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三國立志傳 作者:晴了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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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eph06.tw 2009-1-5 12:24: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4 168953
黑色藍調 發表於 2009-6-5 19:52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6-6 22:13 編輯

第一百九十六章 盡人事
方圓數百里的彭澤大湖面上,陳祗與孫尚香那搜被「劫」的座艦已然讓近百艘江東水師戰艦團團圍住。座艦之上,周善面色灰白,沮喪地領著手下跪在甲板上。他們的身前,正是那位身量甚高,儀容俊偉的周瑜。

    而周瑜的邊上,站著數位神色不善的將軍,皆是瞪圓了眼,惡狠狠地瞪著跪伏在甲板上的周善等人。「周都尉,你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周瑜望著那連天的碧波,還有那晴空下,展翅飛翔的大鳥,緩緩地問道。

    周善頭也不抬地搖了搖:「善知罪。善看護小姐不力,不能完成主公之重托,便是萬死,也難報主公。」

    「哼,好一個知罪,樓船之上,光是汝所領之江東健卒有百人之眾,加上水手,至少有兩百五十人,卻全都讓人給捆了丟在艙底,你們著實丟盡了我江東水師的臉面!」邊上,一位鬚眉斑白的老將兩眼險些噴出了火來,鬚眉皆張,喝罵出口,那周善卻只能埋頭而受,此人正是江東老將黃蓋。

    就在昨日,接到了護送艦隊軍士的快馬來報,駐紮於彭澤大湖出口處的江東水師主帥周瑜聽得此消息,當即領水師快艦往彭湖而追,至今日清晨,方至在此趕上,不過,等船之後才發現,巨艦之上連個人影都沒有,最後還是軍士在搜查底艙時,才發現所有的人都給捆倒了手腳。押在底艙裡。

    甚至有些手足盡縛之人,還在呼呼大睡,這如何不讓黃蓋等江東諸將惱怒。畢竟江東軍受此折辱,實在是讓他們這些悍將覺得臉上大是無光。

    「黃老將軍息怒,聽周都尉之言,料想必是那陳奉孝與水賊做了勾結,周都尉等人一時不察,方遭此厄。」周瑜回過了頭來,長袖輕擺,臉上仍舊掛著淡淡地笑意。不過。目光如刀,刺得那周善等人脊背寒毛直立。

    「公瑾,該如何處置?」邊上,另一位江東將領韓當上前向周瑜詢問道,周瑜緩步走到了周善跟前,望著這些跪在甲板上的健卒,輕歎了口氣:「爾等乃主公所重之心腹死士,既然有過,當由主公裁決為好。」

    「難道我們不追了?」另一位江東將領不由得大聲地道。「追?往哪追?再往前偏南直行三十里水路,便是荊州的水軍重地柴桑。往西直行五十里便是半州,同樣有荊州水軍重兵把守,就憑我們區區百艘快船,兵不過萬,去有何用?再者說了,那陳奉孝若真讓我們追上,他便不是陳奉孝了……」周瑜皺眉蘊聲道。說道最後,化為了一聲長歎。

    「將軍,在小姐地船艙內,發現了一封信。」這個時候,一位都尉手中拿著一個白色的信封,大步走了過來。

    周瑜微一皺眉,接過了信來。打開細細一覽,臉上的神色頗為古怪,旁邊的黃蓋湊上了前來,接過了此信一觀,亦是一臉不知是尷尬還是苦笑的表情。「公謹,這該如何處置?」黃蓋將信交還至周瑜的手中之後,澀聲問道。

    周瑜看著手中那信紙上刀刻斧斫一般的字體筆鋒,略略一思。方自將那封信交給那位都尉。「汝即刻帶著此信起行。趕往吳郡,交至主公之手。不得有誤。」

    「諾!」那位都尉慨然領命之後,立即離開了這艘巨艦,乘上了一艘快船,破波而去……

    「潘璋何在?!」周瑜低喝一聲,潘璋越眾而出抱拳答道:「末將在!」

    周瑜的聲音又快又疾:「汝立即出發,直接從北岸入蘄春郡,快馬加鞭,務必在一天之內,趕到邾縣水師駐地,令徐盛徐文向,沿江而尋,若是能攔回陳奉孝與小姐,瑜當奏表主公,為其請功。
      等那潘璋乘著快船而去之後。「我等盡人事,聽天命爾……傳令下去,回水師營寨。」周瑜對於能攔住陳祗與孫尚香,心裡邊便是連一成的希望都沒有。至於其他人等,眼見周瑜與黃蓋此等臉色,也都不再多言,悻悻然地揚帆往東而去。
        「可惜了。」周瑜立於巨艦船尾,看著那船尾翻捲的浪花,心裡邊不由得輕歎了聲,不過,讓他更敢心悸地,卻是陳祗的心計,不僅僅猜到了孫權的想法,更重要地是,他能不動聲色地將整艘巨艦上的人用酒給全都灌醉,雖然聽起來讓人覺得有些啼笑皆非,可事實確實如此,而且,另外兩艘巨艦也讓他們整得寸步難行,重頭到尾地詢問下來,周瑜所知道的,僅僅是有十來個穿水靠地黑衣人,把前後兩艘船的舵給卡死,然後又掀翻了三條快船,俘虜走了一個百人將之外,居然無一人傷亡。
        從頭到尾,沒有一個人因此而死,只是丟了個百人將,這說明什麼?只能說明陳奉孝謀定而後動,一擊而中,遠遁千里,若是自己人,周瑜便是撫掌而歎亦不為過,只不過,看了那封信之後,周瑜地心已然涼了大半。這樣的人物,不願意留於江東,日後,必為江東勁敵。
        「公瑾,怎麼一人在此悶悶不樂?」來者,正是方才喝斥周善等人的黃蓋。看到了黃蓋,周瑜笑著搖了搖頭言道:「可惜主公失一臂助爾。」
        黃蓋撫著斑白的長鬚,走到了周瑜身側,與周瑜前肩而立,概然而言:「某家雖不曾得見那陳奉孝,然只看其能從容脫身,當乃才智高明之士。既為吳侯妹婿,何以還離我江東,莫非吳侯待其甚薄?!」
        「瑜倒是以為,此人其志高遠,覺得我江東沉難返。自保有餘,進取不足,非其才可用之地,故爾扁舟而去。」周瑜收拾起了心情,淡笑道。聞此言,黃蓋不由得微微一愣:「公瑾何出此言?」
        「瑜從其所寫的信中,讀出來的。」周瑜回過了頭來,望著黃蓋笑了笑言道。「呵呵,不過,此人卻小看了我等。日後,瑜當讓天下皆聞江東之名而懼之。」周瑜信心百倍地望著遠方,目光彷彿越過了水面,直至天際盡頭。
        「好!奉孝果然好本事,娶得如此嬌娘子,呵呵,我這個兄長,亦甚是羨慕啊。」縣的甘寧府邸之中,甘寧猛灌了一大口酒,指著陳祗笑言道,邊上的孫尚香聽得此言,不由得臉頰紅飛。「兄長莫要拿小弟開刷了,倒是嫂夫人何時生產,到時候,小弟可是要來討上一杯酒喝。」陳祗苦笑著搖了搖頭,向那坐於甘寧身畔地龐氏笑道。
        雖然陳祗知道,甘寧是通過自己,跟龐統搭上地線,不過,陳祗想不到的是,甘寧地夫人龐氏,長得甚是俊俏,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怎的其兩個表哥龐統和龐林都長的有點歪瓜劣棗?這實在是讓陳祗非常好奇。
        這個時候,甘寧給其夫人一個眼色,龐氏含笑微微頷首,向著那孫尚香言道:「妹妹,且讓他們男子在此飲酒,咱們出去透透氣,順便看看這江邊的美景如何?」
        孫尚香看到了陳祗的神色,爽快地點了點頭:「那小妹倒真要見識一下,姐姐可騎得馬?……」孫尚香與龐氏談笑著一同出了廳堂,甘寧這個時候忍不住歎了一聲:「好小子,此女風儀猶勝男兒,與汝姐當年無二,你倒還真有些本事。」
        「兄長有話直言便是,莫要再取笑小弟了,小弟如今可也是成年人了。」廳中再無旁人,陳祗也放開了心懷笑著回應那甘寧的誇讚,嗯,很懷念當初在江陽,跟這位甘某人成天胡吹瞎扯,吃喝玩樂的快活時光。
        甘寧搖了搖頭:「嘿嘿,你小子倒真有些能耐,你可知曉,你的婚事,可是讓荊州不少人都側目,便是主公,亦是心中難安。」甘寧嘴裡的主公,便是那劉備劉玄德,當然,在外人跟前,甘寧是絕對不會洩露一絲一毫。
        陳祗不由得苦笑道:「兄長不言,祗也知道,只是,我與內人,琴瑟和鳴,甚是相得,得此佳妻,祗心甚慰。不過,祗何等樣人,豈會失信於人?若真如此,怕是也難與跟兄長有此等情誼。」
        「呵呵,賢弟確未失信於某家,不過,嘿嘿嘿……」甘寧笑得無比奸險,聽得陳祗心裡邊寒毛直豎。
黑色藍調 發表於 2009-6-5 19:54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6-6 22:14 編輯

第一百九十七章 欲北往
問了半天,甘寧這傢伙卻屁也不放一個,陳祗只得悻悻而罷。倒是那甘寧暢懷而笑,執盞走到了陳祗的案前坐下。壓低了聲音:「賢弟可知,某家照著那圖樣,已然制得小車船十艘,教由我部曲操演,你小子這腦袋瓜子裡邊倒底都裝著些什麼,連這種船都能想得出來。嘖嘖嘖……有時候,某家都會想,是不是吾弟得天人所授。」

    陳祗沒有理會甘寧的感慨,一把抓住了甘寧的手言道:「那車船用以水戰如何?」雖然這一次,用了車船來接陳祗等人回到了荊北,卻未曾一戰,所以,陳祗需要印證一二。

    「大善!」甘寧只能點頭來表達自己的意見:「既可使風帆,又可用人力,若是大風不利之天氣,盡使人力馭之,其速甚至是其他快船的數倍,某家曾試四車八輪、乘載健卒一百五十人的車船至柴桑,只需五日,若是日夜兼程,三日即可行至,日行千里當不假爾。若不是賢弟再三交待要某家保密,可就不止是造十艘了。呵呵……」甘寧一副神往的架勢。

    「這就好,當初小弟不也是擔憂此船的實用價值,另會就是怕會影響兄長,所以才特地交待。」陳祗聞言喜不自勝,嘴裡邊倒是辯解道。

    甘寧聽得此言,微微頷首:「呵呵,那倒也是,不過,賢弟且寬心,造船所出,皆是某家一人之資。與那劉景升何干?倒是那文仲業待某著實相厚,時常進言,希望州牧能大用為兄。呵呵,只可惜,劉景升不識人,蔡瑁忌賢妒能,文仲業乃大將之材,不能在前線拒敵,卻被遣往江陵駐守,著實可惱。可是那蔡瑁小兒,日否某必殺之。」甘寧說到最後,憤憤地一掌擊在案幾之上,震得案上地盤盞皆顫。

