋!”
    “嗯,菲洛這個蠢貨!無知、低能、愚蠢到家了!”
    把那些能想到的罵人話都喊出來後,二人一副要哭出來似地往出口跑去。
    “喂,你們去哪里……幹什麼?”
    剛才的憤怒之氣還未消,菲洛又陷入了還沒反應過來米莉亞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的混亂當中。這時,身旁的日本籍移民矢車說道:
    “米莉亞小姐,真的特別熟悉日語呀……”
    艾紮克他們沖出門的時候,正好跟外面進來的男人碰了一個正著。男人手堅拿著一個紙袋,一下子失去平衡的他跌坐在艾紮克他們旁邊。
    “怎麼了……這是?”
    就在以為兩個人已經走了的時候——米莉亞又把腦袋從那個男人的背後伸出來,朝著菲洛吐了吐舌頭,罵道:
    “蠢豬!詛咒你被夜行先生的無頭馬踢死。”
    說完之後,她就咚咚地大步追趕先跑出去的艾紮克而去,禮服裙子隨風飄擺,不禁讓人想起了童話中的灰姑娘。看著她的背影,菲洛把頭轉過來,又歎了口氣。
    “……夜行先生是誰?混蛋……惹我生氣也就罷了,還要說那些讓我混亂的話……”
    正在抱怨的時候,回頭卻發現店裏的人都在用白眼看著自己。大家嘴上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他們的視線卻流露出對菲洛的不滿。
    “……啊,我已經知道了。我太不成熟了!”
    後進來的手拿著紙袋的男人並不知道事情經過,看著急躁的菲洛問道:
    “發生什麼了嗎?”
    “啊,羅尼先生。沒,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我把艾紮克他們
  尚未擺好的多米諾骨牌給弄倒了……”   
    剛剛還很煩躁的菲洛,突然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被稱為羅尼的男人擔任馬魯提斯家族的“秘書”一職,實際
  上是組織的二把手。
    “嗯。是這樣的……但是,他們要跑哪去呢?’’
    “嗯,沒什麼可擔心的。反正那些傢伙除了這裏也沒地方可
  去。肚子餓了的話,我想肯定就會回來的。”
    “……那好吧。反正我也有事要外出,要是看見他們的話我會勸他們回來的。”
    聽見上司說出意料之外的話,菲洛驚訝得眼睛都瞪圓了。
    “怎麼可以!讓羅尼先生特意——一”
    “順便啦,別放在心上。也許也碰不到他們呢。”
    羅尼淡淡地說著,從紙袋裏取出了大量胡椒瓶,漂亮地擺在
  了吧臺上。
    “還有,昨天在河邊的工程現場,工作人員好像被奇怪的團夥襲擊了。雖說沒有發生什麼騷亂,但是事前一點預兆都沒有啊。”
    男人把紙袋裏的東西全部拿出來之後,立馬轉身向外走去,突然有個身材窈窕的身影從後面追了上去。
    “我也去找他們。”
    “愛妮思!”
    菲洛吃驚地對穿著黑套裝的少女說道:
    “沒關係的,他們的話肯定會回來的。”
    “但是……還有剛才羅尼先生的話……”
    叫愛妮思的少女靜靜地追了過去,在菲洛旁邊停了一下,靠近他的耳邊說道:
    “……好好地想想怎麼向艾紮克他們道歉啊?”
    對於她像是教育孩子似的溫柔語氣說出來的話,菲洛既沒有生氣也沒有反駁,紅著臉,輕輕地點了點頭。
    “知道了……”
    菲洛不好意思地說著,像個孩子似地看了看別處。愛妮思看著他這個樣子,溫柔地笑了笑,向著街上的人群走去。
    直到看不見了背影,菲洛才像確認什麼似地慢慢回頭看了看。剛才還在用白眼瞪著菲洛的眾人,現在則是吃飯的吃飯,看報的看報,開始忙著做各自的事情了。
    菲洛松了一口氣。此時他也想喝杯咖啡,於是坐到了吧台椅子上。但是——好像就是在等待這個時機似的,一個男人坐到了菲洛的旁邊。
    “嗨。”
    “麥德先生……”
    戴著眼鏡的高個子男人是菲洛的上司,也是組織的“出納員”,麥德•阿波羅。剛才菲洛被責駡的時候,唯一一個什麼話都沒說的就是麥德。難道是想說剛才沒有說的話嗎?菲洛像是觀察對方意圖似的,用眼睛的佘光不斷窺視著他的表情。
    刹那間,麥德表情變得很柔和,開口說道:
    “菲洛,剛才的——你是故意的吧?”
    “……什麼、呀?”
    “因為你把馬上就要完成的多米諾骨牌都弄倒了。”
    沉默。
    很清楚的說話聲。菲洛看了一眼四周,看看是不是其他人也聽到了。還好,似乎聽到剛才的話的,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為什麼呢?”
    “菲洛。”
    親切但卻很堅定的語氣。
    菲洛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說道:
    “……嗯。”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少年像是在尋找答案似的,想了一會兒,開始說道:
    “因為害怕。”
    “害怕?”
    “我身體裏,那個叫塞拉德的老人的記憶,遠遠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
    塞拉德。
    聽到突然冒出來的人名,麥德陷入了沉默。
    “這是——似乎只是針對我們不死者的報應吧。”
   

    “真是的……為了得到你的情報,我們可是付給了情報屋很高的報酬。在那裏只要是關於‘不死者’的情報,大家都守口如瓶。我們像傻瓜一樣花了很多錢和情報,才調查出你被沉下去的那個地方。你就稍稍表示感謝一下啦。”
    “……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確實是那樣。那麼,你想聽聽我們知道的事嗎?你對那些……‘不死者’到底瞭解多少?’’
    一夥奇怪的人走在通往小義大利的路上。
    以提姆為首的“妖怪”集團的眾人。
    乍一看他們像是街上的什麼混混集團,但是其中幾個卻像是銀行職員的樣子。要想簡單地形容一下他們也就很難了。
    “你變成不死者的時候——從塞拉德•奎茲那裏知道了多少?”
    他們一行差不多有十人左右。提姆走到最後面,找到了達拉斯。
    “我不知道。”
    達拉斯隨便地敷衍說道,一邊走一邊繼續盯著提姆的後腦。
    “那麼,我就跟你適當地說明一下吧。首先,最重要的是,你並不是完全的不死者。你只是不死,但會變老.當你老了以後,會因衰老而死,是個半不死者……也就是,殘次品。”
  一個個讓我憤怒的混蛋。
  達拉斯越發憤怒地盯著,當然,提姆的後腦勺是不會有任何損失的。
    “真正的不死者——是200年以前,煉金術師們祈求惡魔,從那裏得到的一種‘酒’。”
    “煉金術師?”
    “嗯,不從頭說起的話你是不會明白的。安德魯,我很煩,關於那部分你來說吧。”
    “啊,好、好的。”
    聽到提姆的話,走在達拉斯旁邊的安德魯回答道。
    她穿著白色休閒服,後背上背著奇怪的棒狀東西,像是什麼武器。達拉斯想像不出那是什麼樣的東西,也沒有去想的打算。他根本不喜歡這個始終畏首畏尾的小姑娘,而且提姆也說過,要是有什麼萬一的話,就讓這個女孩殺了自己的妹妹。我何止是不喜歡,甚至都想殺了她。
    ——想像不出這樣的一個小女孩可以殺人。
    達拉斯想到這,使勁搖了搖頭。
    三年前,自己也和一個與她相似的小女孩打鬥過,清楚地記得那個時候那個叫愛妮思的少女的模樣。他恨恨地吐了口唾沫。
    “——那麼,所謂的煉金術師,那種類型的——那、那個,你在聽嗎?”
    “誰會聽啊,笨蛋。”
    “好、好過分……”
    之後的說明根本沒怎麼好好聽。達拉斯焦急地問著提姆。
    “那麼,那個叫不死者的怎麼了?”
    聽著達拉斯的話,提姆笑著說道: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傳說這個城市有好幾個那樣的不死者。啊,這好像是休伊主人從情報屋打聽到的。把你變為不死之人的那個叫塞拉德的老頭,好像就是被他們其中的一個人吃掉了。”
    被吃掉了!真是奇怪的表達!達拉斯想到這些,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現在依然有著清晰的記憶。自己剛被變成不死者的時候,和他一起工作的一個夥伴就是被塞拉德的右手給吸走而死掉的.
    “不死者可以把同樣的不死者或者是半不死者用右手‘吃掉’。但是,半不死者沒有這樣的力量,只能被吃掉。”
    “別總是說這些讓人生氣的話。”
    “知道了。別那樣急躁啊……啊,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我們的領袖——休伊•拉弗雷德就是一個完全的不死者。”
    提姆對不是組織成員的達拉斯淡淡地說著組織的內幕。可是達拉斯對這種情報根本不感興趣,一副趕緊快點給我說下面的話的樣子。
    “沒興趣?那麼誰‘吃掉’了那個叫塞拉德的煉金術師呢?”
    “我可不知道。”
    對著完全一副不感興趣的達拉斯,提姆像沒看見似地接著說道:
    “菲洛•普羅休斯。”
    達拉斯停下了腳步,站在街道中間,仔細想著剛才話裏的意思。
    第一,那個混蛋小鬼還活著。
    第二,那個混蛋小鬼是“完全的不死者”。
    第三,那個混蛋小鬼能殺我,而我不能殺他。
    “什麼……啊?”
    達拉斯出了一身冷汗,拼命地想要否認自己的結論。
    自己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弱的人——達拉斯陷入了這種錯覺之中。



    不死者。
    菲洛•普羅休斯是個不死者。
    3年前,他被捲入了煉金術師間的鬥爭,偶然變成了不死者。
    不只是他。被捲入那個事件而成為不死者的,有馬魯提斯家族的全體幹部,岡多魯家族三兄弟,強盜夫婦——艾紮克和米莉亞,還有當時在座的那些喝過“不死酒”的幾個幹部的家屬和“蜂巢”的兩個店員。
    這麼多的人,一夜之間全都變成了“不死者”。
    塞拉德就是那個事件中的煉金術師中的一個,現在他的那些記憶和經驗全部都在菲洛的身體裏了。
    是的——記憶、經驗、過去的所有的事——無論是什麼,無論是什麼。
    “我的身體裏——有那個老頭的記憶,  即使到現在都還有。……那個老頭,真是夠差勁的。……那個傢伙所謂的愉快的回憶……反正,我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的。”
    拿起眼前放著的咖啡杯靜靜地喝了一口,菲洛對著麥德,一點一點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個老頭……把別人的、把別人積累的所有東西都搶走,他覺得那個瞬間是最‘快樂’的。不管是努力還是時間,積累得越多,他越感到興奮、快感,還有活力。得到的快樂比我至今為止的生活中所感到的要多好幾倍。反正,我很受打擊。比起我當上幹部時那一瞬間的喜悅,那個老頭“吃掉”一個人時的喜悅反倒更明顯……現在我的記憶中儘是那些東西。”
    對於菲洛的話,麥德既不表示贊同也不表示否定,只是靜靜地聽他說。
    “然後,那些理解不了的記憶,如今也——成了我的一部分。”
    第一次看到菲洛的表情中出現感情這種東西。如同一個膽怯的孩子一樣,只是那種單純的恐慌的表情。
    “我害怕!”
    “........”
    “麥德。我很害怕!只要那個記憶還在我的身體裏,總有一天我也會、我也會變得和那個老頭一樣——”
    菲洛述說著那種好像已經逼近了自己的恐怖。此時,麥德靜靜地伸出了手。
    菲洛看著眼前的這雙手,回過神來,環視了一下周圍,又把
  目光轉回了咖啡。
    “對、對不起!”
    “不……沒關係的。”
    不久,麥德的面前也送來了一杯咖啡。他放了兩塊方糖進去,…邊看著杯子一邊靜靜地開口說道:
    “所以你想確認一下是嗎?”
    “....”
    “自己會不會也跟塞拉德一樣——對於掠奪、破壞別人積累的東西會有一種快感?”
    面對麥德對自己的分析,菲洛沒有任何要反駁的樣子。
    “但是,你做不到那樣的事,可是又不斷地被誘惑。那樣做的話,或許能得到快樂,或許能得到非常棒的快感,於是就試著掠奪一些不關係到人命的東西來確認一下?”
    說到這裏,菲洛認真地打量了一下麥德的臉。
    “麥德,你會讀心術嗎?”
    “我只是在猜測。”
    麥德輕輕笑了一下,繼續說道:
    “那麼——怎麼樣?掠奪艾紮克他們努力積累的東西後怎麼樣?”
    對於預料之中的問題,菲洛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看到他們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我真想打自己。”
    “哈哈,放心了吧。”
    麥德從一開始就相信會是這樣的,聽了菲洛的話,馬上就笑了。兩個人相互笑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咖啡。
    “那個老人的事——我會努力把他全部忘掉的。”
    “沒有必要忘記呀……接受之後,如果能駕馭自如的話不是更好嗎?如果你認為會成為絆腳石的話,那就別猶豫,乾脆放棄吧。”
    聽了麥德的話,菲洛沉默片刻後答道:
    “我會努力的!”
    就這樣把咖啡喝完後,菲洛又問起了麥德。
    “不過……單憑自己的力量,能夠去駕馭或切斷一個人的過去和感情嗎?”
    “我認為不僅是不死者,那種煩惱無論是誰都會有的。”
    又加了一塊方糖後,麥德稍微認真地說道:
    “不過,只要是自己真正經歷過的過去的話……就有必要好好考慮一下是不是真的應該放棄呢。”
    麥德喝著香濃的咖啡,看著遠方,又說道:
    “悲傷也好,痛苦也好,只靠自己的力量去切斷它,人類是有這種能力的。”
    在船上叫醒了惡魔,在朋友中第一個成為不死者的男人——靜靜地,卻帶著堅定的信念說道:
  “我是,這樣堅信的。”
   


    “混蛋!菲洛那傢伙!怎麼辦才能讓他說出阿嗯呢?”(注:阿嗯,  日本的一個擬態詞,表示驚訝地叫出聲後並承諾。)
    “還要讓他哎呀誒侑的。”
    “讓他阿嗯還要哎呀誒侑的……這有點太殘忍了吧?只要讓他阿嗯就行了,那樣的話我就原諒他。”
    “哇,艾紮克太善良了!”
    跑出“蜂巢”的艾紮克和米莉亞,漫無目的地徘徊在“小義大利”的街上。
    “是啊……遞他一張寫有阿嗯的紙,讓他讀的話怎麼樣?要不然,就找來一個叫雷奧那魯多•阿嗯的人讓他和菲洛成為朋友?”
    “真是完美的作戰計畫啊!話說回來,‘阿嗯’是什麼啊?”
    就像在等著米莉亞的這個疑問一樣,艾紮克挺了挺胸膛驕傲地說道:
    “所謂的阿嗯,是在日本流傳的一種傳統叫聲,雖然直到江產時代才有阿嗯這種說法,但在日本內田魯庵(注:1868~1929,日本的評論家,翻譯家,小說家,隨筆家)的書中就寫有阿嗯了!好像是一本叫百面相(注:《社會百面相》)的書,感覺就像亞森。羅賓(注:法國電影《紳士大盜》中的主人公)的故事一樣!”
    “哇,艾紮克,你真是博學多才啊!”
    聽了對方讚賞的話,艾紮克擺出更加驕傲的樣子繼續說道:
    “哎呦!因為看不懂日語,所以請矢車爺爺讀給我聽的。真是完美啊!”
    “是個善用兵法的傢伙呢。”
    “……咦,那個時代就已經出現紳士怪盜了嗎。”
    對於米莉亞脫口而出的問題,艾紮克有些惱火,用毫無疑問的目光大聲說道:
    “一定有的,不過因為是怪盜。所以能夠很好地躲藏起來讓人找不到他。”
    “是嗎?可惡,真不愧是擅長易容術的!”
    “即使是火眼金睛也看不破!”
    “可惡!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完美地把我的心給偷走了!”
    兩個人一邊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一邊又把話題轉到了今後的行動上。
    “可是……菲洛不僅偷走了我的心,還有更重要的東西——我的夢想、我的希望、我的時間。這個大壞蛋!總之,我們要向菲洛宣戰。”
    “啊!大作戰!”
    “多米諾的仇啊!讓他向倒下去的多米諾道歉!對了,不回那個傢伙那裏去了,你有覺悟了嗎?米莉亞!”
    “嗯……有。”
    望著高處,米莉亞像是潑冷水似地指出一件事情。
    “但是艾紮克,我們今天睡哪兒啊?錢和行李不是都放在店裏了?”
    “什麼?別擔心,米莉亞!日本有一句諺語叫做‘船到橋頭自然直’!”
  “什麼意思呀?”
  面對一副不可思議表情的米莉亞,艾紮克充滿自信地回答道:
  “好像就是在那種必須要渡過去的大河裏肯定會有船的。……也就是說,總會有辦法的!”
    “哇,艾紮克,那就拜託你了!”
    艾紮克用完全錯誤的知識建立起自己的自信,想讓米莉亞看到自己好的一面,所以對於想到的事情往往不假思索地就會說起來。
    “是啊……呵呵呵,米莉亞!像摩西一樣迷茫的我們,要趕快找到諾亞方舟!”
    “埃及人也有大洪水的傳說呢!”
    “嗯嗯,因為他們有十條戒律。我們也在菲洛面前擺一個‘多米諾十條戒律’吧。以多米諾之神的名義。”
    “是多米諾王!然後呢,然後呢,快告訴我神的指示吧,艾紮克。”
    米莉亞聽到艾紮克想到的這個奇妙的提案後,眼睛都亮了,高興地笑著。
    “除了菲洛他們,我們不是還有其他可以信賴的朋友嗎?今晚就去找他們,在他們那裏住吧!”
    “哇!真是個好主意!”
    剛想好這個拜託其他朋友的計畫,兩人就毫不猶豫地行動起來。
    不管雲層籠罩下的天空有多麼的陰沉,那個身影還是那麼耀眼——就像是,他們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一樣。
   


    過了一會兒,在他們原來站的地方,出現了兩個人。
    穿著大衣、目光敏銳的男人和穿著套裝、身材窈窕的女人。
    在艾紮克他們之後追出來的羅尼和愛妮思。
    不知是失去了平衡還是來不及做出判斷,兩個人跑到大街正中的時候停下了腳步,認真地環視了一下四周,已經沒有艾紮克他們的身影了。
    “嗯,來晚了嗎……沒關係。”
    “分頭去找吧……羅尼先生?”
    當愛妮思返回來的時候,羅尼仍然站在大街中間,用手扶著頭不知在思考什麼。
    “羅尼先生?那個,您怎麼了?”
    愛妮思擔心地問道。羅尼慢慢睜開眼睛回答道:
    “……為什麼他們倆走的方向和我的目的地的方向一樣呢?....這樣也好。他們在這邊。”
    “啊?啊?”
    愛妮思還不明白為什麼,就順從地跟在羅尼的後面。
    “請等一下,羅尼先生,羅尼先生!”
    羅尼沒有一點躊躇,向著自己“工作”的目的地走去。
    可以說是艾紮克和米莉亞的行動已經被那雙眼睛看得一清二楚——也可以說是,有一雙看透了一切的眼睛。
    愛妮思沒有再追問什麼,只是靜靜地跟在羅尼身後。
    ——怎麼說呢,羅尼時常會變成這個樣子。比如在找什麼東西的時候,就好像那個東西他親眼看到了一樣,馬上就能找到。
    從以前開始,愛妮思就對這個叫羅尼的幹部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和普通人不一樣,和曾經的主人塞拉德、麥德、菲洛很相似,給人一種神秘感。
    更奇怪的是,為什麼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兒見過他呢?但是卻不能清楚地回想起來……會不會是以前被自己吸進體內的“不死者”的記憶呢。
    想到這裏,她不禁追憶起了自己更久遠的過去——但是她無論如何都想不起關於羅尼•斯奇亞特的“過去”。那些“過去”就好像是已經成了自己無法簡單碰觸的領域。
    “那麼,我們到底要去哪里啊?”
    對於達拉斯的問題,提姆沒有刻意隱瞞地回答道:
    “嗯?是富人區!怎麼了?”
    “富人區啊……?”
    這是曼哈頓一個高級住宅區的名字,達拉斯不理解對方的用意而有些思緒混亂。那是俗稱富豪的人們聚集生活的地區,無論怎麼想,像提姆這樣的人也不應該與那裏有什麼聯繫的。
    但是,達拉斯想的卻不是那個。因為他出身在新澤西的一個大富豪的家裏,他知道爺爺當年作為別墅建造的豪宅就在那個地區。
    達拉斯原本也應該是這筆財富的繼承人之一,卻因為與妹妹之外的其他家人關係不和,所以離家出走了。然後,就被捲進了塞拉德事件,直到現在。
    “那裏可不是像你們這樣的窮人可以隨便出入的地方!”
    “……我真的對你們的狂妄自大表示佩服,真的。”
    提姆苦笑著,用一種像是看著不可思議的動物一樣的眼神看著達拉斯。
    “原來如此……不愧是休伊主人所選擇的。”
    “啊……?”
    “哎,你還是不知道為好.對了對了……現在要去的地方,你是不是去過一兩回啊?”
    聽了這些話,達拉斯更加迷惑了,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怒吼起來。
    “你這個傢伙!難道,你是要去我的別墅!?為什麼……那裏的話誰也……有誰在那裏嗎!?喂!難道伊芙在那裏!你們!”
    “地點是對的。我要為你的推理拍手鼓掌。不過……後半部分你弄錯了。”
    達拉斯不知還想要說些什麼,但卻盡力克制住了。提姆用很認真的表情說道:
    “你放心,現在你的妹妹並不在那裏。”
    提姆靜靜地笑著,說著達拉斯並不明白的話。
    “作為替代,現在在那裏的是一些品質惡劣的小混混們。”
    “雖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對於我們來說——他們仍是‘捨棄的棋子’。”
   

    “不過,朋友!那些獵物們到底在哪兒啊?”
    走在百老匯的街上,瑪麗亞不耐煩地詢問對方。
    路上的傳單如同花辦似的飄落著,從縫隙中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看板。明明是白天,可那些華麗的看板卻如同霓虹燈一樣光彩奪目,其中有些就是真的霓虹燈。
    傳單上繪有各種各樣的裝飾圖案,看上去就像一塊巨大的招牌,把那些看板聚在一起,就形成了“百老匯”的一個廣告招牌。
    走在繁華大街上的瑪麗亞非常顯眼,路過的男人們頻頻向她吹著口哨,恐怕是被錯認成某個舞劇女演員了吧。
    瑪麗亞對於街上的情形根本不去理會,滿腦子想地都是如果發揮最大威力的揮舞這把日本刀的話,應該可以把這條街給毀了吧。
    她的腦子裏閃過一線殺機,但想到自己還有要做的事情,終於安穩下來開始四處尋找目的地。
    “是廢工廠,還是地下室,我們應該朝哪個方向走啊?朋友!”
    對於這個問題,吉克一點厭煩也沒有的說道:
    “思。是在叫做富人區的地方,一個叫傑諾阿德的人的別墅。”
    “那個傑諾阿德就是這次的目標嗎?可以殺他嗎?”
    面對心情激動的瑪麗亞的不停追問,吉克靜靜地搖了搖頭。他從兜裏掏出筆記本,讀起寫在上面的人名。
    “嗯,是個臉上有刺青的人……”
    一直看到筆記本的最下面,吉克才終於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這樣啊,傑古吉!是一個叫‘傑古吉•斯普羅特’的人!”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0-10 22:06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22:08
第二章  長槍、小刀與日本刀



