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 天龍之大醉俠 作者:佣肖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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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aplayer 2009-2-20 04:41:00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1 131917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3-24 10:55
第132章 風消雲散
當王語嫣的身影剛剛消失于谷口之時,那邊三間木屋中被段譽以六脈神劍劃割開的門戶中卻是剛剛出現了段譽的身影。兩人都是出,不過卻是一個出穀,一個出屋。段譽若能早出來一刻,便能見著王語嫣。而王語嫣若能晚出穀一刻,便也能見著段譽。

  “天意弄人呀!”正一邊發著火焰刀追砍著丁春秋的沈醉瞧得段譽與王語嫣就這般一前一後錯過的情形,忍不住心下搖頭輕歎。他一邊發著火焰刀追砍丁春秋,一邊卻是還能分出心神來注意周邊之事。正所謂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王語嫣叫段正淳到一邊去談話,他雖未曾聽見,心中卻是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來。王語嫣找段正淳會有什麼事,無非就是她的身世罷了。這一點,對於熟知劇情的他來說並不難猜。瞧得段譽從木屋中出來,他便連忙收了火焰刀住手,好把處理丁春秋這逍遙派叛徒的機會留給段譽。

  此時再瞧丁春秋,卻是已瞧不出一丁點那先前老仙人的味道了。此時的丁春秋因被沈醉的火焰刀一刀刀砍殺,渾身上下已是佈滿了一道道的血痕,都正在往外滲著鮮血,渾似要被一刀刀淩遲活剮似的。整個人便如同一個血人一般,渾身上下滿布刀痕的疼痛讓他痛哼呻吟不斷。那一刀刀劃割在皮膚之時的切膚之痛,每一刀都讓他發出一聲慘叫,此時嗓子竟已是喊啞了。因此現在的這痛哼呻吟聲,也甚是沙啞,更添淒慘。身上的衣衫早已是破亂不堪,幾乎每一寸都被火焰刀氣給砍劃過。頭髮鬍鬚更是所剩無幾,剩下的白髮白須上也沾染了不少自身的鮮血。狼狽不堪,淒慘無比。

  在場幾位女性已是不忍相看,轉頭它顧。卻是只有阿紫還正眼瞧著,對於這位對她不怎麼地且談不上半點好的師父落得如今這般慘景,她的心中還是有著少許不忍兼同情的。

  沈醉仔細打量了眼軟倒在地渾身血痕哀嚎痛呼的丁春秋,對於自己親手所造就的這般傑作卻也是心下忍不住一驚。只因他用火焰刀飛砍丁春秋時,因分心二用,注意周邊情形與段譽什麼時候出來,更多時候卻是只以聽聲辨位的本領來發刀,真正用眼看的時候倒是少。便是看的時候也只是瞄著出刀部位,好不讓丁春秋提前掛了,反是忽略這一刀刀下去,幾十近百刀下來的整體效果,竟是造就了這麼一幅震憾人心的淒慘畫面來。

  不過,對於現下這情形,他卻也是並不在意。對於這心狠手辣的丁春秋,他實是沒什麼好感的。心想丁春秋如今這般情形,卻也算是罪有應得了。想罷,輕歎了口氣,便往正走過來的段譽瞧去。卻是瞧見蘇星河已先帶著他身後的八名弟子迎了上去,正想也跟著迎過去。那邊星宿派弟子一大幫人卻是呼啦一下搶上前來,在他面前跪倒一片。直嚷著大俠饒命之類,有的更是大拍起了馬屁,說什麼“大俠武藝高強,丁春秋這跳樑小丑豈能相比”又有什麼“熒火之蟲,也敢跟皓月爭輝”“硬拿雞蛋碰石頭,不自量力”之類。反正是把他只管往天上捧,把丁春秋儘量往地下貶。卻是他們這幫人瞧得了丁春秋這般慘樣,個個心膽懼寒、雙腿發顫,深怕他們也會落個如此下場,連忙上來豈求饒命來了。

  沈醉聽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七言八嘴競相爭拍馬屁求饒告命亂哄哄一片,甚是心煩。當下舌綻春雷,大吼一聲道:“都給我閉嘴!”這一聲喊帶著內力而出,立馬壓住了所有聲音,震攝當場。那幫人立馬乖乖閉嘴,不敢多言一句。

  “很好!”沈醉對於自己的這一聲吼甚是滿意,點了點頭,把這幫人略掃了一眼,伸手指著他們方才所占之地,道:“都給我乖乖一邊呆著去,誰再敢多說半個字來聒噪,我立馬一刀砍了他!”

  這幫人當真聽話,或是他的威嚇甚是管用,反正是再無人敢多說半個字。當下立馬緊閉了嘴,然後沖著他一陣兒猛點頭,便爬起身來站回了原來的位置。各個雙唇緊閉,噤若寒蟬,連開口呼氣也是不敢。

  “二哥!”沈醉剛轉過頭來,便見得段譽已帶著蘇星河跟函谷八友迎了上來。那邊段正淳也從跟王語嫣說話的那處走了過來,段譽又連忙叫了聲爹爹。沈醉注意去瞧他雙手,見得他左手中指上帶著一個閃耀彩色光芒的玉石扳指。心知便是逍遙派的掌門傳承信物,七寶指環。

  段正淳看著兒子,關切問道:“譽兒,你沒事吧?”

  段譽笑道:“我沒事,牢爹爹掛心了!”

  段正淳還要問他進去裡面都發生了什麼,段譽身邊的蘇星河已搶先拱手向段正淳道:“段王爺有什麼疑問,便由老朽來解答吧!”他說罷,轉首瞧著那邊躺倒在地,仍就痛哼呻吟不止的丁春秋,道:“我這個師弟!”說著向丁春秋一指,說道:“當年背叛師門,將恩師打落山崖,險些喪命。又將我打得無法還手,幸好我裝聾作啞,瞞過了這惡賊耳目,恩師才得以殘活,多活了三十年。只是我分心旁鶩,去學那琴棋書畫等等玩物喪志之事,恩師的上乘武功卻是說什麼也學不會的了。因此這三十年來,恩師便盼覓得一個聰明而專心的徒兒,將其畢生武學都傳授於他,好派他去誅滅丁春秋這惡賊。老朽這次在擂鼓山設下棋會,廣邀天下才俊前來破局。便是希望能為恩師尋得一位聰明俊秀的少年,好繼承恩師衣缽,清理我師門叛逆之徒。”

  說到這裡,他轉看向段譽道:“段公子天縱英才,破了恩師所擺的珍瓏棋局,便成了恩師的關門弟子。如今他承繼了恩師衣缽,與我卻已是師兄弟了!”

  除沈醉外,段正淳等人聽得這一段蘇星河的師門秘聞,都是忍不住唏噓。又聽蘇星河話中之意,似是他師父還在人世,更是心中驚歎。段正淳看了眼兒子,心中暗自替他欣喜,轉過來向蘇星河拱手道:“此間卻是還有一位老前輩嗎,不知可否容在下前往拜見?”

  段譽眼中淚光閃閃,歎道:“師父他老人家,將畢身功力相傳於我,卻是已經仙去了!”眾人聞言,皆是一歎,心下感慨。這些事情沈醉卻是全部早就知道的,但現下聽了,卻也是跟著眾人作了番表情。

  蘇星河又轉身指向倒在地下的丁春秋,悲憤道:“全都是丁春秋這惡賊害的。他還未死正好,師弟,咱們可押著他到師父遺體之前。然後當著師父的面結果了他的性命,好慰師父在天之靈!”

  段譽看了看丁春秋的慘樣,雖心下有些不忍,但想及無崖子告知他丁春秋所作所為的惡行,便也自釋然。隨著蘇星河著人架起了地上的丁春秋,然後向眾人告罪了一聲,又進了那三間木屋。

  丁春秋此時卻是已渾身疼痛的厲害,神智都有些不清了。蘇星河剛才的那一番話,他都沒聽見了,此時被人架起也不知是為何事。只仍是一面痛哼呻吟著,一面被人架著進了木屋。

  沈醉與段正淳等人在外相候時,段正淳拉過了沈醉向他言明瞭王語嫣是他女兒之事,讓沈醉幫忙替他想辦法待會兒該如何告訴段譽。或者是乾脆先瞞著不說,等過一段時間後再告訴段譽。

  “果然便是此事!”沈醉心下道了句,佩服了下自己一猜一個准,這才向段正淳建議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終有一天會被三弟知道的,您瞞的再好也沒辦法。‘長痛不如短痛’,這事不能拖著。拖的越久,三弟陷的越深,到時知道後所受的傷害便越大!”

  “賢侄所言極是!”段正淳點了點頭,卻又皺著眉歎道:“只是這事我實在有些不知該如何向譽兒開口,更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他!”說罷,又長歎了一口氣。

  沈醉道:“那便我來說吧,您只需點頭作證即可!”他說罷,卻也輕歎了口氣。然後拔開酒葫蘆上的塞子,舉起來往嘴裡灌了一口酒。喝罷,瞧著丁春秋帶來的那一幫星宿派弟子,以大俠的口吻告誡了一番什麼“以後不可為惡、助紂為虐”之類,便將他們盡數遣散了。隨即,則與鳩摩智閒聊了一會兒,互說一些別後之事。

  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段譽才與蘇星河、函谷八友等人出來。段正淳一瞧見段譽出來,便立馬迎了上去,沈醉與鳩摩智也隨後跟上。丁春秋今日得以伏誅,卻是全賴了沈醉的本事,因此一過來,蘇星河當下便帶著八名弟子向沈醉大禮拜謝。段譽如今身為無崖子傳人,沈醉代他報了師仇,便也跟著蘇星河行了一個大禮。沈醉口中客氣了一句,回了一禮,便坦然受了。他卻是嫌太客氣了,太過麻煩。若要過去挽扶,人家卻堅持要拜。你再堅持不受,人家再堅持要拜。豈不是既費口舌又費功夫,當真是麻煩。

  段譽在屋中便已跟蘇星河談妥了一些事宜,跟著蘇星河向沈醉行了謝禮後。當下同段正淳、沈醉、鳩摩智等人跟著又向蘇星河等人道了番別,便在蘇星河師徒九人的相送下出了山谷。蘇星河師徒九人,直送到了山腰竹林涼亭處才與眾人揮手道別。

  “二哥,王姑娘她們卻是什麼時候走的?”剛與蘇星河師徒九人道了別,轉身朝山下才走了幾步,段譽便以傳音入密向沈醉問道。

  “早走的!”段譽以傳音入密相問,沈醉卻是出聲回答。段譽臉上大窘,心中暗怪了下他,轉眼去瞧其他人,便見得父親段正淳正轉頭望過來,瞧著自己。剩下的卻是瞧著沈醉,為他突然好好說出一句“早走的!”而奇怪。

  沈醉朝著段正淳笑了一下,停下步來,然後轉首看著段譽道:“三弟,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對你來說可實在算是件壞事,還希望你能挺住了!”

  段譽見他說的這般言重,輕皺著眉頭想了想。心中暗自猜測了一番,卻是想到了王語嫣那裡。剛才自己才問,他便來說,心中只道王語嫣出了什麼事。臉色一變,心中擔憂,急忙道:“二哥,便請你快說吧,是不是關於王姑娘的?”

  沈醉點了點頭,歎口氣輕搖了搖頭,道:“這事說起來卻也是一半好一半壞,實可分為兩件來說。好事是,你又多了一個妹妹!壞事是……”說到此處,又歎了口氣,看著段譽面上微微變色,顯是有些想到了什麼。苦笑了下,道:“你這位妹妹叫做王語嫣!”

  “什麼!”段譽一聲驚呼,不敢置信地瞧了沈醉一眼,然後連忙轉過身來,一把抓住了段正淳手臂,問道:“爹爹,這是真的嗎?王姑娘,她……她也是我妹妹?”

  段正淳瞧著段譽臉上痛苦慌急之色,心中也是一痛,關切地瞧著他,歎了口氣,卻還是十分無奈地重重點了點頭。

  段譽放開了段正淳手臂,苦笑了下,有些失神地道:“想不到,她也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我……我……哇!”他“我”了兩聲,心中積鬱,胸口氣悶,喉頭一甜,“哇”地一聲便張口吐出一大口鮮血來。同時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譽兒!”段正淳驚呼一聲,臉色一變,出手如電,運起段家一陽指手法,連點了段譽胸前幾處大穴。沈醉也從後面伸掌抵住了段譽背心,助他導氣歸元。先一默察段譽體內的真氣狀況,明顯地便感覺他內力增多了。也已超越了百年功力,幾乎跟自己的不差上下。

  段家一陽指不但是點穴殺人的絕技,且也是一項救人療傷的絕技。段正淳一出手,立馬便壓住了段譽體內燥動的真氣。沈醉再助手導氣功元,同是北冥真氣,助功調運也十分順暢。不過一刻,便已將段譽救醒了過來。

  “譽兒,你沒事吧?”段正淳見段譽醒來,連忙問道。秦紅棉、阮星竹、阿紫、鳩摩智等人也聚了過來看段譽,阿紫還從身上掏出一條紫色繡帕來,為段譽擦掉了嘴角的血跡。

  “我沒事!”段譽道了句,輕輕推開段正淳與沈醉的攙扶,笑了一下,向眾人示意他無事。不過他收笑時嘴角的那絲苦澀段正淳卻是瞧的清楚,當下心中歎了口氣,卻也沒多說什麼。而是立馬轉移了話題,眾人又一邊聊一邊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言及各自去處。段正淳等人來時就準備赴了棋會後回大理的,段譽現下是再無心思追著王語嫣了。也答應了段正淳,隨著他回大理。鳩摩智本就想過些時日要專程到大理一趟向保定帝及天龍寺眾僧致歉的,現在卻是正好跟段正淳他們一起走,同往大理。

  沈醉則是準備先回洛陽。

  段正淳他們回大理,從此便要往南而行。而沈醉回洛陽,卻是要往北而返。因此下得山來,眾人當即便在山腳道別辭行,互道了番“珍重”“一路順風”之言,然後相互拱手拜辭離去。

  離別之時,夕陽西照,紅霞滿天。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3-28 05:06
第133章 四大家臣
沈醉要先回洛陽,便是洛陽不是最終目的地,而是另有它處。這個目的地說實話,他並不知確切地點究在何處,只知在洛陽以西。這去處便是那天山靈鷲宮所控制之下的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島各洞主、島主為反出靈鷲宮控制所聚集議事的“萬仙大會”的聚集地,他要趕去那裡救出因習練“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而正趕上返老還童被烏老大劫掠下山的天山童姥。

  “返老還童”,這是一個極為神秘的話題,也是幾乎每個人都曾經夢想過的事情。看書時他就對這天山童姥“返老還童”之事極感興趣,現在即親身到了這天龍世界內,自是想去親眼瞧一瞧天山童姥這“返老還童”的活標本。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對於這等奇人奇事,既有機會能親身一見,好好瞧個清楚,他自是不想放過的。

  除開這個原因外,還有便是不想讓天山童姥這天龍內的絕頂高手,逍遙派的三大宗師這樣一個大人物。因為沒有了虛竹的救場,就那樣屈死于烏老大等人的手中。天山童姥若就那樣死了,可就實在是太不值了。當初在洛陽城內與虛竹相遇之後,他就有想過這事。到段譽在白馬寺研破珍瓏後,本想拉著段譽這無崖子的正宗傳人一塊兒去的。但擂鼓山棋會卻出了意料之外的變化,段譽為情所傷,要跟著段正淳回大理。自是去不成了,所以現下,他只有一個人去見識見識了。不過一人也好,更自在更隨意些。

  原著中慕容複等人是為了尋阿朱,從洛陽一路往西查去,好像是因為迷了路亂走後碰上那“萬仙大會”的。但現下慕容複等人因成了大宋朝通緝要犯,多半是不會為尋阿朱那麼個丫頭犯險相尋的。這樣他便也不能隨著慕容複等人的身後到那“萬仙大會”去了,而且便是慕容複等人冒險要尋阿朱。因出了他這變故,他們巧遇的因素卻是說不定也會改變,再遇不上那“萬仙大會”了。因此,現下便只能由他親自相尋了。從洛陽往西一路走,能不能碰上也只能看運氣了。

  不過那七十二洞、三十六島的人物即要從四面八方趕來聚會,多半便能在左近碰見。而且這些人大多不在中原,服飾也與中原有異,當是很好認出來的。所以,他對於能尋到那萬仙大會的所在,心裡是有著八成把握的。如若不幸是中了剩下的那兩成機會,那他卻也只有徒歎奈何了。

  心下想罷這些,沈醉望著西邊的那滿天紅霞摘下腰間酒葫蘆來拔開塞子喝了幾口酒。然後望著夕陽哈哈一笑,轉身哼著醉調踏著醉步搖搖晃晃卻是灑脫自在地往北而去。

  行得兩裡左右,到得一處密林前時,他停下步來,轉過身來望著自己已走過的一個小山坡朗聲笑道:“慕容兄便請現身出來吧!”