    聽得此言,陳祗心中一動,溫言道:「兄長息怒,切不可因小而失大,如今,留給我們的時間都不多了……」

    甘寧聞言微一聳眉,望向陳祗:「汝可是有了什麼消息?」陳祗鄭重地點了點頭:「兄長可知。如今,劉荊州病情大壞,不良於行,整日癱坐於床,一切公務,皆需過那蒯、蔡之手,大公子劉琦上次欲回襄陽探視其父,人到半途,使被使者驅回。」

    甘寧點了點頭:「大公子探父被拒之事,某也曾得聽聞。只是,賢弟如何知曉那劉荊州病情?」

    陳祗嘿嘿一笑,得意地挑了挑眉頭道:「兄長莫非不知,小弟乃是習醫之人。」甘寧險些笑出聲來:「賢弟莫要誑某家。汝是醫家,這為兄知曉,可也沒聽說過哪個醫家能千里之外可望聞問切。」陳祗不由得翻起了白眼:「兄台,我這話都還沒說完呢,您急著打什麼碴,告訴你吧,小弟教出來的醫童,有一位。目前正在州牧府中……嘿嘿。」

    聽了此言甘寧瞪著陳祗半晌才言道:「你這小子。實在是……實在是太奸詐了。」

    「兄長,您這話我可不愛聽。這還不是趕著巧嗎,我哪知道昔日門下竟然會得入州牧府中,為太守診治病患。」陳祗相當無辜地道,

    「哼,甘某信你才怪。」甘寧丟給陳祗一個鄙視地眼神。實際上,陳祗確實一點都不無辜,陳祗早年的醫童,已然像是一枚枚釘子一般,被陳祗丟在了大江南北,只不過,他可不想把事情完全暴露出去,而州牧府中的棋子,已經開始發揮了作用。到時候劉表一翹辮子,陳祗最多只需一兩日,便可在樊城知曉,到了那時,劉備還需要拔腳就溜嗎?嗯,至少,自己能給劉備充足的時間來應對和籌謀。

    加上這兩年來的經營,還有那荊州大族的提前投效,甘寧的暗中投靠,劉備目前可用之兵,遠遠勝過歷史上的實力,雖然仍舊不能正面相抗蔡瑁所領地荊州大軍,但是至少,完全有實力突然暴起,奪取荊州政權,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最佳時機。

    因為劉表還沒死,劉琦與劉琮尚未反目,另外,劉備已然聽從了建議,暗中交好於劉琦,書信往來不絕,使得兩人之間的關係相當的親密,而劉琦據於江夏,手下四萬大軍,絕非兒戲之物,加之長沙唯劉琦馬首是瞻,情勢可謂大好。

    「對了,文仲業如今是江陵太守?」陳祗抿了一口酒,望向甘寧言道。甘寧點了點頭:「正是,上個月,某家還受文仲業之邀,往江陵盤恆了數日之久,嗯,說來,文仲業的酒量,可是與為兄我相差無已……」

    「……我說兄台,聊正事呢,你怎麼又扯酒量了,這都哪跟跟啊?」陳祗羞惱地拍了拍案幾忿然道。酒量太小,陳祗雖然不以為恥,但也卻飽受這些酒罈子的打擊報復。

    眼見陳祗發彪,甘寧哈哈一笑,一臉得意之色:「好好好,不說,不說酒。」

    「既然文仲業與兄長交情非淺,嘿嘿嘿,到時候,或許可以……」陳祗湊到了甘寧的耳邊低語了一番,甘寧先是一愣,旋及皺起了眉頭:「難,文仲業此人赤膽忠耿,非語言能動。」

    陳祗笑道:「小弟話還沒說完呢,兄長覺得,那文仲業,可是忠君任事之輩?」

    「那是自然。」甘寧肯定地點了點頭。陳祗呵呵一笑:「如此,大事成矣……」

    半晌那甘寧回過了味來,望著陳祗搖著腦袋歎道:「若非某與汝相處經年,怕是換做他人,定不敢把賢弟當人了。」

    「……你這是在誇小弟還是在損小弟?」陳祗乾巴巴地道。甘寧厚皮實臉的模樣讓陳祗一陣鬱悶,不過,甘寧也不敢把這小子逗過份,不然,使起陰招來,自己可不是對手,呵呵一笑,又湊到了陳祗的耳邊:「賢弟,汝當真要往北地一行?」

    陳祗抿了一口酒,砸了砸嘴苦笑道:「兄長相必也知曉,曹孟德如今北征,長則一年,短則數月便是歸期,到時,北地安泰,曹孟德若不乘荊州紛亂之時,揮軍南下,他就是傻子。」

    「既然如此,你還去幹嗎?莫非汝當自己是那長著三寸不爛之舌的毛遂不成?」甘寧奇道。陳祗搖了搖頭:「非也,不過,小弟會盡量想辦法減緩曹操往南行軍的時日,能多一日,玄德公就多一日準備地時間。」

    「你啊你,你讓為兄說你什麼好,為了這個天下?值得你如此博命不成?」甘寧看著跟前的陳祗,這位如今身量已經跟自己一般高大的少年,最初自己見到他時,不過是一個個頭到自己腰間,成日只知道玩耍的跋扈少年,可後來,至其父亡故之後,再見之時,已然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直至今日,卻已成為了天下皆識的名士,名氣可比自己這個一心要建功立業名垂青史的兄長大得多,而且其見識與才智,更是遠遠在己之上。

    若非當初陳祗前來,自己怕是已然負氣而走,如今,還領著手下部曲,飄零於江河湖海,出頭之路寥然不知何處,自己又怎麼能見陳祗如此而不勸說。

    「兄長的關心,小弟心領了,不過,小弟之願,與兄無二,誰不希望能名垂青史,流芳百世?」陳祗搖了搖頭,懇切地道。甘寧揉著發緊的腦門:「弟妹可痼知曉。」

    陳祗只得老實作答:「小弟還未曾向她提及此事,小弟準備先到了樊城,見得玄德公之後,再起行往北而去,到時候,再告之於她便是。」

    「哼,你倒是打的好算盤,只是不知弟妹是否願意放你獨自前往?」甘寧笑得很是奸詐。「弟妹的脾性,為兄可是略有耳聞,剛烈果決,肖似其兄孫策,她會放心讓你自己去?到時候,不知賢弟帶著這麼多人如何趕路?」

    「這個……」陳祗想到那兩百個殺氣騰騰地刀婢,不由得頭皮發麻,先人的,要是這妞真要跟自己前往許昌,這兩百個女悍匪難道也跟前去?這還真是一個頭疼的大事情。

    甘寧眼見自己一句話把陳祗給難住,不由得得意地笑了起來:「賢弟啊賢弟,終有你解決不了的事了吧?」

    「誰說地,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相信我夫人一定能體諒我的苦心,留在荊北。」陳祗雖然嘴硬,可實際上心裡邊也著實沒譜,孫尚香的性子他清楚得很,若是讓那兩百刀婢留下不去,倒並不是難事,只是,怎麼讓孫尚香不跟自己去冒險,才是一個困撓陳祗的大難題。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6-5 22:02
第一百九十八章 深冬
陳祗口乾舌燥地陪著笑臉:「夫人,呵呵……」

    「你不用說了,妾身既然入了你們陳家,生死自是陳家之人,不過,夫君親冒奇險,妾身若不伴於左右,豈不違了當日同生共死之諾。」孫尚香既沒有像普通女子一船哭鬧,怕是連一絲愁雲都沒有,有的,只是一臉的堅決,還有那與陳祗對視的真摯。

    陳祗望著孫尚香臉上前所未有的倔強,實在是無言以對。整整小半個時辰,孫尚香咬緊牙關不鬆口,那架勢,比江姐還江姐,陳祗頭疼不已,兩人討價還價老半天,總算是達成了協議,陳祗終於同意讓孫尚香隨行,沒辦法,一個美女哭著喊著要跟你同生共死的,而且還是你老婆,難道還想學那些無聊電視劇裡的情節生離死別不成,再說了,陳祗只是擔心,不過,如果處置得當,毫髮無傷也是易事。

    加上,孫尚香這些日子也在陳祗的面前展露了自己的武技,馬上功夫更是高人一籌,除了那孟廣美之外,便是那陳忠也不是孫尚香的對手,至於陳祗,嗯,馬馬虎虎跟自己的婆娘打了個平手,當然,論起箭術來,還是陳祗贏上半疇,當然,這裡邊,誰讓了誰並不需要太過計較,反正是夫妻,這種小事陳祗從來不放在心上,嗯,不過為了這個原因,陳祗發誓,日後一定要好好地練習騎術。這個時候,外邊傳來了興奮的聲音:「公子,夫人,樊城。樊城已經近了。」陳祗應聲而出,站在船頭望去,樊城那雄偉堅固不亞於襄陽的城廓,已然歷歷在望。整整一年。陳祗彷彿繞了一個圓,從起點,又回到了起點。

    「夫君你看,碼頭上怎麼那麼多人?」孫尚香抬起玉腕,指向前方,陳祗順著孫尚香的指處望去,不由得臉上儘是笑容:「是左將軍玄德公。還有我地好些朋友。」

    陳祗瞇起了眼睛,看著那漸漸放大的碼頭,還有那碼頭之上站立的人群,陳祗遠遠地,便攏手長揖下拜:「祗來遲矣。還望玄德公莫怪……」

    雪,滿目盡處,皆是一抹的雪白,便是這一行人數眾多地車馬,亦讓那紛紛揚揚的雪花裹上了一層銀裝。百餘名騎士。裡著薄棉袍,中間穿著貼身鏈甲。胸腹等要害部份還有沖壓而成的甲片所護,外邊,卻是一身看起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皮甲,而腦袋上,卻戴著樣式古怪的帽子,腰繫環首刀,背上背著箭袋,馬前一柄長弓。人馬噴吐的白氣。幾乎連成了一片。道路的中間,卻是十餘輛滿載貨物地大車。而在隊伍中央處,是一架車廂均為木製,封閉甚嚴的馬車,不過,那馬車頂上,卻有一根煙管,冒著淡淡的青煙。

    「天,天……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必先,先苦其心,心智……」一位十一二歲的少年,便坐在這輛馬車的前櫞之上,拿著書本,結結巴巴地誦讀著。嘴裡吐出地白氣,讓他那張稚嫩的臉孔看不分明。而邊上,卻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剽悍少年郎,腰挎環首刀,一身皮甲,作家將打扮,可手中卻拿著一本書,卻歪靠在車架上,晃晃悠悠地打著磕睡。

    「幹什麼幹什麼?本公子怎麼只見一個人的聲音,還有那誰,承淵小弟,莫不是又在耍滑頭?!」從那車簾裡邊伸出來一根軟溜溜,漆上了青漆的細細地竹鞭。那正在瞌睡的少年一下子給嚇醒了過來,趕緊抱著書吭吭哧哧地在那念叨起來。