    說起富人區,就算是在紐約,也是只有那些成功者才能聚居的地方。
    要是說紐約中央樞紐車站對面的那塊土地是專供大富豪居住的區域的話,那是一點也不假。因為傑諾阿德家的別墅就冠冕堂皇地矗立在其中。它沒有什麼奢侈的裝飾,但那高檔品位的設計卻給人一種恰如其分的感覺。寬廣的庭院讓來訪者置身其中的時候,甚至會忘記自己現在正處在曼哈頓的中心。
    這麼豪華的房子,簡直讓人覺得自己身在電影的佈景裏。每當有人從門前經過時,都會忍不住羡慕住在這裏的成功者,甚至偶爾還會有點嫉妒。
    但是,對於住在這所豪宅裏的人來說卻是——
    他就像是電影裏才有的喜劇演員一樣,臉上掛著難以言傳的悲慘表情,一直哭個不停。就像剛剛被訓斥的孩子,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個不停。
    成功者,卻在一味地哭泣!
    “嗚……嗚……那個……那個……,因為……我、我就是想稍微地打掃一下,但是,嗚……卻變成了這樣……”
    “我明白呀,我明白,你就不要哭了。不就打碎了個花瓶嗎?你就哭成這樣,你是小孩子呀!?”
    豪宅裏面——像是迎賓館之類的走廊一角,一個男人正在哭泣,周圍圍著幾個年輕人。
    “但、但但但、但是,這個花瓶,到底值多少錢啊……”
    “傑古吉!你那因為花瓶的價錢才反省自己的態度能不能改一改呀?”
    “嗚……對對對,對不起、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明白,你不要哭啦。”
    這個叫傑古吉的男人,帶著膽怯的眼神看著周圍的朋友們。
    這個也許該稱為少年更恰當一些的青年,左半邊臉上有一個劍形的刺青,很有特點。但是,和這個刺青完全相反,臉上的表情卻一點霸氣都沒有,就連看東西的眼神都帶著柔弱的氣質。
    青年人的一個夥伴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教訓他安慰他,可是,他卻還是一直哭個不停。
    “但、但、但是,約恩。嗚……對我來說,還是不行啊……住在這、這樣的豪宅裏,我、我的心臟好像都要停止跳動了。”
    “傑古吉,你覺得這種話你已經說過多少遍了?我和楓交涉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弄到這麼個地方讓大家住。從芝加哥被人趕出來的你們,現在能免費住在這樣的豪宅裏,別人羡慕還來不及呢!”
    “約恩,住是住,可是……”
    傑古吉依然掛著眼淚,還在說著反對意見。那個叫約恩的青年正顏厲色地回答道:
    “快行了吧。允許你們這些不太乾淨的傢伙住進來,是要讓你們來好好管理這所房子的,這是交換條件。你要好好感謝伊芙小姐啊。”
    之後他還想嘟嘟囔嚷地抱怨幾句,可是其他那些朋友看不過去了,又來勸約恩。
    “算了吧,約恩。我們都是被父母訓斥後離家出走,偶然找到這份工作的,不是嗎?”
    “喂,約恩,把傑古吉弄哭了不太好吧,多可憐啊。”
    亞洲男人,還有褐色皮膚的大個子,這所豪宅裏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為了什麼他們會聚到一起目前還不好判斷。只有一件事很清楚,就是無淪是誰,都不是什麼正經人。
    可能是聽到了傑古吉的哭聲,房子裏的人都一個接一個地走到了這裏來。
    約恩害怕事情鬧大,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像是放棄似的拍了拍傑古吉的肩膀。
    “我明白,不要生氣了,傑占古。花瓶的事兒會跟伊芙小姐說的,你趕快把這兒打掃一下吧。”
    “嗯,嗯。謝謝。但是,我還是要好好地向伊芙小姐道歉。”
    “笨蛋!就你這樣臉上有刺青的小混混還想見伊芙小姐啊?”
    “對、對不起……”
    兩個人再也沒有刻意地去說些什麼話,傑古吉開始默默地收拾花瓶碎片。
    “什麼啊,這就完了?”
    “沒勁。”
    剛才湊過來的那些青年邊嘮叨著這件與已無關的事兒,邊各自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看著這群自私的傢伙,約恩最後又補充了一句。
    “真是的,一群自私的傢伙。傑古吉,你還是快點做出決斷。巴。”
    “嗯……但、但是……”
    “因為你怎麼說也是我們的頭兒啊。”
    傑古吉•斯普羅特是這個暴力集團的頭兒。
    本來這個集團只是一個收留了那些在芝加哥沒有棲身之地的少男少女的小集團,由於先天的機智以及後天的努力,現在已經發展成為一個可以和小黑手黨直接對抗的組織了。
    傑古吉能成為他們的頭領,並不是因為他有著特別強的領袖人物一樣的超凡魅力。但是讓人不可理解的是,他的身邊就是聚集了很多人。要說他是一個可以依賴的人,還不如說他是一個即使遇到危險也不會拋棄你不管的人——他就是具備了這種魅力的人,一個美園最愛哭的暴力集團的老大。這就是傑古吉。
    他們的組織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可是兩年前的冬天,他們在芝加哥和一個黑手黨起了爭執,中途逃跑了,於是就來到了曼哈頓。
    雖說這裏全都是少男少女,但是首先必須解決的問題就是確保這幾十人的集團有個住所。這個被認為是目前最困難的問題,卻意外地得到了解決。
    他們的夥伴約恩和楓解決了這個難題.以酒吧招待和廚師為職業的二人,很偶然地來到了傑諾阿德家的別墅——也就是這座豪宅工作。之後,房子的主人伊芙•傑諾阿德又回到了她們家在新澤西的住所,臨走的時候,就拜託約恩和楓幫她“管理房子”。
    因為在這不久之前發生的事件中,約恩和楓獲得了伊莢小姐的信賴,這種工作就都交給了他們。——“實際上會有朋友來探訪我們,因為是這麼大的房子的管理工作,所以我想請他們也來幫忙,那樣沒關係吧。”二人對伊芙小姐如此說。
    伊芙沒有任何懷疑就答應了。實際上,約恩也並沒有說謊。要說有問題的話,那就是他的朋友實際上有幾十個人。
    怎麼說也不能把集團全體人員都弄進來,所以現在差不多有二十個人在這裏管理這座豪宅。雖然他們一直在幹著私自釀酒這種並不可靠的營生,可是為了不給伊芙帶來麻煩,他們這種背地裏的工作都在離這兒很遠的小義大利進行。
    本來,先和控制那裏的黑手黨談判才應該是正道,可是這幫黑手黨曾經在芝加哥殺過他們的一個夥伴。就因為這個,傑古吉才不想這麼簡單地就和黑手黨握手言和。他們工作的那個場所,好像是由岡多魯家族,以及一個叫馬魯提斯的小組織控制的。傑古吉只有面對這樣的情報時,才會正確地理解。
    但他們絕對不是名聲很壞的組織。傑古吉一直在努力和這樣的組織劃清界限。萬一發生了爭執,像這種弱小組織可能就什麼都不是了——就因為他打著這種小算盤,所以才在這個島上做那種生意。
  雖說這樣——
  “已經接近兩年了,都沒跟我們說什麼,可能已經沒什麼事了吧……”
    傑古吉心裏也忐忑不安,今天會不會有黑手黨的子彈飛過來,明天會不會有殺手的子彈射過來。傑古吉每天都像這樣擔心著,惶恐不安地過日子。
    每次門鈴一響,他的後背就一僵;每次窗外有什麼聲音,他也會慘叫出聲。他就在這種狀態中度過每一天的。
    然後,今天也是一樣——鈴聲一響,他渾身都僵了。
    鈴鈴鈴鈴鈴鈴——
    很悅耳的聲音。
    很特殊的聲音,一般人都不會立即注意這是鈴聲。
    但就是這個,——傑古吉的反應也是相當迅速的。
    ——很悅耳的鈴聲一很粗暴地響著一粗暴的黑手黨一黑手黨
  來殺我們了—一定沒錯一必須藏起來!
    “喂,傑古吉……怎麼了?怎麼突然藏到那去了?”
    約恩看到傑古吉蹲在了放花瓶的臺子後面,很不可思議地問道。
    “噓——!大、大家也快點藏起來!”
    傑古吉為了確保大家的安全,迅速下達指示。但是他的緊張,被門口傳來的一個女聲給打斷了。
    “傑古吉,傑古吉!你想的人來了啊——!”
    發出這聲音的,是一個在眼罩上還帶了一副眼鏡、體內有傷的漂亮女人。   
    原來是傑古吉的戀人妮絲。現在正處於同居期……這麼說聽起來好聽點兒,畢竟這裏還有其他二十多個夥伴在,所以現在看不到一點情趣的樣子。
    “哎?妮妮、妮絲。我想的人是……?’’
    傑古吉一臉不能理解的表情問道。此時,耳裏傳來了回答人的大聲喊叫。
    “喲,傑古吉!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啊!”
    傑古吉惶恐地看向門口——在那裏站在的是偶然在街上遇到的朋友。
    “艾紮克,還有米莉亞!”
    意料之外的來訪者讓傑古吉忘記了震驚,大步向門口走去。
    “怎麼了啊!要來的話也先打個招呼呀,好準備點兒食物什麼的!”
    “呵呵呵,別介意那種事了!因為我們也是吃了飯才來的。”
    “艾紮克,我們在玩多米諾骨牌,還沒吃午飯呢?”
    被米莉亞揭穿了事實,艾紮克突然間感覺到餓了。
    “……武士要是吃得太飽那像什麼樣子!”
    “哇,艾紮克,你還是武士啊!那要剖腹吧!”
    “是呀,米莉亞。武士不管吃了什麼,只要切開肚子,那還不全都流出來了啊。所以說不管吃什麼都沒有用啊!既然是沒用的事兒就不要做了,忍著吧。這才是武士的風格呀!”
    “武士道,什麼玩意兒!”
    這幾位稀客有一句沒一句地胡扯著,傑古吉的臉上也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那個,艾紮克,你不是神槍手嗎?”
    傑古吉一邊回憶和兩人初次見面時發生的事,一邊帶著他們走進了傑諾阿德家的客廳。
    “哇……!”
    “好棒啊!和蜂巢有一拼啊!”
    艾紮克他們看見客廳的樣子,露出了感歎的表情。
    兩人先看到客廳的寬敞,接著又看到了房間的整體,然後又環顧了一下天花板上那以天使為主題的彩畫。絕對不會給人富麗堂皇的感覺,很淡的色彩,充滿溫馨的風景,以及坐在一角的天使,非常的美。牆壁上各種各樣的浮雕以及繪畫,比起單純的豪華感,更讓人覺得這繪畫是和整座屋子的氛圍都很協調的設計,根本不是暴發戶搞的那些羅裏囉嗦的擺設。
    這種絕妙的乎衡感,營造出了很深邃的美感。對於觀賞者來說,首先會是感歎,接著就會感到很平靜——這就是這座房子。
    “好棒啊傑古吉!雖然我聽說你現在住在一所豪宅裏,可實在沒想到是這麼棒的房子啊!”
    “有錢人啊!”
    “也沒有……”
    傑古吉根本就建不起也買不起這樣的房子,可他感覺就像是在誇自己的房子一樣,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從外面來看,和我家也沒什麼區別,可是我從來沒看到過這麼漂亮的房間。”
    “啊……嗯……我也是!”
    “啊?…啊,艾紮克的家……?”
    對二人不假思索的話,傑古吉疑惑的問道。可不知道是他們沒聽見還是根本不理睬他,艾紮克他們什麼都沒回答,就向客廳中間走去。
    傑古吉也就沒有再繼續迫問,匆匆地向廚房走去,給好久不見的朋友倒茶去了。
    艾紮克他們和傑古吉的第一次會面,是l931年年末的時候。他們在從芝加哥到紐約的長途列車裏,因為幾個集團的關係(這其中就有一個是傑古吉他們)被捲入了列車強盜事件,這成了他們互相認識的契機。
    要是再說地準確一點的話,互相認識之後,緊接著就被捲入爭鬥中,這件事情的經過對雙方都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列車到站後,因為事情的忙亂,大家就各自分手了,後來又偶然在紐約街頭遇到了,於是又有了深交。
    即使不說話存在感也很強的一對夫婦,以及只是站在那裏存在感就很強的面部有刺青的男子。因為只是擦肩而過,所以對彼此之間的事也只是簡單地知道一些。而且今天,他們也是初次光臨傑古吉的“寒舍”——
    “但是,不管怎樣也要讓那個菲洛說阿嗯。”
    “一定要讓他說!”
    傑古吉雖然還想訥訥地說說過去的列車事件什麼的,但是艾紮克和米莉亞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抱怨關於那個叫菲洛的青年的事兒,根本沒辦法插嘴。
    “那個菲洛也太過分了!把多米諾骨牌弄倒了,卻反過來跟我們生氣……”
    為人很好的傑古古聽了他們的話山只能點點頭,好像也沒注意到那個叫菲洛的青年是“馬魯提斯家族”的幹部。而且,艾紮克他們自己記不記得這件事也是十疑問。
    “是啊!”
    “哇,怎麼了?艾紮克。”
    艾紮克一拍大腿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米莉亞用充滿了期待的眼神仰望著他。
    “完全忘了,我們是小偷吧?米莉亞。”
    “是連續作案的小偷啊!”
    “哎……?”
    傑古吉不明白兩個人在說什麼,只是歪著腦袋傻呵呵地笑著。
    艾紮克他們也沒注意到朋友的樣子,還是像平時一樣又沉人了自己的世界。
    “那樣吧,我們去把菲洛最重要的東西偷走!”
    “哎!我們實在是太壞了!”
    “等等,米莉亞。因為個人恩怨而去偷東西確實不太好,最差勁了。所以還是這樣吧,首先呢,先把菲洛最重要的東西偷走,然後再給他寫威脅信,接著我們再把東西還回去!”
    “哇,自導自演啊!”
    ——?
    傑古吉注意到二人的目的開始微妙地轉移了,於是他的頭歪得更厲害了。可是當事人自己對這件事有沒有注意到都不一定。艾紮克兩眼放光,開始下結論了。
    “這樣的話,菲洛會高興的吧?那個時候,我想我們就會很順利地和好的。”
    “哇!辦法太好了!”
    對於這和最初的意圖完全相反的結論,傑古吉不太明白,未加思考就提出了疑問。
    “什麼?不是讓他說什麼阿啊思啊的嗎?”
    對於局外人的一針見血的問題,艾紮克和米莉亞看了一眼傑古吉的臉——然後又互相看了看對方的臉,變得很為難似的。
    “完了,米莉亞,沒有解決根本的問題。”
    “阿嗯。”
    “嗯。……不是,等等,所謂的阿嗯就是讓他高興得驚叫吧!我們就是要做這樣的事。啊!”
    “……你們兩個人,都很喜歡這個叫菲洛的人吧。”
    傑古吉這麼說著,快樂地笑了。
    對此,艾紮克他們也沒有否定,只是哈哈大笑起來。
    “菲洛現在是敵人!不過我們還是非常喜歡他!”
    “討厭不起來!”
    兩個人毫不介懷地露出燦爛的笑容,刺青男子也跟著大聲地
    笑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
    鈴鈴鈴——鈴鈴鈴——
    傑諾阿德家的別墅裏,響起了今天第二次的鈴聲。
   


    站在富人區的大街上,瑪麗亞又說了一遍她已經問了好幾次
  的事。
    “那個,吉克,殺了行嗎?”
    一個撒嬌的女聲。吉克也用小孩子一樣的口氣給出了否定的
  回答。
    “不行啊。今天只是談判啊。”
    “絕對不會順利進行的,朋友!因為我知道會打起來,所以先
  下手為強的話,殺三個人不成問題的!那樣的話,就可以讓他們
  老實些了吧?”
    “不——行。不能做那麼粗暴的事情!”
    吉克換成稍微嚴厲的語氣說道。瑪麗亞索然無味地抬起頭看
  著天空。藍藍的天空沒有一絲灰色,瑪麗亞對身旁走著的吉克有
  一點小小的埋怨。
    “切……我還以為如果是吉克的話,一定會理解我呢!”
    “什麼啊?”
    “吉克你總是用剪刀喀嚓喀嚓的把人殺了吧?看起來很快樂
  啊!所以啊,我還以為你能稍微理解一下我想殺人的心情呢。”
    看著瑪麗亞氣呼呼地鼓著臉,吉克有點為難地張開了口。
    “……我,我也不是不管是誰就都傷害的呀。”
    瑪麗亞還是望著天空,斜著眼瞅著和平時不太一樣的吉克。
    “嗯……瑪麗亞,你為什麼非得想殺人呢?”
    很少見的,吉克竟然主動問起來了。瑪麗亞連想都沒想就回答道:
    “因為很高興呀,朋友!不僅是人,動物呀,植物呀,即使不是活著的東西,鐵什麼都行,砍掉的話就會非常地高興啊!”
    瑪麗亞說這些話時一點罪惡感都沒有,還笑著把臉轉向吉克的方向.
    “我只要是砍東西、砍人的話,就會覺得自己變得強大了啊!而且,對手越強大,東西越硬,我的心情就會越好,朋友!對於迄今為止誰都沒有砍過的東西,我、我和雨村都要去砍!那一定會很快樂的!所以我,是停不下來的吧?所以呢,就讓我砍吧……啊?”
    她還想把話回到最初的目的上,可看到吉克沉默著,瑪麗亞放棄似地歎了口氣。然後,看著這個一點也不明白他現在在想什麼的夥伴,瑪麗亞提出了疑問。
    “你不是這樣嗎?朋友。你也是因為快樂才這樣做的吧?因為看見別人受傷、流血都很高興,所以你才做這種工作的,是吧?”
  “——嗯。是很高興。”
  對於瑪麗亞半信半疑的提問,吉克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回答道。
  “但是,也很悲傷的啊。”
  “怎麼回事?”
  “哎,瑪麗亞,家庭的牽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道義、人情等等……這些事情,你相信嗎?不管受了多重的傷,不管遇到什麼樣的痛苦,都決不會被切斷的牽絆,你相信嗎?”
    吉克用問題來回答自己剛才的提問,瑪麗亞想了一會——
    “這些事情,我不太明白,也沒考慮過。但是……要是吉克相信那是存在的,那它就是存在的吧。這種事情,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的吧,朋友。”
    對於這種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既是規範又是逃避的回答,吉克抽出一把別在腰間的剪刀,用那已經打磨好的刀刃照著自己的眼睛說道:
    “我感到快樂的事情,不是殺人,而是能感覺到那種‘無形的東西’的那一瞬間,才是快樂的。”
    “……嗯?”
    “我——我只能相信有形的東西。”
    吉克望著遠方,用平靜的語氣說道。語氣和平時並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對於瑪麗亞來說,她覺得眼前的這個青年體內的靈魂,好像被別人的代替了,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只相信破壞的東西。所謂的破壞,不是說它確實存在過……因為想看見這種東西,想看見人的牽絆被破壞的那一瞬間,我才去傷害人的身體的,才繼續給他們痛苦的。”
    瑪麗亞繼續靜靜地聽著吉克的話。
    到現在為止,已經交談過無數次了。作為同事,雖然有點孩子氣,但二人已經做了一年多的好朋友了。但是——她知道,在這一年半的時間裏,自己對於眼前這個青年的事一點都不瞭解。自己瞭解的僅僅是他的外表,他的本性還隱藏在更深的地方。
    而且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機會。僅僅是問了,什麼感情都沒有,僅僅是問了一下而已。可是,吉克已經把自己的想法簡單地說了出來。
    僅僅是因為他信賴瑪麗亞,還是不論是誰問他都會回答,不知道真相是什麼。
    吉克的獨白一切都在意料之外,瑪麗亞也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樣的反應才好——只是,在一旁聽著。對於從青年嘴裏緩緩說出的話,瑪麗亞只有繼續聽著。
  “但是,我想相信。”
  吉克的語氣有了一點點的變化,他稍稍看了看上面,小聲地嘟噥著。
    “不管遭遇什麼樣的痛苦,不管身體受到了什麼樣的傷害,絕對絕對不會破壞的東西還是存在的。我想相信。”
    “..........”
    “在我被父親拋棄的時候,如果我遭受痛苦的話,那麼我對父親和弟弟的感情應該都被破壞了吧……我,也許只是想知道這個吧。所以我、我用這把剪刀把許多人都——”
    哢嘌哢嚓。
    聲音響起後,吉克結束了自己的獨白。
    他還保持著貫有的表情,細細的眼睛中浮現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瑪麗亞想了一會兒——也沒有什麼特別深刻的表情,還用平時的語氣說道:
    “嗯。果然,只要吉克相信的話它就會存在,永遠不會破壞的東西!但是,要是聽到了剛才的這些話——誰也不能證明不存在的事情吧!所以呢,之後還是信與不信的問題吧,朋友。”
    這並不是安慰,瑪麗亞只是淡淡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吉克有一點點的茫然,還是像平時一樣慢慢地露出了笑臉。
    “是啊,是這樣的啊!瑪麗亞你好厲害啊!”
    “相信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喲,朋友。很久以前爺爺就和我說了,只要你相信,這個世上就沒有什麼你殺不死的東西!”
    “那麼,果然不能破壞的牽絆什麼的還是不存在的吧?”
    “那麼,我們來比賽吧!看看誰更能堅定的相信自己!”
    看著瑪麗亞那單純的笑臉,吉克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好像是為了補充剛才的獨白,吉克又加上了一個想法。
    “嗯……相信啊。所以,至今我才會去傷害很多人啊。所以,我也一定會在什麼時候被傷害被破壞的吧?這就是覺悟啊。今天,我也許就會被遇見的人傷害,被他們殺死。在那之前——就像迄今為止被我破壞的人心一樣——我感覺,在我心中,我對瑪麗亞、岡多魯家族的人的情理呀牽絆呀會被簡單地破壞——”
    在說這話的時候,吉克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一種冷冷的感覺,於是就停下了腳步。原來,瑪麗亞的刀無聲地拔了出來,架在了吉克的喉嚨上。
    “哇,瑪麗亞,你幹什麼呢?”
    吉克說這話一點也沒有對死的恐懼感,瑪麗亞也停下了腳步,用沒有殺氣的聲音說道:
    “不行啊,還是在想這些事兒。”
    被瑪麗亞直勾勾地盯著,吉克難為情地移開了目光,好像完全不在意架在自己喉嚨上的那把威脅自己生命的刀。
    “我是吉克你的護衛吧?我,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的,朋友!雖然之前輸給‘葡萄酒’一回……但是我絕對不會再輸了!今後遇見的所有傢伙,包括那個‘葡萄酒’,都不會再輸給他們了!所以,吉克你不可能會受傷的吧?你要相信這個!這是兩個人一起要去相信的事情吧?所以,不要再有矛盾了啊,朋友!”
    瑪麗亞相信的是自己的能力。所以她才希望自己守護的物件吉克也能相信。自己的能力,要比任何東西任何人都要強——
    雖然不知道吉克能不能感覺到這種想法。此吋,吉克還是安靜地微笑著回答道:
    “嗯,相信啊。瑪麗亞是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這是發自自己內心的微笑,吉克用力地點點頭。
    二人無邪地相互笑著,連已經走過了他們的目的地的房子都沒有發現。
    他們也不知道那所房子裏現在有一群什麼樣的客人——
   


    傑諾阿德家 別墅

    “啊,傑古吉.斯普羅特是…?”
    頭上纏著黑布戴付眼鏡的男人一走進大門就無禮地問道。
    “哎,那、那個……我……就是。”
    傑古吉戰戰兢兢地報上名字,望著這群來訪客人。
    差不多有十個人吧。要是普通的房子,可能就顯得擁擠了,可是在豪宅的走廊裏還是有餘地的。剛看到黑布男的時候,還以為這次一定是黑手黨的殺手來了呢,可看到男人背後站著的柔弱女人,他又有點放心了。
    後來又進來的人就形形色色什麼樣子的都有了,傑古吉判斷他們之間的關係和自己的集團差不多是一樣的。
    “那,那個……您到底有什麼事兒啊……”
    傑古吉的戒心並沒有完全解除,眼神看上去還有點不安。他試探地問著對方的來意。
    艾紮克他們還在客廳裏討淪著“菲洛最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的話題,門口那兒站著的是傑古吉和妮絲,後面還跟著一群起哄的人,都是他的夥伴。
    “啊呀,現在才打招呼實在是抱歉啊。我是提姆,後面的那群傢伙都算是我的朋友,請您不要介意!”
    “啊?啊。”
    只是說了必要的資訊後,提姆就開始說起自己的目的。
    “單刀直人的說吧。——你們,難道不想變成不死之身嗎?”


   
    傑古古還在想這是不是“宗教勸誘?”的時候——屋子裏面的一個房間裏,一個女孩子醒了。
    可能是接二連三的鈴聲將本來就淺淺入睡的她吵醒了,她慢慢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本來只想稍微休息一下的,沒想到卻睡著了。要馬上回到庭院裏,必須得繼續修整那些樹木了。
    她邊想著,邊回憶起了之前做的那個夢。
    差不多是兩年前,親身經歷過的一個場景又真實地出現在了夢中。
    她,在人群當中。
    具體內容已經說不出了。那是一個計畫對政府實施大規模恐怖行動的男人,所以一群好奇的人想親眼看看這個男人被押送的場面。
    有許多員警在那裏警戒,只有她一個人在那裏想著別的事情。
    為了救出自己的父親——那個恐怖分子。
    也有人計畫挾持一列列車的乘客作為人質,以求得父親被釋放。然而,因為種種原因,這個計畫破產了,自己也失去了所有的同伴。不,從一開始,她就很清楚那些人不是同伴。
    因為原本就不怎麼熱心於作戰——所以她的心也沒有陷入絕望當中。
    可是,她不能放棄父親。
    她決定將在場的所有員警都打倒,所以才獨自一人去了押解現場。
    在父親被押送到囚車而現身的那一瞬間——她掏出別在腰間的刀子,準備向眼前的員警捅去——
    就在這時,父親的嘴唇動了動。
    就像他知道自己會出現在這裏要幹什麼一樣,用平和地充滿了自信的表情,動了動嘴唇。
    一句話,只說了一句話。
    “不要擔心。”
    她一點都不懂唇語,所以她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正正確的話。
    她唯一確定的就是——今後,即使父親不在自己的身邊,自己也不會再有任何不安了。
    然後——結果是,在她猶豫自己要不要跳出去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最後的機會。

    她想要看看自己呆立不動的樣子的時候,就驚醒了。
    ——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做那樣的夢啊。
    這麼說的話,今天穿的衣服還果真就是那天坐火車吋穿的那件黑色連衣裙。因為沒有袖子,活動起來比較方便,所以才會穿上它的。可能就是受這個的影響,今天才會做這個夢吧。
    那個時候的判斷是對還是錯,到現在還想不明白。
    只是,現在還相信父親的那個微笑,一直在繼續等待著。她這麼想著,才度過了每一天。
    在紐約遇見的新同伴,教給了她許多之前人生中沒有得到過的各種價值觀。愛哭鬼傑古吉,炸彈狂妮絲,怪力德尼,用小刀的尼克和傑克,廚師楓,酒吧招待約恩,還有……“鐵路追蹤者”——聚集著各種各樣的人,那其中無論是誰,都是她以前從未見過的類型。
    他們之間完全沒有猜疑,有點過分地單純地互相信任著。
    一開始還有點不相信的她,也受到了他們溫馨的照顧和關懷。香奈心裏也很高興。她也很驚訝自己的心中湧現出這樣一種感情——但這絕對不是一種壞情緒。
    自己喜歡父親。只要能保護父親,什麼事情都可以做。
    然後,和這差不多的是,她也是如此喜歡自己現在的同伴。
    沒有什麼能為他們做的事情嗎?她每天都想著這件事度日。
    有生以來第一次找到了為自己而活的感覺,所以她繼續和傑古吉他們一起生活。
    她永遠不會後悔自己所選擇的現在的生活方式。
    今天,她也是為了幫忙,才去修剪庭院的——
    她從窗戶望向內院,有一種很明顯的不對勁兒的感覺,於是停下了腳步。
    房子的後門,有人站在那兒。
    是一對男女。
    從沒見過的人,但即使是從遠處看也能想明白這件事。
    男的手裏拿著一把鋒利的剪刀,女的腰間別著兩把刀。
    她不知從何處拿起了兩把小刀,緊緊地握在手中。
    她——香奈•拉弗雷德將身後的門關了起來,獨自思考著。
    我要把我生活中能傷害到同伴的東西全部清除掉,即使以我的生命為代價。
    香奈心中這種想法非常堅決,她靜靜地穿過了屋子。
   

