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 天龍之大醉俠 作者:佣肖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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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aplayer 2009-2-20 04:41:00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1 131918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3-24 10:44
第122章 大字寺園
“舒服嗎?”床帳之內一陣翻雲覆雨之後,沈醉緩緩撫摸著正慵懶地趴在他身上的燕千尋的光滑背部,含笑輕聲問道。

  “嗯!”燕千尋羞紅著臉輕輕點了點頭,卻不敢看他。偏過頭去,瞧見了他左肩上自己咬的那個牙印,伸手溫柔地撫摸著。想及當時咬他的情形,臉上不由泛出笑意。

  “千尋,在蘇州那晚我說喜歡你時,你真的一點兒都不信嗎?”沈醉感覺著她撫摸自己肩頭的那個牙印,卻也是想到了那晚的情形,想到了這個問題。

  “不是!”燕千尋將頭靠在他的心窩處,傾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道:“我只是有些怕,卻也說不上來怕什麼,就只是怕!”說罷,忽又笑道:“不過我現在知道怕什麼了!就是怕你這顆花心,怕你整日在外拈花惹草,讓我憂心惱怒。這樣的喜歡,我不想要!”說罷,在他心口輕咬了一口,又歎氣道:“只是這種事情當真的是莫明其妙,也不知我吃錯了什麼藥,竟是喜歡上了你這個花心鬼。或許,這便是緣份吧!那日我離開蘇州時心中曾許下過一個誓言,那就是若我們之間真的有上天註定的緣份的話。那當我們再次相遇時,我便會毫不保留地喜歡你!”

  “好幾個月過去了,冬去春又來,直到過了年,你我都不曾再相遇。我心中已是不抱希望,只歎你我之間緣份已盡。但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事實證明了我們之間真的是有這份上天註定的緣份。元宵節那一晚,當我在掛滿燈籠的東京街頭瞧見你的時候,你不知道我多高興。就像你用來解釋我名字時向我說過的那句詞一樣,‘眾裡尋他千百度,募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當時的情形真的好美,我感謝上天不但讓你我緣份在續,還讓們在元宵佳節這樣的特殊的日子與那樣美麗的情形下相遇。”

  “可是轉眼間,你身邊就出現了兩個女孩子。我當時的感覺就像是從雲間跌落到了深淵,既失落又傷心。但我心中還記得自己的那個誓言,即便不能得到你全部的喜歡,我也會毫不保留的喜歡你,所以我偷偷地跟在了你身後。但是當你問我有沒有想過你時,我腦子裡忽然又出現了她們兩個和你在一起的情形,頭腦一發昏便說出了‘不想’兩個字。但想不到你卻會對我說出那樣絕情的話,什麼‘就當我們從來不曾認識過’,又要跟我‘後會無期’,你不知道我當時聽了有多傷心。連死的心都有了,所以當木婉清要殺我時,我心中也只有著解脫之意,並無害怕的心思。還好,你還是喜歡我的。從你出手救我的那刻,我就知道你心中還是喜歡我的。”她輕輕地說著,想及當時自己的傷心,又忍不住流下眼淚,流到了沈醉的心口處。

  沈醉聽罷燕千尋的話,忍不住心中感歎,想不到自己當時的那番話讓她如此傷心難過。他伸手摸到了她的臉,輕輕為她擦拭。又捧起她的臉來,吻去她眼角的淚痕。然後接著吻她的臉,她的嘴,她的脖頸,她的耳垂。在她耳垂邊輕聲道了句“再讓我來愛你一次吧!”然後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以男人獨有的方式,表達他的愛意。

  一夜無話,第二日沈醉起床之後,卻是並沒再去白馬寺看段譽,而是陪著燕千尋一起攜手共遊這洛陽古城。

  中午時分,兩人來到一家大酒樓中用飯。點了菜,正在喝茶稍等之時。沈醉忽聽隔壁雅間一人驚聲道:“劉兄,那張員外真的準備出賣他的會隱園。”

  “不錯。聽說他在南邊的一大批糧草押運之時被一夥水寇給劫了,賠了好大一筆,現在急需現銀周轉。但他大部分銀子卻是都押在那一批糧草上了,只想著轉手一賣,便可賺上一翻,誰知會出了這檔子事。他現在身邊沒有大筆的現銀,便只有賣了這園子好周轉。且因急需大筆現銀,這會隱園他卻只賤賣了二十萬兩。不過,有一條是若有買家想要買這園子,卻是需現銀支付,交子珠寶這些都一律不收。便是黃金,也得商量著看。”這答話的想必就是那人口裡所問的劉姓者。

  “唉!”這時只聽那先前問話之人歎了口氣,道:“這園子乃是唐朝時白樂天的宅第,雖到了現今只剩一半,但在洛陽的這些園子裡論規模論氣派論景致,那也是屬一屬二的。張員外二十萬兩就肯賤賣,看來確實是急需現銀周轉。否則,便是一百萬兩也從他手裡買不下這園子。可惜呀,我一時之間也湊不出來這二十萬兩的現銀,否則這園子我是買定了!”

  只聽那姓劉的也跟著歎了口氣,道:“可不是嗎!要是我能馬上湊齊這二十萬兩的現銀,也是定要趁現在便宜買了的。到時便是自己不住,過些時日轉手一賣,也能至少賺上一翻!”

  “嘿嘿,你這算盤倒打的精明。可是現下湊不齊這現銀,也只能當是發白日夢了!”

  沈醉聽到這裡卻是沒再注意去聽,而是端著茶杯心中暗暗計算著自己金龍壺裡的現銀夠不夠二十萬兩。

  這時期洛陽的園林之盛,實甲天下。現代時,雖說蘇州園林更有名。但蘇州的園林卻多是明清時期所建,在此時的北宋時期,根本是寥寥無幾,完全不能與現下的洛陽相比。現時這大宋朝的當朝宰相蘇轍就曾說過:“洛陽古帝都,其人習于漢唐衣冠之遺俗,居家治園池,築台榭,植草木,以為歲時遊觀之好。其山川風氣,清明盛麗,居之可樂。平川之衍,東西數百里,嵩高少室,天曇王屋,巒扉迤,四顧可挹。伊洛澗,流出平地,故其山林之勝,泉流之潔,雖其閭閻之人與其公侯共之。一畝之宮,上矚青山,下聽流水,奇花修竹,布列左右,而其貴臣巨室,園囿亭觀之盛,實甲天下。”這蘇轍乃是著名大詞人蘇軾的弟弟,曾在許多地方做過官,見多識廣,他認為洛陽園林“實甲天下”,並非過譽之言。

  沈醉到了這洛陽兩三日了,逛了大半個洛陽,自也知道此時洛陽園林之盛,還曾打過主意要在這千年古都買座園子。此時聞得這園子的現主人要賤賣,便即心中一動,想要將其買下。他在東京開封時,還曾聽人說過“生居洛陽”之說,便是指這生活在洛陽的好處。這會隱園的情景,他也聽其他人說起過。略知一二,剛才那邊先問話之人口中所說的“唐朝白樂天的宅第”,乃是指唐朝著名詩人白居易。因字樂天,故人稱白樂天。他的《池上篇》中曾對他的居所描寫有雲:“十畝之宅,五畝之園,有水一池,有竹千竿。”白居易死後,他的府第被改為了佛寺,至今猶是。不過佛寺所占的只是住宅區一部分,另一部分園池則仍舊是園林,到如今的張員外買下來,改叫做了會隱園。但洛陽本地人則又常叫做大字寺園,此名乃是因後唐時期這裡的佛寺普明禪院,有秦王從榮所施大字經藏及寫公集置藏中。所以洛陽人便稱之為大字寺,而另一半園林也被叫做了大字寺園。

  “想什麼呢?”燕千尋見沈醉端著杯茶半天不動,伸手推了他一把叫道。

  沈醉回過神來,放下茶杯,問道:“剛才旁邊那倆人的談話你有沒有聽到?”

  燕千尋點了點頭,疑問道:“怎麼,你想買那園子?不過那二十萬兩可不是小數目,而且又要現銀,你拿的出來嗎?”她說完,又上下看了沈醉一眼,怎麼瞧,他身上也不像藏著二十萬兩的樣子。

  沈醉對於她的懷疑目光,不在意地笑了下,道:“你猜對了,我正是要把這園子買下來。然後把你藏到裡面,好來個‘金屋藏嬌’!”

  “哼,你若真有這心,就該造個真正的金屋子來。買一座大園子,便想把我關住了嗎?”燕千尋聽得他的話,雖心中歡喜,嘴上卻是唱著反調。

  沈醉笑道:“這二十萬兩的銀子換算下來,不知多少個千金了,買來的屋子,自也算作是金屋。若真用黃金造一座屋子出來,雖看著好看,但住起來卻就不見得舒服了!”

  “我就喜歡!”燕千尋微抬著下巴笑道。

  “俗!”沈醉故作搖頭歎氣道。

  “我就是俗!你不喜歡了嗎?你那小阿碧不俗,又會彈琴又會唱曲的,你去找她呀!”燕千尋“啪”地一聲,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裡面茶水都被震了出來。頭扭到了一邊噘著嘴,但卻斜著眼珠偷瞧著沈醉。

  沈醉這回是真個搖頭歎氣了,正要說話,卻聽外面腳步聲響,正往他們這雅間而來。不多時房門敲響,外面小二聲音響起,乃是送酒菜來了。沈醉出聲招進,幾名小二輪番上陣,各端著託盤擺上了酒菜。待得小二擺完出去,沈醉倒了杯酒向燕千尋賠禮道:“好了千尋,別生氣了,我先來自罰一杯!”說罷,就要舉杯飲酒。

  “不用!”燕千尋出聲攔了,轉頭笑道:“你這人最愛喝酒,罰酒對於你來說卻是算不得罰,你反倒巴不得罰好喝個夠呢!我今天就罰你不准喝酒,這樣才算你有誠意道歉!”

  沈醉苦笑了下,看了看杯中酒,略有不舍地放下酒杯,道:“我認罰!”

  燕千尋笑道:“你認罰就好!”

  兩人說說笑笑,一頓飯吃罷已有小半個時辰。結帳後下得酒樓來,沈醉沖著燕千尋神秘一笑,叫她在此待一會兒,他則去去便來。

  燕千尋大是不解,問他卻又不肯說,只有忍著好奇心在此等他。過了又約有他們剛才一頓飯的功夫,沈醉領著一班人浩浩蕩蕩而來。只見他身後跟著兩頂四人抬的轎子,再後面則是每兩個人用只木杠抬著只紅色大箱子,共有二十個。

  “你後面那些個箱子裡抬的是什麼?”燕千尋迎上前來,向沈醉問道。

  “銀子!”沈醉笑道。頓了下,又加了句“二十萬兩的現銀!”

  “你這麼快哪兒弄來的這麼多銀子?”燕千尋驚呼一聲,大是疑惑地問道。

  “這便是你夫君的本事了!”沈醉得意地笑了句,然後伸手指著身旁的轎子躬請道:“娘子請上轎!”

  “你先告訴我嗎?”燕千尋並不上轎,繼續追問。

  “那我就實話告訴你!”沈醉笑了下,湊在她耳邊輕聲道:“這些銀子,都是我偷來的!”

  “騙人!”沈醉說的確實是實話,但燕千尋卻是不信。見他不肯明言相告,又還扯到了自己的職業上,心中有些不高興。哼了句,瞪了他一眼,轉身逕自上了轎子。

  沈醉看著她鑽進轎子的身影,笑了下,輕聲嘀咕道:“我這可確實是實話!”說罷,搖搖頭,上了另一頂轎子,吩咐轎夫往那正要賣園子的張員外家,會隱園而去。

  路上非止一刻,一行人穿街過巷到得了那張氏會隱園的大門前。一路上沈醉一邊享受坐轎子的滋味時,也時時注意著後面抬銀子的隊伍,以免有某些見財起意者中途攔搶,或是那抬銀子的杠夫知道了裡面是銀子見財起意抬著箱子跑了。好在一路並無意外發生,那些個杠夫也都忠於職守。到得那會隱園大門前,沈醉下了轎子便遣了名轎夫上前叫門,他則到燕千尋所乘的轎子前攙她下轎。這大門前兩邊卻是還停著七八頂轎子,看樣子像是有人來訪,或是已有其它買主先到。

  沈醉請了燕千尋下轎,那邊轎夫已叫開了門,裡面人問起何事,他便上前道出了來意。那僕人打量了沈醉與燕千尋一眼,道了聲“稍等”,便閉上門一路跑了進去。不多時,領著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前來迎接。與那管家交談幾句後,管家便吩咐僕人大開中門,請沈醉一行人進莊園。兩頂轎子及轎夫按例卻是不得進內,侯在了門外。

  沈醉一行人在管家引領之下,一路往園中深處而去。一路行來,確見景色怡人,茂林修竹、花草水池、亭臺樓閣等等,都甚是美麗。而且渾然一體,清新自然,毫不給人轉變突兀之感。沈醉一路與管家交談,打聽情況,得知外面那些個轎子,確是先到的一些買家,此時正在客廳之中談話。

  左轉右拐,穿林過亭,不多時到得一處三層閣樓前,上書“賞月樓”三字。管家叫沈醉稍待,自己先進去通報,不多時領著一名五十歲左右留著寸許鬍鬚頭戴員外帽的一人走了出來。沈醉料得便是這園子目前的主人張員外,連忙上前見禮。

  這人確是張員外,他快步迎將上來,拱手回禮,打量了眼沈醉與燕千尋,然後又往後看了眼現已放在地下的二十口大箱子。轉回眼來,與沈醉客套幾句,便請進了廳中去,看茶落座。

  沈醉進得廳中掃了一眼,只見廳中兩邊客座上已坐著七人。這七人中竟是還有一年約三十左右長的溫柔秀氣的美貌女子,沈醉開始還以為是這張員外的女兒或是他的妾室。經張員外介紹下來,才知這女子竟也是買主。姓石,張員外只稱她石姑娘,並未說她名字。或許,他也是不知。

  沈醉與眾人皆見了禮後,便與燕千尋落座。早有小婢奉上了兩杯熱茶,沉默一陣兒,張員外先向眾人說了幾句客氣話,便又繼續沈醉先前未來時的話題。也就是他這座園子的價錢與付費方式,還有一些交易的其它條件。眾人各執一詞,互相爭論,價錢卻是已從原先的二十萬兩抬到了二十七萬兩。這些個男人爭論,口沫橫飛,說得激動時還互相鬥眼。只有那位石姑娘說話與她長相一樣,甚是溫柔文靜,便是與人爭論之時語氣也是斯斯文文,不溫不火,甚是好聽。沈醉聽得他們談論一陣兒,瞭解到了一個情況,那就是這些人全都是空手而來。都是先來談好了價錢與一應事宜,才準備付銀子的,沒一個像他這般是直接抬著銀子來談的。

  瞭解了這個情況之後,沈醉立馬就想及到了這是自己的優勢,而且也是能否買下這園子的重點。因為他知道這張員外是急需現銀的,憑著這一點,他就已有了完全的自信。當下也不著急,聽著其他人爭論,悠閒的喝完了一杯茶,起身向張員外拱手道:“張員外,這園子的價錢我已聽說了,您的情況我在外也有所耳聞,知您急需現銀周轉。我此乃誠心而來,二十萬兩現銀便在廳外。如果張員外現在還同意這價錢,咱們這便一手交錢一手交房契,立馬交易!”

  張員外起身笑道:“沈公子當真是爽快人物。老夫遭逢此劫,急需現銀周轉,這園子的價錢別無它求,便是我傳出去的二十萬兩底價,只要是現銀相付即可!待老夫到外面清點過銀兩無誤之後,咱們便可簽訂契約交易。”他說罷,向眾人告罪了一聲,便要夥同沈醉到外點銀子去。

  左邊上首之人卻突然起身攔住了張員外,道:“張員外,我這價錢可是出的最高的。你也是生意人,怎麼現在就不明事理,反做起這虧本的買賣來了!”

  張員外拱手苦笑道:“高員外,我這園子本就是賤賣,乃是要急需現銀周轉,多虧少虧卻也差不了多少。重要的是要有現銀,不說三十萬兩,高員外您只要也能立馬拿出二十萬兩的現銀,那這園子我便賣於你!”

  “我,我……”那高員外“我”了兩聲,卻是再沒了下文。因他確實不能夠立馬拿出二十萬兩的現銀,他來相談也只是有把握可在數天之內湊齊這數目才來的。

  張員外笑了笑,搖了搖頭,又再次告罪了一聲,向沈醉點頭示意向外走去。沈醉則早已先一步攜了燕千尋出得廳來,廳內其餘七人,卻也想看一看沈醉是不是真個抬了二十萬兩銀子來,也都相繼跟了出來。見得張員外出得廳來,沈醉便吩咐杠夫解了繩索打開箱子。

  “呼呼呼”箱子蓋一打開,一陣銀光沖天,箱中白花花的銀子,映著午後的陽光看的人都有些耀眼。那些個轎夫何時見得這許多銀子,當時就盯著滿箱的銀子傻愣住了。後面跟出來的幾人看了那滿滿二十箱的銀子,相互看了一眼,都失望地歎了口氣。已知如無意外,那這園子便當屬沈醉了。

  張員外看著銀子點了點頭,吩咐管家上前清點。不多大刻,管家報上來道:“回老爺,這裡每口箱子裝有一萬兩銀子,二十口,正是不多不少,二十萬兩!”

  “嗯!”張員外再點了點頭,眼光從二十口箱子裡的銀子上一一掠過,吩咐人把箱蓋合上,然後轉頭向沈醉道:“沈公子,便請回廳奉茶。你還有什麼要求的話,咱們可一一細細談論寫在契約文書上,然後簽字畫押,這座會隱園便是你的了!”

  沈醉點點頭,道聲:“請!”然後看了眼旁邊燕千尋,又不經意間看了眼那石姑娘,便回廳走去。

  張員外掃了眼外面的其他幾家買主,拱手道:“幾位可還有興致多坐一會兒?”

  這園子已有了買家,他們卻還坐在這裡有何事。聽得張員外此話,便紛紛告辭。只有那石姑娘卻是沒走,過來道:“張員外,這園子您賣與了那位沈公子,我一下拿不出二十萬兩的現銀來,便也不跟他爭了。只是,您這園子裡的那些珍稀花草可否先賣於我!”

  張員外苦笑了下,道:“石姑娘,這園子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那些個花草分栽各處,想要都挖來湊齊了,實非片刻之事。但老夫既得了沈公子的這現銀,卻是要馬上帶著這銀子南下處理一應事宜,沒時間給姑娘湊夠了這些花草賣於你。石姑娘若真有意,不若等我與沈公子簽了契約文書,這園子成了他的,你可在他手裡去買!他應是有時間,為姑娘你湊這些花草的!”

