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魔煉大陸遊學記 作者:泥巴人 (連載中)

shitman01 2009-2-13 17:36:1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5 63749
shitman01 發表於 2009-4-27 17:45
第二十一節 飄搖的家園
更新時間2008-1-17 19:11:00  字數:0

 “總算來了呀……”華麗無比的大殿上,清朗的聲音悠然響起,“我的魔音使小丫頭,你動作真慢,實在叫我好等!”
  沉吟片刻,半躺半臥于正座之上的金發男子轉向殿上低頭跪伏的兩個身影,用淡淡的口吻問道:“你知道該怎么做嗎?”
  “是的,主人。”方正木訥的青年把頭垂得極低,極為恭謹的說,“我一定會把魔音使安全的帶到此處。”
  “那個給你下毒的黑武士到底是什么來頭,你順便查查清楚。”俊逸無雙的光明神大人伸了個懶腰,卻牽動身上的傷口,痛得嘴角一抽。
  地上跪伏的人看不到上頭的表情,只是聽得主人停了話語,不禁心下惴惴。對這個主兒,最是難以揣摩心思,他不說話的時候身周氣氛簡直陰沉到極點。跪伏的兩人只覺心頭重壓,額頭竟沁出冷汗來。
  “在琺瑯國,有老三在,你只管去找他幫忙。”光明神愛洛斯吐了口氣,慢慢說道,“那些想打魔音使主意的小螞蟻,讓老三處理就好。”
  “是!”模樣方正的青年退出大殿,殿上只留下一身黑衣、藍發飄飄的魔炎貓。
  “你確定幽靈部落那兩個臭蟲已經死了?”愛洛斯斜眼看了看魔炎貓,“可惜了赫卡那丫頭留下的好東西……對了,首徒那邊情況如何?”
  魔炎貓低啞的嗓音回蕩在大殿上:“他的傷勢很奇怪,似乎總也難以完全愈合。屬下已經給他施用多種光明魔法,卻是效果不佳。”
  “解鈴還需系鈴人,這個道理你明白么?”愛洛斯說完似乎有些倦了,揮手讓魔炎貓退出了大殿。
  屬下全都退出后,金發男子輕輕揮動了一下尚未痊愈的胳膊,暗自苦笑一聲:“唉,都好幾個月了,我這身上的傷還沒好利落!哈迪斯,你下手可真狠!”
  轉念想到對方此刻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金發男子不禁發出一陣快意而陰冷的笑聲:“馬上就是一萬年到期!解封的日子就要到了!我終歸,會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
  派拉夫領主府邸,還沒等豬豬見到那位“負心人”,皮炎反倒一馬當先的沖進了大廳。那速度之快,直叫豬豬嘆為觀止:“皮炎,是我要來搶新郎,你這么著急作甚?”
  “有熟人!”皮炎頭也不回,徑自闖入內廳,背后呆站著一地的衛兵和侍女——全是中了精神魔法無法動彈的家伙。
  轟然推開厚重的雕花大門,皮炎看清了一個熟悉的小小背影,不禁高聲叫了起來:“小綠!”
  內廳里端坐議事的諸人均是一愣,隨即只覺眼前一花,那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已經一躍而起,朝著門邊撲了過去:“姐姐!”
  果然是小綠!皮炎又驚又喜,抱著對方嬌小的身子再不撒手。小綠比她還要激動,人還未到時眼淚就先淌了滿臉,險些沖糊了面部的喬妝。等撲到她懷里后,小綠更是哭得一塌糊涂,叫皮炎也好一陣心酸。
  等豬豬等人到達內廳時,屋內的人全都驚疑不定的站了起來,數目還不少。皮炎雖是一個都不認識,卻一點兒也不在乎。反正已經到了琺瑯國,反正豬豬是要來鬧一場的,她此刻并不忌諱暴露己方的實力和身份。
  豬豬也興奮的加入了重逢行列,抱著小綠喜笑顏開。黑武士則是躲在門邊不敢進來,生怕被天性敏感的小綠發現點兒什么。廳里有人大聲呵斥起來,但撒魯冷冷的往廳正中一站,四周便立刻噤了聲。大陸第一殺手的煞氣太足,對付起那些常年為官的家伙來,真比巨龍的階威還要管用。
  等到小綠終于收了眼淚,皮炎才把目光投向廳中。宋槐和棠衣都不在此處,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但看到寬闊的大廳里花樣俊男和絕色美女占了一半,她頓時大吃一驚——這些容貌極其出眾的人物,分明是喬妝過的精靈!曾經誓言不再進入人類社會的精靈一族,怎么會如此大規模的出現在琺瑯國?
  意識到這里的形勢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復雜,皮炎沉了沉心,拉住小綠的手同她交流起來。她的精神力雖未恢復,但用來施展精神交流還是綽綽有余的。
  可是,剛問了半句話,她的腦中便轟然一滯,精神交流竟被生生隔斷了!
  “喲,你會精神語?”一聲輕柔好聽的問話回蕩在內廳中,撒魯和皮炎同時心頭一震。高手!能隔斷皮炎的精神交流,能在大陸僅有的精神系大魔法師面前施展出禁絕精神的魔法,這人絕對是高手!
  皮炎霍然抬頭,瞬間便找到了發問之人的位置。那是一個嬌媚甜美到了極至的女孩,如翡翠般盈亮的綠色長發奪人心魄,如芙蓉般鮮艷的粉嫩俏臉清艷絕倫。皮炎初一見到,立刻便被震撼了心神,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再多看幾眼,皮炎皺了皺眉,這女孩的容貌氣質……她總覺得自己應該在哪里見過才對。
  “我和你說話呢!干嗎不搭理人?”甜美無雙的女孩嬌嗔道,“沒禮貌的家伙,攪了我們的正事,還不快點道歉?還有那位大叔……”她一指撒魯,“你這么兇巴巴的作甚?嚇壞了我的朋友,我可要找你算帳的!”
  隨著女孩的嗔怪之聲,廳內的不論是人類還是精靈無不神魂顛倒,就差跪倒在她的腳下了。連撒魯也是老臉一紅,多年不變的冰山殺手臉竟也多出了幾分生氣。
  “對不起,打攪你們了!”皮炎乖巧的鞠了一躬,“舊友重逢,喜出望外,是我失態了。”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也理解了你的激動。現在,你帶著你的朋友出去吧!”綠發女孩此刻有如帝王一般的揮揮手,施舍完她的善意,儀態萬方的坐了下來。皮炎瞇了瞇眼,一聲不吭的帶著小綠出了內廳,順便拽走了看得目瞪口呆的豬豬。
  “好……好大的……威勢……”豬豬直到走出老遠才恢復正常,尖刻的諷刺起來,“她當自己是什么?女皇么?”
  “看起來她倒真有上位者的架勢呢!”皮炎思來想去,還是記不起自己是否見過那人,只能就事論事的分析道,“這般的儀態和實力,大陸上以前從未聽說類似的人。看起來她也是個神秘人物啊!”
  “嗯,詭異……”撒魯眉頭緊蹙,翻來覆去的說這兩個字,“詭異……”
  “她身上的氣息……”黑武士跟在最后,突然插嘴道,“氣息似乎很,很……”
  皮炎驚喜的望了他一眼,以目光鼓勵著他。自從被撒魯強迫留下以后,黑武士就幾乎沒說過話。此時他竟然主動開口,皮炎一時心情大好。
  面對皮炎萬分期待的目光,黑武士猶豫再三,終于說道:“她的氣息很接近死亡……”
  其余幾人都變了臉色。這話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她極有可能是敵人!
  “但是我沒感到她對我們有惡意呀!”皮炎一攤手,“說起來奇怪,我總覺得她對我似乎蠻親切的……”
  “這個無法判斷,還是小心為好。”黑武士難得用緊張的口吻說話,“我,我總覺得,她的力量對我來說……很危險。”
  “不管她是誰,我只知道,她很強。”撒魯鄭重囑咐道,“皮炎,如果她在場,我們最好不要使用精神魔法,因為這樣很容易被她順勢引出魔法反噬。”
  皮炎點點頭:“我知道了。反正我們已經到了琺瑯國,身份是否保密已經不再重要了。”
  “那宋槐怎么辦?”豬豬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位準新郎,“就讓他這樣訂婚?哼!”
  “不要著急,宋槐一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現在嘛,我還有些疑問需要解答……小綠,你和你的精靈族人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小綠一直緊緊靠在皮炎身邊,聽到問話才仰起小臉道:“因為結界即將面臨崩塌,永生之森,精靈族的最后家園……已經快要消失了!”
  “啥?!”皮炎一臉震驚,“那里的結界很厲害的,怎么會突然支撐不了森林?大長老呢?她怎么說?”
  “大長老……”小綠眼淚汪汪,“在姐姐你們離去的那天,大長老就去世了……”
  皮炎心下黯然,這世上從此又少了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者,一個經歷過萬年前慘烈大戰的知情者。想起大長老當日的音容笑貌和諄諄教誨,她不禁好一陣唏噓。
  小綠抽抽搭搭繼續說著:“大長老去世后,精靈們為了給她守靈而禁絕了外出,所有在外的精靈也被召回,包括……那幾個害死我媽媽的壞蛋!我,我還沒找她們算帳,她們竟然先鬧騰開了。結果……守靈期還沒結束,精靈族內就亂起來了。”
  小綠咬牙切齒的模樣令皮炎心疼不已。在精靈部落時,她曾經聽小綠的父親——那位多愁善感的皮克斯講過精靈族的構成。萬年前的不同信仰造成了現今精靈族內的三大分支,三個部落分別信仰智慧女神、春之女神和魔法女神。雖說到現在分裂的痕跡已被抹平,但那些年歲較大、資歷極老的精靈長老卻是經歷過對立和內戰的歲月,心內還存著壓倒其他兩支的心思。而精靈是個很講究內部等級、上下尊卑的種族,只要那些年長精靈下達命令,下頭的年輕精靈也得遵守,這樣就埋下了內亂的隱患。在大長老去世后,制衡三部分的最大力量消失了,身為三部盟長的皮克斯又因為小綠的身世問題而主動辭職,族內的最高權柄竟然空缺了。在這樣的形勢下,那幾個害死小綠母親的女精靈做賊心虛,害怕皮克斯和小綠找她們算帳,于是先發制人,鼓動各自分支的長老爭奪盟長之位。漸漸的,已經平靜了數千年的精靈部落終于再度滑入分裂的邊緣。
  就在三個分支部落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更大的災難降臨了,守護了永生之森數萬年之久的結界竟然開始崩塌!三大分支不得不聯合起來想法解決這個最大的難題,盡管他們已經貌合神離。眼看結界正在接近徹底失效,精靈族終于打破族規,決定大規模的往外遷移。不少精靈被派出來尋找合適的新家園,皮克斯作為信仰魔法女神的精靈一支代表去了迷霧森林請求幫助,而小綠作為“人質”不得不隨同信仰春之女神的這支精靈一路北上,去尋找傳說中的春之行宮。
  “喔,怪不得剛才我在廳里看到那些多喬妝后的精靈,原來如此。”皮炎眨眨眼,問道,“那個牛哄哄的女子是什么來歷?她怎么會和你們在一處的?你們怎么又來了琺瑯國?”
  小綠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她的來歷,她是在保羅城外的山間同我們相遇的。因為綠色的頭發代表具有精靈血脈,所以大家都認為她是流落在外的混血精靈,就和我一樣……她的本事很大,容貌出眾,氣質高雅,其他精靈都對她崇拜得不行!她知道精靈族的最后家園即將消失,便主動和我們一道北上。外面到處在打仗,我們不得不避開那些交戰國,這個琺瑯國沒有戰事,所以領頭的露茜就選了這里作為暫居地。沒想到我們今天剛到這里,就遇上了姐姐你們!我先前還在奇怪,怎么宋槐哥哥要在這里訂婚,姐姐們都不來參加……”
  “哼!訂婚?”豬豬聽到這個就不爽,“他訂婚,我是一定要參加的!”
  “嘎崩嘎崩”的銀牙廝磨之聲和雙目中的兇光充分暴露了她的殺氣,小綠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不敢再提宋槐之事。
  “別著急,別著急。”皮炎不得不安撫一下這個性急的家伙,“我們無法找到宋槐現在的位置,只能等到晚上的訂婚儀式……放心,一定叫你順心如意!”
  
