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 天龍之大醉俠 作者:佣肖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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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aplayer 2009-2-20 04:41:00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1 131913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2-22 06:35
第九十一章 踏雪無痕
蕭峰現在雖已辭去了丐幫幫主的職位,但畢竟是做過幫主的,丐幫的許多勢力分佈以及暗語切口之類卻還是都記在腦中的。因此要找這信陽的丐幫分舵,對他來講可說是信手擒來。他此時在江湖上雖已是惡名遠揚,但鑒於他的威名,信陽分舵中卻是也沒有人敢跟他動手。再加上他又是曾做過幫主的人物,雖現在已名聲不好,但卻還是有著不少人在心裡擁戴他的。所以事情辦的很順利,三人光明正大直闖丐幫信陽分舵,然後由蕭峰將馬大元之事與康敏勾結白世鏡跟全冠清的事情交待清楚,將人證康敏交給了信陽分舵主看押後便要離去。

  但此事委實過大,那信陽分舵主權小職低,卻是做不了主的,只一力肯求蕭峰在信陽多待幾日,他則立馬叫人去請四大長老來共議此事。蕭峰考慮了下,又徵求了下自己老爹蕭遠山跟沈醉的意見,便即答應了下來。三人出得信陽分舵後,沈醉便帶了蕭峰與蕭遠山父子去信陽城最大最好的酒樓吃早飯。此時才不過辰時光景,外面的雪也已早停了。這信陽城沈醉好歹是比蕭峰早到了五六天的,而且又有當地的地頭蛇幫忙,所以他對這信陽城的基本情況還是瞭解的。哪處酒樓最好,哪處市集最熱鬧,哪家青樓的姑娘最漂亮之類,他都十分清楚。三人踏著積雪,哈著熱氣,到了城中最好的酒樓。

  樓上雅間之內,三人對坐而飲。開窗而望,放眼望去,入目盡是一片雪白。銀妝素裹,冰雪世界。路上行人踏雪而行,有不少小孩子不顧寒冷,在雪地裡追逐玩鬧。堆雪人,推雪仗,滾雪球,嘻嘻哈哈,歡聲笑語。看著純真孩童的玩鬧,三人都忍不住面現微笑,蕭峰還向沈醉與蕭遠山述說他小時候玩雪的事情。其間說到養父母喬三槐夫婦,想到他們竟皆死于自己親生父親之手,忍不住心中悲苦,輕歎了一口氣。

  “峰兒,你可是怨為父殺那喬三槐夫婦嗎?”蕭遠山聽得蕭峰說到喬三槐夫婦而歎氣,皺眉問道。

  “孩兒……沒有,只是心中一時感歎而已!”蕭峰連忙拱手道。但他說那“沒有”時卻是頓了一下,顯然心中還是有那麼點怨氣的,只是怕影響父子關係,並沒有說出來。但他本來卻是個實誠人,不擅於說謊,因此此時說出這違心之言,面上便也有些不自然之色。

  蕭遠山乃是人老成精的人物,自己兒子話中的語氣又豈會聽不出來,兒子臉上的表情又豈會看不明白。他心中此時卻也知道了蕭峰極是看重喬三槐夫婦的養育之恩的,他出手殺他們的這件事情,已是成了兩父子之間的一個隔閡。但這個隔閡他也是不想挑明瞭挑破了,因為那勢必要影響兩父子之間的感情,所以他心中雖是明白,卻也是裝作不明白地埋頭喝酒。

  沈醉乃是察顏觀色觀色的高手,只看他們兩人的表情與眼神變化,再加心中推測便能猜出他二人的心中所想。他心中也不願這父子倆因為此事而鬧的不愉快,因此便連連向著蕭峰與蕭遠山二人敬酒,化解此時有些尷尬的氣氛。一邊喝又一邊牽扯到別的話題上面,轉移二人的注意力,別老想著這件事敗壞興致。得益于他在現代做業務員時鍛煉出來的能說會道,不一會兒便把二人都說得面帶喜色,興高采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只說那開心愉快的事情。酒喝的多了話便也多了起來,一頓飯足足吃了大半個時辰方才吃完。

  “酒桌上是最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的!”這話實是說的經典,一頓飯下來,蕭峰與他老爹蕭遠山的關係是大好。不管怎麼說蕭峰三十年來不曾見過這親生老爹,現在突然見了雖然知道是親生的,但心中卻還是有那麼一點生疏感的。但這一頓飯下來,再加上其中沈醉有意的良性推動,兩人之間的這生疏感便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之去。兩人熟絡異常,便像是真當了三十年的父子一般。

  飯罷,蕭峰怕阿朱見他這麼長時間不回來替他擔心,便要先回小鏡湖方竹林去。沈醉卻是想著要見木婉清,也是一力贊成要回方竹林。只有蕭遠山卻是不願同去,三人商量一番後,便找了信陽城中最好的一家客棧讓蕭遠山住在這裡等他二人回來。反正這一回多了秦紅棉與木婉清母女,那方竹林內的幾間小竹屋是再裝不下的,他們也自是要另找住處的。正好便在那客棧內一次連開了三間上房,沈醉、蕭峰、蕭遠山一人一間,方竹林的那間竹屋正好騰給秦紅棉與木婉清母女二人住。

  “大哥,咱們再來比比腳力如何?”出得城外,到得一僻靜處,沈醉看著面前莽莽白雪向蕭峰道。

  “好!”蕭峰豪氣當發,爽朗大笑。與沈醉對看一眼,兩人便不約而同,不分先後,急奔而出。

  蕭峰的武功屬陽剛一派,輕功也是這一路數,一大步邁出,便是丈許,身子躍在空中,又是一大步邁出,姿式雖不如何瀟灑優雅,長程趕路卻甚是實在。大步急奔,身後撩起一路雪花飛舞。乃是他腳踏地面,所震起蹬出的地上積雪。沈醉卻是淩波微步,踏雪無痕,飄掠而過,點雪不驚。又兼姿勢飄逸閒雅,與蕭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兩人不相上下,齊頭並進。沈醉此時雖有信心,能趕超過蕭峰去,但卻是沒有這樣做,只保持著與他齊頭並進的速度。但蕭峰卻是見他踏雪無痕而過,與自己相較起來顯然已是高了一籌,心中是大為佩服他的輕功。

  兩人雖說是比試,但卻也是在用輕功趕路。因此上直到過了青石橋趕出幾裡路在遠處看見了方竹林後,蕭峰這才收了腳步停下。蕭峰一收,沈醉便也止步不前,說停就停,氣定神閑。

  “想不到二弟輕功竟是已能做到踏雪無痕,為兄實是佩服,這一陣是我輸了!”雖然兩人不分先後,但一個踏雪急奔,一個踏雪無痕飄掠而過,只這一點就能判出高下來。況且蕭峰也是能看得出來沈醉是在讓著他的,因此是輸的心服口服。

  沈醉心中有數,自是知道自己輕功實是已遠高過了蕭峰。所以並不否認,只是道:“大哥過獎了!”

  兩人嘴上說著,腳下不停,仍在往前走著。走了兩步,蕭峰又道:“我看二弟剛才所用的那套步法,卻似是咱們上次在無錫城外比試腳力時三弟所用的!”

  沈醉笑道:“這一套步法,正是我從三弟身上學來的。真要算起來,我們兩人卻也算作是師兄弟呢!”

  “哦!”蕭峰點了點頭,正想要問一問他們是什麼門派時,忽然方竹林處有人高聲叫道:“蕭大哥,蕭大哥!”轉眼望去,便見一個火紅的身影正從遠處奔來。那一身鮮紅的衣衫,在滿天白雪中顯得分外耀眼,正是阿朱。正如蕭峰所料,阿朱此時確是正在擔心著他,因此每隔一會兒便要跑出來看一下。這一次出來,終是被她給等到了。蕭峰見得是阿朱,便也大步迎了上去。不多時,聽見竹林內腳踩積雪的聲音響起。抬眼瞧去,卻見得是段正淳帶著眾人迎了出來。

  沈醉看著正跟阿紫拉作一塊兒的木婉清,向她笑了一下,也跟在蕭峰身後大踏步迎了上去。兩相會面,又是一番見禮客套,然後便讓進了廳內奉茶。蕭峰將丐幫之行的過程與結果簡單明瞭地向眾人說了一遍,問及蕭遠山便只說他老爹喜歡清靜,所以沒有跟來。段正淳聽罷便自告奮勇,說是丐幫四大長老來了之後,也要為蕭峰前去作證。只說自己連番受他兩次救命之恩,如此舉手之勞,乃是理所應當之為。大理段氏在中原武林的影響力與地位也是著實不小,有段正淳的出面作證,也是更增加了事情的說服力與可信度,因此蕭峰客氣兩句便就答應了下來。

  此時是早飯剛過,午飯時間還遠未到,所以段正淳想要擺酒設宴,款待沈醉與蕭峰二人卻也是時間不合適。而且都是剛吃了早飯,肚裡東西還沒消化完呢,這會兒卻是哪還能吃得下。因此又閒聊幾句,便各自散去,各做各的事去,只等午飯時間到了開宴擺酒。

  阿朱又拉了蕭峰去說話,沈醉卻是實在有點無聊的不知該幹什麼。他也想著去找木婉清說說話,瞭解下別後情況,增進下感情的。但阿紫那小丫頭卻是總拉著木婉清不放,嘴裡“嘰哩咕嚕”說個不停,也不知她哪兒那麼多的話。這樣一來,阿紫霸著木婉清不放,就讓他毫無機會了。不過當他看到阿紫瞧著他在木婉清附近徘徊,不時趁機向他扮鬼臉或露出得意笑容時,心中就猜到這小丫頭肯定是故意的。自己當時在馬家與木婉清說話時,這小丫頭就正在旁邊瞧著呢!以她那鬼精靈的心思,自是瞧得出來自己對木婉清有意,因此便故意討好木婉清,借機纏在木婉清身邊,想要阻撓自己追求木婉清。甚或於她還會借著跟木婉清搞好關係,在木婉清耳邊說自己的壞話,故意搞破壞。但他雖想到了這些,心中把阿紫恨的牙癢癢的,此時卻也是毫無辦法。總不能過去一把揪了阿紫把她扔一邊去,然後拉過木婉清來說話吧。這樣做實在無異於是大敗形象,自毀長城。

  想了半天,他卻還是想不出來什麼好辦法,便也只能哀歎了一口氣作罷。心道以後有的是機會,阿紫總不能天天都賴在木婉清身邊,自己總是有機會的。就是阿紫真的以後時時刻刻連木婉清上茅房她都要陪在身邊讓自己沒有機會與木婉清接近的話,自己也有的是時間想辦法,不必就急在這一時。此時想不到,便還是不想了,免得費腦子扼殺無數的腦細胞。

  無事可做,他便直接到了竹林深處上了竹林頂腳踏一枝細竹,享受那淩空禦風的感覺去了,同樣也可順便練一練輕功。他喜歡這種站在鬆軟地細枝上隨著樹枝淩空擺蕩的感覺,有一種腳踏虛空乘風飛去的感覺。他閉上眼細細感受著這種感覺,微風輕輕地吹著,竹枝輕輕地晃著。溶入天地,感受萬物。他沉浸其中,感覺到心神似於溶入深遂的天空,廣袤的大地。每一個細微的聲音他都能聽見,甚至於連風吹落樹頂積雪飄落至地面的聲音都能夠清晰地傳到他耳中。與此同時,他的腦中卻是也會顯現出這麼一副畫面來。是那般的真實,那般的清晰。他將心神四散開來,慢慢地延伸到了前面的竹屋中。感應到了每一個人所在的位置,聽到了房中每一個人說話的聲音。他專注聽力,傾聽著阿紫與木婉清說話。

  聽了好一會兒後,他突然面現喜色睜開眼來。然後哈哈一笑,仰天一聲長嘯,腳下一使力踏著竹枝高高向上躍起,在穿中連翻了幾個跟頭,踏枝而過往前趕去。原來阿紫見他這麼長時間都沒再來,便放鬆了戒備,跟木婉清有一搭沒一搭地瞎聊著。但她一夜未睡,此時一放鬆下來便覺困意上湧,又說了幾句再也堅持不住便爬到床上睡覺去了。他正是聽到了阿紫說要去睡覺,才這般的高興。因為這樣就代表著木婉清會是一個人了,他也就有機會去跟她說說話了。

  當他趕到竹屋後的竹林上時,他看到木婉清從屋內走了出來,沿著竹林中的小徑走出了竹林,站在小鏡湖畔,低頭瞧著自己在湖水中的倒影發著呆。他在竹林上跟著她一直走到了竹林外,站在最週邊的一棵竹子上低頭看著下麵的她。不知是氣溫不夠低還是因為小鏡湖的水獨特或是因為這裡地處低谷氣溫較暖的緣故,小鏡湖中的水並未結冰,仍是那般的平靜無波,像一面平滑的鏡子一般,清晰地反映著木婉清的身影。同樣地,卻也反映出了站在方竹之上的他的身影。

  木婉清顧影自憐了一會兒,眼光往前一掃,便從湖水中的倒影上看到了沈醉的身影。她一回頭,便看見他高高在上的身影正俯視地看著她。沈醉見她瞧到自己,向她笑了下,便從竹頂上輕身飄落而至。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2-22 06:36
第九十二章 盈盈一水
“你站在上面幹什麼?”木婉清看著沈醉從竹頂飄落至她身前,開口問道。

  “我在練輕功!”沈醉笑答。

  木婉清從腳到頭打量了他一眼,疑問道:“真不知你的武功是怎麼練的,進步這麼快,幾個月不見就這樣厲害了!”

  沈醉心道有北冥神功這麼變態的功夫在身,進步不快才怪了。就是段譽那種沒想著要吸人家功力來強化自身實力的呆子,且只練了北冥神功的一副圖,內力之高放在江湖上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了。當然,自己現在是比他高多了。他心裡雖這般想著,嘴上卻是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道:“沒辦法,我這人天資太好!”

  “哼,你這人臉皮還真是厚的很,自誇自大都不見臉紅的!”木婉清嘴裡雖這樣說,心裡其實卻也認可他的說法。若不是他天資真的超好,他現在武功就能達到這般地步在她心裡還真就解釋不過去了。

  沈醉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早該知道我臉皮是比城牆還厚的!”

  木婉清見他自承自己臉皮厚,又說的那般誇張,不禁莞爾。不過聽他那句“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卻又勾起了她的回憶,想起了幾個月前在大理時兩人之間所發生的種種。她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罵他臉皮厚時,是在那座小鎮上他買了把扇子自充風雅。不過想一想當時他手搖摺扇的樣子,卻也算得是玉樹臨風的,但他那般自說自誇,就實在是讓當時的她很看不慣。她想著他當時的樣子,抬起眼來看了眼比起那時來顯的更加成熟更加有風度的他,忽然感覺臉上有些發熱,便連忙低下了頭去。隨後又乾脆轉過了身去,看著面前平靜無波的小鏡湖繼續往後想著兩人之間所發生與共同經歷過的那些事,她在這幾個月來卻是也不知想過多少回了。但這一回,有他在身邊陪著,她忽然感覺到心中很踏實很溫暖,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掛起了一個溫暖中帶著些甜蜜的微笑。

  “你在想三弟嗎?”沈醉卻是見她看了自己一眼就忽然轉過身去,心中以為是她不想搭理自己。從她水中的倒影看著她的表情與眼神,見她只是想著自己的事情,仿似忘了身邊還有他這麼一個人。他看著她水中倒影中臉上的微笑,想到她可能是在想著段譽,忽然感覺心裡有些很不舒服的感覺。這一句話問出來,嘴裡也似有些苦澀。

  木婉清早在回來的路上,就從阿朱與阿紫姐妹倆口中打聽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也知道了沈醉與蕭峰、段譽結拜之事。因此沈醉口中的那“三弟”,她自是知道指誰的。而沈醉卻也是想到了她定早從阿紫或阿朱口中知道了,才用“三弟”這稱呼的。但木婉清心裡此時卻是正在想著他,他卻偏偏誤會了她是在想段譽。他心裡不舒服,木婉清心裡又如何會好受了,她面色一變,回復清冷,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關你什麼事了?”

  沈醉見她剛才還與自己笑言笑語,這一會兒便又冷言相對,轉變之快讓他有些跟不上趟。愣了一下,才回復過來,心道:“既然我想要追你,那這事便跟我很有關係了,我卻是哪裡能不管的!”但這話他也只是心裡想了一下,嘴上卻是並沒說出來。只是看著她水中的倒影,歎了口氣,作違心之言道:“卻是不關我的事!”他說完後,便只呆呆地望著她水中清瘦的倒影,不再說話。而木婉清卻是也再沒接話,也只是繼續看著自己水中的影子發著呆。

  天地一時極靜,兩人不言不動,都只是看著水中佳人的倒影。沈醉在看木婉清的倒影,而木婉清卻是也在看著自己的倒影。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看著那水中倒影的目光漸漸相接重合,成了透過平滑如鏡的水面反光互相望著對方。兩人借著水中的倒影與水面反光互相對望著,感受著眼神中的情意,癡纏相望。因為是透過水面反光而望,所以木婉清便也沒了直接相對時的那份害羞,感受著他眼神中的情意,她的心又溫暖了起來。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沈醉看著木婉清水中的倒影,看著她透過水面反望著自己的目光,腦中忽然想起了這一句詩來。這句詩乃是一首描寫牛郎與織女故事的《迢迢牽牛星》一詩中的最後一句,他還記得是在高中語文課本上學過的。那一篇的詩詞賞析,還列了首根據這詩所作的一首《鵲橋仙》詞,意境更佳。詞曰:“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他在腦中默念了一遍這首詞,感受著其中意境,在比對著自己與木婉清,更是忍不住沉浸其中。兩人也是那般久別重逢,那一句“柔情似水,佳期如夢”更是讓他身有同感,心想著自己與她的佳期不知會在何時,仿似夢一樣遙遠,她的似水柔情又何時才能夠體會到。

  卻是不知此時她透水而傳的溫情目光,算不算得是似水柔情。他想到此得,忍不住輕笑了下,心中的那股煩惱氣早已拋卻,只覺現在甚是舒暢。雖然他還不敢絕對地肯定她是否對自己有情意,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心中絕對已有了自己的影子,而剛才她也不是在想著段譽。

  忽然一陣微風吹過,湖心泛起微波粼粼。後面竹林頂上的積雪也被這股微風吹落,重新變作雪花隨風飄落。正有一片,剛好落至湖邊,落到了木婉清水中的倒影上。那片雪花盈盈而落,落至水中,蕩起一圈極小極淺的波紋向外擴散開來。波紋雖淺小,但也足以擾亂了這一處平靜的水面,攪散了木婉清的倒影,也破壞了兩人借水相望的目光。木婉清心中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等待著那水面恢復平靜。但那一片小雪花之後,卻是又緊接著附尾跟來幾片,也同樣落在了她的倒影之上,更加的攪散了她的倒影。

  沈醉卻是趁機連忙從金龍壺中取出一枝鮮紅的玫瑰花來,拿在手中,等到那處水面平靜之後。他舉著手中的玫瑰花,往前湊了湊,使得玫瑰花的倒影也出現在了水面上,然後看著木婉清水面上的倒影,向她道:“送你!”