  略過片刻後,忽地一陣兒清朗笑聲傳來,笑聲中人影一閃,一人掠上了山坡來。只見來人年約二十七八、面目俊美,一身淡黃輕衫隨著晚風輕輕飄灑,腰懸連鞘長劍,正是慕容複。慕容複現身之後,緊接著“嗖嗖嗖”衣袂破空聲響,慕容氏四大家臣,鄧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風波惡一一現身於山坡之上,站于慕容複身後兩側。最後一人,白影一閃,翩若驚鴻般飄掠于慕容複身側,卻是王語嫣。

  沈醉心下微微一愕,心道:“想不到這王語嫣卻也練武了!不過她現下受慕容家連累,成了宋廷通緝要犯,練些武防身自保卻也是應當的!這樣到關鍵時刻,也不會拖累了慕容複!”只是他未曾想到,卻是有些意外。本來先前也該注意到的,只是一來他未往這邊想過,二來王語嫣初練武藝,功力甚淺,跟普通人差別不大,是以他才未注意到。不過,現下瞧這王語嫣功力雖不甚深厚,但剛才所露的那一手輕功倒極是高明。又心歎道:“王語嫣練武,果然是非同一般呀!”

  慕容複見自己人來齊,朝沈醉笑道:“沈兄好靈敏的耳力!”說話間,鄧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風波惡等人漸漸往兩旁散去,意圖包圍沈醉,斷其逃脫之路。

  沈醉卻是壓根沒想過要逃,因此雖瞧見了鄧百川等人的動作知他們的意圖,卻是也不在意,只看著慕容複笑道:“慕容兄被官家追捕,整日東躲西藏,這藏匿的本事卻是見長了。我若不是耳力靈敏,怕是還不知道慕容兄在後隨著做那跟屁蟲呢!”

  慕容複聞言忍不住面色一變,還未發作,那風波惡已舉刀指著沈醉喝罵道:“姓沈的,你嘴巴放乾淨點!”包不同笑道:“姓沈的,你這陰損人的本事倒有向你包爺爺看齊的潛力,不若你來叫老包一聲‘爺爺’,老包便把口裡這點本事傳你!”

  沈醉斜了包不同一眼,道:“就憑你那點微末道行,也敢常掛在口上誇誇自談,當真是不知自己有幾分幾兩重,毫無自知之明。你沒自知之明也就算了,你蠢也不全怪你,只能怪你爹媽生的不好。但你卻還蠢到經常拿自己的愚蠢出來顯擺,自以為是地當聰明,就當真是蠢到家了。狗,果真是改不了吃屎呀!”

  包不同聞言心頭大怒,卻是反哈哈笑道:“一人正在滿嘴放屁,公子爺、王姑娘、三位兄弟,你們卻是瞧見了沒有?”

  風波惡笑道:“瞧到了,果然是很臭!”

  鄧百川也附喝道:“嗯,當真是很臭!”公冶乾未語,王語嫣低頭瞧著地面,慕容複則是一臉嘲笑之色。

  沈醉聞言卻是一笑,介面道:“嗯,狗放的屁果真是好臭!”他先前說包不同“狗改不了吃屎”,現下又說狗放屁,自是指的包不同這條“狗”。

  包不同心下又怒,正要反駁,那邊慕容複卻是向他打了個眼色讓他暫住嘴。他平常雖愛頂撞人,但該收斂的時候卻也知收斂,且慕容複又是他主子,當下便朝沈醉微哼了一聲,未再說話。慕容複朝包不同暗點了點頭,轉過來瞧向沈醉,拱手道:“沈兄,你拿我慕容家的東西不知可否還來?”

  沈醉斜了包不同一眼,仰頭喝了口酒,向慕容複笑道:“慕容兄,我卻是拿你慕容家的什麼東西了?”

  慕容複面色一凜,道:“沈兄心知肚明,便不要裝湖塗了吧!”

  “我是真的不明白!”沈醉搖了搖頭,又笑問道:“不知慕容兄是哪只眼睛瞧見我拿你慕容家的東西了!”

  慕容複稍微一怔,隨即冷哼道:“沈兄,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如今在武林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卻怎地行這種無賴行徑!”

  “哼,公子爺!他本來就是個無賴,你卻還當他是個什麼人物嗎!”慕容複話音剛落,包不同又已介面道,不放過任何一個話裡打擊沈醉的機會。不過他說這句話時,位置卻是已不在原先的位置,而是偏移了一些。其他三人也都偏移了一些,這四人已是趁著慕容複與沈醉說話的功夫完成了對沈醉的包圍,各自手握兵刃小心戒備著以防沈醉突然發動攻擊。

  沈醉已懶得理包不同,只當是狗吠,仰頭喝了口酒。看了看天色,已是黃昏,太陽已下山。此地密林前,樹影籠罩之下,顯得更陰暗了些。

  “鏘”地一聲,寒光一閃,慕容複掣出腰間長劍,直指著沈醉,冷聲道:“沈兄,你若肯歸還你拿去的東西,咱們便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就此揭過。你若執意不肯歸還,少不得在下卻是要得罪了!”他知沈醉武功高強,剛才在擂鼓山谷中,更知他武藝又有長足長進,比之上次在太湖荷葉上與自己比武較技之時高明了許多。暗忖自己一人絕不是他對手,便是與鄧百川等人五人齊上,也沒有絕對把握。因此便先言語相問,希望沈醉能看出他們這邊人多勢眾,心下懼怕,便肯交出他慕容家的那十幾本珍品秘笈。他說沈醉交了,此事便“就此揭過”,是給了沈醉一個存活的希望,讓他交了保命。實際上他心裡打的主意卻是,沈醉便是交了,也是要動手除了這大敵的。但沈醉如若不交,那就是只有動手一途了。當下,便緊盯著沈醉,看他如何答覆。

  沈醉好整以暇地收了酒葫蘆掛在腰間,仰頭打了個哈欠,向慕容複道:“你若要動手便快些上吧,卻憑地說這多廢話,耽誤我時間!”

  慕容複聞言怒哼一聲,舉劍往前一跨,朝著沈醉胸口分心便刺。劍到中途,忽地劍尖一顫,卻是一劍三式,分刺他上中下三路。沈醉橫手一揮,一掌三刀,打出了三道火焰刀氣破空銳嘯而來,也是分砍慕容複上中下三路。

  慕容複知他這火焰刀的厲害,不欲硬接,瞧得來勢,輕身一躍,高高躍起,讓過了這三刀去。躍起的同時,口中大喝了一聲“動手!”分圍著沈醉的慕容氏四大家臣,聞言各取兵刃,大喝一聲,從四個方位圍攻而上。慕容複人在空中,長劍一抖,化作滿天寒星,向著沈醉當頭罩至。

  沈醉雙掌左右一揮,兩道刀氣向著鄧百川與公冶乾分襲而至。一個側身斜翻,右腿從上往下一記斜掃,一記劈空腿帶著破空風聲向著左後側的風波惡踢去。他翻轉過來,腳尖一點地面,向著包不同反迎過去。一閃身便已近前,雙手急揮,帶著道道殘影,便似千百隻手向著包不同當頭抓落一般。

  包不同辯不得真假,不知如何破解。大喝一聲,護住胸頭要害部位,朝著身前揮掌便是一陣兒連擊。一瞬間打出了十七、八掌,掌掌均附帶內力。這陣兒掌一打完,卻是感覺沒一掌打中了實處。正自驚愕間,忽地腰間一庥,半邊身子動彈不得。胸口一緊,已被人伸手抓著胸前衣襟給拎了起來。慌急中一看,正是那萬惡的沈醉。正要開口叫駡,忽地胸口處沈醉手指中一道真氣透體而入急撞向啞門穴,一瞬間已是封了他啞穴發不出聲來。

  沈醉剛制住了包不同,慕容複已揮劍帶著萬點寒光當頭罩落。旁邊鄧百川、公冶乾、風波惡也各躲過了他的兩刀一腿,又揮兵刃攻上。三人見得他一招間便已制住了包不同,不由都是心中一驚。風波惡大叫“包三哥”,鄧百川與公冶乾各叫“包三弟”,各使兵刃往他急沖而來。他則伸腳一踏,一股強勁內力透地而出。以他為圓點,如水波一般呈一圓圈四射開去,擊往正圍殺過來的鄧百川、公冶乾、風波惡三人。隨即抓著包不同單臂上舉,將包不同擋在了他頭頂,替他阻擋慕容複當頭而落的那一招。

  鄧百川三人在穀中見過沈醉隔地傳勁,擊打丁春秋的那一招,當下不敢輕視,見得那力道近前,連忙各自躍起身來躲過。見得沈醉將包不同舉起阻擋慕容複劍招,又是不由得驚呼了一聲。慕容複見得他將包不同舉起擋劍,也是不由得一驚,當下連忙急吸一口氣,收住了劍勢。萬點寒星變作了一劍,仍是向著包不同刺至。只是劍刃已由直改橫,刺于包不同身上時,劍尖基本貼著包不同,輕輕一點,劍身略彎。隨即複直,他則借著這一點一彈之力,又已躍起。往前一翻,落下時身子一轉,面對著沈醉,半空中伸指一點,“嗤”地一聲,一道指力透指而出。帶著破空之聲,直往沈醉“大椎穴”刺去。卻是他慕容家的另一項絕技“參合指”,乃是在他上次因還施水閣被盜吐血受傷,慕容博開導他之後。待他傷勢好轉,便傳於他的。此時,已是有了五成火候。這一指戳中了,也能戳出個血洞來。

  沈醉聞得背後聲響,一旋身便讓過了慕容複這一指去,隨即將包不同輕輕拋起,從胸口改抓著了他腳踝。然後便將他當作了一件兵刃一般,朝著攻過來的鄧百川、公冶乾、風波惡三人橫砸直揮。三人投鼠忌器,不敢傷了包不同,紛紛後退閃避。

  他們後退,沈醉卻是不依不饒,揮著包不同這個人形兵刃。追著風波惡便攻了過去,風波惡不敢還招,只能一味閃避,只過得五、六招便被沈醉揮著包不同一把掃中腰間,直打飛了出去,連人帶著刀撞進了林子裡去。鄧百川、公冶乾剛剛搶上,也被他回身揮著包不同揮掃逼退開去。兩人怕兵刃誤傷了包不同,對視一眼,皆棄了兵刃,改為徒手進攻。想要抓住了包不同,從沈醉手裡搶出。慕容複見狀也暫收了劍,揮身搶上,伺機進招。

  沈醉卻是豈能讓他們得逞,抓著包不同左揮右掃,橫劈直砸,當真是無往不利,見者閃讓。可憐包不同這麼一會兒,便已被他揮的七暈八素,不分東南西北了。肚子裡一陣兒翻騰,想要嘔吐,心中不住地叫苦。

  慕容複三人攻得了十幾招,皆不能得逞,對望一眼,分退開來,只圍著沈醉。慕容複叫道:“沈兄,你抓了我包三哥在手,以他身子來抵擋我等之招。讓我等投鼠忌器,不得放開來施展,可當真是卑鄙無恥。有膽的便放開了包三哥,與我等真正見個高下!”

  “放開他是嗎,也好!”沈醉道聲好,倒提著包不同伸手一甩便往慕容複甩了過去。

  慕容複伸手接過,感覺沈醉甩來的力道甚大。連忙以鬥轉星移化去了包不同身上的力道,然後翻身一瞧,竟見得包不同嘴角溢血。一探鼻息,竟是以死了。慕容複不由得面色一變,直瞪著沈醉。鄧百川跟公冶乾已聚了過來,見得慕容複面色一變,已覺不妙。伸手一探包不同鼻息,也是面色大變,兩人悲叫一聲“包三弟”,眼眶溢淚,大吼一聲,便朝沈醉沖了過去。竟是也不用什麼招數了,完全一副拼命的樣子。也不伸掌護胸,只揮掌急攻。

  沈醉嗤笑一聲,腿影一閃,“砰砰”兩聲,鄧百川、公冶乾二人已各被他一腳給踢飛了開去。內腑震盪,都受了內傷,嘴角溢出絲鮮血來。兩人伸手一抹,也不顧自己傷勢。順手抄起先前因顧忌包不同而丟掉的兵刃,又是大喝一聲,攻了過去。忽然間聽得後面林子裡一聲悲吼“包三哥”,卻是被沈醉以包不同掃進林子裡的風波惡掙扎了起來。聽得鄧百川與公冶乾在外悲吼,已知不妙,當下也是大吼一聲,不顧腰間被撞傷勢,揮刀從中跳了出來,當頭一刀“立劈華山”而下。

  沈醉朝著鄧百川與公冶乾一揮掌,四記火焰刀同發而出,半途分散開來,向著兩人一人兩刀分砍過去。兩人一人揮劍,一人使一對判官筆在身前急舞一團阻擋。卻聽得“錚錚錚”“叮噹”“哐啷”聲響,兩人一聲驚呼,竟是被沈醉的火焰刀氣砍斷了精鋼打造的長劍與判官筆,掉下了地去。

  後面風聲急響,風波惡單刀高舉過頭,已從上到下淩空劈砍下來。沈醉回身,抬頭瞧著風波惡雙手握刀當頭砍下。見得那刀已近頭頂,瞧得準確,右手急出中已以食中兩指緊緊夾住了風波惡刀刃。風波惡這一刀竟再也砍不下去,不但如此,便是他的人因雙手握刀,竟也因此被吊在了空中,可見沈醉這兩根手指的力量何其大。正在驚愕,思忖是該放手還是該加力砍下去。忽聽得“當”地一聲,沈醉兩指一轉,已是折斷了前面的一截刀尖。隨即伸指一甩,寒光一閃,風波惡還未來得看清,便覺心口劇痛,一股大力傳來。慘叫聲中,竟是被這一截刀尖打中,帶著人直飛了出去,落到了林子邊緣,再也爬不起來。

  “風四弟!”

  “風四哥!”

  鄧百川與公冶乾悲聲大叫,慕容複與遠處的王語嫣也失聲大叫。

  鄧百川與公冶乾悲聲大叫中,向著沈醉伸手擲出手中殘餘的劍與判官筆,當作了暗器一般。暗器擲出,他們人也隨之而進,撲向了沈醉。

  “鄧大哥,公冶二哥小心!”慕容複大叫一聲,將懷中的包不同屍體放於地上,抽劍急掠了過來,怕得剩下的這二人再出意外。

  可惜他還是遲了,只見得他二人才至沈醉身前三步遠處時,便雙雙撲倒于地,連慘叫都未發出來。只是卻也未見鮮血飛濺,卻是沈醉以拈花指擊落了他二人的暗器,複又擊中了二人要穴以至喪命。

  慕容複人還未至,瞧得沈醉轉過頭來朝他一笑,心中一震,眼中已有懼怕之意。連忙收住了身子,長劍一振,往前一個急刺,但聽“當”的一聲大響,那劍竟被他以內力震碎成千百塊碎片,在他內力激蕩之下,向著沈醉撲天蓋地射將過來。與此同時,他人往後急掠,到了王語嫣身旁,不顧王語嫣要去瞧一瞧死去的四人,拉了她便施展輕功急急奔下了山坡而去。

  沈醉一晃身閃躲開來慕容複激射來的千百片碎劍,掃了一眼地下斃命的慕容氏這四大家臣,望著天空剛出來的長庚星歎了口氣。又朝已帶著王語嫣絕塵而去的慕容複離去的那方望了一眼,仰頭灌了幾口酒。然後長嘯一聲,施展輕功踏著星光又望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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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萬仙大會
沈醉與段譽從洛陽來擂鼓山時,卻是並不甚急,一路上遊山玩水而來,走的甚慢。而這次回洛陽,他卻是走的快了許多。無人荒野處時,便施展輕功而行。因此只花了兩日功夫,便即趕回了洛陽城。

  遠遠的瞧著洛陽城,他卻是並不打算進城,而是準備繞城而過往西而走。因為他並不知道那“萬仙大會”聚集的確切日子,怕錯過了時日,因此是趕早不趕晚,便想著早些尋到了那所在。而要進了洛陽城,回上一趟會隱園,見了燕千尋,他卻是不知自己舍不捨得立馬就走了。而且便是自己可以狠心走了,卻是覺著也會讓燕千尋傷心。因此,卻是還不如等到事情都解決完了再回去見她。

  只是這過家門而不入,卻是更讓人牽掛那家中的佳人。腦中暗想著佳人的音容笑貌,瞧著洛陽城歎了口氣,他舉起手中的酒葫蘆來喝了幾口酒。然後便準備繞城而走,往西而去。眼光從城門口掃過,卻是忽地又轉了回來,望著正準備進城的人群中的其中三個。