  “不死之身那種事……”
  “啊,啊,我明白我明白。你想說的我明白,所以你就不用說了。”
    那個叫提姆的男人用手打斷了傑古吉的話,正了正眼鏡,又開始說道:
    “啊,突然來說這種事兒,你覺得我腦袋有問題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就算之後我委婉地說,最後還是會把我當成是一個有問題的人。反正讓你們對我產生壞印象也是難免的事情。”
    “啊,雖說如此,可要是明白的話,不說到最後反而比較……”
    “那麼,我們的目的……喂,安德魯,解釋一下。”
    提姆把傑古吉的話當成了耳旁風,打了個響指,招呼後面的一個女人出來。那個女人目光呆滯,好像一副很困的樣子,外表柔弱。
    這個叫安德魯的女人,聽見提姆的聲音後身子一振,慌忙地向前邁了一步,對傑古吉行了一禮。
    這時,傑古吉看見她背後有個棒狀的器具,不過也沒有特別在意,“啊”了一聲,就把頭低了下去。
    “啊,是的。那麼,這個,那麼,現在,我就來說明一下……。請、請多多關照……”
    可能是因為緊張,安德魯毫無條理地說著。提姆一副快點說的表情笑了笑,後面一個高大的男人,用充滿了殺氣的目光來回盯著提姆和安德魯。
   ——怎麼回事啊,這些傢伙。好像關係很不好,還突然說什麼不死之身——
    想到這裏,傑古吉突然想起來了。過去自己也曾在市里的情報屋那裏聽說過有“不死者”存在的事。
    自己在橫貫大陸的列車上遇見過一個少年,那個叫切斯沃夫•邁爾的少年,就是一個有著不死之身的煉金木師。
    因為剛聽到那些的時候無法輕易地相信,所以並沒有告訴夥伴們。而且,在今天之前,他早就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了——可是現在,傑古吉的心中又想起了這件事,所以他猶豫著要不要完全否定對方說的事情。
    安德魯根本不管傑古吉複雜的想法,淡淡地開口說道:
    “那個……你們……被盧梭家族追殺,從芝加哥跑到這裏來的是吧?那個,那個,要是錯了的話,對不起……”
  “!?”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她說的這件事兒,應該是除了我們自己人外沒人知道的啊。即使是我們中的某個人在外邊喝酒的時候說走了嘴,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可為什麼眼前的這個女人會知道呢?
    這之前一直用“好一個奇怪的傢伙”的表情在旁邊看著的妮絲和約恩他們,在聽了對方的話之後也露出了緊張的表情。
    如果他們和盧梭家族有關,那他們對傑古吉一夥就構成了直接的威脅。
    在氣氛擬重的過道裏,安德魯還在用微弱的聲音繼續說著。
    “那、那個……請不要…誤解。我們、和盧梭家族沒有任何關係……”
    雖然他們這麼說了,可傑古吉他們是不會輕易放鬆警惕的。可能是為了察看一下緊張的氣氛,在其他房間裏的同伴們也都開始聚集到久門口來了。
    “怎麼了呀?傑古古。”
    “這些是什麼人啊?”
    “敵人嗎?是我們的敵人嗎?”
    “要打架嗎?”
    “嘿哈!”
    後來的這些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嘴裏胡亂地說著,但是傑古吉還是什麼都不說,只是偷偷地瞄著對方。
    看到對方人數又增加了,安德魯的表情變得像只怯生生的小狗。但是,儘管如此,她還是沒有停下自己的話。
    “嗯……那個……所以呢,我們就是來尋找像你們這樣的人的……”
    好像是為了補充一樣,提姆哈哈大笑地說道:
    “我們和哪兒的黑手黨都沒有關係,而且我統率的人也很多……我們正在紐約尋找像你們這樣的人。”
    和安德魯的聲音完全相反,提姆的話很有震懾力。剛才他讓
  安德魯說那些話,就是為了在這種差距中,讓對方對對話的內容
  產生強烈的衝擊感吧。
    “單刀直入地說吧,加入我們。報酬就是不死之身。這足夠了
  吧?”
    果真,話又回到了最初的目的上。雖然加上了一句“加入我們”,但還是沒有離開“不死之身’’這個詞,他們的話中一點也感覺下到具體性。
    “那麼,那個不死之身到底是……,’
    好像是回答傑古吉的疑問一樣,提姆環視了一圈房子裏聚集的傑古古的同夥們,說道:
    “噢,看樣子來看魔術的觀眾已經聚集了不少啊……安德魯!”
    “是……是!”
    安德魯回答的吋候,就將背後的那個棒狀物拿到了手裏——  她轉向站在旁邊的達拉斯,行了一個禮。
    “那個,因為我認為會非常的疼,所以現在就先向你道歉!對不起!”
    “啊?”
    他剛想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突然,耳邊一聲巨響。
    “喂——!剛才,你說要變魔術了吧?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啊,沖啊。”
    在通往客廳的人口處,出現了兩個穿著晚禮服的人,就像是要去參加舞會一樣。
    看清他們樣子的瞬間——達拉斯的腦子裏就想起了過去的記憶。
    穿著晚禮服的二人組。
    被沉人河底的那一天——運送自己的車上就坐著這兩個人。
    達拉斯的腦中閃過這些資訊,偶遇的現實就被擺在了他的眼前。
    “你們這些!  混蛋————————!  ”
    他帶著憎恨的喊叫剛一出口,就在中途被打斷了。
    因為在旁邊低著頭的安德魯手裏突然出現了一把十字槍——
    ——從下麵刺穿了達拉斯的咽喉。
    “啊……?”
    傑古吉還沒搞明白眼前的慘狀是怎麼回事,就一下子大喊了出來。
    緊接著,他臉上的刺青被飛濺出來的鮮血浸染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傑古吉發出了不知是哭喊聲還是驚叫聲的慘叫,就失去了意識。
    “喂喂,這傢伙真的是這群混混的頭兒嗎?”
    提姆看了看暈倒的傑古吉,吃驚地歎了口氣。
    “要是這個時候被嚇死了,可就麻煩了啊!”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22:10
時間,回溯一點點。
    “對不起對不起,好像是走過了一條街。”
    “你有點精神啊!朋友。”
    吉克和瑪麗亞直到走過了目的地很遠的時候才發現。
    回來的時候因為是從後面的一條街過來的,所以就走到了後門那邊。
    “雖然繞了點遠,但還是回來了啊。”
    “是啊,行了吧!那就從後門闖進去吧!”
    “闖進去可不行啊!”
    雖然吉克想阻止,但瑪麗亞卻毫不猶豫地從那個小門進了內院。
    “沒關係的。不是說咱們的目的就是威脅他們嗎?所以,從一開始就得加強我們的優勢啊!我殺人的時候從來都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從突襲開始,先把周圍的小嘍羅都解決掉,然後等最後再和目標決一勝負,這樣情緒才最好啊!朋友。”
    “雖然說過那種話。”
    吉克伸出手想阻止她,可意識到自己手裏也一直拿著剪刀,於是又把手收了回來,然後把剪刀插進腰間。
    這期間,瑪麗亞已經向後門走去。這個庭院在房子的左右兩側,所以後門和小門的距離非常短。瑪麗亞毫不猶豫地繼續向前走,把手放到了豪宅非常雅致的後門上——
    “!”
    ——有人在。
    瑪麗亞毫無聲響地把手放下,伸向腰間的愛刀。
    嘎吱。
    她剛要拔刀的同時——隨著一聲渾重的聲音,房子的後門慢慢地向外打開了。
    站在那裏的是——身穿黑色連衣裙,目光尖銳的一個女孩。
    和瑪麗亞年紀差不多,身材很好的一個漂亮女孩兒,光看外表就給人這樣一種印象。但是目光犀利,如果是意志軟弱的人,只是被看一眼就動不了。
    “…你好。朋友。”
    瑪麗亞對從後門出現的女孩靜靜地打著招呼。這並不是平常那種輕鬆的語氣,而是明顯在警惕面前的這個女孩。
    被對方用犀利的目光盯著——同時她注意到了女孩兩手拿著的東西。
    刀刃的長度絕對超過二十釐米,似乎是在危急自救時用的大型獵刀。
    在瑪麗亞回身的時候,穿連裙的女孩的兩隻手裏就已經分別握著一把有著厚厚刀刃的獵刀了。
    香奈依然沒有放鬆警惕,看著面前的這個墨西哥女孩。
    ——果真是張從沒見過的面孔。
    似乎沒有息事寧人的可能了——剛才開門之前,就聽見這個女人說什麼“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突襲”之類的話了。不管有什麼理由,只要想襲擊這所房子就不可饒恕。
    下定了決心,香奈握緊了手裏的刀,把門打開。面前這個墨西哥女孩也已經把刀拿在手裏了,而且露出了明顯的殺氣。
    墨西哥女孩挑釁似地報上了名字,香奈似乎沒有回答的意思。
    其實,香奈是因為身體的原因,無法說話。所以,她不能報上自己的姓名——而且,無論跟她說什麼都是無法得到回答的。
  “切,保持沉默啊?”
  這個名叫瑪麗亞的女孩就那樣嘟噥著,嘿嘿笑著把刀收回了刀鞘。
    吱扭——一聲門軸轉動的聲音傳到香條耳裏的瞬間——
    瑪麗亞低下身子,已經來到了香奈的腳邊。
    就這樣,瞄準香奈的腳踝,拔出村雨,水準地掃了過去。
    刀尖劃過房子的牆壁,留下了一道弧線,瞬間就穿過了香奈站著的地方。
    但是,香奈的腳已經不在那兒了。她以比瑪麗亞拔刀更快的速度跳了起來,落在打開的門的把手上。然後,又輕盈地跳起來,越過了拔出刀的瑪麗亞的上方。
    香奈和瑪麗亞背對背地一起落到了地上,同時,小刀也已經揮向了背後。
    一陣金屬撞擊聲。
    回頭一看,砍回去的小刀被瑪麗亞的第二把刀擋住了。不知什麼時候拔出來的,長長的刀刃越過瑪麗亞的小肩膀伸了出來。
    又是一陣金屬撞擊聲。
    瑪麗亞回身,橫著揮出去的村雨卻被香奈的另一把刀擋住了。
    火花四濺,二人好像被彈開一樣拉開了一段距離。
    可是,下一瞬間又相互用力的一踏地面——向著對方的胸口,用同樣的姿勢進攻過去。
    於是,又傳來了金屬撞擊聲。
    又被彈開,剛剛拉開距離,再一次像被磁鐵吸引一樣沖了上
    去。
    兩個人攻擊對方胸部的作戰方法很常見,相互逼近又再次彈
    開。
    如此重複。只是一味地傳來金屬撞擊的聲音。
    就好像在欣賞沒有彩帶的美國拉炮一樣,作為唯一旁觀者的
  男人,吉克顯得很悠閒。
    “哇——漂亮!”
    他一邊嘀咕著一邊守望事態的發展。可是,他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啊——”
    吉克在金屬撞擊聲中扭著頭,耷拉著兩隻手說道:
    “怎麼辦才好呢。嗯——好為難啊。”
    雖然嘴上說很為難,可是無論是聲音還是表情都完全感覺不
  到著急的樣子。別說著急了,對於他來說,根本不需要去阻止那
  兩個人。如果大聲制止的話,只能讓瑪麗亞停下來,但是卻給另
  一個女人製造了更大的機會。
    也就是說,現在吉克所能做的只是靜靜守望事態的發展。即
  使著急,對事態的發展也不會有任何作用。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考慮到那些,可是吉克好像沒有特別的
  煩心,只是一副冷靜的表情繼續觀望著兩個持刀少女的戰鬥。
    可是——好像節拍似的金屬撞擊聲,被突然傳來的慘叫聲掩
  蓋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豪宅的另一側,從正門方向傳來的聲音,讓香奈和瑪麗亞向
  著相反的方向跳了出去,幾乎同時停止了動作。
    ——剛剛的聲音是——
    是那個即使知道自己來歷不明,卻不曾提出任何疑問就笑著接受自己的刺青男子。




    確信聲音是從屋裏傳來的,而且是那個老好人的慘叫聲,香奈完全無視瑪麗亞,就跑了過去。
    突然看見穿連衣裙的女人往回跑,瑪麗亞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啊!居然逃跑,真討厭啊,朋友!”
    瑪麗亞嘴裏一邊喊著什麼,一邊追著穿連衣裙的女人,向房間裏面跑去。
    獨自一人被留在那裏的吉克,好像放心了似地吐了一口氣,向房子旁邊的庭院走過去。
    “真是難以理解。”
    吉克不再理會剛才的狀況,我行我素地邁著腳步。
    “果然還是從正門進去比較好吧。”



    “喂……你們這些傢伙到底在幹什麼!?’’
    代替昏過去的傑古吉,妮絲充滿驚訝和困惑地大叫道。
    包括她在內,在十幾個夥伴的面前——一個悲劇發生了。
    從安德魯背後拔出來的棒狀東西,是可以折成三節的長槍,而且還不是普通的長槍,在被她變成一根長長的棒狀的瞬間,長槍一端的刀刃突然展開變成了十字形,變成了一把有著厲害刀刃的十字長槍。
    而且——被長槍的槍頭所貫穿的是跟她們一起進來的,好像無賴一般的年輕男人的喉嚨。
    長槍的槍頭貫穿了男人的脊椎,從頭的後面刺了出去。
    被夥伴貫穿的男人的身體微微抽動了幾下,然後手腳就像被絲線控制的玩偶一樣,一會就不動了。
    “哇!”
    “啊,不會吧?”
    “這些傢伙在搞什麼呢。”
    傑古吉的夥伴都開始議論起來。大家好像都沒有好好地觀察事態的發展,沒有人像傑古吉那樣誇張地大喊大叫。
    艾紮克和米莉亞一副茫然若失的神色,觀望著眼前的情景。提姆輕輕地笑了笑,而作為加害者的安德魯的表情卻沒有一絲變化,仍然用力握著長槍。
    “已經夠了,安德魯。把槍拔出來吧。”
    “是,是的。”
    聽到提姆的話,安德魯終於把長槍從達拉斯的咽喉裏拔了出來。達拉斯的身體已經鮮血淋淋,好像被踢倒了一樣,橫躺在大門口。
    “那麼——”
    在觀眾們驚訝的表情面前,提姆誇張地張開雙臂大聲喊道:
    “好戲還在後頭呢。”
    畢恭畢敬地施了一禮之後,他用右手指著達拉斯的屍體。
    “不是說過了嗎?下面……就讓你們看一個魔術。”
    除了昏過去的傑古吉,現場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了咽喉正在流血的屍體——
    ——然後,他們親眼目睹了一個奇跡。
    “啊……?”
    妮絲的左眼映出了那個情景,使得現在為止所掌握的價值觀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流出的血是絕對無法違背重力定律的。和這個道理一樣,離開了身體的靈魂也是絕對不會再回到身體內的。
    她所知道的作為常識的兩種價值觀,如今都要被打破了。
    倒在地面上,那個好像無賴一樣的男人屍體。應該從咽喉不斷流出來的血,不知什麼時候停住了。
    ——不對,這並不是……停住?
    妮絲隔著眼鏡,凝視著已經流到了地板毛毯上的鮮血。
    然後她看見了。確實看見了。
    本來應該已經流到地板上的血,慢慢地正在減少。
    本來應該濺到傑古吉臉上的鮮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
    倒在地上的男人的頭顱,紅色的血液仿佛紅色的蛞蝓群一樣
  蠢動著。
    仿佛噩夢一樣的情景。妮絲一夥只能默默地繼續看著眼前發
  生的景象。
    誰都沒有動。不,是想動也動不了。
    復活劇。
    這並不沒有讓人感覺神聖的奇跡。
    一滴一淌的血好像有生命一樣地蠕動著,跟其他的血混在一
  起成為一個整體,然後又繼續跟其他的融合,就這樣重複著不斷
  成長——不久,好像回到自己的巢穴一樣,流向了倒在地板上男
  人的傷口。
    終於,所有的血液都流回了男人的身體裏——就像宣告紅色
  的隊伍已經結束了一樣,堵住了男人咽喉下面的傷口,然後開始
  恢復成正常的膚色。男人身體所發生的慘劇,已經沒有留下任何
  證據了。
    安德魯手中所持長槍上的鮮血也不復存在,鋒利的槍頭閃耀著銀色的光輝,沒有一絲混濁。
    確認周圍都完全陷入沉默之後——提姆滿足地笑著開口說道:
    “那麼,大家是不是難以相信?”
    提姆露出無賴似的表情,使勁地踢了一下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腹部。
    “唔!”
    雖然還沒有恢復意識,但男人還是因為受到衝擊而痛苦的吐了口氣。
    本來應該已經死掉的男人——確實恢復了乎吸。
    確認男人復活以後,提姆靜靜地繼續說道:
    “所謂的不死之身,確實在這個世界上存在——”
    看到這個情景,香奈在走廊深處不禁咽了一口氣。
    ——這個……跟父親一樣——
    當她好不容易到達的時候,雖然男人的傷口幾乎已經癒合了,但她還是確信了這件事。
    雖然他躺在那裏,可是他確實跟自己的父親是同樣的存在。
    實際上,達拉斯雖然是被稱為“廢物”的存在,但是因為香奈不知道有不完全的“不死酒”存在,所以把躺在門口的達拉斯認為是和自己的父親——休伊•拉弗雷德是完全一樣的存在。
    香奈思考著。
    在門口的那些傢伙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傑古吉為什麼會倒下?是被誰害的?
    還有——對於眼前的“不死者”,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看著出現在走廊裏的女人,提姆的心中滿是疑惑。
    ——啊?那個女人的眼睛……好像以前在哪里見過……。
    提姆開始稍稍回想起過去,可是到底在哪里還是無法清楚地想起來。他暫時只能認為是錯覺,對於聚集在這裏的人們,開始緩緩說道:
    “那麼,我想說的是——”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可是,他的話被突然出現的鼓掌聲淹沒了。
    在提姆開口的一瞬間,客廳的人口處出現的那對奇怪夫婦,眼睛閃耀著光芒,開始鼓起掌來。
    “太了不起了!這樣的魔術還是第一次看到呢!好像霍華德•薩士頓(注:確立了魔術師人人遵守的‘薩士頓三原則’  的美國魔術人師)一樣!”
    “是大斬活人秀!是哈裏•胡迪尼(注:美國的傳奇魔術師.擅長於脫逃術表演,手銬、緊身衣、牛奶罐,和最著名的水底脫逃)!是霍華德.薩士頓!”
    一邊喊著著名的魔術師的名字,艾紮克和米莉亞一邊像孩子
  一樣吵鬧著。
    以此為開端,周圍的傑古吉的夥伴也漸漸地開始大喊起來。
    “啊,剛剛的是魔術嗎?”
    “不是……魔術吧?”
    “那個傢伙不是自己也說了嗎!那是魔術!”
    “原來如此!我真的以為是吸血鬼什麼的,好害怕呢!”
    “這是什麼魔術啊。”
    “唉呀!”
    大家紛紛議論開來,又都恢復了安心的笑容。在他們當中,實際看過魔術表演的人非常少,所以只要是不可理解的事就全部都用“魔術”這個詞來應付了。
    妮絲和約恩都是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相互看了一眼,其他的人則是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喂喂,這群傢伙的腦袋壞了嗎……”
    變成現在的局面,最沒有面子的不是別人正是提姆自己。開玩笑似地說出魔術一詞,沒想到大家卻都接受了。
    “嗯……啊,你好像明白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提姆困惑地把手指抵在鬢角,然後轉向妮絲的方向,只對著她說道:
    “啊,也許這話還有點早——變成我們的夥伴,大家就會變得跟這個傢伙一樣——難道你們不想變成不死之身嗎?我只是提出了一個建議而已。為了那個目的,我希望你們可以幫助我把在某個地方保管的‘酒’搶過來……不過,嗯,更詳細的情況,還是等你們的頭兒醒了以後,再重新商量怎麼樣?”
    “——我們的目的就是盡可能多地增加‘不死者’的數量。”
    男人的話非常清楚地傳人了香奈的耳朵。
    刹那間,在她的心中,這個男人——提姆的存在就被認定為了“敵人”。
    增加不死者。
    也就是說,可以殺害父親休伊的存在也會不斷地增加。
    她雖然不明白他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了什麼目的要增加不死者的數量。但是,為了增加父親的敵人,挑唆自己的朋友傑古吉他們,並企圖利用他們。這一點卻可以確認。
    她無聲地蹬了一下地板,從分散在走廊下的夥伴們的縫隙中穿過,就這樣潛到了提姆的身邊。
    可是她沒有去理會那些並沒有抵抗的人,因為剛才沒有得到什麼情報。
    她直接就用刀子刺向這個男人的胸口——可是在那一瞬間,兩入之間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
    香奈立刻感覺到了危險,一邊向後退,一邊用刀子防禦。
    緊接著,響起了金屬摩擦的聲音,香奈的臉頰旁邊刺過來一把十字長槍。
    左右突出的刀刃部分,被香奈用兩把刀子擋住了,只差一點點就刺中了她的身體。不過——還是碰到了一點點槍頭吧,香奈的臉頰出現了一道紅色的傷口,一瞬間好像淚水一樣,鮮血就流了出來。
    “......”
    “那個……因為你突然襲擊……所以才……”
    香奈如果不把身體往後退的話,那把長槍一定會穿透她的頭部吧。即使如此,香奈還是很冷靜,沒有不知所措,緊緊地盯著眼前的“敵人”。
    那是一個拿著遠遠超過自己身高的十字長槍卻可以輕易地揮舞它,看起來很柔弱的女人。
    雖然對方的存在非常不自然,可是香奈還是很冷靜地盯著對方,思考著如何出手才能高效率地打倒對手。
    與此同時——安德魯也把目光轉向了眼前出現的“敵人”。本來打算一擊就可以解決她的,可是卻完全被躲開了,好像比想像得要厲害得多。
    安德魯在心中判斷道,收起長槍,再一次拉開了距離。
    “喂,安德魯。幹得漂亮點。”
    身後傳來了提姆的聲音。
    安德魯也不回頭,就這樣背對著提姆,用跟剛剛完全一樣的語調說道:
    “是,是啊……可是……這個傢伙有點棘手,也許有點難對付……”
    一邊咕噥著,她的一邊腦中浮現出了別的想法。
   ——烏黑的頭髮,金色的眼睛——簡直,就和休伊先生一樣
    這麼想著,她冷靜地收起長槍,正在這時——
    從走廊的裏面傳來了第三者的聲音。
    “啊哈哈哈哈哈哈!好像變得很有趣啊,朋友!”
    “——這個傢伙是誰?”
    別墅內的小混混們,還有提姆率領的“妖怪”們,目光都轉向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墨西哥女人身上.
    “你認識她嗎,德尼?”
    不知是誰問著一個同樣是墨西哥人的小混混,褐色皮膚的男人想了一會之後,搖了搖頭。
    瑪麗亞毫不在意別墅內的氣氛,抓起隨身的兩把日本刀,一個箭步沖到了走廊下。
    “這個房子好寬敞啊!我來的時候差點迷路了,朋友!”
    她仍舊喋喋不休地說著,只是腳步卻有節奏地越來越快。
    安德魯靜靜地觀察著狀況,香奈則用充滿殺氣的目光,在瑪麗亞還有“妖怪”們之間相互怒視著。
    瑪麗亞向著香奈和安德魯之間的方向走了過去,在這一瞬間
    鈴鈴鈴鈴鈴鈴鈴
    門鈴聲——
    今天第三次的鈴聲——在傑諾阿德的別墅內迴響著。
    跟艾紮克他們形成了對比L,給人一種特別悠閒的印象的聲音。
    在整個房間裏迴響的鈴聲,好像時間凝滯了一樣,門口又恢復了寂靜。
    “這次又是什麼呢……”
    妮絲板著臉,等待著這次來的又是什麼危險人物。她的手一直放在腰上,緊緊地握住腰帶上筒狀的東西。
    提姆,安德魯,香奈,瑪麗亞,艾紮克,米莉亞,還有那些小混混們,從一開始就一動也不動的“妖怪”一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門口,屏息注視著緊迫事態的發展。
    可是——
    “呃……大家好!”
    緩緩地打開門,傳進來的是小心翼翼的聲音,還有天真無邪的笑容。看起來很不錯的青年。
    青年小心翼翼地環視了一圈別墅裏的情況,然後目光停在了手持日本刀仿佛凝固了一樣的瑪麗亞身上,然後很困惑似地說道:
    “瑪麗亞——所以說了不要打架的嘛。克斯會生氣的。”
    雖然是好像小孩子一樣的語調,但聽到克斯這個名字,瑪麗亞不禁感到背後打了一個寒顫,沉默了一會說道:
    “……我知道了,吉克。因為我不想讓克斯討厭嘛.”
    瑪麗亞勉勉強強地咕噥著,把兩把刀收回到了腰間的刀鞘裏。
    “......”
    提姆盯著吉克看了一會,不久又把目光轉向了安德魯他們,揚揚下巴示意讓他們出去。
    “今天有點忙亂。如果傑古吉起來了請代我向他問好。然後,明天——”
  “啊——等一下——”
  提姆跟妮絲打招呼的時候,吉克慌張地叫住了提姆。
  “……什麼事?”
  “那個,那個嗎?如果你找傑古吉他們有事的話,我們可以等著,還是先把事情辦完了比較好。”
    “……?”
    提姆不知道吉克在說什麼,以提姆為首的“妖怪”集團的人
  目光冷冷地,等待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吉克接住了那仿佛冰凍一樣的視線後,毫不猶豫地繼續說道:
    “這個嘛——。要看傑古吉他們跟我們今天的談話結果來決定
  了,因為也許有人會從這個城市消失——”
    “啊?”
    站在走廊下聽到這話的妮絲不禁吃驚地叫了一聲。
    小混混們也相互看了看,然後好像看到了不可思議的生物一
  樣,目光都集中到了吉克身上。
    “這是什麼意思——”
    正當妮絲準備向謎一樣的客人發問的時候——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第四次。
    如果從最初艾紮克他們來就開始算的話,今天已經是第四次
  響起鈴聲了。
    “……怎麼了,今天……”
    半是放棄,半是恐懼的聲音,妮絲靜靜地聳了聳肩。
    香奈打算以剛剛的鈴聲為契機行動,可是安德魯卻沒有露出
  絲毫破綻,她們也只能繼續保持儡持的狀態。
    另一方面,還有一夥人沒有絲毫緊張感的說著。
    “哇,艾紮克!好像今天的客人特別多啊!”
    “大家一定都是來看魔術的!難道還有新的藝人要來嗎?”
    艾紮克和米莉亞好像把剛剛的狀況都當成了表演的一個環節,
  甚至把香奈和瑪麗亞都當成了街頭賣藝的藝人了。
    本來,他們雖然在列車強盜事件的時候就跟香奈同乘了一輛
  列車,可是——因為艾紮克他們只是在乘車之前掃了香奈他們一
  眼,之後一直到達紐約之前都沒有再見過一次面。
    在鈴聲響了幾次之後。門外的人好像在等待裏面的人的反應似地沉默了。
    原本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像吉克那樣擅自打開門,還有艾紮克那樣繼續讓鈴聲響下去的情況,都是不正常的。
    可是——過了好久,裏面的人都沒有反應。
    也許是等得不耐煩了,從外面再一次傳來了鈴聲。
    即便如此,還是沒有人打算行動,外面傳來了女人的聲音“也許都出去了吧……”。
    “……女人?”
    提姆無法繼續忍受這種對峙狀況,向“妖怪”的一個成員使了個眼色。
    那個男人顯得很溫和,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向大門的方向走去,從裏面打開了門。
    然後——在那裏出現的是一個穿著黑色套裝的可愛少女。
    “啊,你好……。……!?”
    被清進屋的少女看到屋內的情景不禁吸了一口氣。
    裝飾豪華的別墅內聚集了將近三十個人——而且大多數都是跟這個別墅不相稱的混混和無賴一樣的人,而且還有持長槍和刀的少女站在中央。只要是正常的人,看到這樣的情景肯定會吃驚的。
    ——只是普通人。
    很多人看到穿著套裝的少女都會這樣認為。雖然在這個時代女性穿套裝是非常稀少的,可是即便如此,她的存在現在看起來還是很普通。   
    環視了一圈聚集在別墅內的這些異常的人們——穿著套裝的少女,用看慣了的表情把目光停在了向自己揮手的人。
    “喂——,愛妮思,在這裏,在這裏!”
    “哇!愛妮思也來看魔術啊!”
    “艾紮克!米莉亞!……魔術?”
    愛妮思看到艾紮克他們以後,安心似地露出了笑容,完全沒有注意到現在的狀況——向著還打開的門的方向,求助似地揮著手。
    “啊?”
    同叫——門開得更大了,在豪華裝飾的門後面,出現了一個穿著有雙排扣和腰帶的短大衣的男人。
    時間,突然停住了。
    現場的空氣好像凍結了一樣,這已經是十幾分鐘內出現多次的現象了。
    可是,這次卻跟之前不一樣。
    這次並不能用凍結來形容
    靜止。
    完全的靜止。
    最後在屋裏出現的男人,就好像要否定到現在為止經過的時間一樣,他所奪取的並不是房間裏的空氣,而是時間本身。
    而且他也沒有特別做什麼,只是出現在這裏。
    這個年輕男人目光敏銳,表情、舉止、步法——所有的一切都散發著異常的威懾感。很明顯,“不是對手”的人。
    只是從外部特徵來看的話,跟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但是——由於他的出現,現場的空氣一瞬間就凝固了。之前完全沒有感覺到現在的狀況,一直喋喋不休的小混混們,看到這個男人以後,就好像感覺到了某種危險信號一樣,所有人的目光都變得敏銳起來,肌肉也緊張起來。
    安德魯和香奈,還有瑪麗業也一直盯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入侵者。
    安德魯的意識一瞬間完全離開了香奈,  香奈也被這個男人震懾住了,無法動彈。
    就連瑪麗亞——如果注意的話,手指也已經握住了刀把,做好了隨時都可以出手的姿勢。
    ——糟了!糟了!這個傢伙很難對付!朋友。
    同樣的,“妖怪”一夥也被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震懾住了。
    ——他是誰?這個傢伙是誰?
   ——只是站在門口,明明只是就這麼站著……為什麼這
  麼……。
    到目前為止看起來一直很從容的提姆,也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理解的表情,沉默了。
    沒有露出對這所別墅羡慕的樣子,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秘書”羅尼•斯奇亞特向屋裏邁出了一步。
    他才是真正的“存在”。
    在黑暗中出生,在黑暗中呼吸,一直在黑暗中生活的存在。
    包含著黑手黨的,不,應該是“黑社會”的所有一切,只是有著人類的外表,裏面卻是其他的“什麼東西”。這個男人就是渾身散發著這種氣息的“存在”。
    不是傑古吉的夥伴那樣的小混混,也不是提姆和安德魯那樣謎——樣的存在,跟達拉斯那樣的人渣也不一樣的某一種“存在”。
    如果只是黑手黨的話,不會散發出像現在為止的這種異樣的威懾感。從這個最後進入房間的男人身上,所感覺到的是混入了更多各種各樣東西的混亂——好像不是人類一樣的“存在”。
    可是——在由於這個“存在”而停止的時間中,也有例外的人,他們自己的時間仍在轉動。
    ——工作時候的羅尼先生……竟然這麼有魄力。
    在這裏完全看不到在“蜂巢”中看到的那個很麻煩的男人,與他在做菲洛的刀法師父的時候也不同,露出了完全異樣的氣質。
    愛妮思第一次看到羅尼這個樣子,也感覺到了威懾感,因為瞭解平時的他,所以一直在盡力地讓自己保持平靜。
    艾紮克和米莉亞並沒有什麼奇怪的表情,對著羅尼,臉上帶著笑容。
    “喂,羅尼,你也來了嗎?嗯,菲洛沒有來吧?”
    “這些人的魔術太了不起子!羅尼也一定要看哦!”
    “!?你們認識嗎!?”
    妮絲驚訝地叫了出來。艾紮克他們好像並沒有注意到這聲音,仍舊一副天真無邪的表情,向羅尼不停地揮手。
    除了他們以外,能夠保持平靜的,除了已經昏過去的,就只有一個人了。
    站在門的內側,一副很困的樣子的吉克,看到羅尼後,用非
  常開心的聲音說道:
    “哇——。沒有想到羅尼你竟然直接來了!”
    聽到還沒有感覺到現場氣氛的吉克的話,羅尼保持著威懾感
  回答道:
    “這樣的工作,無論是多麼弱小的對手都要我動手的。……可
  是,對於‘拷問魔’竟然也會來到這裏……岡多魯也是些很直接
  的人啊。”
    聽到兩個人的寒暄,傑古吉夥伴們的表情僵硬了,一個專有名詞次出現在他們的意識中。
    “……岡多魯?”
    “剛剛說的是岡多魯吧?”
    “而且,還有拷問魔……”
    “這位喋喋不休的兄弟是?”
    “難道會是……啊?”
    說到岡多魯,就是控制著傑古吉和夥伴們正在進行“工作”的地方的黑手黨組織,雖說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接觸,但是可以說是敵對的關係。
    周圍的嘈雜聲越來越大,妮絲在那裏突然意識到了對手的身份——至少跟吉克和羅尼有關的——慌張地蹲到了傑古吉的身後。而且,好像要叫醒已經昏過去的傑古吉一樣,開始使勁地搖晃他的身體。
    “傑古吉!傑古吉!”
    “不得了了。”
    覺察到現場氣氛的約恩也跑到近旁,開始使勁地搖晃傑古吉。
    小混混們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吉克和羅尼身上,提姆所率領的“妖怪”一夥則一副準備向門口移動的樣子。艾紮克他們滿臉好奇的樣子等待“魔術”的繼續,手持刀的三個少女則是一副緊張的表情,相互看著彼此的“敵人”。
    將近三十個人都陷入了各自的緊張之中。而在這緊張中優雅走著的羅尼好像自已是支配者一樣開始說道:

“好像陷入了什麼狀況——算了。”    羅尼在玄關的中央,距離傑古吉和妮絲大約一米遠的地方,站住了,面向所有人開始說道:
    “我是馬魯提斯家族的使者,交涉者,裁定者,和執行人,而且——還是作為對即將發生的所有事情的證人,來到這裏的。”
    好像要讓人的精神崩潰為目的一樣,他用非常凝重的口氣說道:
    “關於我和岡多魯的人出現在這裏的理由,我們是最理解的。而且,我相信你們也可以正確地理解。因為在我們這個行業,信賴是非常重要的。在出手的時候,信賴對手的強大和誠實,在出拳的時候,信賴對方的弱小和罪過。如此地重複。”
    雖然是像戲劇表演一樣誇張的臺詞,但是,與圍繞在這個男人周圍的氣氛映襯,那聲音就像言靈一樣,支配著別墅內的人們。
    “然後,你們選擇哪一條路?我的態度會如何?是朋友,還是敵對?我會根據你們的回答,裁定你們的過去,決定你們的現在和未來。”
    他的話說完之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與此同時——從約恩的手中傳來了呻吟聲,傑古吉也從短暫的睡眠中醒了過來。
    “思……這、這是,我……”
    “喂,你醒了,傑古吉——”
    “太好了……可以這樣說吧。”
    “啊?”
    傑古吉自己站了起來,看到妮絲臉頰上流下的冷汗,環視了一圈房間裏的情況。
    “這個……人是不是增加了?而且,啊,那個?血,是血嗎!?剛剛的人呢!?”
    傑古吉回想起自己昏過去之前的情景,像是請求解釋似的,把視線轉向了自己的戀人。
    對此,妮絲的表晴好像在說自己也無法理解,只是開始淡淡地陳述事實。
    “剛剛被長槍刺中的人,身上的傷已經完全恢復了。然後……香奈跟持長槍的人打起來了,然後就來了一個不知名的持劍少女——聽好了,傑古吉,這是最重要的一點。”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冷靜地繼續陳述事實。
    “岡多魯和馬魯提斯家族的人來了,說有話要跟我們說。”
    “……啊?”
    傑古吉聽了妮絲的話,再一次環視了一圈房間裏的人們。
    其中有一個人,很明顯的並不是小孩子一樣的氣質。他看著羅尼,意識開始再一次疏遠。
    ——不,不可以,不可以!我一定要堅強!
    千鈞一髮想起自己昏倒的事,傑古吉靜靜地開始整理狀況。
    首先是自己必須做的事,那就是確保夥伴們的安全。傑古吉一邊這樣對自己說著,一邊把目光慢慢地轉向了羅尼身上。
    ——快點想,快點想。怎麼做才能最好地解決現在的狀況呀
    “我說,米莉亞。羅尼為什麼一下子說出那麼困難的事?”
    “也許是心情不好吧。”
    傑古吉還在做思想鬥爭的時候,艾紮克他們則完全沒有注意現場的氣氛,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
    “對了,因為羅尼,我想到了呦。”
    “什麼?”
    “剛才不是說了‘要去偷菲洛最重要的東西’——”
    “嗯。”
    聽到艾紮克的低聲嘀咕,米莉亞也一副認真的表情回答道。
    “那個羅尼,就是菲洛的上司,那個師父吧?”
    “還是個師父呢!”
    考慮了一會兒之後,艾紮克像是徵求同意似的說道:
    “我說,米莉亞。”
    “什麼?”
    “羅尼和愛妮思……這兩個人對於菲洛來說——”
    聽到這裏,米莉亞明白了艾紮克想說的事,高興地說道:
    “……非常重要的哦。”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0-10 22:17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22:12
——殺人的欲望。
    聚集了很多好像很厲害的傢伙。聚集了一群好像很難對付的傢伙。
    眼前的這個持刀少女,還有被這個少女所傷到的持長槍的女孩。
    還有,最後出現的叫羅尼的,馬魯提斯家族的男人。
   ——真是太美妙了。好像有很多想砍的人。
    在被緊張所包圍的氛圍中,瑪麗亞感覺到了從胸中湧上來的興奮。
    自已是這裏面最強的嗎——並不是想知道這個。
    她已經相信。自己才是這裏面最強大的存在。
    瑪麗亞只是想要確認一下而已。
    自己的實力,還有自己的刀裏所隱藏的力量。
    如果說得更單純一點,那就是——殺人的欲望。
    不需要多餘的藉口或理由,全部都包括在這句話裏。
    現在為止都是這樣做的。如果有任務要求去殺掉強大的殺手或黑手黨,她就會很高興,一邊笑著一邊拔出刀,然後斬掉對手的肉,骨頭,還有生命。
    因為想殺人而殺人。只用這個理由,就能去殺人了,就能生活下去了。
    因為工作而殺人,這對於她來說只不過是順便的事。她作為殺手而接受工作,只不過是為了滿足日常生活的手段而已。愛好和實際利益可以兼得的事,沒有比這更合適的職業了。
    唯一一次就是接到殺掉“葡萄酒”的任務時,只有那一次失敗了。
    結果她沒有傷到“葡萄酒”一絲一毫,就這樣敗下陣來。
    ——可是,現在的話一定可以贏。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她卻這樣暗暗地想著,等待著什麼時候再有人來要求殺掉“葡萄酒”。
    也許今天會久違地爆發出來,也許又可以殺人了。可以炫耀自己,還有村雨的強大。可以讓自己更加相信自己的強大。
    這裏有非常適合自己的對手。而且,有很多!
    她一邊抑制著從內心所溢出來的緊張,一邊靜靜地觀察著面前這些人的呼吸。
    窺視著,窺視著可以攻擊的機會。
    比任何人都迅速,比任何人都強大。
    而且也是為了比任何人都活得更壯烈。
    日本刀,不,對於把“殺人”作為一生目標的少女,就這樣下定了決心,靜靜地半眯起了眼睛。
    自己的心,像自己的刀一樣在閃光。


    香奈盯著敵人。
    後來出現的人,好像是傑古吉他們招來的客人。
    還有,持長槍的少女和她的夥伴們,是自己父親敵人的可能性很大。
    自己應該跟哪一方戰鬥呢?
    可是——不管哪一方,都還不能完全判斷是自己的敵人。
    後來的傢伙,持日本刀的少女,會如何動手也無法預測。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看行動。
    自己如何行動,全由從現在開始的這裏的行動來決定。
    決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瞬間。為了自己最正確,也最迅速地達到目的——
    她靜靜地半眯著眼,冷靜地觀察著周圍的氣氛。
    包括提姆和安德魯在內的“妖怪”一夥人,還是一動不動地僵持著。
    從現在來看,他們自己是最接近“局外人”的存在。雖然還有因為魔術而吵鬧得頭腦不靈的夫婦,可是這種狀況最沒有關係的還是他們自己。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不過為什麼這個持刀的少女要殺自己呢。
    除了不明白對方的意圖外,不管是提姆還是安德魯,都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這個持刀的少女。
    這和她這樣敵視自己難道有什麼關係嗎?也許弄明白這個少女的身份就可以找到答案了。雖然也想冷靜地回憶一下,可現在地點和時間都不合適。
    無論如何,現在自己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
    這樣判斷以後,他們開始靜靜地觀察周圍的狀況。


    “?為什麼大家都一動不動—— ?”
    還沒有感覺到周圍氣氛的吉克說道。即使如此,周圍還是沒有人動。
    艾紮克他們在竊竊私浯著什麼,而羅尼則沉默地等待著傑古吉的反應。其他的人也緊張得面面相覷,窺視著周圍的樣子。
    時間又停止了。
    由於這個叫羅尼的男人的登場,奪取了現場所有的焦點。
    這佯下去的話,大家只能永遠這樣相互僵持下去——。
    可以改變事態的存在,慢慢地站起了身。
    “嘎……混蛋……畜生,你們這些傢伙……一定要殺了你們……”
    倒在提姆腋下的男人,一邊發著牢騷,一邊抬起了頭。
    “雖然不能動……但我聽到了……你們這些傢伙……莫非只是為了這個目的,只是為了把我當成表演的道具來使用,而讓我加入你們的嗎……?”
    好像還沒有從被殺掉的衝擊中恢復過來,說活之間還夾雜著很粗的呼吸聲。
    “也有這個原因。不過,並不是僅僅因為如此。”
    “你這個混蛋……!”
    達拉斯就這樣抓住提姆的胸襟——這才注意到周圍的狀況有點奇怪。
    “……?怎麼了?”
    大家全都用緊張的眼神看著,對於站起來的達拉斯的事完全沒有放在眼裏。
    “發生什麼事了……?”
    他想瞭解周圍的狀況,環視了一圈,發現只有一個人在看著自己。穿著套裝的苗條少女——愛妮思。
    愛妮思一直看著這個倒下去的男人的臉,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歪著頭——達拉斯也看著這個少女的臉,內心感覺到了非常強烈的不適感。
    短暫的沉默過去之後  一首先想起來的是愛妮思。
    “你是……達拉斯?”
    在說出名字的瞬間,她的疑問變成了確信。
   ——想起來了。果然是那個時候,三年前的……!
    在自己還是塞拉德•奎茲的分身的時候,有一群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成為塞拉德的棋子被利用的小混混們,這個男人就是那些小混混們的頭目,而且最後也是因為這個男人,背叛了塞拉德的自己和菲洛一起去了蜂巢。
    在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麼,愛妮思就不得而知了——但可以確定的是,那個男人現在就在自己面前。
    愛妮思在說出對方名字的瞬間——達拉斯也清楚地想起了面前的少女是誰。
  “你這個混蛋……”
  然後——就在這一瞬間,靜止的時間也順勢動了起來。
  以雪崩怒濤一般的氣勢,好像要取回之前靜止了的時間一樣。
  “啊?”
  確認了愛妮思的身份以後,達拉斯迅速環視了周圍一圈,然後向吉克跑了過去。
    “給我!”
    吉克的腰問別著很多把閃耀著銀色光輝的鋒利剪刀。
    達拉斯所瞄準的就是最容易奪取的兇器。
    好像饑餓的野狼一樣,達拉斯向吉克沖了過去,從對方的腰間拔出了一把剪刀。
    “哇!”
    吉克大叫一聲,倒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達拉斯沒有理會這些,立刻返回去,向愛妮思的方向沖了過去。
    可是——他的手卻從後面被抓住了,身體動彈不得。
    他用充滿殺氣的目光回過頭去,吉克還坐在那裏,使勁地抓住了達拉斯的手。
    “不行!”
    吉克一邊用傷心的眼神看著達拉斯,一邊用毫無恐懼的口氣說道:
    “把我的剪刀還給我!”
    “煩死了!放開我!”
    達拉斯用盡全力地一甩手,可是吉克的力氣卻比想像的大很多,無法輕易地從他的手中掙脫開。
    “不要帶著仇恨和憎惡去使用那把剪刀!”
    好像看透了對方的心思一樣,吉克少見的用特別強烈的口氣發出反抗的聲音。
    “你這個傢伙……”
    達拉斯揮起奪過來的剪刀,就要向抓住自己手腕的吉克的手背刺去——
    他的右手,就這樣向牆壁飛去。
    咚地一聲。
    伴隨著沉悶的撞擊聲,達拉斯的右手撞在了吉克背後的牆壁上。不過,跟手臂所連接的部分卻不存在,從握著剪刀的手流出了紅色的液體。
    “啊……?”
    達拉斯一瞬間仿佛呆住了似的大叫一聲,自己的右手就這樣沒有了,從那裏不斷流出來的血滴在地上,發出了啪噠啪噠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明白過來發生在自己手腕上的事的同時,劇烈的疼痛襲擊了他的大腦。   
    在他抬起手發出大聲慘叫的同時,看到他的手被砍飛的人們則開始高興地談論起來。
    “剛才也是沒有辦法的吧,朋友?”
    瑪麗亞向吉克使了一個小小的眼色,然後用手裏的刀背咚咚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不是說過了嗎?絕對不會讓你受傷的!”
    瑪麗亞靜靜地笑了笑,看了一眼應該還在流血的達拉斯停止丁動作。
    本來應該不停流血的手,流出的血卻開始逆流。
    而撞到了牆壁的手,也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男人的腳下。那手臂好像被裏面的血操縱著一樣,不停地蠕動,手裏握著的剪刀落到了地板上。從手的斷面流出的糊狀的血塊,從達拉斯的手腕處自動地進入地板上的右手裏——血塊開始相互融合,終於,地面上的右手也浮到了空中。
    而且——緊接著,就像磁鐵一樣,接到了手臂的斷面上,別說達拉斯的手臂上沒有斷痕,就連一點細小的傷痕都沒有留下。
    在重生的同時,疼痛好像也消失了,達拉斯急促的呼吸平靜了下來,然後用充滿殺氣的眼神盯著瑪麗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這個傢伙…!”
    應該被斬斷的身體,又完好無損地重生了。
    瑪麗亞因為沒有看到剛剛的“魔術”,所以用非常吃驚的目光盯著達拉斯——
    “啊哈!”
    下一個瞬間,好像發現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樣,露出了天真爛漫的笑容。
    “了不起,了不起!你跟我的老闆是一樣的身體!朋友!”
    瑪麗亞無意說出的一句話,讓很多人聽後都露出了直白的反應。
    就連看到別人的手從眼前飛過都沒有著急的“妖怪”一夥,聽到剛剛的一句話之後,都直接皺起了眉頭,瞪大了眼睛。
    “……你剛剛說什麼?”
    提姆靜靜地問道。不過瑪麗亞好像沒有聽到一樣,她一邊高興地揮舞著日本刀,一邊搖晃著。
    從到現在為止的言語行動來看,她好像也是岡多魯家族的人。
    如果綜合一下從情報屋和達拉斯那裏聽來的話,好像岡多魯家族的頭目三兄弟也變成了不死者。但是,由於傳言還沒有傳播開來,那個事實就已經被完全埋葬在了黑暗裏——。
    “這並不是什麼秘密了,笨蛋!”
    對於他們來說,三年前的事件中,都有誰變成了不死者還無法正確地判斷。好不容易才確定的只有“吃掉”了塞拉德的菲洛•普羅休斯,還有應該已經被達拉斯殺掉的岡多魯三兄弟變成了不死者。據情報屋得到的消息,好像還有其他人也變成了不死者,似乎因為自己支付的代價不夠,所以只知道了這些情況。
    提姆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瑪麗亞,她正在高興地滿臉笑容地揮舞著日本刀。
    “啊哈哈哈!太有趣了——。不管怎麼砍都能恢復原樣吧!”
    面對向自己跑來的達拉斯,瑪麗亞面前閃過一道銀色的光輝。
    達拉斯的腳毫無聲息地被砍掉了,就那樣向前倒了下去。
    可是,腳馬上就開始重生,伴隨著達拉斯疼痛的叫聲,血跟傷口開始不斷地蠕動。
    “這、這是什麼!到底是什麼啊!”
    看到這樣的光景,傑古吉發出了布匹被撕裂似的聲音。其他的小混混們因為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景了,所以沒有表現出慌張神色。不過對於從剛才開始一直持續的奇怪狀況,別墅裏的人們都逐漸地移開丁視線。
    瑪麗亞對重生的達拉斯天真地笑著,仿佛從心底發出的開心的笑聲,還說著令人心煩的話。
    “啊哈哈哈哈哈!沒有用的!沒有用的!朋友。既然你的傷可以治好,我可以不斷地砍你嗎?不斷地砍你。無數次無數次地,每次你站起來我就砍,砍砍砍砍砍,直到我自己也變成不死的身體——”
    把刀舉向空中,達拉斯的左手被砍飛了。
    “——我會讓你後悔的,朋友!”
    “糟糕了!”
    看到這樣淒慘的情景,提姆一個人自言自語道。
    為了得到那些能為自己工作的棋子,才想用“不死之身”來作誘餌的。可是,就像眼前所看到的達拉斯,現在的狀況還不如死掉的好,而且看到被強制性地重複再生,也許“不死之身”已經無法成為誘餌了。對於提姆來說,那樣的結局是他極力想要避免的。
    他把目光轉向正在跟香奈對視的安德魯,小聲地對她命令道:
    “安德魯——讓那個女人住手。”
    “……是,是。”
    手握長槍的少女在回答的時候已經採取了行動。
    她手裏所握的十字槍,槍尖劃出了一道大大的橢圓,然後向這瑪麗亞的肩頭揮了過去。
    “啊?”
    可是,瑪麗亞很快地就注意到了所發生的狀況,又拔出了一把刀,擋住了她的長槍。
    千鈞一髮之際,雖然避開了被刀刃砍到的危險,可是長槍壓倒性的衝擊卻傳遍了瑪麗亞的全身。
    “哇啊!”
    瑪麗亞不由得身體重心向後移,就那樣順勢向後方翻了一個跟頭。
    苗條的身體骨碌骨碌輕輕地向後翻轉,在她重新站起來的同時,瑪麗亞一口氣沖向持槍主人的胸前。
    瑪麗亞以宛如匍匐在地上的姿勢,如同子彈一樣把刀指向了安德魯的胸前。
    可是,安德魯已經看穿了她的行動。
    十字槍的前端又劃出一道弧線收了回來,取而代之的卻是把往前刺的槍柄刺向了瑪麗亞。
    簡潔樸素的槍身,向著瑪麗亞的面前直迫了過去。
    她揮起刀想撥開它,刹那間,安德魯突然向後一個跳躍。
    ——聲東擊西!?
    瑪麗亞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剛剛的殺氣確實是真實的,揮出的槍確實瞄準了自己的眉間。
    可是,為了防禦,肌肉都緊張起來的瞬間——她立刻就放棄了進攻,身體迅速地後退了回去。
    因為看到了自己的動作,所以及時地更換了作戰方案。
    從那一瞬間的判斷力,瑪麗亞確信眼前使長槍的是個相當有實力的人物。
    瑪麗亞立即停了下來,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使槍的女孩。
    論體格的話,應該跟瑪麗亞差不多吧。跟自己使用兩把刀相比,安德魯卻使用一把又長又大的長槍。只是從重量上就可以分出勝負了,不論怎麼看她所操縱的武器都跟體格不相稱。
    雖然平時安德魯總是一副畏首畏尾的表情,可是使用長槍時的敏銳卻看不出絲毫的猶豫。
    “……我還是第一次跟長槍作戰呢!好激動啊,朋友!”
    瑪麗亞重新握住手裏的兩把刀,挑釁似的對安德魯笑道。
    但是,安德魯表情也好動作也好,都沒有任何變化,像是解釋一樣說了一句話。
    “那個……是騙人的吧。”
    “.........”
    瑪麗亞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什麼意思?朋友。”
    “你只是做出很興奮的樣子,是這樣的吧。”
    可是你的眼睛裏卻充滿了恐懼,安德魯靜靜地對瑪麗亞說道。
    “也許直到剛才,你才是真的很興奮。可是……現在,跟我動手的一瞬間……你就產生了很多疑問吧?你會想‘也許這個傢伙比我更強大’吧。”
    “……你在說什麼呢?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
    雖然瑪麗亞用鼻子哼了一聲表示否認,可是安德魯毫不理睬地繼續說道。
    “所以,你這樣做只是在暗示自己,強迫自己而已,對吧?暗示自己絕對比對方強大,暗示自己的刀絕對可以殺掉對方……”
    “.........”
    對於安德魯的話,瑪麗亞只是無言地盯著對方。
    “請你放心。如果只是相互殘殺的身手的話,你比我厲害好多倍……”
    說完安慰的話以後,安德魯仍然那副表情繼續說道:
    “可是……你知道嗎?如果用劍和刀來贏長槍的話——”
    刹那間——槍刃出現在了瑪麗亞的眼前。
    “——如果沒有強過對方三倍的話是不行的……是的。”
    從遠處抓住時機,然後毫不猶豫地直刺過來。安德魯所做的只是那樣而已。
    比想像更強烈的壓力襲向瑪麗亞。
    瑪麗亞在不知不覺之中,被安德魯所說的話給吸引住了。
    自己的言語,心情,還有速度,所有的一切,瑪麗亞都讓它跟身體的節奏保持協調,而安德魯則是採取了讓自己的精神和身體的行動簡直是完全正相反的節奏。
    她那畏首畏尾的態度,還有看似柔弱的表情絕對不是演技。可是,她的動作卻是從她的外表無論如何都無法想像出來的迅速、敏捷。
    仿佛可以冰凍對方的心一樣,有力的衝刺,伴著銀色的槍刃向瑪麗亞逼了過來。
    “……啊!”
    瑪麗亞第一次發出了悔恨的聲音,兩把刀全部用來防禦,試圖擋住刺過來的長槍。
    可是——在她身體移動的瞬間,安德魯好像就在等這個時機一樣,眼睛裏閃耀著光輝。
    她握住長槍的手輕輕一轉,跟地面平行的槍頭,非常完美地跟地面垂直地豎立起來。
    “!?”
    十字形突出的三個槍頭,好像風車一樣一邊轉著,一邊向瑪麗亞的刀刃刺來——
    隨後,房間裏進出了鮮血。
    紅黑色的液體,跟到目前為止流出的東西都不一樣——
    不管經過多長時間,都不會再回到宿主的身上。
   



    “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傑古吉,你快做點什麼!”
    “啊啊。”
    房間裏,以剛剛達拉斯的行動為契機,開始陷入混亂之中。
    大家好像要遠離突然相互打鬥起來的少女一樣,小混混一夥開始圍成一個圈慢慢移動。即使如此,現場還是有人沒能夠完全逃掉,他們的視線都逐漸轉向了他們的頭兒——傑古吉身上。
    傑古吉則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好像自言自語一樣哭著說道:
    “我拜託你們了,去別的地方打了。”
    香奈從相互打鬥的少女身旁退開幾步,站在了可以保護傑古吉和妮絲的位置繼續警戒。
    “啊,香、香奈……你出血了……不要緊吧?”
    傑古吉看到香奈臉頰的傷口,關心地問道。香奈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在傑古吉放心似地舒了一口氣的瞬間,從他背後傳來了低低的聲音。
    ”好像情況相當地混亂啊——”
    傑古吉不禁身體一顫,回過頭來,馬魯提斯家族的使者正站在那裏,眼睛半眯著。
    “——!”
    “什麼時候——!?”
    對於吃驚的傑古吉一夥,羅尼毫不理睬對方的話,只是淡淡地說著自己的事。
    “不過算了。為了你這個暈倒的人我就再說一次吧——我來這裏的理由已經明白了吧?”
    “........”
    “瑣細的事以後再說,就讓我先問問單純的答案吧。也就是說……你們是想成為我們組織的敵人,還是願意歸於我們的旗下?”
    聽到對方直截了當的問題,傑古吉一副要哭的樣子——使勁地搖了搖頭,面對這個具有壓倒性威懾力的男人,傑古吉鼓足了勇氣說道:
    “……我們不想成為你們的敵人。”
    “思……”
    不僅僅如此吧?羅尼一副這樣的表情看著。傑古吉靜靜地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不過……我們也不願意歸於你們的旗下。”
    對於說出結論的面帶刺青的青年,羅尼輕輕地笑了笑。
    就這樣默默地看著傑古吉,想知道他做出這樣決定的理由。
    “我們……的夥伴被黑手黨殺害了。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只是作為我們自己而存在,不會加入任何黑手黨組織。”
    傑古吉的聲音很堅定,沒有一絲的顫抖。
    聽到他的決定以後,妮絲和約恩,還有周圍的夥伴們,都同意這也是他們的決定似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羅尼好像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一樣,環視了傑古吉他們一圈,說出了非常奇怪的話。
    “剛剛還是一副要哭的樣子,現在馬上就變成了一個戰士的表情。本來以為人心散亂的夥伴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都擰成一條心了。嗯……正因為偶爾也有像你們這樣的人存在,人類才會這麼有意思的……啊,算了。”
    就好像自己:不是人類似的口氣,羅尼繼續說道:
    “你們的決定我已經知道。不過,這個有點太天真了——明白嗎?”
    既不做敵人,也不做朋友。也就是說,跟到現在為止一樣,相互都不要有什麼關係,是這個意思吧。可是,如果這樣就能解決的話,他,還有吉克來這裏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羅尼抿了抿嘴角,環視了周圍一圈。
    別墅內目前只有兩個少女在戰鬥,偶爾有金屬撞擊的聲音傳人大家的耳朵裏。
    “算了……在具體解釋之前,先排除這些搗亂的吧。”
    “啊……”
    傑古吉突然疑惑似的叫了一聲。可是羅尼沒有理睬,轉過身來,向著正在激烈交戰的少女走去。
    向著刀光劍影的中心,就好像橫穿馬路一樣踏出了腳步。
    然後——房間裏的時間再一次停止了。
   