shitman01 發表於 2009-4-27 17:46
第二十二節 一齊——搶新郎!
更新時間2008-1-19 17:48:00  字數:0

 領主府豪華的內室中,科隆伯爵正在仔細的整理禮服。今天晚上是他外甥女訂婚的好日子,身為派拉夫城領主的他既是主婚人又是女方長輩,不把自己打理得風度翩翩、容光煥發,他絕對不會出門。
  科隆伯爵是琺瑯國世襲貴族凱本家的代表人物。二十年前因同大陸第一強國——優隼帝國的一支老牌貴族世家聯姻而成為琺瑯國頗有份量的貴族,科隆也因此獲得派拉夫城的領主之位。他的妹妹嫁給了后來成為優隼軍工重臣的金耀城主,唯一的孩子便是今天訂婚儀式的主角——棠衣小姐。
  優隼國近百年來一直是排名第一的煉金強國,綜合實力傲視全大陸。科隆伯爵只要一想到他的親親外甥女手里掌握著優隼國最先進最機密的煉金術圖稿,心里就樂不可支。若在以前,給他幾百個膽子也不敢從虎口里刨食。但現在優隼國陷入內戰自顧不暇,琺瑯國卻是難得的戰火未波及之地,趁此良機取得那些機密圖稿,琺瑯國的實力將得到成倍增長!可以預見,自己的官位和爵位也會隨之往上升遷。一想到這里,科隆伯爵不禁綻開一個得意的笑容。
  只是不明白……為何棠衣那個小丫頭非要嫁給個傻頭傻腦的炎雍人呢?科隆嘆了口氣。這是交易的條件——只有在舉行訂婚儀式后,小丫頭才肯給圖稿交給舅舅。面對表面乖巧實則倔強的外甥女,科隆也只好答應下來。雖然他也懷疑過這訂婚是否另有玄機,但來自王宮的使者前幾天到達領主府,竟是把他撇開來,親自主持起整件訂婚事宜來。于是,科隆伯爵不得不淪為自己府邸中的看客,任由那些來自王宮的家伙們接手有關棠衣的事情。
  想到這里,科隆伯爵臉上泛起一絲苦笑。這幾天領主府內外高手云集,前來拜訪他的客人也前所未有的多。全都是這場訂婚儀式招惹來的,科隆伯爵有這種感覺。又嘆了一口氣,科隆伯爵喃喃自語:“今天真是個難熬的日子,希望今晚能一切順利……”
  夜幕降臨,領主府內外張燈結彩,一片通明,一場準備多日的訂婚儀式即將正式開始。對琺瑯的普通民眾來說,今天是領主大人嫁外甥女的好日子。對城里的貴族和富商來說,今天是給領主大人送銀子禮金的好日子。對消息靈通的各國上層人物來說,今天是琺瑯同大陸其他國家談交易的好日子。對一些心懷鬼胎的家伙們來說,今天是大展身手的好日子……不管怎么說,在這個明月當空的夜晚,布置得富麗堂皇、喜氣洋洋的領主府注定是個熱鬧的地方。
  迎賓結束后,領主府最大的禮堂里人頭攢動,等待著一對新人入場。隨著大蓬的魔法花瓣在門口繽紛飛舞,一身黃色禮服的宋槐和穿著白色婚紗的棠衣攜手步入禮堂。男方文質彬彬、英挺儒雅;女方嬌俏可人,落落大方。頓時,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其中還夾雜著來賓的贊嘆和祝福之聲。
  “男方的衣服真丑!”觀禮的客人中,只有豬豬毫不客氣的點評準新郎的裝束,“穿什么不好,偏穿黃色,活像個大香蕉!”
  “噗哧……你這么一說,還真是……”皮炎忍不住笑出聲來,惹得旁邊的客人們對這兩位出言不遜的丫頭怒目而視。
  豬豬此時一肚子火氣,有人瞪她,她就用更加兇狠的目光瞪回去。雖然她成功混入禮堂,但撒魯總讓她不要輕舉妄動,搞得她見到了那對“奸夫淫婦”還不能有所動作,真是不爽之極。
  “我們到底啥時候動手啊!”她對著皮炎咬耳朵,“萬一禮成,那宋槐就真是棠衣的人啦!”
  “訂婚而已嘛!”皮炎逗著她,“又不是結婚。即使禮成也能反悔的!”
  “訂婚也不行!”豬豬沒好氣的說道,“你若是不管,我可要放小豬了!”
  “哎,別啊,現在用那個還早了點兒。這事情透著蹊蹺,我現在又無法使用精神魔法同宋槐溝通。只能先看看再說,見機行事,你別沖動。”
  豬豬不甘心的嘟著嘴,嘀嘀咕咕咒罵起兩位當事人來。
  “女人的獨占欲望真是強大啊……”另一個房間里,模樣方正的男子對著一顆顯現皮炎等人影像的魔法水晶球,咂嘴道,“今天有好戲看了。”
  ……
  各位賓客坐下以后,整個禮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準新郎新娘所在的訂婚平臺上。儀表堂堂的科隆伯爵主持儀式,字正腔圓的行使起主婚人的責任來:“今天,我們聚集到這里,共同參與這個神圣的訂婚儀式。在各位的見證下,來自炎雍帝國的宋槐先生和優隼帝國的棠衣小姐將締結一生最重要的誓言,正式結合為法律意義上的未婚夫和未婚妻。在這個嚴肅的場合里,在這個圣潔的時刻,如果有任何人能以正當理由反對他們的結合,請現在提出來。否則,請永遠保持沉默……”
  “我反對!”
  來賓一陣大嘩,科隆伯爵接下來的證言全卡在喉嚨里。他抬頭一看,一位殺氣騰騰的銀發蒙面女子一把推開門口的衛兵,面色不善的直闖了進來。
  “你,你……你可有反對的正當理由?”科隆伯爵眼見只有一人,便鎮定下來,“如果是毫無理由的反對,我將視之為搗亂而加以驅逐……”
  “當然有理由!我反對這兩人的結合的原因是……”來者正是毛毛球,她眼珠子溜溜一轉,指著面無表情的宋槐說道,“根據炎雍的傳統,不得父母的許可,不可擅自締結婚約!這位準新郎可是炎雍人,沒有父母在場的訂婚儀式根本不合法!”
  “喔,這點嘛,我們自然考慮到了。”科隆伯爵好整以暇的展開一張卷軸,“這是來自炎雍帝國宋氏家族的許可書信,你可要親自過目?”
  “給我看看!”毛毛球手一招,卷軸輕飄飄的落于她手。快速瀏覽完那份東西后,她瞇眼笑了,“真差勁,這是偽造的書信!”
  “哼,你有何證據說這是偽造……”
  “這信上的紋章不是宋家所用的!”
  “空口白話誰不會說,你憑什么斷定這個紋章不是宋家的?”
  “就憑我的身份!”毛毛球果斷扯下面巾,展露出驚艷四座的絕美容顏,“本人冒小秋,乃是炎雍帝國的一名外交官員,鑒別各大家族的紋章乃是我的本職。若是各位不信,盡管向炎雍帝國的執政廳查詢。”
  觀禮的人們又是好一陣嘩然,在座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名鼎鼎的冒家千金誰人不知,那些年輕貴族們更是囤積了好些她的魔法影像圖,一看那張臉便能確定她的身份。
  “冒小姐,我無意質疑你的身份,但對于這封書信的真偽,你的話無法取信。”科隆伯爵狡猾的笑笑,“因為這是宋槐先生親自交付于我的,你可不能懷疑準新郎的求婚誠意!”
  毛毛球將臉轉向宋槐那邊,只聽他淡淡應道:“的確,這封書信是我為了此次訂婚特地從家族中求取來的。因為是私事,所以用了私章,冒小姐會誤會也情有可原。”
  “你,你……”毛毛球睜大雙眼,想看看宋槐是否被人控制了才會說出這種話,但她橫看豎看也看不出他哪里不對勁。
  人群中,皮炎的臉色也變了。先前看到毛毛球闖進來,她很是歡喜了一把。但聽完宋槐的話,她意識到形勢復雜了。宋槐的精神波動沒有一絲異樣,那他為什么會心甘情愿的完成訂婚?
  豬豬也快憋不住了,若不是撒魯冷冷拽著她,她早就跑到前方去大打出手了。
  一臉迷茫的毛毛球被衛兵“請”到觀禮臺邊的座位上,科隆得意洋洋的說道:“冒小姐關心同胞,我很佩服,也很感激。不過現在誤會已除,讓我們繼續。如果有任何人能以正當理由反對他們的結合,請現在提出來。否則,請永遠保持……”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口又是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我反對!”
  科隆被噎得不輕,人群中傳來一陣哄笑,大家也看出來了,這次的訂婚儀式背后一定有問題。
  一個清秀可人的女孩大步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一位愁眉苦臉的男子。兩人一進禮堂,周圍的竊竊私語聲大起:
  “啊,是雷斯帝國的謝爾蓋!”
  “謝爾蓋?雷斯皇帝的信臣、帝國參謀長?他怎么會來這里?”
  “這女的是誰?看起來不像什么出名人物啊!”
  原來是花花和謝爾蓋到了,皮炎抿嘴一笑。這下可好,不用她去找人,人自己到齊了。
  “你,你……”科隆不悅的說,“請說出反對理由,否則……”
  花花也不答話,隨手就播灑出一片金光閃閃的薄霧。這一手瞬發的光明魔法耍得極其漂亮,人群中好一陣驚嘆。但科隆卻如臨大敵般大叫起來:“有攻擊!衛兵,衛兵……”
  “我沒有惡意。”花花凝神盯著金霧中的宋槐和棠衣良久,柔聲道,“這是祝福新人的魔法。我只想問問準新郎,他是否真的想娶棠衣小姐?”
  禮堂中所有的目光聚集到宋槐的臉上。平日里老實的宋槐此時卻是一點不臉紅,點頭說道:“我當然是真心想娶棠衣,并愿意呵護她一生一世。”
  花花又隨手一撥,數道金燦燦的亮光閃過,宋槐依然紋絲不動。她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卻也不再說什么,而是徑直走到毛毛球身邊坐了下來。
  人群中,豬豬氣得險些咬碎了銀牙。皮炎以極低的聲音喃喃自語道:“花花的顯影和驅除魔法都沒有任何效果,這說明宋槐并不是在受控狀態……看樣子他也沒有被脅迫,除非他是真的愛上棠衣,否則只有一個可能……估計花花也意識到了這個可能性,所以才想靜觀其變……”
  “他不愛那個女孩子。”黑武士低啞的聲音在皮炎耳邊響起,“我可以確定,這次訂婚絕不是他的本心。”
  皮炎望了先前沉默到無人關注的黑武士一眼,心中大感奇怪——他又不會精神魔法,怎么能那么篤定?
  在臺上,兩次突兀的打岔使得科隆緊張起來。他也不敢再問一遍是否有人反對,而是急急說道:“好,現在無人反對,我們……”
  “我反對!”
  遙遙的,一聲大喝響起,震得屋內外的人們耳中嗡嗡作響。眾人還在四處尋找那位發聲之人,禮堂上空,“?啦”一聲巨響過后,房頂上竟然破開一個碩大的窟窿口。雖然沒有大塊物料掉落,但細碎的石屑粉塵紛紛揚揚,嗆得客人們猛咳不止。
  還未等禮堂四周的魔法師施放出結界,一樣龐然大物陡然出現在房頂的破洞之中,沉重的威壓撲面而來,震得人們心頭大駭。
  “龍,是巨龍!”驚恐的客人們煞白著臉,眼睜睜看著大陸上首位公然現身室內的巨龍極傲慢的緩緩降落,飄浮在禮堂半空。
  “我反對這兩人的結合。”冷冷的,驕傲的,卻又似乎帶著無上威嚴的聲音如同自虛空傳來,吸引了所有人的關注。人們這才注意到,巨龍的背后赫然坐著兩個人!
  發話的是個女子,一頭短黑發,一身簡潔的黑色鎧甲,冷冰冰的神情中帶著一種俾睨天下的氣質。如此冰冷又神氣的女子在大陸上絕無僅有,在場的人幾乎在瞬間就猜到了她的身份。雖然她的臉蛋也頗有幾分美色,但眾人都只顧死死盯著那張白皙得過分的雙頰,再也挪不開眼去。
  就在人們目瞪口呆的時候,龍背上的另一個人干凈利落的跳了下來,落在觀禮臺前。那是位雙眸靈動無比的女子,一身戎裝令得她英武不凡。她向臺上行了一禮,眨眨眼,促狹的問道:“怎么,這次伯爵大人不問反對原因了?”
  “呃,呃……”科隆伯爵完全說不出話來。他已經被這兩位的到來深深震撼,連應有的禮節都忘記了。
  直到這時,臺下的來賓才驚呼起來:“啊,是炎雍帝國的冰武公主!”
  “天哪,真的是炎雍公主!就是那位文武雙全、才情絕佳、謀略出眾、力挽狂瀾的傳奇女子!”
  “我,我太興奮了……你是我的偶像呀!公主,公主……”
  激動加震驚,人群徹底亂了。鬧哄哄的場面終于令科隆醒悟過來,急急忙忙想要行禮。
  “公主殿下是以私人身份來參加朋友的訂婚儀式而已,伯爵大人不必多禮。”戎裝女子替劉盈解釋完來意,嘻嘻一笑后,拉長聲音繼續說道:“不過,我可不是以私人身份來此的!”她面色一整,轉瞬間就像換個人似的:“本人胡素娜,炎雍帝國情報部主官,上校軍銜。此次代表炎雍帝國前來,想要問問科隆伯爵大人——你們將本國的一名煉金術士羈留在此多日,還強迫他迎娶這位來歷不明的小姐,到底有何企圖?!”
  此話一出口,剛才還鬧哄哄的人群突然靜了下來。這可不是開玩笑!炎雍公主親臨,炎雍高官質問,一切都說明,這次的訂婚必然無法善了!若是由此引起兩國之間的戰爭……這般想著,客人們全都向科隆投去怨恨的目光——該死的,你要耍陰謀,也別拉我們下水啊!
  科隆此時反倒鎮定下來。雖然沒想到炎雍國反應這么大,連公主都親自來了,但先前王宮的使者透過口風,這里埋伏了大量高手,出了任何事情都由他擔當,科隆只需保證儀式完成即可。這么想著,他膽子大了起來,冷笑道:“莫非上校想拿這些莫須有的控告來仗勢壓人?對不起,這里可不是炎雍!你若是沒有正當的反對理由,請不要打擾儀式的進行!”
  “正當的反對理由?”嗩吶摸著下巴,奸笑道,“宋槐和其他人早有白首之約,這算不算正當理由?”
  “什么?”科隆一驚,隨即擺出不信的模樣,“上校可有證據?”
  “當然有!”嗩吶笑得格外開心,那副模樣倒叫躲在人群中的豬豬好一陣不安。只見嗩吶在身上摸挲一陣,掏出一張魔法圖像道,“喏,宋槐和我國巨商之女賈珍珠的親密合影,要不要看看?”
  接著又是一個卷軸被掏了出來:“這是宋槐寫給賈珍珠的情書……”
  “這是兩人山盟海誓的書信……”
  “這是兩人的家族相親見面時的證書和魔法圖像……”
  “這是兩人定情時用的交換信物……”
  “這是兩人定親時的魔法圖像、證婚人的文書、定親后的誓言影像……”
  一件件、一樁樁,無數鐵一般的事實說明,宋槐和那位賈珍珠小姐的的確確早有婚約。臺上的宋槐依然面色不變,豬豬卻是氣得低罵:“臭嗩吶,哪里學的八卦手段,竟然假造這些東西!看我以后怎么找你算帳……”
  科隆也沒想到來人準備了充分的證明材料,這下他沒話說了,只能強自支撐道:“這些都無法證明真偽,無法作為正當理由!”
  “喔……”嗩吶眼珠子一轉,口氣轉嚴,“你是說,我堂堂炎雍上校,敢在公主眼皮子底下作假?”
  “哼!”劉盈適時的插口,“看來伯爵對我國的官員很是不信任啊!或者,是對我有所不滿?”
  “不,不……”科隆的額頭擠出了斗大的汗珠,“并非我不相信公主殿下和上校閣下,而是……而是……”支吾半天,他終于尋到了一個牽強的理由,“這早有婚約一事,依照慣例,單方面的證詞不足采信!除非那位婚約涉及的女子來當面對質……否則誰能證明這婚約依然有效?也許這婚約是真,但誰知道其后的發展?宋槐既然不去娶她而是求娶棠衣小姐,說不定就是那女子行為不端、跋扈霸道所致。若是如此,宋槐有解除婚約的權力!”
  “混蛋!”豬豬終于忍不住了,掙脫撒魯的鉗制,猛然站起,大怒道,“要對質?我就在這里!哼,我就是賈珍珠,我反對臺上兩人的結合!”
  “唰唰唰……”眾人的目光頓時匯集到豬豬身上。面對她羞憤交加的目光,嗩吶有些尷尬的笑笑,花花和毛毛球卻是一臉驚喜。
  “唉……”皮炎嘆了一聲,“宋槐啊宋槐,你還真是個香饃饃,這么多人來搶你……”
  說著,她也站了起來,揚聲道:“尊敬的主婚人,我們都反對這兩人的結合!至于理由嘛,嘿嘿,理由就是——這個準新郎,我們搶定了!”
  
shitman01 發表於 2009-4-27 17:46
第二十三節 亂成一鍋粥
更新時間2008-1-21 16:34:00  字數:0

 “啊,是魔音使!”
  一聲突兀的尖利的叫聲劃過半空,禮堂里頓時亂了起來。比先前更加猛然的嘩然之聲和抽氣之聲大起,皮炎的身上頓時聚集了無數目光。
  被一語叫破身份,皮炎微微愣了愣,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我今晚的偽裝可是小綠的杰作!那些人真是的,要下套也不找個好點兒的辦法!”
  從看到花花的魔法失效開始,她就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策劃這起訂婚儀式了。而剛才那絕不應該出現的一嗓子更讓她確定了自己的判斷——這是個陷阱,卻不單是為魔音使而設,更要以魔音使為餌來誘那些企圖抓她的人上鉤。
  果然,嘩然過后,禮堂里至少有十處地方陡然躥出人來,明晃晃的兵刃、紅彤彤的魔法光束和低得幾近默語的魔法頌文同時出現,惹得禮堂里的客人們驚駭非常。
  皮炎正眼都不瞧一下那些殺氣騰騰的人們。大陸第一殺手就在自己身邊,她有什么好擔心的。唯一詫異的是,在她看來,這些激動的殺手們水平實在有限。難道那當眾叫出她身份的人,就是為了釣這幾條小蝦米?
  猛撲過來的殺手們可不這么想。自從弒神家族許諾重賞以后,“魔音使”這三個字可是代表著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金幣!眼見遍尋不著的大元寶突然出現,管她是真是假,殺了再說!
  然而……就在這些滿腦子錢財的殺手們一躍而起的當口,幾十根潔白的羽箭呼嘯而起,沒有一絲煙火氣的、準確無比的將他們擊殺在躍起的一瞬。魔法師們命運更是悲慘,咒語都沒念完就統統被釘死在座位上面,扎得像刺?球似的。奇異的,觀禮的來賓們雖已開始你推我攘亂作一團,卻沒有一支羽箭落到他們身上。
  皮炎眼皮一跳,這種干凈利落幾近完美的箭術不該是人類的手筆!她抬眼望去,原先空無一人的二樓包廂窗口多出了十來個喬妝的精靈,每個精靈手中都拉弓搭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禮堂中的各人。在那后面,那位來歷不明的綠發嬌美少女正笑吟吟的望著她,眼中滿是關切。
  皮炎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總覺得那少女的目光之中帶著一絲近似淡漠的狂熱,令她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就在這時候,一道灰色的煙霧自人群中彌散開來,眨眼間就讓禮堂變成暗沉沉的一團。恐懼的尖叫響起,倒霉的來賓們像沒頭蒼蠅般推擠更甚。
  “是亡靈法師還是……”皮炎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強光亮起。緊接著,數道盈著綠絲的金色波紋以準新郎新娘站立的臺子為中心擴散開去,蕩漾在整個禮堂之中。方才那濃郁的灰色就像遇上烈陽的冰雪,頃刻間消融一空,彷佛它們從未在此地出現過一般。
  人群中,幾個偽裝混入的高級亡靈法師扼著自己的咽喉,如破麻袋一般頹然倒地,瞬間失去了生命氣息。再加上方才被射殺的那些貪財者,從皮炎站起說話到現在,時間僅僅過去半分鐘,禮堂之中卻多出了上百具尸體!
  皮炎暗自嘆了一口氣,看也不看慌亂的人群,而是扭頭望向許久不見的好友。真是許久未見了,她情不自禁的綻開一個燦爛的笑顏,小心翼翼越過身邊驚恐推攮的人們,徑直走到嗩吶、花花與毛毛球的身邊。巨龍費爾斯載著劉盈飄浮在諸人頭頂,油腔滑調的向皮炎打了個招呼。
  這時,禮堂側門轟然而開,重重涌出無數裝備齊整的武士,后面跟著全副武裝的魔法師們。黑暗魔法的閃光有如節日里的煙花?里啪啦亮個不停,前來觀禮的來賓們只覺腦中一麻,隨即失去知覺,直挺挺的摔了下去。原本鬧哄哄的禮堂里頃刻平靜下來,只有科隆伯爵聲嘶力竭的呼救聲在屋中回響。
  可是,在賓客之中,卻有著幾十個人依然站立著。看那模樣,多半是大陸上諸強國派出的潛伏者,憑著自身高出常人的魔抗能力而沒有中方才的催眠魔法。但如此一來,他們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觀禮臺邊,嗩吶向著眾人悄聲道:“自從上個月同你們失去聯系,可把我急死了!也忙壞了!幸好這次出了宋槐的事情,才讓我放心一些。先前你們躲到哪里去了?”
  “這個以后再說。”皮炎低低問道,“你是怎么知道宋槐在這里的?”
  “宋槐要訂婚的事情,一周前便傳遍大陸各國,惟獨沒有通知炎雍的宋家。地下世界一直在流傳宋槐是魔音使的同伴,他訂婚現身,各國會派人來是肯定的。要不是我們情報部從其他國家探聽到消息,這大陸上唯一一個不知道宋槐下落的就是我國了!一聽說他要訂婚,我就知道其中有問題!我們的豬豬小姐怎么會把意中人拱手讓人呢?所以我就來……”
  “那劉盈干嗎也跟著來?”毛毛球插了一句,“她現在可是公主,身份不一般。若是她出事了,炎雍怎么辦?”
  “切,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的脾氣,固執得像頭牛!”嗩吶一點兒不忌諱劉盈的身份,大咧咧說道,“她一定要來,還不肯帶衛兵,我有什么辦法?”
  “哼!”半空中傳來一聲冷哼,嗩吶一吐舌頭,用更輕的聲音說:“她說她有預感,非來不可。于是我們就偷偷摸摸作賊似的溜出來了……”
  這群久別重逢的家伙們嘀嘀咕咕聊天的時候,城主府的士兵已經和混入賓客中的各國間諜交上了手。場面一時變得很混亂,臺上的準新郎和新娘卻是動也未動,彷佛外間的紛亂完全與他們無關。豬豬擔憂的望了宋槐一眼,低聲問道:“現在到底什么形勢?”
  “不知道,插手的勢力比想象中要多。”皮炎也低聲回答,“不過我估計,這些都是小蝦米,很快就會有大魚出現。”
  她話音剛落,打斗中的士兵和間諜突然都慘叫著癱了下去。一縷極淡的、充滿死亡氣息的灰色無聲無息的將他們包圍起來,盡管身穿厚實盔甲,盡管有著魔法護盾,他們還是在短短幾秒內被灰色腐蝕,盡皆化為血水。科隆伯爵終于不再叫喚了,他看著那可怕的景象,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黑武士猛然抖動了一下身體,往皮炎身后挪了幾步,低啞著嗓子說道:“有巫妖……來了。”
  皮炎右手一揮,妮妮從寵物空間中滾了出來。皮炎也不多話,朝著還在睡覺的小胖熊屁股上就是一腳,直接踢醒了它。雖然這一下她自己也會很痛,但總比叫醒那個懶鬼要省事很多。
  “絕對防御”的護罩圈起了皮炎和她的朋友們,連臺上的宋槐和棠衣也包括了進去。費爾斯緩緩降落下來,向它那剛被召喚出來的老爸點點頭,警惕著注視著四周。
  “是誰殺害了我的弟子?”氣急敗壞的巫妖逆天唯我沖進了禮堂,大喊道,“剛才是誰施放的光明系魔法?”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幾十枝閃著金光的羽箭帶著勁風呼嘯而至,瞬間來到逆天的面前。巫妖怒氣沖沖的拿手一劃,羽箭便軟軟落地。但那些金光卻去勢未減,直接擊到逆天的護臂之上。
  “轟!”的一聲,巫妖被極大的沖擊力振蕩開去,踉蹌著連連后退。站穩之后,他吃驚的發現,自己的護臂到護甲已經全都破碎了,連手骨也被炸壞了!
  “咦,原來有厲害家伙在這里。”逆天索性拿去破損不堪的盔甲,抬頭看向二樓的精靈們,表情變得興奮起來,“咦,竟然是精靈?精靈族的魔法師不是都死絕了么?怎么還有這么擅長光明系魔法的家伙存在?哈哈,好,來和我打一場再說!”
  “原來巫妖就是這副丑模樣!”嬌美的綠發少女嫌惡的看著露出白骨的逆天唯我,冷聲道,“和你打?我怕臟了自己的手。”
  “小丫頭!”逆天火冒三丈,“別不知天高地厚!讓我先來教訓教訓你!”
  “你要教訓我?”少女彷佛聽見了天底下最滑稽的事情,吃吃的嬌笑起來,“咯咯,就憑你?一個由光明系魔法學徒轉化而來的不死族?”
  “你……”逆天呆住了。這個精靈怎么會知道自己昔日的身份?在開始學習死靈魔法放棄肉身的那一刻,他的的確確只是個光明系魔法學徒!這個萬年前的身份,除了巫妖之間知曉,旁人是絕無可能知道的啊!除非她是冥王大人座下的人!可她的模樣是精靈啊……
  “光明系魔法與死靈魔法是互斥的,你能放棄自己的光明信仰而投靠冥王,我真佩服你呀!”少女笑得更歡,“好,好。先前是光明神的奴仆,后來是冥王的走狗,你能落到我手上,真是夠運氣!”
  她的笑意參雜了惡毒與怨恨,還有一絲情不自禁的報復快感。逆天卻是心頭一悸,彷佛想起什么可怖的往事,全身的白骨都晃動起來。
  “莫非,莫非……”他看著少女那絕俏的容顏和翡翠般的綠發,又想到方才那些金光中似乎帶著充沛的生命綠意,腦中陡然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莫非你是……”
  少女哪容他把猜測說出來,大團的金光直接轟擊到白骨之上,逆天的胸骨碎了一地。
  “巫妖不會死亡,這倒是夠好,可以讓我多玩幾次。”少女嘴里說著,手上的施法不停。一波接一波最犀利的打擊落在巫妖身上,他竟然連躲避都不敢。少女似乎把面前的巫妖當作打靶的練習對象,不停的用光球擊打、粉碎著他身體的每一寸。逆天除去頭部以后,身上大塊白骨漸漸變成小塊,再變成碎粒,最后竟然被轟擊成白色的細紗,鋪灑滿地。少女還不罷休,隨手一個火球將僅余的頭骨?燒起來,接著又是一個冰球砸過去,激起一片白霧。
  她玩得開心,旁邊觀戰的皮炎等人卻是遍體生寒。哪有這樣戰斗的方式!看那精靈少女的模樣,根本是在虐待人!她在乎的不是戰果,而是過程中對于對手的凌虐過程。看見她臉上那副快意自得的表情,其他人全在心中暗罵:“變態!”
  “住手!”尖利的女聲陡然響起,扭曲的空氣中,一張黑紅相間的面具顯現出來。黑武士渾身一個哆嗦,雙眼死死盯著來人——是巫妖王來了。
  而在另一個房間里,一直關注著禮堂內事情發展的兩人都霍然站立起來。
  “這魚釣得太大了,我怕我們吃不下。”一個清亮的聲音說道,“我們立刻啟動魔法領域吧!”
  “現在就啟動?”模樣方正的青年搖搖頭,否決了同伴的提議,“讓他們再斗幾場,我們也好省事些。”
  “別太貪心,莫要因小失大。”頭一個聲音堅持道,“伯爵找來的那些幫手看起來并不簡單,精靈一族何時會有這么厲害的人物?那綠發女子一定有問題!若是拖延太久,被她發現我們的布置,只怕我們很難束縛得了她。趁現在她和那些巫妖相斗,用領域將他們全部限制住!”
  “好吧,反正你排第三,你說了算!”青年一聳肩,極木訥的臉上露出一股無賴神氣,“事先說明喔,出了問題你扛!”說完,他閉目凝神,開始施法了。
  