  木婉清一見得水面上玫瑰花的倒影,便忍不住面泛驚喜之色,連忙轉過身來伸手接過。仔細看了看,確定是玫瑰花後,又往四周看了看,見得滿目盡是雪白,轉回頭來看著沈醉問道:“你是從哪兒弄到的這麼一枝玫瑰花?”

  “我變出來的!”沈醉輕笑道。

  “我不信!”木婉清又上下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再給我變一枝出來!”

  “我法力有限,每天就只能變出一枝來,而且還得是不能在人看到的情況下施展才有效!”沈醉繼續胡諂道。

  “騙人!”木婉清毫不信他的說詞,撇嘴道。

  “你不信便算了吧!”沈醉胡諂到底,見她不信,還又裝模作樣略帶失望之色地歎了一口氣。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玫瑰花的?”木婉清不想再在這問題上跟他糾纏,將手中的玫瑰花湊到鼻端聞了聞,深吸了口玫瑰花的香味,笑問道。

  “因為你身上有玫瑰花的香味!而且我還聽說你以前有一匹馬的名字,就叫做黑玫瑰!”沈醉以前其實並沒特別注意她身上有玫瑰花香味的,可能是因為他那時心中還未對她起意,也可能是那時鼻子還沒這麼靈吧!反正是隨著功力的增深,他便感覺到了自己口耳舌鼻眼的五感功能也在隨之加強。眼睛看的更遠了,耳朵聽的更遠更清晰了,鼻子也更加的靈敏了。木婉清身上的玫瑰花香味,卻是他在這一回碰面後才聞到的,想來是她身上灑了玫瑰花露之類的東西。而她那匹馬的名字,他也不是聽說,而是從書中看來的。要說聽說他也只能是從段譽口中聽說,但他此時卻不願再在兩人間提段譽的名字,所以便只用了聽說,而不提是聽誰說的。

  “可惜黑玫瑰卻是早已葬身崖底了!”沈醉雖未說,但木婉清卻也是猜得出來他是聽誰說的。只不過她也不想提段譽的名字,便也忽略不聞,只是想到自己的那匹黑玫瑰,心中卻是忍不住有些感傷。

  沈醉看她面上有些傷心的表情,安慰道:“沒關係,改天我再找一匹全黑色的駿馬送你,也把它叫做黑玫瑰!”

  “你再送的,也只是另一匹黑玫瑰,並不是那一匹了!”木婉清幽幽地道,輕輕地歎了口氣。

  沈醉苦笑了下,不知該如何介面了,他自忖是沒本事再把她那匹黑玫瑰復活的。就單說找那匹馬的屍體,都不一定能找的到了。

  木婉清歎了口氣後,沉緬了一會兒,自己拋開了為馬傷心的情緒。看著手中鮮紅的玫瑰花,展顏一笑,抬頭看向沈醉道:“謝謝你送我的花!”

  沈醉回望著她的眼,笑道:“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天天送你一枝!”他金龍壺裡的玫瑰花卻是準備了有幾百枝的,一天送她一枝不是問題,等到送完後,就又到了玫瑰盛開的季節了,不用擔心斷送了。

  但木婉清卻是明顯的不信他這話,她想著他能在這大冬天里弄一枝玫瑰花就很不容易了,哪還有可能天天弄來一枝。但她卻也是想要看一看他弄不出來時會怎麼辦,因此心中雖不信,嘴上卻道:“好呀!”說完還眨了眨眼,頑皮地笑了笑。

  忽然林中腳踩積雪的聲音響起,沈醉一聽這腳步聲便不由輕皺起了眉頭。木婉清見她忽然皺眉,心中還道他這麼快便為了明天的玫瑰花發愁了,他卻忽然道:“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吧!”

  木婉清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突然換地方,愣了一下正要問為什麼要換地方時,卻是忽然也聽到了林中的腳步聲。轉眼看去,不多時便見一身紫衣的阿紫從竹林中走出。見得她的身影,高興地大叫了一聲“木姐姐”,便連忙向她急奔了過來。她瞧著此時轉過身去看著阿紫的沈醉眼中有些無奈兼厭惡的眼神,心中這才約略明白了他剛才又是皺眉又是要換地方的真正緣故。

  “木姐姐,你怎地就把我一個人丟在屋裡跑出來了?”阿紫來到近前拉了木婉清的手十分委屈地道,卻是連看也不看一邊的沈醉,把他當作了透明不存在的一般。

  木婉清道:“我見你睡著了,一個人在屋子裡待著悶,便出來透透氣!”

  “哦!”阿紫點了點頭,眼光瞧著了木婉清手中的玫瑰花,興奮地道:“這大冬天的竟還有這麼漂亮的花,木姐姐你從哪裡采來的,可不可以送我?”

  木婉清看了沈醉一眼,還未回答,沈醉卻已搶先向阿紫喝道:“是我送她的,你不准要!”

  “木姐姐!”阿紫兩眼水汪汪的蓄了滿眶的淚水,好似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般。她聽了沈醉的喝斥卻是不瞧沈醉,反而是向著木婉清使手段,只因她已知道了沈醉喜歡木婉清。只要求得了木婉清的同情,便不用去理他究竟如何了。

  阿紫這表情與演技都做的十分到位,木婉清雖性格清冷,卻終究是女人心軟,看著阿紫的那副樣子便連忙將手中的花塞到她手裡,道:“只是一枝花而已,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姐姐便送你了!”她心中其實也是頗為不舍的,因這枝花畢竟是沈醉送她的第一件東西,意義重大,轉眼就送人,豈不是表示了自己的不尊重。因此她說話時,便一邊以歉意的眼神瞧著沈醉,希望得他晾解。

  沈醉瞧著木婉清的眼神,心中也只能無奈地歎了口氣。阿紫卻是接過花來,便立馬喜笑顏開,直說木婉清對她真好。說了兩句話,便說本是找木婉清有事的,拉了她就走。木婉清不好直言相拒,再加她又說是挺重要的事情,便也只能有些依依不捨地看了眼沈醉被她拉去。阿紫拉了木婉清走到竹林入口時,趁著木婉清不注意回過頭來向沈醉扮了個鬼臉,得意地笑著。

  沈醉用足以殺人的目光盯著她,心中暗暗發誓定要讓她好看,絕不能便宜了這專搞破壞的小丫頭去。待得這小丫頭與木婉清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中時,他心中卻仍是有口怨氣難以平下。內力一生,氣運右手,往右一揮,“呼”的一聲勁氣風嘯,一道火焰刀從右手揮出。刀勁橫劈入竹林中,“呼啦劈啪”響處,兩根並排的竹子被攔腰砍斷傾倒下來。那兩根竹子相距約有兩尺來遠,可見沈醉的這一記火焰刀著實不小,已是超脫了手掌大小遠了去了。這一記刀勁砍斷那兩根竹子後,卻是餘勁不散,急劃而過,又砍斷了後面並排而列的兩根,在第三排的兩根上面留下兩道刀痕之後這才散去。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2-22 06:37
第九十三章 煩人丫頭
沈醉看著腳下被自己火焰刀先後砍倒的四棵大竹子,垂下手來歎了口氣,心道自己實在是有些過火了。阿紫那麼個小丫頭而已,自己實是犯不著跟她一般見識。跟個小女孩置氣,倒還真顯得自己小氣了。不過可一不可再,自己雖不想與她一般見識,奈何她偏偏要來跟自己過不去。事不過三,再有下次,可就定要讓她吃吃苦頭長些教訓了。她先前一直纏在木婉清身邊,多次阻礙自己,便只算她一次;這一回在自己與木婉清的關係將要大進一步時,中途被她拉走,再算她一次。這就是兩次了,若還有下一次……“哼!”他想到這裡輕輕地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一個有些邪惡的微笑。

  忽然間林中又是腳步聲響起,而且是很多人的腳步聲,雜亂不一,有輕有重,有快有慢。沈醉臉上的笑容變作苦笑,心道定是自己弄出的聲響太大,把人都吸引過來了。果然,不多大刻,便見得木婉清與阿紫去而複返,接著是蕭峰與阿朱,再接著是大理四衛和三公之一的巴天石,連段正淳也親自出來了。

  “我正在練功呢,不好意思,驚擾到各位了!抱歉抱歉!”沈醉十分不好意思地向眾人拱手道歉。除了阿紫與木婉清臉上有些奇怪的表情外,眾人臉上都是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便又各自退去。阿紫與木婉清是因她們知道他先前並未在練功,只是她們前腳剛走,他後腳就開練,所以才覺著有些奇怪罷了。但奇怪並不能代表不可能,所以她們也沒問。木婉清只看了他一眼,卻又被眼疾手快的阿紫給拉走了。

  沈醉看著木婉清的身影消失在林間,歎了口氣,也隨後進了林中找褚萬里借了根釣竿,搬了個凳子,又回到了湖旁坐了凳子垂釣。但等到午宴時分,他卻是連一條魚也沒釣著。不過他卻也不在意,他主要是喜歡這個過程,可以平心靜氣,陶冶情操。等到收了釣竿時,他已是完全的心平氣和。

  午宴在熱鬧中開場,酒過三巡,阿朱看了眼蕭峰,然後又看了眼秦紅棉與木婉清,向段正淳與阮星竹道:“爹、媽,今日多了秦阿姨與木姐姐兩人,咱們這裡怕是住不下了。蕭大哥他們已在信陽城裡訂了客棧,我便過去跟他們一起住吧!”

  “我也去,我也去,這裡實在是悶死了呢!”阿朱話音剛落,段正淳與阮星竹還沒來得及作答,阿紫便已搶著道。說完,還又拉了旁邊木婉清的手道:“木姐姐,你也一起去好不好,到時咱們姐妹三個可以在一起玩兒!”

  沈醉聽了阿紫的這句話卻是不由心中一喜,心道這小丫頭卻也不是只會辦壞事的,這一回便是辦了件好事。木婉清如果能搬過去一起住客棧的話,那自己就不用每天都往這小鏡湖方竹林跑了,實是再好不過了。至於阿紫,他心中卻是已想好了對策,因此對她是忽略不計。

  但阿紫作出這樣的決定來,卻也並不是全無計較的。她確是不願整日都呆在這裡的,但自己如果跟著阿朱去不拉木婉清的話,那麼沈醉便會每天回來找木婉清,這樣自己就沒機會插手了。即便自己每天也趕回來,卻也是快不過他去的。還不如直接把木婉清一塊兒拉去,自己幹什麼都拉上她,這樣便不會讓沈醉有可趁之機了。而木婉清聽了阿紫的提議卻也甚是心動,偷瞧了沈醉一眼,便瞧著段正淳與自己母親秦紅棉,盼他們能夠答應。

  “嗯!”段正淳看了眼自己的三個女兒,略沉吟了下,剛要說話,阿紫卻是已急道:“哎呀,爹爹,你還嗯什麼嗯呀,快答應吧!你放心,我們三個絕對不會跑丟的!”

  段正淳卻還是沉吟著,又用眼神徵求了下左右阮星竹與秦紅棉的意見,見她二人以眼光示意後,這才點頭答應。阿朱、阿紫、木婉清三女高興,蕭峰與沈醉也是心中歡喜,所以這一頓飯也是吃的高高興興,盡歡而散。

  午宴吃罷,沈醉與蕭峰在廳中陪段正淳喝茶聊天,同樣也等著三女下去收拾東西。不多時,三女收拾完畢,兩人便帶著三女與段正淳他們在竹林前道別,一起回了信陽城。回了信陽城自是到了他們二人為蕭遠山安排的那間客棧內,那是城中最好的客棧,他們兩人也是各訂了房間的。沈醉此時是財大氣粗,給三女也是一人開了一間天字型大小上房。但阿紫卻是偏偏不願自己一人住,非要跟木婉清擠一間去。沈醉明白她耍什麼心眼,但此時心中已有計較,卻是也不在意,任她與木婉清合住了一間。

  安頓好之後,三女趁著天還未黑,便由阿紫提意三女跟著結伴逛街去了。蕭峰在客棧內陪著他老爹蕭遠山一起喝酒談心,沈醉則是抽空又去找了信陽的混混頭劉綱,要他讓人注意著城中丐幫弟子的動靜,另密切注意丐幫四大長老什麼時候到信陽地面。有了什麼消息,便叫人儘快通知他知道。劉綱見得又有這樣的好機會,自是滿面欣喜地答應,並拍了胸脯作保證。

  ※※※

  隨風飄舞,雪落無聲。

  在普通人的耳中雪落下時自然是沒有聲響的,但在一個高手的靈敏聽力下雪落下時的聲音卻是聽得見的。作為一個絕頂高手,雪落之聲沈醉自然也是聽得見的,而且還是聽得十分清晰。如果專注去聽的話,那聲音會更大。

  看著窗外飄灑而落的雪花,沈醉心中寧靜異常。這是第二天的早晨,前天下了一晚的雪,昨天太陽一直沒露頭。整天都是陰天,到得晚間時,卻是又開始下起了雪。直到了今天早晨,仍是未停。早飯吃罷,他搬了張椅子對坐在窗前,看了會兒窗外雪景。他伸手從腰間取出金龍壺來,擰開蓋子從裡面取出一枝鮮豔的玫瑰花來,湊在鼻端輕聞了下,笑了笑便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叩叩叩”他到得木婉清與阿紫的房前伸手敲門。“吱呀”一聲房門開啟,露出來的卻是阿紫那張可愛又可恨的美麗小臉。但他卻是早從房內的腳步聲聽出來過來開門的是阿紫,因此臉上並無驚訝之色,只是低頭瞄了阿紫一眼,道了句“我不是找你!”目光便越過了她頭頂,看向了後面的木婉清。

  阿紫對於他那種無視於自己的目光,心中很是氣惱。尤其是自己長的才到他胸口,在這麼近的跑離內怒視他還需仰視,更是讓她氣惱。但如此,她卻還是一步不讓,寧願仰視,也不讓他進內。

  沈醉看著木婉清走到門前,將背在身後拿著玫瑰花的左手拿了出來,將玫瑰花舉到她面前道:“喏,今天的!”

  “你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現在外面可是正在下雪,木婉清是絕不相信這個時節這個地方會有玫瑰花的。因此看著這朵玫瑰花又是臉泛驚色,又忍不住地問道。

  沈醉笑道:“都說了是我變來的,你卻總是不信!”

  “哼,騙人!”木婉清還未回答,阿紫卻已是搶先理直氣壯地仰視著他道。

  沈醉卻是不理她,只是看著木婉清道:“咱們一起出去賞雪去,好不好?”

  “不好,我跟木姐姐還有事呢!”仍是木婉清還未答,阿紫便已搶先道。

  “有什麼事?”木婉清看了沈醉一眼,轉向阿紫問道。

  “就是你陪我練武了!”阿紫道。

  木婉清奇道:“可是你剛才還說今天下雪不練了!”

  “啊,那個,我現在又想練了!”阿紫純粹是以此找藉口,但是不想木婉清很不配合,讓她此時是只能急忙掩飾。說完,便轉身拉了木婉清的手,道:“走,咱們這就練去!”

  “我陪你練吧!”沈醉看著阿紫一力想要阻止木婉清跟自己出去,都只是笑盈盈地冷眼看著。此時見她要拉了木婉清出去,卻是哪還能不阻止。正好以她練武的藉口為藉口,一記拈花指便向她當胸點去。

  阿紫實是想不到他說出手便出手,因此心中全無防備。而且此招又是在如此近的情況下施展,再加拈花指力無聲無息之特點,她連躲都來不及躲便被這一指點的動彈不得僵立原地。剛想要開口大罵他幾句,卻見他又是伸指一彈,封了自己啞穴,開了口的話只是動嘴皮子,跟本發不出聲來。

  “咱們走吧!”沈醉不理阿紫射過來的可以殺人的目光,看著木婉清溫笑道。

  木婉清看了沈醉一眼,又看了眼阿紫瞧著自己的可憐兮兮的哀求眼神,向他道:“你還是解了她穴道吧!”

  “這小丫頭竟會給人添亂,找人麻煩,還是安靜一些的好!”沈醉看著阿紫淡淡地道。

  “可是……”木婉清才說到這裡,卻被沈醉一手拉過,道了聲“走吧!”,便不由分說拉了她出門,然後返身關好門,將阿紫一人孤零零地不能言不能動地丟到了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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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雪原之戰
一片茫茫白雪中,一座四角涼亭孤立,一行已快被飄雪覆蓋的淺淺腳印通向涼亭。涼亭之內,沈醉靠坐在亭柱之上,豎簫吹奏。木婉清則對坐在他另一邊,也背靠著亭柱,有些癡癡地瞧著他。他們此時所在,乃是信陽城外五裡處的一座涼亭。這涼亭乃是為行路之人修建,走的累了,可以進來休息休息。下雨酷日之時,也可進來躲雨避日。但是現在這大冬天的,人們本就不願出門,又是如此大雪之日,所以這路上更是沒人了。放眼所望,只見一片茫茫。既不見人影,也不見獸跡,雖天大地大,但此時卻感覺天地間只餘他二人一般。

  一曲《梁祝》罷,沈醉橫簫而握,抬眼看向木婉清問道:“如何?”