    “蜂巢”店內
    “順便問一下……羅尼先生,今天要去哪啊?”
    年輕的幹部菲洛,對上級幹部麥德問道。
    菲洛的咖啡杯早已經空了,店內聚集的非法分子們,正在享受午後的休息時間。
    桌上放著三杯咖啡,麥德都加入了砂糖,然後轉向菲洛,淡淡地回答道:
    “那個,有人擅自在我們的地盤上做買賣……”
    “……啊,好像是從去年開始的吧,是一些有芝加哥口音的奇怪的小鬼嗎?”
    “是的。雖然直到現在都沒有理睬他們,但是禁酒令時代已經結束了,要開始新的商業買賣了,所以必須整理一下。羅尼,他跟那些新參加者交涉去了。”
    “一個人去的嗎?”
    菲洛的表情有點吃驚,接著追問道。
    “不是一向都是這樣的嗎?我做幹部已經三年了,對於羅尼的工作也瞭解了很多……但是,只要稍微有些棘手的事,他旨定會親自去做的,而且總是一個人。”
    “嗯,大概就是這樣的。”
    “那不是很危險嗎?雖然我很瞭解羅尼的功夫,也知道他和我們一樣喝了酒,變成了不死之身……”
    “哈哈……菲洛,你犯了一個錯誤。”
    聽到菲洛的話,麥德柔和的臉頰上,笑容更緩和了一些。
    “什麼?”
    “因為有塞拉德的記憶,所以才會那麼注意的吧……他似乎不會一個個地記住那些人類的長相。不過,如果不是人的話,也許就能記住了。”   
    “這是什麼話?我一點都不明白,快告訴我吧。”
    覺得只有自己一個人不瞭解狀況似的,菲洛有點不高興,緊繃著臉。
    可是,麥德對部下這樣的表情,只是一笑就岔開了。
    “不過,到時候他自己就會告訴你了。而且,不管他發生了什麼,羅尼就是羅尼。”
    “我一點都不明白……切!”
    菲洛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目光透過店內窗戶轉向了外面的天空——看著外面顏色越來越重的烏雲,一副落寞的表情自言自語似地嘀咕道:
    “……好像要下雨了。”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0-10 22:16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0 22:13
說謊。
    這種謊言。
    不相信。我不相信。
    應該斬斷的。應該可以斬斷的。
    我的刀,村雨絕對可以斬了這個女人。
    如果能達到的話,如果刀刃能夠稍微再接近一點的話——
    可是,卻沒有達到。
    刀刃沒有達到那個女人的身邊。
    不過,沒關係。
    會達到的。
    一定會達到的。
    只要達到了就能斬了她。就能夠戰勝這個女人了。
    要相信自己,我能做到。
    我可以讓刀刃達到那個女人的身邊。
    我的刀一定可以找出長槍的破綻,刺入對方的胸口。
    我相信,我的身手,可以達到這個女人————
    刀刃相互交織,金屬撞擊的聲音不斷地迴響在別墅內。
    瑪麗亞和安德魯之間的戰鬥,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乍一看好像無法分出勝負的激烈戰鬥,可實際上雙方的優劣一目了然。
    “還不停手嗎?……那個……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長槍還在不停地攻擊,安德魯仍舊是老樣子地淡淡地說著。明明手持那麼重的長槍,戰鬥了那麼久,可是她的呼吸卻沒有絲毫的混亂.
    “別吵……住嘴,你這個傢伙!我不會輸給你這樣的女人的!絕對,絕對不會輸的!”
    此時,瑪麗亞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手腳還有身上都被鮮血染紅了。
    從之前開始,雖然是相互之間使用兵器的戰鬥,可受傷的只有瑪麗亞一個人。她所使用的刀刃全都被長槍打了回來,嘗試了兒次突然襲擊,都被安德魯識破,那只不過是她故意露出的破綻而已。
    已經用盡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瑪麗亞還是沒有找到可以讓自己取勝的辦法。
    可是,瑪麗亞的體術卻非常了不起,對方充滿殺氣的攻擊,全都可以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去。
    即便如此,手腳還是難免被槍頭掠過而受傷,如果只是從外表看的話,她的身體已經可以用滿身瘡痍來形容了。
    哪一方更佔優勢已經非常明瞭。即使如此,瑪麗亞的眼睛裏充滿的火焰依舊沒有消失。
    就在馬上要燃盡的時候,最後搖晃了一下。
    眼裏的火焰消失後,安德魯好像冰凍了一樣說道:
    “你,想用自信來否定恐懼嗎?”
    “……不對。”
    “可是……那個,信念什麼的,那個……只不過是求個安心而已。”
    “不對。”
    瑪麗亞一邊大聲地否定,一邊彎下腰,用比到現在為止更快的速度揮舞刀刃。
    可是,那用盡全力的最後一擊也沒有能夠碰到對方的身體。就在馬上成功的一瞬間,對方的槍柄已經頂在了自己身體上——與此同時,安德魯橫向移動,躲過了瑪麗亞的攻擊。
    如果她的武器不是長槍的話,哪怕是再短一點點的話。
    可是,她所操縱的卻是長槍。
    “其證據就是——你已經開始懷疑了。”
    安德魯笑了。
    那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笑臉。
    “其實在心底已經開始懷疑,懷疑自己所相信的事無法做到。”
    確信勝利的人露出了笑容。
    “不……相反,還有一件事是值得相信的,不是嗎?”
    她俯視著墜人失敗的人,臉上浮現出充滿優越感的笑容。
    “我說過的,你贏不了我……不,論身手的話你更有優勢,應該這樣說的話比較好。”
    安德魯收回手中的長槍,最後又加上了一句。
    “那把刀——是絕對贏不了我的長槍的。”
    “————!”
    好像要否定安德魯的這句話一樣,瑪麗亞做出了全力的一擊。
    比到現在為上蔔的任何攻擊都更有力更迅速的一閃。
    可是,露出來的破綻越來越大,安德魯好像在等待這一刻似的,眼睛裏閃耀著光輝。
    長槍的槍頭瞄準了瑪麗亞的心臟,徑直地刺了過來——放出了必殺的一擊。
    於是——時間停止了。
   


    ——等一下,別殺她。
    要是在這裏引起騷亂就不好辦了。提姆這麼考慮著,想對安德魯如此大喊,可是她所放出的一擊速度實在太快,事到如今想阻止已經不可能了。
    但是,那把長槍卻沒有穿透瑪麗亞的心臟。
    “!?”
    突然,她像是承受不住長槍的重量一樣把手放開了。
    無論是提姆還是安德魯自己,就連一直都面無表情地看著事情發展的“妖怪”眾人都驚愕地睜大了眼睛,凝視著事態的發展。
    “長槍……!?”
    剛剛在這所別墅內所發生的奇跡,如果發生在達拉斯身上的是再生劇的話——現在將在她身上發生的就是消失劇。
    就在她把十字槍刺向瑪麗亞的瞬間,她手中的長槍就仿佛煙霧一樣消失了。
    “……什麼!”
    感到驚愕的不僅僅只是安德魯。瑪麗亞也一樣,用無法相信的眼神看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向著自己的心臟刺過來的長槍突然消失了——緊接著自己手中的兩把心愛的刀也消失了。
    好像握住的是煙霧一樣,突然手裏就失去了握住刀柄的觸感。
    她也無法理解到底是怎麼回事,就這樣一下子跪在了地板上。
    “為什麼……”
    奇跡般的狀況漸漸感染了別墅裏的每一個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比任何人都更準確地瞭解狀況的,不是別人,正是以傑古吉為首的那些“旁觀者”。
    “剛、剛剛發生了……什麼?”
    可是——即使是一直看著事情經過的他們,也無法描述剛才發生的一切。
    他們所見到的是非常簡單的動作,反而讓人難以相信。
    那個名叫羅尼的男人,向著刀刃混亂的空間,毫不猶豫地踏出了腳步——緊接著,他的右手握住了一把長槍——而左手則握著兩把精緻的日本刀。
    到底使用了什麼樣的功夫,才能這麼迅速地奪取別人武器的呢?
    不。
    在長槍和刀出現在他手裏之前——她們各自的武器確實在他的手所不能達到的範圍。
    可是,下一瞬間,就已經完美的被他握在了手中,無論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
    羅尼把手中的三樣武器都扔在地板上,緩緩地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你們就不能安靜一下嗎?”
    跟呆呆愣在了那裏的瑪麗亞和安德魯說完這句話,羅尼就好
  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又轉向了傑古吉他們。
    “妮絲……”
    傑古吉一邊凝視著向這邊走過來的男人,一邊用只有在自己
  旁邊站著的戀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道:
    “這個人……到底是什麼?”
    有什麼地方很奇怪,但他立刻理解了這一點。
    對於這個做出明顯的無視物理法則行為的男人,他感覺到了跟剛才完全不一樣的恐懼感。
    這對於提姆他們“妖怪”一夥也一樣,之前一直毫無表情地看著事態發展的他們,也很明顯感覺到了異常的氛圍。
    “……喂,安德魯。剛剛……發生了什麼?”
    “這、這個……我,也想問一下……”
    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面面相覷。可是,似乎誰都沒有把握住剛才羅尼的行動,沒有一個人敢開口。
    越來越凝重的恐怖氣氛慢慢蔓延到了現場的每一個人,就在這時——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好像要驅散這樣的氣氛一樣,別墅內迴響起了拍手鼓掌的聲音。
    “哇——!太了不起了!羅尼也是魔術師呐!”
    “什麼?今天是舉行魔術秀的日子嗎?”
    “剛剛姐姐們的劍舞也很漂亮,我們真是來得太是時候了。”
    “真是幸運的一天啊!”




    似乎艾紮克和米莉亞把從剛剛開始發生的一系列現象,都當成在房間內開的Party了。即使普通人也不會這樣理解問題,不過幸運的是,他們的感性跟正常人有點不一樣。
  ——還是老樣子,一群開心的傢伙。
  聽了他們說的跟現場氣氛完全不合的話,羅尼露出了讓人難以捉摸的笑容。
    艾紮克他們一邊鼓掌一邊走了過去,撿起長槍向安德魯走去。雖然是第一次見面,態度卻非常親切地說道:
    “姐姐!你剛剛的魔術真是太厲害了!”
    “那是人體再生秀吧!”
    就好像看見電影明星一樣,艾紮克和米莉亞的眼睛裏充滿了尊敬和憧憬。   
    可是,安德魯毫不理睬他們的話,重新握了幾下長槍——好像要從艾紮克的旁邊穿過去一樣,使勁地把長槍刺了出去。
    “啊,好疼!?”
    十字長槍橫著突出來的槍刃從艾紮克的耳邊一擦而過,在他好看的耳朵上刺破了一個小小的傷口。
    “哇啊啊!艾紮克!”
    米莉亞擔心地跑了過去,加害者安德魯只是看著自己的長槍。
    “沒有……問題……吧……”
    看到這個樣子的提姆,像是解釋安德魯的行為一樣說道:
    “這下明白了吧,兄弟。剛剛的根本不是什麼魔術——”
    他的話剛說到一半,艾紮克就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把手從自己的耳朵拿開。
  “誒?……一點都不痛。”
  “哇!艾紮克!艾紮克的傷完全恢復了!?”
  “什麼!?”
  聽了這話,大吃一驚的是提姆和安德魯他們“妖怪”一夥人。
  剛剛艾紮克的耳朵確實受了傷。可是,如今他的耳朵上卻沒有一點傷痕,剛剛流出來的血也完全從手掌裏消失了。
    “莫非……”
    安德魯好像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東西一樣,企圖再向艾紮克刺上一槍。她舉起了長槍,可是——
    槍柄卻被人從後面抓住了。
    “……?”
    回過頭來,身後站著一個穿黑色套裝,一臉嚴肅的女人。
    “……快點道歉。”
    “啊?”
    “快點向艾紮克道歉!”
    面對用眼神向自己控訴的愛妮思,安德魯一副很困惑的表情,想掙脫開對方的手。
    “對不起……那個,還沒有到那個程度吧……”
    安德魯迅速地收回長槍,愛妮思則順勢從地板上跳起來,就這樣從安德魯的背後跳到了空中。
    “快道歉!”
    “..........”
    看到對方使用了意料之外的體術,安德魯一副戒備的眼神,靜靜地重新握住了長槍。
    兩個人又讓氣氛緊張起來。
    好像想要分開她們一樣,此時傳來了艾紮克和米莉亞的聲音。
    “啊,等一下,等一下,愛妮思!你誤會了,那個人只是在表演魔術呢!”
    “是魔術表演。”
    看著還沒有明白事情緣由的兩個人,愛妮思好像有話想說一一在那之前,緊皺眉頭的安德魯首先開口了。
    “愛妮思……還有馬魯提斯家族的人……愛妮思?那個,莫非你是……塞拉德.奎茲的——”
    “啊……?”
    突然聽到了一個非常懷念卻又非常忌諱的詞。
    為什麼眼前的這個女人會知道塞拉德這個名字?愛妮思凝視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就在那一刹那,一個男人的呻吟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嘎……啊……”
    在她們的背後,剛剛昏過去的達拉斯慢慢地站起身。
    “啊……你們……這群傢伙……”
    能引起爭論的火種越來越多了,馬上就要到了無法收拾的一瞬間——
    “抱歉!”
    仿佛房間裏的人都能聽到一樣,傑古言喊道:
    “那、那個!這裏只是我們借來的地方……如果大家再鬧下去的話就麻煩了!”
    這是更加理所當然的事。
    提姆呆呆地笑了,可是——緊接著,笑容馬上就僵住了。
    傑古吉的身旁站著的戴眼罩又戴眼鏡的女人,手裏好像拿著什麼。那是赤銅色的筒狀物體,筒的一端連著黑色帶子一樣的東西,像是蠟燭似地立著——另一端則劈裏啪啦地發出聲音,進發著火花。
    “快逃……”
    提姆迅速地想向同伴們發出指示,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抱歉,羅尼先生!狀況就是狀況,交涉的話我們下次再談!”
    傑古吉轉過身正打算阻止,與此同時,妮絲手裏所持的筒狀物被高高地拋到了房間裏。
    然後——火花在圓筒裏完全炸開了。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
    在爆破聲響起的同時——房間裏充滿了白色的煙霧。
    看到這個樣子,趴在地板上的提姆大叫了起來。
    “煙霧彈!?”
    視線一瞬間就都模糊了,與此同時,別墅內的時間又開始流動。
    那些混混們好像脫兔一樣從別墅內向外逃去,飛散開跑進了富人區的裏面。
    一直注意著提姆一夥人的香奈打算留在現場,沒有動,可是在聽到傑古吉喊的“拜託大家了!”之後,就被拽著頭髮離開了現場。
    “不要著急!趕快找到牆壁,然後沿著牆壁向外走!儘量不要吸人煙霧!”
    提姆迅速地對夥伴們下達了指示,自己也放低身體向屋外逃脫。
    吉克在煙幕散開之前就已經抓住了跪在地板上的瑪麗亞的手,並用另外的一隻手拿著兩把刀,向屋子外跑去。瑪麗亞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就這麼讓吉克拉著離開了這裏。
    白色的煙霧從門口溢到了外面,和外面馬上就要下雨似的天空顏色交織在了一起。屋子就像整個都被包圍在了烏雲裏一樣,就是給人一種這樣的印象。
    而且,就如同被煙霧熏著的老鼠窩一樣,原本有那麼多人的別墅,一下子人都不見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才像魔術一樣——
  雖然視線裏全都變成了白色一片,但羅尼還是不慌不忙地踱著步子。
    發現周圍沒有傑古吉的氣息之後,他輕輕地笑了笑,然後咕噥道:
    “哎呀哎呀……真是個急性子。算了,明天再——”
    刹那間——羅尼的右手好像被什麼人用力抓住了。
    羅尼只是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在被煙霧所支配的視野裏所看到的是————

接續章  雨、信、剪刀與愛




    粉碎的瞬間,就是這樣的。
    即使是鑽石之類的物體,依據受衝擊的程度,也會簡單崩碎的。
    硬物在粉碎的瞬間,實際上感覺是愉快的。
    而且,任何事物在崩潰瓦解的時候,都常常只是一瞬問的事情。
    如果是經過長年累月積累而成的事物,就是依據其程度和自身價值,豔麗而又虛幻,浮光掠影般的消逝,這個世界就是那樣的事情吧。
    正因為如此,所以不要積累超出自己需要的事物,連期望也不要有。
    但是,會想要有一個自己的存在空間。只是期待著有一個簡單的地方,在那裏可以擁有對自己來說最低限度的幸福。
    ——正因為如此,我現在才會在這裏。
    坐在中央公園入口附近的石階上,提姆仰望著灰暗的天空,沉浸在思索中。
    以安德魯為呂.的“妖怪”集團的每個人,也零零散散地坐著,享受短暫的休息。
    本來可能已經著手下次的工作了,但是——下子發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提姆一邊不厭煩的咂嘴,一邊回顧著讓他計畫落空的原因。
    ——我只是期待著最低限度的東西,卻也有可能無法實現。
    但是,在這半天的時間裏,他的腦海中各種各樣的事情都崩潰了。
    開始的時候,把再生劇稱呼為魔術的那對情侶,在最後看到的那只耳朵的再生,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呢,還是他們也是不死者——確實有必要查清楚。
    其次,那個突然砍向自己的持刀少女,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那個不顧任何人,揮舞日本刀的岡多魯家族的女子,雖然是個相當野蠻的女人,但是只要有安德魯在,就不成問題。
    還有,擁有著像謎一樣的力量,帶著敏銳目光的暴力分子。
    “……可惡,一定要找到逃掉的達拉斯那個傢伙。”
    從煙幕裏逃出來之後,他們就注意到失去了達拉斯的身影,大概是在最後騷亂的時刻逃脫了視線吧。總之,能確定的是,等到他們注意到並且返回去的時候,他早已不知身在何處了。但是,他腦海所崩潰掉的東西,決不是這些瑣碎的小事情,而是更根本的東西,威脅到他本身存在的那個東西,確實也在那個地方。
    自己明明為了不讓任何人注意,改變了所有一切在生活著。面貌,說話方式,感覺,能力,把一切都捨棄了,所有的都是全新的。如今,看著現在的自己,還能認出自己的人已經沒有了吧。
    提姆這樣確信。即使說是自己為了那個目的而生存也不為過,實際上,那個男子也確實好像沒有注意到我的事情。
    但是,我的一切都已經改變了,可是那個男子卻什麼部沒有改變。明明應該已經把他的名字和過去都忘記了,可是卻清楚地記得那個人善良的目光。
    搞不懂狀況的悠閒的聲音,握在手裏的剪刀的鋒芒,都是年少時的那樣。
    他回想起剛才房間裏發生的事,卻只能鮮明地記得吉克的臉。
    提姆——或者應該叫他塔克.傑弗遜,想起了8年不曾見面的兄長的音容笑貌。
    “為什麼?……哥哥會在那裏啊!”
    沒有想到會和已經拋棄的過去再次見面。
    複雜的心情開始動搖,就像是象徵提姆的心一樣——
    仰望著天空,冰冷的雨滴寂靜而零落地打在他的臉上。
    雨聲開始在周圍響起的同時,一個部下朝著他走過來.那個夥伴並沒有去別墅,而是進行和提姆他們不一樣的行動去了。
    “提姆。”
    “怎麼了?”
    “已經取得聯繫了。克裏斯特法他們會在傍晚和我們匯合。”
    因為這個名字,提姆明顯地皺丫皺眉頭。
    “克裏斯特法?……你是說克裏斯特法嗎?”
    對於提姆少見的憤怒口氣,部下一副糟糕了的表情把眼神移開了。
    “為什麼那個傢伙要來!?把那種危險的傢伙攪和進這件事裏,你是打算幹什麼!?”
    “這是休伊導師的指示。”
    “……!  ”
    應該已經被員警拘捕了的人的指示。
    雖然是不可能的話,但是提姆一邊咂嘴,一邊琢磨著。
    “喂,那個瘋子真的要來嗎?反正,我不想跟那個傢伙呆在一起。”
    “這可沒有辦法。因為他們‘吸血鬼’是我們‘妖怪’的中樞力量。”
    聽了兩個人的對話,手握長槍的安德魯帶著一副高興的神情,也加入到了談話的行列。
    “嗯……那個……克裏斯特法他們要來嗎?”
    “……嗯。”
    “太好了……那麼,就盡情地讓大家鬧吧。”
    聽著比平時聲音大一些的安德魯的話,提姆一邊搖頭一邊低下了頭。
    “……可惡,‘吸血鬼’的傢伙們,連最容易交往的安德魯也是這樣。”
    用手擦掉滴落在臉上的雨水,提姆靜靜地仰望著天空
    哥哥的事情,下午匯合的夥伴的事情,還有被賦予自己這些人的“工作”的事情,提姆一邊思考著這些事,一邊像著了魔一樣不停地嘟噥。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呢……”
    “雨下起來了。”
    眺望著窗外滴落的雨點,菲洛不知為何焦急地到處踱步嘟噥著。
    “愛妮思他們不要被淋濕了才好啊……”
    對於不安地嘟噥著的菲洛,麥德發出了嘲弄般的聲音。
    “很在意嗎?不只是愛妮思他們,還有艾紮克他們倆。”
    “……我說的‘他們’是指的羅尼。”
    “道歉的話,仔細考慮過了嗎?”
    “請你不要管了。”
    菲洛像是要掩蓋羞澀一樣,帶著鬧情緒的聲音說道,隨後就靠著店裏的窗戶看著外面的情況。
    雖然這些窗戶直到去年還不能從外邊窺視裏面,可是隨著禁酒令的廢止,為了迎合這種開放風氣才進行的大幅度改裝。
    菲洛站在比自己身體還大的玻璃前面,雨中的小意人利街景映人了眼簾。
    他的背後,一種莫名的陰森森氣氛在蔓延。
    在自己的視野中,感覺到強烈的不協調的感覺。
    “.........”
    菲洛謹慎地觀察著窗外的情況,開始尋找這股不協調的感覺來源。然後,他發現隔著通道,對面站著一個男人。和那男子眼神交匯的瞬間,菲洛感覺到了不協調的感覺的源頭。
    在雨中,他連傘也沒有打,視線望著自己的無賴一般的年輕男子。
    沒有任何迷茫,盯著這個店裏——不,是在盯著菲洛。
    奇怪的是,即使隔著這麼遠也能清楚地看見他眼神裏充滿的殺氣和憎惡。
    “為什麼呢……?”   
    氣氛愈加的陰森,菲洛凝神注視著,尋找對方的身份。  好像是一張在哪兒見過的臉啊。
    “在哪兒見過呢?”
    出於職業性質,菲洛在很多地方都結下了仇恨,但是像現在這樣,殺氣表現得如此清晰明確的,卻是少有的事。
    正打算更好地看清楚這張臉——但是,似乎意識到菲洛正在看著他,街上的男子轉身冒雨走開了,消失在人山人海中。
    “……剛才的到底是?”
    菲洛側著頭看著窗外,但不久就放棄了似地走向了吧台。
    “怎麼了?”
    “不,沒什麼。”
    好像是在笑著回答,但是腦子裏卻在拼命回憶方才那個人的臉孔。
   ——到底是誰呢……
    品嘗著新倒的咖啡,回想著記憶裏的絲絲縷縷,蜂蜜店的女店主塞娜在外面打了聲招呼。
    “菲洛,為什麼店裏的吧台是這樣放著呀?”
    “啊?什麼?”
    塞娜手裏信封上,用潦草的文字寫著“菲洛.普羅休斯收”的字樣。
    “什麼東西……?”
    菲洛帶著懷疑的神情打開信封,目光聚在裏面的信紙上。
    就在那一刹那——菲洛的臉色忽然大變,一把甩掉信紙之後,就如離泫之箭般向店外沖了出去。
    “菲洛!?怎麼了!菲洛!!”
    麥德的叫聲還沒傳出來,菲洛的身影就已經從視野裏消失了。
    麥德撿起菲洛扔掉的信紙,那上面用誇張的筆跡這樣寫著。
    [愛妮思和羅尼.斯奇亞特由我們保管!]
    僅僅這樣一句話。只有這樣文字的一封信。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寫,就連發信人的名字、要求或是威脅之類的話都沒有寫。
    “被綁架……了?愛妮思和……羅尼?”
    在頭腦中慢慢地琢磨著這句話的意思,麥德淡淡地說出了結論。
    “……不可能。”
    然後,接下來看這封信的塞娜,呆呆地嘟噥著。
    “雖然打算改變筆跡……可是,艾紮克,你的字跡還是一如既往的差勁呀。”
   


    殺。
    不論是誰,全部都殺掉。
    小看我的人,殺掉。
    老子誰贏不了,老子什麼做不了!?
    可是被那個持日本刀的女人砍的時候,竟然有種無力感。
    但是,可惡,我想起來了。
    一看見那傢伙的臉就很清楚地想起來了。
    特意到小義大利去露了下臉還是有意義的。
    啊!菲洛•普羅休斯。一看到你那張臉,就清晰地想起來了。
    這是殺氣。
    殺!純粹的用一句話來概括的明確意志。
    啊,一點兒也不在乎打在身上的雨點,反而覺得很舒服。
    無論使用什麼手段都得殺掉他們,讓他們後悔活著,活在這個世界上。
    輕視我的傢伙,全都要殺掉。
    首先是那個提姆和安德魯。他們倆先處理誰好呢。
    不這樣做的話,伊芙就危險了。
    我最:喜歡伊芙了,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要守護她。
    但是,伊芙,因為我並不聰明,除了這樣,我想不出別的方法來守護你。
    除了把你的敵人全部殺光,我想不出守護你的方法。
    達拉斯.傑諾阿德自以為是地決定這樣做之後,就消失在了被雨水支配著的街上。
    “是什麼呢?”
    達拉斯小聲地說著,周圍都被雨聲所淹沒.
    “結果這裏也……河川的底部應該沒有大的變化0巴。”
    “太黑了……什麼也看不見。”
   


    走在小義大利的街上,菲洛努力地回憶著方才那個男子的面容——是那傢伙,是那小子!!!
    寫著愛妮思被擄的信。菲洛想著那封信的內容,同方才那個滿身殺氣的男子相對比。然後,結果一個和愛妮思也有關係的人從記憶深處被挖了出來——清晰地想起了站在窗外那個男子的臉。
    達拉斯,為什麼那個傢伙……!
    三年前,曾經用槍殺了愛妮思和自己的男人。
    然後,遭到了岡多魯家族的報復,已經被投入哈德遜河底的男人。現在應該仍溺在水中的男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條街上。
    疑問在腦海裏沉沉浮浮,再次陷入了思索。
    菲洛.普羅休斯只是走著。
    ——那個傢伙,那個傢伙把愛妮思!?
    要救自己所愛之人吋,什麼都不會考慮,只是一心一意的。
    街道完全籠罩在傾盆大雨中,菲洛的腳步聲也被淹沒,街景也被浸染成幽暗幽深的色調。
    雨不停的下,宛如是這條街所期望的一樣。
   


  “雨下的真大。”
  紐約中央樞紐車站附近的廢棄大廈中。
  吉克和瑪麗亞走進因正在拆毀而滿是瓦礫的建築物中避雨。
  吉克還是老樣子,但是瑪麗亞卻完全變了。
  被混擬土包圍的灰暗房間的一角。坐在堆積的瓦礫上,臉埋在膝蓋之中,縮成一團,就像是被斥責的孩子躲在房間裏的樣子。
    傷口已經被緊急處理過了,用撕破衣服做成的布條綁著,沾染上了已經乾涸的血跡,可是仍能感覺到一陣一陣的刺痛。
    “沒事吧?”
    言克擔心地走過來,可是瑪麗亞連頭也沒抬,代替的是她平時無法想像的微弱聲音。她對吉克說道:
    “喂,吉克……”
    “什麼?”
    “對不起……我說謊了,我明明說過不輸給任何人的……”
    “那不是說謊,瑪麗亞沒有輸給任何人,你不是還救了我嗎?”
    這不是安慰也不是同情,而是述說著純粹的感情。
    但是,這話似乎傳不到瑪麗亞的耳朵裏,她仍舊埋著頭,悔恨地握緊了拳頭。
    “為什麼,為什麼……被‘葡萄酒’打敗的時候,並不是這樣的心情!”
    這個理由是可以理解的,因為“葡萄酒”所有的一切都比她強。無論是力量、技術、速度、心理,一切的一切都比她強。
    但是——今天對戰的那個叫安德魯的女子,力量和速度明顯不如自己,連她自己也承認這一點,可是,結果卻被她打敗了。
    這是因為持有的武器不同而導致的結果嗎?還是有別的原因呢?直到現在也不能理解,對於瑪麗亞來說,也是不想理解的事情。
    吉克沉默地聽著瑪麗亞的話,瑪麗亞繼續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我爺爺對我說過的,只要有與相信的事相稱的能力的話,無論什麼事情都能斬斷,斬不斷的東西是不存在的,但是……我不知道我是否有這樣的能力……最初我認為如果能斬斷原本斬不了的爺爺的話,那就是我能力的成長證明,可是,當爺爺因病去世後……所以,覺得好怕,自己真的擁有斬斷一切的能力嗎?……所以所以,只有把事情做好,我才能夠相信自己的能力……”
    活語娓娓道來,聲音裏漸漸沒有了銳利之氣,現在,平時天真爛漫的面容不見了,而像小貓一樣怯生生地蜷縮著自己的心還有身體。
    “但是,我輸了,吉克也看見了,不是嗎?我被那個拿槍的女孩無情的打敗了。”
    被瑪麗亞一問,吉克稍作思考後,回答道:
    “對不起,一定,是我的錯。”
    “……嗯?”
    “那個,我,一定是我做不到相信這件事。你看,你不是說過,如果兩個人都擁有堅定的信念,就一定沒有問題的,對嗎?可是我,對於自己是否能夠做到那樣的事情,一直都有疑問。”
    瑪麗亞稍稍抬起頭,望著說出這些奇怪話語的吉克。
    “我無法做到去相信‘信念’這種沒有形狀的東西,所以,一定是連瑪麗亞的份兒都削弱了……對不起。我會更加更加的努力哦,就像你的信念一樣,這樣的話,下次就一定沒有問題了,對嗎!?”
    對於還殘留著孩子特有的天真無邪的話,瑪麗亞思考了一會兒後,仍然低著頭,搖了搖頭說道:
    “很害怕。”
    “怕什麼呢?”
    “我怕,如果自己再一次輸給她的話,即使是自己也無法相信村雨了……我會輸掉會不會是刀的原因,害怕,害怕得受不了……”
    她一邊握緊夾住腋下的刀,一邊為了發洩心中的不安,開始向吉克吐露心事。
    要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又會胡思亂想起來。
    “我只有這把刀,這把刀是我的全部……如果否定了這一點,那麼我的過去,我的自尊,我的信念,我的靈魂,全部都沒有任何意義,所以,真的很害怕啊,朋友……”
    最後的話語,就像是在向朋友求救似的。
    吉克面對著這樣的她,既沒有溫柔地安慰地,也沒有嚴厲地刺激她,只是靜靜地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說過了哦,我只相信有形狀的東西,能破壞的東西。”
    “........”
    “所以我,不相信哦。但是,我還看不見破壞的地方,瑪麗亞的自尊,靈魂,全部全部,瑪麗亞就是瑪麗亞,我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哦!”
    雖然什麼問題都沒有解決——但瑪麗亞的嘴角卻浮現出淡淡的笑容,對吉克只說了一句話。
    “你人真好,朋友。”
    而後再一次垂下面龐,像是在緩解疲憊一樣安靜地睡著了。
    吉克不確定她是否清醒著,依然自言自語地說道:
    “但是,真是變得複雜了呢。”
    從廢棄大廈的人口看著外面的景色。
    吉克看著被雨浸染成一色的景色,一個人,沉思著。
    “要解開複雜的纏繞在一起的絲線,最快的方法是切得零零散散的……可是,會是誰呢,誰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就像把纏繞著的絲線硬生生的斬斷一樣。”
    側耳傾聽外面的雨聲,吉克安靜地蹲坐到瑪麗亞的身旁。
    過了一會兒,他從腰間取出一把剪刀,舉在空中,悠閒的一開一合著刀刃,宛如,在剪切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哢嚓的聲響,輕易地就消失在這寂寞而又激烈的雨聲中。
    即使那樣——吉克仍然默默的在半空中把玩著剪刀。
    哢嚓,哢嚓。
    哢嚓,哢嚓。
   