向天笑 發表於 2013-7-11 11:39

第八章 光明與黑暗 第二十四節 螳螂的誕生


巫妖王親自駕臨,威勢自然不同凡響,聚在觀禮台邊的眾人都緊張起來。先前在地坑處的交手讓眾人很明白,即使諸人實力長進頗多,即使大伙一哄而上群起毆之,也不是那巫妖王的對手。上次若非門徒們准備了光明系禁咒,又有黑武士趕來救場,怕是在場的這些人全都活不到今天。

場中一片死寂,有人在盤算著己方多出一頭巨龍以後的一戰之力,有人在默默的准備魔法,還有人在召喚自己的魔寵。就在這無人說話的緊張時刻,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原來你就是那個害完兒子又殺弟子的巫妖王呀……”精靈少女的唇角邊綻開一絲譏諷冰冷的微笑,徐徐說道,“當狗腿子當成你這樣,也算世間少有。”

同伴中發出低低的抽氣聲,為少女的大膽無畏。皮炎眉頭一皺,開始尋思少女話中的含義,卻感覺到身後的黑武士不住顫抖著,難得的溢出幾縷複雜的精神波動來。皮炎細品著那股悲怨莫名的情緒,聯想到以前黑武士描述的情況,不禁為他有這樣的老師感到難過,竟忘了深究少女那話的真正意思。

“你是誰?!”

當小說里的反派人物被對手說中自己心事時,都會發出這樣憤怒的吼叫。薇薇安雖然是實力強悍到滿大陸橫著走的巫妖王,卻也不能免俗。叫過一聲後,她兩個綠瑩瑩的眼窩處寒光大盛,死盯著那個正娉娉婷婷走下樓來的美貌少女。

“你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薇薇安眼中凶光一閃。她雖是被唬了一跳,卻看不出驚懼的模樣。畢竟,在神族滅亡後的這一萬年里,她是大陸上最顛峰的存在,早已樹立起旁人難以撼動的驕橫心態。

“知道什麼?”少女伶牙俐齒的截斷她的話,嘲笑道,“知道你是冥王的好奴才麼?”

“你……”薇薇安竟然語塞了,半晌才硬擠出一句話,“我和冥王沒關系!”

“喔,難道你不是那個冥王在人間的代言人嗎?難道你不是因為當冥王的走狗才獲得這延續萬年的永生不死之法?難道你不是奉了冥王的命令才弄出個弑神家族,大肆捕殺毀滅神族遺留下的一切?”少女語帶怨恨,卻又如高高在上的帝君,指責道,“無謂的遮掩是沒用的,只會叫我更加輕看了你!”

薇薇安氣得渾身直抖,少女的話卻是正正戳到了她心中最介意的那一處,令得她怒急低吼起來:“不要把我和神族扯到一起!我是依靠自己的努力才習得死靈魔法,和冥王……完全沒有關系!我是為了守護這個大陸的安甯才組織弑神家族,清除那些該死的神族余孽!”

“是麼?是這樣啊……原來你不是那個人……”少女突的展顏一笑,笑容中竟帶著一絲憐憫,“那你更可憐了,完全被冥王利用的笨蛋!到了今天還不知道真相……你當死靈魔法那麼好學麼?若沒有冥王在複活島預先藏下魔法秘笈,你們怎麼會知道轉化為巫妖的方法?!當真以為你們的運氣那麼好,隨便就能找到本高深無比的上古魔法典籍?再說,若沒有冥王的許可,巫妖這種不死生物根本不會在人間出現!”

見巫妖王如雷擊般呆立不動,少女笑吟吟道:“怎麼,很難接受自己被利用的事實嗎?嘻嘻,你似乎很恨神族,可你自己卻是神族一手炮制出來的替代品,真可笑呀!怎麼不說話了?告訴我,知道真相以後的心情如何?”

薇薇安忽然尖叫道:“撒謊!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以為我這麼好騙麼?冥王是冥界之主,從不干涉人間事務,連萬年前的人神之戰都沒參與。他怎麼會在我們這些幸存者身上大費周章,還要清除神族在大陸的痕跡?至于說到死靈魔法,哼,魔法就是魔法,根本和神明無關!”

“呀,你竟然不知道在上古時代巫妖是冥神的脅從這種常識嗎?”少女故作驚訝,“喔,對了,你在萬年前只是個不入流的魔法學徒,巫妖這種高級貨,你怕是見都沒見過吧!”

薇薇安被徹底激怒了。其實她並非癡人,心中早有疑竇——巫妖這樣的不死生物若非經過冥界主宰的許可,是很難堂而皇之出現在大陸上的。她也懷疑過賽奇的身份,明明是個巫妖,實力卻同她這堂堂巫妖王持平,他如何能做到這點?方才那少女說到冥王的代言人,她就情不自禁想到賽奇,想到從不理事的賽奇半年前主動出島刺殺魔音使的突兀行為。但這樣的猜測和認知反而令她更加生氣——驕傲如她,怎麼會承認自己的實力其實只是冥王的賜予?又怎麼會否決自己為了大陸而竭力滅神的決心和努力?這是支撐她組建弑神家族的信念,也是她身為巫妖王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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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來說,種種質疑只能放在心底,她努力不去想,也決不容許別人說出來!少女觸動了她最敏感的那根弦,令她惱羞成怒,殺心大起,霍然抬起了右手。

少女卻是一臉快意,滿不在乎的模樣。對于她痛恨的東西,直接消滅並不能讓她達成報複心願,反而是這種口舌上的刺激和精神上的打擊更讓她解氣。先前她將逆天唯我虐殺一通,現在又跑出個巫妖王讓她譏罵,著實暢快。她卻未料到,時間拖延得稍長一點,場上又會變故叢生。

眼看場中打斗將起,一個怯生生的聲音突然傳來:“那個……難道你是春之女神帕塞芙?”

巫妖王嚇了一跳,預備好的雷霆一擊竟然生生憋住了。她迅疾退後幾步,驚疑不定的看著面前的絕美少女,一時間不敢動手了。

“咦,你知道了?”少女扭頭望向發話的——皮炎,原本略顯陰森的表情緩和下來,“我特意和精靈一路而來,你怎麼會認出我的?”聽她那口氣,似乎一點兒沒注意到自己方才說的那些話多麼驚世駭俗。

“帕塞芙……殿下,我,我沒那麼蠢……”皮炎苦著臉,終于明白為啥自己看她眼熟了,“您都給了那麼多暗示,若我還想不出您的身份,那可真是大笨蛋了。”

“我看你以前挺笨的啊,總是傻乎乎的……”春之女神帕塞芙一撇嘴,“沒有一丁點小珂的聰明與靈氣!”

皮炎眼皮一跳。不知從何時起,她的心里開始強烈排斥這種對比。此刻聽得帕塞芙的這話,她心中滿不是滋味。因此,她忘記了思考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聽這位春之女神的口氣,似乎很熟悉她,這是為什麼呢?

“春之女神……”周圍的同伴全都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的將皮炎圍得更緊。二樓的精靈卻都又驚又喜,竟是撲通撲通跪倒在地,連頭也不敢抬起。巫妖王眼中綠火幽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帕塞芙淡淡一笑,方才的狠怨戾氣彷佛瞬間消失一般,露出了一種于九天之上視凡塵的神情。那是屬于神之榮光的驕傲,一種夾雜著輕屑的自負與矜然。

就在這時,只聽唰的一聲,一道巨蛋光幕驟然出現在禮堂內,將所有人都籠罩其中。銀光亮起,光幕之外的空間多出了一道裂縫,有兩個人從那個裂縫里走了出來。其中一人啪啪拍著手,朗聲道:“今天真是熱鬧,魔音使和巫妖王大駕光臨不說,竟然連冥後殿下也來了!”

“果然是你!”皮炎一見說話的那個人,不禁恨意大起,“魏小五你這個混蛋,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為什麼不?”模樣木訥的青年偏偏有很無賴的表情,讓人有種將之捶扁的沖動,“既然你都猜到是我在這里,那你還巴巴趕來同我相會……莫非你對我的溫存體貼還是念念不忘?”

皮炎險些氣暈過去。尤其是看到他的目光不懷好意的細細掃過自己的身體,皮炎覺得一陣惡心,渾身肌膚都緊繃起來。

黑武士很憤怒,暗咒著這個命大的家伙,竟沒被自己毒死。見他還敢調戲皮炎,他忍不住就要出手。但有人比他動作更快,帕塞芙身影一晃,一道聲勢驚人的綠色力量已經襲到光幕的邊沿,目標直指魏小五。

“啊,不要!”皮炎顧不得對方的身份,大喊起來,“這是元素混亂領域,使用魔法會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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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說完,那道已經觸及光幕的力量彷佛撞到什麼堅硬物體般猛然一個拐彎,竟然又回返到光幕之內。綠色的火光四濺,落到地上昏迷的來賓身上,將他們的軀體砸得稀爛。幸好諸人都有結界護身,否則這一下可夠受的。

“咦……”帕塞芙驚噫一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魔法會被發射回來。她當然看出那個光幕的本體是元素混亂領域,但憑她的力量強度,這個領域應該不起作用才對——萬年前這玩意最多限制中位神,帕塞芙可是上位神!

“改良後的元素混亂領域,效果不錯吧?”魏小五邪邪笑著,“別擔心,不會爆炸的,最多就是你們自己打自己罷了。我想,那位可愛的女神小姐也不想眼看著魔音使掛在自己的魔法之下吧?所以,奉勸你們……不要動手為好。”

巫妖王眸中綠火一亮,這樣的形勢反而對不懼肉體損毀的她最有利。舉起手中的魔杖一招,一股灰暗的死亡之氣被施放出來,所過之處諸物皆腐,二樓跪倒的精靈和躺倒在地的客人們再次遭殃,吭也未吭就被那股死氣吞噬得干乾淨淨。

帕塞芙冷哼一聲,低喝道:“找死!”她不僅僅是春之女神,她還是冥王的妻子、冥界的半個主子!更厲害的死亡氣息她都領教過,何況是巫妖的手段?所謂一物降一物,皮炎等人最懼亡靈類魔法,帕塞芙卻是亡靈魔法的克星。

薇薇安見她若無其事的邁步向前,瞳中綠火倏地一縮,現出一絲恐懼!就在此時,數枚不知從哪里來的金色彈頭穿過領域光幕,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轟擊到巫妖王的身上。

卟的一聲悶響!

薇薇安雖然穿著上古時代鼎鼎有名的詛咒魔甲,但被這數枚悄無聲息的金彈印上後背,那曾飲盡低等神族鮮血的盔甲竟然破開了一個大洞!白骨森森的後背被極度高溫的金光一煉,頓時扭曲成幾大團焦碳!

薇薇安感覺不到疼痛,卻是被那股巨大的沖擊力撞飛起來。橫行一世的巫妖王何時吃過這樣的虧?她心頭閃過了一絲煞意,憤然罵道:“只敢偷襲的賤種!用的什麼鬼武器?”

魏小五身邊那人蒙著面,赫然就是之前幫毛毛球等人在地坑戰巫妖的那個門徒。他的身後有幾個彪形大漢,擎著一支支奇形怪狀的巨大圓筒,有兩支筒口還在冒著嫋嫋輕煙。

“很奇怪嗎?”小五用氣死人不償命的口氣說,“巫妖王大人從來沒關注過大陸上的煉金術武器吧?思想太落後啦!這玩意可是大陸最高級的煉金術武器,用優隼國最先進的技術制造出來的呢!看起來效果果然了得,連巫妖王大人都吃了個虧呀!再次警告你,不要妄動,否則……下一次你要面對的就是多炮齊發了!雖說您不怕白骨成灰,不過堂堂巫妖王竟被幾個不會魔法的大漢轟成碎渣,傳揚出去怕是不好聽吧?”

想來這就是棠衣手中那份機密圖稿的成果了,皮炎歎了口氣。她和宋槐落在魏小五的手里,只需睡上一覺,便只能乖乖當傀儡,旁人連他們被控的痕跡都無法察覺。不過,那份圖稿應該是危險性很高的試驗軍工物,煉金術武器的材料也非幾個人能湊齊。這兩個門徒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能弄出成品,這意味著——琺琅國早就是門徒們頤指臂使的勢力范圍,傾舉國之力總能造出幾件成品武器來。皮炎心頭巨震,難道光明神早就將琺琅國的皇室和領主們變為附庸了嗎?這,這怎麼可能?!