    「怎麼回事,你們兩個都沒吃飯是不是?再給我大點聲,如若不然,本公子讓你們跟昨日一般,跟在車屁股後邊,一面跑步,一面唸書。」一張俊朗而威儀地臉龐陡然伸到了車簾外,嗯,長著這張帥哥臉的,正是江陽陳祗,他那惡狠狠的目光掃了這二人一眼,嚇得方纔還有些結巴的那個少年竟然也變得順暢了起來:「……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至於那個瞌睡的,更是扯起了嗓子,猶如在吼叫。這位,自然是丁奉。自從讓陳祗給忽悠到了荊州之後,連帶把他弟弟丁封也給晃點到了荊州,不過少年的丁封目前正在樊城努力地學習。

    而那位結結巴巴唸書的,不用說,正是日後毀掉蜀漢的名將,今日地貧下中農少年:鄧艾。

    之前,他地名字叫做鄧橫,至於怎麼找得到這麼個傢伙,其實很簡單,排除法而已,有襄陽龐氏這麼個大幫手陳祗若是不用,那還真是傻得掉渣了,所以,陳祗讓龐統幫忙,在新野一帶尋找姓鄧的人家,然後,再找孤兒寡母地人家,最後,在孤兒寡母的人家中,才將這位歷史上都把他的結巴記載下來的鄧艾母子給尋找出來。

    自然,一切就變得簡單了,陳祗不僅僅替其母治了病,還讓其妹鄧芳讀書識字,至於鄧橫,陳祗半哄半勸地讓這目前還處於萌動時期的少年把名字改了,就用他後世的大名。

    「吵死了,成天讓他們在耳根子邊哼哼,妾身做夢都能聽到唸書的聲音。」車駕裡邊,一個庸懶無力的聲音輕輕地撓在人的心尖子上。陳祗又縮回了車裡,一回頭,看著孫尚香裹著火紅的狐裘,斜倚在車欄上,一雙妙目,半睜半掩,瓊鼻高挺,半敞的翎口處,露出了一抹驚人的白膩,誘人啊,實在是太誘人了。陳祗嘿嘿地笑著爬回了自己該呆的位置,伸手攬住了孫尚香的香肩:「夫人哪,沒辦法,時間緊,任務重,為夫不得不如此啊。俗語有云: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他們年紀都不小了,再不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日後怎麼能成器?」

    「那祗郎你也用不著成天把他們逼得跟書蟲似的,我看那兩個小子,怕你怕得不行。」孫尚香吃吃地笑著,媚眼如絲,兩頰盡顯柔紅。

    原本,陳祗不欲讓孫尚香隨自己前往魏地,乃是擔憂她的安危,再者,那兩百刀婢咋辦?不過,孫尚香咬著牙硬是不鬆口,不過,最終孫尚香妥協了一部份,就是讓那兩百刀婢中的大部份人暫時先留在了樊城陳祗的老巢居住。

    陳祗呵呵一笑,在她那粉滑香嫩的臉蛋上香了一口,這才言道:「嘿嘿,為夫我不過只讓他們嘗了一點手段而已,哼,當年,孟廣美他們吃的苦頭,比這兩個小子更多。這叫什麼來著,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外邊的聲音怎麼又小的,是不是想偷聽本公子跟夫人的對話。」

    「不是!啊呀,廣美大哥!你又打我幹嗎?!」丁奉捂著腦袋,指著比他高出一個半腦袋的孟廣美憤憤地道。

    孟廣美渾厚的聲音響了起來:「要是你沒偷聽公子和小姐的對話,如何能答得如此之快?怎麼,還敢鼓眼珠子,有本事咱們再下車練練?」

    「……你狠!」丁奉無語,已經嘗過孟廣美和陳忠厲害的丁奉還算是有些心眼,不再像當初一般,成天跟鬥雞似的,跟孟廣美和陳忠這兩個陳祗手底下最拔尖的人物死掐了,因為,敗上一回,可能是自己失誤,敗上十回,可能是自己運氣不好,要是每天都敗上七八回,那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了。

    不過,這反到激起了丁奉的好勝心,當然,練武更勤奮了,而且,多選擇那些與自己實力相近的陳府家將來單挑,不再去觸孟廣美和陳忠這兩個妖孽一般的存在。不過,丁奉那開郎豪爽的性情倒也頗得陳祗的喜愛,對他的教育更是上心。

    而鄧艾,這位少年雖然算不得少年天材,但是,其刻苦的程度,著實令陳祗咋舌,比如讓他練字,只要求他練半個時辰,他卻能夠枯練上一個時辰,讓他跑步,跑一圈,這傢伙硬要跟陳府家將一般,跑上三圈,陳祗很是欣慰,天才,有時候是靠一分的才華,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所揮散的汗水凝結出來的。

    陳祗與那孫尚香不由得相視一笑。「夫君,咱們在許昌停留了差不多兩個月,怎麼現如今又這麼急著趕路,若是這樣,早些起程不更好?」

    「沒辦法,為夫我拿不到准信,不敢離開啊,嗯,再說了,為夫在許昌,也是成天勞碌啊,早走了,事情沒辦完,如何了得?」陳祗伸手在那置於馬車中央固定死的火爐上烤了烤,一股子暖意透過指掌順臂而上,連臉龐都覺得溫暖了許多。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6-5 22:02
第一百九十九章 秘談
就這麼一個小鐵爐子,總算是能抵擋一些寒氣。省得自己跟孫尚香這兩個南方人難受,至於那孟廣美等人嘛,嗯,讓他們勞其筋骨去。咱們可是腦力勞動者,跟他們可不一樣。陳祗得意地想道。

    「夫君,咱們去鄴城幹嗎?莫非您還真想去見曹公子。」孫尚香伸手替陳祗理著鬢角的亂髮,低聲言道。溫婉的聲音,讓那火紅的狐裘襯得份外嬌艷的絕色佳顏哪有昔日初見之時半分的果決和寒意。陳祗捏住了孫尚香的小手:「嗯,為夫不僅僅要去見,而且還要見三位,曹丕、曹植、曹沖,特別是那個自少聰慧的曹沖,為夫倒要看看,是否真如聽聞。」

    「另外啊,為夫還有一個打算,我雖然不算汝南許氏,但是畢竟與汝南許氏有血脈之親,到了魏地,豈能不去看看我那二位堂舅?呵呵,這兩位堂舅著實也有意思,虎父,卻生了兩個犬子,皆是貪財好名之輩,我那位伯公許虔的英名,生生讓這二位給毀了。」陳祗頗有些感慨地道。實際上還有一個原因陳祗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張松,已經到了鄴城,而陳祗便是要趕去與其相會。

    「那你還去尋他們做什麼?」孫尚香眨著漂亮的眸子言道。陳祗淡淡一笑:「夫人可知,我那二位堂舅,雖然本事不大,可專營卻有一套,大堂舅許圍,為那曹丕的下屬,也算得上是半個心腹吧,至於許伯,卻支持曹植。嘿嘿。倒也夠機靈,知道許氏一門,不可吊死在一棵樹上邊。」

    「夫君在許昌呆這麼久,該不會就是為了打聽這些吧?」孫尚香倦倦地打了個哈欠,依偎在了陳祗的懷裡言道。陳祗笑著搖了搖頭:「這種小事,何需本公子操心,在許昌,為夫不過是見了一些故人,安排了一些小事情罷了。」

    「哼,瞧祗郎你那鬼鬼崇崇的神情。妾身就知道你沒一句真話。」孫尚香丟給陳祗一個白眼,瞇起了眼睛,舒服地輕歎了一口氣。陳祗呵呵一笑,把孫尚香的頭擺放在了自己地胸口,輕拍了拍她那光嫩粉滑的臉蛋:「為夫要做的,乃是為了我華夏民族千百年來的大計,嗯,同樣也是為了咱們以後的子子孫孫著想。」

    孫尚香輕輕地嗯了一聲,睡眼惺忪地在陳祗的懷裡睡了過去。陳祗啞然一笑,輕輕地拍著她的肩頭,目光,落在那火爐細縫處透出來的紅光上。陳祗的腦海裡邊不停地翻轉著前些日子與劉備的秘談。正是因為那徹夜之談,劉備才放心讓陳祗往北而行,本欲令一百白耳兵護送陳祗而往。陳祗婉拒之後,劉備亦未再言。卻親自將陳祗一行人等送至新野,方才依依惜別。劉備對自己如此,實不亞於當初兩顧草廬於諸葛,但是陳祗雖然內心也頗為感動,但更多地,仍舊是在盤算著自己的利益得失,沒辦法,畢竟是穿越眾,就算是真的要靠投別人,也不過是為了達成自己目的的手段罷了。

    就跟自己後世上班似的。上班是為了啥?還不是為了混一口飯吃而已。若是自己想往上爬,那就得為自己的前途打算,結好上司,搞好同事關係,目的只有一個,向上爬,而自己現在,目的是改變歷史地進程。而那劉備、曹操、孫權等人。只能算是自己的利益同盟者,借由他們的手。來做出改變,自然,就得挑一個能讓自己的利益和目標最大化的主公。

    所以,往北地而行,陳祗就是要看看,事若可為,便投靠曹操,事若不可為,那就間之,所以,陳祗這一趟北行,是不得不去,而且相當必要。

    到了鄴城,安頓好了下人之後,陳祗便命人前探尋張松的消息,待聽得那張松就在城東驛館處,連飯菜也顧不上吃,辭別了孫尚香,打馬直往張松所在的驛館而去。

    「哈哈哈!奉孝若再不至,松怕就是要先離鄴城而去也。」個頭不越過一米六幾,大概也就跟朱然屬於同一類型地張松,裹著厚實的衣裘,正站在驛館外仍留有殘雪的台階之上,笑吟吟地向著陳祗合手為禮。陳祗也不敢怠慢,搶前數步,回了一禮:「數年不見,永年兄風采不減往昔啊。」

    「呵呵,奉孝莫要調侃某家了,若不是劉益州相遣,老哥我才懶得來鄴城,白白在這裡呆了好幾個月,受了一肚子的氣。」張松苦笑著報怨了一句之後,掃了周圍一眼,與陳祗對了一個眼色之後,親熱地拉著陳祗的手步入了驛館內,到了室內之後,使人奉上了茶點,揮退了下人之後,而陳祗所帶來的孟廣美等人得到了陳祗的暗示之後,將整間屋子團團圍住。

    這時,張松臉上的笑容皆盡褪去,一臉恨色:「曹公回來之後,松到是親見謁見了數面,可惜,可悲啊,那曹孟德,著實太過驕狂了。」

    「永年兄何出此言,汝可是代使君向那曹公相送大禮,曹公何以如何薄待兄長?」陳祗雖然知道歷史的經過,不過眼下,仍舊努力地扮演好自己所演的角色,疑惑地問道。

    張松冷笑了數聲,便如歷史一般,把他在曹操那兒受到地冷遇盡數向陳祗傾吐了一番。張松初到了鄴城之時,曹操已然揮軍北上,所以,只得留於鄴城等候,張松於是便結好於鄴城地名士,不過,或許是人長的不咋的,加之張松這人又有些傲氣,在鄴城的名士圈子裡,張松幾乎是處處碰壁,只有那楊修,與其相處甚得,但是,即使有楊修捧場,可是曹操的那兩個兒子曹丕和曹植卻並不太賣張松的帳。