    “……然後?”
    灰暗的屋子裏響起了男子的聲音。
    房間人口站著混混一樣的男子,帶著緊張的神色,一邊走向暗處一邊答道:
    “不,然後……傑古吉他們,隱逸在沿河一帶的廢棄:工廠裏……總之,那個叫羅尼的傢伙,是非常可怕的傢伙。如果你不在的話,根本就不能和他平等地談判。”
    傑古吉的夥伴,一個小混混,簡單說明了在他們身邊發生的狀況。
    “那麼,就拜託了哦!只要有你在,我們就擁有了百人之力。”
    “是億人之力。”
    不知道是玩笑還是認真的話,黑暗中的男子靜悄悄地站起身。
    “啊,雖然對你們沒有什麼道義……但是,為了最愛的婚約者。好啊,我就去一趟吧。”
    “真的!”
    “話說回來——香奈怎麼了?”
    “啊,嗯,嗯。除了馬魯提斯家族的那個傢伙,還有別的奇怪傢伙在,和那個傢伙打鬥的時候受了一點點傷……”
    刹那間——房間裏的氣息,立刻就飛到了混混的跟前。
    “沒事吧?香奈沒事吧!?”
    注意到的時候,自己的胸口已經被抓住了,混混呼吸艱難的
  回答道:
    “沒、沒事。她很好……”
    “是嗎?……那就好!”
    男子迅速抽出手,瞪著跌落在地上的混混,說道:
    “不,等一下,還是不好……”
    他用手捂著嘴角,手指咚咚地敲著鼻頭,靜靜地思考著。
    “香奈選擇了與我同生共死,是我的世界裏的一部分,是和我約定共有這個世界的人。”
    男子嘴裏說著奇怪的話,眼睛漸漸眯了起來。
    “不可原諒……那個‘敵人’居然傷了香奈的臉?那也就是,
  等同於傷害了我的世界,傷害了我的身體。”
    因戀人被傷害而怒火中燒的那個男子,一邊說話一邊開始更
  換外出的衣服。
    “傷害女人臉的傢伙不能原諒,這種男人最可惡了。”
    “不,對手也是女人呢。”
    “……我是男女平等主義者!”
    “亂七八糟,毫無道理的人!?”
    男子完全不顧不知所措的小混混,做好了外出的準備,帶著十足的精神,繼續剛才的話。
    “那麼,開幕的鈴聲響起來了吧。舞臺是屬於我的,主角是我,女英雄就是香奈。”
    雖然是開玩笑的語氣說著,但眼睛裏消融了寒冷,充滿了熱情。
    “好戲就要上演了——從現在開始。”
    這樣一來——
    紐約最危險的一份子,現在,在雨中已經靜靜出動了。
    為了把複雜地纏繞在一起的事件脈絡全部都燃燒殆盡,變成灰燼。
    男子的名字是,菲力克斯•摩根。
    曾經的名字是,克雷亞•斯坦菲爾德。
    但是,熟知他的人卻都稱呼他別的名字。有些人是又敬又懼,有些人則是近乎絕望的害怕。
    “葡萄酒”,抑或是……“鐵路追蹤者”——
    雨仍在下,感覺不到周圍的任何氣息。
    宛如,這個城市都陷入了雨聲之中。
    小雨漸漸變成了大雨,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
    雨不止,人與街道都被灰暗的顏色籠罩。
    越來越強,越來越強——
    街道好像完全被劈開一樣——
                                         下卷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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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大家好!好久不見!我是成田。我的拙作終於義出來了,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且說,這已經是第6冊了。
    值得慶祝的是,這次已經是第6冊了。
    從第一次出書到現在,整整一年半了,終於完成了6冊,可以告一段落了。
    這些都得感謝廣大讀者的支持,還有媒體朋友以及全國各大書店的幫助,為了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今後一定會更加努力地寫出好的小說。
    *下面,回歸正題。
    終於,值得紀念的第6冊《BACCANO!》終於跟大家見面了。順便說一下,這次不得已分成了上下兩卷,從各個方面給大家造成了不便,實在抱歉。
    且說,這次的主角是吉克和瑪麗亞。
    說起拷問師和殺手,以初中生和高中生為主要對象的電擊文庫,這次的主角仍舊是英雄與女英雄,由於本人也非常想寫她們的故事,所以沒有辦法,還請大家見諒。
    話雖如此,故事還是很多角色混在一起,給讀者製造了很多麻煩,以我這個作者的觀點來看,主人公是這兩個奇妙的人,在下卷中主要也是以他們為中心而展開的,可是有時卻不知該如何結局。所以不知不覺“葡萄酒”,還有羅尼和其他新角色也成了主角,這也不是不無可能的,這個就敬請大家期待下卷吧。拜託大家了!
    嗯——也許電擊hp會吸引更多讀者……這次的故事,仍然描寫了在HP第29號裏登載的東雲迅先生的“4格漫畫”中的續篇。對,那個“4格漫畫”所描繪的素材全都被作為“事實”吸收了。
    不——哈哈哈,戲弄自己的作品,放任戲弄的話也許會搞砸,所以這次全部都反過來了。對此要對東雲迅先生表示感謝的同時,也表示歉意。
    我在想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
    我:“總編,這次的4格漫畫是BACCANO!吧!”
    總編輯:“對啊,怎麼了?”
    我:“下次的BACCANO!…那4幅漫畫實際上並不是素材而是事實,這樣做也沒有關係吧?”
    總編輯:“只要有意思就。K!”
    只要有意思就OK。真是老奸巨滑啊。
    雖然乍一聽好像做什麼都可以,可是另一方面,如果沒有意思就NG的話,其責任當然都要落在我的頭上了。而且,即使自己覺得有趣,讀者還有編輯們如果覺得沒有意思的話,也只能化為泡影了,這真是一座危險的橋啊。
    而且,我的擔當鈴木編輯恐怕是在編輯部內使用“只要有意思就OK!”這句話最多的人了吧。
    就是這麼回事,已經大約有三十次“只要有意思就OK!”了吧,這個電擊文庫最初的4格漫畫都是大家努力工作製作才能完成的。
    順便說一下,東雲先生完全是不做記錄的。
    ……不知這樣好不好。
    *下面是和以前一樣表示感謝。
    一直給你們添麻煩的鈴木編輯,還有編輯部的和田先生。
    每次的工作都會延遲,給你們帶來麻煩的校對人員們,還有為這本書設計封面的廣大設計者們。還有以營業部的H先生為首的宣傳部和出版部的所有朋友們,謝謝你們了!
    從各個方面給予我照顧的家人還有朋友,特別是“S市”的廣大朋友。
    還有在各個方面照顧我的廣大電擊作家們,還有插圖作家們。
    從各個方面的工作中,為眾多的角色描繪出精彩性格的榎波克己先生。
    然後,還有閱讀這本書的廣大讀者們。————謹對以上的各位,致以我最深的感謝————謝謝你們了!

2004年7月草於家中
一遍又一遍地聽著《Chronicle 2nd》(by Sound Horizon),沉浸在幻想之中。
                                                                                                                  成田良悟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1 00:13
BACCANO! (6) 1933 THE SLASH - 地上的雨水,乾了
作者:成田良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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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介紹】狄姆是拋棄了過去的男孩,可唯獨哥哥的事情依然銘記在他心中。
                     達拉斯是對任何事情都不在乎的流氓混混,可是惟獨對妹妹抱有親情。
                     克里斯多夫是一位行為怪異的人,可是惟獨對大自然充滿崇敬之情。
                     “葡萄酒”是最強悍最兇猛的殺手,可是惟獨對未婚妻充滿憐愛之情。
                    在刀光劍影的生死關頭,這群人被召集在一起,血雨腥風過后,究竟誰能第一個沐浴到透過雲朵的陽光?



[吸血鬼]
“你知道麼,琪?塞拉德那個老頭子居然歸西了。”
……什麼?歸西了麼?
“是的,也就是說,被別人吞噬了。”
那麼,艾妮絲也死了麼?
“這件事,現在還正在調查中。”
是麼?……可是,這麼狡猾的老頭子居然也會被吞噬?
“那個老頭子,最後肯定能夠回到人間。本來老頭子剛出生的時候,就非常偉大,因為他原本就屬於這個精彩崇高的世界的一部分。這和天生就沒有汲取大自然精華的我們有根本的區別。”
不要貶低自己,這是真的麼?
“啊,那個老頭子因為死亡而得以重新回歸自然,我們死後會是什麼樣子呢?死的時候會不會被大自然接納呢?……哎,阿黛兒(*譯注:水石文庫版本此人名譯作安德魯,但考慮到此人為女性,還是玲瓏館版本的阿黛兒更靠譜,故保留玲瓏館版本譯名。)也會這麼想吧?”
“……我不太理解這種事情。但我知道只要做好主人吩咐的事情就好了……”
“不要說出如此冷漠無情的話。阿黛兒,你應該還記得在‘研究所’時,修伊主人對你做過什麼事情吧?無論過多少年也不會忘記吧。”
“……。我……再也不想回到那種地方了。絕對,不想再回到那裏了……”
“是不是感到膽戰心驚呢?那種非自然的世界再也不想回去了是吧?哈哈哈哈。”
克里斯多夫,此時此刻的你,最在意的事情是“自己是否真實存在”,是麼?
“那當然。那當然,那是當然的了。難道就再沒有讓人心情舒暢的事情了麼?我們一直不停的殺人殺人殺人,對這個世界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可是最後仍舊無法掩蓋我們與這個世界的差別,在人類面前,我們是那麼的無助,劣人一等的自卑感始終揮之不去,而且越積越深。”
沒有任何辦法,這就是我們的全部。
“可是,琪,阿黛兒,你們聽我說,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們到底屬不屬於人類?’這件事一直縈繞在我心頭,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呵。
“於是我們就想出了一條捷徑!不是如何接近人類,而是要如何超越人類。這樣就不會讓我們感到劣人一等,也會安心不少。是不是呢?”
又是件愚蠢的事情……可是,你用來證明我們比人類更加優越的證據是什麼呢?
“目前情況下,我們就效仿人類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只要殺掉人類中最強者不就可以了麼?”
“人類的極限我們已經超越了。”
你不覺得這種想法更是表明了自己與這個世界之間的差別麼?
……算了,這種愚蠢的幻想,就是你的全部……


[瑪莉亞]
……誰?……你是誰?……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問題……”
我是殺手,瑪莉亞。
“原來如此,也難怪,我能想得通。馬婁尼並不是被什麼獵奇殺人魔王給殺害了。是因為正當的理由而喪命的。”
什麼?你為什麼一點都不緊張?你不想逃走麼?有個人已經死在了你的面前,而且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個殺手呀?
“既然你已經說出你是殺手,那麼你殺我就不需要任何理由,如果是別人讓你殺死我的話,那我更說什麼都沒用。”
我對你的事情一無所知,可是卻無意中被你看見了。
該怎麼辦呢?
“如果說我是死在你這個少女的日本刀下,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相信這種話。”
是呀。
“你這是第一次殺人麼?”
什麼?
“政治家的工作不就是看人麼。只要從你顫抖的雙手,興奮的眼睛,以及想要掩飾這一切的狂言就可以看出來。我想補充一下剛才的話,你具有成為獵奇殺人魔王的潛力。”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呢?
“因為你顫抖的雙手,一半是出於內心的不安,而另一半則是出於對殺人的興奮。”
……
“你已經殺害了抵抗著的馬婁尼,如果再殺害毫不抵抗的我的話,不是沒有任何意義麼?”
等,稍等一下。
“既沒有必要也沒有義務,馬婁尼的死,我是被利用了的。所以你,不用再這麼苛刻自己。這個也許是你的本能也說不定。就是要違反資本主義規範的行動……”
就說了這些,那個傢伙就慌慌張張的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真是冷漠至極的傢伙。
……但並不是恐怖。
真的麼?那個,你相信麼?AMIGO。
……不好意思,我騙了你。
其實,我是有點害怕的,那位政治家的事情。
名字麼?還記得吧,AMIGO。那看的那張次日報紙上,說是自殺還登了照片呢。……殺害他們的不是我,是當地的黑手黨們。
那個是叫貝利爾還是叫貝利亞爾來著?總之就是這類的這麼一個名字。


[克雷亞]
尚且還。
尚且還不能滿足。
人類的欲望是永無止境的。
我要不斷,不斷積累自己的經驗和力量。
朝著更高的目標不斷前進。
如果,如果我已經站在了人類的最高峰我仍然會不斷,不斷地向上繼續攀登。
頂點沒有界限,不知道究竟會到何方。
這就是人類。
不。
這就是我。
歡呼聲。
傳來了一陣歡呼聲。
啊,心情舒暢呀。
真是非常舒暢呀。
只有在這繩索之上,我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到自己的存在。(*譯注:此處為彩色插圖,畫的是少年時代在雜技團表演走繩的克雷亞。)
我的經歷,我的身手被那些並不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們注視著。他們肯定是這麼想的吧。
“這麼高強的本領一定是勤奮刻苦,不知經歷過多少晝夜的磨練才最終練就的吧。”
是的,事實就是這樣的。
這種歡呼聲表明他們對我心悅誠服,無比欽佩。
這是對我多年來日積月累的奮鬥成果的肯定。
認識我的人總是這麼說。
“真羡慕才華橫溢的你。”
“即使不用努力也可以擁有一切。”
“真是被神選中的幸運兒。”
別開玩笑了。
不信仰神的我怎麼會成為被神選中的幸運兒呢。
這歡呼聲是對我不懈努力的肯定。
是我靠自己的力量成就的世界。
當然,能夠登上今天的地位,還有我們團長和朋友的協助。
可是,這一瞬間的歡呼聲只是朝向我一個人的。
啊,在這種歡呼聲中我確認了自己的真實存在。我,為了確認自己是真實存在的,會更加不懈的努力。


[現在 米莉婭]
喂,以撒,快看快看,這個小兔子終於肯接近我了。
“可是,米莉婭,我這邊,鴿子到現在還不願從絲織帽子裏出來呢。”
它是不是很喜歡待在帽子裏呢?
“把它們放進去的時候倒是很老實,可是到現在已經三天了。嗯,看來這個住處還是很舒適的,只是在帽子下面鋪了些報紙,它們真是太容易對自己的住處感到滿足了。”
鴿子可是種非常勇往直前的動物。
“啊,啊啊啊,啊……”
哇!怎麼了?以撒?
“這只鴿子,在帽子裏面下了只蛋。”
哇!把這裏當作自己的窩了。
“見鬼!這樣還變什麼魔術呀?”
以撒!真是太了不起了!帽子裏面明明只有鴿子,現在又變出了蛋。
“……噢,魔術!”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明明沒有原因也沒有理由,現在就孵化出鴿蛋來了。
“這是為什麼呢?會不會誕生出新的生命呢?”
以撒真是天才魔術師呀!
“我真是太棒了!現在趕快來一場表演吧!觀眾就是米莉婭。你可是一直看著這只鴿蛋孵出來的哦!”
真是世界上最棒的魔術師。
可是,以撒!
我看過更棒的魔術表演呢!而且也是時間很長的表演秀呢。
那天,本來應該死去的我,本來以為再也不會擁有笑容的我,是以撒讓我如此幸福。
這件事一直繼續著,我不是一直在旁邊觀看著麼?以撒的魔術。
我喜歡以撒,不是沒有原因也沒有理由麼?
我以後會,永遠,永遠。
永遠喜歡以撒。


CONTENTS
******************************
接續章  文件和情報,暴風雨和恐怖主義者
第三章  為殘暴的狂氣而驚喜
第四章  紅目與紅發
最終章  斬
後記
********************************


所謂的企業……就像是一種生命體。
即便是人類也是如此。
在人的身軀裏面,大腦,不可能依靠自己的意志來支配全身。無意識的集合體,身體全部,以及支配每一個細胞和器官的部分,都在自身意志傳達不到的地方,進行著非同一般的生命活動。不知道是為了生命的整體,還是為了每一個本身?
即使是企業,也是如此。在幹部們無暇顧及的地方,每一個社員都會按照自身的意志,為了公司,也可以說是為了自己,盡情的發揮著自己的聰明才智。
可是——對於人,僅僅屬於大腦一部分的“心臟”,很輕鬆的就能斷絕自己的生命,企業也是如此,上級會很輕鬆的開除職員。
即使是細胞的聲音,也無法傳達到全身。
人們自殺的理由形形色色。企業對自己的一部分動刀子的大部分原因,都是為了“生存”。
是的——就像人類總是渴望永生一樣,企業也有同樣的欲望。
——永遠成長壯大。
這就是我們的“內布拉”的企業理念。
曾經背叛神的巴比倫的國民。
他們曾經建築的巴比倫塔,無論多高,其高度仍然能測量。
只是——巴比倫塔最終坍塌。
原因很簡單,它只是個普通的建築物。
可是——我們,並不是簡單的磚頭和瓦塊的集合體。
身為一個生命,就會把不斷的成長當作自身的目的。
這也許是比獲得永生更加有意義的事情。
獲得永生的人,真實的存在于我們周圍。
那麼,眾所周知的,自從我們企業創立以來,曾經開拓過各種各樣的新業務,也進行過各種各樣的兼併。
只有我們公司,可以說擁有著人類社會所應具備的各種商業體系。
如果把人類社會看作一個生命的話,我們公司就是這樣的一個生命。
資金就相當於血液,呼吸氧氣就像是公司中得到快樂生活的人們的笑臉。
這就是我們的“內布拉”。
……您說要去融集相當於血液的金錢。
這又說明了什麼呢?
很簡單,塔納。你就是我們身體中的一部分。
可是,請您注意。
我們“內布拉”裏的幹部中,很多人都很怪辟。
瘋長的長髮以及從皮膚上掉落下來的污垢。
不要忘記,身體上沒有作用的細胞,會像是垃圾一樣毫不猶豫的被清理掉。
在此基礎上,我談一下有關融資金額的事情。
哎呀……不用那麼緊張的呀。
我們當中甚至有人叫囂著把“內布拉”作為企業的宗旨,讓我看看你當年血氣方剛的樣子。
……要是身體不好的話——要喝“不死之酒”麼?現在可是漲價了呀。


接續章  文件和情報,暴風雨和恐怖主義者

DD報社  社長室——下午

“還真是有意思。不,這實際上是有趣同時也讓我非常感興趣的情形。”
堆積得像小山一樣的各種檔堆裏。
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充斥於室內,撲面而來的潮氣幾乎要浸透到文件當中。
平時總是響個不停的電話在此刻卻毫無動靜。
在充斥著紙片和雨聲的房間深處,傳來了無精打采的聲音。
“那件令人毛骨悚然也令人懷念的‘Flying Pussyfoot’號事件發生的時候,馬爾提喬家族與甘道爾家族的人都在場——另外,也牽涉到被稱為‘革命者’的修伊•拉弗雷德的有關人員。”
“社長,能讓您感興趣的事情,只有別人的事情。”
似乎充滿了好奇,金髮青年向堆積如山的文件問道。
“我想請您解釋一下去年新年時發生的糾紛。作為一名拿著微薄的工資而被您任意驅使的員工……”
“這件事麼。雖說如此,可你也應該很開心吧?如果不是那件事,你也不會被選中,也就不會有站到這間屋裏的資格。”
似乎是為了回應部屬的提問,堆積如山的檔的一角開始崩塌。
“姑且不說編輯部——只要能站在這裏,就說明你已經不是普通的公司員工了。因為尼古拉斯•韋恩這個人,已經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情報人員了。”
這些情報組織人員操縱著各種各樣的人的人生起伏,而情報組織隸屬於這家報社。
各種檔充斥著小房間,可以說是一種象徵,裏面站著幾位男人,面部表情各異,並排站在那裏。房間裏滿地都是檔,沒有立錐之地,簡直慘不忍睹。可是他們卻相當巧妙地找到了自己的立足之地,把身體微微傾向最深處堆積如山的文件堆裏。
在檔的最深處——屋子中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坐著情報組織的老大。他似乎十分高興,其樂融融的談論著“別人的事情”。
“要是能那麼輕鬆就好了。”
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尼古拉斯很平淡地講述了整個事件的經過。
“哎,所有的開始,都是因為那次Flying Pussyfoot事件。乘坐那次列車的加古吉•斯普羅特以及他的同伴……他們在紐約所進行的工作是最根本的原因。當然,如果他們進行的是合法的工作,自然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尼古拉斯苦笑了一下,站在他身旁的黑人接過話茬樂觀的繼續說道。
“哈哈哈,哈,怎麼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就那幫混混小毛孩兒,能在這種不景氣的時候正經地工作?絕不可能的事情。我們的主現在對這種事情還是很公平的,不是麼?赦免混混和小毛孩,讓他們躲過不景氣,絕對不存在這種不公平的事情,如果有的話那可真讓人感到悲哀呀。”
“閉嘴,埃里昂。”
被稱為埃里昂的黑人聳聳肩,對站在尼古拉斯正對面的眼睛男說道。
“我只是發表了些正義的言辭。總之為了懲罰這幫淘氣的小鬼,甘道爾家族和馬爾提喬家族應該都派了人吧?是麼,亨利?”
“對呀……可是,在這之前似乎已經有先客了。……是絕世魔王修伊•拉弗雷德。他創設了幾個恐怖組織,其中的一個名叫‘妖怪’的組織試圖接近加古吉。……當然,是我告訴了他們有關加古吉•斯普羅特的情報。他們所渴望得到的情報是‘不隸屬於任何組織,具有相當威力的愚蠢連隊’。”
回到故事的開始。文件主人發話了。
“這樣,在所有的力量集結到一起的時候,就爆發了衝突。後來就像報告裏所說的,煙霧一樣的東西升到房頂,借此機會,屋裏的人分散開來。……到此為止吧。”
社長的話音剛落,埃里昂就開始了不可理解的詢問。
“不是不是不是吧。就這些沒有回答任何問題呀。社長特意把我們召集到一起,肯定還有其他重要的情報吧?”
“沒有。今天就是這點事情。在‘妖怪’找到加古吉之前,還有一對夫婦似乎也找過加古吉——看起來像是加古吉的朋友。”
“是麼?那,為什麼,特意把我們召集到一起呢?”
“修伊•拉弗雷德。”
對於屬下的疑問,社長很平靜的,但卻斬釘截鐵的說出了這個固有名詞。
“他也和這件事有關,這就足夠了。至少,今天大家把大概的內容瞭解一下比較好。”
“……可是。他不是已經被員警拘留了麼?”
“嗯,傳聞是這樣說。”
一副試探的口吻,檔深處的聲音慢慢講述著事情真相。
“他已經被逮捕一年半了——可是之後就完全沒有與之相關的情報了,你們說這是為什麼呢?似乎是想讓人們忘記他的存在一樣。”
“……”
檔主人的話,使得屋子裏所有的情報人員沉默了。
修伊•拉弗雷德。曾經顯赫一時的恐怖分子。因為擁有大量武器,企圖顛覆政府而被員警逮捕,現在,後續調查,別說是審判結果,就連其進展情況也毫無消息。
只是,據傳是被收容在“惡魔島”(*譯注:Alcatraz Island,孤懸于三藩市灣正中,這座小小的島在1850-1933年間曾被認為是密西西比河以西最堅固的軍事要塞;接下來的1934-1963年這裏成了囚禁國家級重犯的監獄。)的軍事刑事審判庭。
“這就說明修伊在美利堅合眾國裏的特別之處。本來修伊•拉弗雷德就不在乎自己被捕的事情,還不如說,包括被員警逮捕這件事,也是早在他的計畫當中。而且他也知道在這件事後,他手下的組織‘幽靈’也被全部殲滅。”
“這些……都是為什麼呢?”
“當然,這只不過是我的一種推測。據我所知,這個修伊•拉弗雷德,是個非常討厭犧牲的人物。這樣的話……難不成他已經知道了‘妖怪’這個組織的存在麼?加古吉的一夥人裏面,他的女兒香奈•拉弗雷德也在呢。”
檔主人乾脆俐落地敍述著相關事實,繼續說道。
“接下來……各位還有什麼需要特別說明的事情麼?”
對於社長的催問,亨利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開口說道。
“不好意思社長。我發現情況更加混亂了。——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有個了結呢。”
“呵呵,再說吧,你有什麼情報呢?”
“……又發現了‘葡萄酒’的行蹤。”
“!!”
葡萄酒,這個詞,使得屋裏的空氣驟然冷卻下來。
“——‘鐵路追蹤者’——”
“——原來的克雷亞•斯坦菲爾德——”
“——現在的菲利克斯•摩根——”
尼古拉斯和埃里昂說出一個個固有名詞。可是出現在他們頭腦中的只有一個人。
在這兩個人的面前,亨利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繼續報告。
“加古吉的手下有一個人去了菲利克斯•摩根的住處。報告說是那傢伙被人帶著,說要去尋找自己的朋友。”
“那個殺手為什麼……”
“他不是和香奈•拉弗雷德有婚約麼?他們之間肯定還有聯絡,所以說也應該算是理所當然的。”
“婚約?”
對於尼古拉斯的提問,檔堆後面的社長作了回答。
“哈哈,這其中還有很長一段故事呢,等下次再講吧。殺手和恐怖分子的再次會面,在這種場合說出來的話,也太龐雜了。”
這樣社長打斷了別人的談話後,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可是,這種事情……只要是和修伊扯上關係,一想到這些微小的騷動,我就預感事情最後會變得很有意思。”
檔堆後面的聲音似乎變得很開心,正在這時,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我是蕾切爾。”
門外傳來年輕女孩的聲音,社長依然發出幸福的聲音:“哦,都在等你呢。進來吧。”
這樣,社長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從外面進來一位年輕女性。尼古拉斯確認了一下,發現真的是蕾切爾,頗感意外,問道。
“回來了麼?”
“……我是乘坐晚上的列車。”
蕾切爾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嘟囔道,然後走到房子中間的一塊空地。
“怎麼了?無精打采的。”
“……在列車上,被一些掃把星給發現了。”
“掃把星?”
對於埃里昂的提問,蕾切爾長歎了口氣說道。
“沒錯。那幫人是——‘吸血鬼’裏的成員。”
“吸血鬼……”
室內的情報人員思索著這個詞語的意思,對於尼古拉斯他們來說,似乎並沒有弄明白“吸血鬼”的意思。
只是,在檔堆後面的人,卻很高興的補充道。
“咦?那維克里斯多夫帶領的‘吸血鬼’組織麼?”
一瞬間,情報組織的社長得出一個結論。
“這都不用想。肯定是為了和‘妖怪’合流。這幫人剛好在場,所以就應該是‘吸血鬼’。”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他們。一開始還以為他們是馬戲團的……後來在途中仔細打聽了一下,印象如此深刻的長相,真是讓人感覺不舒服。”
“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呀。看來克里斯多夫也在現場。”
“是呀……怎麼說呢,看到他的一瞬間,就喚起了我對Flying Pussyfoot號事件的回憶。”
蕾切爾的目光中交織著既憎恨又懷念的複雜感情,望著遠處的不知道什麼地方。
“什麼人呀?”
“我就看到克里斯多夫和東洋人這兩個……可是,如果消息屬實的話,應該還有另外幾個人。”
“噢,吸血鬼組織裏本來就只有幾個人,其中一個人似乎已經來紐約了。”
這兩個人的談話似乎只為了讓對方明白,尼古拉斯不滿地開始插嘴。
“稍等一下,社長你們倆先不要說了。”
“哦,失禮了……”
社長很真誠地向屬下致歉,接著又開始催促會議的進程。
“接下來,故事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加上兇神惡煞的‘葡萄酒’,還有‘吸血鬼’裏的克里斯多夫•夏德雷特……這兩人互相敵視——不,還有馬爾提喬家族的羅尼•斯齊亞特,這三個人混在一起,哈哈,各位,這件事比想像中要好玩多了。”
尼古拉斯感到很不爽,就給獨自興奮的社長潑冷水,問起了自己不明白的地方。
“……克里斯多夫•夏德雷特……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啊,是的呀。知道克里斯多夫的事情的就我和副社長,以及這次出差的蕾切爾三個人。他呢,是一位移動於各個城市的傳奇人物,這還是他第一次來紐約呢。所以你們自然就不知道這個人了。”
這似乎是最後一件事情,躲在文件深處的社長開始講述了有關這個人的故事。
“好吧,首先我們就從這個叫做克里斯多夫的男人開始講起吧……”
將眾多的情報據為己有的情報組織。
管理這個組織的人,就像導演一樣,把情報當成是自己的演員。
似乎所有的演員都已經聚集在一起一樣,檔深處的主人笑嘻嘻的開始了講述。
激烈的敲打著窗戶的雨聲就是這場戲的伴奏。
“克里斯多夫•夏德雷特。我開始講述這個男人的故事了。先從序言開始講起吧。”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12 00:27
第三章  為殘暴的狂氣而驚喜