  這三人一道一俗一女子,結伴而行,這樣的結合顯的奇怪了一些,也引人注目了一些。是以他匆匆一眼掃過時,便注意到了,轉回來多看了兩眼。仔細瞧了幾眼,卻是忽地心中一動,心中暗暗有些猜到了這三人的身份,心下不由一喜。

  原書中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萬仙大會”中除開慕容複、王語嫣、段譽他們之外,卻是還另有外人參與,分別是蛟王不平道人、劍神卓不凡與芙蓉仙子崔綠華這三人。這三人的武功也都算得上是一流高手,尤其是劍神卓不凡,竟練出了劍芒來,甚是厲害。真氣一摧,那劍便能憑白地長出七八寸長的劍芒來,乃內力摧逼所化。分金斷玉,削鐵如泥,端的是厲害。只是這三人在書中的出場都不多,尤其是那蛟王不平道人,只出場了兩三次,便在追捕虛竹與童姥之時被虛竹以松球給打死了。

  眼下他便懷疑自己注意到的這三人便是那蛟王不平道人、劍神卓不凡與芙蓉仙子崔綠華。這三人也是會到那“萬仙大會”去的,因此他當下便即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決定,跟著這三人進了洛陽城去。

  這三人進了洛陽城後,便先尋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沈醉也跟著他們住在了同一家客棧,中午用飯時聽得他們在席間的談話稱呼,終於確定了這三人便是他心中所猜測的那三人。正是那蛟王不平道人、劍神卓不凡與芙蓉仙子崔綠華,證實之後,心中篤定。暗暗打定了主意,決定跟在這三人身後,由這三人在前領路帶著自己去那“萬仙大會”。

  午飯吃罷,不平道人與卓不凡便回房休息,打坐練功。那芙蓉仙子崔綠華卻終是女人家,到了這繁華的洛陽城,自是要出去好好逛上一番的。沈醉吃過午飯後,也是同不平道人與卓不凡一樣留在了客棧並未外出。只是卻並未打坐練功,而是喝了會兒酒後蒙頭睡了個午覺。醒來後第一件事便是側耳傾聽隔壁的隔壁不平道人房中的動靜,卻是反先聽到了隔壁崔綠華房內的聲息,心想是這崔綠華逛街回來了。歪頭看了看天色,躺在床上一邊喝著酒一邊胡思亂想著些事情。挨到晚飯時分,因不想與不平道人三人多碰面,便沒下樓到廳中去用飯,而是吩咐小二將飯菜送到樓上他房間內食用。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大早不平道人、卓不凡與崔綠華三人便已早早起來,在店中用過了早飯結帳上路。沈醉早飯還是在房中用的,吃罷,聽得了他們三人出了客棧,這才下了樓結帳尾隨他三人而去。從西城門而出,一路往西而去。跟著他們連行了六日,每日皆是早出晚宿,到得第三日時一路上便不時會遇到些三五成群的奇裝異服之人,不似中原服飾。口音也是大異,他心中估計便應是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人物。不平道人三人遇到了這些人,一般也都是會躲避開,不與他們碰面。偶有不得已碰面之時,也會急匆匆離去。

  到得這第六日上,遇到的這些人更漸漸多了起來。從不平道人三人的談話中沈醉得知,今日便是那“萬仙大會”的舉辦之日,估計那聚集之所便在左近。這盯梢、跟蹤、掩飾的功夫他從《神偷秘技》中學到過不少,再加他本身武藝無論是內力還是輕功都比三人高出了一大截去,因此這六日來一直都未被三人發現察覺。

  黃昏時分,他隨著這三人來到了一座山頭。然後悄悄尋了個隱秘位置隱藏住身形,隨著三人所望的方向望著下面的一座小穀,心想那裡便是“萬仙大會”的舉辦之地了。果不多時,便見得下面人影閃爍,一群一群的人從四面八方彙集到穀中。

  到得天色正式黑下來之後,人已聚集的差不多了。有幾人聚在一起,交談幾句,著人清點了一番。又等了約有一柱香左右的時間,有兩班人馬,各六七個,分從東、南兩邊而來。又等了一會兒,又有一夥人從西邊而來。那先時聚在一起交談清點之人,估計是發起人跟組織者。此時又著人清點了一番,回報過來後,一人大聲喝道:“掌燈!”

  估計是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人都已到齊了,那一聲“掌燈!”一將喝出之後,霎時之間,四面八方便都有燈火亮起,有的是燈籠,有的是火把,有的是孔明燈,有的是松明柴草,各家洞主、島主所攜來的燈火頗不相同,有的粗鄙簡陋,有的卻十分精細,先前都不知藏在哪裡。燈火忽明忽暗的映照在各人臉上,奇幻莫名。燈火齊映,將小穀映得亮如白晝一般。

  沈醉在山頭上看的清楚,掃眼打量了一番。發現這些人有男有女,有俊有醜,既有僧人,亦有道士,有的大袖飄飄,有的窄衣短打,有的是長須飛舞的老翁,有的是雲髻高聳的女子,服飾多數奇形怪狀,與中土人士大不相同,一大半人持有兵刃,兵刃也大都形相古怪,說不出名目。

  那山下的小穀離他所在的山頭甚遠,除了有人高聲喝叫與順風送來的幾句話外,他卻也聽不清他們說的些什麼。只不過他們說什麼,卻也不關他的事,他關心的只是一個天山童姥而已。當下悠閒地斜坐著,一邊注意著下面的動靜,一邊喝著酒,還從金龍壺中取出一盒香糖果子來閑吃下酒。他所藏身的地方乃是在不平道人、卓不凡與崔綠華三人所在的山頭下不遠的半山腰橫生的一棵松樹上,茅臺酒的酒香味甚濃,他卻是怕隨風傳到了三人鼻中被聞到,因此卻是換了一葫蘆荔枝果酒。

  峰上的不平道人三人瞧著下麵的“萬仙大會”,不時低聲談論幾句。沈醉在峰下也是一直有注意聽的,此時忽聽得不平道人笑道:“芙蓉仙子、劍神老兄,便請你們到那兩處峰上埋伏守候,貧道這便下去會一會這些人!”沈醉聽到此處,知道不平道人要下山,忙收了酒葫蘆與香糖果子,準備隨在不平道人身後一塊兒下去。

  “牛鼻子,我先走一步!”聲音冷傲,卻是那劍神卓不凡的聲音。聲一落,便聽衣袂破空之聲響起,那卓不凡已施展輕功遠去了。

  “牛鼻子老道,你且小心一些,我也走了!”這聲音清脆爽朗,乃是芙蓉仙子崔綠華的聲音。聲落,人便也躍空而去。她所去的方向卻是剛好從沈醉的頭頂而過,只見得淡紅身影一閃,人已掠空而去。沈醉卻是在這眨眼間,仰頭瞧了瞧她裙底風光。幸得這崔綠華卻是穿著褲子的,不然這春光乍泄,便即被沈醉給瞧去了。

  “這些人卻還奈何不得貧道!”不平道人瞧著芙蓉仙子遠去的身影笑了句,略停了下,便也閃身而下。只見得他袍袖飄飄,身軀輕盈,從峰頂飄掠而下,宛若禦風而下一般,足見輕功高明。只是他雖高明卻還高明不過沈醉去,他下到了山腳處時,只見得空中一溜藍影閃了幾閃,便緊追在了他身後。等到他身落在一棵大樹上的時候,沈醉則是與他同時而落。他站在樹俏,沈醉卻是隱在了樹冠之內。至此,他都毫無發覺。

  不平道人拂塵一甩,朝著下麵望了一眼,朗聲笑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列位洞主、島主,不知卻是在此商議何事,可否說與貧道聽聽?”

  下面正在商討的眾人料不得此地竟有外人突然闖入,他們此時商量之事甚是隱秘,不能透露了一點兒消息去。聞言皆是心中一驚,喝道:“什麼人?”隨即轉頭尋著了發聲的不平道人,幾人喝罵道:“牛鼻子道士,你是何人,竟敢闖到咱們‘萬仙大會’來,可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一人似是領頭的,揮手壓下眾人喝問之聲,抬頭向不平道人問道:“閣下尊姓大名?”

  不平道人含笑不答,人叢中一個聲音忽道:“烏老大,這人來頭……來頭很大,是……是個……了不起……了不起的人物,他……他……他是蛟……蛟……蛟……”連說三個“蛟”字,始終沒能接續下去,此人口吃,心中一急,便一路“蛟”到底,接不下去。

  這烏老大在原書中雖是個跑龍套的,但出場的次數倒也是不少。在這一段中,也算是個重要的龍套角色,沈醉聞言,當下便打量了這烏老大一番。

  烏老大聽罷那口吃之人的話,驀地裡想起一個人來,大聲道:“他是蛟王……蛟王不平道人?”

  口吃者喜脫困境,有人將他塞在喉頭的一句話說了出來,忙道:“是……是……是啊,他……他……他是……蛟……蛟……蛟……蛟……”說到這個“蛟”字卻又卡住了。

  烏老大不等他掙扎著說完,向樹頂上的不平道人拱手說道:“閣下便是名聞四海的不平道長嗎?久聞大名,當真如雷貫耳,幸會,幸會。”

  不平道人微笑道:“豈敢,豈敢!江湖上都說貧道早已一命嗚呼,因此烏先生有些不信,是也不是?”說著縱身輕躍,從半空中冉冉而下。本來他雙足離開樹枝,自然會極快的墮向地面,但他手中拂塵擺動,激起一股勁風,拍向地下,生出反激,托住他身子緩緩而落,這拂塵上真氣反激之力,委實非同小可。

  烏老大脫口叫道:“‘憑虛臨風’,好輕功!”他叫聲甫歇,不平道人也已雙足著地,微微一笑,說道:“烏先生過獎了!”他這一手“憑虛禦風”卻也算作是他的招牌功夫,因此他一露了這手,烏老大等人再無懷疑,紛紛上前見禮。

  不平道人與他們禮畢,微笑道:“烏先生,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島島主在此聚會,是為了天山那個人的事麼?”

  烏老大臉上變色,隨即寧定,說道:“不平道長說什麼話,在下可不大明白。我們眾家兄弟散處四方八面,難得見面,大家約齊了在此聚聚,別無他意。”

  不平道人續道:“各位受盡天山童姥的淩辱荼毒,實無生人樂趣,天下豪傑聞之,無不扼腕。各位這次奮起反抗,誰不願相助一臂之力?貧道此來,卻是特來襄助各位成此大事的。”這“天山童姥”四字一出口,四周那些人都不自禁的“哦”了一聲。這些聲音都顯得心情甚是激動,有的驚懼,有的憤怒,有的惶惑,有的慘痛,更有人退了幾步,身子發抖,直是怕得厲害。

  烏老大苦笑道:“道長不知從何處得來消息,那全是傳聞之誤。童婆婆嘛,她老人家對我們管束得嚴一點是有的,那也是為了我們好。我們感恩懷德,怎說得上‘反抗’二字?”

  不平道人哈哈大笑,道:“如此說來,倒是貧道的多事了。那貧道這便上天山,去跟童姥談談,便說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朋友們對她一片孝心,正商量著要給她老人家拜夀呢!”

  人叢中有人驚呼:“烏老大,不能讓這牛鼻子走,洩露了機密,可不是玩的。”一個粗壯的聲音叫道:“一不做,二不休,咱們今日豁出去啦!”只聽得擦擦、刷刷、乒乒、乓乓,兵刃聲響成一片,各人本來已經收起的兵器又都拔了出來。

  不平道人笑道:“你們想殺人滅口麼?只怕沒這麼容易。”突然提高聲音叫道:“芙蓉仙子,劍神老兄,這裡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島島主陰謀反叛童姥,給我撞破了機關,要殺我滅口呢。這可不得了,救命哪,救命哪!不平老道今日可要鶴駕西歸啦!”聲音遠遠傳將出去,四下裡山谷鳴響。

  不平道人話聲未息,西首山峰上劍神卓不凡冷峭傲慢的聲音遠遠傳來道:“牛鼻子不平道人,你逃得了便逃,逃不了便認命罷。童姥這些徒子徒孫難纏得緊,我最多不過給你通風報訊,要救你性命可沒這份能耐。”這聲音少說也在三四裡外。

  卓不凡剛說完,北邊山峰上芙蓉仙子崔綠華清脆爽朗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道:“牛鼻子,誰要你多管閒事?人家早就佈置得妥妥貼貼,這一下發難,童姥可就倒足了大黴啦。我這便上天山去當面請問童姥,瞧她又有什麼話說?”話聲比西首山峰的卓不凡相去更遠。

  烏老大等人一聽之下,無不神色大變,這兩人都在三四裡外,無論如何追他們不上,顯然不平道人事先早就有了周密部署,遠處安排下接應。何況從話聲中聽來,那卓不凡與崔綠華都是內功深湛之輩,就算追上了,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們。

  烏老大更是知道卓不凡與崔綠華的來歷,提高聲音說道:“不平道長、劍神卓先生、芙蓉仙子三位,願意助我們解脫困苦,大家都感激之至。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三位既然已知內情,再瞞也是無用,便請同來商議大計如何?”

  卓不凡笑道:“我們還是站得遠遠的瞧熱鬧為妙,若有什麼三長兩短,逃起性命來也快些。趕這趟渾水,實在沒什麼好處。”

  崔綠華道:“不錯,不平牛鼻子,我兩個給你把風,否則你給人亂刀分屍,沒人報訊,未免死得太冤。”

  烏老大朗聲說道:“兩位取笑了。實在因為對頭太強,我們是驚弓之鳥,行事不得不加倍小心些。三位仗義相助,我們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适才未能坦誠相告,這中間實有不得已的難處,還請三位原諒。”

  不平道人點點頭,說道:“烏老大,你的對頭太強,多一個幫手好一個。你放心,咱們三人都是來誠心幫你的!”

  “多謝不平道長相助!”烏老大抱拳一禮,隨即又高聲向卓不凡與崔綠華喊道:“多謝卓先生與崔仙子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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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搶救童姥
不平道人頷首笑了下,向烏老大道:“烏老大,大家共參大事,便須同舟共濟。你是大夥兒帶頭的,天山童姥的事,相煩你說給我們聽聽,這老婆子到底有什麼厲害之處,有什麼驚人的本領,讓貧道也好有個防備,免得身首異處之時,還是懵然不知。”

  烏老大道:“好!各位洞主、島主這次相推在下暫行主持大計,姓烏的才疏學淺,原是不能擔當重任,幸好不平道人、劍神卓先生、芙蓉仙子諸位共襄義舉,在下的擔子便輕得多了。”

  人群中有人說道:“客氣話嘛,便省了罷!”又有人道:“你奶奶的,咱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性命關頭,還說這些空話,不是拿人來消遣嗎?”

  烏老大笑道:“洪兄弟一出口便粗俗不堪。海馬島欽島主,相煩你在東南方把守,若有敵人前來窺探,便發訊號。紫岩洞霍洞主,相煩你在正西方把守……”一連派出八位高手,把守八個方位。那八人各各應諾,帶領部屬,分別奔出守望。烏老大待出去守望的八路人眾走遠,向不平道人說道:“不平道長既知我等受盡了天山童姥的淩辱荼毒,那我們各家洞主、島主所受的遭遇與欺壓便也不與道長一一細說了。我們在此聚會之人,沒一個不曾受過童姥的欺壓荼毒。我們說什麼‘萬仙大會’,那是往自己臉上貼金,說是‘百鬼大會’,這才名副其實了。我們這些年來所過的日子,只怕在阿鼻地獄中受苦的鬼魂也不過如此。往昔大家害怕她手段厲害,只好忍氣吞聲的苦渡光陰,幸好老天爺有眼,這老賊婆橫蠻一世,也有倒楣的時候。”

  不平道人道:“你說這賊婆終於也有倒楣的時候,卻是如何?”

  烏老大雙眉一揚,精神大振,說道:“眾兄弟今日在此聚會,便是為此了。今年二月初三,在下與天風洞安洞主、海馬島欽島主等九人輪值供奉,採辦了珍珠寶貝、綾羅綢緞、山珍海味、胭脂花粉等物,送到天山縹緲峰去。我和安洞主、欽島主等上縹緲峰之時,九個人心裡都是怕得要命。老賊婆三年前囑咐要齊備的藥物,實在有幾樣太是難得,像三百年海龜的龜蛋,五尺長的鹿角,說什麼也找不到。我們未能完全依照囑咐備妥,料想這一次責罰必重。哪知道九個人戰戰兢兢的繳了物品,老賊婆派人傳話出來,說道:‘採購的物品也還罷了,九個孫子王八蛋,快快給我夾了尾巴,滾下峰去罷。’我們便如遇到皇恩大赦,當真是大喜過望,立即下峰,都想早走一刻好一刻,別要老賊婆發覺物品不對,追究起來,這罪可就受得大了。九個人來到縹緲峰下,拉開蒙眼的黑布,只見山峰下死了三個人。其中一個,安洞主識得是西夏國一品堂中的高手,名叫九翼道人。”

  不平道人“哦”了一聲,道:“九翼道人原來是被老賊婆所殺,江湖上傳言紛紛,都說是姑蘇慕容氏下的毒手呢!”