    怪不得張松一見陳祗之面,就大吐苦水,半晌之後,張松總算是吐盡了心中的郁堵,陳祗很是誠心誠意地撫慰了幾句,然後,詢問起了召集益州的情況。張松苦笑著搖了搖頭:「一團糟,如今龐巴西雖然戰敗,但其乃久掌兵權之人,不奉使君之命回成都,反倒繼續招兵買馬,表面上說是要一雪前恥,實際上呢,還不是不願意失去繼續在巴西做土皇帝地權力。而如今,南方倒還安穩,呵呵,如今南方商路大暢,我益州,可是越加地富庶了,光是江陽、建寧、永昌諸郡的稅賦,已然是數年前地十倍之巨,隴右之邊民為避戰禍來投者,戶以萬計……」

    「不過,松離開益州之前,劉使君曾起意,將汝兄召往成都為吏,不過還好,使君意志不堅,汝叔公出言相勸,總算是攔了下來。」張松向陳祗透露的這個消息讓陳祗不由得心中微驚。最怕的就是有人動他的江陽老本。

    「如此,我也能稍稍放心。想必永年兄亦出了大力相助吧,呵呵,祗在此謝過永年兄。」陳祗向張松笑道,看樣子,自己的姐夫哥的位置已經不太穩當了,劉璋,等著吧,等咱收拾完了中原的事,回到了益州,再好好算算帳。

    「兄長,如今之大勢,汝覺我益州,當入何人之手。」陳祗跟張松,皆是對劉璋心懷不滿之輩,這話雖然問得相當裸,但張松也並不在意,張松淡淡一笑:「曹公已經讓某家失望了,至於劉景升,垂垂老矣,內亂之像已顯,荊州自危,我等便是將益州拱手相讓,怕是他也不及取之,倒是那左將軍,寬仁愛士,禮待下人,素有重望,若是能讓左將軍入主蜀地,方有我等之活路。」

    「永年兄之言甚善。」陳祗撫掌而笑,不過,張松微一皺眉:「只是,左將軍的實力,某家實難看好。如今,曹公北患已平,必然虎視南方,荊州乃四戰之地,首當其中,左將軍自保尚且不足,何以取蜀?」

    「呵呵,永年兄之言差矣,永年兄可知,荊州黃、龐兩族,如今已然暗附左將軍?」陳祗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湊到了張松的耳邊低言道。張松微一挑眉:「松當然知曉,可是,單憑龐、黃世家之力,還是不成。」

    陳祗又湊上前一點:「若是再加上一位劉荊州的大公子,如何?」聽得此言,張松兩眼一亮,抬眉看向陳祗。「有五成把握。」張松咬了咬牙,給出了一個數據。

    「若是左將軍先連江東而抗曹,待荊州稍定,到時,若是漢中與我蜀地再起紛爭……」陳祗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悄無聲息。久良,室內方迴盪起了二人的笑聲。三天之後,張松告別了陳祗,往南而行,大半個月後,在樊城百里之外,看到了前來相迎的劉備心腹徐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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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碰壁
「汝之字亦是奉孝?!」不怒自威,高據於榻案,鬍鬚連鬢,身高不超過一米七,卻顯得相當結實健壯的中年長者,瞇起了眼睛,打量著經由曹植引見給自己的江陽陳祗陳奉孝。

    陳祗不趕怠慢,長揖一禮:「正是。」

    「奉孝……奉孝!」中年長者哆嗦著嘴皮子,抬眼望向房梁,一副悲痛欲絕之態,見此情景,陳祗不由得心中膽寒,跟前這位可不是別人,正是那魏國的奠基人,大名鼎鼎的魏武帝,名載史冊的梟雄曹操曹孟德。

    陳祗歪過了頭,看向那推薦自己來見曹操的曹植,卻見曹植先是一臉疑惑,旋及恍然,不由得面帶焦色:「父親,孩子惶恐。」

    曹操眼中帶淚的掃了陳祗與曹植一眼,一臉厭惡之色,揮著手,像是趕蒼蠅一般地喝道:「快走快走!奉孝啊……」話音未落,曹操已然不顧形象的號啕大哭起來。陳祗一臉黑線地跟前曹植離開了正廳。

    「奉孝,切勿怪我父親,他是聽得奉孝的字,憶及方亡不久的貞侯,方會如此失態。」曹植向陳祗有些尷尬地解釋道。陳祗苦笑著點了點頭:「我能理解曹公的心情,如此重情重義,實乃世之罕有。」實際上,陳祗心裡邊著實鬱悶得很,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受曹操如此待遇。而且,還是由他喜愛的兒子曹植引薦的自己,卻也落得如此下場,陳祗既覺得失望,又有一絲高興。高興的是,自己,終於可以定下心來,利用劉備,去實現自己地目標了。至於曹操,愛咋咋的,關我屁事。

    曹植見陳祗沉默不言,以為他是受了方纔的影響,趕緊寬解道:「奉孝不需煩憂,待過些時日。待我父親從失奉孝的傷痛中恢復過來,植定再為奉孝引薦,憑奉孝之材,當會受我父重用。」

    「多謝公子看重不才。」陳祗向著曹植施禮,滿臉感激地道,曹植牽住了陳祗的手,呵呵一笑:「你我乃以文會友,已為致交,切莫再喚我公子。若是奉孝再如此,植可真要著惱了。」曹植故作嗔態地道。

    陳祗只得苦笑道:「子建,今日之事,實乃是祗太過著急了。」出了府門,不顧曹植的再三邀請自己去赴詩會,陳祗推說自己家中有事,好不容易才辭別了曹植而去。騎上了座騎。陳祗搖了搖頭,看樣子自己在曹魏圈子裡,除了掙了點名聲,毛都撈不著一根,還好,若不是先去許昌,把大事給辦了,自己這趟魏地之行,還真是白跑了。

    「祗郎,今日怎的回來如此之早?咦。連身上都沒了酒味。莫非夫君轉了性子不成?」方入了院,孫尚香便迎了上來,替陳祗寬衣笑言道。陳祗呵呵一笑:「沒辦法,家中有嬌妻在等,為夫若是不再快些回來,怕是到時候,又得讓夫人點燈枯守,要麼就是拿院子裡的老木來撒氣。」

    聽得此言。孫尚香不由得俏臉飛紅。啐了一口:「妾身不過是在練習箭術而已,這院子小了。騰挪不開,妾身這才讓孫嫣畫了紅心掛在樹身的,哪會成心拿樹來撒氣。」

    「嘿嘿,好,是為夫錯怪嬌妻爾,當罰……罰一個。」陳祗將孫尚香摟進了懷中,在她那溫潤柔軟的櫻唇上輕啜了一口,然後探舌而進,嗯,深吻,到得陳祗抬頭之時,孫尚香已然滿臉儘是媚意,嬌喘不已,似嗔實羞地瞪了陳祗一眼,這才去給陳祗倒上了一杯熱茶。雖然已經跟陳祗成親快有半年了,可是,夫君那些親暱地舉動,有時候還是讓孫尚香覺得面紅耳赤。

    「春天了,正是馬踏春泥時,夫人,怕是咱們的歸期也近了。」陳祗換上了一身輕衫,抿著熱茶,向那身邊的孫尚香言道。孫尚香的動作不由得微微一頓,抬眸看向陳祗。「夫君,你的事都做完了?」

    「嗯。是啊,都做完了,呵呵,為夫我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如今都過了黃河,已然心滿意足矣,再此間就算是再呆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陳祗徐徐吐了一口氣,回首向那孫尚香言道。

    孫尚香體貼地點了點頭,坐到了陳祗的身側低言:「那一會,妾身便讓他們收拾行裝,只要到時夫君開言,便能離開鄴城。」

    「多謝夫人了。」陳祗輕輕地拍了拍孫尚香的手背,目光望向門外,來到了鄴城已經月餘,通過那二位偏宜堂舅,砸出去不少的錢帛,陳祗倒也結交了不少的鄴城人士,憑著陳祗那張利嘴,還有那長袖善舞地風儀,幽默的談吐,還有他昔日造紙的功勳,總而言之,短短的時間,便成為了鄴城頗名氣的人物。

    而這期間,他也見到了曹操的幾個兒子,曹丕、曹植,這二位,皆是文采風流之輩,不過,讓陳祗失望的是,他們對於士族地態度,輕寒門,重世家,遠遠不及其父曹操的遠見卓識,更重要一點,他們每個人的身後,都有著大批世家的支持,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自己就算是摻和進去,也沒多大的作用。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的勢力集團,完完全全就是士族群體。

    而陳祗,亦曾見過那曹沖,通過瞭解下來,小傢伙不愧是天才兒童,而且性情肖似其父曹操,雖然看起來寬厚待人,實際上殺伐果決,不亞於曹操,正是因為這一點,才讓陳祗膽寒,這樣的人,才是最危險的。自己去投他,且不說自己有沒有把握到時候救下曹沖,而且,還要跟投效於曹丕的諸多陰險人玩陰謀詭計,那可不是自己地長項。

    況且,過上十年,待曹沖真正成熟地時候,曹丕曹植等人的勢力已然穩固,就算曹操真想讓這個兒子上位,難道他不擔心袁紹、劉表的事情在自己的身上重演嗎?另外一點就是,曹沖與周不疑,這兩個天材兒童親密無間,水潑不進,自己摻和進去,能有多少用處?

    再者說,自己的長項並非是陰謀詭計,而是遠見,還有對於事物發展的歷史觀,所以,陳祗只能完全放棄,而今日,陳祗還保留著一絲希望,想去見識一下這位曹大大,可是現如今,第一面都不給自己什麼好臉色,還去個屁!甭說為國為民,至少要在保存自己的情況之下才能談這種話,而如今的曹操,就連當初地重臣也都漸漸不放在眼裡,何況於自己一個前來鑽營地小年青?