  “很好聽!”木婉清一見得他抬頭,便連忙收回了先前的眼神,說話時,眼睛望向了亭外的飄雪。她自幼跟隨母親秦紅棉與幽谷中長大,秦紅棉除了教她武功之外,其它的並不教曉,所以對琴棋書畫這些東西,她是一律不懂的。但雖不懂,她卻也聽得出來好聽,不過卻是說不出什麼好的評論,只能回了句“很好聽”。

  沈醉卻也並不在意,要說這音樂,在兩個多月前,他除了聽過不少的流行歌曲外,卻也是少有認識的。直到經過了與阿碧一個多月的相處之後,才得到了比較深的認識。他此時手握著阿碧親手所做送他的這管竹簫,卻是又忍不住地想起了阿碧。也瞧向了亭外的滿天飄雪,腦中把那滿天飄落的雪花組成了阿碧的笑臉。不過才想了一下,他便立馬想到了對面正坐著的木婉清,不由暗道了聲慚愧。

  兩人各坐在橫欄的兩邊,中間的橫欄上放著一隻酒壺與兩隻酒杯。沈醉看了眼也正轉過頭來瞧了他一眼的木婉清,伸手拿起了欄上酒壺。手指一摸酒壺,便感覺酒壺只余一絲溫氣,想來裡面的酒也是涼了。他從壺柄改握住壺底,將酒壺底以手掌包了起來,然後默運功力,以一成的火焰刀勁力布於掌上用火焰刀的陽熱勁力,加熱壺中的酒。不一會兒,便見得壺嘴處冒出一股熱氣。初時還弱,似有似無,不多時便熱氣滾滾,沖騰而出。同時,還有一股香甜的酒香味飄入鼻中。他笑了笑,收回勁力,又改握住壺柄,然後便往木婉清面前的那只酒杯裡去倒酒。傾壺而倒,留出來的是淡紅色的汁液。這乃是他為了木婉清考慮,所以選用了香甜可口酒精度又不高的荔枝果酒。

  一杯斟滿,他先將這一杯酒端起來遞給木婉清,這才為自己斟上了一杯。舉杯相對,兩人遙敬而飲。加熱後的酒,香味更濃,一杯溫熱的美酒下肚,便覺心中也是一片暖意融融。

  “有一件事我想要告訴你!”沈醉放下手中酒杯,深望著木婉清的眼道。

  “什麼事?”木婉清感受著他眼中的深意,毫不躲避地與他相視,期待著。

  沈醉剛準備要說,卻是突然間雙耳一動,然後站起身來往四周掃視了一圈。此處乃是曠野之地,雖有樹木,卻也是稀疏的很,毫無藏身之所。放眼所望,盡是空曠的雪原。他轉了一圈後,便選了個方向只盯著一點去看。不多時,便見視線所及處,冒出許多小黑點,起起伏伏急奔而來。這時再轉眼一瞧,便見得四面八方也都同時奔出了許多小黑點。呈一個大圓形,往中間他們所在的這座涼亭收縮包圍而來。

  那些個小黑點只是人頭頂上的黑髮,待得奔近之時,便能瞧見整個人身。只見來人都是手持竹杖,破衣亂髮,竟都是丐幫弟子。他們從四面八方圍繞而來,遠時還有些鬆散,人與人之間有著兩三步遠的空位。但越奔近時,這些空位便越小,漸漸直至小於一人能夠穿過去的空位。等到空位填滿時,多出來的人便自動退後加入到下一圈,在後面又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包圍圈。

  沈醉約略估計了一下,發現這些人竟有兩百多個。但他卻是對這兩百多人包圍而來的陣勢毫不在意,而只是盯著信陽城那方靠後的五人中領頭的一個相貌清雅,約四十來歲的中年丐者。這個人他認得,在無錫杏子林中曾與之有過一面之緣。乃是丐幫大智分舵的舵主,有“十方秀才”之稱的全冠清。乞丐有長他這副好面貌的重要人物著實不多,所以沈醉記的很清楚。而且當時他也是知道這全冠清也算是書中的一重要人物的,所以著心留意過。以他現在的這記憶力,沒有個十年八年自是不會輕易忘了的。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瞧見了全冠清,沈醉就知道這傢伙是來者不善,帶人來圍攻自己的。昨日在信陽分舵時,蕭峰卻是有向那分舵主提意,通知四大長老時,讓他們捉了全冠清一起來對質。但不想這才隔了一天,全冠清就已是先來了。由此可見這傢伙就在附近不遠,或是剛好正在往這裡趕來的路上,而且已是快到了,這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到。還有可能,便是這傢伙一直就潛藏在信陽城中沒露面。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既然他已出現在了這裡,那就說明信陽分舵中的康敏多半已是被他救了出來。他在附近,或是趕來這裡,又或是一直潛藏於此的原因,也多半是為了康敏這姘頭。白世鏡都已來了,他豈能落於其後。

  “是丐幫的人!”木婉清早已在沈醉站起不多時後也跟著站了起來,見得這麼多人合圍而來,她心中雖驚,但有沈醉在身邊,她卻是不怕。只是她出來的時候是被沈醉拉來賞雪的,因此並未帶劍,此時眼看著眼前就將是一場大戰。她沒有武器,卻也是心裡著急,只能緊握著拳頭,暗扣著手腕處的機關,小心戒備著。丐幫弟子的速度很快,此時已是合圍到了離涼亭十丈遠外,包圍圈也加成了三層,後面還有一層正在漸漸形成。不過等他們到了這裡時,滿頭的黑髮上還有兩肩上卻已是覆了一層白雪。直到了離涼亭約有兩丈遠時,四圍而上的丐幫弟子才停了下來,手中竹棒柱地而站。二百多人沒有一人發出一絲異響,除了連片的呼吸聲外,就只聞遠處全冠清帶著身後四人腳踩積雪而來的聲音。還有,便是那飛雪飄落的聲音。

  沈醉看著全冠清五人漸漸近前的身影,轉頭看著木婉清,道:“待會兒若是開打的時候,你一定要寸步不移地跟在我身邊!”他說完後,將手中的竹簫別在了腰間的腰帶上。當著這麼多人面,他就不便明目張膽地往金龍壺裡放了。

  “嗯!”木婉清看著他應了一聲,點了點頭。他的語氣很平淡,但卻讓她感覺到了安全感,覺著只要在他身邊,便沒有什麼好怕的。

  對於這兩百多人的陣勢,沈醉卻還真是沒有什麼好怕的。想當初整合蘇州黑道時,六百多人的陣仗他可都遇到過。雖說丐幫弟子比當時的那群人平均水準都要高出不少,且又有十分出名厲害的打狗陣組合陣勢。但他現在卻也遠不是當日的吳下阿蒙了,以當時的功力他都能三進三出,完美解決,如今功力比之那時提高了三四倍之多,他又有何好懼。惟一所慮者,也就只是要照顧著木婉清的安危了。他站在亭內,透過亭外飄舞彌漫的雪花,越過已成五層包圍圈的丐幫弟子豎立如林的竹仗,看著已走到包圍圈外一丈遠處停下腳步的全冠清,笑了一下,叫道:“全冠清!”

  全冠清看著他,大義凜然道:“沈醉,你幫助喬峰那心狠手辣、喪盡天良的契丹遼狗,助紂為虐,為虎作倀。我輩俠義之人,自當人人得而誅之。我勸你還是快快束手就擒的好,這樣我還可留你一條生路,否則,今日便是你授首之期!”

  “嘖!”沈醉笑了笑,然後向著全冠清舉起了大姆指,歎道:“全大舵主,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人,原來可以虛偽到你這種地步的!”

  “全某為人,有目共睹!”全冠清仍是面不改色地道,語氣也仍是那種大義凜然的口氣。

  沈醉笑道:“那麼全大舵主,你可不可以把你與貴幫前馬副幫主的夫人在床上顛鸞倒鳳時的情景描述一下,再來讓大家評論你的為人如何?”

  “嘩!”本來靜悄悄一句話不說的旁邊所圍的丐幫弟子頓時嘩變,有的交頭接耳,有的已大聲向全冠清質問了起來。他們雖都是支持全冠清的,但這也是他們出於對這位大智分舵主平日裡所表現出來的智慧與仁義,才力主支持他的。其中雖也有不少知他底細的忠誠死黨,但大部分的人都還是被其瞞在穀裡的。此時一聽沈醉所言,便紛紛質疑起他的為人來了。

  “兄弟們請安靜,請聽我說,他是在血口噴人,絕對沒有這樣的事情,這完全是無中生有。眾位兄弟別上了當,這是那沈醉故意混淆是非,想要趁亂逃走,兄弟們別上了他的當呀!”全冠清一遍一遍的重複解釋,有些質疑者,不但問了起來,連人也擠到了前面去。也有他的鐵杆支持者,馬上跑到他身邊將他保護了起來,與質疑者互罵對撞著,原先的陣勢早已是亂了。但雖亂不散,卻是還有不少的人在堅守著崗位,沒跟過去一塊兒鬧。不過比起先前那儼然以對的陣勢來,此時的陣勢已是威勢大減。

  “咱們快走吧!”木婉清拉了拉了沈醉衣服,向他道。她見得他三言兩語就說得圍困著他們的丐幫弟子嘩變,差點要升級到了內戰,心中對他甚是佩服。有現在的這好機會,此時不走,還待何時。

  “還記得我剛才要跟你說的事嗎?”沈醉轉過頭看著她的眼到。

  “咱們逃出去再說也不遲!”木婉清很不明白他為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卻又突然提起了先前因全冠清糾集丐幫弟子到來所打斷的話題。

  沈醉笑了笑,抓起她的手來舉到胸前,然後深望著她的眼道:“願執子之手,與子諧老!”

  “願執子之手,與子諧老!”木婉清聽得這一句話,腦中“哄”然一聲,瞳孔擴大。亭外那些丐幫弟子吵鬧的聲音便似全都聽不見了一樣,耳中只有那一句“願執子之手,與子諧老!”但正在她還有些呆愣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是確實之際,沈醉另一隻手卻已將她腰間摟住,緊抱了過來。隨後她便覺耳際生風,身子已騰空而起。

  沈醉摟著木婉清躍出涼亭,橫跨過兩丈距離,一腳踏在一名未曾反應過來的丐幫弟子肩頭,再次借力高高躍起。他輕功高絕,速度極快,此時雖帶了個木婉清在身,卻也是如若無物一般,輕飄飄急掠而過。只在那丐幫弟子肩頭借了下力,便已躍出了包圍圈。此時,才有不少的丐幫弟子反應了過來,紛紛叫嚷著向他追了過來。

  沈醉卻是怎會被他們追上,帶著一個人仍是踏雪無痕,足不沾雪,在茫茫雪原上急掠而過。眨眼間便已至十丈開外,沒多大會兒,便只見得一個藍黑相間的小點急速遠去,消失在了視線之內。木婉清聽著耳際呼呼生風,感覺著身子淩空,飄飄若仙,眼睛卻只是呆呆地看著沈醉的臉。

  沈醉此時卻是擔心著全冠清帶人來對付自己的同時,會同樣派人去對付蕭峰他們。雖然客棧內有蕭峰與蕭遠山父子倆猛人坐陣,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卻還是十分擔心。所以躍出包圍圈後,便毫不停留,直接施展淩波微步跑回了信陽城。進了城也顧不得驚世駭俗,直接上了房頂,就穿房越瓦而過向他們下踏的那間客棧而去。好在此時大雪天卻是也沒多少人出來在大街上晃蕩,因此他的這番動作也是沒幾人看見。離客棧還有十多丈遠時,他便功聚雙耳,凝神去聽客棧內的動靜。一聽卻發現客棧內並無打鬥之聲,他急掠而至,站在屋頂之上看了眼下面情況。也見並無打鬥痕跡,一切都很正常。他這才籲了口氣,輕輕躍下屋頂,放開了木婉清,拉著她進了客棧內。

  上了二樓,卻見得木婉清與阿紫的房間屋門大開。裡面傳來蕭峰與阿朱的聲音,沈醉這才徹底地松了口氣。想到蕭峰與阿朱都在木婉清與阿紫房內,想來定是不知誰發現了阿紫被點了穴道,所以才聚過來的。剛要拉了木婉清的手進去,木婉清卻是突然站在原地不動,還輕輕用力往回扯著手。見他轉過頭來,便紅著臉道:“你快放開,別被他們看見了!”

  “怕什麼!”沈醉嘴裡雖這樣說,卻還是松了手讓她抽離。

  進得房內,便見得阿紫仍是被點在原地動彈不得。臉上竟還掛著兩行晶瑩的淚珠,好似受了天大委屈一般。阿朱在一旁滿臉焦急之色,蕭峰卻是一臉的無奈。原來是阿朱見平常總是閒不住的阿紫這大半天的都沒出房門一步,因此心中奇怪,跑她房裡一看便見得她被點了穴道不能言不能動。阿朱解了幾次解不開,便連忙叫了正在陪著蕭遠山喝酒的蕭峰過來幫忙。但蕭峰卻也是解了幾次都解不開,因此才至一臉的無奈。這也是沈醉他們回來之前,剛剛發生的事。房中的蕭峰還未見得沈醉進來,便已聽到了他腳步聲,連忙迎了出去。見得他與木婉清一起回來,臉上不由有些奇怪之色。但卻也是稍顯即逝,跟木婉清打過招呼,便將阿紫之事與沈醉說了。

  “二弟,阿紫的穴道是不是你點的?”蕭峰說完後,向沈醉問道。

  “是我點的!”沈醉笑了笑,直言承認,卻是並沒解釋原因,跨進房門,向著阿紫淩空連點,便解了她身上穴道。

  阿紫穴道一得解,便“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然後撲到旁邊阿朱懷裡一邊哭一邊指著沈醉抽泣道:“姐姐,他欺負我!”

  “你若不跟我找麻煩,我便不會欺負你了!”沈醉淡淡應了句,回身看了眼木婉清,便拉著蕭峰出了房間並順手帶上了房門。

  “大哥,有沒有人來通報過丐幫的消息?”沈醉將蕭峰拉到牆邊問道。他想著丐幫弟子這麼大規模的調動,劉綱那邊不可能沒得到消息來通知他的。只可能是自己出了門,沒有收到而已。不過他當時叮囑過劉綱,如果自己不在的話就讓他派的人告知給蕭峰,所以他才來問蕭峰。

  蕭峰卻是肯定地回答道:“沒有!”

  “嗯?”沈醉心裡忍不住暗罵劉綱他們的辦事能力,這樣的大動作居然都探知不到。或者是探聽到了,天冷不願出門,這就更加可恨了。如果這兩樣都不是的話,那就是全冠清的人並不是從城裡出去的,而是一直都在城外的。這樣一想,他便覺著這個可能性最大。畢竟全冠清來會姘頭,也是要保持秘密性的,他跟他的人可能都是藏在附近的村落裡。

  “發生什麼事了?”蕭峰見沈醉問的奇怪,此時又沉吟不語,連忙問道。

  “我剛才在城外被全冠清帶人給圍住了!”沈醉輕描淡寫地道。

  “那你沒事吧!”儘管瞧著沈醉好好的,但蕭峰卻還是多此一舉地問了一句。

  沈醉笑道:“自然沒事,若有事便就站不到這裡了!”

  “全冠清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是不是為了馬夫人的事情呢?”蕭峰跟著他笑了笑,然後便輕聲皺眉疑問著,隨後突然臉色一變,驚道:“遭了,以全冠清的本事,想來關押在信陽分舵的馬夫人一定已被他救出去了!”

  “走,咱們快去看看!”蕭峰說罷,便急拉了沈醉手要往信陽分舵而去。

  “大哥稍慢!”沈醉凝立不動反拉著蕭峰,道:“如果那馬夫人已被全冠清救走,咱們就是去了也是沒辦法。與其如此,我們不如直接出城去捉了全冠清。我剛剛回來,想來他們都應當還沒走遠!”

  “好,我們這便捉了全冠清去!全冠清此人狡詐異常,我還真擔心四大長老捉他不住呢!”蕭峰一聽,連忙應道,說罷就要拉了沈醉下樓。

  正在這時,樓道中房門一響,一人走出房來,向蕭峰道:“峰兒,一點兒小事情而已,你怎麼磨蹭這麼半天!”原來竟是蕭遠山在房內久等蕭峰不回,有些不耐煩,出來看個究竟的。沈醉與蕭峰見是蕭遠山,連忙上前見禮,蕭峰將事情簡單交待一遍後。蕭遠山摩拳擦掌,道:“我跟你們一塊兒去吧,這些人敢冤枉陷害我孩兒,便是該死!”

  蕭峰一聽他老爹這話,連忙勸道:“爹,您老人家還請手下留情,別殺人了,我們只要捉了全冠清便行!”

  “是呀,伯父,大哥他想要化解跟丐幫的恩怨,確實是不能再殺丐幫之人的!”沈醉也在旁幫腔道。

  “好了好了,不殺就不殺,老夫只用一成的功力便是,快走吧!”蕭遠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便當先下了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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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打狗棒陣
三人下得樓時,便已注意到,雪已下的小了。等到出了城後,雪便已徹底的停了,只有微凜的寒風吹著,不時卷起地下的幾片雪花飄散於空中輕盈舞落。沈醉在前領著蕭氏父子往涼亭趕去,趕出約有三四裡路時,他卻已遠遠的瞧見了對面的全冠清正領著他那二百多丐幫弟子往信陽城而來。這可真謂是“冤家路窄”!