  石姑娘略想了下,點頭道:“也好!”隨即又輕皺了下眉頭,道:“我只是怕他不肯賣我,倒還要張員外您說項說項!”

  “沒問題,這個忙我是一定幫你的!”張員外道了句,便請石姑娘一塊兒進廳。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3-24 10:45
第123章 花癡清露
“沈公子,老夫這座園子確為唐時白樂天之宅園。樂天《池上篇》有雲:‘十畝之宅,五畝之園,有水一池,有竹千竿。’這裡的‘十’乃是個約數,實際上樂天故宅占地則有十七畝。其序中就有雲:‘地方十七畝,屋室三之一,水五之一,竹九之一,而島樹橋道間之。’樂天故後,其宅第被改為了佛寺,至今仍是,獨有園林留之。到老夫所得,其占地尚有九畝之多。這園中的景致,沈公了一路走來,應有所見,我也不必多說了。尤其這園中留有許多白樂天當年親手所書的石刻碑文,甚是珍貴。前時朝中司馬相公尚在時,曾有意購我園中的樂天碑文,我都未曾賣與他。現今我若不是急等著現銀用,這園子無論如何是都不捨得賣的!”張員外與石姑娘進得廳中落座後,張員外向沈醉言道。話了長歎一口氣,大表其不舍之意。

  這時的一畝等於多少,沈醉來了這裡近一年只因未曾涉及過土地之事卻是並不清楚,但卻知現在時一畝地約為666.7平方米。想來宋畝與現代一畝雖有差別,也應是相差不會太大。便是按六百平米來算,這現今所剩的九畝,也有五千四百平米,那可是很大的了。若放現代,這樣的面積,這樣的園子怕得上千萬都不止了。尤其園中還有許多一代大詩人白居易親手所書的石刻碑文,這放現代來說那可是十珍貴的文物,其價值更是不可估量。自己花二十萬兩銀子就買下來,那是很值了。而且這二十萬都是他偷來的,所以他花的是一點兒不心疼。只是不知這張員外搬走時會不會因不舍把這些碑文一塊兒搬走,想及此便問道:“這些石刻碑文,不知張員外搬走時會否一併帶上?”說罷,忽又想及張員外剛才所言的那“前時朝中司馬相公”幾字來,心中一動,心道這司馬相公莫不時就是那寫《資治通鑒》的司馬光。小學課本上,還學過這司馬光砸缸的故事。果真是個大人物,不過聽張員外話中之意,似是這司馬光現下已是過世了。

  他這邊方想罷,張員外已搖頭笑道:“這些石刻碑文,有的刻在假山石上,有的深埋土中。便是小的,也都有百來斤重,老夫可不會做這等費時費力的無用之事。沈公子請放心,這些石刻碑文我都會留在園中,同園子一併奉送。”

  沈醉點點頭,道:“這園中各房舍內的一些家什物品還請張員外也能一併留下,我可另付銀錢購買,這樣也省得我另外再買了!”

  張員外失笑道:“看來沈公子對老夫賣這園子的事情瞭解的不多呀,這些東西原本就是一併附送的。價錢也都一併算在了那二十萬兩內了,不需沈公子再另外支付的!”

  沈醉搖頭笑道:“卻是道聼塗説,只知一二,倒讓張員外見笑了!”

  張員外笑了笑,道:“無妨!沈公子若還有別的要求,便請一併提出,只要能解決的老夫都會儘量幫忙解決!”

  沈醉轉頭看了眼燕千尋,看她有無什麼意見,見她示意並無異議後。隧轉頭向張員外笑道:“就這些便是了,咱們可起草契約文書了!”

  張員外撫須笑了笑,便即讓管家請帳房先生來,起草契約文書。管家出外請人的當兒,張員外便向沈醉提及了石姑娘要買這園中一些稀有花草之事。石姑娘這當事人,自也要說上幾句話,當面肯請。

  一些花草而已,再珍貴也只是花草而已。沈醉對花草雖也喜愛,但卻並無多大興趣,聽後想也未想便即點頭答應了。只是當他點頭答應後,想及石姑娘珍愛花草這一特徵,卻是忽地心中一動,有些猜測到了這石姑娘究系何人。當即便向石姑娘拱手請問道:“敢問石姑娘芳名如何稱呼?”

  石姑娘聽後稍猶豫了下,便答道:“石清露!”

  沈醉一聽這石姑娘報出名來,不由心道:“果然是了!”姓石,愛花草,這兩個條件聯想起來,讓沈醉想及了原書中蘇星河的八名弟子函谷八友之中的花癡石清露。所以他便問起了這石姑娘的名字,一問卻是果然證實了他的猜測。只是他想不到這石清露竟是這麼有錢,敢來向張員外買這園子,便已證明她至少有二十萬的身家。心中感歎,重新打量起了這石清露。

  石清露對於他重新打量的眼光甚感奇怪,正要開口詢問,卻聽廳外腳步聲響,管家已是領著帳房先生走了進來。兩人先向廳中幾人各見了禮,那帳房先生便坐在了下首,攤開自帶的文房四寶,由張員外口述了一些條款,便動筆起草了一份契約文書。起草完後,先請張員外過目,他看了一遍點頭後便轉遞給了沈醉。兩人都無異議後,又抄寫了一份,然後兩人簽字畫押,各留了一份。張員外向沈醉交過了房契,這交易便即完成。張員外向沈醉許諾,只消給他一天時間,便可把該收拾的東西收拾完。明天這個時間,沈醉即可前來收房。

  房子既已買定,沈醉也不多坐,閒聊客氣了幾句,又與石清露商量好了她購買花草之事,便即帶著燕千尋起身告辭。石清露卻也不多坐,跟著他一起向張員外告辭。張員外卻也不多留,客套了幾句,便將雙方一起送出了園門之外。

  “沈公子可是認識我嗎?”看著張員外帶著管家與兩名家僕返身進了莊園之內,石清露轉首向沈醉問出了她在賞月樓客廳中時便起的疑問。

  沈醉轉過身來看著石清露,笑道:“函谷八友之名,在下略有耳聞!”

  “原來如此!”石清露恍然,笑了笑。也不再多說什麼,便即告辭先自上了轎子離去。

  “這位石姑娘長的真漂亮!”燕千尋看著沈醉一直目送著石清露的轎子離去,在旁有些陰陽怪氣的道。

  可惜沈醉卻是沒聽出來她話中的潛在意味,聞言反還笑了笑,道:“確實很漂亮!”這石清露在原書中出場並不多,只露過幾次面。沈醉想不到竟是會在這樣的場合下與她相遇,心中尚還在感歎世事之巧。

  那邊燕千尋聞言,哼了一聲,帶著酸意道:“難怪你在廳中一直看著她!”

  這句話,沈醉若還聽不出來有什麼意味的話,那他腦袋可真是秀逗了。連忙轉身道:“我看她便是一直在猜測她的身份,並無他意!”他猜測石清露的身份,是從張員外提及了她要買園中稀有花草之事才聯想到的。前面都並未想到,看她只是因她長的美麗。不過他卻也沒有如燕千尋所說那般一直看著,只不過是隨便多看了兩眼而已。做為一個正常男人,喜歡看美麗的女人,乃是正常現象。這一點,與這個男人有無妻子與喜歡的女人並無多大關係。“男兒本色”,這可說是男人的通病。

  “鬼才信你!”燕千尋對於沈醉的話卻是不信,將頭扭到了一邊,下巴微微揚起。從沈醉所在的這個方各看她的這個動作,看她的側面,只覺甚是好看,且還別有一股動人的意味。

  “千尋,我到現在才發現,你生氣的樣子竟也是這般好看!”沈醉毫不掩飾的出口誇讚。也算是轉移話題,回避問題重點。

  果然燕千尋一聽,臉上微微一紅,含羞帶喜,心中那點氣早被他這一誇給誇沒了。斜了他一眼,問道:“對了,那函谷八友究竟是些什麼人,我怎麼從未聽過。那個石姑娘,便是函谷八友裡面的其中之一嗎?”

  沈醉道:“這函谷八友的名號在武林中說出來,知道的人可說是寥寥無幾。但這函谷八友中的老五,在江湖上卻是大大有名。”

  “是誰?”燕千尋皺眉想了一會兒想不出來是誰,開口問道。

  “‘閻王敵’薛神醫!”

  燕千尋忍不住輕呼一聲,道:“竟是他!”頓了下,隨即道:“那這麼說來,這函谷八友的其他幾人想必也都是大有本事之人!不知這位石姑娘卻是有些什麼本事?”

  沈醉聞言卻是搖頭笑道:“這八個人除了這老五薛神醫的醫術在江湖上還有些名聲外,其他七人所學的卻都可算作是不務正業。這位石姑娘學的便是種植花草的本事,有一個名號,叫做‘花癡’!”

  燕千尋聞言笑了下,對這幾人大感興趣,忙問道:“剩下的還有六個,卻是都學的什麼本事?”

  沈醉笑道:“這剩下的六個裡面琴棋書畫就占了四位,老大康廣陵,是學琴的,名號叫做‘琴顛’;老二範百齡是學棋的,名號叫做‘棋魔’;老三苟讀,學的便是讀書的本事,名號叫做‘書呆’;老四吳領軍,學的是畫畫兒的本事,名號叫做‘書狂’。剩下的兩個,老六是個工匠,學的是機關土木製作的本事,名號就叫做‘巧匠’;老八卻是個唱戲的,時時刻刻都演戲,連名字都叫做李傀儡,這名號便叫做‘戲迷’。”

  燕千尋聞言笑道:“這些個人倒真是有趣,就是不知他們當初都是怎麼聚在一起的,還合用了個‘函谷八友’的名號?”

  “這個我卻不知了!”沈醉其實卻是知道的,但只因說出來卻是牽扯太多,逍遙派幾十年的恩怨糾葛,他一併從頭說將出來自己也嫌麻煩,便只推口不知。

  “嗯!”燕千尋微仰著下巴在心中胡亂猜測了一陣兒不得果,便搖了搖頭不再去想。抬頭看了看天色,已是不早,太陽偏西了一大截,便即拉了沈醉一起上轎回客棧。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3-24 10:45
第124章 星河棋貼
隔日午後,沈醉與燕千尋再來到會隱園時,卻是只有昨日的管家在此相侯。除了管家再無他人,那張員外及一大幹僕人婢女都已是不見。管家只說張員外今早已是乘船南下處理事情去了,僕人婢女遣散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則遣送到了鄉下的一處莊園,這裡收拾好的一應物事也都一塊拉了過去。聊過幾句後,管家便將一大串鑰匙與一張發黃的圖紙交到了沈醉手裡。然後又領著沈醉與燕千尋將園中的堂榭樓閣一一遊覽,並一一說明了哪一把鑰匙開哪一處鎖。又一一為他們試了,然後帶他們進內參觀驗收。那一張圖紙乃是這園林的平面示意圖,管家交過來後沈醉便細細看了,記在了腦中。跟著管家一一逛來,又一一對照了一番。

  白居易的《池上篇》序中有雲:“地方十七畝,屋室三之一,水五之一,竹九之一,而島樹橋道間之。”由此可見,其屋室只占了三分。且會隱園只得其園林部分,房舍更是少。因此,這園林歷代的主人都曾添置一些房舍居往。自張員外得後,也是添置了幾處。到此時,這屋室的所占比可說已比原來多了一倍。再加九畝大的地兒,整個一圈逛將下來,實是要花費不少時間。因此沈醉跟著那管家逛得了十幾處房舍之後,便即打住。讓管家不必再帶他前去一處處驗收,反正鑰匙在他手裡,他什麼時候有空什麼時候再去,有的是時日。至於哪把鑰匙開哪一處的門,他不清楚的話一把把的試就是了,反正只要所有鑰匙都在,就總能找到開門的那一把。

  那管家聽得沈醉的話後,卻也不堅持。又與他說了幾項園子中該注意的事項,閒聊了幾句,便即告辭離去。

  “以後,這裡便是咱們的家了!”目送著管家離去,沈醉重新打量了下四周,感歎了句。然後轉過身來,面對著燕千尋,笑問道:“娘子,你可喜歡?”

  燕千尋白了他一眼,微嗔道:“人家可還沒嫁給你呢,你就整日‘娘子娘子’的叫!”

  沈醉笑道:“你遲早都是要嫁我的,早叫晚叫都是一樣,提前叫也可讓你先熟悉熟悉!”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盯著她的眼笑道:“何況咱們雖還未有夫妻之名,卻是已有夫妻之實,這句‘娘子’那也是叫的合情合理、理直氣壯!”

  燕千尋臉孔紅了一下,“哼”了一聲,斜了他一眼,扭過身去,瞧著旁邊的一池盈盈湖水。沈醉低頭瞧著她湖中的倒影,能看見她臉上掩不住的笑意。他走過去,從身後抱住她,將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畔輕聲問道:“這麼久了,我卻還從未問過你家中的情況。不知你家中父母可安好,有無兄弟姐妹?”

  “你問這些做什麼?”燕千尋臉上笑意凝住,瞧著湖中小島上沿岸邊的幾株柳樹在水中的倒影。

  “自然是要向你父母提親呀,還能做什麼?”沈醉笑了句,感覺到她有些不對,心中念頭一轉,想到個可能,沉聲問道:“是不是……”

  話還未說完,燕千尋已道:“我從小就已父母雙亡,成了孤兒,早已沒有了家,是我師父把我養大的!師父待我很好,就像我爹爹一樣,我心中也是一直把他當爹爹看的。可惜現在,連師父也過逝了!”她說完長歎了一口氣,往後靠在了沈醉身上。

  沈醉也歎了口氣,勸慰道:“逝者已矣,你也不必過分傷痛。說不定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裡,正活的很開心呢!”他因有自己的親身經歷,所以現在對於這另一世界說包括鬼神之事,心中已然是很有些相信了。拿他自己來說,在此時的現代,也應是屬於逝者了。指不定燕千尋的師父,就轉生到哪兒去了。想到這裡,忽然想起以前在網路上看過的一些異界小說,腦中冒出幾個字來,“老神偷在異世”。想到此,忍不住想發笑。但此時卻實不宜笑出來,便連忙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了胸中的笑意。

  沈醉的這番動作,燕千卻是一時陷在傷痛中並未察覺。他腦子裡想的東西,她更是不可能知道。聽得他的勸慰,淒然一笑,道:“該傷痛的我早就傷痛過了,只是現在想來,忍不住有些懷念以前的時光罷了!”

  “你師父想必是一個很有學問、很有風度的人吧?”沈醉以前看過的不少武俠小說中就曾描寫過一些舉止儒雅且飽讀詩書風流倜儻的神偷,他此時的心中就把燕千尋的師父定義成了這麼一個人物。

  燕千笑“咯咯”笑了幾聲,轉過頭來看著他笑問道:“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沈醉見她忽然發笑,心中就已感覺有些不對,但一時卻還想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對。又仔細暗想了下,還是想不出來,略帶奇怪地看了眼燕千尋,道:“是因為他為你起的名字。‘眾裡尋他千百度,募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千尋’二字,當真是很有意境!”

  燕千尋想及自己這名字的本來意思,剛才本就未壓下的笑意,現在更加笑的厲害起來。笑的已是掙開了沈醉的懷抱,一隻手扶著他肩頭大笑著,問道:“你怎知我的名字便是我師父起的!”

  在燕千尋的大笑聲中,沈醉也感覺更加有些不對勁了起來,但卻依舊是弄不明白到底哪兒出錯了。十分不解地瞧著笑得花枝亂顫的燕千尋,道:“我知道你師哥是‘沒本錢’鮑千靈,你們兩人既不是親兄妹,名字中又都帶了個‘千’字,想來便是你們師父所起,你們這一輩中的師兄弟姐妹,名字中也應都是帶‘千’字的。江湖門派中不少都有這樣的規矩,同一代弟子的名字中有一個字是相同的。”

  “嗯,我們名字確實是我師父起的。不過這名字的本來意思,卻不是你說的那意思,也沒有你說的那意境。我師父更不是你認為的那般,就只是個糟老頭子而已!”燕千尋仍就笑著說道,不過卻是沒剛才笑的那般厲害了。

  沈醉聽後終於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兒了,心道:“原來如此,是我一開始就先入為主一廂情願的把她名字的意思理解錯了!可是即便如此,這也沒什麼好笑的呀,她怎麼笑的那般厲害?看來,這問題應是在她名字的本來意思上。”想到這裡,便向燕千尋問道:“那你這名字的本意卻是什麼?”

  “我……我不告訴你!”燕千尋本就要順口答出來的,但一想到自己這名字的本來意思,卻是立馬住嘴改口。

  “為什麼?”沈醉大是不解,想不明白她這名字的本來意思有什麼不可說。

  “沒為什麼,就是不告訴你!”燕千尋微笑著噘著嘴,堅決不讓步。

  “你告訴我怎麼了?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越是不說,沈醉反而越是想知道。

  “我就是不告訴你,你能把我怎樣?”燕千尋嬌笑著微仰起下巴,一副挑釁意味。

  “你當真不告訴我?”沈醉從頭到腳瞧了燕千尋一眼,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當真!”

  “果然不告訴我?”

  “果然!”

  “好!”沈醉道了這一個好字的同時,突然出手如電,一抬手晃出一片手影,一招間連點了燕千尋雙肩以及胸腹幾處大穴。

  燕千尋料不得他突然出手,未有防備。其實便是有防備,這一招她也接不下來。沈醉一抬手晃出一片手影,她根本還來不及分辨哪個是虛哪個是實,便已被他點中穴道。當下臉色一變,連忙驚呼道:“你……”後面那“幹什麼”三字還未說出來,便已被沈醉一把攔腰抱起。然後便覺身子一輕,沈醉已帶著她跳向了湖中。眼見便要落水,她忍不住驚呼一聲,心中念頭還未轉得過來,便見得他在水面之上輕輕一點,身子一輕又已躍起往前而去。只見得他淩波踏水而過,每一腳過後便在水面上蕩動起一圈細細波紋往外散去,一長串大小相仿的水圈連在一起,煞是好看。

  只是燕千尋卻並未多留意這美景,只聽著耳邊風聲急吹,兩邊景色閃過,幾個呼吸間便已被沈醉帶著踏水躍至了湖心小島上的一座涼亭內。然後將她扶坐在了亭內的長椅之上,背靠著後面的廊杆兼椅背。

  “你要做什麼?”燕千尋接著先前沒問完的話問了出來。

  “便是要你告訴我你名字的本來意思!”沈醉笑著,抬起手來,把玩著手中剛才從岸邊一柳樹旁躍過時順手折的一枝細嫩柳枝。

  “哼,我偏是不說!”燕千尋仰著下巴不服道。心中已對他惱恨不已,不想他會這般對自己,自己不說,還要點了穴道來逼問。只是她卻想不明白他逼問便逼問就是了,在那邊也是一樣,幹嗎還非要抱著自己淩波踏水跑這邊來。難道是向自己顯擺輕功,還是覺著這裡四面都是水,便是萬一自己衝開了穴道一時也跑不了。不過這實在是不可能,他的點穴手法自己早就領教過的,是絕計不能自衝開的。唉,想不明白!