    自己需要的是一個良好地發展空間,而不是全身心地跟人玩陰謀詭計,隨時隨地的擔憂自己的小命不保,要幹這活計的話,自己還不如自己拖家帶口地尋個地盤遠離中原,省得心煩。

    第二天,陳祗讓孫尚香等人收拾好了行裝,而他自己,卻坐在食坊之內,抿著酒漿,慢條斯理地左顧右盼,等待著他期待以久的人。

    正在陳祗一面品酒一面思量之時,已然有人在外邊詢問孟廣美,孟廣美將其人引入了庭中:「公子,周公子到了。」孟廣美身後步入了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說是少年,是他的年紀尚輕,不過,淡定從容的姿容,還有那打量陳祗之時的坦然,足以說明了他的身份。

    「元直總算是到了,讓祗可是等得好辛苦。」陳祗呵呵地笑著從矮榻之上站了起來前行,向那周不疑問候道,周不疑向陳祗笑道:「奉孝為何私下相召於不疑,莫非有何事不能當倉舒公子之面而言。」

    聽到周不疑此言,陳祗不由得淡淡一笑,示意周不疑入座,待二人坐定之後,陳祗示意孟廣美離開,這才和顏道:「此為私事,當不合在倉舒公子跟前告之元直。」

    周不疑微一揚眉,方自坐下。「奉孝莫非是不願意效命於倉舒公子?」

    陳祗散然一笑:「如今天子尚在,曹公尚在,倉舒公子乃為人子,祗豈可顛倒行事?」

    聽得此言,周不疑笑了笑,向陳祗舉盞邀飲,盡飲了盞中美酒之後,周不疑言道:「莫非公子是欲說我回荊州?」

    「我雖有心,卻無力。」陳祗看著周不疑,笑瞇瞇地道。周不疑不由得啞然失笑:「跟公子這樣明事理的人談話,就是痛快。也罷,公子直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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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醫工陳雲

「汝有陳平張良之智,乃國士之材,若能得遇明主,必得重用,只可惜,倉舒公子雖智,其上卻有數位兄長。」陳祗呵呵一笑,自抿了一盞酒道。

    周不疑聽得陳祗之言,不由得搖了搖頭:「奉孝之言,當初便與不疑說過,而今舊事重提,所為何來?」

    陳祗沒有答周不疑的疑問,反而轉移了話題:「某聽人言,昔日曹公曾見汝,甚異之,以女許之,然汝卻辭而不受,不知可有此事?」

    周不疑微微一愣,瞇起了眼睛打量著陳祗,緩緩地沉聲道:「確有此事,此事,並非隱密之事,奉孝能知,不疑也不覺得奇怪。」陳祗呵呵一笑,搖了搖頭:「可惜了……若是沒有此事,或許祗還能救汝一命,如今看來,呵呵……」

    周不疑勃然而起:「汝言何意?!莫非汝以為曹公還會害我性命不成?」

    「這話可不是某家說的,目前呢,你還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條,出奔荊州,效於玄德公,昔日,玄德公可是對汝有大恩的。」陳祗知道周不疑這樣的人,旁敲側擊根本沒用,乾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直來直去地痛快一點。周不疑看著陳祗,冷笑了起來:「另一條呢?」

    「現在就隱姓埋名,潛出鄴城,尋個無人識得你的地方,安安穩穩的做個富家翁……或許還能有得救。」陳祗慢條斯理地道,彷彿看不到周不疑的怒火。周不疑眼中閃爍不定:「倉舒公子就如此不被汝看好?」

    陳祗咧嘴一笑:「錯,我比你更看好,只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能說得清楚呢,對吧?」

    「汝欲對倉舒公子不利?」周不疑又邁進了一步,手握著腰畔的佩劍,陳祗不由得笑了起來:「倉舒公子受曹公之愛寵,防衛之嚴,甚於諸位公子,祗不過是一外人,做此事。有何得利之處?」

    周不疑悶哼了一聲:「倉舒公子以心腹視某,某豈是背主之人,倒是奉孝,他日曹公揮軍南征之時,某也獻兩策與奉孝,第一,奉孝可逃入蜀地苟且殘活,第二,奉孝可隱姓埋名。做個富家翁,若是一身本事欲得大用,到時來尋某,某當不記前嫌。告辭!」

    「公子,這傢伙著實太過無禮了。」孟廣美站在庭門處,陰沉著臉向陳祗言道。陳祗笑了笑:「沒關係,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且讓他得意一時,走,咱們現在就離開鄴城。」

    陳祗離開鄴城之後十日,曹沖患病,曹操親自為其企命,曹沖仍舊在數日之後死去,而周不疑,在曹沖死後半月,被曹操尋了一個由頭所殺……「我兄長病體沉重,備連日求見。皆被蒯、蔡所攔阻。著實可惱。」劉備據案而坐,眉宇之間愁容不展。他的左右,正坐著徐庶、諸葛亮等人,而陳祗,亦在其中,不過,其人去坐於劉備地左下首,可見劉備對其所重。

    「主公。蒯、蔡本與曹公交厚。若任由其二人如此,我等處境堪憂爾。」龐林皺起了眉頭開言道。諸葛亮撫了撫頷下之須。抬眼掃了一下諸人,向劉備言道:「主公,不知劉荊州之病還能拖延多久?我等也好早做謀算才是。」

    聽得諸葛亮之言,劉備拿眼角看了沉默不語的陳祗一眼,抿了口茶水言道:「聽州牧府醫者言,我兄長大限將至,長則數月,短則月餘……」

    「劉琮本是驕橫奢侈之人,甚無主見,蔡氏已握權柄,如今曹操已然平定北疆,我等該早做籌謀打算,以免日後,有腹背受敵之厄。」徐庶瞇起了眼睛,望向劉備。劉備開口欲言,卻又不知說什麼才好,苦笑著搖了搖頭,畢竟,自己目前屬於是劉表的屬將,要奪荊州,根本就沒有理由,若真要強取,自己的聲望必然受損,亦會引起荊州大族的反感,到時候,才真是四面皆敵。

    這個時候,邊上的龐統看到陳祗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心裡著惱,伸手捅了捅陳祗,故意喝道:「奉孝,某觀汝神色從容自若,莫非已有妙策在胸?」

    陳祗不由得恨恨地瞪了龐統一眼,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陳祗的身上,便是劉備,也望著陳祗溫言道:「奉孝,汝雖為入備之幕府,卻也是備之致交,備今有難,還望奉孝為備尋一良策才是。」

    沒辦法,陳祗的大姐、妹妹,親戚都還在益州,加之其與劉璋關係不睦,若是效力於旁人,若是劉璋起什麼壞心眼,傷及陳祗地要本,那陳祗可真是想哭都來不及。所以,陳祗從曹操的地盤回到了樊城之後,便向劉備言明,劉備倒也不計較陳祗喚不喚自己主公,最主要的就是,陳祗能在這裡為自己出謀劃策,這才是他所需要的。

    既然劉備都發話了,陳祗也不敢再賣關子,不過,還是裝模作樣地苦思了一番,然後面露笑意:「玄德公,祗倒是有個想法,成與不成,還望玄德公與諸位斟酌。」

    「哦,奉孝直言無妨。」劉備見陳祗的神情變化,不由得也露出了一絲喜色,最主要的就是,自從認識陳祗以來,還真沒見什麼能難到跟前這位陳奉孝,自己每次有疑難相詢之時,陳祗總會有出人意料的答案。這一次,應該也不會讓自己失望吧,劉備下意識地在心中想到。

    陳祗略略一思,便言道:「玄德公可信予大公子,使大公子前來,拜見其父……」說到了這,陳祗沒有再說下去,在場之人,沒有一個不是聰明人,已然明白了陳祗話裡的含義。

    龐統不由得抬手捶了陳祗一拳笑罵道:「汝當真憊怠可惱,主公如此煩憂,汝何不早言?!」

    陳祗乾笑兩聲:「小弟也不過才想到這個主意罷了。」轉而把目光投向兩眼放光,正低頭思量的劉備身上。「玄德公,祗以為,此事當悄然行事方好,讓大公子悄然前來樊城最是妥當。」

    「奉孝之言甚善。主公,愚以為,最好能得到劉荊州準確地消息之後,再護送大公子往襄陽,大公子乃州牧嫡長子,首先,名正而言順。主公已然站在了道義一邊。」諸葛亮臉上露出了一絲淡定的笑容。劉備不由得撫掌而笑:「好好好!便依諸位之策行事。」

    建安十三年一月初七,太守府內,藥室內,總有三位醫工,皆是府內所養的,專為太守及府內親眷診治病患的,這個時候,正在斟酌如何給劉表用藥。其中一位年約五十許,另一位也是四十多歲,而最年輕的那人,卻不過二十餘歲,雖然年輕,但其醫術之精湛,加之為人謙虛,在府中甚有人緣,便是這二位老醫工與其之前,亦沒有同行相輕的行徑「州牧大人久病纏綿,身體脆弱,如今心脈皆虛,我等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便可,還是照原來的方子,再添上等人參三錢,諸位以為如何?」最年長地那位放下了藥方,問向身邊的二人。

    二人皆點了點頭,表情也是很沉重,劉表的病情,已然是大壞,別說是扁鵲復生,就算是華佗與陳祗還有張仲景蹲在這兒,也只能乾瞪眼。

    取了藥之後,照例交給了那年少的醫工,吩咐他拿去煎煮。「在下省得,定會小心。」這位年輕人拿著藥包而步入了煎藥房,放下了藥之後,熟練地從袖口裡邊取出了一包細細地粉末,怕是連一錢都不到,混入了藥內,然後,一齊倒入了藥罐之中,加水煎煮了起來,神色悠然,似乎此事已經做過了千百遍一般的熟練。

    太守的寢室之內,浸著一股子濃濃的藥味,時不時傳來的喘咳之聲,像是在預示著什麼。而那碗煎好的藥汁,已然由侍女端到了床榻前,一位中年美婦,小心翼翼地接過了藥碗,吹了吹之後,扶著那病床上已經瘦得猶如乾柴的老人坐了起來,小口小口地餵著藥汁……

    而在太守府另一處廳堂之內,劉琮跟前,正是方纔那位煎醫地醫工,醫工從懷裡邊取出了一個不大地瓷瓶,恭敬地擺放到了案幾之上,劉琮兩眼一亮,喜不自勝地將這個瓷瓶拿到了手中,像是把玩珍寶一般。半晌,才向那醫工笑道:「陳雲,你做得不錯,幸虧有你在某的身邊,不然,某家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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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亂
「能為公子效力,乃是雲的福份。」那醫工笑了笑,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劉琮滿意地點了點頭,歪頭向邊上的侍女低言了一番,那侍女心領神會地沖劉琮嫣然一笑,蓮步輕移轉入了內堂,不多時,捧著一個盤子出來。

    「某家一向是功必賞,罪必罰,這是汝當得之物,且收好便是,嗯,過兩日,再替某家去……」劉琮給了跟前的醫工一個意會的眼神,醫工點了點頭,而這時,劉琮已然拔開了瓶塞,將那瓶中之物飲下了近半之手,徐徐吐了一口氣。

    「公子,既然無事,雲這便告退了。」醫工看此情形,自然知道劉琮要做什麼了,當下言道。「嗯,去吧,記住了,小心一些才是,這段時間,吾父病體沉重,汝若進出,自從某家這邊行走便是,但切莫讓府內諸人知曉。」劉琮飲下了酒後,似乎身體感受到了什麼一般,呼吸開始顯得急促起來,兩眼發光地看著那名嬌滴滴的侍女,似乎現在就恨不得撲上去一般。

    「諾……」醫工陳雲嘴角微彎,退後數步,入了廳門之後,輕輕將那房門掩上,這才緩緩地往那醫工的住所行去……

    當夜,劉表猛然坐床榻上翻身坐了起來,混濁昏花的老眼陡然之間放著亮光,口中呵呵有聲,嚇得值守的侍女侍者紛亂成一團,劉琮聽得此消息,大驚失色,就披了一件單衣匆匆地向那劉表所在處跑去。

    府中一時之間驚亂成一團,數匹快馬從太守府中奔出,往州別駕蒯越府邸、都督蔡瑁府邸奔去。天色未明之時,蒯越與蔡瑁方自神色陰沉地趕到了太守府中。襄陽城裡,仍舊顯得歌舞昇平。而這個時候,幾名從襄陽渡漢水而來的行腳客商,悄然地入了劉備府邸。

    不過,漸漸地,有傳聞而起。說是太守病重,乃是其二子劉琮欲乘其兄在外之時奪取州牧之位,故此,暗中下藥云云,一時之間,雖然表面上襄陽平靜得很。實際上暗流洶湧不已。就在劉表暴斃之後第二日,劉琦的船終於乘著夜色趕到了樊城。