  “全冠清,還不快快束手就擒!”沈醉還以淩波微步奔行之時,卻是已哈哈一笑開口說道,氣息絲毫不亂,速度也絲毫不減,反而有加快之勢。這一句話與全冠清先前帶人圍上他時,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一樣,他現在便立馬還了回去。

  全冠清此時卻是剛平定了嘩變的手下丐幫弟子不久,沈醉帶著木婉清趁亂急速突圍而出給了他很好的一個藉口,證明了沈醉說那番話只是一個脫身之計。不管他們是否還將信將疑,但在沈醉與木婉清離去後,他們卻是終於安靜了下來,暫時又聽了全冠清的命令。全冠清確是如沈醉所猜測的那樣,他與他的人並不在信陽城,而是在附近的一小村子裡藏著。不過信陽城裡卻是也有他的人,因此城裡的消息他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康敏一被蕭氏父子與沈醉帶到信陽分舵關押起來,只半個時辰不到他就得到了消息,並作出了殺人滅口的決定。沈醉早上一出城,他便也隨後得到了消息。打著各個擊破的主意,他便決定帶人先來圍殺沈醉,然後再到信陽城對付蕭氏父子。只要他們一死,信陽分舵那邊康敏被殺了滅口,自己就還是清白人一個,還是大有機會爭取幫主之位的。而且如果能成功圍殺了沈醉與蕭峰的話,卻也是大功一件,對於他做上幫主之位更是大有助力。

  沈醉只帶著一個木婉清出城,按全冠清的想法,他這邊兩百多人結打狗陣圍攻,那是手到擒來之事。不想卻是事與願違,沈醉三言兩語就說得他手下之人嘩變,差點就要升級為內鬥。好不容易壓下來了,他正想著回城將沈醉與蕭氏父子一鍋兒端了,卻不想剛走了一裡來路,沈醉便帶著蕭氏父子殺回來了。他一見得沈醉一馬當先,迅若鬼魅的速度,便不由面色一變,連忙招手大叫“佈陣!”然後人便往後面急退了開去,躲到了人群後面。

  沈醉一馬當先趕到離全冠清十多丈遠的地方,便聽得全冠清大吼一聲“佈陣!”然後便見得後面丐幫弟子立馬從兩側分抄過來,一部分揮竹棒攔在了全冠清身前,另一部分則成雁翼狀張開,像一個大口袋一樣,等著沈醉與蕭氏父子三人往裡面闖進來。只要三人一進入,這口袋便會立馬合緊圍攏。沈醉雖看得出來他們的打算,卻是毫不所懼,仍是一往無前直沖而入。後面蕭峰卻是還怕他不知道厲害,連忙出聲提醒道:“這是丐幫的打狗陣,二弟小心!”

  “多謝大哥提醒!”沈醉頭也不回大叫一聲,聲落人已至攔在全冠清身前的兩排丐幫弟子三丈之處。第一排丐幫弟子見得他前來,手中竹棒一敲地面,因有積雪卻是只發出了一聲悶響。否則這幾十人一起敲擊地面的聲勢,卻也是有奪敵心魂之效的。但他們這一敲卻是除了敲聲悶響出來外,便是各挑起了一團雪花,幾十人臉上不免有些尷尬。但此時大敵當前,卻是也顧不得許多,一聲敲擊,不管聲威怎樣,卻還是齊聲一吼,揮棒往沈醉夾擊而來。

  沈醉卻是在他們揮棒而上之時,腳尖已是一點地面,身子高高躍起,在半空中幾個漂亮的旋身,同時增加了上升高度後,如一只大鳥一般張臂往後面的全冠清淩空撲下,勢如蒼鷹搏兔。全冠清見得沈醉淩空下撲之勢,又是面色一變,“嗆”的一聲抽出手中長劍,蓄勢已待。他身邊緊隨的四人,也各揮舞手中兵刃抬頭作勢已待。只待得沈醉一經落下,便立馬合圍而上。前面阻敵的第一排幾十人撲了個空沒阻住沈醉,卻只是稍頓了一下,便往前向著蕭峰與蕭遠山父子沖了過去。後面第二排丐幫弟子,見得沈醉淩空從上繞過攔阻直接撲往後面的全冠清。便有十幾名輕功不錯之人待得沈醉撲下的身影落得離地兩丈高時,同發一聲喊齊齊躍起,各揮手中竹棒向著馬上便要會落下他們這一層高度的沈醉身上戳去。剩下之人,則是全部圍聚到了全冠清身邊幫他阻敵。

  沈醉眼見得落下之時便會剛好落至他們的空中圍攻圈子中,被他們貫勁戳上幾個血窟窿,連忙雙手各運火焰刀勁。兩隻手便如兩把鋒利短刀一般,只待得那十幾人的竹棒都戳至身前之時。便兩手往外張開,豎掌朝下,身子一個急旋。但聽“噌噌”之聲連貫響起,那十幾根竹棒便都已被他手上的火焰刀勁砍斷作了兩截。前一截紛紛掉下地去,後一截卻是仍握在手中。但以此時的長度,卻是已攻擊不到沈醉,讓他趁勢撲下,繼續往全冠清撲落而去。

  沈醉眼見得還有將近一丈之時,下面丐幫弟子卻是全部一聲齊吼,豎棒如林朝天而舉。他們竹棒有半人多高,且又聚集緊密,沈醉一旦落下,沒有落腳插身之地,便會撞在他們竹棒上被插個腸穿肚破。沈醉瞧得清楚,卻是已轉成頭下腳上之勢。落至棒林之上時,一伸手便已抓住了一根竹棒。隨後掌上內力一吐,下麵手握竹棒的丐幫弟子,便已口吐鮮血,鬆手倒跌於地。沈醉抓住棒頭之時,趁機緩得一口氣,待得奪得竹棒之後。便運力於竹棒朝前下方一個橫掃,但聽“砰砰砰”連聲暴響,那一片前後十幾根竹棒便被他這一掃攔腰掃斷。持棒的那十幾人,也受他棒上勁力所傷,都已是受了不輕不重的內傷,胸腑濁悶,如遭重壓,紛紛朝後退開兩三步去。

  沈醉清理出一片落腳之上,連忙墜身而下。隨後便一揮竹棒往後一個大橫掃,逼開後面與左右兩方正要揮棒搶上的丐幫弟子。瞧得旁邊被團團圍住的全冠清,回身一棒從肋下穿出,一招便點倒一名丐棒弟子。隨後左右一擺,橫打開左右兩人,棒如出洞莽蛇一般,扭擺之間連連挑掃開身前攔路之人,一路搶進,直逼到了全冠清身前。

  “當”的一聲,劍棒相交。全冠清揮劍點在沈醉攻來的竹棒頭上,不但沒能以鋼鐵之利劍之鋒利順勢破開沈醉手中竹棒,反被他棒上所布之力震得右臂發麻,耳如鐘鳴。一股大力直沖胸口,逼得他連退三步方才消去這股力道止住退勢。

  全冠清拼力阻住沈醉這一招後,他身邊那四名隨身護衛,便已各揮刀搶上,攔在他身前,與沈醉鬥在了一團。這四人既為他身旁緊隨護衛之人,武藝著實不俗,乃是他從手下所轄弟子中挑得武功較高者,放在江湖上也都有二三流水平。但如此身手,拼命卻也只是阻得沈醉六七招而已,便已各被沈醉連連以竹棒封住穴道,有的倒地,有的僵立。但這四人剛一解決,週邊丐幫弟子卻是又已揮棒搶上。滿天棒影中,風聲嘯嘯。沈醉大喝一聲“來得好”,一震手中竹棒,抖出漫天棒影,往四面八方揮灑而至。但聽得“砰砰砰”竹棒交擊之聲不絕於耳,其中又夾慘叫之聲,已是有幾人封擋不住,被他一棒打了出去。還有不少人手中竹棒被他打斷,發出幾聲高亮的暴響。

  沈醉這邊卻是剛落下地來,蕭氏父子那邊也已開打。二人全都是剛猛路數,出掌生風,聲威駭人。呼呼掌風破空聲中,不少丐幫弟子手中竹棒也是紛紛被打斷。慘叫之聲更是不絕於耳,蕭遠山雖是答應了不殺人,但卻是沒答應不傷人。此時保握好分寸,便是出手不留情,碰上他的不是吐血,便是骨斷,反正是沒一個再有還手之力的。他招式精妙,出手快捷,對付這些丐幫弟子,一招便放倒一個,沒有能在他手上走過第二招的。那邊蕭峰那裡卻是便沒他老爹這邊打的熱鬧精彩了,他畢竟曾為丐幫幫主,對這些丐幫弟子都是還存著感情的,不但不願殺,甚至連重傷也是不想。因此出手是極把握分寸,基本以擒拿手對敵,能制住穴道的便絕不打傷。雖也是拳腳揮舞生風,但傷在他手中的人卻是沒多少,大部分只是棒斷被點穴或是被打暈而已。

  而丐幫這邊全冠清手底的二百多人,雖算不得全是對全冠清不認理的死忠,但卻都是支持他的,因此對蕭峰這前幫主卻是出手不留情的。不過他們倉促佈陣,又有小一半的人都被沈醉吸引了過去,所以對蕭氏父子二人卻是構不成威脅的。雖還依陣勢法度進攻,但卻是發揮不出來應有的威力,都是只有挨揍的份。再加上蕭峰這做過丐幫幫主的,自是也對這陣勢瞭解,知其弱處所在。他在旁不時指點他老爹幾句往哪兒打,這陣勢便成了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了。

  沈醉這邊一招揮舞,滿天棒影,逼退了攻上來的一圈丐幫弟子。一瞧全冠清,卻是已跑出了戰鬥圈外去,正在外面指揮人手上來圍攻他。他張口大喝一聲“全冠清,哪裡逃!”手中竹棒連連急揮,逼退上前的幾人,然後橫棒鬆手。棒還未落,伸腳一踢,竹棒打橫向著前面五人急飛而至。那五人正在豎棒架擋之時,沈醉卻是又已輕身而起,躍過包圍圈往外面的全冠清追去。這一回卻是沒人來得及在空中相擋,而全冠清身邊這時卻是也已沒人。他聽得沈醉那一聲喝還在陣裡,但等話音一落,沈醉卻是便已向他撲了過來。駭得他臉色大變,一把將左手劍鞘運力直貫了過來,然後反身就跑。

  沈醉見得那劍鞘擲來,伸手一把抄住,落下地來,全冠清已跑出了七八丈遠。他並未再起身追出,而是站在原地,將手中劍鞘在指間打了個轉,倒轉過來,指尖一挑,便朝全冠清的背後直貫了過去。他這以指一挑,卻是用的拈花指力,鞘出無聲,全冠清毫無所覺,便已被自己的劍鞘反打中了自己背心穴,朝前撲倒在地。一股陰柔力道侵入體內,立馬封住了他身後數處大穴,趴倒在地動彈不得。沈醉卻是早料得會是這情況,鞘一擲出,人便也隨後躍出。等得全冠清被劍鞘打中,撲倒在地時,他的人也已至全冠清身邊。伸手朝下,控鶴功一出,便將全冠清身子隔空吸到手中。後面追之過來還離了五六丈遠的丐幫弟子,瞧得他這一手隔空攝物的功夫,卻是不由得全都面色一變,停步不前。

  沈醉一把抓住全冠清背上衣服,將他橫提在手中,另一手打掉他手中長劍,然後再又將他擊暈之後。往蕭峰、蕭遠山父子那邊望了一眼,大叫了一聲“大哥,伯父,全冠清已被我捉住了,咱們走!”便展開淩波微步奔了出去。

  蕭峰聽得沈醉叫聲,再見他手中已提了全冠清,心中松了一口氣。頭不轉地向另一邊蕭遠山叫了聲:“爹,咱們走!”話了伸手抓住了一名丐幫弟子正攻來的竹棒,手中一使力,連棒帶人將那丐棒弟子拉起一甩,橫砸向旁邊攻過來的三人。然後,他腳尖一點地面,人高高躍起,半空中一個翻身已躍出了陣外。

  “你們走你們的,老夫卻還沒玩兒夠。難得大冬天的有人幫忙熱身,豈能玩兒這麼會兒便走!”蕭遠山聽著蕭峰的話卻是反回了這麼一句,說話時手下毫不停頓,“劈哩叭啦”地又連打倒了五人。

  沈醉聽得蕭遠山的話,也連忙停下了步來。回身一瞧蕭峰,卻見他又連忙叫道:“爹,咱們還是快走吧,你若不盡意,回去後孩兒陪您熱身!”

  “此地便有現成,何來那麼麻煩!”蕭遠山哼了一聲,仍是手下不停。便只聞丐幫弟子慘叫之聲連連,不斷有人被他打倒在地。或口吐鮮血,或骨斷筋錯,倒下地來也是不住地哀叫著。

  蕭峰歎了一口氣,回身向沈醉叫道:“二弟,你先帶著全冠清回去吧,我與爹爹稍後便來!”他說罷,一回身便又躍入了陣內,幫他老爹儘快解決還站著的丐幫弟子。沈醉看著蕭遠山出手對敵的兇狠模樣,不由心道這傢伙卻是有那麼一股子瘋狂勁,就沖著這股子勁,他便是一成的功夫,也能發揮出五六成的威力來。難怪當年雁門關之戰,打得倖存之人終身難忘他當時如惡魔般的身影。再看此時仍能站著且有戰鬥力的丐幫弟子,卻是已只剩一百多了。他歎了一口氣,左右看了看見得幾十人向他這邊沖來。便一把放下了全冠清,等著這幾十人近前,展開拈花指來隔空打穴。那幾十人還未近得他身前,便已把打倒了十幾個,剩下十幾個卻是剛近了身還沒出招也已被點倒在地。他將這幾十人點倒之後,又一把吸起全冠清身子抓在手中,沖了回去,幫助蕭峰儘快將還有戰鬥力的全部解決,好拉蕭遠山回去。

  此時已是剩一百人不到,蕭氏父子那邊以平均一個呼吸間放倒一人的速度進行著。沈醉一加入,左手抓了全冠清,右手已拈花指隔空打穴,腳下則已淩波微步躲避攻擊。往往一出手間便是五指連出,一下能點倒五人,比蕭氏父子更是快速。三人齊手,打這些小嘍羅,不到一柱香時間便已結束。沈醉最後一指點倒一人後,卻聽斜後側蕭遠山驚“咦”一聲,叫道:“竟是少林拈花指!”他話音一落,人已躍到了沈醉身前,叫道:“來來來,咱們兩個較量一番!”說罷,不等沈醉答覆,便是伸手一指點出。指出無聲無息,竟也是拈花指。沈醉想到蕭遠山是在少林寺躲了三十年的,這路拈花指他會卻也不怪。想到此處,也連忙跟著一指點出。“啵”的一聲輕響,兩道拈花指力在中相撞。反震之力蕩回,沈醉腳不動身不搖以北冥神功化去了反震之力,蕭遠山上身卻是不由得晃了一晃。

  “好,再來!”蕭遠山吃了點虧卻是不怒反喜,眼中精光一閃。四指連彈,姆指一捺,便是五道指力急出。沈醉這一回卻是沒再接,只見得他彈指,便連忙閃身讓開,然後有些無奈地苦笑道:“蕭伯父,您要是想較量,咱們回去再較量不遲,這會兒還是先辦正事吧!”

  蕭遠山哼了一聲,掃了仍提在沈醉手中的全冠清一眼,道:“這正事兒不是已經辦完了嗎,正主兒被捉了,手下一群小叫化子也全被打倒了,還有什麼事兒要辦?”

  沈醉被他這一說,卻還真是一時語塞,剛想著要找個藉口。旁邊蕭峰已趕過來向他勸道:“爹爹,二弟說的是,您要想跟他較量,回去較量也不遲。咱們打鬥了一番,想來都是有些消耗的,此時比鬥,可實在有些不公平呢!”

  “嗯,說的是!咱們走吧!”蕭遠山點了點頭,說罷便轉身即走,也不理會二人是否跟上。

  沈醉與蕭峰相視一眼,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也連忙隨後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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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海誓山盟
“周舵主!”當沈醉提著全冠清和蕭氏父子回到客棧之時,卻剛好看見丐幫信陽分舵舵主周成正從客棧中走出,蕭峰立馬上前招呼。

  “喬……喬大俠!”周成剛從客棧裡出來時面上帶有愁苦之色,一見到蕭峰卻立馬面帶喜色。情急之下,本想稱呼“喬幫主”的,但想到蕭峰已不是幫主,便立馬改了稱呼。他說完後又拱手往旁邊沈醉與蕭遠山行禮,但看向沈醉時卻是立馬瞧到了沈醉手上提著的全冠清,不由驚道:“全,全舵主!”隨後轉向蕭峰問道:“喬大俠,這是怎麼回事?”

  蕭峰卻是不答反問道:“周舵主可是找我有事?”

  “正是!”周成見蕭峰避而不答,也不再追問,又看了昏迷中的全冠清一眼,轉回接道:“我來是要告訴喬大俠一件事情的!”

  “可是馬夫人之事?”蕭峰問道,他先前既想到了全冠清會把康敏救走,這時一見周成前來,便猜到他是來告知此事的。

  “正是!”周成想不到竟蕭峰猜個正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卻還是肯定了一聲,然後面上有些不自然地道:“馬夫人她在牢中服毒自盡了!”

  “什麼?”蕭峰與沈醉都是不由驚叫一聲,他們先前知道了全冠清的出現,只猜到康敏定是被全冠清救走,不想卻是服毒自盡了。兩人對望一眼,都懷疑到了全冠清身上,因為事情太巧合了。沈醉抓著全冠清的右手默動內力,解開他了身上的封制,便要立馬審問。

  “峰兒,我先上去了!”蕭遠山卻是瞧著這些事情麻煩,呆在一旁有些無聊,向蕭峰打了聲招呼,也不看旁邊沈醉與周成一眼,便轉身走進了客棧。蕭峰在後應了一聲,便也隨他去了。等到他的眼光從蕭遠山轉入客棧的背影上轉回來時,全冠清已悶哼一聲轉醒過來。

  “全冠清,那康敏可是你派人殺人滅口的?”沈醉一見全冠清轉醒,便抓了他左手脈門逼問道。手上內力含而不放,隱隱威脅著全冠清。

  “康敏,誰是康敏?”全冠清醒來後先轉眼看了下現場情況,見得周成在場後便猜到是了是何事。此時一聽沈醉問話,便連忙裝作不知道。然後面上轉作驚訝之色,又向周成道:“周舵主,你怎地在這裡?難道竟與喬峰這契丹遼狗勾結不成?”