幾天前 深夜 芝加哥——密歇根湖畔 倉庫街

月光皎潔的夜晚。
那天,是進行交易的日子。
遭到周圍的大型黑手黨的襲擊,幾乎就要滅亡的盧梭家族。
他們為了取得起死回生所採取的手段,就是與其他地區的亞裔黑手黨進行藥物買賣。
不惜打亂地下內部秩序程度的對盧梭家族進行大規模的討伐。
所以,今夜,本來應該有更大規模的交易——
“啊……這麼美麗的花朵……”
沐浴在溫柔月光裏的倉庫街。
密歇根湖的湖邊設置了很多倉庫,在倉庫的縫隙中間,夾在混凝土世界中的所能窺見的土裏,一朵鮮花正在綻放。
只有一朵。
包圍在一片灰色的世界當中,依然開得如此自然。
青年靜靜地蹲在小小的花瓣前面,小聲說道。
“啊!……這顏色太漂亮了……不,能在這種惡劣的環境當中,依然不屈不撓的生長,連花朵都已經綻放的自然存在本身,就是非常非常漂亮的……”
月光灑在他祥和恬淡的臉上,和他面前開放的這朵花一起,構成了一幅協和優美的畫面。
只有一個地方。
只有一個地方,打破了這種和諧的氛圍——
“喂……礙什麼事呢?”
“你這傢伙,大腦進水了麼?”
這時,在他身後,已經有一大群表情嚴肅的男子把他團團圍住。
十幾位男子,眼神裏充滿了殺意,凝視著這位青年。
可是,男子根本就不以為然,依然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觀賞著花瓣。
“很漂亮呀……”
“聽見了沒有?”
其中一個男子來到青年背後,抓起了青年背後的衣領。
青年身上穿著一身貴族似的衣服,這使得他與周圍的氣氛是如此不吻合。唯一可以彌補的地方,就是這件衣服的顏色——黑紅相間,在黑暗中顯得很協調。
被無端的給硬扯起來的青年,扭過頭,臉上依然是淡淡的微笑。
“不畏湖邊吹過來的強風,依然奮不顧身的綻放。真是令人感動呀。”
“啊?”
完全不顧想要挑釁的男子,青年依然自言自語。
“為了這麼美麗的花朵,我有沒有要做的事情呢?”
“……要了你這傢伙的命,直接當肥料。”
男子眼睛發直,更加用力地抓著青年的肩膀。
接下來男子正要一陣拳打腳踢的時候——
“這樣的!”
霎那間,青年大叫一聲。
由於這突如其來的大叫,男子的攻擊躊躇了瞬間。
可是——接下來,聽到青年口裏說出的話,男子的手完全停了下來。
“為了這些美麗的花,就先要了你們這群人的小命。”
“……?”
男子注意到。
微微一笑的青年嘴中的異常——
像是吸血鬼一樣,青年的牙齒,全部都是鋒利尖銳的虎牙。
這樣,男子和青年對視了一下。
眼白的部分淤塞著鮮紅的顏色,瞳孔的部分則是純白色。
在色調正好相反的眼球中心,漆黑的瞳孔似乎已經完全被吞噬了。
看到這張令人毛骨悚然的臉,男子突然想到了童年時銘刻在心的回憶。
那就是祖母講的,只在天真的孩子中間流傳著的故事。
“你這傢伙,不就是吸血鬼麼。”
哢嚓一聲。
清脆的聲音。
就像是切蘋果派的感覺一樣,閃閃地發出銀光的小刀刺向了男子的喉嚨。
“——”
男子的嘴一張一合,似乎要說什麼,如此鋒利的小刀,如此敏捷的身手,瞬間就到達男子的頸椎,幾秒鐘後男子完全喪失了自己的意識。
“……?”
“怎麼了?”
已經喪命的男子的背後的一群人,還沒有覺察到發生在同伴身上的慘劇。
月光下,對方一直抓著來路不明的青年的衣領。從背後看來只是這個樣子,可是突然之間就毫無動靜,這種事讓大家都很莫名其妙。
為了解答周圍人們的疑惑,青年語氣優雅,漠不關心的說道。
“呀,真是拿你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小刀依然緊貼著男子被刺傷的喉嚨,青年向周圍的男人們掃視了一眼。
“啊,你們這幫人,真是一群毫無價值,令人討厭的傢伙。”
“喏……”
青年的話,使得黑手黨們越發覺得奇怪。
他們一邊想像著同伴的最糟糕下場,一邊緊張兮兮的面面相覷。
“順便說一下,跟大哥們做買賣的人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突如其來的話語。
到現在為止和自己毫無關係的青年,一下子說出了“買賣”這個本屬於他們工作範圍內的話語。
本應該屬於黑手黨們創造出來的“禁區”,卻被一名陌生青年闖了進來——青年依然一副溫柔的笑臉說道。
“你們還真是可憐,被徹底的拋棄了!你說讓你們在黃泉路上給他做個伴吧,他肯定不同意——就連奉送這朵花他都不願意,你們的生意夥伴也真是的。說起這個,我突然覺得你真這幫人實在非常滑稽可笑。甚至讓我覺得可憐……只是,在這朵美麗的花兒面前,你們是多麼的——沒有價值!”
在話語結束的同時,青年握刀的手也用了點力氣。
嗵——嗵——嗵——
單調清脆的聲音,也是銳利的聲音。
在槍聲響起的同時,緊貼在青年身上的屍體就像是要保護青年一樣,撥開屍體的頭,又飛過幾發子彈。
“呀……”
“噢……”
最近的幾位黑手黨,臉上和胸膛上都被子彈打得一片血紅,就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膝蓋倒地,癱作一團。
“!?”
“你這傢伙!!……”
對於眼前突如其來的真切的死亡,剩下的大約十個男人,不約而同地將手伸入懷中。
可是,青年卻依然把屍體當作自己的盾牌,並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只是冷冰冰的扣動了自己手中的小刀。
夜間的湖畔傳來幾聲清脆的爆炸聲,全部是由青年手中的武器所發出來的。
青年把子彈依次射向掏出武器的人,在約有一半的男人倒下的時候,他把小刀從屍體盾牌的頭部拔了出來。
從心臟已經停止跳動的屍體的頭部,冒出了無力的噴泉。
周圍的男人們停下掏出手槍的手,確認在月光沐浴下的青年手中的武器。
——槍——小刀?
那確實是一把槍的外形。
令黑手黨們感到奇怪的是,槍身和整體的大小比起來,顯得格外長。
可是,他們很快就明白了。
因為看起來像槍身的東西在月光的沐浴下,露出了原本銳利的光芒。
“槍……劍?”
一邊小聲嘟囔,黑手黨中的一人拔出了手槍。
青年握著槍劍的手無力的垂下,明白這個男人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可是,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的人物的影子,跳到青年的面前。
幾乎在槍聲響起的同時,耳邊響起了一陣銳利的金屬聲。
擋在青年面前細長的影子。
從眼前影子交叉的手腕部位,飛散出一陣灰色的火花。
“是吧……”
“你這傢伙是誰呢,從哪里冒出來的呢?”
影子的手腕上長著奇形怪狀的指甲,這就是子彈被彈飛的真正原因。
“……不要拿我做實驗。”
影子一邊說道一邊瞪了一眼身後的男人。
“……這不是鬧著玩的時候……克里斯多夫。”
對於這種斥責的話語,青年頗感意外的搖了搖頭。
“失敬了。我一直都很認真,琪。還有剛才我並不是拿你做實驗。我相信你的能力。說成是愛慕也無妨。可是,我對男生不感興趣,所以不要對我抱有任何期待,免得太失望。”
這位被稱為“琪”的男生無奈的搖搖頭,開始向剩下的幾名黑手黨走去。黑手黨們慌慌張張的又開了幾槍,射向琪身上的子彈全都變成了火花飛濺開來。
勢若猛獸,毫無間隔,琪的手腕在身邊劃了個圓,形成了一個保護層。
因為是低頭往前沖,所以身體的全部都被囊括在這個圓裏,使得飛向自己的子彈完全喪失了威力。
——不可能——
近處的黑手黨們,最後甚至連想這些問題的時間都沒有。
琪用手腕劃出的“圓”就像“球”一樣,在子彈就要碰到身體的瞬間,琪揮舞的範圍稍大一些,那個“球”的空間也會在一瞬間急劇膨脹。
現在本來是鋼鐵般的手指甲,突然之間以手腕為支點向外延伸,變成了四隻鋼鐵般的小刀,長在手指之上。
瞬間傳來一陣哢哢裝上什麼東西的聲音,手指化為利爪,劃過黑手黨們的臉頰。
四根紅色的血印劃過臉頰和喉嚨。
深度絕對能夠致命。
琪只是憑藉感覺來確認已經發生的事實,繼續前進。
沒有回首張望已經倒下的黑手黨們,也沒有放慢速度,如影子般無聲的在黑手黨中間穿梭。
只是這樣,黑手黨們只剩一半活了下來。
“怎麼會這樣?”
“這個是……妖怪?”
好運躲開琪的殺戮的男人們,慌張的用槍瞄準了已經飛身撲來的影子的背後。
可是,還沒等他們來得及扣動扳機,就從他們的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哼……你們……還真是弱不禁風呀。”
倉庫街的夜裏頓時彌漫起血和硝煙的味道。聲音,和這種場合很不吻合——嬌媚的女孩子的聲音。
“!?”
男人們不知道究竟該回頭看,還是該繼續開槍,瞬間猶豫不決。
有幾個人憑藉著本能開了槍,可是子彈只是射到了琪的周圍。
看到這裏,在他們身後的女人咯咯笑道。
“盧梭家族……去年,不,是前年……?可是被這群孩子們給殺死了幾十個人呀,哈哈哈。”
這種很做作的笑聲,使得男人們在生氣之前,更想知道這位女人到底是誰。
——這女人,不,這傢伙,到底是誰?
“可憐呀。不是曾經是芝加哥顯赫一時的盧梭家族麼?如果是幾十個小鬼殺害幾個黑手黨的話還說得過去……可是我們卻剛好相反,幾個人就把你們這幫傢伙收拾了——是吧,這不是一種屈辱麼?”
從目前的狀況和話語來看,這個女人肯定是那兩個妖怪的同夥。
所以就是他們的敵人。
很簡單的結論。是敵人的話,只需要在回頭的時候射擊就可以了。
可是,這個女人帶槍了麼?
?——誰知道呢。
已經不能冷靜做出判斷的男人們,在回頭的時候射出了子彈。
如果對方有武器的話,就射中她的眉宇;如果對方沒有武器,對於兩個妖怪來說就是人質。
單憑這種簡單的想法,他們都很敏捷的扭轉了身體。
就像是受了第一個扭頭的男人的影響,剩餘的“生還者”接二連三的把目光轉向身後——
“這是……”
他們的心,一下子變成了空白。
那裏,根本就沒有人。
剛才確實有人發出聲音,迴響在倉庫街紅褐色的牆壁上。
頓時他們中間開始騷亂,接下來是恐懼,緊張兮兮的四處張望。
“……這是怎麼回事?”
想要開口的他們的腦際,閃過一陣逼人的寒氣。
不過很快就會變為溫暖的血液,他們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怎麼了?”
有一個人開始引起了琪的注意,這個人意識到自己身後的異常這樣叫道。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自己的同伴被黑色的“輪子”刺中的情景。
黑色輪子幾乎一半已經完全刺入天靈蓋,必死無疑。
只是聲音。
“對不起。”
從倉庫街的影子那邊,傳來了女人的聲音,響徹在靜謐的街道上空。
自己的大腦,有種被別人主動搭話一樣的感覺。
“本來不想殺死你們的。可是克裏斯變化不定,實在對不起了。”
“呀……”
這時,男人們全身所有的感情神經都已經集中在恐懼這一點上。
可是,就在他們想本能地喊叫出聲的同時——
“吵死了,真討厭。”
琪像一陣風一樣穿越男人們中間的空隙。只剩下一陣呼呼的風鳴聲。
只有一人,喉嚨沒有遭受致命攻擊,這個男人——隨著血的流出,意識逐漸淡薄,對著殺戮者破口大駡。
“……這群畜牲……拉德……拉德在不在,你們這幫傢伙……”
“不知道你在說誰,不過拉德現在不在這裏。”
怨聲載道的喉嚨間,琪毫不留情地刺下了最後一刀。
“嘿嘿嘿……”
“這就是全部了。”

僅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裏,周圍就充滿了嗆人的血腥味。
這種場景,如果是一般人,肯定會瘋狂的想要逃走,可是琪卻沒有任何感慨,平靜地站在屍體中間。鋼鐵手甲已經恢復原狀,小刀橫躺著覆蓋在手腕上。
依然沒有發現女人的身影,只聽到從湖面上吹過來的風聲。
“啊……如此美麗的花朵……”
這個叫做克里斯多夫的男人,根本就不關心中途發生了什麼事情。依然癡迷的欣賞著路邊的花朵。
“哈……哈……哈……”
他的背後,站了一位男子。他是剛才包圍克里斯多夫的黑手黨當中的一人,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能夠逃脫琪的猛烈攻擊以及神秘圓盤的襲擊,毫髮無傷。
另外和其他男人們不同的是,只有他沒有從懷中拔槍,對交易前闖進來的這幫人也沒有絲毫殺意。
本來,這就是安排好的故事。
現在不用隱瞞,一臉怒氣衝衝的表情,開始質問克里斯多夫。
“……怎麼回事?”
“不管怎樣,這花開得非常漂亮。”
“不要開玩笑了,我拜託你們做的工作應該是等交易方來了之後,再製造事端,只殺那個傢伙的呀。”
一邊嚷嚷,一邊踢開腳下的屍體——這是最初被克里斯多夫殺害的男人的屍體。
“你們怎麼把所有的人都殺光了!這下不就糟糕了麼?”
對著滿腹牢騷的男人,克里斯多夫轉過孩子般的臉龐。
“算了吧。本來這件事從一開始就弄糟了。”
似乎是要回應他的話語一樣,站在男人背後的琪說道。
“潛入搜查官。你潛入盧梭家族雖說不錯,不過你這幾年還真是賣了不少藥呀。前往召喚別人可是自己卻一去不復返。”
“什麼……”
男人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是從附近的黑暗處傳來女人的聲音。
“怎麼說呢?盧梭家族自身已經結束了,所以你的污點自然也會暴露到搜查總部那裏……更何況你自己也已經成為罪犯。考慮到這點的你就想到讓我們幫你解決問題,對不對呢?唯一掌握你販賣藥品的罪證的人,被你說成是交易中的障礙——假裝是其他黑手黨從中搗鬼,然後讓我們殺掉他,對吧?”
連拜託他們時沒有說出的真相也被一一道破,男人全身開始感到緊張。
“……你們既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可是,你們為什麼還要模仿得這麼像呢,為什麼不殺我呢?”
“不要生氣麼!”
克里斯多夫轉眼間已經來到男人面前。
和藹的面容,露出嘴角鋒利的牙齒。
“因為花開了。”
克里斯多夫一邊小聲說道,一邊以優雅的姿勢將食指放到嘴角。
“要是生氣的話就唱歌吧!熱愛花朵,讚美自然,讚美森羅萬象的歌裏面並不需要歌詞。只需要啦啦啦,啦啦啦就可以了。”
克里斯多夫開始以優美的聲音,唱著沒有歌詞的歌曲。
“啦啦,嘀啦,嘟啦啦,啦啦啦~”
和著輕柔的音樂,就連琪也不由自主地喜笑顏開開始唱歌。
從倉庫的陰影裏面傳出女子的聲音,男人——潛入搜查官的周圍,被一片優雅的歌聲包圍著。
可是男人似乎沒有閒情逸致來聆聽這美妙的歌聲。
“趕快回答我的問題!”
對於已經惱怒得青筋暴出的對方,三重唱的老大只是歎了口氣回過頭來。
“我剛才不是說過很多遍了麼?”
用孩子一般的口氣和話語,對著眼前的這位說出了事實的真相。
“就是因為這朵花很漂亮。”
“啊……?”
搜查官一時不能理解對方話中的深意,於是在大腦中反復地琢磨。
“有這麼……這麼可笑的理由麼。因為花很漂亮所以就殺掉所有的人。可能麼?”
“不可能的事情只存在你的主觀意識當中。”
“不要開玩笑了,這不是我的主觀意識,這是人間的常識。”
搜查官的呼吸變得急促,為了與之相協調,克里斯多夫也逐漸地加快速度——搖頭的速度越來越快。
“錯了錯了錯了,你肯定什麼地方弄錯了。”
這時,克里斯多夫停下了一直搖著的頭,就好像關愛自家的小狗一樣,輕輕的碰了一下搜查官的鼻子。
“不是麼,你說的人間的常識是指‘不要殺人’,可是只要有我們在的地方,就意味著與死亡為伍,這是一開始就存在的非常識的東西。這個非常重要。”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為什麼花開的時候就要殺人呢?”
“即使解釋你也不會明白,這是因為我們的主觀認識不同。我們只是想看到在全是屍體的空間裏,能夠堅強的開花的生命。僅此而已。這個總該可以了吧?”
“不管是什麼答案都無所謂了,你們作為被雇傭的殺手,做出這種事情,不怕敗壞你們的名譽麼?這可是事關你們下一筆買賣的聲譽問題。”
搜查官一臉無奈的表情。本來自己應該是委託方,可是卻像被追趕的老鼠一樣滿臉無可奈何。
本來想要咬貓一口,使其齜牙咧嘴,可是對於這種怒氣衝衝的口氣,克里斯多夫卻是笑臉相迎。孩子般天真的笑臉,嘴角鋒利的牙齒,營造出一種不可思議的奇怪氛圍。
“信譽當然沒有問題,只是——”
接下來的一瞬間,槍劍一下指向搜查官的喉嚨處。
“因為你已經知道事情的全部經過,為了防止到處散播謠言。”
“你,你,你,你這個傢伙……”
“你叫它槍劍就行了。用刀殺過後,再用子彈打穿。這可是兩頓美餐呀。不過我這個槍劍無論是槍還是劍都很小呀。”
這話很明顯違背設計者的意圖。然後,克里斯多夫把手指放到了扳機上。
對於毫不猶豫的這種舉動,搜查官頓時驚恐萬分。
“……!”
搜查官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了,在他面前,克里斯多夫抬頭仰望明月。
“啊,在這美麗的月亮和花朵面前,無論是契約還是信譽,或者是正義和邪惡,統統都葬送在我的刀下。……你不覺得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麼?”
克里斯多夫微微笑道,就這樣扣動了扳機。
“開玩笑的啦。很吃驚吧?害怕吧?要是害怕的話就引亢高歌吧。看,讓生活的樂趣變作優美的旋律,然後放聲高歌。啦啦,啦啦啦。盡情的想唱就唱!”
“……”
對於害怕至極嘴巴已經僵硬的搜查官,克里斯多夫又開始了新的提問。
“嚕嚕,啦啦啦……快點唱歌呀,你這樣不會覺得寂寞麼?”
實際浮現在青年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的溫柔和藹,可是對於搜查官來說反倒是一種恐怖。
“嚕啦嚕嚕……啦啦啦?”
青年臉上依然笑眯眯的,再次扣動扳機。
面對進入倒計時的突如其來的死亡,男人的精神已經崩潰了。
“啊……啊……”
“……”
和槍身融合在一起的小刀就要插入男人的喉嚨時。
“克利斯。”
黑暗中傳來了女人的聲音,剛好阻止了克里斯多夫的行動。
“喂,‘雙子’夏姆和希爾頓傳來了消息。”
“真的麼?麗莎。”
克里斯多夫收起槍,然後轉身。
——得救了麼?
對工作很不滿的委託人在發了一通牢騷之後,本能的想到了這個。
——我真的獲救了麼?
“是的是的,我就是對大家撒了個謊。”
似乎覺察到了搜查官的心事,克里斯多夫突然停下了腳步。
“……?”
“我剛才說交易對方沒有來,這是騙你們的。”
“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低沉的聲音從搜查官背後傳來。
慌忙轉身,剛才還站在那裏的琪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幾個東洋人。
“是你幹的麼?快說!”
大家似乎是為了避開滿是鮮血和屍體的地方似的,一種肅穆的威嚴感直逼搜查官體內。
“不,這不是我……”
再一轉身,才發現剛才的幾個人已經無影無蹤了。
克里斯多夫、琪、還有那個躲在黑暗中的叫做麗莎的女孩,似乎全都化作霧一樣消失而去。
“啊……”
絕望。
已經明白過來的檢察官,腦際湧現出的是和剛才的恐怖完全不同的感情。
現在即使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經過全部說出來,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
要是想讓他們相信——就必須解釋清楚為什麼只有一個人活了下來,可是那幫殺手的事情——以及自己是委託人的事情都不能說出口。
如果說出來也是必死無疑。
只能說自己是偶然生存下來的。
突然覺悟到不能說出與殺手之間的關係。
也就是說克里斯多夫一幫人的信用絲毫沒有受到玷污——更何況,他們手中握有敲詐自己的把柄。
什麼都不能做。無論自己怎麼做都無濟於事。
深深被現實所擾近乎絕望的搜查官,雙膝跪在血海之中,無所顧慮的小聲說道。
“……你們這幫妖怪……”

“啊……太好了……真是太棒了!正沉浸在絕望中的男人面前有一朵正在絢爛綻放的花朵……這是多麼繁榮的景象,就是到了七十年代末,也會一直繁榮昌盛的!”
克里斯多夫一副心醉神迷的表情,在船上大聲說道。
漂在密歇根湖畔的小船上,兩個男人正單手拿著望遠鏡嚷嚷著。
確切地說,正在嚷嚷的只有克里斯多夫一個人。
“不過很可惜,這朵花能不能開到七十年代末也還是個問題呀。”
“不過在這之前,這個男人也會不存在了。”
克里斯多夫完全不顧琪的冷嘲熱諷。只見他張開紅色的雙眼,露出鋒利的虎牙獨自笑著。
“這樣不是也好麼,東洋不是有句古話叫做‘諸行無常’麼?”
“……怎麼樣都行,可是克里斯多夫,你總是幹這種事的話,也許真的會敗壞我們的名譽的。”
“啊哈哈哈,副職的聲譽是好是壞都無所謂。我們只要對一個人忠誠就好了,這就是我們的本職。不是麼?”
對於這種漠不關心的口吻,琪只是靜靜地歎了口氣。
“我們當殺手總是馬馬虎虎的,都出了名的。說到‘葡萄酒’呀,‘便利屋’什麼的,在這個行業裏,也是以敬業而聞名的。我們還是自重一點比較好。”
“我可不會對名聲產生任何興趣。這種名聲有什麼價值和意義呢?啊,我剛才說的話是不是很精彩呢,趕快找個本子把這句話記下來。”
“不要開玩笑了。”
“該怎麼做呢?——我們要想在這一行裏成為最好的,必須以‘葡萄酒’的名義採取些行動。不然一一查找出來可是有夠麻煩的。”
克里斯多夫接下來凝望了會湖畔的景色,隨著船的移動,鮮花和男人的身影都消失在建築物裏。最後,克里斯多夫臉色平靜地對同伴說。
“那個,夏姆他們怎麼樣了?”
“不要問我。”
琪冷漠地回話。好像就在等這句話似的,船上傳來聲音。
“噢,真讓人高興呀。這可是根克利斯說的‘本職’相關的事情。”
克里斯多夫和琪同時回頭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只看到湖上的一團陰影。
“麗莎?這,你在船上……什麼地方說話呢?”
“真是恐怖。”
船上的兩個男人相對而視,似乎並不特別在意這種奇怪的“聲音”繼續說道。
“修伊傳來消息。讓你們坐明天的火車去紐約,去幫助狄姆(*譯注:水石文庫版譯作“提姆”)的工作。”
“哇哦。”
似乎感到很意外,克里斯多夫高興的大聲說道。
“真是的真是的。我們都好久沒做自己的本職工作了。到底是幾年呢?還是幾十年呢?”
“三個月而已。”
琪冷冰冰地回答道。克里斯多夫沒理會琪,齜牙咧嘴,雙目發光。
“啊,很久都沒有見到阿黛兒了。狄姆那傢伙整天得過且過的,阿黛兒當他的手下,不能施展手腳,肯定很不滿吧。真是可憐呀。”
悲哀地搖著頭,照射在湖面上的月光把他的身影拖得更長。
“不管這些了。看,連月亮都來祝福我們呢,我們走過的地方沒有一片雲!是呀……我們走過的地方都會陽光普照——同時也刮起血雨腥風。”

幾天後,紐約市的賓西法尼亞車站。

“什麼陽光普照呀。不過又要血流成河了。”
在風雨交加的火車站出口,手腕裹著布的琪嘲諷地說道。
“大自然總是陰晴變化無常,我喜歡。”
克利斯托弗一副很困惑的表情,手裏撐著蝙蝠傘(*譯注:就是普通的大黑傘)。
“這是雨在歌唱。是一首激勵全身濕透的我們繼續前進的歌曲。盡可能的合上傘,在雨中微笑。所以,琪。快想一些好的歌詞來。”
“不想。”
斜打過來的雨滴,穿過雨傘,澆在兩人的身上。
似乎要把一切撕毀一樣,他們在暴風雨中降臨在這條街道上。
為了讓降落到這條街上的雨水,全部染成灰黯溫熱的血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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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大中央車站附近  一棟廢樓內