  烏老大搖頭道:“九翼道人身上共有兩處傷痕,都是劍傷。因此江湖上傳說他是死于姑蘇慕容之手,那全是胡說八道。”

  不平道人介面道:“兩處劍傷?你說是兩處傷痕?這就奇了!”

  烏老大伸手一拍大腿,說道:“不平道長果然了得,一聽之下,便知其中有了蹊蹺。九翼道人死于縹緲峰下,身上卻有兩處劍傷,這事可不對頭啊!”當下便將他當日與安、欽等一併上山的洞主島主據此所猜測的情況一一向不平道人說將出來,最後說到由眾人中輕功最高的安洞主上山查探。回來後告知了他們天山童姥有病,不在峰上的消息。烏老大說到這裡,人群中登時響起一片歡呼之聲。天山童姥生病的訊息,他們當然早已得知,眾人聚集在此,就是商議此事,但聽烏老大提及,仍然不禁喝彩。

  烏老大待眾人彩聲過後,又接著說他們九人怕是天山童姥故施詭計來試探他們。九人商議後,又過了兩天,一齊上縹緲峰再探虛實。這一回,他們全部親耳聽到童姥生病的消息,得到證實。知道童姥不在宮中,他們便又大著膽子尋找他們身上所種的生死符解藥,只是卻查不出來。反是在宮後花圃之中被一個女童撞見,烏老大閃避不及,施展擒拿法上前捉了這女童下山。

  沈醉隱身在樹冠內聽到此處,便知這小女童便是因習練“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而返老還童的天山童姥。聽到此處,也心知過不多時烏老大便會遣人將天山童姥帶上來,當下便留心注意著。

  只見烏老大說完後一招手,他手下一人提了一隻黑色布袋,走上前來,放在他身前。烏老大解開袋口繩索,將袋口往下一捺,袋中露出一個人來。眾人都是“啊”的一聲,只見那人身形甚小,是個女童。烏老大得意洋洋的道:“這個女娃娃,便是烏某人從縹緲峰上擒下來的。”眾人齊聲歡呼:“烏老大了不起!”“當真是英雄好漢!”“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群仙,以你烏老大居首!”眾人歡呼聲中,夾雜著一聲聲咿咿呀呀的哭泣,那女童雙手按在臉上,嗚嗚而哭。

  沈醉知道這個女童便是那返老還童的天山童姥,當下便在樹冠之中細細打量。只見這女童約摸八、九歲年紀,長得甚是漂亮,一頭烏黑秀髮披散在肩後。一張鵝蛋小臉,瞧來甚是可愛,臉部肌膚光滑細緻,整個人看上去便宛若一尊精緻的瓷娃娃一般。只是現下一張清澈的大眼睛中噙滿著淚水,卻是讓人我見猶憐。沈醉瞧清了童姥這副面貌,心下不由“嘖”了兩聲,歎道:“果真是個小美人,這麼小就這麼漂亮,長大了那更是傾國傾城。可惜被李秋水陷害,今生是再無希望發育長大了!”

  這時又聽烏老大道:“我們拿到了這女娃娃後,生恐再耽擱下去,洩露了風聲,便即下峰。一再盤問這女娃娃,可惜得很,她卻是個啞巴。我們初時還道她是裝聾作啞,曾想了許多法兒相試,有時出其不意在她背後大叫一聲,瞧她是否驚跳,試來試去,原來真是啞的。”

  眾人聽那女童的哭泣,呀呀呀的,果然是啞巴之聲。人叢中一人問道:“烏老大,她不會說話,寫字會不會?”烏老大道:“也不會。我們什麼拷打、浸水、火燙、餓飯,一切法門都使過了,看來她不是倔強,卻是真的不會。”沈醉聽到此處忍不住心道:“靠,這麼個漂亮可愛的小女孩兒,你們竟也能忍心下得了手去施刑,當真是太沒人性了!”不過轉念又想到天山童姥折磨他們的法子來,卻是更沒人性。兩邊是半斤八兩,童姥受這一劫被他們拷打,也算得是報應,與他們卻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烏老大說罷,又提高聲音向四面叫道:“眾位兄弟,咱們今天齊心合力,反了縹緲峰,此後有福同享,有禍共當,大夥兒歃血為盟,以圖大事。有沒有哪一個不願幹的?”他連問兩句,無人作聲。問到第三句上,一個魁梧的漢子轉過身來,一言不發的往西便奔。烏老大叫道:“劍魚島區島主,你到哪裡去?”那漢子不答,只拔足飛奔,身形極快,轉眼間便轉過了山坳。

  眾人叫道:“這人膽小,臨陣脫逃,快截住他。”霎時之間,十餘人追了下去,個個是輕功上佳之輩,但與那區島主相距已遠,不知是否追趕得上。突然間“啊”的一聲長聲慘呼,從山后傳了過來。眾人一驚之下,相顧變色,那追逐的十餘人也都停了腳步,只聽得呼呼風響,一顆圓球般的東西從山坳後疾飛而出,掠過半空,向人叢中落了下來。

  烏老大縱身躍前,將那圓物接在手中,燈光下見那物血肉模糊,竟是一顆首級,再看那首級的面目,但見鬚眉戟張,雙目圓睜,便是适才那個逃去的區島主,烏老大顫聲道:“區島主……”一時之間,他想不出這區島主何以會如此迅速的送命,心底隱隱升起了一個極為恐怖的念頭:“莫非天山童姥到了?”其餘的各家洞主島主也皆是不由作如此想,各各都是面色一變。

  不平道人見狀哈哈大笑,向西說道:“劍神神劍,果然名不虛傳,卓兄,你把守得好緊啊!”沈醉卻也早知是卓不凡的傑作,心下並無疑慮。

  不平道人話音一落,只聽山坳後劍神卓不凡清亮的聲音傳來道:“臨陣脫逃,人人得而誅之。眾家洞主、島主,請勿怪責。”

  眾人從驚惶中覺醒過來,烏老大自愧剛才自己疑神疑鬼,大聲道:“眾家兄弟,請大家取出兵刃,每人向這女娃娃砍上一刀,刺上一劍。這女娃娃年紀雖小,又是個啞巴,終究是縹緲峰的人物,大夥兒的刀頭喝過了她身上的血,從此跟縹緲峰勢不兩立,就算再要有三心兩意,那也不容你再畏縮後退了。”他一說完,當即擎鬼頭刀在手。一干人等齊聲叫道:“不錯,該當如此!大夥兒歃血為盟,從此有進無退,跟老賊婆拼到底了。”

  烏老大高舉起鬼頭刀對著天山童姥,叫道:“烏老大第一個動手!”揮刀便向那身在布袋中的童姥砍了下去。卻在此時,忽地銳嘯破空之聲大作,從樹頂處傳來,烏老大心下一驚,正要轉頭去瞧,忽聽“噌”地一聲響,手中便是一輕。隨即“哐啷啷”聲中,尋聲看去,便見得自己手中那柄鬼頭刀竟已是不知為何齊柄而斷,那一大截刀刃都掉在了地上。旁邊眾人見狀也是不由一聲驚呼,面色大變。

  眾人正在驚愕之時,忽地一個聲音從頭頂傳來道:“你們這一幫大人,竟在這裡合力欺負一個小女孩兒,當真是羞也不羞?這麼一個漂亮可愛、精緻美麗、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兒,你們竟也下得去手,還有沒有一點兒人性?”

  “什麼人?”眾人聞聲望去,只見得樹頂之上不知何時竟多了一位寶藍色衣衫的青年人。長身玉立,姿態飄灑,正站在枝頭隨著夜風輕輕晃蕩著。這人自是沈醉,烏老大的鬼頭刀忽斷,乃是他發了一記火焰刀砍斷的。用火焰刀砍斷了烏老大的鬼頭刀後,他便即從樹冠中竄上了樹頂而立。所站的位置,卻是與先前不平道人所站的位置一樣。下面有心細之人發現,又想他兩人一前一後都是現身在這樹上,只怕有什麼關係,當下便朝不平道人望去,眼中皆有詢問之意。沒發現的人,仍是指著樹上的沈醉戟指喝問。

  沈醉那日在洛陽客棧內時因要證實不平道人三人的身份,與他們三人同在廳中用飯傾聽他們席間談話。不平道人卻是在那時留意過沈醉一眼,而之後沈醉則都有意躲著不與他們三人見面,是以不平道人那時匆匆一眼,並未留有多大印象。再加此時又是夜晚,雖下麵燈火輝煌,卻終不如白日,與那日白天時所見自也有些出入。是以,他卻是沒認出沈醉來。因此,瞧著那些人朝著他的詢問眼光,也是心中不明,大搖其頭。只是心道這人竟是不知何時到的此處,此中眾多高手竟無一人發覺,當真是高明。

  沈醉聽著底下眾人的喝問,卻是不看他們,只是又瞧著天山童姥仔細打量了一眼,然後朝她展唇微笑了一下。右臂伸出,五指齊張,控鶴功發,往回一縮手臂,在眾人驚呼聲中將天山童姥一把吸將上來抱在腰側。

  眾人見他以隔空攝物的本事抓走了天山童姥,皆是心中一驚,隨即便開口喝罵。“嗖嗖”聲中,已有人發射暗器來打沈醉與童姥,還有人騰空而起,往樹上追來。

  沈醉右手抱著童姥,左手在身前畫了一個圓,覆蓋了大半個身子,隨即單手當胸往前一推,一記半人多高的圓形勁力便擊了出去。那些個暗器擊在這面圓形氣勁上後,被這氣勁一彈,便皆反射了回去。且還是怎麼來的便怎麼飛了回去,力道、速度、準頭皆與射來時絲毫不差,只不過目標換成了暗器原先的發射點位置,也就是他們的主人處。這一手,卻正是慕容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鬥轉星移”絕技。沈醉學成後,這卻是第一回拿來對敵。他以“鬥轉星移”將身前暗器反打了回去之後,伸手往下一抄,捋起一大把腳下樹上的樹葉。然後一揚手,以“滿天花雨”手法將手中樹葉當作暗器激射出去。

  那些正輕身往樹上而來的洞主島主料不到他會來上這一手,首當其衝,越靠前的越是來不及阻擋,紛紛被樹葉打中了身子,只覺身上一痛,勁力消散,皆落下地去。沈醉這一手摘葉傷人,雖用的是“滿天花雨”手法打出,卻是暗運了拈花指的勁力,葉出無聲。黑暗中辨之不及,下麵卻是有不少人都中了招。只是沈醉並未下狠手,因此他們卻都只是身上一痛罷了。有的不幸被打中了穴道,卻是被點了穴,有的動彈不得,有的昏倒在地。若沈醉加重了力道,只怕這些個被打中的個個身上都是要見些血的。

  沈醉暗器發出,身子往下一壓,隨著樹枝彎下往上彈起,腳下跟著隨之一彈,人便沖天而起。底下眾人只見得他身形升得極高後,在空中一閃,卻是便已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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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天山童姥
沈醉施展輕功,奔出四五裡,上了一個山頭後,便停了下來,將懷中的童姥放到了地下彎腰瞧著她仔細打量。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麼看也看不出這麼個小女孩兒的實際年齡已有九十多歲了。

  天山童姥毫不相讓地與他對視著,他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將他打量了一番,然後瞪著他冷笑道:“看什麼看!膽小鬼,只想到逃命,我給你羞也羞死了!”聲音卻甚是蒼老,大大破壞了她目前漂亮可愛小甜心的形象。

  沈醉聞言不禁搖頭一笑,道:“原來你會說話,不是啞巴!不過……”他說到這裡頓住,直瞧著童姥準備開口問他“不過”什麼時,才介面笑道:“不過你還是不如繼續裝啞巴,不說話的好!”

  童姥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怒色,隨即逝去,狠盯著他沉聲問道:“為何?”

  “因為你的聲音太難聽了!”沈醉笑道。說罷直起身來,不理童姥正狠盯著他的眼光。回身往後瞧了一眼,見得身後有塊大石,拂袖一掃,以袖風掃去上面塵土,靠坐了下來。看著面前狠盯著他的童姥,輕輕一笑,道:“你說你這麼個小女孩,說話的聲音卻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婆子,是不是太難聽了些!我猜你也是嫌自己這聲音難聽,是以平常都裝啞巴的吧!”他這番話說罷,心裡卻是偷笑不已。再瞧著童姥面上漸漸變色,心裡更是笑得厲害。忍不住便要笑出聲來,連忙轉過了頭去,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笑意。

  童姥面上變了番顏色,卻是轉眼又恢復了正常,瞧著他冷哼道:“誰告訴你我便是八、九歲的小女孩兒了!臭小子,我告訴你,姥姥今年已九十有六了!”

  沈醉聞言仍是面不改色,瞧著她的眼光也是不變,笑道:“我知道剛才說那番話,你肯定不高興了,不過你發脾氣也不用非把自己說那麼老吧!要知道女人的年齡是需要保密的,嗯,雖然你是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兒。但是這一點,卻是還需知道的!”

  童姥聞言不禁怒道:“臭小子,我可告訴你了,姥姥今年九十六歲。不是什麼發脾氣亂說,你真當我是小孩子嗎?”

  “眼見為實!”沈醉伸手指了指自己眼睛,然後指著她笑道:“你可不就是小孩子嗎!”

  童姥怒“哼”一聲,冷聲道:“有時眼睛看見的未必便是真的!”

  “不過我還是相信我眼睛所見的!”沈醉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後又反過來指著她,笑道:“你,就是個小女孩兒!而且……”說到此處,故意歪頭看著她,道:“還是個很有問題的小女孩兒!”

  童姥心中大怒,喝道:“渾小子,姥姥告訴你,我不是小女孩兒!”她若不是此時功力未複,先前又見識了沈醉的武藝厲害,怕是早撲上去一掌拍死他了。

  “你是!”沈醉毫不在意她的怒意大喝,仍是堅持自己的觀點,心中卻已是樂開了花。

  “我不是!”童姥氣怒大吼。

  “你是!”沈醉仍是笑意盈盈而道。說罷,還解了腰間酒葫蘆來,拔開塞子仰頭喝了口酒。

  “我……”童姥氣極,但卻心下醒悟到自己一時半會實是說服不了他。說了個“我”字,便頓住,深吸了口氣,轉過身子道:“姥姥不跟你這渾小子爭了!”

  沈醉瞧著她憤而轉身,怒氣漲紅了臉,氣呼呼地不自覺間嘟起了嘴,模樣甚是可愛,不由心下笑道:“還說不是,瞧這副樣子,十足一個小女孩兒家生氣的樣子!”這話他卻是沒敢說出來,怕說出來後氣得童姥吐血了。心下又笑了笑,轉頭瞧向東方,此時天際已有些魚肚白,過不一會兒,太陽便要升起來了。

  望著東方天際的魚肚白輕歎了口氣,沈醉轉眼見童姥仍未轉過身來,笑了下,趁機從金龍壺中取出那盒他昨晚未吃完還剩大半盒的“香糖果子”來,打開盒蓋,向著童姥笑道:“我請你吃‘香糖果子’,你可不要生氣了罷!”

  童姥聞言轉過頭來,瞧著他手上不知何時,真的多了一盒香糖果子。拿著糖果臉上一副哄小孩子的樣子,心下不禁又是氣惱又是好笑,但卻還是氣惱居多,走過去從他手裡抓過了那盒香糖果子,使勁一把摔在地下,當即便把那盒子摔破,裡面香糖果子散落了一地。她卻還嫌不夠,又伸腳踏了幾踏,將那盒子踩了個粉碎,抬起頭朝著沈醉怒吼道:“你這混小子,當真是氣死姥姥了!”

  沈醉看著地下散落一地的香糖果子,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你不想吃也不用這樣糟賤吧,嘖嘖,可惜了!”

  “可惜你個頭!”童姥大罵一聲,氣道:“我怎麼會遇到你這麼個渾小子,早知道,還不如剛才在下面就被那烏老大一刀砍死了好!”

  沈醉靠在後面大石上,仰頭喝了口酒,然後以一種看白癡的眼光看著她歎道:“你果真是個腦袋有問題的小姑娘!”

  童姥大怒道:“什麼小姑娘,我是你姥姥!”