  “哼,全舵主,你可別血口噴人!”周成昨日就聽蕭峰說了康敏與其勾結之事,剛才又聽沈醉逼問全冠清之事,便立馬也聯想到了康敏是被全冠清殺人滅口的,因此便也不對他客氣。

  蕭峰見全冠清裝湖塗,冷哼一聲,轉向全冠清道:“全冠清,你別裝湖塗。我來問你,那馬夫人可是你派人殺害的?”

  “哼,你們這才是血口噴人,那馬夫人豈會是我加害的?明明是你與這姓沈的加害的,卻來賴到我頭上!”全冠清仍是打著死抗到底的主意。

  “典型的不見棺材不落淚!”沈醉心中道了句,手中內力一吐,全冠清便是一聲慘叫,“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身子一發軟,腿一打顫,“叭”的一下便跪倒在了雪地上。沈醉冷哼一聲,低頭道:“全冠清,都到了這份上了,我勸你還是實話實說,免得多受罪!”

  “哼,行刑逼供,屈打成招!”全冠清冷哼一聲,仰頭看著沈醉道:“全某別的沒有,骨氣卻還是有的!”此時白世鏡已死,康敏又被他派人毒殺,可說知情者只剩他這一個,所以他認為沈醉與蕭峰不敢對他怎麼樣,這才準備死抗到底。

  “是嗎?”沈醉微微一笑,手上內力再吐。全冠清又是“哇”的一聲,一大口鮮血吐出,濺到雪白的地下積雪之上,看上去觸目驚心。熱血慢慢融化著冷雪,血色的範圍也在漸漸擴大。誰知他這一口氣還沒喘過來,沈醉的下一波內力攻擊又撞了過來,他毫無抵擋之力又被這一道內力撞在胸腑之內,攪的五臟六腑有如被撕裂開來一般,又是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但他卻是依舊死硬到底,微微一笑,道:“全某便是吐血而亡,也是不會被你屈打成招的!”他在這般情況下說出這番話來,周成卻是已經忍不住相信他是無辜的了。便是蕭峰若不是從康敏嘴裡得知實情的話,在這般情況下也是會相信他的。

  沈醉卻是毫不所動,輕笑了下,用嘲諷的口吻向全冠清道:“全大舵主,我還真看不出來你是條硬汊子呢,不如再來試試我的分筋錯骨手與逆血截脈手的滋味如何?”

  全冠清一聽沈醉這話,卻是忍不住面色大變,身子打了個哆嗦,急道:“別別,我說就是,千萬別來!”這“分筋錯骨手”與“逆血截脈手”的大名他可是聽說過的,號稱是江湖上最能折磨人的兩種厲害手法。聽說可以讓人痛不欲生,且能讓人幾天幾夜都處在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之下。這兩種手法在江湖上可說是“惡名昭著”,讓人聞之色變。全冠清雖沒親身試驗過,也不確切知道那味道究竟如何,但江湖傳言,雖不可盡信,卻也不可不信。他可不想去嘗那種幾天幾夜,都痛不欲生的滋味。

  不過這兩套手法,聽說在江湖上卻是失傳已久,想不到沈醉竟然會這兩門惡毒功夫。所以連蕭峰與周成一聽沈醉說出這兩套手法來,卻也是忍不住面色一變,全都看著他。沈醉看著兩人笑了一下,然後向蕭峰眨了眨眼,低頭向全冠清問道:“那好,我現在來問你。那康敏是不是你派人毒殺的?”蕭峰呆了一下,隨即臉露微笑,已猜到他眨眼的意思。周成雖沒得沈醉示意,但瞧蕭峰臉色,卻也是隱約猜到幾分,臉上也露出些笑意。

  “是,是我安排在信陽分舵的親信派人毒殺的,並且囑咐他把現場做出一副康敏服毒自盡的樣子!”全冠清惶恐地老實答道。

  “你那親信是何人?”周成急問道,自己的手底下出了全冠清的奸細,他自然要急著追問。

  “是,是王來!”全冠清猶豫了一下,終還是說了出來。

  “竟然是他!”周成恍然,隨即怒吼了一聲,然後向蕭峰道:“喬大俠,我現在要立馬回去處理此事去,這便告辭了!”他說罷,看了全冠清一眼,微遲疑了一下,便又向蕭峰與沈醉拱了拱手,轉身即走。

  “告辭!”蕭峰也向著周成拱了拱手,目送著他的身影離去。

  沈醉一手還抓著全冠清,不便拱手,只是目送他離去。看著周成的身影轉過彎去消失在視線之內,他回過頭來瞧著地下的全冠清,歎了一口氣,笑道:“對了全大舵主,我剛才忘了告訴你,那分筋錯骨手與逆血截脈手我卻是從沒練過的!”這兩種手法,他是從慕容家“還施水閣”的藏書中看來的,但還施水閣之內卻也是只有介紹,沒有練法,所以他是色根本不會。剛才說出來,只是為了嚇一嚇全冠清。

  “你……哇……”全冠清憤然揚頭,心中大氣,氣血翻湧。剛才被沈醉連番以內力摧逼已受損傷的臟腑,經他這一氣的刺激,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這便是你的骨氣嗎,嚇一嚇就受不住了!”沈醉語帶嘲諷地說完,然後“嘖”地一聲,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

  全冠清被他嘲笑,又忍不住地怒氣上湧,揚頭怒道:“姓沈的,你別……咳……”說到這裡卻是忍不住又連咳出了兩口血,氣息不順,一口氣沒緩過來,竟是頭一歪暈了過去。

  “唉!”沈醉又忍不住地歎了一口氣,一把拽起全冠清,拎住了他後衣領。隨後轉頭看了蕭峰一眼,道了聲“咱們進去吧!”便轉過頭來拎著全冠清進了客棧。蕭峰卻是也看著全冠清歎了口氣,隨後跟了進去。

  此時卻也不過午時剛過,吃過午飯約半個時辰後,蕭遠山卻是便邀著沈醉要來與他較量拈花指。

  雪雖停了,太陽卻是仍然沒露出頭來,天空仍是陰陰的。不過在滿地白雪的映襯下,卻也並不顯陰暗。客棧後院中沈醉與蕭遠山各使拈花指互拼,無聲無息,暗勁洶湧。蕭峰為免他二人的指力傷到旁邊觀看的阿朱、阿紫與木婉清三女,都將她們護在身邊。有指力或餘勁不小心竄過來時,他便揮掌消滅。

  要說論內力深厚,此時的沈醉卻已是遠勝過蕭遠山去了。而且在指法一項上,他因現代人思維之活躍,也是推陳出新,隨心而發,並不按招法來使。這般一比,實是要勝過蕭遠山去。不過蕭遠山進入少林寺整整三十年,對於所選少林七十二絕技勤練苦修,也實是不可小覷。再加其對敵之豐富經驗,此時卻也是與沈醉打了個平手。只是他一路拈花指法使完,見仍就不能取勝,便立馬換了一路“無相劫指”。

  這無相劫指與拈花指力卻是頗為相似,也是全無形跡,出手無聲,但指力卻與拈花指之陰柔不同,而是剛柔並濟。出手之時也是全無作勢,往往不經意間,無相劫指便已發出,實是令人防不勝防。這一路無相劫指在沈醉從鳩摩智帶往天龍寺的三本少林絕技他所得的那一本之上,卻是也有記載的。他雖沒學,但卻是也有仔細看過。因此對於這一路指法,也是頗為瞭解。所以雖被蕭遠山剛一換無相劫指打了個措手不及,但過得十幾招之後便漸漸穩了下來。仍以拈花指相對,與他有攻有守。

  但鬥得五六十招時,蕭遠山卻是突然攻勢一亂。勉強再支撐了七八招後,已是額頭冒冷汗,身子也忍不住地打了個顫。沈醉早有注意到他異象,他招式一亂,便立馬收招,躲閃幾下見他再支撐不住出不了招,便連忙躍了過去。蕭峰在旁也是早有注意到,驚呼一聲“爹”,便已一大步躍至。

  “爹,您怎麼樣?”蕭峰在旁看得清楚真切,知道蕭遠山如此並不是因為沒能守住而中了沈醉的拈花指,知他是自身問題,所以只是向他相問。說話間,手已探到了他脈門之上去把脈。

  “老毛病了!”好一會兒後蕭遠山才緩過勁來,吐出一口氣道。然後揮手甩開蕭峰抓在他脈門上的手,站穩了身子。

  沈醉一見到蕭遠山情況,便立馬猜知是他練的少林七十二絕技中有屬性相衝突,因而留下的後遺症。有越拖越嚴重之危險,原書中是到了最後才由少林寺藏經閣那無名老僧指出並出手相救的。他考慮了下,剛想要把情況說出來,蕭遠山卻是轉向他道:“沈小子,老夫舊疾發作,今日便比到此處吧,改日有空再好好比試較量!”說罷,便推開蕭峰扶過來的手,穿過圍在外面的三女逕自往回房路上去了。

  “蕭伯父,我勸您以後卻還是少出手為妙,否則這舊疾只怕是會越發嚴重!”沈醉見他要走,便連忙在後叫道。

  “哼,小子,你知道什麼,就在此胡言亂語!”蕭遠山轉過身怒視道。

  “不知伯父隱藏少林寺三十年中,有無聽少林寺僧說過少林七十二絕技不可盡練之事?”沈醉迎著蕭遠山的目光問道。蕭遠山三十年來藏身少林之事,在那一日他與蕭峰父子相認後便有告知蕭峰的。那時沈醉卻是到後面為木婉清解穴去了,不過蕭峰後來則是又找機會,向他說過的,不過不說他卻也是早就知道。阿朱那日與蕭峰一起聽了蕭遠山訴說三十年來之事,也是知道的。只有木婉清和阿紫,卻是不知道,因此臉上都有奇怪之色。

  “沒有!”蕭遠山肯定地回答。他隱藏少林三十年,平日裡除了到藏經偷盜武學經書外,便是覓地勤修,再或者便是查找雁門關倖存者的事情,卻是哪有閑功夫聽少林和尚閒聊念經。但他此時聽沈醉一說,聯想到自身情況,心中便已有些相信。因此,臉色也緩了下來。

  “二弟,這說法我卻是也從未聽過,到底是怎麼回事?”蕭峰也是藝出少林,再加關係到父親疾患,所以甚是關注,連忙摧道。

  沈醉笑了下,在腦中組織了下語句,這才道:“少林七十二絕技,有陰有陽,有剛有柔,屬性各有不同。如果練了屬性對沖的兩項絕技,便會互起衝突,留下隱患。練習初期尚還不會發作,直到了所修習的絕技威力逐漸提高後,才會漸漸發作。功力越高,傷痛便會越重,最終輕者會致筋脈盡廢,成為廢人,重者則有性命之虞!”他說完後,直盯著蕭遠山的雙眼。

  “哼,危言聳聽!”蕭遠山面色不變地傲然回了一句。

  “二弟,如若至此,不知可還有化解之法?”蕭峰卻是已經信了,並且也立馬想到了他老爹就可能是這種情況,面色一變,急忙問道。

  沈醉道:“依小弟來看,若要化解,有兩種方法。一是練習者功力能夠練到陰陽互濟、交泰相溶的地步,如此隱患自然消除。但此種情況實難達到,非有百年之功力難為。二便是排除掉屬性相沖的功力,只留或陰或陽的一種屬性,如此自然也就避免了功力相沖的危患。”

  蕭峰聽後看了眼蕭遠山,皺眉道:“若要達到百年之功力,確是難為。眼下看來卻是只有第二種方法可行,只是不知此法具體如何施為?”他說完,期待地看著沈醉。

  沈醉笑道:“小弟或可一試,但成與不成卻是也無定數!”他心想的便是以自己的北冥神功,吸去蕭遠山體內相沖的內力。但具體到底能不能辦到,他卻也是無十分把握。雖說還有少林藏經閣的無名老僧可化解,但自己如能辦到,又何必麻煩他人去。而且他也覺著,那老傢伙不會無緣無故就幫蕭遠山的。原書到最後,也是因為兩班人馬在藏經閣打鬥,無名老僧怕他們毀了藏經閣才出手的。還有就是原書中無名老僧救治蕭遠山與慕容博,也是讓兩人互補互治,自己並沒出了多大力。現在要是只有一個人的話,可能他就沒準兒了呢。所以還是自己來的好,不成再去找無名老僧就是。

  “哼!”蕭遠山聽到這裡卻是看了沈醉一眼,冷哼一聲,轉身即走。蕭峰在後叫了一聲,連忙跟了上去。阿朱遲疑了下,卻是也隨後跟了上去。

  剩下了木婉清和阿紫,沈醉瞧著阿紫動了動手指頭。阿紫便面色一變,向木婉清道了聲別,急急走了。阿紫一走,沈醉便轉過身去拉了木婉清手。木婉清臉上一紅,任他拉著,低著頭無限嬌羞的樣子。沈醉欣賞著她的美態,看了下左右無人便要擁她入懷。

  木婉清卻是突然用手抵住了他胸口,抬頭輕聲道:“早上在涼亭中你跟我說的話,可以再說一遍嗎?”

  “願執子之手,與子諧老!”沈醉笑了下,緊握著她的手,深望著她的眼,堅定地道。

  “你說的可是真的嗎?”木婉清看著他的眼,一眨不眨地問。

  “海可枯,石可爛,此心不變。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木婉清聽罷,甜甜一笑,眼中透出似水柔情,芳心滿是甜蜜歡喜,松了手順勢倒在他懷中。沈醉輕擁著她,聞著她身上的玫瑰花香味,只覺心中也滿是溫柔。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2-22 06:39
第九十七章 咎由自取
蕭峰與阿朱先後跟在蕭遠山身後而去,卻是都去勸他同意讓沈醉動手消除他身上隱患的。但是,蕭遠山卻很是固執,他們直勸到了晚上也沒能勸動了蕭遠山。其實沈醉的話,蕭遠山心中卻也是有八分信的。只不過他在馬家之時便是被這小子攔路識破,實在心有不甘,本想著找個機會好好教訓沈醉一下的,卻不想自己的武功跟本不足于教訓得了沈醉。三番兩次,皆為不可,實讓他心中氣憤。現在竟然還要輪落到要這小子搭手相救的份上,他豈會甘願,更拉不下這面子。再且心想著自己如今已與兒子相認,當年仇人也只余帶頭的玄慈一人,只要大仇得報,自己這一命又還有何在乎。因此他心中雖信了沈醉的話,但卻是並不在意。若能夠自己練到陰陽交泰的地步自救固然好,不能難免一死卻也無甚遺憾,犯不著讓沈醉那小子出手相救。他心裡這般想,蕭峰與阿朱卻是都不知道,只是不住來勸他。讓他心煩不已,一把將兩人都轟了出去。心中有氣,便是連晚飯都不出來吃了。

  沈醉卻也是無論如何想不到蕭遠山心中會存這種想法的,他本是存著好心,卻不想反被當作了驢肝肺。只是他心裡不知,卻也沒甚冤屈。晚飯照樣吃,在飯桌之上還不時跟木婉清眼神相交、眉目傳情一番。晚飯吃罷,跟蕭峰談了會兒蕭遠山的問題便即回房睡覺。全冠清則是交由了蕭峰看押,人也一直都被封了穴道關在蕭峰房裡。

  是夜,三更剛剛敲過,沈醉房中的窗外上突然貼上了一個瘦小的黑影。從這黑影所穿的緊身夜行衣上,卻能看出其凹凸有致的身材,看樣子竟是一女子。這身穿夜行衣的女子先側耳往屋內傾聽了一陣兒,然後從懷中取出一管迷煙,捅破窗紙將迷煙吹入。約摸一刻鐘後,她又側耳傾聽了一陣兒,便從身上摸出一把匕首來輕挑開窗栓。然後再輕輕推開窗戶,先往裡探頭左右望瞭望後,便輕巧地躍入了屋內。再又左右瞧了一眼,她便輕手輕腳往沈醉的床邊走去。

  到得一丈多遠之時,她便揚手一大把飛針打出,飛針出手,緊接著又是一揚手,撒出一把藥粉,全都往床上罩去。只是這飛針、藥粉過後卻是全無反映,讓她不由心中奇怪。待得藥粉消散之後,便手持了匕首往床邊探去。步步為營,亦步亦趨地到得床前,她卻是發現床上跟本沒有人。她那一把飛針全都插在了被子上,那一把藥粉也只是撒在了被子上。她這一瞧見了床上沒人,便是忍不住心中大驚。剛想抽身退回,卻突聽“啪”的一聲,火星一閃,緊接著房中一亮,一人影在燭火邊瞧著她似笑非笑地道:“阿紫,這麼晚了你跑我房裡來幹什麼?”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本該躺在床上的沈醉,卻不知他何時竟已下了床到了燭臺邊。

  而這黑衣人卻正是阿紫,經那日小鏡湖岸一事,她本是不敢再多尋沈醉的麻煩的。但今日早上沈醉卻是點了她幾個時辰的穴道,讓她心中生恨。便也不顧事情結果會如何,決定要來報復。此時她事蹟已然敗露,本想著黑衣蒙面就是萬一報復不成也不怕沈醉會認出自己來,但想不到卻仍是被沈醉認了出來。她心中大驚,想到沈醉的厲害,不由顫聲道:“我,我沒幹什麼!”一邊說一邊慢慢往後面窗戶退去。

  沈醉雖注意到了她退後的身形,卻是毫不在意,轉頭看了眼床上被釘了密密麻麻一把針的被子,然後轉回來向阿紫道:“阿紫,你可還記得我上次給你的警告嗎?”

  阿紫聽他提到警告,更是心中一驚,一邊小心地往後退著,一邊手裡扣了兩把鋼錐,嘴上卻道:“什麼警告,我不記得了!”

  沈醉歪頭看了眼她,笑道:“想不到你看起來挺聰明的,記性卻是這麼差,這才幾天功夫,竟就忘了!”