皮炎在惴惴不安著,另一方的薇薇安狠狠扭動一下後腰的碎骨,終于沒有再動手。她的魔法攻擊手段極多,但對煉金術幾乎一竅不通。此時若是繼續發難,她的魔法出不了領域光幕,外間的人卻能輕易攻擊她,著實不劃算。于是,禮堂中的場面變成了“四國大戰”,各方都沒有將敵手一擊必殺的本事。

“好了,各位……”魏小五悠然道,“歡迎來到琺琅,歡迎來到光明行宮。”

領域光幕倏然消失,耀眼的銀光隨之亮起,皮炎心中大呼不妙——這里有強制傳送的魔法陣!整個禮堂都亮了起來,似乎這整座房屋全建在魔法陣之上,禮堂內的人、神全都被強光罩了進去。

強光照得人無法睜眼,帕塞芙卻突然笑了起來:“咯咯,原來你們打的這個主意。可惜,這傳送陣可不是改良的呢!愛洛斯你這個笨蛋,好好招待魔音使,我可不陪你玩!”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等皮炎再睜眼時,帕塞芙已經消失無影。不僅是她,連剛剛還在自己身邊的同伴們也一個不見!皮炎頓時慌了神,那麼多大活人,全都到哪里去了?

定了定神,她抬頭看去,面前竟然是一個云霧環繞的碩大浮島。她腦中一嗡,知道自己終于到了這處——光明神的神殿琉璃島。
向天笑 發表於 2013-7-11 11:40
第八章 光明與黑暗 第二十五節



“嗯?只有魔音使一人被傳送?”大殿之內,光明神啜了一口熱茶,輕聲道,“你們先前所說,應該還有其他人呀……”

“是,巫妖王似乎自爆了,魔法陣無法傳送……”蒙面門徒跪伏在地,嚅囁道,“屬下沒料到她會用這種方式逃脫……”

“哼,她爆一個軀體又不打緊!只要命匣不失,總能再造一個骨頭架子的。”愛洛斯臉上浮上幾縷陰狠,“不過……不著急,只要有魔音使在,巫妖不是問題。”

“還有……春之女神……她說……”魏小五也伏得極低,將帕塞芙臨走時的話小心翼翼複述了一遍。

“沒想到帕塞芙竟然恢複了神力,還闖出了冥界!看來哈迪斯真是傷得不輕呀……”愛洛斯眯起眼睛,惡意的笑笑,隨即淡淡望著殿下請罪的兩個門徒,“你們不知道那位冥後的本事,那個傳送陣怎麼困得住她?這次就算了,下次她若再出現,你們兩個不用硬拼,只需多多激怒她便好。只要她生氣到發昏,發昏到用出冥界的手段……只要多發昏幾次,她就……”

不知道想到什麼,他嘴角翹起來,很開心的笑了。停了停,他又皺起眉說道:“魔音使怎麼會沒丟呢?既然帕塞芙能帶走那麼多人,為何獨獨留下她一個?帕塞芙到底在想什麼?”

似乎沒想到從無機心的妹妹也會耍手段了,愛洛斯微微皺眉,半晌才問:“魔音使情況如何?”

“她一上島就暈過去,到現在還未醒來。魔炎貓大人將她安置在後殿,屬下施法查探過她的夢境,但她的情況有些詭異……”魏小五還沒說完,愛洛斯竟然連茶帶杯子一起狠砸到他身上,唬得他趕緊閉嘴。

光明神臉上掛著以前從未出現過的狂怒表情:“她是我的,我的!你敢隨便動她?!”

魏小五嚇得不善,心里想著自己以前干過的事兒,竟是駭出了一身冷汗。

“給我滾出去!”愛洛斯大吼一聲,兩個(16K小說網,手機站wap.16k.Cn更新最快)門徒立刻退了下去。直到跑出神殿閣樓的范圍,小五才停住腳,斜眼看向蒙面人,“我說王子殿下,你不用回去處理一下善後事宜麼?那領主府的狀況肯定亂極了,你就不擔心?”

蒙面人抬頭看了他一眼,眸子里閃過一絲了然:“那我走了,若是主人問起……”

“我會幫你稟告的。”小五很高興這位老三是個明白人,揮手送走了他,嘴里嘀咕著,“有你在這里我可沒法安心。萬一你把我昨天對魔音使說的那些話泄漏半點,主人盛怒之下,我的小命難保呀……”

他住了嘴,目光越過精致如畫的神殿樓閣,凝在後方皮炎所在的屋舍處。心里也在盤算著——主人要得到靈魂神格,冥後竟大大方方送了魔音使給他,莫非她篤定這一回主人無法成功?若真如此,那自己也就不必著急了……

想到這里,他的目光越發深幽。主人此次在琺琅布局想挑起冥王勢力與黑暗神之斗,最好是雙方兩敗俱傷,自己好當黃雀。可這次來的竟是傳說中被永拘冥界的春之女神,其行事乖張難測,又正好克制巫妖。真不知,誰才是那最後的黃雀呢!

……

“帕塞芙,你不是去了琺琅國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大陸南部,保羅城外的山間,張渺——應該說赫墨斯——正在尋找什麼。

“你的皮炎現在是愛洛斯的客人,我可不想打擾他們……”

帕塞芙的話還沒說完,赫墨斯就撲了過來,臉色猙獰:“你,你把她交給了愛洛斯?”

“放手!”帕塞芙猛一甩手,只是人類軀體的赫墨斯哪是她的對手,幾息內便被打倒在地,“你這個笨蛋!皮炎若不去愛洛斯的琉璃島,怎麼能獲得小珂放在島上的那塊神格碎片?今次正是最好的機會,你放心,愛洛斯決不會害她。”

“你,你憑什麼肯定?!”赫墨斯大喘著粗氣,就像一頭發狂的公牛。

“因為最後的那塊碎片在你手里呀!我的好哥哥,你怎麼糊塗了?”帕塞芙很不滿,“沒有最後的碎片,皮炎湊不齊靈魂神格,愛洛斯就不敢動她。他都等了近萬年了,就為了神格完美的這一天,又怎麼會對一個殘存不全的神格下手呢?你要相信我,安心當黃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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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墨斯低聲咒罵著:“最好如此,最好如此。哼,我不該信你,不該把她托付給你……”

“難道我會害了她?”帕塞芙沉下臉來,“別忘了,小珂和我由一個母親養大,說到親疏,更甚于你!”

“你也別忘了,愛洛斯是個瘋子……”赫墨斯目光灼熱激動,“若是皮炎出了事,若是她出了事……”

“不會的!”帕塞芙不耐煩的尖叫一聲,“我說了,不會的!”

“我要去琺琅。”赫墨斯突然冷靜下來,“那個希望渺茫的神器,你自己找吧!”

說完,一道銀光在他身周滌蕩開來。

“笨蛋!”帕塞芙一把沒扯住,氣得俏臉通紅,“你去了,萬一讓靈魂神格湊齊了,你又打不過愛洛斯……”

她氣沖沖的一跺腳,山間又是一道銀光亮起。

……

派拉夫城的領主府外,天已大亮。本該喜慶的訂婚儀式上死了無數賓客,領主府內外一片混亂。

在門徒的魔法傳送陣啟動以後,皮炎的同伴們卻驚訝的發現自己到了領主府外,只是明明被己方護在最中間的皮炎不見了!

這一下急壞了眾人。眼見大家有的要沖入領主府、有的要對宋槐棠衣施法、有的要殺了城中所有的人……劉盈突然冷冷來了一句:“走,去國都!”

眾人一愣,隨即都醒悟過來。

門徒手里的煉金術武器屬于尖端機密設計,若是沒有舉國之力的支持,斷不可能在短短幾周內制出成品。這樣一來,琺琅國的皇室就大有可疑。此處的小領主根本什麼都不知道,要找皮炎,還得著落在更上頭的人身上。

當下,巨龍費爾斯載了所有的人,連同仍然迷迷糊糊的宋槐和棠衣一起,飛向琺琅國的皇宮。

……

而在富麗堂皇的琉璃島後殿之中,皮炎躺在冰涼的地上人事不醒。她的身周是盈著詭異白光的道道咒符,複雜的花紋星圖深深刻于地面,看上去很像個魔法陣。只不過這一切她本人並未看到。同以前的若干次昏迷一樣,她此刻正陷在夢境中無法自拔。

這次的夢境很紛亂,皮炎的眼前飛快閃現著無數幅過往畫面。有燦爛的星空、血腥的戰場、淒厲的呼嚎、決然的離別……不同于以往的親曆或旁觀,這一次,她的心中奔湧著世間生靈所能擁有的所有感受和情緒。那些跌宕起伏的心緒與情結全都來自張張記憶畫面中的人物——他們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酸甜苦辣,統統毫無阻礙的沖入她的腦中,龐雜的思緒情感令她靈魂都快要戰栗起來。

她看到許多萬年前的場景,多得幾乎記不下來。惟獨有幾幅畫面,她留下最深的印象——

澄靜的月空之下,僻靜的冰山山頂,帶著溫和笑容的清俊青年在同冰山一般孤傲的阿忒妮相擁談心,看頭頂的星星。一轉眼,那個青年卻在營帳里緊緊皺眉,聽著同僚討論靈魂女神對人類的危害,參加聯軍司令部對除魂行動的表決,最後成為執行者,計劃刺殺的部署。畫面再變時,是阿忒妮領著青年去到小珂的秘密藏身處;再一轉,卻是青年一劍刺入小珂胸口的妖豔血花。

終于,靈魂女神驚異又悲哀的叫出“弟弟……”,卻在同時被魔焰焚身,疼痛欲死。接著,是青年疾速收縮的瞳孔,阿忒妮那雙絕望的眼,還有赫墨斯驚駭惶急、痛徹心扉的臉。

青年陷入無限的難過與痛悔。渾身是血的他拒絕了赫卡的治療,只留下硬撐離去的背影。風聲里傳來他最後的話語:“姐姐,請不要怪我……阿忒妮,阿忒妮,對不起……”

人神大戰中最傑出的人類將領就這樣孤單的死在追悔的返途之中,臨死前還在一遍又一遍的呢喃那個曾經最心愛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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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落魄的阿忒妮幾乎在同一時刻自盡于冰山之巔——那是他們初遇的地方,也是留下最多美好回憶的地方。一向倔強高傲的狩獵女神在死前竟然流下血淚,淒苦無比的仰天大叫——為什麼大家都要背叛我、利用我,然後拋棄我?!哥哥也是,海格拉斯也是……

“若有來生,定不負你……”

“若能轉生,我情願作個毫無神力的普通人類……”

……

畫面變幻,一張俏皮的臉毫無心機的笑著,靈動的雙眸占據所有人的心神。這是最古靈精怪的神明——魔法女神赫卡的最後曆程。她的魔法和她的惡作劇一般叫人害怕,施法時的揮灑自如讓人自慚形穢,談笑間的靈慧狡黠讓人不寒而栗。這是個最難對付的殺神,可奇異的,敵方的一方卻完全興不起仇恨她的念頭。

她總是笑嘻嘻的殺死對手,不論擋在面前的是神族、魔獸還是人類、精靈。她給予對手最大的尊敬——那便是平等的死亡方式。即便是面對用來做炮灰的學徒小兵,她也能認真的擺弄自己引以為傲的魔法陣,為他們的生命劃上最絢爛的句號。對手在她面前顫抖,但沒有人能感受到,在她收割對手生命的時候,那小狐狸般的狡猾笑容里,隱著一絲淡淡的悲傷。

最後的戰役到了,地面上是人類、精靈、矮人、魔獸……的最後歸宿,高空中是神族的專屬戰場。赫卡迎上神族近戰第一的戰神,卻仍在吐著舌頭嘻笑著,滿不在乎的播撒著各系魔法。直到——

一個白發白衣的嬌軀猛然落到她的身周不遠,露出那張熟悉的臉孔來。

“娜娜……”赫卡一手接住重傷的弟子,另一手仍在繼續同戰神的打斗。

“老,老師……”已經數百歲的娜娜雖然滿頭銀絲,卻依舊紅顏常駐。此時她的白衣已盡被鮮血染紅,生命力無可挽留的流逝著。

“娜娜小笨蛋……”赫卡笑著,眼中卻是透出最深的傷感來,“你為什麼不好好待在地面戰斗呢?不自量力的傻瓜,神族也是你能挑戰的?”

“老師……我,我想和您一起戰斗……”大口的鮮血吐出,娜娜的眼神渙散了,嘴角卻帶著最歉意的笑,“對不起,以後,我,我不能……陪您了。”

素手滑落,這位最頂級的人類魔法師、赫卡女神最出色的弟子,就這樣含笑死在老師的懷抱里。

“最後一個……”赫卡突然極燦爛的一笑,揮手粉碎了最心愛弟子的尸體,輕聲道,“最後一個……”

是啊,這是最後一個了。昔日拜在她門下的各種族魔法師,昔日隨同她在異界同魔族戰斗百余年的跟隨者,昔日擁護她支持她陪伴她同愛洛斯手下交戰的弟子們,終于全部歸于冥界了。

手頭的戰斗壓力突增,赫卡微微抬頭,瞥見一個美貌驚人的女神逼了近來,和戰神一起殺向她。

“是你殺了我的乖娜娜嗎?”赫卡微笑著,眸子里幽寒無比,“雅典娜,我的好妹妹,我真有些過膩了,你能陪我嗎……”

“哼,赫卡,我是姐姐!你才是妹妹!我,我今天要殺了你!”雅典娜威風凜凜,驕傲的一揚手,“見識一下我的新魔法陣吧!”

狂亂的能量風暴自雅典娜的手中發出,其勢無可阻擋!赫卡靜靜垂手飄于空中,眼睛眯著,露出小狐狸般的慣常笑容。風暴眼見侵近她的身體,卻突然停止了,就像撞上了一堵世間最堅固的盾。

“我是姐姐,你是妹妹!”赫卡兀自在斗嘴,卻難得的羅嗦起來,“我們生于同一年同一天的同一個時辰,連父神都分不清我們的長幼。從那天起,我們就開始鬧別扭,凡事都要比一比……誰的年紀更大、誰的母神更美、誰的頭發更長、誰的神力更強、誰的鬼點子更多、誰是父神最喜歡的女兒、誰是神界里最聰明的女神……這一比就是好幾萬年,我說小妹妹,你還沒有比膩味麼?”

雅典娜狐疑起來,這樣長篇大論的敘舊可不是赫卡的風格!她又有什麼花招?

“我比累了,也膩味了。這世界現在真是一點兒意思都沒有!”赫卡打了個呵欠,懶懶說道,“我們換個地方玩兒吧,冥界好不好?這樣我們就能比一些更新奇有趣的項目了。”

“你找死!”雅典娜終于聽明白赫卡的話,風系本源力量悉數噴湧而出。這股可怕的能量反複席卷高空,目之所及的地方已是空無一神,連幾萬里以下的地面都被瞬間吹得草木皆無,露出黝黑的石頭來。戰神也是大怒,赫卡剛才根本沒注意過他,這讓他愈發暴躁起來,威勢更甚方前。

“來吧來吧。”赫卡用香舌舔了舔紅唇,極魅惑的展顏一笑,低聲道,“我已經等了很久……”
向天笑 發表於 2013-7-11 11:40
第八章 光明與黑暗 第二十六節 第六塊碎片


繁雜晦澀的魔法陣圖之上,皮炎雖是深陷夢境毫無意識,身子卻在不停扭曲著、抽搐著,表情也是百感夾雜、變幻莫測,彷佛滿心滿身都堆溢著極大苦痛和折磨一般。她這次昏迷的時間遠超以往,從被傳送至琉璃島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三天了,但她仍然沒有醒來。

愛洛斯來過,看過,探察過,卻一無所獲。陷入昏迷狀態的魔音使似乎被無形護罩包裹著一般,一任魔法都對她毫無反應。愛洛斯無奈放棄,只能等待她的自然醒來。他唯一感到高興的是——將金篤得來的情報加以分析,魔音使的這種狀態恰恰說明她正在融和靈魂神格碎片。如此一來,距離他心願達成的日子已然不遠了。

光明神不在屋內的時間里,魏小五奉命守在後殿門外。透過窗雕花紋的縫隙,他能清楚的看到魔音使那張恢複原本面貌的臉,以及時而憂傷、時而欣喜、時而陰森、時而感動的表情。看得久了,他竟發起癡來,心里暗度——這魔音使雖然相貌普通,但配上那副生動無比的神態,倒比一般女子要鮮活得多、順眼得多。這還是他第一次真心覺得她容貌氣質上也頗吸引人。魏小五一邊盤算著如何躲過主人的目光,如何讓她為自己延續血脈,一邊打心眼里多出幾分憐惜來。這樣慢慢守著、看著、想著,他的嘴角竟露出一絲柔和的笑意。

而皮炎此刻,依然被迫翻看著那些飛快掀開、又迅疾消散的記憶書頁,在一幅幅紛亂的畫面中品嘗萬年前的生靈曾經曆過的千滋百味。驚恐的、悲哀的、不甘的、絕望的、無奈的、痛苦的、憂傷的、憤怒的、厭倦的、淒厲的、怨毒的、仇恨的、肆虐的、凌辱的、詛咒的、不死不休的……無數和著血淚的負面情緒湧入她的腦中,令得感同身受的她煎熬著難以忍受的心靈折磨,一顆心如同浸沒在最毒瘴的地獄冥河之中,苦不堪言。

在品嘗最苦最傷滋味的同時,無法擺脫的精神共享也讓她讀懂了戰場中所有生靈的心語,感受到溫暖光明的一面——戰斗的豪情、一往無前的勇氣、打倒對手的自豪、友人的扶持、同伴的互助、逃過一劫的慶幸、心上人平安的驚喜、心甘情願的犧牲、悲壯含笑的殉情、解脫時的輕松、歸途中的溫情、為重要之人獻出生命的快樂、為保衛大陸放棄生命的感動……一切都活生生的在她腦中上演,讓她明了——那些如曇花般短暫卻絢爛的生命,是如何詮釋他們存在的意義,又是如何選擇自己的歸宿。

當那個帶著小狐狸般笑容的赫卡女神,綻放璀璨的笑容,滿不在乎的粉碎弟子尸體時,皮炎能清晰感受到那股自心底泛起的哀傷與厭世。于是,她親眼看著這位世間最靈動的女神懶洋洋的以一敵二,閑庭信步般在高空揮灑鮮血——有對手的,也有她自己的。經過一場血戰,在最終殺死對手的瞬間,她也准確的將自己送入雅典娜臨死一擊的暴烈之中。

這是神界真正最為強大的神明的結局——她主宰了自己的生死,徹底釋放了那縷最自由純潔的靈魂,還能在進入冥界前的極短時刻將自己的神格粉碎,並悉數分灑于地面的戰場之上——屬于魔法女神的力量最終歸于反叛軍的魔法師們,成為壓倒愛洛斯和神族軍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正是因為有這強大的魔法力量,在愛洛斯引爆神界本源施放禁咒以後,人類和精靈族的魔法師們才有力量支撐起大陸最後的結界屏障。

或許赫卡女神對自己的逝去是歡喜的、解脫的。但如果她還在,當愛洛斯瘋狂的決定毀滅大陸時,魔法力量和技巧都舉世無雙的她將成為那個阻擋並制止他的英雄,那些以燃燒生命為代價召喚結界屏障的魔法師將存活延續。可惜,她膩了,倦了,放棄了自己的生命,也帶走了上古時代最大的希望。一切彷佛是注定的命運——隨著魔法女神的離去,大陸曆史上最燦爛的魔法文明,徹底終結了。

隨著剩下的神族哭嚎咒罵著同神界一起化為烏有,隨著最後一名人類魔法師透支掉自己的生命,隨著大陸殘余的生靈們在暗無天日的土地上血淚斑斑的祈求禱告,隨著靈魂女神普旭珂燃燒盡最後一絲靈魂,湛藍大陸曆史上最慘烈的戰役同上古時代一起劃上句號,皮炎終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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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吵……”一個聲音在耳邊說。

“我又做夢了?真是可怕的噩夢……”皮炎費力的支起頭,腦中兀自轟鳴不停,“噫,是誰……啊,天真!”