聽到猛烈交加的雨聲,吉克小聲嘟囔道。
“這雨,似乎要下個不停呀。”
“……看這樣子是要下個不停呀。”
在堆積著磚頭和瓦塊的房間一角,瑪莉亞平靜地隨聲附和道。
從他們的口氣裏並沒有感到天真爛漫,取而代之,一種悲壯凝重的空氣包圍在這個女孩子的周圍。

只要有一次失敗,就會使這個女孩子的“信念”徹底崩潰。
能夠斬斷一切的日本刀。
這就是這個女孩的信仰,也是她的人生。
準確地說——信奉這條真理,是這女孩活下來的唯一理由。
深信日本刀的鋒利無比。只有日本刀才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刀。這條真理,要用自己的手去一一驗證,這就是這個女孩——瑪莉亞•貝爾賽雷特的人生。
可是,就在幾秒前,這種天真純潔的信念裏滲入了污漬。
持槍少女的話語,依然回蕩在瑪莉亞的腦際。
“可是……你會相信的……你現在只不過是自欺欺人。”
——不。
“最有力的證據——是你自己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
——不。
女孩重複著否定的話語,腦中形成的幻影始終揮之不去,敵人手裏拿著槍,毫不留情地指向自己的喉嚨下方。
“你那把刀——無論如何也不是這把槍的對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瑪莉亞,怎麼了?”
之前一直抱著膝蓋蹲在地上的瑪莉亞,突然之間抱頭大叫。
吉克看到瑪莉亞這個樣子,臉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了。
“怎麼了,瑪莉亞?哪里疼麼?”
拷問師慌忙地跑到情緒激動身體顫抖的瑪莉亞身旁,擔心的望著瑪莉亞的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瑪莉亞似乎最終恢復了正常一樣,原本很怯懦的眼神一回頭看到吉克,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使自己恢復了平靜。
“啊……啊啊……對不起。AMIGO。”
“真的沒事麼?”
面對吉克孩子般天真的表情,瑪莉亞臉上浮現出笑容。
“沒事,AMIGO。只是做了個噩夢……”
“不想輸對吧?”
“什麼……”
對於這種摸不著邊際的問話,瑪莉亞瞪大了眼睛,而吉克卻不以為然,就像知道了瑪莉亞夢的內容一樣說出了這句話。
“我一直在考慮這件事情,覺得瑪莉亞不會輸給那個女人的。”
“啊、哈哈。要是想安慰我的話就算了。”
“哦,當時,因為羅尼摻合進來所以最後是難分勝負的。所以,最後不能分出勝負。”
吉克天真的話,使瑪莉亞想起了剛才的戰鬥。
羅尼——
雖然瑪莉亞不知道這個名字,可是吉克卻很清楚的知道是在說誰。
就在事情快要被解決的時候,突然有個人加入進來——瞬間奪取了雙方的武器的神秘男人。
到底採用什麼方法在激戰的兩人中間奪走自己的武器,這一點剛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對於現在的瑪莉亞來說,這只不過是個小問題。
“嗯……不行呀,吉克。其實我那時已經輸了。……當時的我已經沒有力氣了。我開始懷疑日本刀了,所以我失敗了。”
“可是。”
吉克還想說什麼話,瑪莉亞開始大聲斥責。
“我輸了,我就是輸了……我現在的心情,吉克你是無法理解的。”
能夠決定戰鬥勝敗的只有參加戰鬥的本人。正是考慮到這點,瑪莉亞才對想安慰她的吉克感到分外的陌生。
夾雜在這中間更複雜的感情,全部都化為對吉克的不滿。
到此為止的沉默就像是假的一樣,所有的一切終於爆發,而眼前的這位就成了發洩的對象。
“你什麼都不明白。與戰鬥無關的人怎麼能簡單的說出誰勝誰負呢?你明明從來都沒有參加過戰鬥!你生下來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奴才命。生命沒有受到任何威脅的吉克你,又怎麼會明白此刻我內心的感受呢?”
“……”
“吉克你總是笑眯眯的,所以,我的心情……”
聲嘶力竭的一頓斥責,瑪莉亞頓時非常後悔剛才說出的話。
現在的自己真是一隻可憐兮兮的喪家犬,對自身的責備、憤怒和悲哀,這種無法原諒自己的複雜感情,全部都發洩在了竭盡全力想要鼓勵自己的男人身上。
自從進入這個廢墟大樓之後,吉克一直說著鼓勵自己的話。剛才的斥責並不是針對吉克,而是包含著對自身的不滿和憤怒。
可是——這種憤怒卻統統的發洩到了吉克身上。
“啊……”
知道應該向吉克道歉。可是,要怎麼開口呢?女孩一直猶豫不決。
終於有了一點空隙——吉克開口說話,就像弄壞好朋友的玩具的孩子一樣,發自內心抱歉地說道:“對不起。”
“什麼?”
“我不能理解瑪莉亞您此刻的心情,我真是愚蠢至極。”
——不是。
就在瑪莉亞急著想要否認的時候,吉克斬釘截鐵的說道,絲毫沒有給混亂的女孩留下辯解的空隙。
“就像您剛才所說的,我不能理解您的心情。瑪莉亞您說的信念這種東西,是看不見的。所以我不怎麼相信……如果我腦袋沒那麼笨的話,我就會理解您此刻的心情,也不會讓你這麼悲傷了……”
“……”
“……實在是對不起。現在的我,還是無法理解輸了的瑪莉亞的心情。”
吉克的每一次致歉,都使得瑪莉亞更加揪心的痛。
他的謝罪,使得自己的弱點愈加一點點地暴露出來。
可是,自己無法阻止。現在的自己沒有阻止他的資格。
現在的自己,像喪家犬一樣的自己,只能任憑吉克的話語一點點地刺痛自己的身心。
只是——接下來吉克的話語和剛才的完全不一樣。
“所以——一定要勝利呀。”
“……什麼?”
“你下次肯定會贏的,我很高興呀。”
瑪莉亞完全不知道吉克在說什麼,只是茫然的等著他的下文。
“為了能夠理解失敗時候的瑪莉亞的心情,我一定會努力的。只是,我頭腦不好用……肯定要花很長時間。”
“……”
“不過我是能夠明白瑪莉亞勝利時候的心情的,這個我肯定明白。”
為了表示這不是無責任的斷言,更肯定地說道:
“因為瑪莉亞在吵架吵贏的時候總是會笑。……所以我只要看你笑不笑就明白了!是不是呢?所以,下次瑪莉亞贏的時候,我就會理解瑪莉亞的心情了,對吧?在做我保鏢的時候的勝敗,根本就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勝敗,不是麼?”
吉克啪嗒一下,合上了剪刀,仍然一副天真的笑臉,繼續說著。
“因為瑪莉亞不是保鏢——是殺手。”

曼哈頓河畔,河邊工地施工現場附近。

廢墟般的工廠裏滿是鐵銹的味道。
仿佛是製作什麼作品一樣,偌大的場地中間,擺放著腐朽的大型機器,中間有幾根不能通過任何東西的配管。昏黃的燈光從電燈裏慢悠悠地逸出。
“今後——怎麼辦呢。”
滿是廢墟的屋子裏面,傳來小聲的說話聲。
聲音的主人,是臉上覆蓋著一半刺青,眼神迷離的青年。
他的周圍聚集著一大群年輕人,粗略估計也至少有二十多人。
這個團夥,也沒起什麼名號,是只要脾氣相投就可以參加的一幫紐約市的小流氓的小集體。
站在他們中間的刺青青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發表著演說。
“怎麼辦呢……大家快想想辦法,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妮絲你說說看?”
“嗯……反正,現在傑諾亞特家,應該沒有剩下什麼人了……”
一位戴眼鏡的姑娘——妮絲說完話後,刺青青年,加古吉•斯普羅特,深深地歎了口氣。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一邊歎息,一邊想起了昨天剛過中午時發生的一件事。
本來是風平浪靜的一天。
在第一個訪客到來之前,這天本來是一如既往的平淡的一天。
可是——在以撒和米莉婭這對久違的夫婦到來之後,對他們來說,“不平凡”的一天就已經開始了。
繼以撒之後,又來了一群神秘人物。
他們說“想成為不死之身麼?”,然後就把站在身旁的同伴殺死給加古吉看。
接著加古吉昏倒過去時,他的同伴香奈突然襲擊了自稱是“妖怪”的集團,更加奇怪的是,後來又來了兩位,似乎是甘道爾家族的成員,日本刀女和剪刀男。
就這些人的話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緊追在他們身後的好像是馬爾提喬家族幹部的男人,這使得豪宅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
馬爾提喬家族和甘道爾家族對於加古吉他們來說簡直就是鬼門關。
加古吉在他們的勢力範圍之內,沒有經過許可經營著各種買賣。雖說是買賣可也只敢涉及一些小東西,在此之後已經兩年相安無事,平平安安地過來了,當然,今後也會風平浪靜的——加古吉他們都始終這麼認為。
可是,他們太天真了。
加古吉擔心的事情,終於變成了現實降臨在他們身上。黑手黨是怎樣對付街頭的小混混的……加古吉他們難以想像,不管怎樣,出過人命這點肯定是必然的。
“……總是逃跑也不是長久之計。這樣只會更加激怒對方……所以應該盡可能的朝著不流血的方向談判。”
在梳理好所有的情況後,加古吉表情凝重地說道。
可是——當中有個人聽到這種話,自信滿滿的說道。
“用不著擔心,加古吉!”
“?”
“至少我們這幫人當中還有人不怕流血。”
“尼克,你在說什麼呢?”
加古吉很不安的追問道,同伴中有一個人呵呵笑道,然後告訴他一件事。
“不久,‘葡萄酒’就會來這裏的。”
這句漫不經心的話,卻在廢墟中的人群裏引起一陣騷動。
“是叫做克雷亞的那個人麼?”
“是哦,雖然現在是名叫菲利克斯的傢伙了。”
加古吉腦中浮現出叫做“菲利克斯”的男人的面孔,周圍的小混混們臉上表情微妙,面面相覷。
他們的眼神告訴我們總算可以放心,但也夾雜著一種困惑,這種複雜的感情令人難以捉摸。
很快這種視線,全部集中到了一個人身上。
穿著一身黑色禮服,五官端正,黑髮飄飄的女孩——香奈•拉弗雷德。
這個女孩一聽到“葡萄酒”這個名字,就睜大了眼睛,然後面無表情的繼續站在工廠的一個小角落裏。
可是仔細看,會發現這種冷冰冰的表情上面帶著幾分溫柔,妮絲用近乎嘲諷的語氣說道。
“是不是很高興呀?你的未婚夫就要來救你了。”
香奈把目光移向別處——可是站在她周圍的所有人都能看出,她雪白的肌膚上露出幾絲紅暈。
菲利克斯•摩根。別名克雷亞•斯坦菲爾德(只有未婚妻可以稱他為克雷亞)。
一年以前,他偶然出現在正在紐約建構據點的他們面前,當時香奈惹下了不小的麻煩,他給予了莫大的幫助。
在黑社會中赫赫有名的“便利屋”“葡萄酒”,突然出現在香奈面前,自稱是她的未婚夫的厚臉皮的男人。
雖然香奈在當時也有很多的不滿,可是現在似乎已經接受了“未婚夫”這個稱呼。
只是——
“不會有事吧……那人一來的話,總感覺事情會節外生枝。”
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加古吉不安的說道。
加古吉覺得這位男子性格稀奇古怪,雖然其他方面還是很令加古吉佩服的。
“可是,那個叫做羅尼的混蛋,我們這幫人無論如何也對付不了的呀。”
“只,只是……”
加古吉還是有些擔心,說話吞吞吐吐的,這時,在工廠外面巡邏的一位同伴跑了過來。
“喂!剛才的那個傢伙,來了!一個人!”
“!?”
被男子這麼一叫,工廠裏的人們頓時緊張萬分。
加古吉繃緊著欲哭的臉,催促進來的男子趕快報告事情的具體情況。
“你說的剛才的那位……到底是那個勢力的,什麼人?”
巡邏的男子一時不知從何說起——飛速的在大腦中整理著事情的具體經過,把想到的情況一一說來。
“就是……那個!最初來的那個奇怪的傢伙——曾經被打中很多次,後來又被日本刀女用刀砍過很多次的那個傢伙。”(吐槽:總覺得達拉斯一直很倒楣……他在BACCANO系列裏面的地位,似乎跟叛逆的魯路修裏面的orange大叔一樣=_=ll)

支配達拉斯•傑諾亞特的。
只有湧上心頭的一種感情。
殺意。
積聚在自己心頭的憤怒和欲望、怨恨,都已經化為灰燼,只剩下純粹的殺意。
暴雨打濕了他的全身,不過這絲毫沒有冷卻積聚在他心頭的怒火。
他不是具體的針對某一個人,而是對於所有的人他都有殺意。
可是,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各種各樣的殺意融合在他的體內,如果找到了目標,達拉斯會把對別人的恨意也全部發洩在這個目標身上。
可是要做到這點,還少了一樣東西——他自身也深知這點。
——力量——他需要一種力量。
——只要能夠殺人就足夠了。
為什麼我沒有殺死那幫可惡傢伙的力量,不具有殺死非殺不可的那幫傢伙的能力,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他並不是沒有殺人的膽量。
甚至可以說他會毫不猶豫的殺死每一個人,這種心理素質他絕對具備。
可是,他想殺死的對手,無論哪一個他都對付不了。(吐槽:可憐的……)
達拉斯只擁有一種力量,那就是超越人類的“不完全的不死”。
可是,他想要殺的對手大多是完全的“不死”,其他的對手的能力也遠遠超過了達拉斯。
“那對混蛋夫婦的話……”
還不知道以撒、米莉婭是不死之身的達拉斯這麼想著,可是很快又打消了這種念頭。
“這種人倒是無所謂……只是那個叫做狄姆的傢伙……還有那個‘妖怪’組織,我要把他們統統趕盡殺絕……就現在,馬上。”
達拉斯咬牙切齒,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河岸邊的施工現場。
自己多年來被沉溺的河流。水底留下的全是痛苦的回憶。
不遠萬里的來到這裏,是因為達拉斯才想到的一件事情。
在最落魄的時候,自己確實還有朋友在身邊。
現在雖然連名字都記不清楚,可是確實還有兩個同伴和自己同時獲得“不完全的不死”。
自己因為什麼原因被打撈了上來,已經完全記不得了,只是在河邊應該會有些線索。想到這個,達拉斯就向這邊走來。
他雖然在心中使用了夥伴這個詞,可是其中並不包含任何友情。只是因為和自己一樣擁有不死的身體,所以對對方有一種“可以無限次利用”的期待。
可是,這個中途停止施工的工廠地方太大,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開始尋找自己的幫手。
“見鬼……又白跑了一趟。”
他一邊惡狠狠的咒駡,一邊向荒涼的曼哈頓河周圍張望。
就在日前,自己還被囚禁在這個牢獄裏面。
被沉溺在河底,令他無法原諒的,在近乎永恆的時間裏——達拉斯很幸運的,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如果在痛苦的過程中還清醒著,那麼現在的達拉斯肯定早就失去了理智。一想到這個,達拉斯就極其憎恨地向波紋蕩漾的水面吐了口口水。
如果這裏沒有任何線索,達拉斯會毫不猶豫的扭頭離開這裏——這時他突然停住了腳步。
有幾個撐著破傘的年輕男子,以達拉斯為中心圍成了半圓形。
他們的行動蹤跡被暴風驟雨淹沒,使得達拉斯完全沒有發現他們是何時圍上來的。
“你們想幹什麼?”
面對懸殊的人數差距,達拉斯沒有絲毫的畏縮。
曾經經歷過一次生死輪回的他,對於這種怪事,早已經失去了恐懼感。
“你們找我有什麼事麼?沒有的話給我趕快消失,就是有的話也趕快消失。……要不然我可不會手下留情,肯定會要了你們的小命。”
“那,那個……”
面對毫不畏懼的達拉斯,這下反倒是不良集團的老大開始害怕了。
“你是‘妖怪’那個組織裏的人麼?”
看到沒有任何自信的刺青青年,達拉斯想到了這個人。
——狄姆那傢伙的確說過,要把這傢伙當作“棋子”……
這些傢伙是在達拉斯的老家,在那百萬富翁街上的別墅裏住著的小混混們。
——要是問這群人為什麼能夠住在自己的別墅裏?狄姆那幫傢伙沒有給出任何解釋……只知道是因為和哥哥或者是父親有生意上的往來,所以才借給他們的。
達拉斯知道自己的父親和哥哥在做毒品生意。可是他們卻以達拉斯太年輕為藉口,使之受到排擠不能參與,達拉斯頓時產生恨意,離家出走了。
達拉斯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和哥哥已經消失在魯諾拉塔家族,腦中立刻判斷出加古吉這幫人肯定與此事有關。
大致瞭解了對方的來歷之後,達拉斯說道。
“傘。”
“什麼?”
“把你的傘給我,不然我要你的命。”
“嘿……呵呵,好的,不好意思。”
達拉斯的話使得加古吉的臉皺了起來,不由自主地把手中的傘遞了過去。
“加古吉——!”
妮絲以責難的語氣叫道,加古吉一邊沖他們使眼色,一邊把手抬起來,向周圍示意“算了算了”,這樣周圍才安靜了下來。
有幾個人瞪著達拉斯,可他一點都不在意,邁開步子朝著加古吉走去,擺著一幅臭架子詢問道。
“怎麼了?你們不是有事情要問我麼?……趕快在前面帶路,去你們的老窩……真是磨蹭。”
“……什麼?噢,是,是的。”
看著淋在雨中的加古吉,達拉斯又想起了白天狄姆說過的話。
——“對我來說——‘棋子’。”
棋子。
“原來如此。”
“什麼?”
加古吉一臉驚訝,達拉斯無視其存在,獨自嘿嘿笑道。
他早就計上心頭,那就是利用加古吉這幫傢伙。
——如果這幫傢伙上當了,就可以利用他們去殺“妖怪”那些混蛋了。
這就是把自己的殺意轉化為現實的一個具體的辦法。
達拉斯已經決定把他們當作自己的同夥。
“也許得花很長時間和這幫人交往。”
與“同伴”這個詞的實際含義完全不同,達拉斯只把他們當作自己的工具。
他依然一副傲慢自大的神情,接著又說出了歡迎自己同伴的話。
“好吧,請你們說吧。”
接下來似乎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眼睛骨碌往上轉動了一下,然後向加古吉伸出了撐著傘的手。
“……不要淋濕了,趕快進來吧。”
“哦……啊,好的。”
“你們可得感謝我呀。到現在為止我可已經借給你們兩樣東西了。……不,加上過會我還會告訴你們很多內幕消息,所以算是借給你們三樣東西了。”
加古吉來到傘下面,加古吉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人,臉上一副茫然不解的表情。
只是,他敢肯定的事情是——
和自己在同一把傘下的男人,恐怕不是凡人——而是擁有不死之身的怪物。
儘管如此,他還是先問了一件最不能理解的事情。
“那,那個……你借給我們的……傘……消息……還有一個是什麼呀?”
“啊?這不是很明顯麼?”
對於一臉問號的加古吉,達拉斯淡漠地說了一句話。
“你——以前是我們家別墅裏的食客吧。”
“……什麼?”
加古吉更加迷惑不解。達拉斯置之不理,獨自沿著荒涼的河岸邁出了強健有力的步伐。
對於突然之間降臨到自己身上的殺人工具,達拉斯內心像孩子一樣開懷。

雨更加猛烈——天空更加昏暗。

五號街道  帝國大廈

號稱是全紐約市最豪華的沃爾多夫酒店。在這個大型的旅館轉移到別的地段後,在原地址拔地而起的就是這棟帝國大廈。
和這種具有藝術氣質的華美外觀相比,租住在裏面的是辦公場所,全部都是相同的構造。
這是在1931年竣工,號稱當時世界上最高的建築物。在實際的建設過程當中,為了能夠超過克萊斯勒大廈的高度,還曾經動用了“飛機領航器”,在其頂部添加了一個尖塔,想方設法費了很多人力物力才使之成為了“世界第一”。
進到裏面,迎面有幾十部電梯,給人一種不斷伸向高處的高空辦公城堡的感覺。
就在這座大廈的中間的一個辦公室裏,乍看起來似乎和白領沒有關係的夫婦,一邊眺望著遠處的景色一邊高興地談著話。
“太棒了。快看呀,米莉婭,人都變成了螞蟻了。”
“看起來似乎一腳踩下去就沒命了。”
兩人一邊撐著傘看著黑乎乎的人群,一邊孩子般天真無邪地說著話。
“不對,米莉婭,不是說千里之堤潰於蟻穴麼?”
“哇,快過來幫幫忙。”
連談話內容也和公司扯不上任何關係的夫婦身後,傳來一陣歎息聲。
“哎呀,你完全曲解了這句話的原意。”
說話的人,是穿著一套西服,目光銳利的男子,一身要出席宴會的打扮,釀造出的氣氛完全和夫婦不容。
跟在他後面的,是一身全黑的女子——艾妮絲,不可思議的望著羅尼。
艾妮絲確認目光銳利的男子——羅尼說完了話,慢吞吞的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那個……羅尼……這個,究竟是……”
一邊低聲私語,一邊環顧四周。
在中間的一塊很大的空地上,幾個男人正在那裏忙碌地做著自己的事情,有的人搬行李,有的人開封,捆綁著行李。
“這是經營寶石,鐘錶,工藝品的小商品代理店。”
“不是,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情……”
“我們是董事長,帶頭的那人是這批貨的真正所有者。實際上我們就是借給他們一個名字,不需要做任何實質的事情。”
羅尼淡然地說著這些話,在他面前,艾妮絲覺得事情蹊蹺,但也只能點頭傾聽著。
“噢,我們應該把這些東西偽裝一下,並不是能夠引以為豪的地方……可能只是來躲下雨吧。”
看到微微耷拉下肩膀的羅尼,艾妮絲放心地松了口氣。
就在三十分鐘以前,在坐落于百萬富翁街的一座豪宅裏面,能夠感覺到羅尼身上有種從未有過的“威壓”感。
光是眼神與之接觸,就仿佛要被打敗了的壓倒性的存在感。仿佛面對頂級的王者般,要拿出全部的心力與勇氣才能承受的目光。
當時散發出巨大壓力的男人的眼光和現在銳利的目光完全不同,已經恢復到了認真和藹的克莫拉(*譯注:義大利的秘密結社)幹部的形象。
——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人呢?
這半天,艾妮絲滿腦子的疑問。
以撒他們因為和菲洛吵架離家出走,艾妮絲想要找他們回去,而羅尼也說自己出去辦事所以和艾妮絲結伴出了小店。
為什麼羅尼很輕鬆的就能說出以撒和米莉婭的位置。
為什麼在那個地方會發生那種事情。
為什麼要從打得不可開交的兩個女人手中奪取武器。
還有——
為什麼那個持槍女孩會知道自己的身世。
那個持槍的女人要殺以撒。艾妮絲看到這裏怒上心頭,毫不猶豫的上前制止,抓住了對方的手腕——這時,聽到以撒喊艾妮絲的名字,持槍少女小聲說道。

“難不成,您……就是塞拉德•奎茲的——”

塞拉德•奎茲。
艾妮絲的生父,可是卻是最令她害怕的名字。
知道自己和塞拉德之間關係的人,在整個紐約市——不,全世界都為數極少。
女孩一邊回想,一邊想到了豪宅裏的神秘集團。仿佛是豪宅主人的不良集團(可又和豪宅很不吻合),是讓人弄不清其身份的這麼一個集團。原本,在這個時間段拿著搶在門口不斷的巡邏就很不尋常。
艾妮絲現在還清晰地記得持槍少女的模樣,可是為什麼怎麼都回想不到在什麼地方見過她。
當然,如果她只提到《塞拉德•奎茲的秘笈》之類的話,就有可能是塞拉德過去的組織裏的有關成員。
可是,如果她連“塞拉德•奎茲製造出來的赫蒙克魯斯(*譯注:人造人)”都知道的話——
由此看來,這個人和塞拉德的關係非同一般。
本來,持槍女孩並不是看到艾妮絲的長相,而只是聽到她的名字才會有這種反應的。也就是說,她以前並沒有見過艾妮絲。
——如果,如果還有機會見面的話——艾妮絲一定會當面向她問清楚。
本來和持槍少女的相遇是種偶然,完全和她剛才出門時的目的不符。
可是艾妮絲現在非常在意,想要“再見一面”的想法深深地刻在她的心裏。
本來艾妮絲出門是為了尋找兩個人,可是現在她的焦點發生了轉移。
“啊,是呀,羅尼,那裏事先放了紙巾了麼?”
“不先看一下就吃可不行呀。”
雖說以撒他們當時也應該在現場,可是他們沒有絲毫困惑和疑問的表情。
對這兩個人,羅尼無奈苦笑著隨聲附和道。
“啊……你們這種‘威脅信’,就在店裏的櫃檯上放著呢。”
“原來是這樣呀!謝謝了。我們已經對自己發過誓了。”
“如果菲洛不道歉,我們是不會再踏進店裏一步的。”
聽著三個人莫名其妙的對話,艾妮絲突然回過神來,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什麼。當時室內一片煙霧,她就趁機拉著以撒他們的手逃了出來——後來,羅尼提議說到這個辦公室裏來。
中途,以撒他們只在不停的嘮叨著一件事情。
“艾妮絲,真是的,你也偷點東西呀。”
“對不起了,我給你們道歉。”
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這麼輕鬆地被以撒和米莉婭給拐騙出來了。
“呵呵呵,菲洛那個傢伙,這下肯定很苦惱吧。”
“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沒有了,當然大傷腦筋了。”
艾妮絲看到兩個人臉上少有的壞笑,十分不解的追問道。
“那個……菲洛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呀?”
對於一心想知道答案的艾妮絲,兩個誘拐犯手舞足蹈的回答道。在從窗戶外面反射過來的雨滴光芒的襯托下,兩個人就像在銀幕裏跳舞一樣。
“肯定是艾妮絲和羅尼呀。”
“戀人和師傅。”
這回答也過於直接了,以至於羅尼無奈地苦笑,而艾妮絲則瞪大了眼睛,凝視著面前的兩個人。
“師傅麼?無論怎麼看,和我比起來還是矢車年紀比較大吧。”
“戀人……?”
艾妮絲一時沒有明白這個詞語的意思,愣了一會後,淡然地問道。
“真的麼?我只是他們那裏的食客而已。”
“哈哈哈哈,艾妮絲對這種事反應太遲鈍了。”
“看來,菲洛只是單相思呀。”
兩個人停下了舞步,艾妮絲看著他們,一臉茫然的點點頭。
“這兩個人說我遲鈍,是真的麼?……算了。”
羅尼不知什麼原因,開心地搖搖頭,然後為了查探工作的進展向辦公室裏面走去。
艾妮絲靜靜的咀嚼著以撒剛才的話,終於意識到了他們是在說自己。
“我和……菲洛……是戀人麼?”
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情。
自己只是作為菲洛身體的一部分而生存著,如果菲洛想要殺掉自己,只要用意識就可以做到。
現在的菲洛和自己,本來就應該是這種關係才對。
可是,卻找不到用來形容這種關係的合適辭彙。
既不是主從關係,雖說是他分出了自己的生命;可也不是他的兄弟或者孩子。
原來如此,確實從外人看來如果生活在一起就可以被認為是“戀人”。
艾妮絲想這麼去理解,可還是不能完全明白。
她本來是從塞拉德大人身體中分出的一部分,作為“人造生命”還沒有生活幾年,而塞拉德大人交給自己的“知識”,全是維持最低限度生活的知識。戀愛這種感情對她來說,本來就是一種很陌生的存在。
珍惜大家的情緒還有喜歡的情緒她能夠懂。
可是,對菲洛的感情,和對以撒及米莉婭的感情之間的不同之處,她的內心還不能理解。
即使周圍的人都認為是戀人關係——可是菲洛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呢。
——這麼說來我又是,如何看待菲洛的呢?
即使菲洛真的喜歡自己,可是如果自己不能把菲洛當成“戀人”,這樣的話,菲洛會不會認為是對他的一種背叛呢?
她一時不能理解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麼,反復思索著以撒的話。
——菲洛,現在在做什麼呢?
——如果知道我被別人拐走,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她在自己的心裏,想著菲洛的事情。
現在,自己“生命”的主人,究竟在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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