  “沈二哥過獎了,我這人卻是哪裡聰明了,記性更是最差。昨天的事情,今天便就忘了!”阿紫順著他的話道,緊盯著他往後退著。

  “你既然不記得,我便來提醒你。我上次對你說,‘若是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那便再不會對你客氣了’,你可記起來了嗎?”沈醉說著,看了眼阿紫漸漸退往窗口的腳步,輕笑了下。

  “記起來了!”阿紫突然叫道,話音一落,一揚手兩把鋼錐便向沈醉胸腹兩處射了過來,她則連忙轉身要推窗跳出窗外去。眼見得手就要摸到窗戶了,卻不料突然眼前一花,人影一閃,沈醉已是笑盈盈地攔在了她面前。她“啊”的一聲驚呼,便連忙止住去勢往旁閃去。

  沈醉卻是豈容她逃脫,出手如電,已一把抓住了她左手脈門將她制住拉回身前,看著她的眼道:“你記得便好,知錯又犯,罪不容恕。今日,我便要讓你記住這一次教訓!”他說完冷哼一聲,抓著她脈門的右手北冥神功開動,便去吸她內力。

  阿紫一感內力流失,忍不住面色大變,眼中露出驚恐之意,失聲叫道:“化,化功大法!”

  “哼,化功大法,皮毛邪術而已,連給我這北冥神功提鞋的份兒都不配!”沈醉此時內力深厚,北冥神功施展起來吸人內力速度更快。阿紫那麼點內力,不到一刻便已被他吸了個乾淨。不過他卻也只是給她教訓,並不想要了她命去,一把她內力吸盡便即收了功。廢其功力,留其性命。阿紫此時已是渾身發軟,連站立的力道也沒有了,軟軟地靠在了他身上,仰著頭用恐懼中帶著怨毒的眼神看著他。

  突然間房門外腳步聲急響,然後到得他門前便是“砰砰砰”一陣急湊的敲門聲,外面又有人叫道:“二弟,出什麼事了?”原來竟是蕭峰,他聽得沈醉這邊動靜,便起身過來一看。他這一敲一問,卻是又驚動了旁邊房中的幾人。除了蕭遠山對沈醉的事不感興趣外,阿朱與木婉清卻是也全都聽到聲音披衣起床趕了過來。

  沈醉伸手抓著阿紫胳膊將她拖到桌前的椅子旁坐下,拉下她臉上蒙面巾,然後伸手遙指門栓處以控鶴功拉開門栓道:“大哥請進吧!”

  房門開啟,蕭峰率先搶入,緊接著是阿朱與木婉清魚貫而入。三人瞧得房中一身夜行衣的阿紫,不由皆是面色一變,阿朱瞧著阿紫驚問道:“阿紫,你怎地跑到沈公子房裡來了?”

  木婉清卻是瞧著阿紫道:“好阿紫,我說怎麼醒來不見你,想不到卻是跑這邊來了?”她這話雖是對阿紫說的,但眼角餘光卻是一直盯著沈醉。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實在是難於不讓人想到別處去。何況是木婉清現在與沈醉的關係,下午才剛剛跟她海誓山盟,晚上房裡就多出一個女人來了。雖然她瞧阿紫的裝扮也知兩人不是那種關係,但卻還是難免會想到那裡去。

  “阿朱姐姐,木姐姐,他欺負我!”阿紫瞧了沈醉一眼,努力站起身來,腳步虛浮不穩地急奔到阿朱身前一把撲到她懷中向著她與木婉清哭道。淚流滿面,哭得好不傷心,好不委屈。

  木婉清聽著阿紫的哭訴,卻是更加誤會,目光變厲地緊盯著沈醉。阿朱也是一邊安慰著阿紫,一邊緊盯著沈醉,看他如何解釋。

  “你們倒問問她到底是來幹什麼的?”沈醉瞧了阿朱與木婉清一眼,伸手指向自己床上。

  蕭峰、阿朱、木婉清三人隨著他手指看向床上,一見得那床被子上密密麻麻的一片毒針,也都是忍不住面色一變。阿朱一把拉開阿紫,頗有恨鐵不成鋼地道:“阿紫,你怎地不知悔改,又來招惹沈公子。你這樣做,姐姐卻也幫不了你!”

  “阿紫,你這樣做真的是太過分了!”木婉清也向阿紫斥道。原先的懷疑,等看到了那床釘滿毒針的被子,立馬煙消雲散。感覺到先前不問原由就懷疑沈醉冤枉了他,還給他投過去一個道歉的眼神。

  “他廢了我武功!”阿紫抽泣道。想到苦練了十幾年的一身功力被沈醉不到一刻就廢了個乾淨,忍不住便又撲在阿朱懷裡放聲大哭了起來。

  才哭了兩聲,卻忽聽身沈醉冷哼道:“這件事情卻還不算完呢!”話音一落,阿紫便突覺身後一股急大的吸扯力傳來,阿朱不覺,抱之不緊,便使她身不由已地脫離了阿朱懷抱往後被吸了過去。兩人一個被吸走,一個沒抱緊,都是忍不住驚呼一聲。才一眨眼,阿朱便見得阿紫被吸到了沈醉身前。她知是沈醉施展的控鶴功,但卻不知道此時沈醉還要搶了阿紫去做什麼,連忙急道:“沈公子,你還想要怎樣?求你放過阿紫吧!”

  沈醉以控鶴功吸過阿紫,一指點了她昏睡穴,將她放到身旁椅子上後。卻是不看阿朱,只是看著蕭峰拱手道:“大哥,這件事情還請你不要插手,我自會有分寸的!”

  蕭峰進來後就一直冷眼旁觀,知道是阿紫又不自量力來招惹沈醉,他卻也覺著阿紫睚眥必報、心腸歹毒,完全是咎由自取,是以雖沒說話,心理上卻也是站在沈醉這一邊的。此時見得沈醉避而不答阿朱的話,也知他是什麼意思,點了點頭,便一把拉過阿朱道:“阿朱,你放心吧,二弟不會太過為難阿紫的,咱們還是還先出去吧!”

  “我……”阿朱“我”了一陣兒,卻是終究選擇了相信蕭峰,一步三回頭地看著阿紫被他拉著出去了。

  “我是不是也要出去?”木婉清看著蕭峰與阿朱出去不見了身影,轉過頭來問道。她雖知道沈醉要處理事情可能不希望自已在一邊,卻終究還是不願就讓沈醉與阿紫孤男寡女呆在一起。

  沈醉笑道:“不用,我還正需要你幫忙呢!”

  “幫什麼忙?”木婉清想不出來他要自己幫什麼忙,奇怪地問道。

  沈醉跨步走到她身前,指了指阿紫,笑道:“你幫我把她身上衣服脫了!”

  “你無恥!”木婉清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揚手一巴掌往他臉上打去。不過以沈醉現在的身手,卻是豈會被她給打中,一伸手捉住了她手腕道:“你別誤會嗎!”

  “我誤會什麼,你這無恥之徒,混蛋,流氓!”木婉清怒氣上湧,臉都氣青了,使力想要甩開他手,卻是終究力小甩不脫。另一隻手還空著,也揮起來向他臉上打去。

  “唉,你聽我說嗎!”沈醉另一隻手捉住了她另一隻手腕道。

  “好,你說!”木婉清怒道,頭扭往了一邊不去看他。

  “嗯!”沈醉輕咳了一下,正色道:“我雖廢了阿紫的武功,但這小丫頭身上的歹毒暗器卻著實不少,我只是想要你幫忙把她身上那些東西都搜出來全都毀了。為怕她藏的隱秘仔細,所以才要你把她身上衣服一塊兒脫了,直到她光了身子再找不到一件暗器才算。還有連她頭髮上也得要仔細找找,她身上的所有飾物也要是一樣不落。這些都弄完之後,你再把她房中不管是有毒沒毒的所有東西也一併交給我一塊兒毀了!”

  “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木婉清聽得沈醉的話,總算是消除了誤會,但卻又轉而同情起阿紫來了。

  “這叫以絕後患、一勞永逸!”沈醉說著轉眼看著歪倒在椅子上的阿紫,道:“若有這樣的機會,她會比我更過分!”

  “好吧!”木婉清用憐惜地眼神看了眼阿紫,終是同意道。

  “好,那你就開始吧,我去外面等你!”沈醉見她答應,笑了一下,又叮囑道:“你也小心一點兒,這小丫頭可是渾身上下都是毒,別弄傷了自己!”

  “嗯!”木婉清聽到他話裡的關心,滿眼溫柔地朝他點了點頭。

  “那我出去了,小心點兒!”沈醉拍了拍她肩頭,轉身走出了房門,並順手帶上了房門。

  木婉清反身關上房門,然後看著昏迷的阿紫歎了口氣,將床上的釘了毒針沾了藥粉的被子小心取過扔到一邊,回過來攔腰抱了阿紫放到床上。先小心地全身上下摸了她一遍,將她身上所有的暗器毒藥全都搜出來,這才一層層地從外到裡脫她衣服,每脫一層都仔細檢查,看這一層中是否藏有暗器毒藥。阿紫身上的暗器毒藥卻著實不少,搜出來的量之多品種之繁複讓木婉清也不由為之咋舌,更是佩服她那麼多東西收到身上平時看來竟是都突顯不出來。

  沈醉轉身出了房門後,就靠到了對面牆壁上一邊喝著酒一邊靜等著木婉清出來。他的的金龍壺一向都是隨著帶著的,睡覺也不例外。不知等了多長時間,等的他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終於聽見了房中木婉清向門口走來的腳步聲。他連忙收了酒壺,走到房門前去等候著。

  門栓輕響後,“吱呀”一聲房門打開,木婉清手裡拎著一大包東西走了出來。見得他在門前,便連忙遞了過去。沈醉低頭瞧了瞧,見外面用來包東西的是阿紫的衣服,裡面則是針刺釘之類的暗器與小瓶小罐的一大堆,卻也不知道裡面裝的究竟是什麼。再看去,卻瞧見這些東西下面的一條紫色的抹胸,讓他瞧的不由有些尷尬,連忙又包了起來。抬頭還要往門裡瞧一眼,木婉清卻是已走了出來拉上了房門瞪了他一眼。

  “走吧!”木婉清還記著要回房裡去收拾阿紫的東西,道了句便拉了他往自己與阿紫房中走去。進得房內,她讓沈醉坐下稍等,便去尋找收拾阿紫的東西。又是好一陣兒忙活,才算是收拾完包了個包袱一塊兒交給了他。

  “就這些了嗎?”沈醉確定地問了一句,卻是也不看這個裡面都包了些什麼,免得再見著了阿紫的什麼內衣內褲弄的尷尬,也會惹木婉清不高興。

  “我能找到的就這些了!”木婉清道了句,眨了下眼看著他問道:“難道連一件衣服都不給阿紫留嗎?”

  “不留,她沒衣服穿就先穿你的吧,天亮後再給她另外去買就是!”沈醉毫不留情,說完站起身道:“你去把阿紫抱過來吧,我去外面把這些東西都燒了!”

  “嗯!”木婉清點了點頭,兩人相攜出門。木婉清又去了沈醉房間,沈醉則是轉身下了樓到後院去了。

  到得後院後,沈醉揮掌將地上的積雪掃開清出一塊兒空地來。將手中東西全都扔到空地之上,然後取出金龍壺來擰開蓋子,取出一壇禦酒來,拍開封泥將酒倒在衣物之上作火引。本來可直接倒茅臺的,但他卻是覺著有些浪費捨不得,便取了一壇禦酒來。這酒在皇宮酒庫的地窖中全都是三十年以上的珍藏,滿壇的酒以濃縮至了多半壇,酒精度極高。聞了這酒的濃郁香味,他雖也有些不舍,但畢竟是偷來的,不是自己的沒多大心疼,而且金龍壺裡也還多的是,因此猶豫了一下便毫不在乎地倒了下去。一壇酒倒了大半壇後,他又將酒罈收回金龍壺中,然後從壺中取出一塊火刀火石,打著了火星。

  火星濺到了沾著禦酒的衣物之上,便“哄”地一下竄起老高火苗,呼呼地燃了起來,不時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烈火熊熊,火焰吞吐閃爍,冒著陣陣濃煙。煙味入鼻,沈醉忽感胸腔氣息沉悶,頭也有些昏沉,心道了聲厲害,連忙閉住呼吸退遠了開去。

  盯著這堆火熊熊燃燒,由小轉大,由盛轉衰最終火苗熄滅化作灰燼之後,他便將腳下積雪踢到灰燼之上使煙氣儘快消散。冷雪撲到還有高溫的灰燼之上,發出“嗤嗤嗤”的響聲,化作一大片騰騰霧氣蒸騰而上。等到再不冒一絲煙氣後,他這才走過去伸腳撥弄了幾下,發現還有許多鋼針鋼錐之類並沒被燒掉,有些瓶罐雖是焦黃卻也是並沒破裂。

  “轟”的一聲,積雪、泥土飛賤。他伸手在旁邊打出一個大坑,然後將那一堆灰燼及殘存未燒毀之物掃入坑中,再又推過旁邊積土填平踏實,又踢過一片積雪覆住後,這才放心離去。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2-22 06:41
第九十八章 蕭峰婚事
三日後,丐幫宋奚陳吳四大長老齊聚信陽。沈醉與蕭峰卻是早在前一天就從劉綱那裡得到了四大長老隔天即至的消息,因此今日一早他們便已去小鏡湖方竹林請了段正淳過來,好讓他這位大有身份的人出面作證,這也是他前幾日就曾答應過的。段正淳這一回卻是將小鏡湖中的所有人都一起帶了過來,他來是要辦事,四衛與巴天石則是要負責保護他,而秦紅棉與阮星竹卻是都過來看女兒的。只不過阮星竹聽到阿紫因再次招惹沈醉,被其廢了武功之後,卻是全沒了剛過來時的高興。尤其看到阿紫現在的樣子後,更是心中大痛。而段正淳聽說此事之後,卻是又代阿紫向沈醉道了次歉,且毫不怨他廢了阿紫武功之事。不但不怪,卻是還說阿紫這次教訓實是咎由自取,該得。

  而阿紫得了這次教訓之後,卻是心性大變,從第二日醒來後便仿似變了一個人一般。不說不鬧不歡不笑了,整日面上都是一副安靜樣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閑來無事便是整日發呆。整個人仿似被抽去了精魄一般,讓人瞧著十分擔心。便是沈醉有時看著她毫無生氣的樣子,心中也忍不住對她產生絲愧疚之意。不過他卻絕無後悔之心,想及阿紫所做種種,有今日之果完全是她咎由自取。阿紫如今這情形可能是受了此次嚴重打擊後,所產生的性格變化過渡現象。如果她能想通並借此改掉她原先那種脾性的話,實是再好不過。但如果想不通使她性格轉變到另一個極端的話,後果卻也是十分不妙的,所以他便只有多叮囑了木婉清開導阿紫。另一邊阿朱不用他說,自也是盡力開導,每日都陪在阿紫身邊。

  將近正午的時候,信陽分舵主周成帶著人前來恭請蕭峰、沈醉他們前往信陽分舵議事。二人早已安排妥當,當下便請了段正淳,押了全冠清上了門前早已備好的馬車,便跟在周成等人身後緩緩前往信陽分舵。此次所去之人包括了沈醉、蕭峰、段正淳還有大理四衛與司空巴天石,蕭遠山卻是並沒打算跟去,理由則是嫌麻煩。而蕭峰卻也樂得他不插手,一來是因為蕭遠山脾氣比較暴燥,去了反而有可能壞事;二來則是因為他記著蕭遠山的身上隱疾,今日之事誰也不敢擔保是否會和平解決,所以能少讓他老爹出一次手就少出一次。

  要說這丐幫信陽分舵的駐地,實是寒酸的緊。乃是在城東一座廢棄的宅院裡,不過想一想丐幫弟子的身份,卻也是想當然了。這些地方本就是乞丐聚集之地,作為一個乞丐的幫派選這樣的地方作為一個小分舵的駐地實是再合適不過了。離這座廢宅院還有一百多步來遠時,周成便已先遣了人回去通報。等到他領著沈醉與蕭峰的馬車到達之時,宋奚陳吳四大長老便率人從裡面迎了出來。

  四大長老風采如昔,只是比起在杏子林與聚賢莊時多了些蒼桑之色,四人與蕭峰再次相見,雙方臉上卻是都不免有些不自然之色。拱手見禮,也顯得客氣了許多,且多了幾分生疏。四人雖料得沈醉定會跟來,卻是怎麼也料不到同來的竟還有身份顯赫的大理鎮南王段正淳。四人中有認得段正淳者,一見其面便忍不住面色一變,通告其他三人。然後四人便是皆為之色變,心中驚訝,上前見禮,段正淳含笑與諸人回禮。一番禮畢,讓進廢宅坍塌了一面牆壁的客廳之內。三言兩語閒話幾句,便話入正題。

  蕭峰將馬大元身死之事一一道來,其間又有段正淳這親身經歷者在旁補充兩句加以證明,更添說服力。最後,又點醒了全冠清這人證來審問。全冠清那日被沈醉以分筋錯骨手與逆血截脈手這兩種折磨人的歹毒手法威嚇出實話之後,心中已是大大懊悔,到了此時竟是又閉口死抗。只說全不幹他的事,但那日他說派人毒害康敏時,周成卻是也在旁的。再加上周成已擒了那日他供出來毒害康敏的兇手王來,此時周成又提出了王來作證,已是鐵證如山。全冠清就是再死硬也是脫不了干係,四大長老已盡信無疑。

  接下來便是商討如何處置全冠清的問題,這種事情向來都是由執法長老來處理的,但執法長老白世鏡卻是也涉及了此事且已伏誅,此時執法長老之位尚還空懸。所以只能由他們四人代理共同商討,但他們四人卻是很少處理這些事情的,幫規雖記得,但要把全冠清的罪行對號入座,卻還是讓四人費番功夫的。而且說白了,全冠清除了與康敏通姦和毒殺康敏之外,卻是並無什麼大錯。那馬大元也只是康敏與白世鏡勾結殺害的,全冠清雖是受康敏挑唆來揭穿蕭峰契丹人的身份,但他這麼做按他的說法也是為了丐幫考慮,畢竟事實已證明了蕭峰確是契丹人。而且當初在杏子林挑動幫眾叛亂之時,他們四大長老卻是也受全冠清挑唆而參與的。他與康敏通姦也是在馬大元死後,算不得欺人之妻。他派人毒殺康敏雖為殺人滅口,但那康敏也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所以,他們四人對於如何處置全冠清之事不免有些爭執。

  正在四人低聲商討爭執之際,全冠清卻突道:“你們難道不記得在無錫杏子林時,喬峰這狗賊就已把我開革出幫了嗎,至今都還仍未歸幫。我現在既不是丐幫中人,你們又憑什麼拿幫規來處置我?”