確認發出聲音的那個對象是已經沉眠許久的魂寵,皮炎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驚呼道:“天真!是你,是你!你,你,複活了!不,不,你醒了!你醒了!我好高興!”

彷佛大夢一場的兔魂兀自揉著雙眼,呢喃道:“皮炎主人,你不要這麼大聲!我剛剛好像夢見了娜娜主人,被你一吵,夢也醒了……”

“我……”皮炎還想說什麼,卻感覺有道目光在盯著自己。她一仰頭,正正對上一張木訥卻極可惡的臉。那張臉的主人離她很近,正帶著一種莫名的溫情注視著她。但這樣的表情只叫她渾身發寒,聯想到以前的種種不堪來。

“魏小五,我要殺了你!”皮炎從地上一躍而起,揮手就是一道灰色的鞭子擊出。

“啪!”的一聲脆響,魏小五被輕易擊中。早有防備的他沒料到自己的魔法結界竟然形同虛設,也沒想到魔音使在這里還能施放如此厲害的魔法。當下只覺腦中嗡的一聲,眼前浮起無數張血淋淋的猙獰之臉,合著那些他不敢再想起的親人族戚的淒厲死狀。他們彷佛化身為奪命的厲鬼,從冥界爬出,直直糾纏到他的身上來。

“哇”的一口鮮血噴出,魏小五心神俱碎,有如焚心之痛。接著,他被那根看起來細綿無力的小鞭子輕輕一挑,整個人就被撞出了殿中,眨眼間就不知道被擊飛到哪里去了。

“訝!明明是施放的心靈沖擊術啊,怎麼……我的精神力攻擊能化為實質了?”發出攻擊的本人卻愣住了,“是我的精神力……恢複了?不,不,好像更厲害了!應該是又暴漲了數倍!這就是第六塊碎片帶來的力量麼?怪不得天真能醒來……”

她拍著胸口,閉眼感受著體內充盈而澎湃的精神力。這時她的眼前突然閃過許多字符般的東西,這處樓閣之中陡然多出幾個發著光的物體來。“那些是什麼?”在那一瞬間,她好像把握住了什麼,腦中一個激靈:“難道是靈魂?”

前面的殿堂中,一個發光體突兀消失了。下一秒,她的面前多出了一個發光體。這個近在咫尺的發光體亮度極高,就像一輪灼熱刺目的太陽,逼得她睜開眼來。一睜眼,那輪比太陽還耀眼的發光體便消失了,面前站著的是一個金發飄飄的俊美男子。

“終于見面了,我的魔音使。”愛洛斯笑吟吟的看著她,感受著那股充沛之極的精神力量,心中甚是滿意。

“光明神殿下,我該叫你丘比特還是愛洛斯?”皮炎極硬氣的站著,強迫自己狠狠盯著面前那神,拼命壓下心里的緊張不安。這是一個多麼強大的神啊!看懂了他的靈魂,皮炎才真正理解了他的可怕。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毫不示弱的和那男子對視著。

愛洛斯有些羞澀的一笑:“原來你知道那個丘比特是我啦?真是讓你見笑了。我平時難得出門一趟,看到你以後,想同你談談心的欲望便不可抑止。不過這要怪你的前任,若不是她限制了我的自由,我早就能將你接到此處了。”

“你想要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容易拿的。”皮炎拿定了主意,強自鎮定道,“我知道你想要靈魂女神的神格,不過如果你要從我身上搶奪,那我必不叫你如意!”

“喔,小丫頭,你能怎麼做呢?”愛洛斯笑得很開心,似乎聽到什麼笑話一般,“雖然你的精神力很強,不過……你還是打不過我的。”

“哼!我拿你沒辦法,但我能支配自己的生死!你若逼搶,我就自殺!叫你什麼都得不到!”

“為什麼曆任靈魂女神都喜歡玩這一手?”愛洛斯以手撫額,低聲說,“一個自爆神格,一個嚷著自殺。果然是一脈相傳的神,當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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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嘻嘻一笑:“不過,小丫頭,自殺是威脅不了我的。你要知道,當日我從戰神和智慧女神那里得到神格,就是在他們被赫卡殺掉以後呀!喏,看看你腳邊的魔法陣,這可是我和智慧女神耗費幾百年的心血研究出來的,專為奪取神格而用。你此刻若是死了,倒真是叫我如意。”

他很得意,很開心,很自傲的笑著。微一屈指,原本盈著詭異白光的道道咒符倏忽飛上皮炎的身體,密密麻麻圍纏著她。皮炎大驚,正想運起全部精神力抵抗,但那白光反而鑽到她的身體里去了。渾身好一陣酥麻,皮炎頓感大事不妙。就在這時,光明神卻驚異的“咦”了一聲,揮手讓魔法陣的白光停了下來。

“怎,怎麼……”方才還把握十足的愛洛斯突然結巴起來,“怎麼會是不完整的神格?你,你……啊,怪不得!帕塞芙,帕塞芙,我的好妹妹……”他咬牙切齒道,“你到底做了什麼手腳?”

他猛然抬頭,柔和的笑意已消失不見,臉上滿是猙獰扭曲的怨毒,倒把皮炎唬了一跳。“你不是去過黑暗神殿嗎?為什麼,為什麼你沒有得到那里的神格碎片?!”

“你問我,我問誰……”皮炎此時反而安下心來,情不自禁的嘲諷道,“殿下不是無所不知的神明嗎,怎麼反倒問起我這樣一個人類丫頭來了?”

“赫墨斯,赫墨斯!你好啊……你敢算計我?!”愛洛斯越發咬牙切齒起來,眸子里寒光大作,語氣里含著掩之不去的怒氣和恨意。半晌,他才將目光投向皮炎,冷笑道:“真是打得好主意!真以為神格不齊,我就無法動手?想要我就此放了魔音使,好去湊齊神格?哼,我偏不放!看誰的耐心更足!我倒要看看,人一直落在我手里,你還能怎麼辦!”

說完,他氣沖沖的消失在空間魔法的銀光之中。皮炎一聲呻吟,坐倒在地:“黑暗神赫墨斯?他不是在神殿里沉眠麼?怎麼和我扯上關系了?”

想了好一會,仍舊毫無頭緒,她就此放棄了猜測,喃喃道:“想不通就不想,反正事到臨頭總會明白的。唉,其他人不知道怎麼樣了!不過看起來他們沒被光明神掌控,這樣就好……唉,越加這個家伙怎麼消失那麼久,他到底跑哪里去了?”

……

空無一物的另一處空間里,清脆悅耳的聲音一直在回蕩——

“咯咯……”愉悅之極的女聲笑了好久好久,這才邊笑邊說道,“原來神族是這樣滅亡的!真叫我看了一場熱鬧的好戲。娑珥,給我講講,你的上一任主人,那個叫普旭珂的靈魂女神,是個什麼樣的神?”

溫柔的女聲隨之響起:“女神殿下,先前你不是都看到了麼?”

“哼,那個狡猾的普旭珂!”笑聲停止了,女聲悻悻說道,“她在方才的神格碎片里刻意抹去了關于自己的許多場景,我怎麼能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神?她倒是當真狡猾,故意在這碎片里濃縮了如此多的精神感受,讓那好運的小丫頭一下子就體悟了靈魂魔法的前三重。不過……這笨丫頭也太遲鈍了!竟然連自己最重要的魔法進展都毫無察覺!”

“主人向來是粗枝大葉的。”溫柔的聲音說道,“不過也幸好如此。用強行灌入百感千緒的方法進行靈魂魔法的修煉,這是最險惡的法子。若非主人一向曠達隨性,這一塊碎片必會讓她再難醒來。”

“哼,什麼曠達隨性,不就是運氣好麼?”前一個聲音惡狠狠啐道,“狗屎運!”

溫柔的女聲輕輕一笑:“主人總是能糊里糊塗的度過難關而不自知,說是運氣也未嘗不可。”

“果然是傻人有傻福。嘿嘿,娑珥,讓我們繼續看好戲吧……我很期待接下來的戲碼……馬上應該上演兄弟相殘了吧,哈哈……”愉悅的笑聲再次響起,伴隨著幾分恨恨之意,還有一縷得償所願的幸災樂禍之情。
向天笑 發表於 2013-7-11 12:08
第八章 光明與黑暗 第二十七節 背叛的下場


在湛藍大陸人們的印象里,琺琅是個有些古怪的國家。這古怪的表現有很多,比如從不參加三年一次的大陸各國領導人的聯合會議;比如皇室成員表現神秘從不公開露面;比如在煉金術盛行的當代還極度推崇魔法;比如每年都會邀請各國的青年英傑前去相親……它就連帝都名字也很怪,叫作——橘郡。為啥叫這名呢?很簡單,該城盛產橘子,城內外隨處可見金燦燦圓滾滾的大金橘。不過這樣一個實力能排大陸前十的大國,竟然拿如此通俗的物件定名帝都,人們在好奇之余也不免私下嘲笑幾句。

此時,抵達橘郡的炎雍帝國“外交”使團可沒這份尋思城名來由的心思。以劉盈為首的這行人來此兩日,卻連皇宮都還沒進著。非是她們實力不濟,而是受了名聲拖累——來自炎雍的皇室近衛和執政廳官員終于追上了偷跑的公主。這樣一來,眾人行事便多了顧忌,偷入或殺入皇宮之類的事便沒法實行了。劉盈氣得不善,但那幫官員個個固執如牛,非要她使用“正規”的外交途徑和琺琅交涉。眾人雖然極憂慮皮炎安危,卻也不想將自己國家拖入這潭渾水,又無法向官員們解釋事件緣由,實在憋得夠嗆。過得幾日,脾氣急躁的豬豬便忍不住罵了起來,直叫劉盈“帶著你的下屬滾回炎雍去。”

劉盈面上冰冷如昔,心中卻滿不是滋味。她為人外冷內熱,此時皮炎有難,打死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放任不管。但套上帝國公主這樣一個枷鎖以後,她就連救援朋友的自由都沒有了。這樣一個事實不由得讓她大感挫折,還夾雜幾分悲涼之意。

“我從不想當什麼公主……”劉盈走在雪後淒清無人的花園中,心中反複念叨,“劉舉臭老兒,干嗎丟這個位置給我?”——劉舉正是她的老爹,炎雍皇帝的名諱。

“公主!”有人一溜小跑過來,大呼小叫著,“你在干嗎?”

劉盈瞥了一眼來人,沒有說話。來人卻滔滔不絕的說開了:“哎,這里冷呢,咱們進屋去吧。你不要太擔心,撒魯大師都說了,皮炎此時平安無恙!至于琺琅那邊的交涉,你放心,我已經催促那個外交官老頭兒了,讓他天天蹲在皇宮外面,看那邊還能怎麼拖時間!我說……”

“閉嘴!”劉盈見著此人,總是容易上火,“出去!”

“哎,我是看你一個人待在這里蠻孤單的,才來陪你說話呀,你別趕我走嘛!我跟你說啊,一個人待著太無趣,容易產生心理問題,要和人多聊天才能……”

“我命令你,出去!”劉盈極冷峻肅殺的神情嚇倒過不少國內重臣,卻對面前這人完全無效。不把公主的命令當回事,他兀自說個沒完。要說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兼這麼厚的臉皮,除了一直高調追求劉盈的精豆就沒別人了。

一時間,劉盈有些後悔自己將他調入近衛的決定。她看著那一張一合、唾沫橫飛的嘴,心中氣煩不已,只想著要撕碎那張嘴、扁爛那張臉、再暴打此人一頓。那冷若冰霜的臉上頓時怒意橫生,看上去倒也多出了幾分鮮活生氣。

精豆卻是頗為狡黠的笑著,依舊胡侃打趣個沒完。他很清楚,此時劉盈滿腦子自怨和不安,情緒很低落。偏生她又是個惜字如金的冰美人,什麼負面情緒都積郁在心底不肯抒散。自己的一番插科打諢,或能減輕她心中的壓力。哪怕自己扮作小丑,只要能稍稍引開她的注意力,便是值得的。見劉盈果然轉移了注意力,一雙美眸幾欲噴火,他心中卻在大叫:“好,好,大功告成!”

“吼!”一聲龍吟陡然響起。還在羅里羅嗦的精豆被一股強勁的旋風吹得老遠,重重落在積雪之上,頓時摔暈了過去。

“公主,還要我做什麼?”巨龍費爾斯打完那個驚天動地的大噴嚏,咂嘴道,“沒事我就回去睡覺了!”

“哼!”劉盈重重哼了一聲,美目狠狠瞪了巨龍一眼。

“嘿嘿……”費爾斯自然明白主人為何不滿,小心的笑笑,“這次我好像是下手重了點兒……下次一定控制好力道!嘿嘿,免得公主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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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劉盈沒好氣的怒斥一聲,巨龍瞬間消失在園中。

“個個都是笨蛋!”劉盈氣乎乎的走向精豆那處,“一點兒小事都作不好!笨蛋!”

客舍的房間里,壁爐邊,撒魯盤膝而坐,閉目凝神。以前皮炎為了防備他,給他弄了個精神烙印。平時這烙印從未起過作用,沒想到這時候卻派上了用場。撒魯憑借自己大魔法師的魔法技巧,依靠附著在精神烙印上的精神連線反向尋導,雖然無法確定皮炎所在的具體位置,但對于她的精神波動狀況卻能實時掌握。

“撒魯老師!皮炎的情況到底如何啊?”豬豬牛皮糖似的黏在他身邊,不住嘴的問著,“我好擔心啊,她沒事吧?”

“平安。”撒魯眼也不睜,只淡淡說出這兩個字。

“豬豬,你別影響大師施法!”花花拖開豬豬,低聲道,“精神魔法最忌雜思,最怕外人擾亂,一個不好就是反噬!你老是問來問去的,大師出了岔子怎麼辦?”

“唰!”嗩呐隨手一道“甯靜之光”施放出來,豬豬急火火的心緒總算平靜了一些。

“咦……”撒魯突然睜眼道,“徒弟的精神力變得好強!”

“看來皮炎得到那塊碎片了……”毛毛球精神萎靡的趴在桌上,有氣無力的說,“皮炎真是好樣的!她越厲害越好,大家都能保命!皮炎,加油啊,本事攢夠了,就狠狠踢光明神的屁股!踢他!踢他!踢他……”

“你怎麼了?”嗩呐眯眼打量著表現很不正常的毛毛球,“自從皮炎消失以後,你就一直精神不振。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毛毛球搖搖頭,卻是深歎了一聲。

花花和嗩呐交換了一下眼色,都沒說話。

不像神經大條的豬豬,這兩位都是縝密周到的細心人,自然能看出毛毛球這幾日的異樣心思。只是任憑她們旁敲側擊,毛毛球卻始終不肯說明,兩人對此也是毫無辦法。

“好消息!”一名外交官員快步走入,“公主殿下呢?宮中來人邀請,琺琅王子今晚要招待我們使團……”

他話還沒說完,在座的一行人紛紛一躍而起,唧唧喳喳整理起武器和裝備來:

“以前在桃源搶來的那個火系高級卷軸呢?給嗩呐!她使用起來更有威力!”

“花花,治療輕傷的藥品不要帶了!多帶救命的藥品和補充魔力體力的藥水!”

“空間戒指里的食物全都丟了,換成煉金術彈藥!”

“把宋槐叫來,讓他選些厲害的煉金術武器!”

“對了,上次在金耀城搶的那門什麼炮,別忘了帶!”

“啊,結界卷軸不夠了,要不要去買些?”

“不用,精豆手里有大把大把的結界卷軸。”

“……”

官員大寒,心中尋思著:“這幾位姑奶奶莫非要血洗琺琅皇宮?若真是如此,我方該怎麼善後呢?難道真的和琺琅國開戰?”