  “好!”沈醉又道了聲好,嘿笑了幾聲。然後也坐在了她所坐的長椅之上,然後俯身抓起她一隻腳來放在自己腿上,除了她鞋襪。在她腳底板上輕刮了一下,抬頭笑問道:“我再問你一次,你說是不說!”

  燕千尋被他在腳底板上刮了一下,腳心發癢,忍不住“咯咯”笑了幾聲,想縮腳卻是被他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心中雖已想到了他要用什麼辦法逼供,卻還是嘴硬道:“不說!”

  沈醉笑道:“千尋,我告訴你,這滋味可是不好受呢!”他說著,揚了揚手中那細嫩軟韌的柳枝。見得燕千尋又是哼了一聲,斜眼瞧向了它處。他又笑了下,道:“你既不說,那可就別怪我來逼供了!”說罷又笑了幾聲,便拿著柳枝輕劃她的腳底心,搔弄得她咯咯直笑。

  這一招,乃是他從《倚天屠龍記》裡向張無忌學來的。一邊輕劃著燕千尋的腳底心,一邊卻是心想自己跑到了他前面來做這事,那他以後做來便是學自己了。想罷,又笑了幾聲。繼續搔弄燕千尋腳底心,口裡不住笑著逼問她“說是不說”。這件事,在原地也是可以做的。只不過他卻是想著在原來那岸邊不免要讓燕千尋蹲坐地下髒了衣服,正瞧著這湖心小島,見了上面的涼亭便帶著她踏水躍了過來。

  “呵呵……我說我說…呵呵…你別弄了,呵呵……哈哈……”燕千尋被沈醉用柳枝搔弄了一會兒,笑的都快喘不過氣了,終是忍不住了開口求饒。

  “你早說不就沒事了嗎?”沈醉笑著收手,看著她等她回答。

  沈醉雖收了手,燕千尋卻是還笑了一陣兒才停住。喘了幾口氣,狠瞪了他一眼,盯著他道:“我說了,你可不准笑!”

  “好,我不笑!”沈醉笑著點頭。感覺到自己臉上還帶著笑,連忙收了笑容,整了整臉上表情,使看起來儘量嚴肅。

  燕千尋見他收了笑容,變的嚴肅起來,卻還是道:“你保證!”

  “好,我保證不笑!”沈醉莊重嚴肅地道了句,看著她。

  燕千尋看著他面上表情,卻還是猶豫了下,才道:“我師父雖讀過幾本書,認識些字,卻是絕談不上‘很有學問’的。他為我和師哥起的名字,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依著我們當偷兒的想法。我師哥名叫千靈,那意思是指偷東西千偷千靈。我叫千尋,則是指,嗯……”她說到這裡抬頭看了眼沈醉,見他臉上還是那般莊重嚴肅表情,卻無笑意,這才道:“是指尋寶貝千尋千中!”

  誰知她話音剛落,卻聽“卟哧”一聲,沈醉已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其實他聽到鮑千靈名字的解釋時,就已經忍不住要笑了。只是見她抬頭,才連忙努力忍住了,保持嚴肅表情不變。目的,便是不想打斷她,好讓她說完了,說出他最想知道的她名字的意思。此時聽她說了自己名字的意思,便再也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燕千尋聽得他笑,不由抬頭怒叱道:“你說過不笑的!”

  “是是,我不笑我不笑!”沈醉也不想讓她太過窘迫,又連忙做了幾次深呼吸壓住了笑意。然後順手扔了柳枝,為她穿鞋襪。一邊穿一邊腦中卻總是忍不住要想她那名字的本意,再想及自己那句詞的解釋,兩相一對比,更是忍不住想笑。心道難怪她剛才那般好笑了。又深吸了一口氣,極力忍住了笑為她穿好鞋襪。正要伸手去解她穴道,但一抬頭瞧見了她的臉,便又是忍不住想及她那名字的意思。手還未伸到,實是忍受不住,又是“卟哧”一聲,轉過身去張嘴哈哈大笑了起來。這一笑,自是沒辦法再給她解穴了。

  “你這大壞蛋,你剛才還保證過不笑的,現在卻又來笑人家!別笑了!”燕千尋忍不住大聲叫道,若不是被他點了穴道動不了,定要拿個臭襪子過去塞住他那張臭嘴。

  沈醉聽得她話,又深吸了幾口氣想要忍住,但這一回卻是沒能成功,仍是忍不住要笑。而且還笑的更是厲害了。

  “別笑了!”燕千尋又是一聲大吼,聲震四方,驚飛了林間的一群鳥兒。唧唧喳喳地叫著,飛了開去。

  “不笑了不笑了!”沈醉又是連做幾次深呼吸,然後望天長呼了一口氣,直到憋不住要吸氣時才吸氣收了笑意。然後又轉身去為她解穴,這一回卻不敢再去瞧她的臉,只瞧著她身上被點的那幾處穴道。也不探身過去,而是淩空出指彈了幾彈,便解了她穴道。

  燕千尋穴道一得解,卻是一把撲了過來,在他腰間狠掐了一把,罵道:“你這大混蛋,大壞蛋,說話不算話,竟會欺負人家!”掐過後,卻覺還不解氣。又拉過他手臂,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直到他叫疼了,才鬆口斜了他一眼,哼道:“看你還笑我!”

  沈醉輕揉著手臂處她的咬痕,笑道:“我可不是笑你,只是覺著你師父好有趣!”說罷,想及這老偷兒為他兩個徒弟起的名字的意思,又是忍不住要笑。但卻又怕燕千尋生氣,忙忍住了,轉頭瞧她。卻見她笑道:“你還說,最可笑的是你竟把我師父想成一個很有學問、很有風度的人!”說罷,想起她師父在世時平日裡的形象來,與那“很有學問、很有風度”八字實是差的極遠。再又兩相對比一番,忍不住便又笑了出來。

  沈醉此時本就是忍著笑意的,一見得她自己也笑,卻是再也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兩人各自笑著,互相瞧著對方的笑態,卻又更是心中發笑,一時互相對著哈哈大笑了起來。

  不知笑了多久,兩人都感到笑的有些肚痛了,才忍住了笑意,相互靠著斜倚在長廊上喘著氣恢復氣力。沈醉喘了幾口粗氣,呼吸便又變的平穩起來。轉頭看著燕千尋,又想到了個問題,問道:“千尋,我兩次遇見你都是在東京,是不是你們神偷門的駐地便在這大宋京都,天子腳下?”

  燕千尋急喘了幾口氣,調穩了呼吸,道:“嗯,我們神偷門的門派駐地向來都是在京都的。不管哪一朝哪一代,向來都是在那王朝京都,所謂的天子腳下!”

  “這京都之中,天子腳下,卻是偷兒的聚集地,對那朝廷來說,可還真是一種諷刺!”沈醉搖頭歎道,心想那當初創建神偷門的人怕就是本著這意思才將門派駐地定在歷代京都的。或還有“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這一考慮在內,想那神偷門的駐地竟然就在京都之內,任誰也是難以料到的。

  “嗯,我們神偷門的祖師爺便是與當時的朝廷有仇怨,才定下的這規矩,便是有這諷刺之意。而且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我們神偷門的駐地就在京都,那是誰都難於想到的。”燕千尋的話證實了沈醉的猜想。她說完,稍頓了下,卻又歎道:“不過我們神偷門卻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到如今更是人才凋零,派中沒有什麼高手了。便是門內歷來相傳記載我神偷門最全的所有武藝技能的一本《神偷秘技》,也不知下落何方了。倒是當今武林中卻是出了一名鼎鼎有名的神偷,便是那夜盜皇宮且全身而退的無影神偷夜神龍!當真的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讓人好生敬佩!”

  沈醉聞言笑了下,心道:“那夜神龍便是我了,此時就正在你身邊呢!”只是嘴上卻也不說破,聽她提及《神偷秘技》,倒是證明這確是神偷門的秘笈,只是不知為何竟會被慕容家給收集到。現在這《神偷秘技》在自己身上,有機會倒是可以還給神偷門,好幫她重振神偷門,讓大偷小偷滿天下。嘿!不知那時卻會是怎生一番情形。他暗自想了下,覺著若到處是偷兒了,卻也是不好。不過他也只是隨便想想,這樣的事是萬不會發生的。不說培養一個神偷不是件容易的事,便是以前神偷門有這秘技在手裡時,也沒見有哪一代小偷氾濫成災的。

  兩人又隨便聊得一陣兒,商量了待會兒回客棧結算房錢並將客棧內的東西搬過來。然後則買幾個丫環僕人,照看打掃這園子。不過這園子大了,需要的人卻也多,估計得要百來人左右。但他們一天之內,卻也一下買不到這麼多。便決定呆會兒只先買上幾個應付,以後再一一尋買。商量妥當,兩人恢復了氣力。沈醉便又抱著燕千尋踏水而過,然後一起出了園子,鎖上了大門,回客棧算帳搬東西。

  穿街過巷,到得了主街之上。兩人走得了幾十步遠時,卻忽然見迎面有兩名青衣漢子往沈醉瞧了一眼,然後相互對視一眼,便相攜走了過來。沈醉與燕千尋也相互瞧了一眼,皆是表示不識,各自心道奇怪,轉過頭卻也是迎了上去。

  兩邊相會,那兩名青衣漢子到得近前,便向著兩人恭敬行了一禮,然後一人從懷中掏出一張大紅名貼來遞給了沈醉。

  沈醉見他二人只是行禮,並不說話,心中已然想到他們是何人。接過名貼打開一看,果見上面寫道:“蘇星河奉請天下精通棋藝才俊,於二月初八日駕臨河南擂鼓山天聾弈棋。”不由心道:“果然是了!”再又掃了一眼,合上了貼子,向二人抱了一拳,道:“在下沈醉,先在此拜上聰辯先生,煩請兩位回去通稟,屆時在下定會前往拜訪!”

  那兩人聽後,又互瞧了一眼,然後又恭敬行了一禮,便辭別繞過他們繼續往前而去。

  沈醉轉身瞧著他二人遠去的身影,卻是心道這擂鼓山棋會終是來了,就是不知道那城外白馬寺中的段譽有沒有收到這棋貼。若有,那自是最好。若沒有,卻也是要拉了他一塊兒去的。想及此,便要向燕千尋交待幾句,自己先去白馬寺看看段譽有沒有收到棋貼。

  剛轉過身,卻見燕千尋也剛瞧著那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後轉過身來看著他手中的棋貼道:“這‘聰辯先生’的名字我也曾聽說過,其實便是聾啞門的‘聾啞先生’,乃是武林中的一位高手耆宿,據說武功甚高。聽說其雖又聾又啞,卻自認為自己的‘心聰’,‘筆辯’勝過常人的‘耳聰’、‘舌辯’,因此自號為‘聰辯先生’。”剛才那名貼上的幾行字,她也是隨著沈醉一塊兒看了的。

  沈醉聽得燕千尋的話,卻是不由心道她神偷門的消息靈通,便是連這一向隱姓埋名不問武林中事的蘇星河的情況都瞭解。點了點頭,卻還是向她說了自己有事要辦,現要去趟城外白馬寺。叫她獨自回客棧收拾東西結算房錢,然後再獨自去買僕人侍女,並給了她一大袋銀兩。

  燕千尋雖不願獨自一人去辦這些事,但知他有要事。雖心中不舍,卻也不開口攔他。只乖巧地接過銀兩點頭答應了,然後目送著他離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于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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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教訓段譽
當沈醉到得白馬寺,走進段譽所居住的那所小院子的門口時,便見得院中花壇旁已放置了一口大水缸。段譽正站在水缸旁雙手齊肩高舉,兩隻胳膊上的袖子都捋到了肩頭,雙眼緊盯著水缸內。聚精會神,以至連沈醉走進了院內都未察覺。

  沈醉所在的位置雖是看不到水缸內的情形,但他卻知道那水缸裡裝的是什麼,水和魚。這本就是他前日臨走時,曾向段譽所提的鍛煉魚龍百變手的方法。看缸邊四濺出來的一灘灘水漬,可見段譽練的還是挺努力的。不過卻也可看出,他練的成績不太理想。因為這套手法講究的是迅捷靈動,快絕的速度加高超的技巧,入水時破開的水花越小才越是高明。而看現在這水缸邊的那一灘灘水漬,便可見段譽雙手入水時定是大開大合的亂撲騰。

  正要開口叫段譽,忽然間卻見段譽輕“嘿”了一聲,右手從一個略斜的角度突插而下。只聽得“卟”的一聲輕響,缸內水面濺起一朵小水花。隨即“嘩啦啦”一陣兒響,段譽的手從水中拿出時,手上已多了一尾活蹦亂跳約五、六寸長的魚兒。魚鱗在午後的斜陽下閃閃生光,再加魚兒不停的擺動,耀的有些晃人眼。

  沈醉看得段譽的這番動作,臉上稍微一怔,隨即露出個笑容,心道這段譽果然聰明,已是把這手法給練出來了。看來缸邊地下的那一灘灘水跡,應是他未摸索出來時不得其法才至如此的。自己倒是先入為主了!

  瞧著段譽,只見他瞧了手中魚兒一眼,笑了句“又捉到了一次!”便伸手入水,把手中的魚兒放入了水缸內。正準備再來捉一次,低頭時眼角餘光卻瞥見院門口站著一人。轉身一瞧,見是沈醉,笑道:“二哥,你可來了。你今日若是再不來,明日我便打算進城去找你呢!”一邊說著,從旁邊花枝上拿過掛在上面的一方面巾擦了擦手,將肩頭的袖子拉了下來。

  沈醉上前笑問道:“你找我作甚?有什麼急事嗎?”說罷,走到石桌旁,矮身坐在了一個石礅上。

  段譽笑了下,道:“二哥請稍等,我先進房拿件東西與你看!”說罷,向沈醉拱了拱手,便轉身回房。不一刻走出房來,手中拿著一份大紅貼子。沈醉打眼看去,只見與自己剛在洛陽城內所得的蘇星河門下弟子發送的擂鼓山棋會的棋貼一模一樣。笑了下,心中已然明白段譽要找他是為了何事。且見段譽也得了這棋貼,心下也自高興,暗道不用自己再費口舌邀段譽一起去了。

  他這般心思轉完,段譽已走到近前,伸手遞過了棋貼,笑道:“我今日午間得人發放了這麼一份貼子,乃是中原大大有名的聰辯先生所設下的棋會,邀請天下精通棋藝的才俊於二月初八前往河南擂鼓山弈棋。我先前不知這聰辯先生是何人,請問過老方丈後才知此人便是聾啞先生。我以前在大理時就曾聽伯父說起過他,語氣間對他甚是敬重。現在由他廣發棋貼請人去下棋,想必定是棋壇一大盛會,小弟卻是想前往見識一番。”他說到此處又向沈醉笑了一下,接道:“小弟找二哥便是想拉二哥一起去,這棋藝要有長進除了多下多練手多鑽研些棋譜外,卻也是需多多觀摩的。小弟想此棋壇盛會,想必是高手聚集,其間定會多出精彩之局。二哥跟小弟一塊兒同往正可多方觀摩,對於二哥自身的棋藝長進那是大有助益的。”

  沈醉拿過棋貼,只是看了下封面,並未打開去看。聽得段譽叫他同去,是要讓自己開見識長棋藝,不由搖頭笑道:“我那日跟你學棋只為一時興致而已,那棋藝的高低我是不甚在意的。”口中雖是這般說,但想段譽為自己考慮,卻也心下感動。

  段譽聽他話裡有些不想去的意思,忙道:“左右二哥無事,便當前去湊湊熱鬧是了。而且咱們兄弟一起上路,也可免得小弟獨自一人旅途孤寂。一路之上,小弟也可隨時向二哥請益二哥教我的那套魚龍百變手!”

  沈醉剛才那話只是隨便一說,並沒有不想去的意思,卻是段譽誤解了。聽得段譽誤會,從腰間摸出自己的那份棋貼來亮在段譽眼前,笑道:“我今日來找你,卻也是為了此事!你道我會不會去?”

  段譽一見沈醉手中那份棋貼,立馬便認了出為,聞言不由失笑道:“倒真是巧了!”說罷,問道:“二哥這棋貼卻是什麼時候收到的?”一邊說,也逕自坐了下來。

  沈醉笑道:“便是差不多半個時辰前的事,我在洛陽街頭閒逛,碰到兩個聾啞門的弟子。他們見了我,上前行過一禮後,伸雙手捧上了這棋貼。我瞧過之後,便想著要邀你一起去。卻不知,你也同樣收到了一份!”

  段譽笑了下,道:“我向老方丈打聽過了,這擂鼓山在嵩縣之南,屈原岡的東北,離洛陽並不甚遠,只需三五日功夫便可趕到。今日方才正月二十,離二月初八還有十幾日,咱們卻是也不必太急趕去!”

  “嗯!”沈醉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棋貼放到了石桌上,道:“我剛才在院門口見你入水捉魚,水花濺起極小,又一捉即中,顯是已入了門道。這魚龍百變手的功夫,你只需再多找人練練手與人多多切磋長些經驗膽識,大成之日便指日可待了!”

  段譽略帶歉意地笑了下,道:“小弟學二哥這套魚龍百變,只是為了防身和興趣,卻不是學來跟人打架的。大成不大成的,小弟卻也是不甚在意。而且現在雖是能捉住魚兒,卻也不過十之五六次而已!。”

  沈醉聽罷看著段譽搖頭笑道:“三弟呀,你這江湖上也算是混了大半年了。怎麼在這武藝一事上,卻還是不開竅呢?江湖險惡,行走江湖,若沒有武藝防身,可說是寸步難行。你只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卻不知有時候你不去犯人,人家卻是要憑白地來犯你。雖‘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卻不可無’呀!你只當武藝是打打殺殺的本事,不想學,卻不知你學會了武藝也可用來救人。而且像你這樣的濫好人,遇到了不平事便要去伸手管管。你若沒有一兩手武藝在身,卻是憑什麼去管。你以為人家只聽上你三言兩語,便會改過痛悔嗎?在江湖上,就是強者為尊,只有當你擁有了強大的實力後,你說的話人家才會去聽,肯聽。”

  “你現下雖有淩波微步的逃命本事,又有六脈神劍這樣的厲害功夫。但那淩波微步用來逃命躲避尚可,用來救人卻未必管用了。還有你那六脈神劍,時靈時不靈。便是管用,怕也只是用來殺人來得厲害些。那六脈神劍的劍氣,淩厲無比,金石可摧,比之真刀真劍猶有過之,無論哪一脈都是可要人命的。你若不想在傷人性命的情況下救人,這六脈神劍怕也是不宜用的。現在我教你這路魚龍百變,好在你也是有興致學,且合了你那不傷人性命的心思。但現在學成了,你卻又來說什麼‘大成不大成的,不甚在意’,還說‘學來不是跟人打架的’。我告訴你,只要你在這江湖上一天,打架的事那是永遠都免不了的!”