  四大長老聽得全冠清此話,卻也是不免一怔。他們一直是把全冠清還當丐幫弟子來處置的,卻忘了那日無錫杏子林中蕭峰還是幫主之時就已把他驅逐出幫了。他既不是丐幫中人,他們卻是不宜拿丐幫幫規來處置他。但是為了懲治全冠清,卻還得先讓他歸幫了再來不成?

  正在四人面面相覷之際,卻突見沈醉起身走到全冠清面前道:“如此正好,你既不是丐幫弟子,我便直接殺了你了事。反正留著你,也只是為了向四位長老作下證明而已!”他說罷,食指豎起,輕柔地一指點在跪在地上的全冠清額頭印堂之上。

  全冠清此時穴道受制,功力被封,卻是哪裡躲得開,被沈醉一指點中。這一指雖輕柔毫不帶力一般,但全冠清被點中之後卻是混身一僵,眼睛張得老大。張了嘴想要叫什麼,卻是已發不出聲音。瞳孔擴大,眼神渙散,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之後一頭歪倒向旁邊去。眾人一看其症狀,便知已是死透了。眾人料不到他說殺就殺,皆是不由得一怔。

  “在下這樣處置,不知四位長老可有異議?”沈醉掃了眼地下全冠清的屍體,轉過頭來向四大長老問道。他卻是瞭解全冠清此人實是心狠手辣、詭計多端,聽四大長老之爭論,有人主張要留其一命,他便趁此機會先滅了全冠清。免得被其逃脫一命後,會惹來後患無窮。

  四大長老相望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下,最後由四大長老之首的宋長老起身歎了口氣後,拱手道:“沈公子如此處置,我等並無異議!”

  沈醉要的就是這句話,當下向四人含笑點了點頭,轉眼看著蕭峰。蕭峰與他對看了一眼,然後從盤膝而坐的乾草上站起身來看向四大長老拱手道:“四位長老,事情既已辦完,那蕭某這便告辭了!”聽他說告辭,旁邊段正淳便也跟著站起了身來。後面的四衛與巴天石,則是一直都站著的。

  四大長老中剩餘三人還坐在地下的也都連忙站起身來,向他與段正淳還有沈醉拱手道別,然後將他們一直送到了廢宅大門之外。

  “喬幫主,不如你再回來咱們丐幫繼續做幫主吧!”臨別之際,四大長老中的吳長風,突然向蕭峰道。其也三人聽得他這莽撞話語,都不由微有怨色,但卻也有些期待之意,都看著蕭峰看他如何作答。

  蕭峰微笑了下,向吳長風道:“吳長老,你的美意蕭峰心領了!只是我確實是契丹人,又怎能再做大宋丐幫的幫主?告辭了!”他說罷,拱手向四大長老抱拳行了一禮。沈醉與段正淳也皆跟著他共同抱拳一禮,四大長老面上微帶失望之色,心中皆暗歎了口氣,也只有拱手拜別。

  蕭峰與沈醉請了段正淳先上馬車後,他們才隨後跟上。剩餘大理四衛與巴天石卻是各騎有馬匹的,他五人也向丐幫中人抱拳行了一禮後,便各自翻身上馬護在馬車旁而去。

  回到客棧之時,已是午時已過。午飯大家都還沒吃,一進客棧,沈醉便先吩咐店小二安排酒食,擺酒開宴。他們則先在大廳之內占了張大桌子,喝茶閒話。他們一回來,樓上幾女便早已聽到了動靜,不用他們去請,便都下了樓來。只有蕭遠山卻是不見出來,又勞煩阿朱去請了一趟。

  除開四衛與巴天石之外,沈醉、蕭峰父子、段正淳、秦紅棉母女、阮星竹三母女共九人分賓主坐定,占了滿滿一大桌。落座不久,店小二便先端了碗筷與幾個冷盤上來。還有一壺茶一壇酒,男的喝酒,女的喝茶。四衛與巴天石五人,則是另占了旁邊的一張桌子。

  菜肴陸續上桌,約有一柱香功夫便上得全了。席間眾人開懷暢飲,高談闊論。只唯有阿紫臉上卻仍是那般安靜樣子,不驚不喜,不怒不怨。對於沈醉,卻是連看也不看,只是默默吃菜。旁邊阮星竹、阿朱和木婉清和她說話,她也只是淡淡應上幾句。

  吃喝一陣兒,蕭遠山看了蕭峰與阿朱一眼,轉向段正淳笑道:“段老弟,我看峰兒與阿朱兩個情投意合,而且你也答應了他們二人的婚事,不如我看就在這幾天內讓他們二人完婚如何?”這一番吃喝,他與段正淳卻已是熟了許多,兩人已是老弟老哥的稱呼了起來。阿朱乖巧聰明,溫柔賢慧,這些日子來又經常陪他說話,逗他高興,他是十分鐘意這個兒媳婦的。趁著今日段正淳與阮星竹都在,他便趁機提了出來,也好早了他一樁心事。

  蕭峰與阿朱聽得蕭遠山的話後,卻是一個神情尷尬,有些手足無措;另一個則是一臉嬌羞,低著頭卻是偷眼去瞧情郎。段正淳看了他二人一眼,卻是向蕭遠山道:“蕭老哥,你看此事是不是倉促了一些?”

  “是呀,咱們什麼都還沒準備,就在這兩天完婚,確是太倉促了一些!”阮星竹也看了眼蕭峰與阿朱,在後附道。

  蕭遠山聽得他二人的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確實是快了些,不過咱們一切從簡就是。只是這樣,卻不免委屈了阿朱!”

  “不委屈的!”他話音剛落,阿朱便在後面緊接了一句,聲音雖小若蚊蚋,卻還是被在場的人聽了個清楚。說完臉更紅了,頭低的快挨著桌子了。她這麼一說,卻使得蕭峰也更加尷尬了,眼睛都不知該瞅哪兒才好。旁觀眾人除了阿紫外瞧著他二人樣子,皆是心中好笑,臉上露出笑意來。

  阮星竹斜了阿朱一眼,向段正淳笑道:“真是女大不由娘,我們家阿朱既然這麼著急,咱們做父母的卻是也不好攔著她不讓嫁!”

  “是極是極!”段正淳笑了句,便轉向蕭遠山道:“蕭老哥,那咱們呆會便看一看這兩天有什麼吉日,把日子定下來吧!事情雖然急了一點,但這婚事乃是人生大事,咱們還是要儘量辦的隆重一些的!”

  “不錯,這婚事確是要隆重一些的!”沈醉見蕭峰馬上便要與阿朱結婚,心中也替他二人高興,在段正淳後面接了句。一抬眼,卻見得木婉清正含情脈脈眼帶期許地偷望著他。他卻只是向她笑了一下,然後眨了下眼,便把眼光瞧向了別處。

  蕭遠山見段正淳答應,不由高興的哈哈大笑,笑了幾聲,向蕭峰叫道:“峰兒,來,快點兒向你岳父大人敬一杯酒!”

  蕭峰終不是什麼扭捏之人,面上雖尷尬,心中卻是高興。一聽蕭遠山提醒,整了下臉色,便連忙起身為段正淳面前的空杯裡添了杯酒,然後為自己斟了一杯,端起酒杯向段正淳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敬您一杯!”他本是用碗喝的,但此時敬酒卻是換作了酒杯。

  段正淳起身端起了酒杯,面帶喜色地又從頭到腳看了眼蕭峰,心中越看越是喜愛,笑著與他對了一下,飲了杯中之酒。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2-22 06:42
第九十九章 大婚之夜
十月十五,黃道吉日,宜嫁娶、納采、訂盟、祭祀等。這一日便是蕭峰與阿朱的成婚之日,蕭遠山不太懂這些,這個日子卻是段正淳與阮星竹一起選出來的。離他們商談婚事的那一天,只隔了四天,確是很緊的了。但是下一個黃道吉日,卻是十月甘七,要到十二天以後了。按段正淳與阮星竹的意思,便是要選這一天,因為時間夠充裕,可來得及準備。但蕭遠山卻是很心急,就選在了這一天。二人便也隨了他的意,四天時間雖短了點,但抓緊一點卻是也來得及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人多好辦事!

  這四天時間沈醉是幫了大忙的,他是既有錢又有人。那天商談妥之後,他當即便花了大把的銀子把他們所住的那間客棧包了下來做喜堂。下午便去了劉綱那裡要人,雖是一幫小混混,但自見識過他的厲害後,在他面前卻是絕不敢胡來。那是規規矩矩做人,認認真真辦事。購買東西,佈置喜堂,出了不少的力。另外他們還找了一幫女人來幫忙佈置洞房,甚至連媒婆都請了兩個。

  在大把的銀子撒下去,大把的人力用上去後,效果是十分可觀的。四天的時間,已是佈置的妥妥當當。客棧上下內外,張燈結綵,到處都透著喜慶氣氛。結婚當日,更是來了不少的人,把氣氛烘托的極是熱鬧。這幾日來,段正淳、阮星竹他們卻是都一直住在客棧內,幫著置辦東西,佈置喜堂的。直到了昨日才帶著阿朱回了小鏡湖方竹林,把那裡作為了迎接新娘子的地方。

  早飯過後,蕭峰便跨上了披掛著紅綢的高頭大馬,穿著一身新鮮的紅衣。在鑼鼓歡天,嗩呐鳴道之下,帶著滿面喜氣,抬著大紅花轎往方竹林接新娘子阿朱去了。木婉清與阿紫昨日也跟著一起回了方竹林,呆會兒會跟著花轎一起過來。客棧之內,主事的便只剩下了沈醉與蕭遠山,還有便是一群過來幫忙襯場的小混混。

  蕭遠山坐在大廳之內上首的一張八仙桌旁,又轉眼打量了一下佈置的喜氣洋洋的大廳,向旁邊的沈醉真誠地道:“沈小子,這次真是多謝你了!要不是你,就這四天的功夫可實是弄不出來現在的這番喜慶樣子!”

  沈醉笑道:“我與大哥既結為兄弟,大哥成婚,小弟幫忙,實屬份內應當,可當不起伯父的這一‘謝’字。而且佈置這些,我也沒幫了多大的忙,幫忙最多的卻是銀子!”

  蕭遠山聽得他最後一句話,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一陣兒後,一伸手將對面相隔一丈多遠桌上的一壇酒淩空吸附過來拋給沈醉。然後又如此而為,吸了另一壇後,拍開封泥,向沈醉舉壇道:“你既如此說,那這謝意我也就不多說了。來,我敬你一壇酒,聊表下心意!”

  沈醉早已接過了他拋過來的酒罈,拍開了封泥。聞言向著蕭遠山爽朗一笑,舉壇一碰,喝聲“幹!”便舉頭痛飲,蕭遠山也是哈哈一笑,仰頭痛飲。

  這兩壇酒都是五斤裝的小壇,兩人一口氣沒換,便將這一壇酒喝了個底朝天。一壇飲盡,兩人相視一笑,以前發生的一點不愉快便盡皆化於酒中。

  午時剛過不久,蕭峰便已接了阿朱回來,隨行的還有段正淳、阮星竹、秦紅棉、木婉清、阿紫這一干阿朱的娘家人。迎親的隊伍剛回城,便有人前來向沈醉與蕭遠山報知。待到報知隊伍已至百步遠時,兩人便一塊兒相攜出去迎接。

  長街之上,鑼鼓嗩呐歡天響。百步之外,隊伍緩緩行來。入眼所見,盡是一大片鮮豔喜慶的紅色。從那日雪停之後的第二天開始,這些天來都盡是好天氣。雖冬日寒冷,但陽光明媚之下卻也給人一股暖意,街上的積雪也早就化作了雪水滲入了地下。今日也仍是陽光高照豔陽天,被底下這熱鬧氣氛映著,太陽看上去似也在歡笑一般。

  隊伍到得十丈遠時,客棧這邊的迎接人群中便沖出兩個人去各挑著一掛長長的鞭炮點響了起來。“劈裡啪啦”的鞭炮聲中,蕭峰已騎著馬先一步到來,下馬向蕭遠山見禮。後面段正淳、阮星竹等人緊跟而至,紛紛下馬,旁邊則早有人將他們的馬匹各自牽了下去。最後才是大紅花轎在吹鼓手的夾道之下,緩緩被抬至門前。

  轎夫壓轎,蕭峰親自上前挑開轎簾,一身鮮紅喜服,鳳冠霞披,頂著大紅蓋頭的阿朱走下轎來。早有媒婆上前遞過了紅綾打的同心結,讓二人互相牽上。

  牽著阿朱抬步跨轎,蕭峰在鑼鼓嗩呐聲、鞭炮聲還有旁邊眾人的祝福聲中拉著同心結牽著阿朱相攜跨進了客棧大廳之內。稍等了一會兒之後,便是午時三刻已至。蕭遠山與段正淳同坐了高堂首位之上,等待著新人的參拜。

  “吉時良辰已到,新人拜天地!”隨著媒婆的一聲尖叫高喊,剛剛還喧鬧的大廳便安靜了許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耳熟能詳的拜詞,傳統的結婚典禮。三拜過後,蕭峰與阿朱便已正式結為夫妻。從此恩恩愛愛,相攜與共。三拜之後,在媒婆的一聲“送入洞房”後,蕭峰便牽著同心結送阿朱進洞房。

  “好羡慕阿朱妹妹呢,這麼快就嫁給了與她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她昨天晚上高興得大半夜了都睡不著覺,直到了快天亮時方才睡著,害的我跟阿紫也陪著她沒睡好!”木婉清看著蕭峰與阿朱互牽著同心結進了洞房之後,轉頭向旁邊的沈醉道。水汪汪的眼睛,直盯著他。

  沈醉雖聽她在說阿朱,但看著她的眼光,卻聽得出來她的言下之意是希望自己也能夠快點娶她。他含笑看著她,也忍不住地在腦中幻想著她穿上喜服的樣子。想了一會兒後,他轉回眼前直勾勾地看著她的眼笑問道:“你這麼急著想要嫁給我嗎?”

  木婉清被他說破心事,卻反而啐了他一口,不承認地道:“誰要嫁給你了!”只是臉上的嬌羞,與眼底的喜色,卻是早已出賣了她。

  沈醉笑了下,沒有答話,掃了廳中一眼,見大部分人都已落座,便拉了她坐到了主席之上。主席上蕭遠山、段正淳等人卻也是剛剛落座,並沒人注意他二人剛才說悄悄話。才坐下不久,便見到蕭峰從洞房中出來,到得大廳之上與眾人喝酒歡慶。

  這一頓酒席直吃到了華燈初上方才散去,吃席的人是連午飯與晚飯都一塊兒吃了。眾人送了賓客出門,閒談了幾句,便各自回房睡覺。大廳裡二十幾張桌子上的殘羹剩菜,自有客棧內的店小二收拾。今日婚宴的酒席,也全都是他們所做。這一番婚事下來,他們是賺了個笨滿盆滿。這一次婚宴,包括包場子與做酒席下來,他們一次所賺的就足足比得上兩年所賺還有餘了。掌櫃高興,也十分大方地給眾人都發了獎金。因此他們是毫無怨言,反而是十分高興地哼著小曲兒收拾。

  廳內大紅燈籠高高掛,廳外月色怡人。雖不是八月十五,也不是元月十五,但這一月中十五的月卻也甚是明亮。圓圓的月亮像一面玉盤一樣高懸於清澈的夜空之上,月光之下,屋頂之上。沈醉摟抱著木婉清靠坐在屋瓦之上,仰頭欣賞著夜空上的圓月。夜風輕輕地吹著,拂起兩人的髮絲淩空飄蕩。

  沈醉一隻手環腰摟著木婉清的纖纖細腰,手穿過來抓著她的一隻手,感受著她的身軀貼在自己身上的柔軟與她身上的清香,抬頭仰望著天上明月。腦中回想著與她之間所發生的共同經歷的事情,忽然道:“婉兒,我有件事情想要問你?”

  “問吧!”木婉清歪著頭斜靠在他的肩膀上,同樣仰頭看著天上明月。聞言仍是保持這一姿試,輕聲道。

  “不知你的心中何時有的我?”沈醉仍是看著天上明月問道。這個問題他其實一直想問很久了,只是兩人之間都有默契地一直避免談到段譽的話題,而問這個問題也勢必要牽扯到段譽,所以他才一直沒問。只是這個問題老在腦子裡轉悠,卻又讓他不吐不快。而且他也覺著兩人終究是要面對段譽的,應該早些作好心理準備才是,所以便借著木婉清現在心情大好問了出來。

  他感覺到木婉清靠在他肩膀上的頭突然僵了一下,然後好一會兒後才聽木婉清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自從離了大理後,這幾個月來心裡總是不覺地冒出你的影子來!沒來由地忽然很想見你,見不到便只有在心中不斷地想你!”

  “愛,果然是沒有理由,莫名其妙的!”沈醉聽著木婉清的話,心中一熱,將她摟的更緊了些。看著天上明月,輕輕感歎道。

  木婉清幽幽地道:“我這樣的想你,你卻是從來不知道。那日在小鏡湖旁,卻還那樣的問人家!我當時明明是在想著你,你卻毫不問緣由地就說我在想他。你不知道我當時聽了有多傷心,多生氣!”她說到站裡揚起頭來,另一隻手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哼道:“你這人,就是會惹人家生氣!”