等到劉盈拖著昏死的精豆進屋時,已經恢複清醒的宋槐也到了。他對于自己被控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眾人也不肯告訴他。只是這麼大的事情總是瞞不住的,宋槐自己猜出了大半情形,心中追悔愧疚之極。若不是豬豬幾聲大喝罵醒了他,他此時只怕還在頹然過活。而另一個當事人棠衣不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連腦中關于機密圖稿的記憶都被抹去了。紛亂將至,眾人將她托付給謝爾蓋,讓兩人離了這處危險的地界。至于黑武士,他在傳送陣啟動之後便離開眾人,自行去尋找皮炎的下落了。

到了晚間,劉盈施法禁錮了那些文縐縐的官員們,只帶著幾個實力最強的近衛和同伴一起進了琺琅皇宮。

琺琅皇宮是處尖塔叢立的城堡群。眾人被領入城堡中最高的那座高塔之後,一個挺拔俊朗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劉盈這方正要行禮,卻聽一個顫巍巍的聲音響了起來,在廳里激起一波詫異的回視:“澳薩卡,果然是你!”




清冽無比的聲音出自毛毛球之口,只是她自己也沒發現,那話語中多出的幾分顫抖:“真的是你……”

“大膽!”旁邊有內侍尖著嗓子斥道,“你竟敢直呼王子的名諱!”

“原來這是你的真名……”毛毛球笑了笑,那份笑容里帶著許多說不出來的東西,“當日你為何不將容貌和名字也一並隱瞞了?”

大家還沒開始交涉便來了這麼一出,旁邊眾人表情各異。劉盈眉頭一皺,豬豬震驚得大張著嘴,嗩呐和花花卻是互視一眼,臉上有著掩蓋不住的擔憂。

澳薩卡——琺琅帝國的大王子,光明神的第三門徒——微微垂下眼,唇邊劃過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為何當日不殺了她?到現在徒增煩惱!

作為受命攪亂優隼的門徒,他一直混在優隼軍中,順便也關注著魔音使一行的安全。哪知那日隨部隊一起中了陷阱,困在隱神魔法陣里,竟遇上這命中的孽緣。那張再也揮之不去的雪顏,柔化了他本該殘忍剛硬的心腸,叫他在那些共處的日子里,愈來愈深的陷入情網里去。

一次次打定主意要殺了她,卻又一次次的放棄了。有時候他想,若是一輩子都和她困在那陣中,再也不管什麼命令什麼身份,那該有多好!但魔法陣終究被解,在傳送中他離了她,終于還是回歸到那個真實的世界,作回他的門徒和王子。

當他在派拉夫城再次看到她時,他就知道,同她了結前緣、兵刃相見的日子就要到來了。

按照他的本意,拖延時間是最佳策略,但為什麼還是會選擇直面她呢?想要有個了斷麼?將心中那縷最溫情的掛念狠狠斬斷?

再見是仇敵!不死不罷休!想到這里,他心中竟痛不可當。

看著他瞬間表現出的怔忡失神,毛毛球心中也隱隱一痛。到底是何時?自己是何時對這個該死的俘虜起了依戀的心思?本以為他是優隼軍人,離了魔法陣以後她還偷偷吩咐自己的便宜老爹幫忙尋找他。但在派拉夫城見著魏小五身邊的那蒙面人時,她不知怎的便覺得眼熟。那人的身形、姿勢、動作,無一不同她心中掛記之人一模一樣!極大的懷疑存于心中,她便一直怏怏的。既想確定自己的懷疑是否正確,又怕真的猜測成真。今天終于看到他露出真顏,稍加聯系便能知道他的身份。此刻,她的心中竟生不出憤怒,反而是泛起濃重的悲哀和頹然。

場中有些冷場。毛毛球突然抬頭,指了指澳薩卡,澀聲道:“這人定是門徒,不需多說什麼,大家……”厮殺之語到了嘴邊,她卻依然說不出口。接下來怎麼辦呢?和他就此攤牌絕斷?然後拼個你死我活?

澳薩卡終于穩住了心神,揚聲道:“各位貴賓遠道而來,小王很是歡迎。今天邀各位到此,卻是有個不情之請。就兩國目前的友好關系來說,小王希望各位應允。”

“你在威脅我們?”嗩呐上前一步,眯眼道,“你有這個實力嗎?”

“小王並非威脅各位,而是稍加提醒——你我幾人爭斗尚屬小事,但若由此禍及兩國民眾,怕是各位也不想看到吧?戰爭總是要流血的,能避免就該避免,不是麼?”澳薩卡臉色微有青白之色,卻是侃侃而談道,“再說我的請求不是什麼大事,對各位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什麼請求?”劉盈突兀插口,其他人便都不說話了。在方才聽聞毛毛球說破此人身份,這事情就超出了個人行為的范疇。堂堂一國的王子是門徒,這琺琅國便成為光明神手中砝碼,輕忽不得。現在是在琺琅皇宮,即使眾人能殺了此人又有何用?只不過多個開戰端由。兩國交戰的後果,這幾人不怕,炎雍和琺琅的百姓們可承擔不起。

“其實很簡單。”澳薩卡將目光投于花花身上,“若是富蓉小姐……”

他的話還未說完,花花便一口截斷,冷聲道:“不必多說,叫他出來吧!”

澳薩卡一愣,隨即帶著幾分贊歎說道:“富蓉小姐真是聰明過人。既然已知曉我的請求,那麼還請你盡快施法。”

“讓他出來再說。”花花嘴角一翹,笑容卻是有些陰森,“讓我先看看自己的成果……”

說到這里,好些人都猜到了兩人話中之意。精豆正茫然一片,左顧右看,卻見一個人影踉蹌著慢慢走入室內,不禁驚異的脫口叫道:“金篤?!”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這位光明神的首徒身上。這一看,幾位不知內情的近衛全都倒吸一口涼氣。數日不見,昔日風度翩翩的儒雅青年已經面目全非,看起來極為淒慘。

那張原本豐俊的臉上雙眼深陷、顴骨突出,容貌枯槁灰敗、毫無血色,神情麻木到令人心悸。他的身體四肢幾乎沒了血肉,瘦得有如麻杆,看上去就像一個蒙著層人皮的骷髏一樣。他身上穿著的衣服已經全被鮮血浸成黑紅,緊緊貼在麻杆般瘦弱的軀體上,散發出一股濃重的腥味,就像一層不祥的血殼。當他往外走時,那血還在緩緩沁著,留下一路的血跡,真是比僵尸鬼怪還要猙怖可怕。

花花看著他柔柔一笑,帶著幾分快意抿嘴說道:“日日針紮之痛、時時失血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可好?”

金篤極怨毒的盯了她一眼,半晌無話。不知花花施了什麼魔法,當日一戰後,金篤便止不住身上傷口的疼痛與流血,任何光明系魔法都無法治愈。他時時刻刻忍受著萬蛇噬咬般的痛感,日日失血卻偏生血流不盡,瀕臨死亡卻又生機不絕。彷佛是花花故意讓他活著,讓他無時無刻不被肉體上的疼痛和心靈上的絕望所折磨。作為最惜命的一個人,卻時刻在死亡邊緣徘徊,光是這種滋味就是對他的最大懲罰了。他終于明白,當日花花沒有殺他,並不是念及舊情心有不舍,而是真正恨他入骨,不願讓他輕松死去。

“呼,好慘!”精豆低叫道,“金篤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其他人都冷冷盯了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只是毛毛球看著金篤,心中想到自己和澳薩卡,不禁悲從中來——莫非等待著自己的,也是花花和金篤那般的生死恨絕之局?
向天笑 發表於 2013-7-11 12:09
第八章 光明與黑暗 第二十八節 紛亂的皇宮


“真要我幫他?”花花輕笑著,眼中詭譎之色一閃而過,“你是要我幫他止血止痛麼?”

她此刻只對著澳薩卡說話,正眼看也不看金篤一下,彷佛屋內沒有那個人一般。

萬般仇怨恨絕,不止因他的欺瞞負心,更是苦痛于他給自己和小水帶來的傷害。只要這人存于世間一天、逍遙安生一天,她心中的那團怨氣便糾結不散,叫她好生難過。報複是她唯一的發泄手段,除此外她也不知要如何才能消去心中的恨怨之意。她自己沒想到,旁人也沒料到,性子最柔順安樂的她,一旦極端起來,手段卻是如此暴烈淒絕,充滿凶戾怨毒之氣,不由讓人隱隱害怕。尤其是劉盈精豆等人第一次看到金篤的模樣,不禁嚇了一大跳。回過神來,她們卻為花花擔心起來——這般施仇行為,等若走入偏激一途,對她的心性發展極為不利。尤其她本身性格正好相反,此時執著于虐仇之事,以後施法時的反噬危險將會大增。

劉盈面無表情,心中卻打定了殺掉金篤的主意。金篤不是琺琅人,而是炎雍的叛徒,殺了己方還能占理。只要此人一死,花花的仇恨心思總能消磨光。為朋友計,這叛徒金篤必須死!她本就冷若冰霜、心性堅硬,又于戰場厮殺多次,手下無數冤魂死鬼,是在血與火中鍛出的冷悍將軍。此時殺機一起,整個室內的溫度都彷佛降至零點以下,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澳薩卡大驚,哪料到金篤一出,花花還沒發飆,劉盈先起了殺意。他不禁開始懷疑己方的定計依據了——金篤和魏小五都說這行人必會考慮大局,斷不會為了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而冒開戰的危險。但此時看來,那位聲名赫赫的冰武公主卻是個既多情又冷酷的人,多情只用在少數幾個她在乎的人身上;這冷酷卻是有如寒冬般無情,自己倒是親身領教了。

不過好在他另有准備,當即輕輕擊掌道:“對了,前幾日小王遇上一位老先生,知識淵博,煉金術之技更是出神入化。小王心中仰慕,特意請他到皇宮中做客。這位老先生各位也認識,名為普拉客……”

話未說完,在場眾人已經明了——怪不得他有恃無恐一般,原來是有人質在手!聽清澳薩卡的話以後,毛毛球心頭一陣恍惚,又是一陣無力——她那便宜老子果然疼她愛她,這麼快就幫她找到了人,沒想到卻成了對方手里的人質,說到底還是自己害了他!

事涉毛毛球,劉盈就不便動手了。她退後幾步,示意花花自己作決定。

花花瞄了瞄一臉黯然的毛毛球,轉臉對澳薩卡道:“別說廢話了,我幫那人止血止痛,你放了普拉客,是這樣吧?”

澳薩卡微微頷首,幾個內侍抬出了昏睡的普拉客。這可憐的老頭子中了迷藥,連最順溜的空間閃人大法也沒機會施展便成了階下囚,實在倒黴。

花花檢查完普拉客,同澳薩卡一起訂了個魔誓。他便示意手下將普拉客交給了劉盈的近衛們。而花花素手輕揚,一道閃閃的金光自她手心發出,幻化成一把利劍,劈頭便向金篤砍去。

澳薩卡驚呼剛起,還來不及阻止,就聽金篤一聲痛嚎,右邊的一整只胳膊“唰”的一聲被切了下來,鮮血猛然噴湧而出,金篤痛得滾倒在地,其狀之慘猶甚方才。

“你怎麼能……”澳薩卡剛想指責花花背誓毀約,卻聽她輕描淡寫的說道:“好了,這個法子就能讓他身上那幾千個傷口止血止痛了!”

見對方將信將疑,花花嘲諷的看了癱倒在地的金篤一眼,細細解釋道:“他身上的傷口是我用‘金絲雨舞’弄出來的,後來又加上了兩個療傷魔法。一個是手術時使用的‘持創術’,讓傷口無法愈合;另一個是補血保命的低級‘回血術’,讓他血流不盡,想死也死不了。破解法子其實十分簡單,我讓那兩個療傷魔法在他體內保持著一種微妙平衡,只要打破這種平衡,魔法自然就能停止生效。不過這平衡不能由增血入手,而要從失血入手。說白了,讓他大量出血一次,平衡便會打破,就能治好他的疼痛和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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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薩卡心中凜然,好險惡毒辣的法子!金篤受傷以來,幾個門徒加魔炎貓輪番上陣,百般救治,卻總是無效。畢竟一般治療的方法是給他輸入鮮血活力,哪有反倒讓失血甚多的病人再大出血一次的道理?偏偏花花的辦法就是這樣設計,怪不得其他人怎麼施放光明系魔法都沒有作用!

“你,你……”金篤身上時刻不停的噬咬之痛終于停了,也不再渾身流血。但他丟了右臂,又沒有保命的回春術,右臂斷口處鮮血淋漓,不死也只剩下半口氣了。

澳薩卡趕緊施法,少了那兩個療傷魔法,金篤很快就止了血,但右臂卻是長不回來了。明明可以有其他辦法讓他出血,花花卻偏偏割了他一條胳膊。他心里明白,這又是一次報複。想到自己這月余來生不如死,他心中恨極;但一想到對方的手段,他又恐懼備生。

“既然交易完成,那我就說明此次來意吧。”劉盈淡淡看完,好整以暇的邁步向前,“請問王子——那光明行宮在何處?”

澳薩卡微歎一聲,該來的還是避不了。從主人那邊傳來的命令,是要他透露琉璃島的地址給黑暗神,對于魔音使的朋友卻沒有提及。他心里揣測,主人既不想現在就要這幫人的性命,又不想讓她們打擾到幾個神明之間可能進行的對決,最好的做法是把她們困在某處拖延著。這才是他邀請眾人來皇宮的最大原因。

這般想著,他客氣道:“各位來此做客,小王無比榮幸,還請貴客們在此多住幾天。”

“想留下我們?就憑你?”豬豬手一招,豔麗無雙的大王花無風自搖,飄曳在琺琅皇宮的最高塔屋之中。

呼!

一股並不怎麼凜冽的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自塔屋中尖嘯而過!緊接著,屋內陷入一陣連骨頭也被凍僵的極度冰寒之中!生長在熱帶雨林的大王花遇此低溫,還來不及開花施放味道便瞬間枯萎殘敗、凍得有如鐵棒子一般。眾人知是有人施放了極為可怕的冰系魔法,但那幾乎在眨眼間就僵直硬化的身體完全無法做出應急的防禦手段。

吼!

屋內龍吟陡起,數蓬燦爛的紅蓮爆響在半空,火色的蓮花于極度冰寒中傲然綻放,熱力十足的炙烤著空氣,幾秒間就將溫度提升上來!屋中的眾人頓覺溫暖如常,方才凍僵的身體這才能動上一動。一得回行動自由,眾人的施法速度便極可觀。只見屋中異彩紛起,五顏六色的防禦結界和魔法護盾把不大的塔屋擠得滿滿當當。

費爾斯張牙舞爪的盤桓于半空,對于敢在它眼皮子底下耍冰系魔法的人類很不滿。但它搖晃著碩大的腦袋左顧右看,屋內除了退遠一些的澳薩卡和金篤以外,那些琺琅國的內侍、衛兵盡皆凍僵了。費爾斯瞪著銅鈴般的眼珠尋了片刻,也沒發現方才那施法的那人。

豬豬心疼的收起她的小豬,正想質問澳薩卡,卻被一只干瘦的手拉住了。隨即,一聲冷笑響起,“真沒想到,琺琅國人脈這麼廣,竟然能請來這麼多老朋友們。”撒魯一直冷眼旁觀,這時突然發話道,“你們身為大魔法師,躲躲藏藏鬼鬼祟祟不說,還對幾個小輩進行偷襲!大把年紀都活狗身上去了?真丟盡了大魔法師的臉面!”

撒魯性情冷孤,眾人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如此“熱情”的罵人。不過這位大陸第一殺手平日里最常干的就是以大魔法師身份進行偷襲行刺,此刻聽到他竟拿這個來指責別人,眾人都感覺怪怪的。至于他話中所說——對手是大魔法師,幾個女生身經百戰自然滿不在乎,倒把周圍那幾位公主近衛弄得緊張萬分。

也難怪,除了名聲不顯但實力已經超越大魔法師級別的越加以外,現今大陸尚無人晉級聖魔導這一最高級別。因此,目前大陸魔法界中最頂端的存在便是那十個大魔法師級別的老怪物。不論是否修習魔法的人,都對他們滿懷畏懼尊敬之心。這十人之中,除了撒魯這個殺手外,炎雍帝國有兩位、弑神家族有兩位,其余人都是一種半隱居狀態,很少介入世俗紛爭。此時撒魯一語道破,己方面對的竟是普通魔法師心中神明一般的高端存在,幾名近衛均倒吸一口涼氣,連手腳都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最緊張的莫過于精豆了,他心憂劉盈安危,趕緊站到她的身前。這時,一道胳膊粗的閃電突然自塔尖沖著劉盈站立的地方疾擊而下。精豆大驚之下,只得合身而上,想要為她擋住這一道似乎勢不可擋的攻擊。

但他人剛躍起,忽然覺得下方腳踝一緊,整個身體被人用極大的力氣猛然一拉,便拖了回去。精豆暈頭暈腦砸在地板上,卻聽一個有些惱火的清冷聲音斥道:“你干什麼!”