  段譽被沈醉數落一番,雖與自己心中的觀點不同,卻也實有道理。反駁不得,只臉孔漲紅,囁喏道:“二哥教訓的是!”

  “是就給我記住了!”沈醉盯了他一眼,又接了句,道:“江湖上只講實力,不講道理!”

  “二哥這話卻不對了!”段譽抓著了他這一句反駁道:“凡事都是要講道理的。天下之事,無論大小,都大不過一個‘理’字去。所謂‘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沈醉哼了一聲,道:“那也是要你有實力的情況下,人家才會跟你講道理。若你手無縛雞之力,人家一刀殺了你,你卻還怎麼跟人家講道理?”

  “呃……”段譽無語,臉孔漲的通紅。

  沈醉看著他那番樣子,搖頭歎了口氣,道:“算了,你一時接受不了便也罷了。這些道理終有一日你會明白的,我只望你能記住一句話。”他說到此處,頓了下,才一句一頓的接道:“在江湖上,一切都要靠實力說話!”

  段譽聽罷,看著他鄭重點了點頭,道:“小弟記住了!”

  沈醉本還想接句“你不要轉眼忘了才是”,但想段譽終究是書生意氣,且脾性中有些頑固,一時難於改變,便也不再勉強於他。只歎了口氣,問道:“我教你的那導引運氣之法練的怎麼樣了?”

  段譽點頭道:“已練好了,體內氣息也能控制自如了!”

  “嗯!”沈醉點了點頭,道:“你且發一招六脈神劍來看看,不可慌急,只需以意領氣按照我教你的方法施為即可。”他那日教段譽導引運氣之法時,便曾想過讓段譽六脈神劍如意施為的法子。

  北冥神功的真氣儲藏是在膻中氣海,而不像一般內功是儲藏于丹田之中。而段譽更是學了保定帝教他的導氣之法,將內力又從膻中散於了臟腑之內。丹田無,氣海空,無氣源出處,那六脈神劍自是時靈時不靈。若教段譽的六脈神劍能如意施展,卻是也可教段譽一門普通的以丹田為儲氣點的內功。這樣真氣有出處,自可隨心控制。但北冥神功卻是非同一般,別的內功只需在丹田練出了一分內力來便會被北冥神功所吸收同化儲藏於膻中氣海。而段譽吃過膻中脹痛難受萬分的苦,因此膻中一有氣感,他便會將真氣散之於臟腑。有練等於沒練,還是毫無用處。所以沈醉便想了一個法子即是讓段譽不可將膻中之氣全散於臟腑之內,要常留一部分備用,沒有脹痛之感時便不得散去。

  這個法子卻是簡單,另外還有一比較麻煩的,乃是為了他膻中之氣用盡時所用。便是施展之時,先將臟腑之真氣調運到膻中氣海,再由膻中氣海經六脈神劍的運行穴位激射而出。這膻中氣海等於是成了一個中轉站,段譽吸的真氣先藏在這裡,然後被他散去導入臟腑之內。要用時又先將臟腑之氣調到膻中氣海,然後再按照運功路線施展而出。經過實踐證明之後,這兩個法子都是管用的。

  此時段譽的膻中氣海卻是存了一部分真氣的,因此聞言點點頭,便即站起身來,只需以意領氣按照六脈神劍的行功路線而走。真氣沖至指尖時,對著花壇旁的一截花枝,伸出中指來一指點出,正是中沖劍。只聽“嗤”的一聲,那截花枝便已斷去。他又伸指一劃,那花枝還未掉到地上,便又被他尺許長的劍氣趕上劃作了兩段掉下地去。

  沈醉點點頭,又叫段譽將其它幾脈都一一試了方才作罷。

  看著紅日已然西斜,沈醉想著也該回去了。想到一會兒要回會隱園去,瞧著段譽轉念一想,對他道:“三弟,我昨日在洛陽城內買了座園子。曾是唐時白樂天的府宅,地方很大,不若你便搬過去同為兄一起住吧!住這和尚廟裡,每日只吃些青菜豆腐,既不能喝酒也不能吃肉,實是無味的很!”

  “唐時白樂天的府第,可是那會隱園嗎?”段譽面帶驚喜問道。

  沈醉笑道:“正是!”

  段譽臉上驚喜更甚,道:“甚好甚好!我到了洛陽就曾聽人說過,一直想進去瞧瞧卻是不得門而入,想不到現在卻是被二哥給買了下來。當是要好好瞧上一瞧,聽說裡面還有不少白樂天親手所書的石刻碑文,倒是要好好鑒賞一番!”

  沈醉看著他笑了笑,道:“那你便快去收拾東西吧!”

  段譽連忙應了一聲,又告了聲罪,便進房中迅速收拾了東西。然後兩人又一起去方丈室向白馬寺老方丈告別辭行,在方丈帶著幾名寺僧的相送下出了白馬寺往洛陽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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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擂鼓棋會
兩人走出了一百來步,沈醉回頭看了看白馬寺前已不見了送行的老方丈跟寺僧,轉過頭來向段譽笑道:“三弟,不若我們再來比一比腳力如何?也讓為兄看看你的淩波微步如今卻是練的如何了!”

  “好!”段譽笑了句,伸手向他請道:“二哥先請!”

  “說是要比,卻是哪有我先走的道理!”沈醉說罷,低頭瞧見了腳邊的一塊石子,伸腳一挑,將那石子直挑飛上天際,然後轉頭向段譽道:“等這石子落地之時,咱們兩個便一起動身!”

  段譽點頭又道了句“好”,仰頭望天,瞧見那塊石子這才止住了上升的勢子開始往下落來。沈醉卻是並不仰頭上瞧,閑立當地,望著四野風景,只用聽聲辯位的本領聽著那石子急速下降破空的聲響。

  “啪”的一聲,石子落地。被從高空落下的衝擊力沖入堅硬地面帶起的反震力震的又彈地而起,還未再次落地。沈、段二人已是不分先後,各施淩波微步,踏塵而去。

  沈醉要跟段譽比腳力,其一確是為了想看看段譽目前的淩波微步練的如何了;其二則是為了要加快速度趕路,好早些趕回洛陽城去。現已紅日西斜,走的慢說不得到洛陽城時就已太陽下山了。他此時的功力已是早超段譽許多,這淩波微步使來自也是要比段譽高出許多的。但他雖可加快步伐甩開段譽去,卻是並未如此做,只是不拉一步的與段譽保持齊平之勢而進。

  兩人趕到能隔遠瞧見洛陽南城門時,見得城門口聚了許多回城之人,沈醉不欲驚世駭俗,便連道了一聲“停!”立即收住了步子。不過段譽卻是仍竄出了幾步去,方才收住了停下。轉身尷尬笑了下,向沈醉拱手道:“這一陣兒卻是小弟輸了!”他剛才試過無論如何趕,還是突然間加速,卻是總不能超過沈醉去,便已知自己是不及他的。不過他生性淡泊,對於自己不及沈醉,卻是並未放在心上去。且認為沈醉如今武功高強,這淩波微步比自己練的好原也是應該的。

  對於段譽的認輸,沈醉卻也並不說什麼客套話,只轉頭看了看仍還未落山的太陽,想了想不知燕千尋是否已把事情都辦妥後,便向段譽笑道:“咱們快些進城吧!”說罷,便領先而走,段譽隨後跟上。進得洛陽城後,沈醉在前領路,帶著段譽穿街走巷往會隱園而去。

  等兩人到得會隱園的大門口時,卻是正好碰見會隱園大門開啟。兩人心中不由都暗道了聲“好巧”,卻也奇怪是否真個如此巧合。打眼瞧去,只見園門大開中,裡面當先走出一女子來。年約三十左右,長的甚是美貌,從內婷婷而出。她身旁緊陪著一女子,約有雙十年華,姿容美貌,明豔動人。再兩人身後,則是跟著幾名丫環僕役。另有六七名婢女手中,則各抱著一盆花草。

  這兩個女子,段譽皆不認得。但瞧她二人一個清雅秀麗,一個明豔動人,皆是人間絕色,不免瞧的呆了一下。這兩個女子他不認得,沈醉卻是都認得的。當先而出的那一位乃是函谷八友中的“花癡”石清露,昨日來買園子時才見過認識的。買園子不成準備要在自己手裡買這園內的奇花異草,只是不想她今日便過來了。而石清露旁邊的那一位,自然正是燕千尋。

  二女一開門便瞧得他二人正在門外,卻也不免微微一怔。隨即,燕千尋便瞧著沈醉臉泛喜意,舍了石清露過來笑道:“你回來了!”話了,往旁邊打量了眼段譽,然後轉回眼來瞧著沈醉以眼光詢問。

  沈醉“嗯”了一聲向她笑了下,然後又沖著後面正走過來的石清露點頭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這才轉回來看著她,指著段譽介紹道:“這是我三弟段譽,我向你說過的!”介紹罷,燕千尋當即便含笑向段譽施禮道:“段公子有禮了!”

  段譽連忙回了一禮,等著沈醉介紹。沈醉笑了下,便即向他介紹道:“三弟,這位便是燕千尋燕姑娘,我也向你提過的!”段譽又連忙向燕千尋施了一禮,道:“燕姑娘有禮了!”禮罷起身來,卻是瞧著沈醉笑了兩聲。

  這時石清露走得近前,沈醉便也向段譽順便介紹道:“這位乃是石清露石姑娘,對於種植培育花草之術甚有研究。三弟在這方面,倒可向她多請教!”

  段譽又忙向石清露行了禮,然後道:“以後有機會倒是要多向石姑娘請益了!”

  石清露淡然含笑回了一禮,問道:“段公子卻也喜愛這些嗎?”

  段譽道:“在下只是鍾愛茶花,所以便也愛屋及烏學了些種植茶花的技巧,其它的卻是不甚在行了。”說罷,卻是歎了口氣,道:“只是這洛陽最盛的乃是牡丹,茶花卻是不多見。否則此時茶花盛開,卻正是觀賞的好時節!”

  石清露笑道:“這會隱園裡便有一片,也有七、八個品種,此時正開的豔呢!”

  “真的嗎?”段譽喜問了句,瞧向園內,已是一副迫不及待想要進去觀賞的樣子。

  沈醉聽著石清露的話,心中卻是不由道:“這園子裡有什麼花兒,你倒是比我這主人還清楚。我午後與千尋到此,先跟著那管家轉了一大圈,怎麼就沒瞧見哪兒開了茶花?”他這番才想罷,石清露卻已轉過來向他道:“沈公子,我近日卻是要出門辦件事去,大概需一月功夫。因此這購花之事,便需延後了。這事本應昨日就順便告知公子的,只是卻未免嫌失了禮數。今日卻是特來相告的,也順便先挑了幾株花草買回去。我本意是想花錢直接買了這園子,省得這般麻煩,卻是一時拿不出現銀被沈公子搶先了。因此只好退而求其次,選這麻煩的了。”說罷,頓了下,看了眼燕千尋,接道:“這些話我剛才已是都跟千尋妹妹說了,只是剛出來就碰上了你,卻也不妨再跟你說一遍。還請沈公子能耐心等我一月!”

  沈醉點頭道:“石姑娘但去無妨!”心中卻是想道這石清露此去,應是為了他們函谷八友每年一次的聚會。只是這一回去老五薛慕華的府上卻是會碰到丁春秋那老怪,他們八人也會被捉住。好在都是有驚無險,到得擂鼓山后便皆被放了。因此沈醉卻也不多嘴提醒石清露,便是提醒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反徒惹人家猜疑。想罷,看了看她身後那六七名婢女手中各抱著的一個花盆。心想她買的便是這幾株了,銀兩想必也是交給燕千尋了。不過他對於這些花草卻是並不在意,便是白送與石清露也無不可,因此也不多問。只是聽她剛才叫燕千尋作“千尋妹妹”,顯是兩人關係親近了許多。

  石清露聽得沈醉的話,施禮謝了一句,便即告辭要離去。沈醉、段譽、燕千尋三人也一一向她拱手辭別。燕千尋與她辭別時,口中卻也是叫的“石姐姐”。兩人一個“姐姐”,一個“妹妹”,顯然這一下午的時光,關係已是大不一樣了。

  石清露一一淡淡回應了,便帶著她身後的六七名懷抱花盆的婢女離去。她今日來卻是並未乘轎,而是走著來的。夕陽還未落盡,她踏著夕陽的餘暉而去。經過沈醉身畔時,他鼻中聞到了她身上一股淡淡的菊花香味。不知是昨日忽略了,還是未曾留意過,他卻是現在才聞到她身上的這一股菊花清香。

  紅光灑落,菊香飄逝。

  目送著石清露帶人轉過了巷子口去,沈醉便招呼了段譽與燕千尋進門。段譽卻是聽得了剛才石清露介紹,進了園內便先要急著看茶花去,一進門轉頭四面瞧了一眼,沒見得茶花,便向沈醉問道:“二哥,那茶花卻是種在哪兒了?”

  沈醉苦笑道:“這園子我昨日才買下來的,自己都還沒逛遍,哪知道那茶花種在哪兒了?”

  “啊!”段譽怔愕當場。

  燕千尋向他笑道:“紫絹知道在哪兒,讓她領段公子去吧!”說罷,指了指旁邊的一名俏皮小婢。

  那叫紫絹的小婢聽了燕千尋的話,便即向段譽施了一禮,道:“便請段公子跟小婢來吧!”段譽滿臉欣喜,向著燕千尋拱手道了句“多謝二嫂!”便跟著紫絹身後去了,也不理燕千尋被他這一句“二嫂”弄了個大紅臉。

  沈醉瞧著段譽走遠的背影笑了笑,便即轉回來問及燕千尋他走後之事,轉移她的注意力。燕千尋聽他一問,便也儘快恢復了臉色,向他一一道來。他走後不久,她便回客棧結了帳,然後到洛陽城的貧民聚集區雇買了四名丫環十名僕役便帶人回了會隱園。到得園中不久正在收拾之時,石清露便帶了人前來拜訪。說了正事,一番閒談下來,兩人關係大好,“姐姐妹妹”的便叫了起來。石清露卻是還怕燕千尋剛買的丫環僕役不懂得照顧花草,特地留了兩名她身邊的婢女在她離去的一月之內照顧好園內她選要的花草。剛才領段譽看茶花的紫絹便是其中之一,還有一個叫玉蘭,燕千尋也介紹與沈醉認識了。

  此時燕千尋已是著人收拾了一間院子出來做他二人的起居之所,丫環僕役的房間也皆搞定。現在來了個段譽,燕千尋便又立馬著人另收拾了一間居所出來與段譽居住。

  擂鼓山棋會的舉辦日期是二月初八,此時尚才正月二十,還有十八天的時間。沈醉與段譽在來的路上順便商議了下,決定不必太急,於二月初一再動身前往擂鼓山。在洛陽,他們卻還是要待上十一日的。接下來的十一日中,沈醉便是與段譽、燕千尋二人一起逛游自己這園林,花了幾日光景才把這園子給逛了個遍。其間除了陪燕千尋逛了幾次街外,卻是基本上不出會隱園去。剩餘時光或指點段譽練武,跟段譽一起喝酒外,便是與燕千尋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他傳了木婉清跟阿碧三十年的功力,卻是也未厚此薄彼。找了個時間,便也直接為燕千尋傳輸了三十年功力。那日元宵時節,他在暗處觀看木婉清與燕千尋打鬥,從中看出了燕千尋的劍法卻是不錯的。再加她又是左撇子,左手使劍,更有些出其不意之效。若單論劍法而言,木婉清實不是燕千尋的對手的。木婉清之勝只是勝在內力之厚,與有多羅葉指這項絕技。他傳了燕千尋三十年功力後,也同樣教了她淩波微步與魚龍百變。遠程攻擊,則教了她無相劫指。

  十一日的時光匆匆而過,轉眼間便到了二月初一。這一日,吃過早飯後,沈醉與段譽便在燕千尋的出城相送下離了洛陽往擂鼓山而去。燕千尋本是想要一塊兒跟去的,卻被沈醉以會隱園需留她主事為由給回絕了。因此,她只有含淚相送。好在,擂鼓山離的並不遠,快去快回,最多也不過半月功夫。只是她卻不知,沈醉卻是還有其它事要辦的,怕是一個月都不定能趕回來。只是這些,沈醉卻也沒多說,只答應了她快去快回,便與段譽上馬揮手離去。

  還有八日功夫,沈醉與段譽卻也是並不急,一路上遊山玩水而行。只趕在了第八日上,到得了這擂鼓山。從山腳棄馬而行,步行約半個時辰,來到一地,只見竹蔭森森,景色清幽,山澗旁用巨竹搭著一個涼亭,構築精雅,極盡巧思,竹即是亭,亭即是竹,一眼看去,竟分不出是竹林還是亭子。段譽瞧著大為贊佩,便是沈醉這見識多廣的現代人物也是不由讚歎了一番。

  兩人瞧了一陣兒,便繼續前行,施展開淩波微步往前面陡峭山壁而去。走不多時,卻見前面山林中奔出數人來。卻是聾啞門的弟子,前來迎接的。兩人隨之而往,一路上一邊賞景一邊言談。說話之間,已進了一個山谷。谷中都是松樹,山風過去,松聲若濤。在林間行了裡許,來到三間木屋之前。只見屋前的一株大樹之下,有二人相對而坐。左首一人身後站著五人,四男一女。段譽只瞧得了那女子背影,便是不由輕呼一聲,臉上大是激動之色。沈醉定睛瞧去,仔細辨之,發現那女子竟是王語嫣,卻是難怪段譽激動了。

  認出了是王語嫣,他心中一動,往王語嫣旁邊那四人瞧去。一一認出了包不同與風波惡,其他兩人雖不識,但心想定是慕容氏四大家臣的前兩位,鄧百川與公冶乾。這幾人既在此了,那麼他們那邊坐著那一位料想定是慕容複了。只是他卻想不明白的是,慕容複現在怎麼還敢出來招搖,不怕被官府發現,派人圍捕嗎?不怕武林中人江湖義士群起而攻之,逮住了送官府領賞嗎?是他有自信沒人能難為了他,有實力不懼官府?還是他竟識得這一局棋的重要性,才會冒死前來破這一局棋的。是的話,又是誰告訴知他的?