  “好,你愛當自己是什麼便是什麼吧,我不跟你爭了,小妹妹!”沈醉先前說的卻還是一副歎氣口吻,真的不想再跟她爭論的樣子。但末了說那句“小妹妹”時,卻是一副笑臉樣。這只三字便全盤否定了他先前的話,他還是把她當小女孩兒來看的。

  “啊!”童姥忍不住仰天大吼了一聲,覺著自己快要氣的發瘋了,恨不得一把掐死了眼前這人。但轉又想到自己現在功力未複,隨便一個二三流高手都能要了自己的命,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人都正在圍追自己。且還有個大仇家大對頭在一旁虎視眈眈,正需要倚仗眼前這人渡過難關,便又強壓下了心頭的怒火。仰天叫了一聲,便一把轉過了身去。到了另一邊,矮身坐下,低頭盯著地面,再不言語,心中早已想像著把沈醉這傢伙給活剮了千萬遍。

  正在這時,忽聽得山腳下有人長聲呼道:“在這裡了,大夥向這邊追啊。”呼聲清朗洪亮,正是不平道人的聲音。卻是童姥剛才的那一聲大叫洩露了形藏,被正帶人四下尋捕他二人的不平道人聽見了,當下招呼眾人圍追過來。童姥知道是自己的剛才那聲怒喊洩露了形藏,但雖聽到了不平道人的聲音,知他正招呼人往山頭上追來,卻是毫無所懼,只是抬起頭來,瞧著沈醉,看他要如何。

  此時,太陽已稍微露出了點兒頭,東方天際映出片片紅霞。沈醉此時就正瞧著這天邊的紅霞,似是要等著欣賞日出。不平道人在山腳下的喊聲他也聽見了,但是他卻仍坐在那裡沒動。卻是察覺到了童姥抬頭瞧他,這才轉過頭來朝她笑了一下,問道:“我還不知你的名字呢,不知小姑娘你如何稱呼?”

  童姥沉聲道:“我的名字你不必知道,你只需叫我姥姥便是了!”

  沈醉起身笑道:“你不是我姥姥,我卻為何要叫你姥姥。若是你的名字就叫‘姥姥’的話,那你這名字可委實太難聽了些!”他一邊說拍了拍衣後沾上的浮土,走到山頭處往下望去,見得不平道人等人已奔到了半山腰處,立馬便要上來了。除不平道人外,他認識的其中卻還有劍神卓不凡與烏老大及那位口吃的安洞主三位。剩下的五個,雖不認識,但昨晚在樹上看了一晚,卻是也有些眼熟。四面八方分散搜索的眾人,有聽得不平道人呼喚的已從遠處趕了過來,山腳下便已聚集了十幾人,還有不少正從四面趕來彙聚。

  “果真便在這裡,大夥兒快上呀,別讓他們跑了!”不平道人、烏老大等人瞧見沈醉從山頭上冒了出來,認出他來,烏老大高聲叫道。他一叫完,又有幾人隨聲附喝了幾聲,發了聲喊,加勁往山頭上奔來。

  “這幫兔嵬子,等我恢復了功力,一個個定不會輕饒了他們!”沈醉起身後,童姥便也隨著站了起來,此時也站到了山頭處,瞧著山坡上不平道人、烏老大等人急奔上山的身形恨恨罵道。

  沈醉見得不平道人等人再有十幾丈便會奔上山來,向童姥道:“你且往後站些!”說罷,自己先往後退出了六、七步。

  童姥轉過身瞪著他道:“渾小子,憑你也敢吩咐姥姥!”

  沈醉輕歎了口氣,抬頭笑道:“那好,請你往後站一些可好?”

  童姥怒“哼”了一聲,又瞪了他一眼,卻還是往後站開了,退到了他身邊。

  沈醉見得童姥退後開來,便朝著他剛才所站的山頭邊緣處一掌揮出。但聽“轟”地一聲大響,那裡竟被他隔空一掌轟去了一大片山岩,又被他掌力震碎,碎成了十數規則不等的大小岩塊,從山頭滾下,順著山坡“咕嚕咕嚕”滾將了下去。他右掌擊出,跟著左掌便擊出,雙手連環交替,“轟轟轟”連發了十數掌,將那處山頭竟生生用劈空掌力給轟去了。近百塊大小不等的山岩沿著山坡滾滾而下,從高處往下滾落,速度十分快捷,那山岩便是小些的也都有幾十來斤重。這一滾將下去,如夾著萬鈞之力,勢不可擋。又加山岩滾落碰撞,砸落在山坡上時發出“砰砰”沉悶聲響,宛若雷聲一般,聲勢驚人。

  不平道人等人眼看著還剩七八丈便能奔上山頭,皆是心中一喜。見得沈醉與童姥二人退後隱去了身形,心中還暗自擔心他二人又往上逃逸去了,卻是忽地聽得“轟”地一聲大響,緊接著“咕嚕嚕”聲響中,十幾塊大山岩便從山頭滾將下來。越滾越急,越滾越快,滾到他們這裡時便已夾著勢不可擋之威。眾人一瞧見十數塊山岩滾將下來,便是不由得面色一變,心中大驚。見得山岩滾至,紛紛閃躲避讓。誰知這一波剛剛躲過,卻又聽得山頭上“轟轟”聲不斷,然後更多的山岩便夾著雷霆萬鈞之勢滾將下來。這一次不但數目夠多,竟是密度也大,幾乎覆蓋了他們上山的這一面山坡。

  眾人不由得面色大驚,各各驚呼出聲。後面跟著上山奔來的十數人以及山腳下又已聚集的數十人瞧著這等威勢,也是不由得面色大變,驚呼出聲。更有第一波不平道人等人跳躲過去的,滾到下麵,有幾人沒能躲開來,被山岩砸中,慘叫出聲,血濺當場。更有甚者,接連被幾塊大山岩碾過,屍身被碾的碎爛,成了一灘血肉。那數十近百塊山岩從上往下而來,越往下威勢越大。下面山腳下眾人驚呼聲中,紛紛四散開來。已奔上山坡的,離山腳還不遠,便也連忙奔下山去往旁閃躲,或是橫裡往旁閃躲。最上面的不平道人等人也知越往下那山石威力越大的道理,自是不敢再返身往下。再加他們此時近山頭已不遠,當下便各自竭力閃躲著滾滾而下的山岩,冒著石流艱難往上而行。

  最慘的當屬半山坡的眾人,上下基本一樣的距離。不過下山卻是要快一些的,因此不少人便選擇了下山躲避,有部分人則迎難而上,繼續往山上而行。便是如此,仍有不少人來不及閃躲被山岩一碾而過,慘死當場。

  聽著山坡上山腳下那聲聲不斷的慘叫聲,沈醉這始作俑者卻是並未到山頭處往下瞧上一眼。是不想瞧、不必瞧、不願瞧,同時還有一點兒不敢瞧。說實話,闖蕩江湖也有近一整年了,但到此時為止他卻仍是有些見不慣血腥場面。且他出道以來,與人動手,也甚少殺傷人命,便是殺也多是以不見血的方式來解決。現下殺傷這麼多人命,對他來說實屬第一次。雖是他親手造成的,不過既不是他親手殺的,他心理卻也並不大在意。且這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人物,也沒幾個善良之輩,他殺的也沒什麼愧疚之心。只是現下聽著那聲聲慘烈嘶吼的慘叫聲,心下不免有些煩悶。

  抬頭望瞭望已經完全升起,只是卻仍未發散光亮的紅彤彤太陽以及那天邊的紅霞,歎了口氣,又長吸了口氣。轉身向童姥道:“我們走吧!”說罷,也不待她回答,一把拎了她後衣領將她提了起來夾在肋下,便施展輕功,往後面峰上更高處而去。

  “膽小鬼,明明武功高強,卻只會逃命。還連帶著姥姥我跟你一起逃,當真是要給你羞死了!”童姥被沈醉不顧意見一把拎住便跑,不由氣怒駡道。

  沈醉施展輕功奔跑之時,卻仍是轉過頭來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叫做‘雙拳難敵四手’嗎,我便是再厲害,也禁不住他們幾百人的圍殺。而且到時,便再也顧及不到你了!我這全是為你考慮,你卻還來罵我‘膽小鬼’,當真是不知好歹!”他一邊說一邊跑,竟是哪一邊都不受影響,讓童姥心下也不由暗道他輕功之高,真氣控制之佳。

  童姥冷笑道:“這麼說來,你卻是個見義勇為的大俠了!”

  沈醉笑道:“大俠可不敢稱,只是瞧你這麼漂亮可愛,不忍他們把你殺了罷了!”

  “哼,油嘴滑舌的小子!”童姥聞言冷哼一聲,低下了頭去。這一低頭卻是忽地注意到了沈醉這一路奔跑所施展的輕功步法,一瞧之下便是不由面色一變,瞧得了五、六步,面色大變,一把反抓住了他胳膊大喊道:“停下,快停下!”

  “怎麼了?”沈醉聞言住步,面色奇怪的瞧著童姥。

  童姥一把甩開他胳膊,站到了地下,抬頭瞪著他喝問道:“你怎地會我逍遙派的‘淩波微步’?快說,是不是李秋水那賤婢教你的,你與她是什麼關係?”原來沈醉這一次卻是使出了“淩波微步”來,童姥先前與他說話,並沒注意去瞧。此時一低下頭來,瞧見了他幾步步法,便立馬認了出來。

  “倒是把這茬給忘了!”沈醉心下暗道了句,卻是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是認得我這路‘淩波微步’。連那逍遙派的名字,你竟是也知道。不過我這路步法是怎麼學來的,卻是沒必要告訴你吧!”

  童姥冷聲道:“哼,姥姥知道逍遙派的時候,你小子還沒出生呢!快說,你這‘淩波微步’是跟誰學的,不然姥姥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拆了你的骨,叫你生不如死!”

  沈醉搖頭笑道:“你有這本事嗎?我不說,你這便上來扒我的皮抽我的筋拆我的骨吧!”

  童姥說慣了這樣的話,一時情急,卻是忘了自己現下功力未複,跟個普通小女孩兒差不了多少,又如何有能力扒了沈醉的皮再抽他的筋拆他的骨呢。此時心中一氣,便要動手,一提真氣,便立馬醒悟到了自己現下的狀況。哪裡能是沈醉的對手,動手不成,只能恨得牙癢癢的,兩隻小手緊握著拳頭,死盯著沈醉。

  沈醉見她這副樣子,卻是一點也不害怕,反覺著她生氣的模樣別有一番可愛。笑了笑,佯歎了口氣,伸手摸著他頭頂,道:“小女孩兒家家的,可不要亂說大話!”

  “去死!”童姥一聲怒吼,一拳便往沈醉腰間打去,卻被他輕輕一閃便躲了過去。童姥心下不忿,追上去打他,又被他躲開,反復幾次,卻是連他衣角也沒摸著半片。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3-28 05:13
第137章 八荒六合
童姥功力未複,追打了幾回,竟是有些累了。停下身來,微喘著氣,卻仍是抬眼狠盯著沈醉。

  沈醉看她停下,便也停了下來,與她保持著兩步遠的距離,笑道:“其時要我告訴你我這‘淩波微步’從誰身上學來,卻是也無不可。不過,我卻是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童姥喘勻了氣,抬頭瞧著他問道。

  沈醉笑道:“你叫我聲哥哥,我便告訴你!”

  “混子小,竟敢占姥姥的便宜!”童姥大怒,說罷,彎腰撿起地上拳頭大的一塊石頭便向沈醉面門擲了過去。她雖功力未複,但這手法與準頭卻仍是不差。這一記毫無所偏,照準沈醉臉部正中鼻樑飛來。

  沈醉瞧著石頭來勢,見石頭近得眼前,豎起食指輕輕一點,點中了那石頭。毫無聲息,那石頭便在他指尖處四分五裂落了下去。用嘴吹了吹食指指尖上沾到的一點石塵,收手垂在身側,瞧著童姥笑道:“好了,不跟你玩鬧了,你既想知道告訴你便是。”稍頓了下,接道:“我這‘淩波微步’,是從現任逍遙派掌門人身上學來的!”段譽如今正是逍遙派的掌門人,他這話說的可沒錯。

  童姥聞言不由面色一變,重新打量了他一眼,問道:“你是無崖子的徒弟?”

  沈醉搖頭道:“不是!”

  童姥怒道:“你既不是,卻又怎麼說是跟逍遙派的掌門人學的。難得他教了你,卻是並沒收你為徒嗎?”

  沈醉笑道:“我剛才說的可是‘現任逍遙派掌門人’!”

  “現任逍遙派掌門人!”童姥喃喃重複了一遍,面色又是一變,抬頭道:“你既說現任逍遙派掌門人,那可是說無崖子已將逍遙派的掌門人之位傳於他人了,可是那蘇星河嗎?但這小子一門學思全花在琴棋書畫之類的旁門上了,武功可是稀鬆得緊,這路‘淩波微步’,他是根本不會的,又怎麼教你?我逍遙派的規矩一向是掌門人臨死之時才傳位於下任掌門的,你這麼說,可是指無崖子已經……已經……”她說到此處,沒再說下去,而是望空長歎了口氣,兩隻大眼睛有些淚盈盈的。卻是不想再沈醉面前流下淚了惹他取笑,仰了仰頭,將眼淚收了回去。

  沈醉知道這逍遙派三大高手的情感糾葛,心下也隨著她歎了口氣,點頭道:“嗯,逍遙派掌門人確是已經換人了。前些時日,聰辯先生蘇星河曾在武林中大撒棋貼,邀請武林中的青年才俊前去擂鼓山破他的‘珍瓏’棋局。明意上是破棋,實際上卻是替他師父無崖子篩選關門弟子。這之中,有一人破了棋局脫穎而出,便成了無崖子的關門弟子。不但繼承了無崖子一生七十餘年的功力,也繼承了無崖子的逍遙派掌門人之位。我的‘淩波微步’,便是從他處學來的!”

  童姥輕皺了下眉頭,道:“這‘珍瓏’棋局數十年來難倒了天下多少才智之士,想不到如今竟是被人給破了。能破‘珍瓏’的必然是才智絕佳之人,能被無崖子收為徒弟的定必是風雅俊秀之人,這人卻是誰?”先前是自言自語,最後這一句則是問沈醉的。

  沈醉道:“這人是我的結拜義弟,乃是大理國鎮南王世子,名字叫做段譽!”

  “大理段氏子弟!”童姥點了點頭,道:“那大理鎮南王段正淳風流浪子的名頭,我也有所耳聞,想必他兒子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無崖子收得了這樣一個傳人,也算不錯。”她說到此處,抬頭看了看沈醉,道:“我逍遙派的規矩,武功一向是不傳外人的。你雖與那段譽是結拜兄弟,他做為掌門人,卻也是不可隨便教你的。但你現下既然學了,卻也理應算作是逍遙派的弟子!”她卻不知,沈醉的“淩波微步”並不是段譽做了逍遙派掌門教他的。而是他初來這裡,偶遇段譽中毒倒地不起,趁機從段譽身上拿了那“北冥神功”與“淩波微步”的卷軸自己照著練的。

  沈醉點頭道:“嗯,說我是逍遙派的弟子也無不可!”童姥雖理解錯了,但他卻也沒辯駁。他畢竟學的是逍遙派的功夫,算作逍遙派弟子也在情理之中。

  童姥得意笑道:“如此甚好,那你便快來拜見派中長輩吧!”

  “繞了一圈卻是在這裡等著我!”沈醉心下笑了句,看著童姥明知她是在說自己,卻是故作不知地轉頭四望了一圈,轉回來道:“逍遙派哪位長輩在此?”

  童姥笑道:“便是姥姥我了。姥姥我乃是無崖子的師姐,天山縹緲峰靈鷲宮主人,天山童姥!渾小子,還不快快上來拜見!”

  “你!”沈醉指著她搖頭笑了笑,故作無奈地歎道:“剛說了不要叫你亂說話,你就又來亂說!說謊話的小女孩兒,可是會被大灰狼吃掉的!”

  童姥心中大怒,罵道:“你這個混蛋小子,等我恢復了功力,一定要把你這臭小子抓起來扒皮抽筋拆骨,讓你嘗盡折磨!”

  沈醉笑道:“你有了這本事再來說這大話吧!”