    乾瘦,面帶憔悴之色,眉宇之間儘是掩飾不住的倦色與焦燥,還有一抹震驚的劉琦目光渙散。跟前跪著的,卻是州牧府內久隨劉表的侍者正伏地大哭。邊上,卻是那劉磐同樣臉色鐵青。手一直就沒離開過腰畔的環首刀。

    別說是劉琦。便是劉備、徐庶還有陳祗,皆是一臉驚色,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劉琮,竟然會幹出此等豬夠不如,弒父奪權的事來。

    「劉服,汝言可有假?!」劉琦有些踉蹌地站起了身來,已然是淚流滿面,跪伏於地的劉服連連叩首:「服豈敢胡言。奈何府中,盡數為蔡氏所掌,服根本就不敢開言。生怕遭其滅口,只能裝作不知,若非今日,大公子您使人傳來消息,服,真想殉老主人而去……」

    劉琦地身子搖搖欲墜,邊上的劉備趕緊起身相攙。「大公子,節哀啊。備還真沒有想到。本以為不過是傳言而已,州牧大人身體雖然不良於行。然也不該如此,可確沒有想到,州牧大人已然死去多日,竟然不曾謁告於人,其中……」

    「父親!……」劉琦突然悲呼一聲,兩眼一翻,暈厥了過去。諸人大驚,不過,有陳祗這位神醫在,自然是不會讓劉琦就這麼呃屁,對於這種因情緒激動而暈厥的病人,只需掐人中,又使人去端來了參湯。

    劉磐怒喝一聲:「氣煞某家也。」大步欲奔出廳堂,這時候,陳祗不由得疾聲大喝道:「伯盛兄!大事為重,公子為重!切莫因一時之義氣,而陷大公子於不義。」

    劉磐的腳步在廳堂台階處頓住,良久,方自喪氣地歎息了一聲,就那樣坐於台階之上,默然不言。不多時,劉琦總算是悠悠醒轉過來,四下一望,看到了坐於身側,一臉關切的劉備,劉琦不由得滿臉感動,埋頭苦思一番之後,擦掉了臉上的淚跡,懇切地向劉備拜伏於地。「叔父,還請叔父助侄兒一臂之力!」

    而劉磐也回到了室內,低聲喝道:「兄長,某家今日此來,已然帶得死士五百,甲士千人,若是兄長有何驅使,磐願為馬前卒。」

    「此乃賢侄之家事,備雖有心,但若是由備出面,恐怕……」劉備地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劉琦聽得此言,不由得臉色一白,這個時候,陳祗開口進言道:「伯盛兄,那文太守何時能到?」

    劉磐聽得此言,不由得兩眼一亮:「某來之時,已然知會文仲業,料想,該是今明兩日。」

    這個時候,徐庶在一旁,向劉備張了嘴,口吐無聲之語,劉備已然心領神會,向那劉琦道:「大公子,備乃客將,不便主持此事,但是,備以為,我荊州,正義之士多矣,大公子可聯絡之,另外,若有驅使,備帳下健卒,可借與公子一用。」

    「多謝叔父大人今日之恩。」劉琦喜不自盛地下拜,州牧之位,似乎正在向他招手不已,而陳祗,跟邊上的龐統相視淡淡一笑。

    城門處,城門尉正悠然地邁著方步,看著那來來往往進出的人潮,心不在焉,反正當值這麼些年來,除了抓到幾個逃犯之外,只能收點門費,撈點小錢,油水雖然不多,好歹也夠他花天酒地。正抱著手,摸著下巴,考慮著今夜是回家還是先去城東的妓坊,這個時候,一群農人打扮的青壯,或是挑柴,或是擔水,陸陸繼繼地都擠到了城門左近。

    「趙門尉,有大隊人馬奔咱們這兒來了!」突然,城門樓子上的一位士兵突然喝叫了起來。趙門尉不由得一愣,抬眼相望,一隊人馬,正緩緩行來,打頭的,乃是一面旗幟,上書左將軍劉。城門尉不由得散然而笑:「無妨,又是那位玄德公來探訪咱們地州牧大人來了。」

    隊伍越來越近,這個時候,那位趙門尉這才發現有些不太對頭,「怎麼旗子突然換了?!那,那是大公子地旗!」城門樓子上的軍卒陡然間叫喚了起來。

    「到底有沒有這回事?」蔡瑁兩眼裡儘是火苗子,負著手,在屋子裡邊煩燥的走來走去,時不時停下腳步,惡狠狠地瞪一眼畏縮膽怯地坐在矮榻之上的劉琮一眼。而劉琮的身邊,一位面容嬌好的女子,正在輕輕地抽泣,這位,正是蔡瑁的女兒,同樣也是劉琮的妻子。

    而坐於主位的,卻是一位中年婦人,一臉焦燥無計地模樣,她,正是蔡瑁的妹子,劉表的後妻蔡氏。「大哥,咱們有州牧印綬在手,您又軍權在握,還有蒯別駕掌握一州之政,何需懼那小小流言。」

    「哼!婦人之見。」蔡瑁本欲作怒,可想起這位妹妹也不好惹,只得悶悶地丟了這麼一句。這個時候,蒯越已然緩緩開言:「現在,不管有沒有此事,已經不重要地,重要的是,別人相信不相信此事。」

    蔡瑁的腳步緩了下來。望向蒯越。「異度有何妙策,能解如今之憂患?」

    蒯越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撫著長鬚良久:「若是早聽某言,主公亡故之日,無須顧旁人之言,直扶公子上位,你我一人主政,一人主軍,何人能撼公子?大公子遠在江夏,就算他真趕到了,又能有何作為?當斷而不斷,必受其禍。」

    聽得此言,蔡瑁不由臉一臉羞愧之色,當初,就是他覺得太過冒險,而且又流傳出那樣的流言,是以,不聽蒯越之人,一面使人彈壓,一面謊稱劉表尚在病中,並無暴疾之事,心煩氣燥之下,反而猶豫了起來,未能及時扶劉琮上位。

    現在想起來,恨不得跺腳,不過,蔡瑁終究是久混官場之人,當下一臉苦笑地向蒯越長揖道:「異度,當時,瑁失策了,還望異度助公子一臂之力才是。」

    「不敢,為州牧與公子效命,本是越的本份,越還是那句話,立即召集在襄陽之官吏,告之州牧亡故的消息,扶公子正位。事情,要做得堂堂正正。切不可遮遮掩掩。不過,現如今必須立即緊閉四門。」蒯越輕歎了口氣,站起了身來進策道。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面色倉皇的軍卒,正打馬狂奔,直往州牧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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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闖
「你說什麼?!」劉琦坐在馬上,望著那拉在身前的城門尉,臉色不由得一變。

    那城門尉的臉上已經滴下了汗水,不過仍舊陪著笑道:「州牧有命,大公子身為江夏太守,不得擅離職守,念在父子的份上,此罪可免……」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顫,因為,劉琦身後閃出一人,正是劉表的從子,有名的誰都不賣帳的角色:劉磐。

    劉磐縱馬上前,手握腰間環首刀柄,雙目如炬,罩定那名城門尉,碗口大的馬蹄踏在那城門的石條路上,緩緩的馬蹄之聲,竟然猶如戰鼓一般,敲擊在那城門尉及一干持槍護持於城門尉左右的士卒心中。漸漸地,原本將那城門尉護在中間的士卒們終於膽怯地挪動著步子,緩緩地讓開了一條道。

    城門尉看著劉磐逼近,心中已怯,急忙吼道:「我奉的是州牧之命,汝若敢動我,到時,便是州牧能饒你,蔡都也定不會饒……」一抹寒光一閃而過,旋及是一抹艷紅,驚飛至天際,在場的諸人心都在這一刻停止了跳動。良久,那些守城門的士卒才驚恐的發現,城門尉的頭顱已然飛至數仗開外。而他的身子,已然伏倒在馬前四肢還在抽搐著。

    這個時候,劉琦頗為瞪目結舌,他張開了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劉磐提著那柄仍在滴著鮮血的環首刀,凝目冷聲斥道:「讓開!我兄長乃州牧嫡長子,州牧病重,身為人子,豈能不作探視?莫非爾等也欲如此僚一般?!」

    不知何人先把手中的長戢丟在了地上,接下來,二十餘位城門守卒皆盡退往了兩旁。「軍司馬,汝領一屯兵馬。在此鎮守,若是城門落到旁人之手,汝不必再來見我。兄長,磐為汝開路。此刻不入,更待何時?!」劉磐回首,勒馬揚刀狂喝道。

    這一聲怒吼,那劉琦從驚慌失措中驚醒了過來,劉磐這一刻的殺伐決斷倒也堅定了劉琦的心。回頭看向身後之人。荊州大儒宋忠、大名士韓嵩、大名士黃承彥、左將軍劉玄德、便是那久不聞世的龐德公,也皆在此列。

    「諸位,隨某家一塊去見阿父!」劉琦一咬牙,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振臂一呼,縱馬狂奔,身後,一千五百名甲士全都疾奔而進。如暗色的潮水一般湧入了襄陽城中。而那名留守地軍司馬。已然在城門樓上命令手下的人將閒雜人等一律驅趕離城門百步之外。張弓引箭,續勢待發。

    而劉備的軍隊,已然換上了劉琦的軍旗。源源不斷地登上了南岸之後,蹄聲隆隆地直往那襄陽而去,滾滾征塵翻捲蔽日,猶如沙暴一般……

    「蔡都督,大事不好,大公子率軍已經衝進了城,正向州牧府而來。」外邊,匆匆跑進來一人。抹著額頭地汗水。向那蔡瑁言道。嗆啷一聲,劉琮手中的茶盞不由得失手落在了榻上。兩眼呆呆地望著那來人。

    「你說什麼?!」蔡瑁不由得臉色大變,按著腰間的佩劍,直勾勾地看著那衝進來稟報的軍士,聲音都變了調。

    蒯越原本淡定從容的表情也不由得一變,站起了身來:「帶來了多少人馬?」

    「大概有一兩千人,小地還看到大儒宋忠、韓嵩等人,對了,還有那左將軍玄德公也在其中。另外,那劉磐斬殺了城門尉,小的是乘著諸人不注意的時候,趕回來了,還請主人速速決斷。」那人滿臉焦色地向那蔡瑁喊道。此人本就是蔡瑁的家奴,如今情急之下,已然不喚官職。

    聽得此言,蔡瑁不由得身形一晃,險些栽倒在地上,那人大驚,趕緊上前扶住了蔡瑁。那蒯越不由得頓足道:「大事去矣!」轉頭一看,大小蔡氏皆面若白紙,那劉琮更是四肢皆顫,已然失神。

    蒯越一咬牙:「德,事不宜遲,汝速速護送公子出府,逃出襄陽,直接去鄧縣大營,另外,張允掌管山都水師,與汝一向相得,再使人知會於他,兩廂合兵,有了兵馬在手,何人敢對你不利?對了,別忘記把那州牧印綬也帶上。若是事不可為,到時,再投曹公……」