他晃晃腦袋,再仰頭時,屋中哪有什麼閃電,倒是他方才躍起之處的上空便是費爾斯的龍息怒火。他剛才若是躍出己方的防禦結界,恰恰會撞上那朵燦爛的紅蓮,被燒個乾淨。他馬上明白過來,自己方才應是中了什麼幻象魔法,才會誤以為劉盈受襲。想到這里,他不禁赫然道:“我,我只是擔心你……”

“擔心你自己吧!”劉盈極火大,怒道,“我又不是一擊即倒的廢物!”由不得她不生氣,剛才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抓回精豆,這小子便沒命了。對手還未現身,自己這邊就先折一個,那樣的情形劉盈絕對不願看到。她一貫冷若冰霜,此時氣于精豆的莽撞舉動,冰玉般的臉上怒容橫生,完全打破了以往那副冰美人的模樣。看起來,她雖然嘴上不說,心里頭對精豆倒是著緊得很。

精豆灰溜溜的從地上爬起來,不敢多言。他的身邊,撒魯的臉色很有些難看。他因要保持與皮炎的精神連線,不得不分出一半心神維續,此時對敵只能使用一半的力量。為了節省冥想力,他便沒給那些近衛加持精神類的防禦手段。原本以為他的那些老朋友們斷不會在自己這位精神系大魔法師面前使用精神魔法,沒想到對方倒是專捏軟柿子,無聲無息的損了自己一道。

眼見對方如此示威,撒魯豈能無動于衷,頓時眼中寒意大作。也不見他念咒,塔屋四周便傳來幾聲悶哼,五個人影閃現出來。

“幾年不見,你的精神力攻擊越來越精純了。”淡淡的冰霧中,一個女子走了出來,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贊賞,“原本我還以為自己的潛行魔法大進,能瞞過你去呢!沒想到連你的第一擊都撐不住。”那女子身影嫋娜,面容清冷,周身都散發著寒氣。毫無疑問,方才的冰系魔法定是她的傑作。

撒魯微微瞥了她一眼,問了個不太相干的問題:“謝爾蓋是你徒弟?”

女子搖搖頭,輕聲道:“那孩子是我十多年前回國時正巧碰上的。他資質不錯,適合學冰系魔法,我便傳了幾個自創的魔法給他,倒不算是徒弟。”

撒魯冷哼一聲:“若不是看到他冰系潛行魔法那般出色,和你必有淵源,我早就殺了他。”

女子展顏一笑,端是媚人:“那倒要謝謝你了。但不知今日一戰,你可還會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撒魯臉上露出譏誚的神情,“你們五個大魔法師齊聚在此,不顧臉面圍攻幾個後輩,還需要我手下留情麼?”

“我可不想被個‘後輩’臭倒!”女子的目光略過豬豬,“大王花一出,我們可就遭殃了,我可無法放任不管。撒魯,這次我們來此,只是要勸這些孩子回歸本國,別再被人蠱惑加害。我可以保證,不會傷害這些孩子,只要她們願意歸國,並不再為難琺琅……”

“蠱惑加害?你在說誰?哼,是那個王子告訴你們的吧?真是一群白癡!你們幾人向來不介入世俗紛爭,這次被人哄來,倒是齊整得很!”撒魯掃過其他幾人肅然的面容,冷笑道,“說你們大把年紀都活狗身上去了,果然沒錯。這琺琅國已成惡神附庸,你們竟然輕易就被哄騙來助紂為虐,當真愚不可及!”

“惡神?”領頭的那女子眉頭微蹙,“何意?”

“你們連內情都不知,便來此湊熱鬧!”撒魯搖搖頭,“你們可知萬年前的惡神——光明神?他被封印多年,今年正是萬年期限的最後一年。封印松動以後,他便在大陸卷起若干事端,你們當今年大陸的戰火密布是自然生成的麼?全是他從中作祟!這琺琅國的王子便是他的屬下之一,在前幾日協那惡神抓去了炎雍國的魔音使。這些後輩們心憂同伴,來此要人,理所當然。他邀你們前來定是心懷惡意,要挑起大陸魔法界的死斗!幾個笨蛋中了人家的設計還不自知,真是可悲!”

撒魯為人心狠手辣,但對大魔法師的同級總有幾分保全之心。他心知澳薩卡騙來這幾位,是要讓大魔法師們自相殘殺,以削弱大陸上的魔法高端力量。所以他雖習慣沉默冷然,此刻卻按下殺意,耐著性子解釋了幾句。但這番說辭對其他幾人來說太過匪夷所思,撒魯的名聲又不怎麼好。一個紅臉老者當即譏笑道:“沒想到殺神撒魯也會編故事!只是這故事編得太爛,若是真信了你,那我們真成笨蛋了!你處處維護魔音使那個禍害,莫非也中了她的蠱惑?”

此言一出,嗩呐等人皆是怒目相向,豬豬嘴里更是“老混蛋、大白癡”之類亂罵一通。一個白衣飄飄的中年人聽她罵得不堪,皺眉開口道:“那魔音使行事不正,在保羅城拍賣會上誘殺各國代表,這才引起大陸各國交戰。你編出個光明神來,也無法為她脫罪。再看這些女子,小小年紀全都滿身殺氣、凶性十足,若說不是魔音使暗中控制蠱惑,焉能如此?尤其剛才那使光明系魔法的女子,我剛剛親眼所見,她出手是何等殘戾毒辣!有此惡毒心腸,當真該殺!”

此言一出,毛毛球等人大翻白眼:“真是一群修魔法修成呆子的老笨蛋!別人說的全都信,我們說的就是編故事,就這智商還能當大魔法師?保羅城的拍賣會上若是沒有皮炎,大家伙早都死光了!你現在只看到花花的報複殘酷,可有看到那金篤以前對我們所作的事更加殘酷?別當自己是正義使者!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呢!”

撒魯也冷笑一聲:“不知道你們從哪里聽來的奇談!魔音使若真像你說的那般冷血無情,那我倒會放心多了。可她偏偏是個不會害人、不喜殺人的笨孩子,你們偏聽偏信,毫無證據的冤屈她,我日後定會為她討還這口氣!只是現在,我不想讓惡神的陰謀得逞,才大費口舌向你們解釋。你們不信我,總該信魔法。只要抓住那王子,你們用精神魔法一審便知,看我是不是在編故事!又或者你們可以探察這些後輩的精神波動,看我是不是在說謊!看她們是不是被控制!”

“哼,你真當我們是白癡?”另一個面容古奇的老頭接口道,“在你堂堂精神大魔法師面前,我們能探察出正確的信息才怪!而澳薩卡王子……說句不恭敬的話,若不是我們施法確定他沒說謊,今天也不會在這里了!至于那魔音使……哼,我前幾日作出一則預言,那魔音使便是禍亂大陸的根源!”

撒魯的目光投到站得遠遠的澳薩卡,心里猜測著——這幾位同級雖然為人不那麼圓滑,但也不至于笨到別人說什麼都信的地步。出現這樣的局面,八成是這位門徒的詛咒異能加上外界的一些誤會,才讓這幫老家伙篤定魔音使是罪惡源頭。

“大家都知修習魔法不易,成為大魔法師更是難上加難。”又一有著大把白胡子的老頭插嘴道,“你撒魯殺人如麻,我等也沒懲戒于你,就是顧及你身為大魔法師的不易之處。但今天你若要阻攔我等的行動,我等拼了性命也要將你鏟除。”

撒魯看都不看那老頭兒,徑直對那女子說道:“那幾個笨蛋常年獨居、不入世俗,容易被人用所謂的大義哄騙,倒是情有可原。怎麼你也跟著糊塗起來?”

女子微皺起好看的眉:“拜姆大師的預言術從不放空。他既然預言到那那魔音使的禍害之處,我們做些防范也是應該的。現在魔音使蹤影全無,你們和澳薩卡王子之間又似有誤會。我們來此本意,只想將這些孩子安置到魔音使影響不到的安全之地,也消弭一場炎雍同琺琅之間可能發生的戰爭。這是為了她們好,也是為了兩國的平民……”女子說著,語氣一轉,“我倒是很奇怪,像你那般隨心所欲的一個人,怎麼現在管起這些閑事來,非要護著魔音使?

“你沒有徒弟,我有。”撒魯那冷冰冰的臉上升起幾縷溫情,“魔音使是我徒弟,徒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解釋已完,你們不信我也無法。不用多說,打吧!”
向天笑 發表於 2013-7-11 12:10
第八章 光明與黑暗 第二十九節 死亡的氣息


“吼!”費爾斯早已不耐煩了,聽得一個“打”字,頓時精神抖擻,一大口挾著極度高溫的龍息便噴了過去。紅炎所過之處,連空氣都被炙烤得有些變形。

五位大魔法師急退,那使冰系魔法的女子嘴里低念,一面巨大的冰牆便憑空出現在塔屋中央,迎上火焰龍息,激起一蓬蒸騰的水氣。白衣男子、白發老頭和紅臉老漢也同時出手,三個盈著金光的卷軸爆炸開來,屋內頓時光線扭曲、暗沉一片。而那位善于預言魔法的拜姆則是一個扭身,消失在空氣之中。

而這一邊,此時越加不在,撒魯便只得充當起指揮者來:“拜姆是空間魔法大拿,戰斗起來神出鬼沒,大家當心!毛毛球快弄醒普拉客,讓他來對付那個愛裝神棍的混蛋!那喜穿白衣、愛充君子的家伙叫翰比,最厲害的是光明系魔法,花花和毛毛球一起上!那白胡子一大把、卻是一點兒沒腦子的老東西叫迪諾比,是火、植雙修,嗩呐和豬豬迎戰吧!紅臉的老家伙叫海河,主修水系魔法,武技也很厲害,水魔獸對付他的魔法,劉盈看住他的武技,就這樣。艾琳娜善于冰系魔法,正好交給費爾斯。其他人注意防禦,別叫拜姆鑽了空子!”他又看看宋槐,低聲道:“你准備好煉金術武器,一有機會就抽冷子干他們幾炮。”

一時間屋內只見五顏六色的魔法光團飛來飛去,打得煞是熱鬧。不過兩邊都沒拿出真本事,場面熱鬧,殺傷力卻是有限。大魔法師那邊是不便下殺手,尤其對手之中還有一國公主,不好傷了她;這一邊卻是知道門徒詭計,不想讓大陸的高端魔法力量就此毀于一旦。所以除了巨龍以外,雙方都打得很客氣,頗有雷聲大雨點小的效果。

被五個大魔法師擋在身後、站在房間最遠處的澳薩卡很滿意這樣的局面。就本心來說,他也不願毛毛球一行人現在就被殺掉,以雙方打斗僵持來拖延時間,這才是他想看到的。最好是雙方斗得冥想力耗盡,無力再戰又無法離去,日日在這塔屋中虛耗光陰。他正這樣想著,一股陰寒的精神攻擊波已經沖入他的腦內!澳薩卡一聲呻吟,心神瞬間散渙,險些軟倒在地。一旁的金篤發覺不妙,硬撐著殘體為他加持入精神抵禦的魔法,這才避免了澳薩卡被“腦殺”的命運。

撒魯安排其他人對敵,自己卻置身戰斗之外,就是要對付這兩位門徒。澳薩卡哪里想到撒魯如此信任那些“小輩”,面對五名大魔法師,自己不出手,只由著那些女孩子對敵。更沒想到撒魯如此膽大,敢在五名精神力並不薄弱的同行面前使用易反噬的遠程精神攻擊,他一時大意便中了招。

而更令他沒想到的還在後頭。就在他被金篤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瞬間,他眼前陡起一道寒光!

他渾身汗毛一炸,竟清晰的嗅到了死亡的氣息!他還來不及抬起手來,便看到一把亮銀中泛著血色的短匕首于電光火石之間猛紮入金篤的胸口!那位置是如此精准不差,力度是如此適意決然,明明是奪人命的一擊,卻讓人覺出幾分閑庭信步般的美感來。眨眼間,匕首被拔了出來,金篤竟連臨死前的慘叫都未有發出一聲便如塊破布般軟了下去,停止了呼吸。

澳薩卡頭皮發麻!眼見那匕首上還在滴滴答答流淌著自己數十分鍾前幫金篤補充的鮮血,心中畏懼叢生。他完全想不到,在大陸最頂級魔法師的圍攻之下,竟然還有人如此夠膽,完全無視擋在前面的那五個大魔法師,徑直穿越魔法互射的危險區域,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襲到自己身邊來!而且看情景,這番不要命的膽大之極的舉動,竟然——只是——為了殺掉金篤!

澳薩卡失了金篤的護持,先前魔法的余威便開始起作用。他雙腿一軟,滑倒在地,正好半坐在金篤的尸身邊,鮮血糊了他滿身。他只記得,自己方才看到的,是一雙冰寒之極的黑色眸子,卻莫名的包含著一縷如釋重負的輕松與溫情。

那匕首的主人輕盈一躍,躲過呼嘯而來、已然襲到她身周的數個魔法。隨後,在五個大魔法師怒罵斥喝的音符伴隨下,她竟平安無恙的越過那些令人心驚膽戰、連撒魯都無法抵擋的無數個高級魔法的攻擊,施施然退回到己方防禦結界之內。




“劉盈……”嗩呐一聲呻吟,以手撫額,“拜托你下次玩火的時候先提前通知我一聲行不?我被你嚇死了,混蛋!”

幾個公主近衛更是目瞪口呆,精豆方才急得險些沖出結界去,幸好有宋槐拉住了他。

“當啷!”花花手中的卷軸落地,她身體顫抖著,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失魂落魄,“你殺了金篤……你,你,你為什麼要殺了他!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只是讓他徹底逃脫了懲罰!”

劉盈冷冷一笑,卻不作解釋,只是指著對面氣急敗壞的五個對手說道:“別分心,我們還在戰斗之中!那些老家伙要發飆了!”

果然,劉盈那般肆意的殺人舉動惹怒了五個大魔法師,接下來的攻擊猛烈起來,再不是過家家般的你來我往。這五人冥想力、施法速度和戰斗經驗都遠勝幾個小丫頭,一旦動起真格來,這邊的壓力倍增,頓時陷入干挨打不還手的局面。

眾人也都牟足了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來。惟有花花還呆立著,只覺滿腔的怨恨憤然瞬間化為空落落的悵然,那個讓自己痛恨到骨頭里的人已經死了……她心思突的恍惚起來——就那麼便宜了他,可我的怨、我的恨,該向誰去報複呢?

“主人!”一聲尖叫拉回了她飄遠的心神,小水手一抖,展開一道漂亮炫目的藍色結界,為她擋住了呼嘯而來的碩大光團。她這才發覺,自己剛才竟忘了維持結界,若不是小水的援手,怕是已被炸飛了吧。她定定看著小水那張焦急的面孔,想起那日自己輸了性命時小水驚恐焦急、關切難過的表情,心中一痛,兩顆晶瑩的淚珠突然滾落下來。

兩行清淚——那遭金篤背叛、被金篤射殺時就該落下的淚水,那清醒後面對生命力消逝的小水就該落下的淚水——終于自眸中流出,緩緩流淌在玉頰之上。

“小水……”她邊哭邊說,“我錯了。”

魔寵一邊替她維持若干個防禦結界,一邊擔心的轉頭看了看她。

花花卻不再多說,她一邊低泣著,一邊默念起魔法頌文來。

稍頃,她右手一揚,無數道金光迸射而出,漫天金絲如細雨飛舞,還帶著金色的霞光同花瓣和藍色的小星星,看著美麗無比。這正是曾經重傷金篤的“金絲雨舞”!連光明神門徒都無法阻擋的雙系複合魔法!

花花一聲嬌叱,成千上萬的金絲化為奪命的利器,直奔對面的大魔法師而去。先前同她正面對戰的翰比一聲驚叫,防禦護盾瞬間粉碎,立時中招,只見血染白衣,煞是可怖。

由于翰比承受了她的大部分攻擊,其他四人多出了防范時間,便沒有像翰比那樣淒慘。這一下,各位大魔法師心中均升起驚懼——如此年輕的女孩,怎麼會有堪比大魔法師的光明系魔法水准?

“咦!”一聲輕歎響了起來,在熱鬧無比的屋中本該悄無聲息,偏偏在場的所有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嗩呐聽得真切,不由得面色一變,脫口而出:“是帕塞芙!”

“混帳!我的本名也是你這人類能叫的?”懶洋洋卻帶著無雙威儀的女聲越發清晰,“若不是看到魔音使的面子上,我定要給你個教訓!”

異客突至,塔屋中的魔法對攻便緩了下來。雙方都頗為警惕的加固了自己的防禦,畢竟不知來者是敵是友,多加防范總是應該的。而澳薩卡在瞬間面如土色——是春之女神到了!自己應該在這麼多人在場的情況下按照主人的意思說出琉璃島的所在麼?

帕塞芙旋風般出現在屋內,但她不是一個人。數個卑謙之極的精靈、面色灰敗的張渺、臉帶驚懼的小綠、還有個被捆得結結實實的黑武士,全都在她的身後。

宋槐震驚的望了望黑武士,又看看怯生生的小綠,還有那個似乎受了重傷的張渺。黑武士是去找皮炎了,小綠是留在派拉夫了,張渺應該在雍都才對。他實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是怎麼湊到一處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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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帕塞芙高傲的指指五個大魔法師,“不許再動手!”

她又轉向炎雍的一行人:“你們,乖乖聽我的吩咐,不然……”

“不然怎麼樣?”豬豬卻是吃軟不吃硬的,頂嘴道,“你還能殺了我們?”

“哼,不知感恩的人類!若不是我前幾日把你們從那魔法傳送陣中轉移出來,你們早被愛洛斯殺了!”帕塞芙冷聲道,“不過放心,我現在不會殺你們!喏,看看這幾人……”

她依次指過小綠和黑武士,“這兩位是你們的同伴吧!你們若是不聽從我的吩咐,我就殺了他們!”

“要殺就殺!”黑武士這次遇上帕塞芙是吃虧吃大了,脖子一梗,嘶聲道,“殺了我吧!”小綠雖然膽小之極,卻也學著黑武士,仰起小臉堅定的說:“你殺吧!”

“咯咯,不怕死是麼?”帕塞芙笑眯眯的說,“我知道你們都是硬骨頭,不過呢,我有個法子能讓你們服帖!”

她嬌笑著,自儲物空間里放出一尊雕像:“看看這個是誰?”

眾人定睛望去,頓時有如五雷轟頂!接著,一股冰冷之極的感覺從腳底一直升到頭頂。那栩栩如生的石頭像,分明就是越加的模樣!一想到蹤跡杳然的越加,眾人無不心口絞痛——莫非,這就是他?!

“這個,也是你們的同伴吧!”帕塞芙得意的說,“他被我封印了生命力,變成化石。但他還沒死去,只有我能將他恢複如初。若是你們不乖乖聽我的,那這人——還有那兩個不怕死的家伙——下場如何,你們應該能預見吧?”