  童姥無語,只氣哼哼地瞧著他。

  “你餓了嗎?”沈醉沖她笑了下,問道。一夜未睡沒吃東西,又大半夜的都在活動,反正他是感覺有些餓了。轉眼四周瞧了一圈,卻是沒發現什麼飛鳥走獸的蹤跡。倒是金龍壺中還有些預備的吃食,只是有童姥在場,卻是不便從金龍壺中取出食用。

  童姥伸手指著前面不遠處一座積雪的山峰,道:“雪峰上最多竹雞,也有梅花鹿和羚羊,都甚是美味。我們便去那裡吧,待會兒正午之時我卻是也需喝生血練功的,那鹿血最是美味!到了那峰上,你便先替我捉一頭來!”說罷,轉回來瞧著他,道:“我有個古怪毛病,每日中午倘若不喝生血,全身真氣沸騰,自己便會活活燒死。臨死時狂性大發,對你也是大大不利的!”她卻是怕沈醉對自己喝生血練功有疑問,特地解釋了一下。

  沈醉早知這一節,當下只是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然後走過去一把抱住她,將她抱在腰側,施展淩波微步往那座雪峰而去。只花了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沈醉便已帶著童姥上了那座雪峰。又往上前進了一截,找到一座密林處,沈醉將童姥安置在一顆大樹下後,他便到附近獵取梅花鹿。

  這峰上的梅花鹿卻還真不少,也是他運氣不錯,沒走出多遠,便碰到了兩隻,一併捉了回來。一隻留著中午備用給童姥供血,另一隻他便先宰了。放血剝皮掏內臟,然後就地用乾淨的積雪將鹿肉擦洗乾淨,再分隔成一塊一塊的,擺放在用雪擦洗乾淨的鹿皮上先撒了一層鹽醃制。他平日趕路時,時常會在荒郊野外獵些野味燒烤。因此鹽以及一些佐料調味品,都是身上常備,存放在金龍壺內的。為方便燒烤,卻是還專門請人用精鐵打造了一套現代的燒烤工具。此時若不是童姥在側,便就從金龍壺裡把這套工具拿出來用了。省得呆會兒燒烤時,還得另外削制。只是鹽與佐料這些小東西還好說,可說是身上常備的,人家也不疑有你。但你若突然拿出一整套的大件燒烤工具來,卻就惹人疑竇了,那麼大的東西,放身上不可能看不出來。

  有個儲物寶貝雖然好,但有時候像這種偏偏身上有,但是因有旁人在側,不便拿出來,還得另外費工夫另買另做另準備的,實在也是讓人感覺很不爽的。但無奈,現下就只能另用木料削制個叉肉的叉子了。否則,突然拿出個鐵叉來,童姥問起,實在是解釋不通。好在此地是林子,什麼少了木料都不會少。當下,他尋撿幹枝枯柴之時,便選了一根木質較硬,長得筆直的樹枝用火焰刀砍了下來做木叉。

  等到他將火生旺,用匕首將木叉削制好後,那鹿肉也醃制的差不多了。他用木叉叉起一塊,便湊在火上燒烤,不時翻動,再又撒些佐料在上面。不大會兒,那烤肉的香味便已傳了出來,他深吸了一口,不禁咽了口口水。但知還未烤熟,只能一邊吞著口水,一邊注意著火候翻烤。

  童姥被烏老大等人抓去,不但對她嚴刑烤打,每日飯菜也皆是粗茶淡飯。且還是不管飽的,只管著餓不死便行,更還對她施展過餓飯的招數。她被他們抓去的這些日子裡,每日連飯都吃不飽,更別談什麼渾腥了。因此現下在那邊樹下聞得這烤鹿肉的香味,也是忍不住地直咽口水。

  又過得片刻,沈醉手裡這塊鹿肉便已烤好,香味更加濃郁。他又咽了口口水,便迫不及待地湊到嘴前,只吹了吹涼氣,就不顧燙地先湊上去咬下一口來嚼著。這鹿肉他在現代時從未吃過,到是到了這古代後偶有荒野尋獵時遇到過曾獵殺了燒烤,知甚是美味。不過那也是事隔許久了,現在都忘了什麼味了。現下再次嘗到,忍不住覺著甚是懷念。只是這一口還是燙了些,一邊吸著涼氣嚼著,也沒太嘗到什麼味道。咽下嘴裡這一口,長呼了一口氣,他這才仔細吹涼了一塊,咬下來慢嚼著細細品嘗。

  童姥見他烤熟了便先自己吃了起來,第一口只當他是嘗一嘗熟透了沒,也未在意。見這第二口,他已是一副享受的樣子,不由心下大怒,喝罵道:“渾小子,烤好了肉不知先來孝敬姥姥,竟自己吃了起來,當真是好沒規矩。哼,還不快些送過來給姥姥享用!”她心下雖急著想吃,卻是還自恃身份,不願過去爭搶。

  沈醉頭也不回,又咬了一口下來,一邊嚼著一邊含糊不清地道:“你想吃便過來吧,還要我送?我可沒這功夫!”

  “渾小子,等姥姥功力恢復了,看我怎麼整治你!”童姥聞言大怒,又罵了句,伸手抓過地下一團積雪揉成一團便照著沈醉後背狠狠砸去。卻是砸到兩三寸處,便被沈醉逼運開來的護身真氣擋住撞散,並未砸到他身上。

  童姥對於自己這雪團能湊效並不抱希望,砸出雪團便當即從靠坐的樹幹下站起身來,踩著積雪快步走了過來。到得沈醉身邊,竟是也不等他來分食,便一邊將仍叉在木叉上那一整塊手掌大小的烤鹿肉抓了下來,蹲坐在另一邊雙手捧著烤肉大口吃了起來。

  沈醉瞧著她那般狼吞虎嚥的吃相,不禁搖頭笑了笑,卻也沒從她手上去搶,而是另叉了一塊來烤。他剛才吃了幾口,已是稍解了饞意,這一回烤便不再著急。只一邊細細翻烤,一邊撒著佐料。抽空還解下腰間酒葫蘆來,喝上兩口酒。

  童姥吃的急,此時已有些微噎著了。正想著要找些水喝上幾口壓下,見得沈醉拿出酒葫蘆來喝了幾口,放到身旁地下,騰出手來去撒佐料。探過身去,便將他酒葫蘆也一把搶了去。也不顧葫蘆口還殘留著沈醉口水,捧起葫蘆來“咕嘟咕嘟”便是幾口。喝完長哈了一口氣,忍不住歎了聲“好酒!”說罷,將酒葫蘆抱在了懷裡,又去吃烤肉,竟是不打算還給沈醉的樣子。

  沈醉瞧著童姥,又搖頭笑了笑,便專心烤肉。等他把這塊烤好的時候,童姥卻是已把她搶到手的那一塊給吃完了。沈醉剛湊到嘴邊要吃,她卻是又一把撲將上來也不顧剛烤好還燙便搶了過去,又沖他得意地笑了下,“哼”了一聲,皺了皺小鼻子,拿到一邊去吃了。沈醉瞧著她那可愛的樣子,竟是生不起氣來,笑了下,輕歎了一口氣。又起身到旁邊另叉了一塊來,就火燒烤。

  童姥吃完了這兩塊都有成人手掌大小的烤肉後,卻終是飽了,吃完還忍不住地打了個嗝。沈醉對她一連吃下了兩大塊烤肉暗暗咋舌不已,又瞧了她一眼,著重打量了下她微有些鼓起來的肚子,笑道:“你人不大,食量卻是不小!”

  “哼,姥姥我比你大多了!”童姥說著,抓了一把雪,雙手搓了搓,擦洗掉了手上的油脂,甩了甩手上雪消融後的水珠,捧著懷裡的酒葫蘆又喝了兩口酒。湊眼往葫蘆裡瞧了一眼,道:“你這酒倒是不錯,跟我靈鷲宮裡數十年的珍藏佳釀相比都不遜色。”

  沈醉道:“那是,我這可是從天上偷下來的王母娘娘的瑤池佳釀!”他竟是又把糊弄段譽的這一套說了出來。

  童姥斜眼瞧著他“哼”了一聲,道:“你這才是亂說大話!”

  沈醉見得這一塊鹿肉又已烤好,也沒閒情跟她爭論,拿過來湊在嘴邊,吹了吹涼氣,便張口吃著。童姥見他不答話,也沒再說話,只逕自喝著他的這葫蘆茅臺美酒,細細品嘗。沈醉也是連吃了兩塊,這塊吃完又烤了一塊。吃完,則是拿出金龍壺來也自閑坐著喝酒。喝了會兒酒,便找了個話題與童姥閒談。他在現代時是業務員出身,能爬升到業務主管的位置,除了能喝酒外,那能說會道的本事自也是不低。因此這跟人打交道拉關係乃是強項,不大刻便已引著童姥跟他說話。間中,還尋著講了幾個符合這時代的小笑話,倒也逗的童姥笑了幾回,對他改觀了不少。

  到得正午時分,童姥瞧了瞧天色,見時辰已到,便要起身喝血練功。向沈醉說了一聲“是午時了。”便起身走到那頭沒殺的鹿旁,蹲下來扳高鹿頭,張口便要往鹿的脖頸上咬去。沈醉見她就這麼張嘴咬鹿喝血,像電影裡演的“吸血鬼”一般,不由心裡有些發磣,忙叫了聲“且慢!”

  童姥聞言停住,站起身轉過來仰頭瞧著他道:“怎麼?瞧著害怕嗎,那你轉過去不看便是!”

  沈醉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不是害怕,只是瞧著你這樣張嘴便咬的樣子未免顯得殘忍了些,也不太好看。而且待會吸完血也會弄得滿嘴是血,更是影響美觀!”他說罷,轉眼瞧了瞧,找到一截手臂粗的樹枝。右掌一揮,兩記火焰刀飛了出去,但聽“嚓”的一聲響。兩記火焰刀將中間七八寸長的一截砍了下來,他又伸手一招,以控鶴功將那一截吸了過來。然後氣運五指,將中間掏空了,做成了個簡易的大木杯。

  做完這些,他便走到那鹿跟前蹲下身來,用指甲在鹿頸上劃了道血口,將木杯湊在了上面接血。接了滿滿一大杯鹿血,他從身上掏出個手帕塞住了血口,起身轉過來遞過那一大杯鹿血,問道:“可夠了嗎?”這時那鹿已因疼痛加失血過多而軟倒在了地上,低聲悲鳴。

  “麻煩!”童姥哼了一聲。口裡雖說他麻煩,心裡卻也覺著他挺細心。接過那杯鹿血來便湊到嘴上“咕嘟咕嘟”大口喝幹了。喝完了血,扔過了那大木杯,便當即盤膝坐下,右手食指指天,左手食指指地,口中嘿的一聲,鼻孔中噴出了兩條淡淡白氣。沈醉知她是在習練那“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便也不去打攪她,只站在一邊細細觀看。

  但見她鼻中吐出來的白氣纏住她腦袋周圍,繚繞不散,漸漸愈來愈濃,成為一團白霧,將她面目都遮沒了,跟著只聽得她全身骨節格格作響,猶如爆豆。過了良久,爆豆聲漸輕漸稀,跟著那團白霧也漸漸淡了,見她鼻孔中不斷吸入白霧,待得白霧吸盡,她這才睜開雙眼,緩緩站起。

  沈醉這回再看她,只覺她臉上神情頗有異樣,小臉開闊了一些,似是長大了一歲一般。心知是她每習練一天增加一年的功力,便即相當於長大了一歲。現在親眼所見,當下不禁對這“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更加稱奇了起來。

  童姥見他瞧著,笑問道:“你可是瞧著我與剛才有些不同了嗎?”

  沈醉點了點頭,道:“是有一些!”

  童姥笑道:“你這小子雖然既沒禮貌又沒規矩,還滿口的油嘴滑舌占姥姥便宜。但你總算是救了我一命,又與我逍遙派有些淵源。我這門功夫說給你聽了,也不打緊。”說罷,頓了下,接道:“我練的這門功夫叫做‘八荒六合唯我唯尊功’,這功夫威力奇大,只是卻有一個大大的不利之處,便是每三十年,我都需返老還童一次。這‘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原是一門神奇無比的內家功力。只是我練得太早了些,六歲時開始修習,數年後這內功的威力便顯了出來,可是我的身子從此不能長大,永遠是八九歲的模樣了。”

  她說到此處,去瞧沈醉,只見沈醉聽見了這“返老還童”之事,臉上卻是毫無吃驚之色。見她瞧來,且還是笑吟吟地道:“你接著說!”沒見得他大吃一驚的樣子,她心下不由有些氣喪。卻還是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接道:“我自六歲起練這功夫,三十六歲返老還童,花了三十天時光。六十六歲返老還童,那一次用了六十天。今年九十六歲,再次返老還童,便得有九十天時光,方能回復功力。我返老還童之後,功力全失。修煉一日後回復到七歲時的功力,第二日回復到八歲之時,第三日回復到九歲,每一日便是一年。每日午時須得吸飲生血,方能練功。我生平有個大對頭,深知我功夫的底細,算到我返老還童的日子,必定會乘機前來加害。姥姥可不能示弱,下縹緲峰去躲避,於是吩咐了手下的僕婦侍女們種種抵禦之策,姥姥自管自修煉。”

  “不料我那對頭還沒到,烏老大他們卻闖上峰來。我那些手下正全神貫注的防備我那大對頭,否則的話,憑著安洞主、烏老大這點三腳貓功夫,豈能大模大樣的上得縹緲峰來?那時我正修煉到第三日,給烏老大一把抓住。我身上不過有了九歲女童的功力,如何能夠抗拒?只好裝聾作啞,給他裝在布袋中帶了下山。此後這些時日之中,我喝不到生血,始終是個九歲孩童。這返老還童,便如蛇兒脫殼一般,脫一次殼,長大一次,但如脫到一半給人捉住了,實有莫大的兇險。倘若再耽擱得一二日,我仍喝不到生血,無法練功,真氣在體內脹裂出來,那是非一命嗚呼不可了。卻還多虧了你這小子救了我,否則我便是不被烏老大他們殺死,也會真氣自爆而亡。”

  “唔,這麼說來,你倒真是那天山童姥,真有九十六歲了!”沈醉仍是笑吟吟地道,臉上毫無驚訝之色。

  童姥“哼”了一聲,仰了仰下巴,道:“姥姥本來就是!現在你這渾小子可信了吧?”

  沈醉笑吟吟地瞧了她一眼,搖頭道:“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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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秋水伊人
“你這混蛋小子,氣死姥姥了!”童姥見沈醉先前那樣問,還道他信了,心理正在高興,不想他接著就搖頭來句不信,實讓她心中大為光火。大罵了一句,又抓起地上的積雪去砸他。連抓連砸,砸了十幾團雪球卻都被他輕鬆閃過了。她見砸之不中,放棄了繼續砸雪球,竟又呼叫著撲過來追打沈醉。

  沈醉被童姥打了幾個來回,雖沒被她打中一次,心中也不懼她,但卻是覺著有些無趣了。一個大步閃身射過後,轉過身來沖她伸手作了個“打住”的手勢,搖頭歎道:“好了好了,不跟你玩鬧了,我信你總成了吧!”

  “你信了就好!”童姥停下來得意笑道:“你既信了,那便趕快來叫聲‘姥姥’!”

  沈醉笑道:“你若肯叫我聲‘哥哥’的話,我卻也不妨叫你聲‘姥姥’!”

  “混蛋小子!”童姥罵了句,又撲過來追打。沈醉這回卻是沒再躲,而是一把抓住了她額頭,伸直手臂把她頂住。她人長的小,胳脯自也沒他的長,揮舞著小拳頭卻是打不到他身上。伸出腳來去踢,被他彎腰退了兩步,卻是也夠之不著。沈醉瞧著她這般樣子,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誰也別強求誰了。你不用叫我‘哥哥’,我也不叫你‘姥姥’。而且,我也再不把你當小女孩兒看了。這樣可好?”

  “也好!”童姥略一考慮,收住動作道了句。卻還抬頭瞪了他一眼,這才後退了開去。轉身回到火堆旁,拿起她從沈醉身旁搶來的酒葫蘆,蹲坐下來,小口細品著葫蘆裡的茅臺美酒。

  沈醉抬頭看了看天色,轉身瞧著她,道:“不管你是不是天山童姥,總之都是烏老大他們將你從天山靈鷲宮捉來的。‘救人救到底’,我既救了你,這便送你回天山吧!”

  童姥抬眼瞧著他,道:“烏老大他們尋我們不著,多半便會守著下山的各處路口等著我們。所以咱們也不用著急,可在這峰上多待上幾天。他們不耐自行散去了最好,不然在這裡多待上幾天,只消等我恢復到十八歲時的功力,也就不懼這些妖魔鬼怪了。到時咱們再一起下山,突圍衝殺的把握也會更大一些。這些個人,我到時定一個都不會輕饒了。”

  沈醉笑道:“我現在帶著你也能衝殺出去!”