  “或是慕容博吧!”沈醉暗想一番心中輕道了句。看原著時聽金算盤崔百泉述說聽到年輕時的慕容博與他妻子推演淩波微步時,就總覺得慕容博與逍遙派應是有些關係的。可直到原著結尾,卻是始終未指明道出了,也算是原著中一迷題。而現在慕容複出現在了這裡,卻也讓他心中肯定了一些慕容博與逍遙派多少是有些關連的。

  一邊想,與段譽走到近處,只見坐著的兩人之間有塊大石,上有棋盤,兩人正在對弈。右首是個矮瘦的乾癟老頭兒,料便是蘇星河無疑。左首一俊美年青公子,正是那慕容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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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星宿老怪
醉與段譽到這擂鼓山來赴棋會,到了自是應要先拜見發貼的主人聰辯先生蘇星河的。只是迎接他二人的聾啞門弟子見蘇星河尚專心棋局與慕容複對弈,不便打擾,便示意他二人在旁稍待。待得這一局棋結束後,再上前拜見。二人也見那蘇星河正專心於棋局,不作它顧,便即也點頭答應了在旁稍待。且段譽見了王語嫣,眼中卻是哪還有蘇星河那乾瘦小老頭兒,只心不在焉地隨著沈醉應了一聲,便直直地看著王語嫣,眼中滿是癡迷。

  那邊慕容複也是在專注於棋局,雙眉深鎖,是以對沈醉與段譽到來卻是也並未留意,只一心專注於棋局尋思著破解之法。但他身後的王語嫣與四大家臣卻是並未都專注在棋局上,聽得穀口聲響,便尋聲望來。正見得是沈醉與段譽二人,王語嫣望著段譽,淡淡瞧了他一眼,便即轉頭瞧著沈醉。她瞧段譽,尚還神色平靜,但瞧沈醉時卻是神情複雜。眼中似恨非恨、似怨非怨,有些仇恨,又也有些愁惱與猶豫。便這麼瞧了一陣兒,輕聲歎了口氣,又轉過頭去瞧著段譽,道:“段公子,你也來了?”

  段譽見得王語嫣只淡淡地瞧了自己一眼,便轉頭他望,心中大是失落傷痛。隨著她眼光望去,卻見她瞧著沈醉神色複雜,又是怨恨又是愁惱,便似瞧著生了怨恨的情侶一般。這樣一想,心中更痛,嘴中發若。瞧著沈醉,心中莫名地酸澀。雖不至生恨,卻也難免地對他這二哥有絲怨惱,且對於王語嫣為何這樣瞧著他甚是疑問,便以眼光示意詢問。

  但沈醉瞧得王語嫣這樣瞧著他,心中卻也是在莫明其妙,不明白自己哪兒惹著她了。既沒對她強行佔有,又沒對她始亂終棄,她怎地竟這般瞧自己。心中一邊大道奇怪,一邊仔細思量,自己做過什麼傷害她的事。這時見得段譽那般眼神往自己瞧來,不由得對著他苦笑了下。然後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正莫明其妙呢!段譽沒從沈醉這裡得到答案,心中卻想,不知他是真個不明,還是裝作不明。此時聞得王語嫣問話,心頭一喜,這些個想法立馬便拋到了九霄雲外去,轉過頭來向她笑道:“是,我也來了!”隨即想到她現在尚為大宋朝廷欽犯,仔細打量了她一眼,似乎瞧著她越發消瘦了一些,心中又是一痛,關切問道:“王姑娘,你這些日子來可好嗎?”

  王語嫣輕輕點了點頭,又轉頭眼神複雜地瞧了沈醉一眼,便轉過了身去,又去瞧著慕容複。段譽見此情景,又是心中一痛,忍不住暗自歎道:“她的心終是在她表哥身上!”他至此尚從未見過慕容複這情敵,見她瞧著慕容複,便也去仔細打量慕容複。只瞧著慕容複的側面,便見他臉形輪廓俊美,心中更是直歎無望。

  那邊包不同瞧著段譽追看著王語嫣的樣子,哼了一聲,掃了眼沈醉,然後瞧著段譽怪聲道:“姓段的,你這小子倒還真是陰魂不散,咱們走到哪兒,你都能尋到哪兒!”他終是在沈醉手裡吃過兩次虧,知他的厲害,因此便先揀著段譽這軟柿子捏。

  段譽此時眼中心中卻是只有王語嫣,對包不同的話充耳不聞,只是定定地瞧著王語嫣,神情激動。沈醉卻是對這老愛跟人話裡抬杠的包不同甚是壓煩,此時心中正在暗想王語嫣究竟是為了何事那般瞧自己,聽這包不同又來聒噪,皺了下眉,抬頭道:“姓包的,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了!”

  “姓沈的,我又沒跟你說話,你卻來接的什麼嘴。哼,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包不同雖是不願先惹沈醉,但沈醉既欺負到了他頭上,他包三先生這張嘴卻也不會弱了不還口。

  沈醉看著包不同搖頭笑道:“包不同呀包不同,你說你如今都混到朝廷欽犯的份上,無家可歸,如同喪家之犬了一般。怎麼這脾性還是這麼囂張,當真是應了那句話,‘狗改不了吃屎’!”他這話說完,卻是忽地心中一動,已有些想到了王語嫣剛才為何那般瞧他。

  其因應是在於她母親王夫人身上,慕容家謀逆事犯,罪連九族,王夫人這表親家自是不能倖免。且因他先時與曼陀山莊起了衝突,用北冥神功吸化了曼陀山莊一大半人的一身內力廢了她們武藝,這才使得了官軍圍剿曼陀山莊時,王夫人她們因功力被廢,毫無還手之力才至遭擒的,否則不定能衝殺逃走。王夫人被捉押送東京,半途中被慕容家救出了沒有他不知道。但因先前王語嫣那般瞧他,他卻是推測出王夫人多半是被慕容家在半途救走了。而王語嫣是因從她母親那裡得知了自己這罪魁禍首,把她母親害的被官府抓去折磨,受了牢獄之災,才至心有怨恨的吧。更甚者,有可能那王夫人雖被得救了,但因她一身功力全失,已是弱女子一個,被官軍捉去,受了些折磨拷打,再加一路押送風吹日曬,不定得受了風寒之類的什麼病給掛了。這樣王語嫣更恨自己,但想她終究心地善良,又知是她母親錯在先,想來心中雖恨自己卻也知自己所做無錯。才弄得瞧自己時是,恨,恨不起,怨,怨不來,心中愁苦煩惱,最終歎氣,應是她心想算了吧!

  他心中這般想,卻也不知事實究竟如何,但現在卻也只有這般想才解釋得通王語嫣剛才為何那般看他了。且他心中再細想一番,也實是這個可能最大。便是細節有所出入,大致原因也應是這個了。想罷,卻是又心想那王語嫣瞧就瞧吧,卻還弄得那般幽怨,好像自己欺負了她似的。真是的,差點讓段譽誤會。難道這便是美女的殺傷力嗎?他心下不禁暗自搖頭。

  沈醉心中想著這些,卻是早把包不同扔一邊去了。包不同聞言大怒,眼睛一瞪,正要開口辯罵,卻忽聽得旁邊正在與蘇星河下棋的慕容複痛苦地悶哼一聲。連忙轉眼瞧去,正瞧得慕容複,“哇”的又叫了一聲,然後張嘴吐出一口鮮血來。眾人齊聲大驚,“表哥!”“公子爺!”一邊搶步上前相扶。

  蘇星河所擺的這一局“珍瓏”,乃是究無崖子三十年時光所創,實是厲害非常。環環相扣、處處兇險、生中帶死、死中帶生。初下之人,一經特別專注,破解不得,越思越深,便會陷入其中不得自拔,可擾其心魂。慕容複初下此局,開始尚還思路清明,但到得後來破解不開便也陷入了棋局之中,心神已有些恍惚。沈醉與段譽到來之時,正是他深陷棋局之時,雖感有人進穀,卻是無心他顧,只瞧著棋局一味尋思破解之路。王語嫣與段譽、沈醉那番情形,他皆未去瞧。沈醉與包不同那一番話,他雖有所聞,卻是也不入耳細聽。但此時聞得了沈醉罵包不同那一句“你說你如今都混到朝廷欽犯的份上,無家可歸,如同喪家之犬了一般”,雖是說包不同,卻也同樣是在說自己。他慕容氏如今一家豈非都是如那喪家之犬了一般,越想越是難受。再又想著他慕容氏不知何時方能複國,又瞧著面前那有擾人心魂之效的“珍瓏”棋局,心神更是為其所牽。越陷越深,越是掙扎越是沉溺,終至心力不堪,體內氣息混亂不受控制,衝撞了心脈。使得他悶哼一聲,喉頭一甜,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他這一口鮮血吐出,因面對著石上棋局,便是正往那棋局上噴去。對面蘇星河瞧在眼內,眉頭一皺,不想他的鮮血污了這局棋。微哼一聲,一掌掃過,將慕容複那一口鮮血還在空中便以掌風掃落到了旁邊土地上。沈醉見得慕容複悶哼吐血,卻是心下笑道:“慕容複,這可還算便宜你了,只吐了口血,原書中你可是要拔劍自殺呢!現在只吐了口血就無事,卻是還得多多感謝我改變了許多情節,造就了如今的情形!”卻也是如此,因為他慕容氏父子已提前相認,慕容複知他老爹未死,壓在自己身上的慕容家擔子便會輕上一些。再加原書中慕容複要拔劍自刎也是因被鳩摩智搞破壞,又加言語相激才導至的。現在鳩摩智已被他點化,心靜平和,一心佛學,雲遊四處,今日這擂鼓棋會還不知會不會來呢?便是來,也是已錯過慕容複下棋破局了。且未錯過,他也不會再做那樣的事了。

  王語嫣與四大家臣聽得慕容複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來,驚呼一聲,連忙搶上,包不同自是也顧不得再與沈醉對罵抬杠了。這四大家臣中,以老大鄧百川武藝最高,也屬他內力最是深厚,便是與慕容複相比都不相上下。此時鄧百川一步搶上前來,便連忙伸掌抵在了慕容複背心大穴上為他運功療傷。那風波惡卻是“唰”地一聲,抽出腰間單刀來,指著蘇星河罵道:“蘇老頭兒,你卻是使了什麼妖法使我家公子吐血受傷。今日不說清楚了,免不得風四爺便要一刀剁了你!”他這一時情急,卻是忘了這蘇星河還有個名號叫做“聾啞老人”,乃是指他又聾又啞的,卻要他怎麼說個清楚了。

  卻在此時,忽聽得山腳下“砰”的一聲大響,緊接著“嗤”的破空聲響,眾人尋聲望去,只見得山下一個炮杖帶著煙火飛上了高空,緊接著“啪啪啪”三響,然後才炸做了粉碎散落去。正在瞧著棋局搖頭歎氣的蘇星河瞧得了這高空上的炮杖,卻是不由得面色一變站起身來。望空沉默了一陣兒,然後伸手招呼過來一名聾啞門弟子向他耳邊吩咐了幾句。看著那弟子出了谷去,他又轉過身來瞧著棋局搖頭歎氣道:“可惜可惜!”他連道了幾聲可惜,伸手收拾了桌上棋子放入了兩邊棋盂中,恢復了原先的“珍瓏”局勢,這才起身來向風波惡道:“慕容公子不過是自己堪不破棋局,心力交瘁,心神失守,才致吐血受傷而已。老朽卻是哪裡能有這等本事!”

  除了沈醉這知情人外,還有風波惡這衝動者外,其他人卻是都知得蘇星河聾啞老人的稱號的。現在忽聽得他既能聽見了話,又能開口而言了,不由心中皆是大驚,瞧著蘇星河皆是一臉奇怪。更有公冶乾與包不同二人見他裝聾作啞,又見他見得了那信號炮杖便低聲吩咐了人去不知是辦何事,只道他有什麼陰謀詭計,皆是暗自戒備。

  沈醉瞧得了天上連續三響才炸開了的炮杖,心中一動,已是知道星宿老怪丁春秋來了。那丁春秋著弟子在山腳下放炮杖通傳信息這一節他卻是尚記得的,且又瞧了蘇星河見了那炮杖的臉色大變,更是心中肯定。心下想著,丁春秋既已來了,想來那函谷八友也應是被他一併捉來了。只是不知多了自己這變故,原書情節又已因自己改變了許多事,函谷八友卻是還會不會被捉。

  此時,那慕容複已是在鄧百川的運功療傷下好轉過來,當下連忙起身攔了風波惡,道:“四哥,不可無禮,這事卻是怪我自己!”隨即又向蘇星河拱手道了歉,吩咐風波惡收起刀來。風波惡見慕容複已然無事,便只恨恨地瞪了眼蘇星河,收刀入鞘。

  蘇星河向慕容複還了一禮,轉首打量了沈醉與段譽二人一眼,心下暗暗點了點頭,臉帶笑意過來與他二人見禮。他是此間主人,又是前輩,二人不敢怠慢,連忙迎上前來拜見了。禮罷,蘇星河正要問他二人誰先來破這“珍瓏”,慕容複卻也過來跟他二人見禮。只是慕容複早已跟沈醉結了梁子,又從他老爹慕容博口中得知沈醉打傷了自己父親,搶奪了他慕容氏的家傳絕技,心中是早把他列成了敵人,此時過來打招呼,卻是冷笑著,心中暗暗打著怎麼對付他的主意。對於段譽,因知他是沈醉的結拜三弟,且從包不同口中知他對王語嫣有意,卻也是沒什麼好臉色。

  一番招呼下來,忽聽得谷口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與眾多人聲。眾人轉頭瞧去,不多時便見得一大幫雜七雜八身穿五顏六色之人簇擁著一白髮老翁走進了山谷來。那老翁手中搖著一柄鵝毛扇,陽光照在臉上,但見他臉色紅潤,滿頭白髮,頷下三縷銀髯,童顏鶴髮,當真便如同畫中的神仙人物一般。沈醉瞧見了這老翁模樣,心下卻是已識便是丁春秋,心道這老傢伙賣相果然極好,不知道他底細的人第一眼感覺還真會把他當神仙人物了。

  再看丁春秋身後左右的一干人,只見有的拿著鑼鼓樂器,有的手執長幡錦旗,紅紅綠綠的甚為悅目,一一瞧去見得上面“星宿老仙”、“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威震天下”等等字樣。他身後又陸續從穀外一一進得了兩人以竹杠相抬的繩網,每一個上面都坐著一人。進得完畢,眼一瞧,見正是八個,其中第七個上坐著的便正是花癡石清露。至此,沈醉心中再無疑慮,心道這八個人卻還是被丁春秋給捉了來。只是並無原著中的少林寺一干人等,也無慕容氏四大家臣了。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3-24 10:47
第128章 風雲際會
這函谷八友除了花癡石清露和曾在聚賢莊有過一面之緣的神醫薛慕華外,其它六人沈醉卻是都未見過的。現下見了,便將剩下六個逐一打量了,並與原著中關於六人的描寫對比,一一對號入座。他知老大康廣陵乃是阿碧的師父,因此便對他重點打量了一番。隨即又瞧著石清露,向她微笑點頭打招呼。

  石清露一進穀來卻也是瞧見了沈醉和段譽,她雖性子清淡,卻終是女兒家。愛美之心自也免不了,這時瞧著沈醉向她打招呼,心想自己如今這狼狽樣子被她瞧了去,不免臉上有些不自然之色。忙把眼光從沈醉臉上轉了過去,同她七個師兄弟一樣都瞧向了他們的師父蘇星河。突然之間,見得大師兄康廣陵從繩網中掙扎了起來,旁邊二師兄三師兄等人也都一一掙扎而去,便也跟著同樣掙扎了起來。然後隨著老大康廣陵,一同搶到蘇星河身前三步外跪下叩頭。康廣陵拜道:“你老人家清健勝昔,咱們八人歡喜無限。”他們八人被蘇星河逐出了師門,不敢再以師徒相稱,是以康廣陵只尊稱他“老人家”。

  蘇星河聞言眼光向八人瞥了一眼,然後轉頭瞧了眼正悠然扇著羽毛扇的丁春秋,轉回來見及二弟子范百齡正仰著脖子瞧著後面大石上的棋局。便向他八人擺手道:“你們大夥都起來吧!”轉又看著範百齡道:“百齡,這個‘珍瓏’,牽涉異常重大,你過來好好的瞧上一瞧,倘能破解得開,那是一件大大的妙事。”

  函谷八友乃是知師父蘇星河被迫裝聾作啞的緣由的,此刻見他居然開口說話,心知自是師父決意要與丁春秋一拼死活了。因此都不自禁的向丁春秋瞧了瞧,既感興奮,亦複擔心。范百齡聽了蘇星河的話則是大喜,應了聲“是!”站起身來,走到棋盤之旁,凝神瞧去。其餘七人也緊隨他站起身來,又向蘇星河拱手行了一禮,肅立於他身側。

  範百齡精研圍棋數十年,實是此道高手,見這一局棋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長生,或反撲,或收氣,花五聚六,複雜無比。他登時精神一振,再看片時,忽覺頭暈腦脹,只計算了右下角一塊小小白棋的死活,已覺胸口氣血翻湧。他定了定神,第二次再算,發覺原先以為這塊白棋是死的,其實卻有可活之道,但要殺卻旁邊一塊黑棋,牽涉卻又極多,再算得幾下,突然間眼前一團漆黑,喉頭一甜,噴出一大口鮮血。

  蘇星河冷冷的看著他,說道:“這局棋原是極難,你天資有限,雖然棋力不弱,卻也多半解不開,何況又有丁春秋這惡賊在旁施展邪術,迷人心魄,實在大是兇險,你到底要想下去呢,還是不想了?”

  範百齡道:“生死有命,弟子……我……我……決意盡心盡力。”

  蘇星河點點頭,道:“那你慢慢想罷!”說罷,轉過來瞧著沈醉與段譽,問道:“不知二位公子卻是誰來先破此局!”他這話方說罷,那邊範百齡凝視棋局,身子搖搖晃晃,又噴了一大口鮮血出來。

  這邊丁春秋瞧得範百齡又吐了一大口鮮血,向他冷笑道:“枉自送命,卻又何苦來?這老賊布下的機關,原是用來折磨、殺傷人的,範百齡,你這叫做自投羅網。”

  蘇星河斜眼向他睨了一眼,道:“你稱師父做什麼?”

  丁春秋道:“他是老賊,我便叫他老賊!”