眾人看著那具熟悉又陌生的石頭像,還有那石頭臉上殘余的一絲笑意和恨怨,只覺胸口重壓,幾近窒息。聽完帕塞芙的話,眾人全是渾身顫抖、咬唇不語,好幾人睚眦欲裂、直咬得唇角出血,卻又死死忍住。

一時間,塔屋之中,一片死寂。
向天笑 發表於 2013-7-11 12:26
第八章 光明與黑暗 第三十節 夢中的世界


湛藍大陸曆3455年冬。

這一年的十二月格外寒冷,一場突如其來的超范圍暴雪在整個大陸肆虐,呼嘯而至的冰風暴席卷北部所有的國度。連從不下雪的迷霧森林都被茫茫白色覆蓋,本該是鮮花盛開的布勒哲共和國也是冷風刺骨、草木凋零。嚴寒代替戰爭成為湛藍人心中的最大敵人,惡劣的天氣甚至阻礙了戰事正酣的窩夷、優隼等國,各方勢力不得不暫時休戰。

一般民眾為衣食和保溫而發愁,政客將領們在為戰事和政局而犯難。而在大陸為數不多的幾個角落,擁有最敏銳直覺的超階魔獸和法力高強的高階魔法師們卻在憂慮著——這詭異的氣候似乎預示著某些不祥的信息,但是它到底暗示著什麼呢?沒有人想到,此時正是人神大戰結束後第一個萬年的最後一個月。到了明年,就是一個新的萬年。

大陸各強國的高層心中是另外一種焦灼緊張的氣氛。春之女神帕塞芙在琺琅帝都的公然現身,引發了各國高層的新一輪動蕩。由于這件事情太過駭人聽聞,比精靈的重新出現還要不可思議,獲得消息的各國都嚴密封鎖消息,禁止讓民眾知曉神族再現大陸的事實。而各國該如何應對這比大雪、冰暴更震撼的新局勢,則是令各位領導人都一籌莫展的大難題。

大陸各國中,最倒黴的便是琺琅和炎雍兩國,因為它們的皇位繼承人都被那位憑空出現的女神扣下了。雖說那兩位目前仍是安全無恙,但總讓兩國感覺出無窮的脅迫味道來。和澳薩卡王子、冰武公主一起被迫成為女神“手下”的還有大陸最頂尖的六位大魔法師、精靈族的大半成員,外加魔音使的親密朋友們。

就在兩國陷入高度緊張的狀態時,春之女神在琺琅皇宮曇花一現後迅速沉寂下來。她帶著一幫子“手下”返回琺琅南部的派拉夫城,就此按兵不動,整日待在城主府內,連大門都不出一步。似乎,她在等待些什麼。

而作為帕塞芙對立面的光明神那方,也是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動作。按理說,一個王子身份的門徒被人捉了,作為附庸之地的國家被人占了,愛洛斯怎麼也不會白白咽下這口氣去。但奇怪的是,他彷佛真的視若無睹,連一丁點兒動靜都沒有。

就在這般沉寂而緊張的僵局中,時間慢慢流逝,年底將近。

……

光明神的封地琉璃島中,在朋友們被帕塞芙脅迫控制之時,毫不知情的皮炎正在同光明神的屬下們進行“戰斗”。

說是戰斗,其實並非明刀明槍的你來我往,而是屬于意識層面的你死我活的斗爭。說白了,就是精神大戰。

光明神洞悉了帕塞芙送魔音使到此的用心以後,便不再理會皮炎,只是將她關在刻有魔法陣的房中,派了魔炎貓在外看守。這魔法陣是萬年前禁錮靈魂女神普旭珂的法陣,連掌握了靈魂寶典的小珂都無法順利脫離,愛洛斯篤定神格不全的皮炎逃不出去。

而皮炎在幾次嘗試離開房間未果,連與外界溝通都告失敗以後,也暫時放棄了一鼓作氣沖出琉璃島的打算。反正無事,她便開始拿屋外的看守練習起魔法來。于是,魔炎貓遭了殃。皮炎一次又一次用精神魔法沖擊、侵蝕它的大腦,而暴躁的魔炎貓卻以堅韌的意志力一次又一次的抵擋著她的騷擾。

精神大戰持續了一天,皮炎終于停止了攻擊。她很不滿意自己的成果,因為折騰了一天也沒能將魔炎貓撩倒。她卻是不知道,這般持續的施法讓魔炎貓大為驚懼,因為在這處密布魔法陣的房間里,連靈魂女神都無法如常施展精神魔法。而她一個小小的魔音使,卻鬧得魔炎貓精神險些崩潰,只是胸中一口傲氣頂著,才能保證自己不倒下去。反倒是在皮炎停止施法以後,它支撐了許久的精神終于松懈下來的時候,可憐的刀疤貓眼前一黑,直挺挺的一頭栽倒在地。

屋外的聲響嚇了皮炎一大跳。過了片刻,她聽得屋外一陣悉娑聲,似乎換了一個看守。仔細辨識了一下外間的精神波動,她立刻怒氣滿面——新換的看守,赫然就是昨天剛被她一鞭子擊飛的魏小五!這個壞胚子恢複力還真驚人,昨天被她打得吐血,今天又是活蹦亂跳的模樣。




察覺到主人格外生氣的情緒,好不容易從永恒沉睡中醒來的天真好奇的問了起來。在皮炎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對天真講過一遍之後,同樣無比氣憤的兔魂就開始出主意:“皮炎主人,那個魏小五太可惡了!我們不能放過他,要好好折磨他、報複他一番才行!”

“我昨天已經把他打傷了!”皮炎很肯定的說,“而且一定不是輕傷!也算小小報複他一次了!”

“一點兒小傷算什麼報複!”天真恨恨道,“他幾次想要欺負主人,這個仇我們不能不報!”當下,天真把它的欺負計劃細細將來,聽得皮炎瞠目結舌。這天真真不愧是跟隨赫卡得意弟子的魔寵,竟然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哼,他敢欺負主人,我們就欺負他!他敢**主人,我們就去**他!”

“迷,**……”皮炎結巴起來,“你,你……你這不是讓我順了他的心意麼?”

“笨蛋主人!”天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誰說讓你去**他啦?當然是找個鼻涕怪那種貨色的魔獸去奸他啊!”

“啊?”皮炎徹底迷糊了,“我怎麼找這樣的魔獸……”

“哎呀,你怎麼還不開竅啊,皮炎主人!”天真喋喋不休的嚷了起來,“你不是精神魔法師麼?你不是靈魂女神的繼承者麼?在他腦中強行注入一副以假亂真的**場面不就行了?!虛構,真實的虛構!真實到讓他以為自己真的被鼻涕怪給**了!主人,你懂不懂?”

“這個……”皮炎有些戰戰兢兢的問自家魂寵,“能行麼?我,我不知道怎麼虛構……”

“這個交給我好了,你只需要施法即可……”天真很邪惡的笑道,“讓那個該死的家伙好好領教一回被奸的滋味吧!”

皮炎只覺腦中魂寵的奸笑聲越來越響亮,登時出了一身的冷汗。接著,天真興致勃勃的開始營造“細節”了。那男女間的最春光旖旎之事,皮炎沒經驗,天真卻是知曉的。很快,滿肚子壞水的兔魂便勾勒出一副某人慘遭**的活生生畫面來。

“這樣不好吧?”皮炎還在猶豫,“我們要是做了和那壞蛋一樣的小人行徑,那不是也變成流氓壞蛋了麼?”

“皮炎主人,對敵人就是要狠一點嘛!”天真不滿的嘀咕著,“那個魏小五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你下手,我們只不過是讓同樣的事情在他身上發生一次罷了!這是他自作自受,你不用還為那種人渣著想吧?”

皮炎感受著天真的躍躍欲試之情,心中一歎。魂寵為救她而陷入永久的沉眠,此次能醒來可謂僥幸之極。既然它好不容易劫後余生,自己也該讓它開心一下。不就是懲罰一把魏小五麼,自己干嗎這麼正人君子?她終于說服了自己,點頭道:“好吧,讓我來試試進入那壞蛋的腦中,你負責……虛構……虛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住了口,天真卻是“嘿嘿”笑得更加開心了。

皮炎嘗試著探察外間的精神波動,但她能發覺魏小五的位置,卻很難進入他的頭腦。不同于不通精神魔法的魔炎貓,魏小五是個擁有夢令異能的詛咒魔法師。在他那特殊的詛咒結界防護之下,皮炎很惱火的發現自己找不到侵入的路徑。彷佛面對著一個硬梆梆的烏龜殼,皮炎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

那混蛋的異能魔法真是令人討厭!皮炎不服輸的勁頭也上來了——我非得攻破你的防禦不可!她閉上雙眼、集中心神,遙遙感悟著遠處那小小的淺灰光體,那是屬于魏小五的靈魂。漸漸的,她似乎觸及到對方的腦中內在,進入了一個白茫茫的世界。

時間慢慢流逝,皮炎無聲無息的“攻擊”沒有引起魏小五的注意。此時夜已深,明月高懸,魏小五正坐得遠遠的,仰頭看著夜空。由于琉璃島是個飛島,看起來那輪玉盤般的圓月離地極近,真是又大又亮。魏小五看著那似乎近在咫尺的月亮,臉上不禁有些癡癡的。



日子過得真快啊!魏小五微歎一聲,已經兩年了!距離那個噩夢般的圓月之夜已經整整兩年了!父母弟妹的慘嚎和族人們血肉模糊的臉似乎在他眼前不停晃動,提醒著他——在這世上,沒有力量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沒有力量的他,無法保全自己的親人;沒有力量的族人,無法維持他們平靜的生活。

他閉上眼,企圖把那些不愉快的畫面從眼前抹去。他想著那夜之前的甯靜生活,嘴角不自覺帶上一絲笑意。

他是上古夢族的後代,從小住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山村中。自人類一統大陸以來,他們夢族就和精靈、矮人、地精等異族一起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之中。部族的祖先逃到大陸東部的一處大山里頭,就此隱姓埋名藏了起來。數千年來,族人靜悄悄的在山中繁衍、生活,恪守祖訓從不外出,過著一成不變的平靜生活。

夢族血脈雖人數稀少,卻擁有著操控夢境的神奇能力。在上古時代,夢族成員是極其特殊的精神魔法師,能在睡夢中殺敵無痕,是暗殺的高手,人們習慣稱呼他們為——夢術師。在隱居沉寂幾千年以後,夢族昔日的魔法輝煌已然不在,但偶有資質出色的孩子能重現祖先的夢令之能,魏小五便是其中的一個。

還不到十六歲,魏小五就能潛入族人們的夢中搗亂,長篇大論的在大家的夢境里羅嗦個沒完,一夜不得安寢。這個羅嗦調皮但天賦突出的孩子叫村中的人們又愛又恨,尤其是那些經常頂著兩個黑眼圈的族人。為此,他的父親常常罰他不得睡覺,而他的母親則時時替他給受害者們道歉。至于他的兩個弟弟和三個妹妹,都是佩服大哥到了極至,日日圍著他打轉,央求他給自己營造一些美妙的好夢。

那天,是二弟的十四歲生日前兩天。為了給弟弟准備一份特別的**日禮物,魏小五偷偷跑出了村子,翻了幾座山頭,去了族人們從未踏足的地方。在那個山外頭的森林里,他遇見了一隊正在抓捕魔獸的冒險者。他還記得那位騎在白色飛馬上的漂亮少年,有著女孩般過分白皙的臉和一雙總透出好奇的黑色眸子。那是他第一次遇上村子以外的人,一時激動,很不小心的將自己部族的存在透露了幾分。

冒險者們並未表現出對他部族的探究之意,雖然那個領頭的小少年極想隨他回村一游。這只是一場邂逅,雙方很快就分了手。小五得到了外界的消息——比如現在這片大山和這片森林都屬于一個叫炎雍的國家,比如魔獸的蛋和晶石能換取閃閃發亮的金幣和武器盔甲。他帶著用晶石換來的一把漂亮短刀回了村,美滋滋的幻想著弟弟得到短刀時的笑臉。

然而,在第三天夜里,弟弟生日的當晚,災難降臨了。不知來曆的高強魔法師潛入村子,開始大肆殺人。猝不及防的族人們紛紛死在魔法帶來的冰叢和火海之中,黑色的噬骨之霧蔓延整個村落,一切都毀了。

在親眼看到兩個妹妹被火舌吞沒以後,小五完全嚇傻了。看到父親憤怒的沖上去,頌念著魔法和那些外來者戰斗,他清醒過來。他多想幫助自己的父親!但他除了操控夢境的本事以外什麼都不會!他聽著母親的大喊——“快逃!”,卻害怕得挪不動腿。直到手持短刀上前戰斗的弟弟死在他面前,鮮血淋了他一身,他終于如夢初醒般,拔腿就跑。

跑,跑,他沿著兩日前偷出村子的秘道跑了出去。耳邊充斥著父母弟妹臨死前的慘叫,眼前全是族人們鮮血淋漓的臉,但他不管不顧的跑著,朝著那個邂逅冒險者的森林跑去。身後的風刃呼嘯而至,他遍體鱗傷,鮮血長流,終于倒在陡峭的山路之上。

朦朧中,他似乎看到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走近來。他拼盡氣力望過去,正是那日冒險者隊伍里的一名成員。他想求助,卻傷重得無法開口。

“唉,果然沒錯,弑神家族的目標是上古時代的遺族……他們居然在王子身邊設了暗樁,這麼快就做出反應……”那個風度翩翩的老者口氣沉痛的低語,望都不望他一眼,“真是可怕的勢力!”

他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麼,只下意識的牢牢記住了“弑神家族”四個字。身後隱約傳來殺戮之聲,老者的身影倏忽不見,小五絕望的閉上雙眼。

那些凶手追上來了,自己就要死了。魏小五悲哀的想著:是自己說漏嘴才引來的敵人麼?是那個可惡的漂亮少年宣揚了部族的存在麼?是那個該死的弑神家族殺了自己的親人麼?他迷糊著,心中恨意叢生,十個指頭都在地上摳出血來。除了悲痛絕望之外,他只有恨——他恨那個精致得有如瓷娃娃的少年,他恨那個滿臉憐惜卻見死不救的老者,他恨那些一言不發殺光自己族人的壞蛋,他更恨自己!

魔法的爆炸卷起他單薄的身子,他在無窮無盡的恨意中高高飛起,像斷線的風箏一般墜落山崖。

似乎過了許久……

額頭清涼的觸感令他清醒過來,他睜眼便看到一張丑陋猙獰的臉。

“桀桀桀,真是命大啊,這樣都沒死!”一個令人難受的嗓子扯笑道,“桀桀桀,小東西,我救了你,你欠我一條命!想想怎麼還我吧!”

渾身罩在黑衣中的人獰笑著湊近他,臉上蜈蚣般的蜿蜒傷疤令他看起來可怖極了。原來自己沒死……面前這人看起來不像善類,不過這樣的人,往往是有本事的。

魏小五想到這里,強撐起身子恨恨道:“你若能幫我報仇,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的命都是你的!”

“喔,報仇?報什麼仇?”

“滅族之仇!”魏小五一字一句的回答,心中充斥著複仇的怒火。

對方彷佛聽到什麼極可笑的事情,狂笑起來:“桀桀桀……滅族之仇,當然要報!……桀桀桀,我們還真像啊,小東西!”

頭罩放下,幾縷藍色的頭發突兀的飄了下來。面目猙獰的黑衣人極快意的說:“我喜歡滿腔仇恨的小子。唔,我的主人能教人複仇的本領,不過你得有他瞧得上眼的本事才行!”

“我有!”魏小五咬牙,“我會讓你的主人滿意!”

“桀桀桀,那我呢?小子,我的好處呢?”

“我欠你一條命,我這個人都是你的!”魏小五毫不猶豫的回答,“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

(此段純屬惡搞,為了兌現許久前的一個承諾。不喜者慎入,別砸磚頭!)

“是麼……”黑衣人邪邪笑著,刀疤臉湊得更近了,“任何事情?”

看到那猙獰的臉貼近到眼前,小五情不自禁的縮了縮身子,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

“小東西,知道我為什麼會救你嗎?”怪笑聲響徹云霄,震得小五頭暈目眩,“桀桀桀,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以後,我體內的神經突然癢起來,就像是找到一個最佳獵物時的感覺。桀桀桀,我的血液現在已是沸騰到極點了……”

小五驚慌起來,顫抖起來,不知所以卻又隱隱意識到什麼,掙紮著想要離對方遠點。但一只強有力的胳膊牢牢箍緊了他,陰沉詭譎的氣息覆蓋過來,捆綁住他身體的每一個關節,甚至令他無法呼吸。

他蜷曲起身子,害怕得幾乎要大叫出口。令身體完全麻痹的羞恥和被踐踏的尊嚴潮水般席卷開來,占據了他的腦海。所有的負面感情一起膨脹,他幾乎想要死去。

“啊!”魏小五一聲慘叫,醒了過來。他倉惶四顧,驚魂未定。

還好,自己在琉璃島,主人的神殿之內。那方才……是個夢吧?但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做這種惡心的夢?

魏小五擦擦額頭的冷汗,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剛剛夢里的情景真是太可怕了!他卻是渾然不知,離自己幾十米遠的內殿中,某只邪惡的兔魂笑得快要暈過去了。

“原來他被弑神家族滅了滿門啊……”皮炎喃喃著,完全沒注意到自家魂寵方才做了些什麼,“真沒想到……他害死冒管家和帝國王子,就是為了這個……這樣說來,他也挺可憐的。”

但轉念想到那位無辜被殺的王子、劉盈可憐的雙胞胎兄弟,皮炎又覺得魏小五過分遷怒,胡亂害人,實在罪無可恕。

皮炎搖搖頭,對于魏小五的行徑實在不好評價,只得幽幽一歎道:“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的確如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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