  童姥道:“不平道人、烏老大這些個么麽小丑,我根本沒放在眼裡。只消我功力能恢復到十八、九歲,便能收拾了他們。只是我先前跟你說過我還有個深知我功夫底細的大對頭,在一旁虎視眈眈。若她得到了訊息,趕來和我為難,卻是不妙。咱們在這峰上密林深處,說不定便能躲了開去。便是躲不開,姥姥也可在這裡抓緊時間練功。這裡既清淨,又多梅花鹿這些活物,躲在這裡練功十分不錯。我現下已恢復到了十歲的功力,再有八十六天功力便能夠完全恢復。待我恢復了功力,便也不必懼怕她了。”

  沈醉無甚異議,點頭道:“隨你!”童姥口中的大對頭,他自知是李秋水。原書裡,她與虛竹卻是就在雪峰上被李秋水找到的。不過現下換了自己,卻是不知會不會改變。且自己昨日救了童姥奔走時,選的方向就已跟虛竹選的不一樣了。雪峰雖還是雪峰,但卻不是原書中的那座雪峰了。此處乃在一座大山之中,峰巒甚多,有雪的山峰不止他們所在的這一座。

  童姥略帶奇怪地瞧了他一眼,道:“只是在這八十六天之中,步步艱危,我功力未曾全複,卻是還需由你來為我護法。等到我功力恢復,退了強敵之後,定會好好答謝於你。我天山靈鷲宮內的東西,可任你挑選。”

  沈醉瞧著她,笑了笑,問道:“你說話可算數?”

  童姥微“哼”一聲,道:“姥姥我的話一言九鼎,從來沒有不算數過!”

  沈醉點頭笑道:“嗯,那咱們走吧!”

  “去哪兒?”童姥不由疑問道。心道:“剛才不是說好了在這裡躲上個十天半月的嗎,怎麼又要走?這小子記性也太差了吧,剛說了的話就能忘!”

  沈醉往四處打量了一眼,笑道:“去找個能遮風過夜的山洞。你總不成想咱們晚上睡覺,就露天睡在這雪地裡吧?”

  童姥被他問白癡似地口吻反問一句,心下不忿,“哼”了一聲,卻還是站起身來,準備跟他一起去尋山洞。沈醉朝她笑了笑,便收拾東西。那只放了一大杯血的鹿,經過這麼會兒時間似已活泛過來,又重新站了起來。沈醉從身上掏出金創藥,為它敷了傷口,解了拴它的一根樹皮編的草繩放它離去。已殺的那頭鹿剩下的鹿肉,便以鹿皮包了系好。然後一手提著這一包肉,一手抱著童姥,便在這峰上四下尋找了起來洞穴之類的藏身之所。

  到了晚間他們還沒能尋到一處洞穴,卻是順著雪地裡的足跡尋到了一處熊窩。沈醉將那頭熊殺了,兩人便占了這熊窩當作休息過夜之所。這裡本就是一處天然洞穴,被這熊占了作窩。裡面倒也是甚為寬整,足夠兩人活動的空間了。

  剛吃了鹿肉,這便又有熊掌,沈醉瞧著那棕熊的肥厚熊掌,心下不由大呼過癮。晚飯便也不吃鹿肉了,砍了兩隻熊掌下來,他與童姥一人分食了一隻烤熊掌。兩人都是昨夜一整夜未睡,都有些困乏了。吃過晚飯,胡亂聊了幾句,便皆各自睡去。那熊皮沈醉也扒了下來,用雪擦洗乾淨,在火旁烤幹了,當晚便蓋著熊皮當被子。童姥身子小,卻是用了那張鹿皮,剛好合適。當然,也是烘乾加工了的。騰下來的鹿肉,在外采了些乾淨樹枝削了皮,鋪了兩層將肉碼放在了上面。

  兩人便在這熊窩裡暫住了下來,每日基本上便是打獵、練功。童姥練她的“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沈醉也自練他的武功。有一日興之所致,借著酒興在童姥面前甩了回醉拳,卻是被童姥給貶得一無是處。其中雖有童姥刻意為之故意貶低外,卻倒也有些中肯意見。比如招數繁複之類,這點便是沈醉自己也有覺得,也覺著他這套醉拳又需改進了。

  隨著功力的高深,他的眼力與見解也自是不同。當初在在成都那日他借興創得這醉拳之時,招數甚少。醉八仙,不過每位仙人給配了一招。前往蘇州的一路上,又每到一處找當地黑幫小混混試手練拳,目的便是想要精進,豐富招數,那時是只嫌招數少。後來到慕容家的還施水閣偷看藏書,結合各家拳法博采眾家之長,揉合各門各派中的精華於其一,又與鳩摩智那樣武功見識皆不凡的高手互相研討,終至完善了“醉八仙”。八位仙人共八招,每一招又各有八式,共八八六十四式。八位仙人的招式各有特點,又可各成一體。招式也十分精妙,那時已覺便是大成,對於自己能獨創完善了自己的這套“醉八仙”,心下也甚是得意。

  但隨著他現下功力的高深,卻覺著自己目前的這醉拳實是破綻多多。以前看覺著很完善,現在看卻覺多了很多漏洞。因此,他這些日子來與人對敵,便也甚少使醉拳了。一直想著再做次改進,卻一直都沒有機會。而且做這等工作,卻也是既費時日又費心神的,他有時想想便也懶得做。只是現下受了童姥的刺激,又左右無事,他便下定心思,在此開始改進,去繁就簡,使之更加完善。且有童姥這位大行家在此,他也可順便請教請教。雖然童姥未必用心指點,但每每給他言語相激,卻也總忍不住出口指點一番,不過也依舊是貶低居多。他卻也不在意,在童姥這樣連續的惡意低評打擊下,依舊屹立不倒。把她的指點去粕存精,惡意貶低的一律過濾,剩下也還是有些精華,對他有幫助的。

  而這時候沈醉也在童姥的親身證明下,於兩日後真心信了童姥的身份與實際年齡。其實他還沒見童姥時就已信了,只是口頭一直不信罷了,這一回卻是口頭也認真地信了。不過他卻是依舊不肯叫童姥做“姥姥”,童姥此時功力不如他,卻也奈何他不得,只能隨他。如此過得六日,童姥已恢復到了十六歲的功力。碰上了烏老大等人,以此時功力,自保已是毫無問題。但要殺傷人家,一兩個或還可,三四個便就有些吃不消了,更別提那一群了。

  這一日,早飯吃罷,童姥跟著沈醉出來一起打獵。童姥返老還童,性子卻也是多少帶了些小女孩兒心性。但隨著她功力的每日增加,每一日便等於是長一歲,心性自也隨著迅速成熟,擺脫掉這初期返老還童的那點兒童心的。但沈醉卻是不想她迅速就成了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那樣就很無趣了,因此是有意引誘她童心發作。每日故意與她逗嘴玩鬧,惹得她發上幾回小孩子脾氣才作罷。又與她做些小孩子的遊戲,比如石頭剪子布、五子棋了、拍手了之類。再又講些她從沒聽過的新鮮事,吸引她的好奇心。在這多方努力之下,倒還真取得了一些成果。至少現在,童姥很多時候還是保持在小女孩兒的狀態,只是她尚不自覺。

  現在,童姥就小女孩心性發作,親自追著一頭小鹿滿山林跑。她現在恢復到了十六歲的功力,施展輕功平地快跑,完全能趕得上小鹿的速度。因此不大刻,那小鹿便已被她追到,被她一把拎著鹿角拽了回來。沖著正望著她的沈醉笑道:“姥姥的本事長的快吧!”說罷,卻又歎氣道:“若是我功力全盛之時,哪會這麼廢力,只一招手便能將這畜生擒下。”

  沈醉瞧著她青春煥發,眼波盈盈的樣子,聽著她的話,不由心下歎道:“唯一所憾者就是她這聲音了,怎麼聽都不像是個十六歲小姑娘的聲音!”他此時手裡正拎著兩隻兔子一隻竹雞,瞧她將那頭小鹿拖了過來,道:“這些也夠咱們一天吃的了!”說罷,瞧了瞧日頭,道:“也快到午時了,咱們回去吧!”

  童姥也抬頭看了看日頭,點了點頭,道:“走吧!”說罷,將手中的那頭小鹿的鹿角塞到了沈醉手裡,她兩手空空一人當下往回而走。

  穿過了一片林子,再有兩三百步便到得熊窩山洞之時。沈醉忽地心有所感,停下步來。便在此時,突然間眼前一花,只見一個白色人影攔在了童姥身前。這人似有似無,若往若還,全身白色衣衫襯著遍地白雪,朦朦朧朧的瞧不清楚。

  “李秋水!”沈醉定睛瞧清楚了眼前這人,見是一身形苗條婀娜,穿一身白色輕衣,臉上蒙著塊白色輕紗的女子。心下道了句,鬆開了手裡的東西,任著兩隻死兔子一隻死竹雞掉到地上,另一隻手裡的小鹿活蹦亂跳的竄了出去。

  “師姐,你在這裡好自在哪!”輕柔婉轉的女子聲音傳了過來,甚是好聽。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3-28 05:15
第139章 是非恩怨
“師姐,你在這裡好自在哪!”李秋水輕柔婉轉的女子聲音傳了過來,甚是好聽。

  沈醉瞧了眼童姥,又瞧著李秋水,不由心道:“比童姥的聲音可好聽多了,單聽這樣溫柔的聲音,便讓人心裡忍不住要生出疼愛呵護!不過她卻是表面溫柔,內心狠毒。”想及李秋水與無崖子在大理無量山逍遙快活時,只因無崖子在山中尋了塊美玉雕了洞中的那個玉像仙子整日看著不理她。她就一氣之下,出去找了許多俊秀少年來,當著無崖子的面兒與他們調情。而事後,則又將這些個跟她歡好過的少年一個個都殺了,沉入湖底。這種手段,當真是狠辣,比之童姥都尚有過之。所謂“一夜無妻百日恩”,想想她都能將那些個與之歡好過的少年親手殺了,心性之狠,由可見之。想到此處,忽又想起曼陀山莊的王夫人也即是李秋水的女兒來,不由心下歎道:“當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呀,老媽狠,女兒更狠。”想到此處,再看李秋水的目光已是不同,已把當成了個外表美麗的蛇蠍美人。

  童姥見得李秋水攔在了身前,便一閃身退到了沈醉身旁,瞧著李秋水,卻是向沈醉低聲道:“這便是我那個大對頭,不但武功高明,手段也十分狠辣,你需小心一些。”這六日來她對沈醉的功力有了全面瞭解,知其能應付得下李秋水。所以便未向原書中一樣,見了李秋水就先要跑。

  李秋水眼波流轉,朝著童姥身旁的沈醉瞧了一眼,眼中似是帶著些輕柔的笑意。將他略打量了一番,轉回到了童姥身上,笑道:“師姐,咱們老姐妹多年不見,不知你近來可好?小妹算到這幾天是你返老還童的大喜日子,聽說你近年來手下收了不少妖魔鬼怪,小妹生怕他們乘機作反,親到縹緲峰靈鷲宮找你,想要助你一臂之力,抗禦外魔,卻又找你不到。想不到你卻是找了個佳偶良伴,在這裡逍遙快活。”說罷,輕輕笑了幾聲,玉眸輕轉,瞧著沈醉,笑問道:“不知這位相公怎生稱呼,咱們以後可需多親近親近!”

  沈醉拱手行了一禮,含笑道:“在下沈醉!”他想及自己終究是學的這李秋水留在無量山石室內的“北冥神功”與“淩波微步”,因此這一禮,卻是行的恭恭敬敬的。

  童姥見李秋水把她與沈醉說成了“佳偶良伴”,又說什麼與他在這裡“逍遙快活”,竟是不由得臉上一熱。但李秋水話了那幾聲嘲笑意味的輕笑,卻讓她心下大氣。見得李秋水語氣溫柔請問沈醉的名字,又說什麼“以後多親近”,更是氣上加氣。再又見沈醉聽了自己的話,也已知道了李秋水是自己對頭,竟是還執禮甚恭地行了一禮,含笑相答,更是氣的心下冒火。瞪著李秋水心下暗罵了一句“賊賤人”,斜眼狠瞪了沈醉一眼,轉又瞪著李秋水,氣憤憤的道:“你算准了我散氣還功時日,摸上縹緲峰來,還能安著什麼好心?你卻算不到鬼使神差,竟會有人將我背下峰來。你撲了個空,好生失望,是不是?李秋水,今日雖然仍給你找上了,你卻已遲了幾日,我當然不是你敵手,但你想不勞而獲,盜我一生神功,可萬萬不能了。”

  李秋水道:“師姐說哪裡話來?小妹自和師姐別後,每日裡好生掛念,常常想到靈鷲宮來瞧瞧師姐。只是自從數十年前姐姐對妹子心生誤會之後,每次相見,姐姐總是不問情由的怪責。妹子一來怕惹姐姐生氣,二來又怕姐姐出手責打,一直沒敢前來探望。姐姐如說妹子有什麼不良的念頭,那真是太過多心了。”她一口一個“姐姐”,說得是又恭敬,又親熱。

  對於李秋水的這番親熱語氣,童姥卻是怒道:“李秋水,事情到了今日,你也休用花言巧語來譏刺於我了。你苦等了幾十年,算好我返老還童之日,準備前來暗害於我,當真我不知你的心思嗎?哼,你這心思打的雖妙,但今日卻是要落空了。”說罷,斜眼瞧了下沈醉。

  李秋水也隨著童姥的眼光斜眼瞧了下沈醉,轉回笑道:“師姐,你卻是找了個相好的來幫手嗎?”說罷,又轉向沈醉笑問道:“不知沈相公是哪個名門大派的弟子,卻何故來插手我們同門師姐妹之間的事情?”插手別派私事,乃是武林中的一個忌諱。她卻是瞧了這半天,竟未瞧出沈醉的深淺來,心下摸不出來底,便想以這名頭套住了他,讓他最好不要插手。

  李秋水這一問,沈醉還真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並不是怕犯那什麼武林忌諱的事,對於他來說,那些個忌諱根本不算什麼。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是那個哪門哪派弟子的問題,他雖可算作是逍遙派弟子,但他卻覺著在現下這種情況下說出自己是逍遙派弟子很不合適。若牽扯出自己學的是李秋水留在無量山石室中的武功卷軸,更是麻煩。雖說自己是間接從段譽身上學來的,但這一點被牽扯出來,自己與李秋水之間的關係仍是會變得複雜。想了想,正要說自己是無門無派時。李秋水卻又開口笑道:“沈相公,你可是給我師姐迷上了麼?你莫看她花容月貌,實際上可是個九十六歲的老太婆,卻不是十七八歲的大姑娘呢!”

  她卻是怕沈醉還不肯罷手,來了招抖老底。只道沈醉知道了實情,便不會管童姥這個九十六歲的老太婆的事情了。只是沈醉卻是既沒有喜歡上童姥,他又早知童姥的真實年齡,這一點並不能奏效。是以沈醉當下只是笑了笑,便要回答她先前的問題,說自己乃是無門無派。誰知剛準備開口要說,旁邊童姥瞧了眼他,仰著頭瞧著李秋水得意地“哼”了一聲,又搶住了他話頭,向著李秋水開口笑道:“李秋水,我來告訴你,他是無崖子的徒弟!”沈醉一聽,不由心下一怔,心道這童姥還真會給自己找麻煩。轉眼去瞧童姥,見她朝自己暗打眼色,心下微歎了口氣,給了她一個會意的配合眼色。

  李秋水聽得童姥說沈醉是無崖子的弟子,當下便不由心下一驚。但轉眼瞧見他二人暗打眼色,略一計較,心下已是不信,在他二人身上掃了一眼,向著童姥笑道:“師姐,你可莫要偏我,當真的小妹什麼也不知嗎?他的徒弟不過就是蘇星河與那叛徒丁春秋兩個,卻又哪裡來的弟子!”

  童姥笑道:“你久居西夏,中原的一些事情自是不盡知曉。那個蘇星河前些日子遍撒棋貼,邀請中原武林才俊前去破解‘珍瓏’棋局。明意上雖是破棋,但暗裡卻是奉了無崖子之命以這棋局挑選關門弟子,以對付丁春秋那個叛徒。這個沈醉,便是破了‘珍瓏’棋局,得蒙無崖子收為了關門弟子,還將畢生功力相傳。但他一散功便會沒命,那是來不及教他這關門弟子我逍遙派的其它武功了。是以便在臨死之前,特地叫他這弟子前來天山找我,要我代他授徒,傳我逍遙派的精妙招數。”她說罷,轉向沈醉擺起師伯的架子,指著李秋水,道:“嗯,沈師侄,這位乃是我和你師父的師妹,是你的師叔。雖然跟我關係不好,你卻也可上前拜見了!”沈醉自從救得她來,非但沒叫過她一聲“姥姥”,便是連尊稱也沒有一句。是以她現下端起這師伯的架子來,指派師侄做事,心下也甚是得意。而他打了眼色肯與自己圓謊,那呆會兒稱呼自己便得叫“師伯”了。想到這裡,心下更是得意。

  這話半真半假,聽得李秋水暗自驚疑。瞧著沈醉,卻果見他又上前拜了一禮,叫道:“師叔有禮了!”卻不知沈醉表面做的恭敬,心下卻是心不甘情不願,暗自咒駡童姥,後悔不該剛才答應幫她圓謊。

  李秋水面色變了變,卻仍是不肯信,向著童姥笑道:“師姐,你找這位沈相公假扮他的關門弟子,又說什麼他臨死前讓弟子來找你學武藝。難道這樣,便能說明你在他心目中便比我重要嗎?我知道師姐你嫉妒我與他在一起過,但你這些話卻是騙不了小妹的,不過自我安慰罷了!”說罷,呵呵輕笑,大含譏諷之意。

  童姥心下大怒,卻是深吸一口氣忍了下來,大笑了兩聲,壓下她的笑聲,笑道:“你不信是吧?好!”得意一笑,轉頭瞧著沈醉,道:“師侄,你便給你師叔走上幾步‘淩波微步’瞧瞧!”