  蘇星河道:“聾啞老人今日不聾不啞了,你想必知道其中緣由。”

  丁春秋道:“妙極!你自毀誓言,是自己要尋死,須怪我不得。”

  他兩人這邊說話,段譽卻與沈醉商量誰先來下棋。段譽自從進得這山谷來,眼光一直圍著王語嫣轉,卻是從未去瞧那棋局一眼的。此時聽蘇星河問二人誰先來下,且先前見得慕容複破局吐血現又見得範百齡只瞧著便吐血,心下對這局棋暗自驚奇,便先轉眼瞧了。這一瞧,只一眼便即認出了那棋盤上所擺的“珍瓏”乃是他在無量山劍湖底石室中瞧來的那局“珍瓏”,心下又暗自驚疑了一聲,轉首以傳音入密向沈醉道:“二哥,你瞧出來了沒有,這局‘珍瓏’,卻是那無量山石室中所擺的那局‘珍瓏’。這位聰辯先生,想必與洞中的神仙姐姐卻是不知有甚淵源?我們待會兒,需得向他單獨請問請問!”這傳音入密之術乃是沈醉在洛陽時教他的。這一門功夫並不甚難,只需有高深內力,懂得了聚音成束的方法便即能施展。以段譽如今的功力,要施展自是不在話下。這事關係到“神仙姐姐”,他卻是不想教旁人聽去了,便用上了這傳音入密。

  沈醉聞言,心下笑道:“我不瞧也知此‘珍瓏’便是彼‘珍瓏’!”想罷,同樣以傳音入密回道:“早瞧出來了!”稍頓了下,又道:“這‘珍瓏’甚是難解,以我這棋藝,上去了也是丟人現眼。你在白馬寺時即已破解了開來,便是你上才是。這聰辯先生在此擺下這‘珍瓏’棋局,廣邀天下才俊來參破,想來必有他意。說不得你破了這‘珍瓏’,便能得知他與‘神仙姐姐’的淵源了!”

  “正是!”段譽以傳音入密回了句,暗自點了點頭,便即向蘇星河拱手道:“老先生,晚生先來破此‘珍瓏’!”

  蘇星河手指棋盤旁的大石座位,笑道:“段公子請!”說罷,去瞧旁邊二弟子范百齡瞧棋瞧的怎麼樣了。對於範百齡的棋藝他是知之甚深,知他棋藝雖高,卻終是資質有限破不了這“珍瓏”,對他是不抱什麼希望的。這一瞧,便正見得範百齡大叫一聲,口中鮮血狂噴,向後便倒。蘇星河一大步搶上前去,左手微抬間出手如電連點了他胸前穴道,這才止了他噴血。然後將他拉過一旁,交予身後跟上來的大弟子康廣陵與五弟子薛慕華,讓他二人照看。然後,又轉身重新請過了一遍段譽。

  段譽轉頭瞧了眼沈醉,向他笑了笑,隨後又轉頭瞧了眼慕容複身旁的王語嫣,搖了搖頭,便邁步向棋盤旁走去。才跨得兩步,忽然間卻聽谷外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小僧鳩摩智,途中得見聰辯先生棋會邀帖,不自量力,前來會見聰辯先生及中原高人。”話音一落,便見穀口灰影一閃,已是多了名僧人。只見這和尚身穿灰布僧袍,神光瑩然,寶相莊嚴,臉上微微含笑,正是鳩摩智。他話音一落,走進穀來,雙手合十,向蘇星河、丁春秋和慕容複各行了一禮。

  蘇星河還禮道:“卻是吐蕃高僧來訪,老朽不勝之喜!”

  段譽聽得鳩摩智說話便已吃了一驚,心道:“鳩摩智這魔頭又來了!”此時一見得了鳩摩智,瞧他正往自己瞧來,不免心下惴惴,退了回來躲在了沈醉身側。沈醉卻是有些料不到鳩摩智竟是還會到這擂鼓山棋會來,心下不由歎道:“這或許便是歷史發展的必然性。唉,又錯了,應是事件發展的必然性。老忘了這是小說,不是歷史,汗!”看著段譽見得鳩摩智便是這般模樣,不由笑他還是膽小。心道人家老鳩如今可是“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了,再不會來捉你這小子了。

  鳩摩智又含笑向蘇星河回了一禮,這才笑著向沈醉與段譽走過來,專程向他二人見禮。到得近前,先向沈醉合什一禮,欣笑道:“沈公子,半年余不見,不知一向可安好?”隧又轉向段譽合什笑道:“段公子!”

  “在下一向甚好,多勞大師掛心了,倒是不知大師近況如何。王家莊那一別,大師一紙書信,飄然而去,當真是高人風範!”沈醉拱手笑言向鳩摩智回禮。從還施水閣內無心之言點化了鳩摩智,又邀鳩摩智到王家莊閑住。兩人一個月下來的相處,再加不時相互研討切磋武藝,品茶閒聊談天論地,已是建下了不淺的友誼。因此沈醉見得鳩摩智到來,雖有些意外,卻也甚是高興。末了那一句,還暗諷了鳩摩智不告而別一事,與他小開個玩笑。

  鳩摩智聞言失笑了下,合什道:“小僧也是一向甚好,勞沈公子掛心了。王家莊不告而別,確是小僧失禮了,還望沈公子勿怪!”

  沈醉笑道:“我卻是哪有怪你,只是我前腳剛走,你隔日後腳跟著便走,只留封書信就算,未免顯得不地道了些!”

  鳩摩智聞言搖頭笑了下,合什輕道了聲“阿彌陀佛!”然後又轉首看著段譽,笑道:“段公子,自蘇州一別,卻也別來無恙否?”

  段譽在旁見得沈醉與鳩摩智有說有笑,顯是關係大不尋常,不由暗自奇怪。再見鳩摩智,也覺著他與之前有了些不同之處,更是心下奇怪。當下便已傳音入密問道:“二哥,你怎地與鳩摩智這惡和尚關係這般親近?”還未得沈醉回答,聞得鳩摩智相問,心下先怕了怕,卻也強笑著回禮道:“甚好甚好,勞大師掛心了!”

  “三弟,人家鳩摩智如今已是痛改前非,大徹大悟,再不是什麼惡和尚了!”沈醉這邊傳音入密的話才一入段譽耳,那邊鳩摩智又已合什向他道:“段公子,小僧前時一心癡迷武學而入魔道,為得‘六脈神劍’絕技對公子多有得罪,實乃小僧罪孽。現下小僧得沈公子點化,雖已幡然悔悟,卻是也不敢奢望段公子能夠原諒小僧所犯過錯。只望公子得知,小僧現下已是一心向佛,再無惡念。還請公子日後再見小僧時,不必再過驚怕就是!”

  段譽先聽了沈醉的話,又得鳩摩智親口所說為證,已是信了他已悔悟之事,聞言笑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大師能夠幡然悔悟,痛改前非,當真是可喜可賀!那些個事,我卻是也不怪大師。而且若不是大師帶我到蘇州去,我也不能得見……”他說到這裡,轉首瞧了眼王語嫣,略了後邊那“王姑娘”三字,低頭歎了口氣。

  鳩摩智見說到後邊去瞧王語嫣,再見他面上表情,已是猜想出了一二。卻是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向他合什謝道:“段公子肯原諒小僧所犯罪過,真乃心地大善,小僧在此謝過了!”轉又道:“小僧過些時日,便想要專程往大理一趟,向保定皇爺及天龍寺眾位高僧登門致歉。段公子何時回大理,卻好知會一聲,以免大理眾人不知公子情況,誤會小僧!”

  “正是!”段譽道了句,卻是又看了眼王語嫣,歎道:“只是我要何時回大理,卻是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大師卻也不必去了,等到我什麼時候回去了,告訴我伯父一聲就是。我伯父一向與人為善,得知大師情況,定也會原諒大師的。天龍寺眾位高僧,佛法精深,更是深知‘回頭是岸’的道理,也是一定會原諒大師的!”

  沈醉聞得段譽之言,瞧了眼看也不看向這邊的王語嫣一眼,搖頭笑了笑,向鳩摩智道:“大師請放心,保定皇爺乃是明理之人。三弟無恙之事他也已知曉,也不會太過怪罪大師,大師但去無妨!”他在小鏡湖畔時便將段譽被鳩摩智掠至中原,又已逃脫無事的事情告訴了段正淳。那范驊與華赫艮押著段延慶回返大理,段正淳定也是會將段譽之事著他二人向保定帝回報的。

  “沈公子所言有理!”鳩摩智含笑合什。

  這時那邊蘇星河卻是見得段譽因鳩摩智之事,再這邊磨蹭了半天還不過去,便過來向段譽摧道:“段公子,如若已與鳩摩智大師敘完舊事,便請入座破局吧!”

  “讓老先生見怪了!”段譽拱手笑了句,向沈醉與鳩摩智點了點頭,便又重新隨著蘇星河向棋盤旁走去。剛剛走到座位旁還未坐下,卻又聽得穀外一個聲音高聲道:“大理鎮南王殿下前來拜會聰辯先生,謹赴棋會之約!”

  沈醉聞言不得一愕,心道:“好嘛,段延慶沒機會來,段正淳卻是來了。他因得我與蕭峰相救,沒被康敏與白世鏡害傷,覓地養傷,卻是有機會接得蘇星河的貼子了!”想及世事之巧,不由搖頭輕笑。

  段譽那邊聽得他老爹前來,不由得大喜,又是不坐了,連忙向蘇星河告了個罪,轉身往穀口迎來。蘇星河點頭應了,也親自過來迎接。只是慕容複旁邊的王語嫣聞得段正淳前來,卻也是面上一驚,臉上神情激動,往穀口瞧來。只是她的表情,卻是沒人注意到。便是近在她咫尺的慕容複,也未去留意。

  穀外喊聲剛落,過不多時,便見得穀口當先進來一人。年約四十左右,面貌英武,風度瀟灑,正是有江湖第一風流浪子之稱的大理鎮南王段二段正淳。他左身側跟著一身黑衣的面容冷豔的秦紅棉,右身側跟著俏麗不減的阮星竹。當真是左擁右抱,豔福不淺。阮星竹身邊緊跟著一身紫衣,經過一年顯得長高了些也成熟了些的阿紫。隨後則是大理四衛,褚萬里、古篤誠、傅思歸、朱丹臣,以及大理三司之一的司空巴天石。只是阿紫瞧得了丁春秋在場,不免心下懼怕,已往她娘身後縮了縮,低著頭,心中盡想著丁春秋未瞧見她。卻不知丁春秋早她一入穀,就一眼瞧見了她。只是見她與段正淳在一起,卻也不貿然出手,只是心下冷笑,暗自思量。

  段譽早已立馬迎了上去,瞧著段正淳面露喜色,當先叫道:“爹爹!”

  段正淳瞧得了段譽,也是一臉驚喜,叫了聲“譽兒!”迎了上去,說了幾句高興話,便向他介紹了身邊的阮星竹,秦紅棉段譽卻是早在大理就曾見過的。當下拱手見了禮,一個叫“秦阿姨”,一個叫“阮阿姨”。沈醉也在此時過來向段正淳還有秦紅棉、阮星竹見過了禮。卻是秦紅棉不免要問她女兒木婉清近日可好,沈醉不敢實言相告,只說在蘇州他的莊子裡,過得甚好。秦紅棉不疑有他,也未再多問。段譽雖知實情,卻也知此時不能出賣了兄弟,閉口不多言。打量著自己從未見過面的妹妹,阿紫。段正淳又與阮星竹問及阿朱與蕭峰的情形,沈醉便只說了他們一家三口出關回契丹老家去了。原因與一路過程卻是並未說及,只因不是一兩句話的事,說來甚是耽誤正事。

  一番見禮畢,段正淳又忙為阿紫與段譽互相介紹。阿紫瞧得那邊丁春秋一眼,又瞧了眼沈醉,朝他笑了笑,上前一步,向段譽見了禮,叫了聲“哥哥!”然後又朝著沈醉甜甜叫了句“沈二哥!”聽得沈醉心裡直發磣。

  蘇星河帶著身後函谷八友這八名弟子過來迎接,段正淳雖與段譽都有許多話要說,卻也先放在了一邊,迎上來向聰辯先生蘇星河見了禮。然後又與鳩摩智、慕容複等一一見禮,段正淳瞧得王語嫣面貌,面上卻也閃過一絲驚疑之色。讓旁邊秦紅棉與阮星竹誤以為這傢伙瞧上了人家小姑娘,趁著沒人注意,一人在他腰後各掐了一把。

  到得向丁春秋見禮時,段正淳聞得是丁春秋,雖知他名聲不好,卻還是感激他畢竟養育了阿紫,上前拱手謝道:“丁先生,小女阿紫自幼失散,蒙得丁先生養育,在下夫婦二人實是感激不盡!這些年來,阿紫若有得罪之處,卻也請先生能夠看在下薄面上多多海涵!”

  “阿紫卻是你的女兒嗎!好,好!”想不到這小阿紫竟是段正淳的女兒,大理段氏雄震天南,威名甚隆,卻也不好輕易得罪了。丁春秋一邊搖著羽扇,心中雖驚,面上卻是不顯露出來,一副慈善樣子。連道了幾聲“好”,向阿紫道:“小阿紫,你尋得了親生父母,做師父的也向你道聲喜。這十七年的養育之恩,我卻也不多說什麼了,你只需將你從我這裡拿去的東西還回來即可,便當是報答為師的養育之恩了。咱們從此以後,也可師徒情盡,你是你,我是我,你可放心去做你的大理郡主去!”因為沈醉的變故,他卻是派往中原著人尋訪阿紫的幾名弟子都未曾尋到了。卻也一直沒個回信,他等的心急了,這才動身親自出馬,也可順路在中原立立他星宿老仙的威名。

  阿紫嘻嘻笑道:“師父你對阿紫可真好,阿紫也想立馬把那件東西還給師父的。只是現下,那東西卻是不在阿紫身上了!”她說罷,斜眼瞧著沈醉。

  沈醉瞧得她眼神,便知她要把事情往自己頭上推。不過她拿去的那神木王鼎卻也是自己連著她的一大堆東西一併燒毀的,這倒也是實情。不過他卻也毫無所懼,對於這丁春秋他還沒放在眼裡,唯一慮者就是這丁老怪的毒了。不過只要自己小心防範,打鬥時多多注意,也就是了。倒是這阿紫,還以為她經歷過上次的打擊,只道她性子已有些變了。但現在看來,卻還是沒什麼變化嗎!還是這般的……算了,不跟她小丫頭一般計較。

  他這邊方想罷,丁春秋已斜眼問道:“不在你身上,卻是在誰身上!”說話間,卻是也隨著阿紫的眼光往沈醉斜了一眼。

  “沈二哥!”阿紫叫了句,轉頭瞧來,臉上一副為難神色,道:“不如你告訴我師父吧!我身上的東西,便只有你知道的最是清楚!”語氣嬌柔,臉上也一副嬌滴滴的樣子。不知情的,這話這表情,實在是很讓人誤會。段正淳皺了皺眉頭,斜著阿紫重重咳了一聲。阮星竹也連忙拉了拉阿紫,朝她打眼色。

  沈醉沒好氣的斜了她一眼,轉向丁春秋道:“丁老怪,阿紫身上原先的東西,已全被我一把火給燒了。不管你要的是什麼,現在都是一團灰了。如果你還想要的話,我倒是可以告訴你這團灰被埋在哪兒!”

  “當真!”丁春秋眼光一寒,向他問道。隨即又轉眼瞧了眼阿紫,阿紫連忙點頭。

  “好小子,竟敢毀我星宿派寶物!”丁春秋冷哼一聲,袍袖一拂,一點碧油油磷火向著沈醉胸口急速射來。

  沈醉卻是趁這空檔,解下腰間酒葫蘆來悠閒地喝了口酒。瞧得那點磷火到得身前兩三尺處,臉上笑了下,又喝了一口酒含在嘴內。然後“卟”的一聲,以內力將酒水噴出。酒水遇著那磷火,“呼”地一聲便被點著,拉出一條長長的火焰,在他內力相激之下反往丁春秋燒撞過去。

  丁春秋哪曾料得他竟有此一招,心下一驚,面色一變。一扇扇出,想將那火焰反扇回去。誰知一扇之下,那火苗只是稍往回收了收勢,便繼續往他燒來。卻是他見沈醉年紀尚青,料他內力定不甚強,這一扇,只用了五分力,卻是怎能扇動沈醉這百年多內力的一記強噴。他這一扇不動,心下大驚,連忙身子一閃,讓了開去。那火焰被他躲開,卻是一下噴到他身後的一名星宿弟子身上。那弟子卻還扛著一面大旗,上書“威震天下”的字樣。一經火上身,當時“呼”的一聲,連衣服帶旗子立馬便都燒了起來。燒的他痛叫一聲,扔了旗子,撲到地下打著滾去撲滅身上火焰。這一扔旗一打滾,火焰四濺,旁邊人立馬驚叫著避退開來,卻沒有一個上前相助的。好在他旗子扔的及時,他又撲的及時,再加沈醉那一口酒水也不甚多,滾了十幾圈便撲滅了。

  沈醉瞧著那星宿弟子撲滅了身上火焰,卻也松了一口氣,只因他實不想眼見著一人因自己而被活活燒死了。他這口氣才松罷,忽的風聲一響,白影一閃,丁春秋已和身撲上,一掌向他當胸打來。

  沈醉卻是知這丁春秋渾身是毒,不欲與他近戰,怕著了他的道。當即一揮手,一記火焰刀脫手而出,直往丁春秋胸口飛去。丁春秋感覺到身前一股鋒銳氣勁急速而來,心中又是一驚,急吸一口氣翻滾而出。那一刀緊擦著他身旁飛了過去,“噌”地一聲,削掉了他身後山壁上的一個石角,咕嚕嚕滾將下來。他轉頭瞧得這一情形,心下更是大驚,倒吸了一口冷氣,心道要是那一刀砍在了身己身上,定無活理。那邊廂鳩摩智見沈醉用的是自己的火焰刀,雖已一心向佛,心靜如水,卻也免不了面含笑意,心下歡喜。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3-24 10:47
第129章 就此罷手
丁春秋心下雖驚,手上卻是不慢。不待沈醉後招攻來,已是一個橫跨,到得一名他門下弟子身旁,將那弟子伸手一抓便往沈醉擲來。

  沈醉從書中識得丁春秋這一招,知道乃是星宿派的一門陰毒武功“腐屍毒”,是抓住一個活人向敵人擲出。其實一抓之承,先已將該人抓死,手抓中所喂的劇毒滲入血液,使那人滿身都是屍毒,敵人倘若出掌將那人掠開,勢非沾到屍毒不可。就算以兵刃撥開,屍毒亦會沿兵刃沾上手掌。甚至閃身躲避,或是以劈空掌之類武功擊打,亦難免受到毒氣的侵襲。他識得這招的厲害,當下卻是不閃不避,待得那毒人撞到身前。真氣佈滿右腳掌,然後以十二路彈腿中的一記彈踢將那毒人踢出了一個漂亮的抛物線直踢飛至了穀壁上的山林外。他還怕那毒人身上的毒會腐透過鞋子,卻是真氣外運,佈滿腳掌外,如同在腳掌與那毒人之間隔了一層真氣膜。如此,自是不虞再被沾染到。