    聽得蒯越之言,自認必死的蔡瑁聽得此言不由得大喜。「對,某家這便去先去大營,爾等快去更換裝束,妹妹,快去把州牧的印綬取來。我們一齊換裝出城。」

    吩咐完之後,蔡瑁拔腿欲走,卻見蒯越站在原地不動。「異度,汝隨某一齊走。」

    蒯越搖了搖頭:「越若走,何人能阻得大公子一時半刻,越乃堂堂荊州別駕,與大公子雖有立嫡之爭,卻乃公事,料其定不會取吾之性命,德你不一樣,所以,只能讓越留下阻他們一時。」

    蔡瑁看著蒯越,臉上寫滿了感動,一咬牙,深深長揖一禮:「異度之恩,瑁,來日必報。告辭!」

    「恕越不遠送。」蒯越亦回了一禮,望著那蔡瑁顯得有些倉皇的背影,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理了理身上的官袍,整了整頭上地冠帶,往那州牧府正門而去。

    蔡瑁那雙眼睛猶如要殺人一般:「汝說州牧印綬不見了?」那蔡氏急得滿面儘是焦容。「小妹莫非還誑兄長不成?這可如何是好。沒了印綬怎麼辦?」

    「那調兵符節可在?!」蔡瑁喝問道。蔡氏點了點頭,趕緊打開了一個小盒子讓蔡瑁看到裡邊地事物,蔡瑁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眼睛在眶中一轉,目光落在了已經需要人攙著才能步行的劉琮身上,不由得開言寬尉道:「無印綬,只要公子無事,遲早咱們還有翻盤的機會。走吧,再不走,怕是來不及了。」

    有些呆愣愣地劉琮就這麼讓人架著,飛快地往那州牧府的一個側門處跑去。

    此時,那劉琦在諸人的擁護之下,已然到得州牧府前,「來人,將州牧府團團圍住。」那劉磐完全已經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豁了出去。劉琦不由得喝道:「且慢,賢弟,阿父他生死未定,我等如此做……」

    劉磐不由得急道:「兄長,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若是從父還在,早該使人前來斥責我等,如今,既不見人相迎,卻又大門緊閉,若不是蔡瑁小兒心怯,還有何道理?!」

    聽得此語,那受裹協而來的宋忠與韓嵩亦不由得面色一變,悄然對視了一眼。這個時候,一直瞇著眼睛不開言的黃承彥道:「大公子,老夫以為,還是直接請見為好,劉將軍稍安勿燥。」

    黃承彥這一開口,其餘人等大都隨聲附合,任那劉磐再焦燥,亦是於事無補,劉磐雖然魯莽,可他也清楚得很,劉琦要想奪那州牧之位,還需要這些老傢伙撐腰。只得悻悻然地收刀回鞘,歪開了腦袋,直喘粗氣。夾在人群之中,不言不語裝低調的陳祗看到了這一幕,不由得輕搖了搖頭。劉磐也就是一個蠻夫,最多是位勇將,這樣也好,至少劉琦病死後,他劉磐也不會不受重用。

    聽得黃承彥之語,劉琦連聲稱善,劉琦卻實不敢擅自圍府,或者應該說,若是照他的脾性,若是其父拒而不見,怕他最多也就是嚎哭幾聲,拍屁股回江夏,可是今天,他頗有種趕鴨子上架地感受。劉磐那一刀下去之後,出了人命之後,劉琦業已經知曉,今日,是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劉琦穩了穩心神,示意讓手下地軍士前去敲門。任憑他們如何捶擂,可是那州牧府的大門就是那麼緊閉著,門裡邊也沒有什麼聲音,彷彿整個州牧府裡邊沒有一絲人氣一般。

    劉磐看得眼急,喝令軍士趕快敲門,可是過去了小半柱香地功夫,門連條細縫也沒打開。這個時候,不管是劉琦,還是那些同來的大儒名士,世家人士,皆不由得鬆了口氣,這情形,必然是州牧府中有大變。

    這個時候,劉琦也真急了:「來人,給某家把門砸開!」那些軍士齊聲應諾,已然掀起了擺在州牧府外的條石,就欲撞門之時,突然聽到門內傳來了一聲沉聲低喝:「大膽!何人在門外喧嘩?!莫非視州牧府若無人之境不成?!」

    這個時候,所有人的心都不由得提了起來,陳祗聽到了這個聲音,表情亦不由得微微一變,旋及,眼中儘是輕鬆的笑意,他知道,來者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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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茅坑裡的州牧印綬……
劉琦見是蒯越,亦不敢太過怠慢,趕緊跳下了馬來,上前施了一禮:「蒯別駕,我阿父安好否?」蒯越看著劉琦,不由得笑了起來:「公子已知太守的噩耗,何須再問?」

    「我阿父,他真的……真的去了?」劉琦的臉上表情顯得相當的奇怪,似乎像是悲傷,又像是喜悅。蒯越看到劉琦如此表情,不由得把目光望向劉琦的身後,劉備,此刻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一臉儘是傷感之色。

    蒯越向著劉琦深施了一禮:「大公子,主公靈樞正停在府內,大公子請吧。」

    劉琦踏前一步,突然又頓住,伸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側臉望向蒯越。「蔡都督和我那好二弟呢?」提及二人之時,劉琦滿眼儘是掩飾不住的恨意。蒯越不緊不慢地道:「方纔聽聞大公子帶兵闖府之時,蔡都督與二公子生性大公子取其性命,故爾已然離開了州牧府,至於去向。非越所能知曉。」

    聽得此言,劉琦忍不住怒哼了一聲,不過,望著那深洞洞的門口,不知怎的,他還是覺得心悸,邊上的劉磐已然按捺不住,大手一揮,近百甲士大步衝進了州牧府中,這個時候,陳祗忍不住拿腳踢了踢邊上的龐統,這傢伙白了陳祗一眼,卻讓陳祗給瞪了回去,無奈之下,龐統跳下了馬來,走到了劉琦身邊。「大公子,應立即派人追趕,接回二公子與蔡夫人,無論如何,他們終是公子的親人。」

    劉琦恍然,連連點頭:「正是此理,來人,立即給本公子去追!」

    聽到了這話。不僅僅是陳祗,絕大多數人都不由得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這位大公子,還真是扶不起。龐統只得湊上前在劉琦的耳邊低語了一番。劉琦這才恍然,回頭厲喝:「王都尉、劉都尉,爾等各領兩百精騎,沿路直往鄧縣和山都,務必要攔截一切可疑之人靠近鄧縣大營與山都水師。劉磐何在?!」

    「末將在!」剛剛竄進了州牧府的劉磐趕緊跑了出來。「汝拿我手諭,傳告於鄧縣大營與山都水師,蔡瑁與劉琮暗害州牧,如今事洩敗逃,若有敢尾隨者,誅之!」

    「諾!」劉磐不由得肅容抱拳應諾,跳上了馬,勒著座騎轉頭。一面高喝:「孩兒們。跟某家來!」

    「諾!」那些隨著劉磐從長沙趕來的甲士,紛紛上刀,一時之間。州牧府前人喝馬嘶聲不絕於耳,半盞茶之後,除了還留在原地的數百甲士之外,總算是變得清靜了起來。

    蒯越不由得瞳孔一縮,抬眼望向跟前的龐統,龐統向蒯越長施了一禮,淡淡地笑著退了開去。蒯越雖然表情仍舊不動聲色,不過。他已經知曉。這一手之後,蔡瑁已然沒有了翻盤地機會。只不知。蔡瑁若是聰明一些,半途折往北而去,或許,乘那荊州未定之際,使曹公統大軍而來,或許還能……

    想到了這,蒯越的目光掃過了劉備劉玄德,劉備向蒯越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他謹記陳祗等人的吩咐,此時,謹言慎行為要,不能讓劉琦與諸位荊州官吏感覺受到了自己的威協,劉備亦不由得微微側頭,望向身邊,卻看到那陳祗仍舊是一副憊怠地樣子,瞇著眼睛,唇角處露著若有若無的笑容,智珠在握,或許,就是說陳奉孝這樣才智高絕的國士吧,劉備不由得有些欣喜地想道。

    「大公子,府內已然不見蔡都督與夫人,另外二公子與二公子的夫人亦不見影蹤。」一位甲士跪在堂中向已然據主案而坐的劉琦稟報道。而那蒯越,神色自若地站在了一側,聽得此言,沒有任何表示。

    兩目通紅,已然在那劉表地靈樞前哭祭過的劉琦此刻表情陰沉,轉眼望向那蒯越,斟酌了一番之後,劉琦這才溫言道:「蒯別駕,先父故去之時,可有何遺言?」

    蒯越搖了搖頭:「非是越不告訴大公子,而是越確實不知,當時,只有蔡都督與二公子及夫人在州牧身邊,越聽得消息之後,趕來之時,州牧已然……」

    「那州牧印綬安在?」劉琦迫不及待地又接著追問道。蒯越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之間,表面上仍舊不動聲色:「自主公久病以來,一直由夫人所掌,其下落,越實不知矣。」

    「什麼?」劉琦不由得身子一歪,又坐到了矮榻之上,臉上浮起了失措的神色,沒了州牧印綬,雖然自己是大公子,但名正而言不順,若是那蔡瑁取了印綬,攜其弟,那麼,自己的位置又豈能做得穩當。

    在場諸人眼見劉琦已然亂了方寸,皆不由得在心中黯然一歎,劉琦,確實是虎父犬子,荊州在這樣人的手裡邊,如何安

    「大公子,有劉裨將追之,罪魁必然授首,荊州軍卒累受州牧之恩,定然不會做出亂舉,倒是現如今州牧已去,荊州不可一日無主,我等原擁戴大公子為荊州之主。」宋忠清了清嗓子,站了出來向那劉琦言道。

    昨天,他可是受了一番驚嚇,心裡邊本是揣揣不安,而現如今,既然蔡瑁已逃,且不論其他,劉琦定然不會讓他活著。而現在,自己第一個站出來,自然是要博得劉琦的好感。

    就在這當口外邊又闖將進來一人,一位領軍搜索州牧府的都尉,不過,他的表情顯得有些奇怪,身邊,還跟前一位白髮蒼蒼地老侍者。

    「稟報大公子,此人說他知曉州牧印綬地所在。」都尉步入了堂中之後,先向劉琦抱拳一禮,然後指著那名侍者言道。聽得此言,在場的諸人皆不由得動容起來。劉琦看到此人,不由得面露喜色:「劉全!你真知曉那州牧印綬所在?!」劉全乃是他們劉家的老僕,跟隨其父之時,自己都還未生出來,雖然算不上心腹,但在府中,也算得上是個中層幹部。

    「啟稟大公子,老奴確實知道,只是,這位都尉大人不願意相信老奴所言。」劉全顫微微地跪伏於地,向那劉琦言道。

    劉琦不由得一愣,望向那名都尉。「汝為何不信,劉全久隨我先父,他若言之,應是真無疑。」

    那都尉吭哧老半天才言道:「大公子,非是末將不願意相信,而是這位侍者說地太過離奇……」他似乎不好意思說出來一般。害羞?不知為何,這位都尉讓人有一種他難以啟齒的感覺。

    「嗯?」這下,整個廳堂之內的人都來了興趣,就連那原本平淡無波的蒯越也甚是好奇,明明那州牧印綬是蔡氏所藏,這位老侍者看樣子老眼昏花,眼角有屎(眼屎),怎麼看也不是一位很精明的人士,怎麼就能知曉那州牧印綬所在,難道,蔡氏等人走得太過匆忙,連州牧印綬都來不及帶走不成?