  這一點疼其實不算什麼,但沈醉卻是故意呲牙咧嘴地叫了一聲,惹得木婉清心疼又替他去揉。他享受著她的小手揉弄,轉頭看著她笑道:“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蟲子,你不說,我卻是哪裡知道你當時在想什麼?”

  木婉清又抓了一把他手臂,哼道:“你不知道便不知道,卻還在那裡自以為是地胡猜亂說!”

  “對不起!”沈醉想到她剛才說那樣的想自己,而自己卻是並沒有花多少時間去想她,心中也不由感到抱歉,所以這歉卻是道的甚有誠意的。

  “我沒有想要你道歉,只是想要你明白我的心!”木婉清說著,撲在了他懷裡,然後將頭貼著他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輕輕道:“我的心,現在只屬於你!”

  沈醉無語默然,伸臂將她緊緊摟著。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沈醉摟著懷中佳人,仰頭望著天上明月,腦中忽然想起這首歌來,便一邊看著明月一邊在木婉清耳邊輕輕哼唱著。低沉的嗓音輕輕唱著歌聲鑽進木婉清的耳邊,鑽進她的心中,讓她的心迷醉著。

  一曲歌罷,沈醉輕輕拉起木婉清看著她的眼深深道:“別問我愛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木婉清癡癡地望著他,嘴唇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什麼。

  “婉兒,我明日就向你爹提親去,可好?”沈醉笑了下,伸手摸著她光滑細嫩的臉頰道。

  “真的嗎?”木婉清有些不敢相信地大睜著眼盯著他輕聲問道。

  “明月為證!”沈醉另一隻手指著天上明月堅定地道。摸著她臉頰的那只手轉而托住了她下巴,使她嬌豔欲滴的嘴往上揚了揚,然後深望著她將頭慢慢湊了過去吻住了她的兩片櫻唇。她則看著他將頭湊了過來,便已輕輕閉上了眼去含羞期待著。

  她的唇如花瓣般芳香,如蜜糖般甜美,如水一般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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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少林寺中
九日後嵩山少林寺

  蕭峰與阿朱成婚後,他們在信陽只住了兩日,便向段正淳與阮星竹幾人告辭,動身前往嵩山少林寺。上少林寺的目的,自是為了找當年雁門關外的帶頭大哥玄慈問罪。蕭峰、沈醉還有蕭遠山三人商量後,最終是決定直接前往少林質問玄慈當年之事。有這樣的結果,當然還是沈醉與蕭峰的一力主張。沈醉是不想玄慈死,蕭峰則是敬重玄慈為人,不忍向他下手報仇。

  若按蕭遠山的意思,自是一掌打死了事。但他這些日子來有兒子在旁陪伴,又有阿朱這溫柔賢慧的兒媳婦每日關懷,陪他說話解悶。心境已是大有不同,不像以前那般陰沉狠辣了。再加上他又從沈醉口裡得知了自己身上隱疾狀況,知道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再支持不住下去見妻子,便也看開了許多。在蕭峰與沈醉的連番相勸下,便答應了只質問玄慈讓他說出當年假傳消息之人便是。玄慈雖為當年眾人之首,但究其根源,首惡卻是要算當年向玄慈假傳消息之人。

  這人沈醉雖知便是慕容博,但此事卻是實不便由他口中說出。說出來被蕭氏父子追問他如何知道時,他就難以自圓其說了。所以他也是贊成去向玄慈質問此事,打定主意到時向玄慈旁敲側擊幾句,總要逼玄慈說出來才是。

  那日蕭峰與阿朱大婚之夜,他在房頂上向木婉清說明日向段正淳提婚之事。他果也應諾了,第二日便拉著木婉清向段正淳去提親。人品、武功、相貌、聲名,沈醉可說是樣樣俱全,而且為蕭峰籌備婚禮時,又顯出了他財力豐厚。有這樣的好女婿,段正淳自是滿口答應。而且沈醉為人,也是頗投他脾氣,他本人十分喜歡。再加上沈醉與木婉清也是兩情相悅,木婉清又表了態,他更是無異議。更讓他高興的是,木婉清終是放下了與他兒子段譽之間的那份孽緣。

  幾日之內,他不但找回了阿朱與阿紫兩個女兒,而阿朱與木婉清又都找到了一個好歸宿,喜事一樁接著一樁,讓他高興的整日都是笑面盈人、合不擾嘴。而最讓他高興的則是,他終於得享了齊人之福。秦紅棉和阮星竹兩個左擁右抱,實是好不快活。那一日在康敏家中,兩人便已在短時間內合好。雖說當時是因為段正淳中了“十香軟筋散”的毒,她們憂心段正淳,不便爭吵,但畢竟也是暫時握手言和。之後回了小鏡湖方竹林後,兩人之間雖還有爭風吃醋、互相打罵之事,但經段正淳這花叢老手的從中調和,再加兩人又有了先前合作經驗。雖平日還吵吵鬧鬧、明譏暗諷,卻也相安無事,也是各自默認了對方身份。且還有默契要一力對外,為兩人爭得名份。

  但不管兩人怎麼想的,這事終究卻還是便宜了段正淳這廝。讓他終日是暖玉溫香,春風滿面。這些日子來雖經了康敏的那一次小挫折,但總的來說卻也是讓他過得十分舒心愜意的。惟一讓他所不滿的便是阿紫這個小女兒,這小丫頭被他與阮星竹丟棄之後就被丁春秋撿去,且拜了丁春秋為師,十六年來都是在星宿派長大。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星宿派那樣的地方長大,耳濡目染之下,也是學的心狠手辣,毫不把人命當回事。且睚眥必報,不自量力,幾次三番出手暗算沈醉,終是惹怒了沈醉,被其廢了武功。且武功被廢之後,更是心性大變,每日少言寡笑,仿似丟了魂魄一般,讓他瞧著十分擔心。

  而阿紫被養成這樣的性格,卻也是怪他不得,只因十六年來阿紫所受到的都是星宿派那種思想,缺少了父母教養,才導致如此性格的。但他想到阿紫被養成這樣的性格,卻也是總覺愧對於她。所以這一次沈醉和蕭峰他們要去前往少林,他便沒讓阿紫跟去。一是要將阿紫帶在身邊好好陪她,彌補自己欠了她的十六年父愛,且要讓她重新開心起來;二則是要趁機好好管教一下阿紫,把她原先狠辣的性格調教過來,便是做不成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也是要養成個善良可人的小家碧玉;三來則是阿紫已被沈醉廢了武功,且又毀了她身上所有的暗器毒藥,她此時是弱女子一個,毫無防身之力,所以怕她去了會出什麼危險。

  此時三個女兒中他只留下了阿紫,而另外兩個他卻是想留也是找不下什麼好藉口。阿朱已是嫁了蕭峰為婦,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此時已是人家蕭家的人了。出嫁從夫,夫唱婦隨,她自是有大把的理由要跟在蕭峰身邊。且人家新婚之喜,便是他這做老爹的也不好拆散人家新婚夫婦使之勞燕分飛,天各一方。木婉清雖是還沒嫁給沈醉,但他卻也終是答應了兩人的婚事,兩人現下已算是未婚夫婦,木婉清自也是有理由跟著。再加上他也知道這個女兒脾氣倔強,所以他就是強留也留不住,反會惹女兒恨。況且他還想著多享些日子的齊人之福,又哪會再多留兩個打擾他與兩位夫人的相親相愛、甜蜜光陰。

  所以,前往少林的便是有沈醉和木婉清、蕭峰和阿朱,還有一個蕭遠山,共五人。而此時站在少林寺大門口的,卻是只有沈醉與蕭氏父子三人,木婉清與阿朱兩女則都留在了少室山上蕭峰養父母喬三槐夫婦的故居之內。她們兩人沒跟著前去,一是少林寺向不准女眷入內,二則是少林之事實是不知有何兇險,沈醉與蕭峰二人擔心二女安危,到時又還得分心照顧她二人,所以便都不准她們前去。

  “小師父,我等此來乃是想要求見玄慈方丈,還請小師父進去代為通報一聲,便說沈醉與蕭峰還有三十年前一位故人前來拜會!”少林寺寺門處,沈醉向守門的一位小和尚拱手道。他旁邊站著的便是蕭峰,他說完時,蕭峰卻也是向小和尚拱手抱了一拳。而稍靠後一步站立的蕭遠山,卻只是背對著他們,倒背雙手,微微仰頭,望著頭上蒼天。

  那守門小和尚一聽得沈醉與蕭峰大名,不由面色一變,向另一邊的和尚打了個眼色後,便急急地轉身跑了進去。而另一邊小和尚,此時卻是緊握了手中的棍子,緊盯著三人,滿臉的戒備之色。沈醉瞧了那和尚一眼,不在意地笑了笑。轉頭去瞧蕭峰,只見得他皺了皺眉頭,又轉過來瞧了自己一眼,便又轉眼去瞧少林寺大開的寺門之內。而蕭遠卻仍是背負雙手,背對著寺門仰首望蒼天。

  才過得片刻,便忽聞寺內傳亂一陣兒急亂的腳步聲。抬頭去看時,便見得一眾少林武僧,身穿灰衣,各持棍杖從山門內急沖了出來。忽忽風聲入耳,眼前人影閃爍,這一眾僧人已是沖出了門外,人影交錯間已是各持兵刃將三人圍了起來。沈醉打眼掃了一下,發現圍著他們的這一眾僧人只有二三十人,武功也只是入流之輩。見他們只是圍而不攻,毫無動作,他便也是靜觀其變。蕭峰與蕭遠山二人卻也是存的同樣心思,並無動作。

  這一撥人剛圍上不久,卻又聽得寺內腳步聲響起,竟是又有一隊僧人手持兵刃奔了出來。這一回人卻是多了一些,有五十人左右,出來後也是將三人團團圍住,在外面加了兩層包圍圈,但卻也是並不進攻。又過得了一刻鐘左右,沈醉又聽得寺內腳步聲響起。這一回,他一聽這腳步聲便知出來的是高手。果不多時,便見得視線所及寺內現出十幾名身披紅色袈裟的老僧身形。皆是步履沉穩,似重實輕,大步走來。這十幾人身後,卻是又跟著四五十名身穿黃色僧衣未披袈裟的中年僧人,看腳步武功也是頗為不弱。

  對於這一群少林和尚,沈醉卻是一個都不認識。當初聚賢莊中雖有少林玄寂、玄難二僧前去赴會,但他並未特別注意,當時又是混亂之時,所以也是記不大清楚。此時但看領頭的一名面貌端正,長須飄灑,紅光滿面,約有五六十歲的老僧,他便猜知應是少林寺住持方丈玄慈了。果不然,他心裡才猜罷,旁邊蕭峰便向他低聲道:“二弟,那領頭的老僧便是當今少林方丈玄慈大師了!”

  “嗯!”沈醉點了點頭,又仔細看了看玄慈,不由心道這玄慈果然好面貌,難怪當初能吸引得了葉二娘。但他想到這裡,卻又不由產生了一個疑問,那就是這玄慈與葉二娘卻皆是一畫好面貌,竟是為何會生出虛竹那麼醜的一孩子?想到了虛竹,他又不由心道這位原書中的三主角之一,因為自己的到來怕是已基本沒戲了。段延慶已被捉了送回大理天龍寺,等到擂鼓山棋會時,虛竹又會再為救誰而莽撞落子,又還會有誰再去暗中指點於他,使他破得珍瓏棋局。不過想一想,自己不但搶了人家的戲份,又還殺了人家的媽,卻是得找個機會補償補償他的。

  他這番心思才想罷,那玄慈方丈卻是已帶著身後僧眾出得了寺門。包圍著他們三人的灰衣僧,見得方丈前來,便自動讓出一個缺口來讓方丈等人進入。其中有在聚賢莊內見過蕭峰與沈醉的玄寂、玄難二僧,早已把二人向玄慈指認了。因此玄慈已是還在寺內時便已識得了他二人,此時便合什各向二人見禮,二人也俱各抱拳還禮。

  “咱們說的好像是要單獨見你吧,你卻又為何排出如此陣仗!”正在玄慈瞧著背對寺門的蕭遠山背影若有所思之時,蕭遠山收了雙手轉過頭來冷冷盯著玄慈道。

  玄慈一瞧得蕭遠山面貌,便是不由變色一變,但卻是轉瞬即逝,只是眼內仍是掩不住地透出驚訝之色。“阿彌陀佛!”玄慈低眉合什輕呼一聲佛號,抬頭向蕭遠山道:“卻果真是老衲三十年前故人!”他說罷,又轉向蕭峰臉上看了看,便向他身後一排全都身披袈裟的最尾一名中年僧人道:“玄生,你且叫他們收了兵刃吧!”這玄生卻是如今少林玄字輩中最小的一人,入門也最晚,卻是比其他玄字輩眾僧都顯的年輕許多。那玄生出列向圍著沈醉等三人的灰衣僧眾輕喝了一聲,灰衣僧人便應然一聲齊齊收了兵刃分作兩列成雁翼狀退到了寺門兩邊。

  “三位施主,且請至方丈禪室一談吧!”玄慈又向三人合什一禮,躬身斜讓一步往寺內請道。

  “方丈!”旁邊幾名老僧忍不住叫道,卻是都怕他單獨與三人相會出了什麼危險。一名老僧出列看了眼場下三人,向玄慈道:“那喬峰乃已證明是契丹胡虜,且有殺父殺母父師之惡行,實為大惡人。那沈醉則是他拜弟,與他也是同一條心。另一人,只看他與那喬峰面貌相似,便知大有關係,師兄還請小心呀!”

  “無妨!”玄慈笑道。“這位蕭老施主確是老衲三十年前故人,另兩位也都是他後輩晚生,並非敵人,你們且都散去吧!”

  “方丈!”眾僧又是齊呼一聲,但見玄慈面上堅執,卻也只有歎了口氣合什退了開去。只是心中都暗暗打算,要在方丈禪房外作好守護,免得三人傷了玄慈。沈醉與蕭氏父子三人則都是一直冷眼旁觀,只看玄慈如何處理。待得眾僧盡皆散去後,玄慈又回過頭來向三人躬請了一次。蕭遠山冷看了他一眼,微哼一聲,抬步便先跨進了寺門,玄慈在旁跟上為他指引路徑,蕭峰與沈醉對看一眼,便在後緊緊跟上。他們後邊卻是還有五六名黃衣中年僧人緊緊相護,生怕他們會突然出手傷了玄慈。

  一路之上,在有拐彎處或叉路口時,蕭遠山卻是往往在玄慈還未指引之時便已當先走了過去,竟是完全正確。一次兩次或還可說是巧然,但三次四次便已讓玄慈皺眉心中暗道奇怪了。他卻是哪裡知道蕭遠山三十年來隱匿少林,這少林寺的路徑自然是諳熟無比。

  到得方丈禪房之內,待有小和尚奉上清茶之後,玄慈便揮退房內小僧,又將門外守候之人遣出了三丈多遠去。這才回過身來,又仔細地看了眼蕭遠山后,他歎了口氣道:“蕭施主便是那三十年前雁門關外的契丹武士了,想不到卻是跳崖未亡。近日來,那雁門關至今倖存之人皆一一喪命,想來也都是出於施主之手,江湖上人卻是都冤枉了令郎了。施主能與令郎相認,卻也是可喜可賀。今日此來,想必是來找老衲報三十年前之仇吧!”他說完後,又歎了口氣,接道:“當年老衲誤聽人言,鑄成大錯,三十年來,每每困擾於夜夢之中,讓老衲于心難安。既種前因,實是該得今日之果。施主若要報仇,便請出手吧,老衲決不還手!”他說罷又是合什一禮,低垂合目,似是在等死。

  “不錯!”蕭遠山看向玄慈點了點頭,道:“你這老和尚確是明理,也不枉我孩兒敬重於你。看來三十年前之事,卻也全非錯在於你。而且你的仇,老夫卻是也已向你報得一半了,今日看在我孩兒份上,便不再難為於你。你只需說出當年向你傳報假消息的那人,我父子二人便放你一馬!”

  沈醉聽得蕭遠山話中那“你的仇,老夫卻是也已向你報得一半了”,心中猜到估計便是說搶了玄慈兒子虛竹,使得他父子倆相隔二十餘年且還見面不相識。

  玄慈聽得蕭遠山話,抬起頭來又宣了聲佛號,道:“蕭老施主,當年雁門關外一役,老衲鑄成大錯。眾家兄弟為老衲包涵此事,又一一送命。老衲已是早已無顏存於這天地間,又何還在乎一死!”他說罷,又歎氣道:“至於當年假傳消息之人,施主卻是也不必再深究了!”

  蕭峰皺眉道:“難道大師定還要包庇此人不成?”

  玄慈搖頭道:“非也!只因當年誤傳消息之人,卻是早已因愧疚生疾,不治而亡,逝去數載矣!”

  蕭峰與蕭遠山皆不由聽得面色一變,眉頭大皺。沈醉看了兩人一眼,向玄慈道:“死了也罷,大師卻不妨把那人的名字說出來!”

  蕭遠山怒道:“不錯,他便是死了,咱們也要把他給挖出來,開棺鞭屍,挫骨揚灰!”

  “阿彌陀佛!”玄慈低首宣了一聲佛號,向蕭遠山道:“死者已矣,蕭施主卻是又何必如此呢!”

  蕭遠山怒哼一聲,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向玄慈道:“老夫的事,卻是哪裡輪到你來管。我只問你,說還是不說!”他說到這裡,已是提聚了全身功力,拳頭也已緊緊握住。只待玄慈說一聲“不”,便要出手逼問於他。

  蕭遠山一站起來,蕭峰卻是怕他老爹一時怒氣出手傷了玄慈,也連忙跟著站了起來。正在此時,卻聽房門外勁風呼嘯,然後“砰啷”一聲大響,房門被人以劈空掌力打的四分五裂。當先一人,飛身搶進門來,擋在了玄慈身前。沈醉抬眼看去,卻見正是那玄字輩中年齡最小的玄生。緊接著嗖嗖風響,紅影閃爍,房中又躍進來七八名身披紅色袈裟的老僧。有的護在了玄慈身側,有的則站在了他兩邊,有的則圍住了沈醉與蕭氏父子緊盯著他三人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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