  他將那毒人一腳踢飛後,腳卻是不收回,而是緊接著一記劈空腿便往丁春秋劈去。丁春秋擲出一個毒人後,本還想接著再擲一個出去。沈醉的這一記劈空腿卻是已破空呼嘯而至,還未至,當先便感一股逼人的壓力,勁風撲面,呼吸不暢,感覺到這一記劈空腿的威猛力道,他心下一驚,不敢硬接。連忙往上一躍讓了開去,然後淩空一個跟鬥便要往前翻出,飛躍向沈醉淩空下擊。哪知這一跟鬥還來不及翻,沈醉卻是趁著他身在空中不好閃躲之時。仍未收回的腿左一掄劈,右一掄劈,又是緊接著兩記劈空腿前後交叉斜劈了過來。

  便在此時,忽聽得“砰”的一聲大響。原來是丁春秋讓過的沈醉第一記劈空腿飛撞到了他後面的山壁上,將那堅硬的岩壁擊出一個坑來,碎石飛濺。

  丁春秋身在空中,無借力之處,不好騰挪閃躲。要硬接,聽得身後山壁那一記大響便知沈醉的劈空腿威力之大,自忖硬接卻是非受傷不可。當下心中又是一驚,連忙急吸一口氣,使出“千斤墜”的功夫,猛地往下墜去。“砰”的一聲大響,他便如一顆千斤巨石一般直愣愣砸將下來,兩隻腳深陷進了地面去。他體內被那地面的反震之力反撞回來,卻是也不好受,兩腿已有些麻木之感。若不是以內力護住了臟腑,這一下急速下砸的反撞怕是就要受些內傷。怕沈醉趁機來攻,連忙雙臂交叉護在了身前。

  沈醉卻是並未趁機來攻,反而是收回了腿來。只是落腳之時,卻是使出隔山打牛的功夫,腿上一股勁力透腳而出,沿著地面直往丁春秋落腳之處撞去。只見得他與丁春秋之間的直線距離掀起地面上一個小丘急速往前推移,向丁春秋撞去。便宛若地面下鑽了一隻十分厲害的土拔鼠一般,正不斷地在下面撅著地洞往前快速而進。

  丁春秋此時的雙腿麻木卻是剛緩過來,正要抽腳躍出腳下深陷的兩個腳洞,眼光無意間往地面一掃便見得那一小丘急速往他腳下而來。他連忙便要拔腳抽出,卻是陷的深了,一時抽之不出。心下大急,“呼”地隔空一掌往地面打去,要將地表下那一道勁力打散。

  沈醉瞧著丁春秋撇嘴一笑,右手握拳伸出,大姆指翹上,然後翻轉過來往下一指。同時腳下一使力,又是一道勁力直透地表,急速而出。這一道卻是比先前那一道還快,眨眼追至,啪地一撞,將前一道勁力撞的突地加速,往丁春秋腳下撞去。這一突然加速,丁春秋那一掌自是落空,只“砰”地一聲在地上打出一個大坑來。而沈醉的那一記勁力,卻是已趁此時移到了丁春秋腳下,將他擊中。只見得丁春秋身子一顫,臉色一變,突地便拔腳往上跳起。仿若有人在他屁股上紮了一錐,吃疼跳起一般。不過丁春秋現下卻是比屁股上被紮了一錐還不好受,沈醉那一記勁力擊中他雙腿便立馬沿腿部經脈急上。他若不是急急借力跳起,便會讓這勁力沿腿而上,直擊心脈。便是如此,也已有部分力道攻入了臟腑,總算被他及時化解,才未受了傷害。

  丁春秋又身置空中,沈醉瞧得準確,揮手便又是一記火焰刀直劈了過來。鋒銳刀氣,破空呼嘯,眨眼便至。丁春秋心中大驚,此時既無力閃躲,也再無力使出剛才的“千斤墜”。心下暗罵了一聲,只得揮出一記劈空掌硬接。誰知這一記劈空掌只是稍阻得了沈醉火焰刀的去勢,便被火焰刀一削為二分破了開去,刀勁未散,繼往他劈來。

  丁春秋料不得這記火焰刀如此厲害,再要劈出一掌相阻已是不及,那刀氣眨眼已至胸前。他心下又驚又急,連忙將右手羽毛扇橫攔在胸前,真力漫布扇面。就此,卻還是“哧”的一聲,火焰刀將其真力表層劃破,直毀羽扇,羽毛四散飄落。不過,至此沈醉的這一記火焰刀勁力也終至被抵消,使丁春秋險之又險地逃得了一命。不過他雖逃得了一命,卻也是狼狽不堪,有幾片羽毛在被刀氣打中時激飛到了他頭面上,使其頭髮與鬍鬚上沾了幾根羽毛,甚是狼狽。那副老仙人的形象,已是不復。

  旁邊段譽、阿紫、阮星竹等瞧得丁春秋這般模樣已是哧笑出聲,其它人雖未笑出聲來,卻也皆是面含笑意。只唯有慕容複臉上未有笑意,反是瞧著了沈醉厲害,臉上一臉深沉冷峻。那邊星宿派弟子中,正有為丁春秋打氣吹噓的,瞧得丁春秋這般模樣,立馬悶聲歇菜。

  丁春秋落下地來,見沈醉並未再緊接著出手,急忙叫了聲“且慢!”

  沈醉笑看著他,並不說話,看他如何說辭。他其實是完全有機會在丁春秋羽扇被毀,未落地之前,再發一記火焰刀殺了丁春秋的。便是剛才一揮手,連著發兩記火焰刀,或是一掌同發個兩三刀、四五刀,丁春秋現下便已是死人。只是他目下卻是並不打算殺丁春秋,而是想等段譽破了“珍瓏”,得傳了無崖子衣缽,再解決丁春秋不遲,也可留給段譽一個完成無崖子遺命的機會。且現在他與丁春秋動手,可說完全是因為阿紫。他若現下殺了丁春秋,豈不是讓阿紫的主意得逞,他心下卻是不想讓這小丫頭利用了,使其借刀殺人的主意得逞。他想什麼時候殺丁春秋便什麼時候殺,理由也多的是,但卻決不會為阿紫這小丫頭殺。而且阿紫說不定是想讓丁春秋殺了自己好出氣報仇的,反正不管結果如何,哪邊受傷或喪命,都是她樂見的。這小丫頭的心思,當真是壞的可以。

  “老夫今日來此乃是另有要事,不是來跟你這小輩一般見識的,咱們便就此罷手吧!”丁春秋輕咳了聲,扔掉手中的扇柄,語氣高傲地向著沈醉道。他心下其實卻是怕了沈醉,但面上卻是一副老前輩禮讓的樣子。讓沈醉看的心下好笑,暗道這老傢伙當真是死要面子。

  “打不過便是打不過吧,卻還說什麼‘不跟小輩一般見識’。丁老怪,你倒是害臊不害臊?”沈醉還未回話,阿紫卻是已先出言譏笑道。

  “哼!”丁春秋怒哼一聲,轉眼瞪著阿紫。身上衣衫無風自動,袍袖鼓蕩,鬚髮飛揚。那頭髮與鬍鬚上的幾根羽毛,在他真氣激蕩之下,被激飛出去,飄蕩而下。他的人在這般襯托之下,倒也有幾分威猛氣勢,使得常年在他積威下的阿紫,立馬噤若寒蟬,再不敢多言。他身後星宿派弟子,瞧得他這般模樣,又是一陣兒吹捧。這丁春秋卻也非同一般,在這般情況下,聽得吹捧之言,仍是受用無比,一臉安然自得之色。

  段正淳瞧得丁春秋這般模樣,只道他便要向阿紫動手,連忙暗自戒備。他知丁春秋的本事,怕自己一人有所不及。又向身後褚、古、傅、朱四衛與巴天石各使了眼色,要他們也都小心注意,別讓丁春秋使什麼手段傷了阿紫。

  丁春秋卻是只瞪了眼阿紫,並未動手。卻是他怕向阿紫動手,再惹得沈醉出手,就划不來了。因此只是震懾住了阿紫,便收了外激的真氣,鬚髮下垂之時,轉過身來瞧著沈醉,等待他的答案。

  沈醉卻也是瞧了眼阿紫,正把目光轉將過來,見他轉過頭來,笑道:“我卻也不想跟你一般見識,罷手便是!”說罷,將剛才打鬥時由右手交與左手的酒葫蘆拔開塞子來喝了口酒。

  丁春秋聽得沈醉之言,卻只是怒哼一聲,再不回口,只冷眼瞧著蘇星河及函谷八友。

  蘇星河剛才瞧沈醉與丁春秋打鬥,見得沈醉厲害,心中只望沈醉能殺了丁春秋。現下見兩人罷手,不免心下微有失望。但又心想自己門派中事,清剿叛徒,現下卻希冀假手他人,未免不妥。歎了口氣,心道只望今日能有人破了這一局“珍瓏”,好使恩師後繼有人,為逍遙派清理門戶,除了丁春秋這惡賊。想到此處,連忙抬眼瞧著段譽,拱手道:“段公子,便請快些入局破棋吧!”

  “正是!”段譽拱手回了一禮,道:“多番耽擱,倒是延誤正事了,老先生莫怪!”說罷,回身向段正淳、沈醉等人點了點頭,便轉身走到棋盤前的大石旁。待得蘇星河到了另一邊,又恭請了蘇星河先落座,他方才端坐而下。然後審視了眼面前的這一局“珍瓏”,再次確定了正是無量山石室的那局“珍瓏”無疑。瞧了眼蘇星河,又暗自猜測了下他與“神仙姐姐”的關係。便收回心思,端正心神,平心靜氣,在棋盂中用食、中二指夾了枚白子。然後瞧得了一處,便當先落子,卻是自填一子,自殺了一片。

  圍觀眾人瞧得他這一手,皆是不由一驚。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3-24 10:48
第130章 破局入室
眾人瞧得段譽這上來的第一手,便自殺了自己一片白棋,皆是不由一驚。

  蘇星河面色一變,抬眼向段譽皺眉道:“段公子,你這一子可是下准了嗎?自填一氣,自殺死一塊,卻是哪有這等下棋的法子?”

  那邊慕容複已是失笑出聲,包不同大聲笑道:“姓段的小子,原來你是個草包,不會下棋,便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了吧!”

  大理四衛與巴天石聞得包不同之言,皆怒目而視,段正淳卻只是皺著眉頭看著棋局與段譽。自己兒子的棋藝如何,他這當爹的那是知之甚深的。以段譽的棋藝,應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下這明顯地白癡一著的。而現在段譽卻是明明下了這一手,那麼其中想來定然是有深意的。四衛與巴天石也是知段譽棋藝的,怒瞪了眼包不同,轉回頭來卻也皆是不明。問五人中棋藝最高的朱丹臣,卻也是不明所以。

  鳩摩智瞧著段譽的這一手棋也是皺眉深思不語,想不透段譽這一招究竟有何深意。只有沈醉微笑不語,知段譽的打算。那棋癡範百齡雖在衰疲之餘,見得了段譽這一手,也忍不住道:“這不是開玩笑嗎?”

  當局的段譽對於圍觀眾人的反應皆是置之不理,只是向蘇星河笑道:“老先生不必疑慮,晚生這一子,確是下在這裡了。這一著,正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他說罷,伸手將自己自殺的那一塊白棋取了下來放在了棋盂中。留下最後一子,用手一推,在空出來的那片棋位後,另下了一個位置。這一步棋,則是大有道理。

  蘇星河看了這一步棋,緊皺的眉頭便舒展了開來,臉上泛起個喜意。心道如此新奇之開局,應是破局有望。但他這三十年來,對於這棋局的千百種變化,雖均已拆解得爛熟于胸,對方不論如何下子,都不能逾越他已拆解過的範圍。但段譽這一上來便自殺一片所打開的新局面,他卻是做夢也沒想到過的。一怔之下,思索良久,方才伸手從自己這邊棋盂中拈了枚黑子,落在了棋盤上。段正淳、鳩摩智等在旁大皺眉頭之人,見了段譽這第二步棋,也皆是舒展了眉頭,含笑而看。慕容複驚“咦”了一聲,輕皺了皺眉,緊盯棋盤不語。

  段譽自白馬寺那晚得沈醉自殺一棋提醒,得破了這“珍瓏”後,之後也多有演練。並試過從不同的方位來自殺破棋,或邊角,或腹地,試過多處,可說是鑽研的精通。心下早有腹稿,每一步基本上都是演練過的,因此現下是落子如飛。只遇到蘇星河下了一步妙棋,出了他未演練過的變化時,方才稍加思索,卻也只是稍瞬便已想到,下棋落子。而蘇星河三十年來鑽研此局,對這棋局的千變萬化早已了然於胸。雖段譽開局的第一手讓他大為吃驚,想了良久,方才應了一手,但幾步之後卻也是運棋如飛。

  這一局“珍瓏”原是極難,但現下兩人一個棋藝高深,精研有道;一個苦苦鑽研三十年,千百種變化,均已爛熟於胸,卻是有如下快棋一般。有時甚至不經思索,便已應了一手。實乃這一著,是他們曾經拆解推演過的著數,是以並不用多想。

  沈醉現下於圍棋一道雖算不得高手,卻也再不是圍棋小白了。見十幾步下來,段譽反吃了蘇星河一小塊黑子,已是能看出段譽已漸漸扳回白棋劣勢占了上風。他一邊關注著棋局,一併卻是暗自留心著丁春秋的舉動。這老傢伙武藝雖算不得絕頂,但一身毒功卻著實不可小覷。他怕丁春秋趁機暗施什麼使毒的手段,因此便一直暗自留意著丁春秋的舉動。

  卻是暗自注意了這麼一會兒,也未見丁春秋有什麼特異舉動,只見得他一直冷眼旁觀著棋局。但沈醉卻仍是不敢放鬆警惕,仍是暗自留心著。忽然間,卻見阿紫走了過來,到得他身邊。瞧了那邊丁春秋一眼,然後笑著瞧了他一眼,輕聲問道:“沈二哥,你方才沒事吧?”

  沈醉見她貼的過近,橫移了半步與她拉開距離,斜眼道:“你怕是指望我有事吧?”

  “怎麼會呢?”阿紫嘻嘻笑道:“我早就知道二哥你武藝高強,那丁老怪定不是你的對手的!”

  沈醉輕哼一聲,眼不斜視,只瞧著棋局,不去瞧她,也不回她話。不過從阿紫進穀到現在她站到了他身邊,他暗中注意,終於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阿紫身上又有了內力。雖很弱,卻也還是有的。比起她以前所習的星宿派飄忽陰狠的路子多了些中正平和,應是她重新練的。瞧這路子,卻是與段正淳身上的相似,估計應是段正淳教她的大理段氏一脈的內力修煉之法。只是卻也不敢肯定,是不是段家的一陽指絕學。

  “沈二哥,你跟木姐姐還好嗎?”沈醉不去理她,阿紫卻是不知趣地又湊上來問道。

  “很好!”沈醉仍是目不斜視,淡淡答道。

  阿紫卻是也不見氣,笑道:“許久不見,我卻是想念木姐姐了。不如此間事了之後,二哥你帶我去看看木姐姐吧!”

  沈醉道:“此間事了之後,我卻是還另有要事,沒空兒帶你去!”仍是淡淡的語氣。

  “哦!”阿紫略帶失望地歎了口氣,卻又道:“那也沒關係,你要辦什麼事,我跟著你便是。等你事辦完了,再帶我去看木姐姐也是一樣!”

  沈醉道:“我辦事喜歡一個人,自在許多,多帶一人便顯累贅了!”這話卻是只說了一半,另一半在心下接道:“尤其是你這煩人的小丫頭,帶著只會壞事,還帶節外生枝惹麻煩!”

  “二哥請放心,我一路上絕對乖乖聽二哥的話,一定不會成為累贅的,二哥便請帶著我吧!”阿紫作了保證,殃道。

  “不成!”沈醉又淡淡回了一句。語氣雖淡,但意味卻甚是堅決,不容人商量反駁的口氣。

  “哦!”阿紫又輕歎了口氣,再次放低要求,道:“那二哥你便告訴我你在蘇州的莊院在哪裡,我自己去找木姐姐就是了!”

  沈醉終於轉過頭來,正眼瞧著阿紫,笑道:“阿紫,我再次鄭重地警告你――別惹我!”最後這“別惹我”三字說的時候臉便冷了下來,這三字也說的很大聲,但卻是以傳音入密直接送到阿紫耳朵裡的,在場的其他人都不曾聽見。便是離他二人甚近的,也是未有聽見。阿紫聽得耳邊這一聲大吼,耳中被震的一陣兒轟鳴,面色一變,往旁瞧了瞧,卻見旁人都沒有聽見一般仍是該幹什麼幹什麼,不由心中一驚。瞧了眼沈醉,張了張口,卻是再未說什麼。只低著頭,一副委屈的樣子,抬頭瞧了他一眼,一跺腳扭頭而走,又回到了她娘阮星竹身邊。

  沈醉瞧了眼阿紫的背影,便又轉眼去瞧棋局。只見此時段譽已是連殺了蘇星河三塊黑子,殺得蘇星河不斷退守。他與阿紫的這一番低聲交談,卻是未多有人注意。只有阮星竹關切女兒注意了,還有丁春秋卻是也在旁暗自注意著。還有一個,卻是蘇星河那邊的石清露竟也暗自留心了幾眼。只是沈醉都未曾留意,只有一個丁春秋,因他一直暗中注意著這老傢伙,卻是有發現到。

  段譽這邊又下了七、八手,便解破了這珍瓏棋局。蘇星河手裡還拈著一枚棋子,仔細瞧了眼棋局長歎了口氣,將兩指中夾的棋子扔回棋盂裡。然後滿臉笑容,向段譽拱手道:“段公子天賦英才,破了先師所擺的這一局‘珍瓏’,可喜可賀!”

  段譽還禮道:“不敢!”心下卻道:“這聰辯先生說這‘珍瓏’是他師父所擺,莫不成他竟是神仙姐姐的徒弟嗎?”心中正暗自猜測,蘇星河已站起身來,說道:“先師布下此局,數十年來無人能解,段公子解開這個‘珍瓏’,老朽感激不盡!”

  段譽也連忙站起身來,又回了一禮,謙虛道:“老先生過獎,晚生實在愧不敢當!”

  蘇星河走到那三間木屋之前,伸手肅客,道:“段公子,請進!”

  段譽看著那三間木屋,心中想道:“進得裡面,不知會不會見到神仙姐姐。只是聽聰辯先生口言‘先師’,若他的師父當真便是神仙姐姐,也應是仙去了。而且我在大理無量山所石室中所得那包裹‘北冥神功’和‘淩波微步’的白綢上也有神仙姐姐寫著‘余於天上地下耿耿長恨也’的字樣,想這或天上或地下,那也都應是仙去了。我指望著能見得神仙姐姐的真人,卻真是癡心妄想了。倒是這世間便有一人與神仙姐姐生得一般模樣,我想天天見著她,她卻是總不想見我!”想到此處,轉身瞧了眼王語嫣,歎了口氣。轉身走到這三間木屋前,卻見這三間木屋建構得好生奇怪,竟是沒有門戶,不知如何進去。正想要轉身請問蘇星河時,耳邊沈醉的聲音已傳來道:“三弟,沒門你便劈開一個門戶進去。進得裡面,說不定便能知曉這位聰辯先生與神仙姐姐的關係了!”