    劉琦把目光落在了那老劉全的身上,溫言道:「劉全,你說說,那州牧印綬何在?」

    「老奴昨日夜裡,見到有人把那州牧印綬丟進了後院的僕人茅坑裡邊去了。」老劉全老老實實地進行了坦白。

    「……」所有人猶如讓雷電擊中一般,全都傻了眼,那方才正悠然地端著茶盞飲茶的龐德公聽得此話,一口熱茶盡數噴在席案上……陳祗只能在內心向這位老爺子表達歉意。陳祗心中暗罵不已,為啥那些傢伙怎麼這麼惡趣味,好地不學,盡學自己地缺點,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一枚從茅坊裡邊撈起來的州牧印綬,必能載入史冊。再說了,那確實是一個好地方,就算是那蔡瑁臨離開之時,知曉了州牧印綬地下落,怕是一時三刻也根本沒辦法把那玩意給撈上來。

    更重要的是,劉琦,拿著這枚曾經在茅坑裡邊呆了一天一夜的州牧印綬登上州牧之位,會有什麼感想?陳祗摸著下巴,不禁有些神往起來。

    半晌,喉嚨咯咯作響的劉琦這才回過神來,看著跟前跪著的劉全,恨不得拔劍把這老傢伙給捅翻掉,原本狂喜的心情已然變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嗯,相當滴糾結。「汝可曾看得清楚?!將那印綬丟入……嗯,將那印綬丟掉的是何人?!」劉琦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是生生把話從牙縫裡邊擠出來的。嗯,切齒之恨,不外如是。

    諸位前來湊熱鬧的人們全都一臉古怪之色,都不由得想起了一件發生在十多年前的舊事,相傳,那孫堅便是從井裡邊撈出了玉璽,想不到,今日劉琦要從那茅坑裡撈出那枚天子所授的州牧印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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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襲擊
蔡瑁滿頭的汗水,縱馬狂奔,而旁邊,是一輛同樣疾馳的馬車,兩匹馬喘著粗氣,甩開四蹄,在馭手的驅使之下,拚命地往前趕。已經離開了襄陽不下十餘里了,再有七八里路,便可以看到那鄧縣大營,蔡瑁雖然年近五旬,可畢竟是武將出身,雖然渾身疲憊得不得了,仍舊咬著牙拚命打馬,至於大小蔡氏和劉琮,已經在馬車裡邊給顛得七葷八素。

    「大哥,還有多久?!」蔡氏壓抑著想要嘔吐的**,掙扎著向蔡瑁喚道。蔡瑁稍稍勒馬,回頭看了眼面色有些蒼白的妹子,露出了一個笑臉:「快了,咱們已經趕了大半的路,再有兩刻鐘的功夫,一定能趕到鄧縣大營,為兄的心腹手下盡在那處,到時候,定要讓那劉琦小兒好看。」

    蔡瑁臉上露出了一絲絲猙獰的笑容,恰巧此時,卻看到了自家的妹子那驚駭欲絕的目光,心裡邊沒來由的一緊,下意識地回過了頭來,卻只看到數道寒光朝著自己襲來,陡然覺得咽喉與眼睛一痛,旋及如受重擊一般,全身的力氣彷彿被瞬間的抽空,耳邊,傳來了那妹妹和女兒的驚呼緊接著變成了慘叫,還有那劉琮……

    一行二十七人,二十多名心腹死士,連人帶馬,竟然也沒一人逃脫,而那山凹處,仍舊每具屍體補上了兩三箭之後,這才現身出來,人數也不過數十人,全是一身灰綠色的衣物,連頭都罩起,若不是他們移動,根本就辨認不出他們與那些野草花森有多大的區別。

    為首手大手一揮,所有的人都飛快地跳了下來,仔細地檢查和對照起來。而另一處山道,亦冒出了人影,那是在觀察是否有追兵到達的。

    蔡瑁仰倒在路上,嘴角上還掛著一絲說不清是嘲弄還是猙獰的笑容。「全部斃命。無一活口。」其中一人向那位為首者稟報道。為首者點了點頭掃了一眼跟前的屍首,彷彿是看一堆貨物。

    「都搜身,看看有沒有兵符或者是印綬之類地東西,另外通知他們過來接貨。」為首者如此向那人言道,那人點了點頭。拿一件小事物塞起了蒙臉布下邊的嘴裡,少傾,一聲古怪但又悅耳的鳥鳴聲從其嘴裡邊發了出來,不多時,前方不遠處出現了數輛滿載著泥土的大車出現在他們地眼前。

    這個時候,已然有一位蒙面人從蔡瑁的身上翻出了幾個印綬,拿起打量了一番之後,向那位為首者稟報道:「調兵的兵符、還有鎮南大將軍印綬、竟陵太守印綬、荊州水軍大都督印綬和一枚私章。不過沒有發現州牧印綬。呵呵。這人還真是夠……」此人本欲開兩句玩笑。見得為首者那冷冽如刀的目光之後,陡然省起這是在執行任務,趕緊束整了神情。將那些印綬呈上。

    「回去之後,自己去領罰。」為首者緩緩地言道,只是這麼一句淡淡的話,便讓那人渾身寒毛倒立起來,雖然看不到他蒙臉布下地表情,他是從他那僵直的動作可以看得出來,對於為首者這句簡單的話,他是多少地心驚膽戰。不過。他卻咬著牙低聲應是,因為。這確實是他自己的錯誤。

    為首者將那幾枚印綬捏在了手中,打量了一番,然後從懷中取出來一張紙,紙上畫著的,正是那兵符的形態,兩相一對照之後,確認無誤,為首者亦不由得輕輕地吐了一口濁氣,

    「沒有發現……沒有發現……」這個時候,陸陸續續有人報來了消息,為首者將那些印綬盡數放進了邊上的人拿來的木盒之中,貼身藏好之後喝道:「快些動手,莫要留下一點蹤跡。」

    那些人都沒有答案,他們都用行動來表達,所有人一齊動手,將那死去地馬、人皆盡裝入了車中,然後用那些從車中卸下地泥土將那些血跡掩蓋,至於那架馬車,半刻鐘不到,就讓他們劈成了一堆碎木,裝入了車中,又將那些吸了血的塵土清理掉,就連那些地上的箭孔也沒有放過,用泥土封平,然後,將馬車拉離了道路,將那車轍地印跡全都清掃得一乾二淨。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已然過了一刻半鐘,這個時候,遠處山巒的一顆樹下突然向著這邊耀過來一道亮光。一聲唿哨,路面上的所有人又全都登山而去,消失在了山中,約摸一柱香的功夫之後,一大隊殺氣騰騰的騎兵縱馬疾行,不多時,便已轟然遠去……

    這個時候,州牧府內,面色鐵青的劉琦覺得自己的腦袋險些要爆炸了,是的,那劉全只能確定那人似乎與夫人有私情,罵罵咧咧地說夫人拿什麼破玩意來敷衍他云云,然後便將那用綢裹著地印綬丟進了茅坑裡邊,離開了。

    而他年老體衰,自然是追之不及,加上,那人一直沒有扭過臉來,他沒能看得清楚,單從背影,他實在是無法認出是何人,但他至少認得那州牧印綬所裹的綢色。

    「撈,你們立即命人去撈,無論如何,今日之內,必須將那東西給我撈起來。劉全,你也去,給他們指出來,是丟在哪個方向,就算是把那個大池抽乾了,也得給我撈出來!」劉琦站在廳中,頗有些氣極敗壞地向那都尉道,都尉趕緊領命拖著劉全飛奔而去。

    心裡邊不停地問候著那個無恥卑鄙下流地傢伙的先輩異性,媽的,丟哪不好,就算是丟臭水溝裡邊,重賞之下,還有財迷敢跳下去打撈。可茅坑……想起了那個太守府中,數百個下人使用的巨大茅坑,這位都尉就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似乎覺得鼻子已然嗅到了那股子濃烈的臭味一般,險些乾嘔起來。

    劉琦回過了頭來,望向那蒯越。「蒯別駕與吾先父相交甚深,先父的後事,還請蒯別駕多多勞心才是。」

    「那是自然,只不過越身體自覺沉重,不堪任事,待處置了景升兄的後事之後,還望大公子恩准越告病返家。」蒯越言道。劉琦正欲點頭答應。

    此時,劉備卻站了起來:「且慢,異度乃荊州之棟樑,此非常之時,怎能如此棄大公子而去。還望異度能以荊州百姓為重。大公子,本不該由備說此言,然吾與兄長相交多年,情誼之深厚,實乃言述,不想,竟然遭此大劫,然,荊州不可亂,大公子亦不可心亂。」

    聽到了劉備此言,劉琦也不由得有些黯然,旋及想起過往,雖然蒯越對自己不冷不熱,可同樣,對其二弟劉琮也是如此,自己不受父親厚愛,也多是那蔡氏和蔡瑁從中挑拔,蒯越一向與此事無涉。

    這個時候,下意識地抬起眼睛望向那坐在一旁邊的陳祗,陳祗隱蔽地回了一個眼神,做了一個不太起眼的小動作,不過,便是這些不引人注意的動作和眼神,讓劉琦心中一凜。猛然省起,蒯、蔡,皆是荊北大士族,更是其父立足於荊州的根本,自己問罪於蔡,可借其父之死而問罪,但是蒯氏卻本與此事無涉。

    若是自己逼走了蒯越,那麼,那些原本歸付在其父身邊的那些士族會如何看待自己?誰都會擔心,自己這位新任荊州牧會找上他們。另外,蒯越久為別駕,一州之政事皆出其手,蒯氏在荊州的官吏中,可也是一個不小的數目,所以,蒯越,必須留下。

    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和懇請之眼:「蒯別駕切莫如此,先父在世時,曾多次向琦言及別駕,言別駕量雅才高,德行乃荊州官吏之表率,琦亦信得過蒯別駕的德行,當不會涉此污穢之事。汝久掌州務,小侄初至,還望別駕如當初助先父一般,助小侄一臂之力才是。」說完這話,劉琦向蒯越恭敬地深施了一禮。

    蒯越趕緊側身讓開,回了一禮之後苦笑道:「大公子如此,這讓越著實為難……」

    聽得此言,在場的都知道蒯越已經在順著台階下了,大伙也都順勢而勸,蒯越也就半推半就地勉強留了下來。接下來的事就簡單多了,表達對前州牧的哀思,對繼任者的展望和期許,總而言之,對於陳祗而言,已經沒有什麼熱鬧可看。

    再加上他也不願意頂著那沖天的臭氣,去欣賞後院那些重賞之下,如同打了雞血,怪叫著跳進糞坑裡邊的勇士們玩撈東西比賽,嗯,想到了這,陳祗不由得頭皮發炸,渾身寒毛都立了起來,自己的興趣還沒有變態到那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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