  “正是!”段譽心下暗道了句,回身看了眼沈醉,向他笑了下。然後向蘇星河拱手道:“晚生得罪了!”說罷,只見他伸指一點而出。然後照著面前的木屋牆板,“唰唰唰”畫了個四四方方的門戶。旁人除沈醉與鳩摩智還有王語嫣外正在奇怪之際,卻見得段譽剛剛收指垂臂,便聽“砰”的一聲,段譽剛才所虛劃的四四方方木板直直往後倒去。邊緣切口整齊平滑,如刀劍利刃而削一般。

  瞧得此景,眾人不由皆是心中大驚。只有沈醉、鳩摩智還有王語嫣卻是知曉見識過段譽的六脈神劍的,因此並未驚奇。只是鳩摩智卻還是臉上稍帶了絲驚訝,向沈醉與段正淳感歎道:“段公子的‘六脈神劍’卻是更見精進了!”

  段正淳以及大理四衛巴天石等人雖是聽沈醉說過段譽練成了大理段氏一門向來只是傳聞的絕技“六脈神劍”,卻是從未見識過的。此刻見得段譽使來,也是心中大驚,同時也各暗自為段譽高興,段正淳尤甚。再聽得鳩摩智誇獎,更是臉上笑意盈然,眼睛都快瞧不見了。

  慕容複等人瞧得段譽六脈神劍的威力,也皆是心中大驚。慕容複自瞧得段譽棋局上穩占上風起,便是一臉陰沉,此時見得段譽絕技,臉上更是陰鬱。包不同心中則是不由咋舌道:“娘的,想不到這姓段的小子竟會一門如此厲害的功夫。那一手要是砍在了人身上,是絕無活理。幸好以前未見得他使出,不然俺老包怕是早要喪命在他手上了!”想到此處,不禁心中一陣兒後怕。

  蘇星河瞧得段譽現在便已這般厲害,心中驚訝的同時,也是大喜。心道段譽如今便已如此厲害,怕是僅憑現在的身手就可穩勝丁春秋了,再要得了師父的教誨,那更是如虎添翼。要殺丁春秋,替我逍遙派清理門戶,自是不在話下。

  那邊一直冷眼旁觀的丁春秋瞧得了段譽六脈神劍的絕技,心中雖驚,卻是更著緊屋內的東西,當下遙遙向著正跨門而入的段譽背心便是一記劈空掌擊出。一掌擊出後,卻才大聲喝道:“這是本門的門戶,你這小子豈可擅入?”

  “三弟不必理會!”沈醉向著段譽道了一聲,閃身攔在段譽與丁春秋正中,迎著丁春秋那一記劈空掌揮手一記火焰刀砍出。刀氣立馬將掌勁破散開來,餘勁不散,直往丁春秋砍去。

  丁春秋不敢硬接,連忙閃身讓過。沈醉也不再追擊,收手道:“丁老怪,你還是乖乖站著罷!否則,可別怪我刀下不留情!”

  “哼,老夫卻也說過了,今日不是來跟你一般見識的!”丁春秋說罷,一甩袍袖,負手踱回了他先前所站之處。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3-24 10:54
第131章 父女相認
丁春秋慢慢踱回他先前所站之地,卻是忽地往後一個急退,出手如電,雙手各抓了他門下一名弟子,往沈醉擲來。這一抓一擲中,又是使出了歹毒的“腐屍功”。這兩人渾不設防,事出突然,連叫都來不急叫一聲便被丁春一把抓死當成毒人暗器給擲了出去。擲完了兩個,丁春秋卻是雙手一招,又抓過來兩名弟子。因有前車之鑒,這兩人卻是稍有了防備,但卻也是只來得急慘叫了一聲,還是被丁春秋一把抓死,變成了毒人,往沈醉擲來。這兩個人一擲出,丁春秋右手一揮,卻是打出了碧鱗鱗的一把牛毛細針,鋪天蓋地緊隨著四具毒人向著沈醉當頭罩來。

  對於丁春秋的性格,沈醉從書中還是有相當瞭解的。知道這老傢伙一向是反復無常的,何況知道這老傢伙混身是毒,雖再次罷手,卻還是留意著。丁春秋那一個急退,閃電出手,擲毒人,射毒針,動作雖快,他卻瞧的分明。當下雙手齊張,施展出控鶴功來,控住了丁春秋先擲來的那兩具毒人,然後把握好角度方位往後一堆,繞過了後面的那兩具毒人,往中一封,剛好截住了丁春秋射來的一大把牛毛細針。那一大把牛毛細針全數打到了這兩個毒人身上,只聽得嗤嗤聲響,毒針刺破毒人肌膚,使得毒人身中的毒氣揮發出來。一股令人欲嘔的焦臭四散開來,旁邊段正淳、鳩摩智、蘇星河、慕容複等人聞得這毒氣,連忙閉氣後退,讓開了一大段距離,以防中毒。神醫薛慕華向他皆已受傷的師兄弟妹八人分發解毒靈藥,他們八人先時遭丁春秋所擒時經過一番打鬥,皆有傷在身,此時都是難以運功閉氣。

  沈醉控住丁春秋先擲來的兩個毒人,繞過後兩個,擋住了最後的一大把碧鱗針後,便立馬收功。然後又連忙急轉過來控住了後擲來的兩個毒人,向著丁春秋反推回去。

  丁春秋自是識得他這毒人的厲害,當下又連忙抓過了兩名弟子,往前一推,兩相一撞。四具毒人軟趴趴的摔在地上,但相撞之時,毒人身上毒氣又得揮發,四散開來。沈醉雙手往前一推,掌力不凝反揮散開來,如兩股狂風一般,將那些毒氣都往丁春秋那邊吹去。那邊星宿派弟子一片驚呼聲中,紛紛後退,各自腰間摸出解藥來急急服下。丁春秋卻是不懼這毒氣,既不閉呼吸也不服解藥,渾不在意,腳下輕輕一頓,身子飄然而起。人在空中,雙袖一揮,左右兩袖中各射出五枚穿心釘來,往沈醉射來。

  沈醉十指紛彈,拈花指勁出,將那十枚穿心釘一一打落。見得丁春秋已當頭撲下,袍袖一抖,一股淡色粉塵飄落而下,隨即一掌當頭打落。沈醉瞧得丁春秋袍袖間那股粉塵飄落下來,當即便連忙閉了呼吸。然後往後一個急退,揮手間兩記火焰刀齊發而出往丁春秋當頭劈至。他知這丁春秋一身是毒,是以不敢冒險與他近身打鬥,怕身體與對方接觸之時著了他的道兒。

  丁春秋身還未落地,察覺到兩記銳利刀氣迫體而至,心下一驚。揮手一掌,往地上打去。“砰”的一聲,這一掌把地上打出一個大坑來,泥土四濺中,他借這一掌反震之力,往上升起,然後一個斜翻翻落了開去,躲過了沈醉的這兩記火焰刀。他這一斜翻開去,卻是翻落靠近到了段正淳等人這邊。斜眼間瞧得阿紫,心下生恨,伸指一彈,以內力送出逍遙散之毒,向阿紫打去。阿紫從小在星宿派長大,自是深知丁春秋的這些毒物招數。瞧得丁春秋施展手法,便知是何,心下一驚,連忙斜身閃讓。段正淳也自不容丁春秋傷了阿紫,只是丁春秋這一手施展極快,他來不及攔擋。見得阿紫躲了開去,心下先松了一口氣,然後伸指望著丁春秋胸口淩空點出一指,攔在了阿紫身前。褚、古、傅、朱四衛與巴天石發一聲喊,各取後刃,圍了上來。

  丁春秋哈哈一笑,閃身躲過段正淳的一陽指。一旋身,五點鱗火飛出,射向四衛與巴天石,正要再攻段正淳,忽然間“嗖”地一聲,一道銳利刀氣當胸砍來。他心下一驚,連忙閃躲開來,以為是沈醉,定睛瞧去,卻見是鳩摩智。原來是鳩摩智知這星宿老怪一身毒功,極難對付,怕段正淳幾人應付不來,發了一記火焰刀從旁相助。

  丁春秋剛剛躲過鳩摩智這一記火焰刀,忽然間眼前一花,人影一閃,沈醉已是閃身插了過來。冷冷瞧著他道:“丁老怪,你自要尋死,那可就怪不得我了!”說罷,揮手便是一記火焰刀飛射而出。

  丁春秋不敢相接,連忙閃躲。沈醉卻是打定主意,再不給這老傢伙喘氣偷襲的機會。火焰刀一刀連著一刀,朝著丁春秋飛打過去。只是他卻是想等著段譽出來後,好給段譽一個完成無崖子遺命的機會。當下雖是一刀連著一刀,看著威猛,卻是並無殺招。打的雖急,連接卻是並不緊密,且並不朝丁春秋致命的部位打擊,只一刀刀地往邊緣處打。這一來卻弄得丁春秋更是狼狽,先時還能躲過一些,十數刀過後,卻是不斷中招。先是右半邊頭髮被削掉了一截,兩邊一長一短,看的人甚是可笑。接著則是鬍子也被削去了一截,然後是雙袖的寬大袖擺被削,接著則是衣衫下擺。身上一件寬袍大袖飄飄欲仙的衣服,被沈醉的火焰刀削的七零八落。有時緊擦肌膚而過,還帶出一溜溜飛濺的血珠。

  當下場中刀氣四溢,鋒芒揮舞,有被丁春秋閃身躲過的刀氣,便會砍到他身後去。因此他身後一帶本站著的慕容複等人,卻是也不敢繼續站在原地了,怕不小心被不長眼的刀氣給打中了,當下全部轉到了段正淳這一邊來。只是慕容複瞧著沈醉淡然自若間大發神威施展這無形刀氣,殺的星宿老怪丁春秋狼狽不堪,只有躲命的份,臉上神色卻更是陰鬱。

  “公子爺,老爺要你冒險來這擂鼓山破這棋局,卻是也不知究竟有何深意。但目下這棋局已被那段譽所破,卻是沒咱們的事了,咱們不如便早些離去罷。這河南中州之地,宋廷京師所在,卻還是少待為妙!”旁邊鄧百川與公冶乾、包不同、風波惡三人對了一眼,湊到慕容複身前低聲說道。

  慕容複將目光從沈醉揮發刀氣砍向丁春秋的那處轉過去向那邊段譽進去的三間木屋中看了一眼,然後回轉過來看了四位家臣一眼,點頭道:“鄧大哥所言極是,那咱們這便走罷!”又轉首看向蘇星河道:“咱們且去向聰辯先生告知一聲!”說罷,率先向蘇星河走去。四大家臣立馬跟上,王語嫣看了眼段正淳,稍猶豫了下,也一塊兒跟上。

  六人走將過去,慕容複向蘇星河拱手道:“聰辯先生,在下無能破局,有負先生厚托,這便告辭離去了!”

  蘇星河正緊盯著被沈醉火焰刀砍的滿身血痕的丁春秋,聞言轉過身來看向慕容複,拱手道:“慕容公子好走。只是老朽現下不便相送,多有失禮了!”說罷,招過門下一名聾啞弟子,打手勢著他送慕容複等人下山。

  慕容複等人又拱手施了回禮,便即告辭。隨著那聾啞弟子走到谷口之時,王語嫣突然站住,向慕容複道:“表哥,我媽媽臨死之時曾讓我帶幾句話與大理國的鎮南王爺。當時想著不知何時才能去大理,只道怕是沒機會說了。想不到現下卻是在此巧遇上了,我正好說與他去。表哥,便請你跟鄧大哥他們在谷外稍等我一會兒吧!”

  “舅媽卻有什麼話要你帶與那段正淳?”慕容複聞言皺了皺眉,稍一細想。想到那段正淳素有武林第一風流浪子之稱,說不得自己那舅媽年輕時卻是與他有些瓜葛。想到此處,知是些舅媽的私密事,死者為大,卻也不好多問。轉身看了眼段正淳,便向王語嫣道:“那你去吧,我們在穀外稍等你一會兒便是!”

  “謝謝表哥!”王語嫣朝他嫣然一笑,道:“那我去了!”說罷,便轉身往回向段正淳走去。鄧百川等人問及,慕容複卻也沒多說什麼,只叫了他們幾人在穀外相候。

  王語嫣走到段正淳身前,平靜了下有些緊張的情緒,抬眼仔細打量了眼段正淳,低聲道:“段王爺,我有些事想與你單獨相談,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她一朝段正淳走過來,段正淳身邊的秦紅棉與阮星竹就注意到了,都緊緊地盯著她。聽得她這句話,便又死死地盯著了段正淳。

  段正淳不知王語嫣找他有何事,微微一愕後,笑道:“王姑娘有什麼話,便請在這裡說也是一樣!”段譽的事,他這做老子的一向很是關心。一來了這裡見兒子時不時癡癡地瞧這王語嫣,便悄聲向沈醉打聽了,已是知她姓名。且這王語嫣與他年輕時認識的一位元女子長相極是相似,因此他也多加留心了幾眼。

  “還是請借一步說話罷!”王語嫣瞧了秦紅棉與阮星竹一眼,向段正淳再次請道。

  段正淳這時瞧著王語嫣,心裡有些想到了什麼,稍微走了下神,轉過身去朝秦紅棉與阮星竹歉意地笑了笑。然後轉過來,指著一角無人處,向王語嫣道:“便是那裡吧,姑娘意下如何?”

  王語嫣點點頭,率先朝那處走去,段正淳又回身瞧了眼正對他怒目而視的秦紅棉與阮星竹,苦笑了下搖搖頭,跟了過去。到得那處後,便向王語嫣道:“王姑娘有什麼話,便請說罷!”

  王語嫣深吸一口氣,平定了下心神,瞧著他問道:“段王爺,你年輕時可結識過一位叫做‘阿蘿’的女子嗎?”她緊盯著段正淳的臉,想從他臉上表情中先得知答案。

  段正淳聞言臉色微變,隨即苦笑了下,問道:“你家中可是住在姑蘇曼陀山莊?”

  王語嫣臉上神情激動,連忙點了點頭。

  “你是她的女兒吧?”段正淳輕歎了口氣問道,眼中泛起回首往事之色。

  王語嫣再次點了點頭,神情更顯激動。

  “唉,我早該想到的。你們長的這般相像,不是母女又是什麼!”段正淳說罷搖了搖頭,然後看著王語嫣,問道:“你媽媽她可還好嗎?”

  “媽媽,她……她已經過世了!”王語嫣說到此處,想及母親去世,悲從心來,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下。

  “什麼?她……她……她……”段正淳臉色大變,身子晃了一下,一把抓住王語嫣肩頭,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嗎?她如今正當盛年,怎麼會,怎麼會?”

  “是我表哥家的事連累了她!”王語嫣說到這裡,低下頭去。瞧了眼那邊仍在以火焰刀戲耍著丁春秋的沈醉,終是沒向段正淳說出來自己母親身死的根源實在於他。

  “是姑蘇慕容密謀造反之事!”段正淳鬆開了王語嫣的肩頭,苦笑了下,歎氣道:“這我也早該想到的!”說罷搖了搖頭,想到個問題,向王語嫣道:“王姑娘,那慕容家密謀造反之事連累了你們家,現在連你也在那通緝圖形上。雖現下無事,但卻不敢保證哪一天便會被官府捉到問罪。不如你隨我一起回大理去,那裡不是大宋境內,絕對沒人會捉你的!你在大理境內,我也可保你衣食無憂,生活富裕。”

  王語嫣搖頭笑道:“多謝爹爹好意。不過我只想跟著表哥,他到哪裡我便會跟他到哪裡!”

  “你叫我什麼?”段正淳又是臉色大變,有些不可置信地瞧著王語嫣。

  王語嫣道:“我生辰是戊午年四月初九日。”

  “戊午年四月初九!”段正淳喃喃重複了句,腦中仔細回想著,好一會兒,看著王語嫣長歎一聲道:“你當真是我的女兒!”

  王語嫣瞧著他點了點頭。

  段正淳再次望空長歎一聲,苦笑道:“你知道譽兒他喜歡你嗎?”

  王語嫣再次點了點頭,也隨繼歎了口氣,抬頭道:“哥哥他……”說到此處再未說下去,又是低頭歎了口氣。

  “孽緣呀孽緣!”段正淳搖頭長歎,心下有恨不得一頭撞死的感覺。哪曾想自己兒子的兩次戀情,竟都是自己未相認的女兒,是與他同父異母的妹妹。這難道便是自己當年騙了那麼多癡心女子所造下的罪孽嗎?想到此處,又想到不知待會兒卻是要怎麼告訴兒子,又怎麼去面對他。他知道後,卻是能不能受的起這個打擊。這一次看來,他比上一次陷的更深。想到這裡,又只能無奈歎氣。搖了搖頭,甩開這個想法,向王語嫣道:“語嫣,我還是希望你能跟我回大理去。你這樣一個弱女子整日跟著慕容複在江湖上東躲西藏,怎生是好,尤其安危,更無保證,讓做爹爹的如何放心。你若不想與你表哥分開,便與他一起來大理就是!”

  王語嫣點點頭,道:“我替表哥謝謝爹爹了。只是他一心志在興複他慕容氏的大燕國,怕是不會肯去的!”

  “興複大燕?”段正淳嗤笑一聲,搖了搖頭,歎道:“以他如今的情形,只是癡人說夢罷了!”

  王語嫣歎了口氣,道:“我去勸勸他罷!”她心裡也是知道慕容複的目標是屬於癡人說夢型的。不過她也是比較瞭解慕容複,知他不定會聽勸的。想到此處,又輕歎了口氣。抬頭向段正淳道:“爹爹,女兒這便告辭了。表哥他們還在穀外等我,我若勸服了他,便會跟他一起去大理找爹爹!”說罷,看了眼段譽進去後還沒出來的那三間木屋,輕歎了口氣,道:“哥哥的事,還請您跟他說清楚,請他不要因為我而誤了終身!”

  段正淳點了點頭,歎道:“你這便要走了嗎?咱們父女兩個,剛剛相認,便又要分別?”

  王語嫣盈盈下拜行了一禮,道:“女兒不孝,不能侍奉于爹爹身前,還請爹爹海涵!”

  段正淳連忙扶起她來,沉重地歎了口氣。

  “請爹爹與哥哥多多保重身體,女兒……女兒這便告辭了!”王語嫣說罷,吸了一口氣,強忍著眼淚,又向段正淳行了一禮,頭也不敢抬地再瞧段正淳一眼,便低頭奔向了穀口。

  “語嫣!”段正淳轉身叫了一聲,伸手相招,卻只見得王語嫣已一路奔出了穀去。一路而過,淚光點點,飛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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