  沈醉心下略帶無奈地歎了口氣,向著李秋水道聲“師叔請看仔細了!”便踩著八卦方位,走了幾步淩波微步。

  天山童姥、無崖子、李秋水,這三人雖同為逍遙派弟子,但武功卻是各不相同,且三人也各不會他人的武藝。只有無崖子與李秋水早年結合,生活在一起過,曾互相研習了各自的絕學交流過。因此李秋水一見得沈醉使出自己最為熟悉的淩波微步來,便是不由心下一驚,心中已是信了八分。神情激動,向著沈醉問道:“你……你當真是他的弟子嗎?”

  沈醉心下無奈地歎了口氣,並不開口承認,只是點了點頭。

  李秋水繼續問道:“那……他……他果真……已經死了嗎?”

  沈醉再次無奈點頭。

  李秋水長歎了口氣,忽地身形一閃,已向童姥撲去。人至中途,白光閃動,手中已多了一件兵刃。沈醉不料她說得好好的,竟突然發動攻擊。心下一驚,來不及多做考慮。身形一閃,身法最快的無影千幻施展開來,只見得一溜藍影閃過,他已抱著童姥閃讓到了兩丈開外。轉眼瞧去,只見得李秋水手中握著一柄長不逾尺的匕首。這匕首似是水晶所制,可以透視而過。但一眨眼間,光華一閃,這匕首又已消失在她掌間。

  李秋水也沒料得沈醉身法這般快速,一擊未得手,心下微歎。卻是並未再追擊,而是停到了童姥原先所站之處,瞧著尚在沈醉懷中的童姥笑道:“師姐,你當真是好聰明。自己破解了‘珍瓏’棋局,隧又找了這位沈相公來,教曉了他。讓他去赴蘇星河的棋會,破得‘珍瓏’成了師哥的關門弟子,再又使他暗施手段加害了師哥性命。是也不是?”說罷,輕歎一聲,接道:“師姐,你當真的是好手段。怕是我逍遙派掌門人的七寶指環,也被你們給騙來了吧?”

  沈醉聞言不由一怔,很不明白李秋水怎會產生這樣的想法。童姥已是怒駡道:“信不信由你,賊賤人,你以為我會像你一樣加害無崖子嗎?哼,丁春秋那個叛徒當初為何會背叛無崖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若不是你,無崖子怎會給丁春秋那兔嵬子暗算。只有無崖子那個大笨蛋,才會信你這狠辣的賤人!”沈醉聞言不由又是一怔,心道:“難道丁春秋當年暗算無崖子,是李秋水在後面挑撥嗎?甚或相幫?”想一想無崖子那樣高的武功,怎會被丁春秋那點微末道行給暗算,這樣一想,覺著這可能甚大。李秋水因愛生恨,不免就要尋無崖子報復,因此挑撥丁春秋暗算無崖子。

  “師姐,你到底怎生害他,還是跟小妹說了罷。小妹對你情義深重,決不會過分的令你難堪。”李秋水戴著面紗,沈醉看不見她面部表情,因此也做不出判斷來。只是見她瞧著童姥的眼光淩厲了許多,但說話語氣卻仍是並不著惱,還是溫雅斯文。話了,忽地身形一閃,已掠地撲了過來,左手衣袖一掃,右手在左手衣袖掩護下,一掌拍出。衣袖還未至,一股帶著寒氣的袖風便已當面撲至。而她衣袖下掩飾而出的那一掌,卻是並無掌風。她這一袖是攻沈醉的,而那一掌則是攻童姥的。

  沈醉先一把將童姥朝後扔了出去,手法中暗使了道回力,使童姥落地時,身子被那股回力一頓,便穩穩地站到了地上,並未摔落。且以童姥現在的身手,也是摔不到的。扔出童姥後,他左手一揮,兩記火焰刀揮出,斬向李秋水拂來的衣袖。右手當胸,防著她右掌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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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白虹掌力
李秋水看不透沈醉深淺,心下裡已是暗自把他評估的很高了。但現下見沈醉一出手便揮出兩道鋒銳刀氣來,卻仍是不免心下一驚,暗道自己還是低估了他。當下不容多想,左手拂出的那一袖猛地一頓,左手出袖擊出一道掌力,去攔阻沈醉的兩道刀氣。右手那一掌卻是原勢不變,仍是照直擊出。

  她左手發出的雖只是一掌,但這一掌之中卻是暗含了三層勁力。她是怕一道阻不下沈醉的那兩記火焰刀勁,因此發了三道。一道便阻下那是甚好,其後緊跟的多餘兩道則可隨後反攻沈醉。兩道也是同理,但若一道兩道都阻不下來,三道也應可抵消。如果三道都抵消不了,那只能怪自己還是把他看低了。好在她這一回沒看錯,只聽得“嗤嗤嗤”幾聲響,沈醉的那兩記火焰刀卻是剛好破了她那一掌中的三道勁力後被抵消。她右掌原勢不變,直擊過去。沈醉便也照樣擊出,兩手相印,與她對掌。

  李秋水掌中內勁含而不發,等得擊實後,內勁才猛地吐出。而沈醉這一掌中卻是根本毫無內勁,李秋水掌力一吐,他便生生受下。不過他卻是早暗運了北冥神功做準備,李秋水這一掌擊出,他便全數接收。帶著李秋水這一掌猛勁,在任督二脈上連轉了兩圈,便既消去了衝勁同化為了自己的內力。同時,與李秋水對手的那一掌吸力陡發,要將李秋水體內的內力全部吸化了。

  李秋水卻是一發覺自己那一掌的勁力擊入沈醉體內,就如泥牛入海一般,毫無蹤跡,便已發覺不對。面色一變,一聲“北冥神功”驚呼出口。與此同時,藏在右袖中的那只水晶匕首攸地滑出,急刺向沈醉右手腕。怕他左手出招上前攔阻,“寒袖拂穴”施展開來,左袖連拂,罩住了他胸前的所有穴道。

  沈醉並不以為自己一招就能得手,因此雖使李秋水吃了個暗虧,仍是小心應付。右掌吸住了李秋水右掌,還未吸得她內力,便突地感覺一股冰冷尖銳的勁氣直刺手腕,眼角一瞥間,只見得光華一閃,李秋水袖中所藏的那水晶匕首已滑出袖來直刺自己手腕。待要以左手攔阻,李秋水左袖又已連攻數招。當下只得急撤右掌,同時往後退開兩步來,右手虛空一劈,四記火焰刀勁銳嘯而出。隨即再一橫斬,又是四記緊接而出。前豎後橫,連起來如一片刀網一般。

  李秋水不敢硬接,閃身讓過,隨即斜繞過來。這幾步甚是眼熟,沈醉只一眼,便認出了是淩波微步。李秋水繞過了那片刀網,嬌笑道:“沈師侄,你這可不是我們逍遙派的功夫!”說話間隔空一掌劈出。沈醉揮出一記火焰刀去砍她這記劈空掌力,誰知卻是沒能砍中,那掌力竟是在中途繞了個彎往他右肋下擊來。

  “白虹掌力,曲直如意,還真不是蓋的!”沈醉心下一驚,已是立馬想到了李秋水這一掌的名堂。待得那一掌近身,火焰刀勁運布於掌,以掌代刀,一刀將那白虹掌力劈散。這邊剛劈散,遠處童姥也瞧出了李秋水的白虹掌力,向著李秋水叫道:“師妹,想不到許久未見,你竟是練成了這曲直如意的白虹掌力,可是專門用來對付我的嗎?”她明裡是與李秋水說話,暗裡卻是在提醒于沈醉,讓他曉得李秋水這白虹掌力的厲害。

  只是沈醉一見了李秋水那一掌會拐彎,便已知道了情況,卻也不需童姥再來提醒。不過她這番暗裡提醒,沈醉卻也心下感激。正要反攻李秋水,卻感覺身後又有一道掌力劈來。一回身劈散,卻是又有一道襲來。這一道還未劈散,卻又緊接著三道或直或曲而來,當真的是讓人防不勝防。

  李秋水這緊接著三掌劈出,便一閃身向隔著兩人打鬥處六、七丈遠處的童姥掠去,一邊笑道:“師姐猜得一點不錯,小妹這白虹掌力便是特地準備向師姐請教的。這一掌如何,還請師姐指教!”她這句話說罷,人便已到了離童姥三丈遠處,隔空一掌便向童姥劈了過去。

  童姥知自己此時功力不如李秋水,哪敢硬接,只連忙施展輕功閃讓。正準備要叫沈醉呼救,轉眼瞧時,便已見得沈醉閃讓過了李秋水的那三掌,帶著一溜殘影急掠了過來。人還在空中,右手伸指連彈四下,拈花指力已透指而出,打向李秋水背後大穴。這拈花指力無聲無息,用來偷襲實是最好不過,可讓人防不勝防。

  卻不知李秋水卻是早料得他會出手來救,因此早有防備。他這四指雖無聲無息,但李秋水卻是早注意到了。他一出手,她便腳踩淩波微步讓過,然後又朝剛躲過了她一掌的童姥連劈了兩掌,躍身搶上,打算要先拿下童姥。到時,便可以童姥要脅沈醉。

  沈醉看出了她意圖,卻是豈容她得逞。無影千幻全力施展,一眨眼間,已是帶著一溜殘影與急速而過卷起的地上積雪攔在了童姥身前,以火焰刀替她消去了身側的一記白虹掌力。然後照著李秋水施展淩波微步忽左忽右而來的身形,雙掌連揮,火焰刀氣急射而出,覆蓋了身前的一個半圓形扇面,或直或橫或斜,每兩刀之間的距離都不容一人側身通過。如此的大面積密集性攻擊,便是李秋水淩波微步施展得再精妙,也是絕對突之不破。

  果然,李秋水一瞧得這一大片刀網覆蓋而來,便是不由得面色大變。只是她以白紗遮著臉,沈醉也瞧不見她臉色如何,但也能從她眼中瞧出大吃一驚之色。她卻是哪還敢往前而進,急忙頓住身形往後急退。那刀氣緊追而來,她不知到多遠才能消散,腳尖一點地面,躍起兩丈多高,讓過了這片刀網。

  沈醉瞧得李秋水人在空中,右手一揮,又是三記火焰刀照準打了出去。李秋水身在空中,無處借力閃躲。瞧得這三記火焰刀,上中下三路橫斬而來。又是不由面色一變,輕吸一口氣,右手袖中的水晶匕滑了出來。內力一激,“嗤”地一聲,匕上竟吐出一尺來長的白色劍芒來。三劍連揮,化去了已飛至身前的三記火焰刀勁。

  沈醉記得原書中只有那個劍神卓不凡練出了劍芒來,不料得這李秋水竟也練了出來。微微一愕,轉又想卓不凡那層次都練得出來,以李秋水這身手要練出來也不是什麼難事。且看她劍上劍芒竟有一尺來長,那是比卓不凡的半尺長要高明厲害的。一記封擋,便能化去自己真氣所凝的火焰刀勁,可見威力也與火焰刀相當。這番想罷,已見得李秋水落下地來。他身形一展,已是帶著一溜殘影向李秋水撲了過去。火焰刀勁運布於掌,激出三尺長的刀氣來,照著李秋水便是一刀斬下。

  李秋水伸劍一封,“砰”地一聲勁氣相撞,兩人兵刃彈開。沈醉乃是蓄勢而發,又有北冥神功吸化反震之力,因此這一記硬拼是一步未退。而李秋水卻是剛剛落地,氣息還沒調順,便倉促硬接了這一記,沈醉火焰刀上勁力沿臂直往上沖,她連忙借力退開。直退出了三、四步,方才化解了臂內力道。化去力道她後卻是又緊接著連退了兩步,乃是她料到沈醉必會連發攻擊,不給她喘息之機,因此又順勢退了兩步以做反擊。果然沈醉北冥神功一化去了反震的力道,便又緊接著大步追來,一刀斜砍。

  李秋水早有料到,心下並不慌亂,看准他刀勢的弱處,水晶匕一挑,還了他一劍。蕩開他火焰刀後,又是緊接著一劍當胸便刺。匕尖的劍芒還未刺至,突聽“嗤”地一聲,那匕尖上的劍芒竟又竄出一尺來長。這一竄出便突破了原先劍芒至沈醉胸口的距離,沈醉本擬對她原先長度的一招,竟是來不及封擋。胸口一股刺銳鋒芒直透肌膚,他心中一驚,面色大變,連忙仰天便倒,堪堪躲過了這一劍去。

  李秋水本擬這一招變化,出其意料,必能取他性命,輕則也定能重傷於他。不料他應變奇快,心下暗道了聲“可惜”,連忙往下一揮,便要將他從腹劃做兩半。

  沈醉堪堪躲過了她那一劍,當下不等她再進招,便連忙腳下一蹬,貼地朝後滑了出去。怕李秋水緊追不捨,右手橫揮間,兩記火焰刀攔在了身前向她飛去。李秋水本要緊追,見狀也只能先封擋了他這兩刀,眼看著沈醉趁機直起身來,又反沖上來一刀橫斬而至。淩波微步一展,斜繞而上,揮劍直取他左肋。沈醉也展開淩波微步來,不讓她繞到側面去,總與她正面相對,展開火焰刀法來與她對攻。吃了一記虧,當下便小心防著她匕上劍芒的長短變化來。

  兩人當下刀來劍往,“砰砰砰”打鬥到了一起。沈醉怕李秋水再故技重施,舍了自己去擊殺童姥,因此不敢稍松,一刀緊似一刀,攻勢密集如雨。李秋水在他如急風暴雨的攻擊下,卻是哪還有脫身的機會。只能抖擻精神,與他拼鬥。見招拆招,妙招迭出。再加她匕上劍芒時長時短,伸縮不定,變化無方,著實令人防不勝防。又不時擊出幾掌白虹掌力,從側面或背後攻擊他,讓他十分難於應付。只能加緊著攻勢,讓她難以騰出手來出掌。

  打得十幾招後,沈醉卻也學起了她來,將自己火焰刀也弄得時長時短。有時又乾脆收起火焰刀來,施展近身招數來與她拼鬥,倒也弄得她難以應付。兩人腳下各踩淩波微步,身影閃爍,乍分乍合。忽時這邊,忽時那邊。不多時,地上積雪被兩人所發勁氣激蕩起來,隨著兩人身邊的勁氣迴旋環繞。雪花越聚越多,兩人鬥得一百多招後,便只見白濛濛的一片。從外看去,便像個不斷翻滾的大雪球一般。

  童姥在遠處看著,心下十分焦急。但她功力未複,雖有心卻也插不上手去。此時已至午時,她身上真氣激蕩,已是到了練功的時候。但她擔心著二人戰況,竟是也顧不得再練功去。不過她這功夫,只是最多不能喝血停練超過三日去。所以耽誤上一日兩日,卻也不大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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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幻影九變
鬥到二百余招時,沈醉與李秋水二人仍是不分勝負。但他二人所使的武功,無論是沈醉的火焰刀還是李秋水的劍芒與白虹掌力,都是極耗真力的武功。雖都有“淩波微步”每走一個周天可得些微提升,但入不敷出,鬥到現下這二百餘招,兩人真力仍是消耗甚大。

  李秋水未免顧此失彼,已是捨棄了白虹掌力迂回側繞攻擊,集中功力單以劍芒加精妙劍招應敵。若比起功力的雄厚來,沈醉的一百多年功力,自是要比李秋水深厚的。他雖曾前後各傳了木婉清、阿碧、燕千尋三女每人三十年的功力,但他傳功之時既不是一下子便傳出了這九十年功力,為三人傳功時又都是間隔幾月之事。因此,傳功之後,當下雖有損耗,但修煉一兩日便可恢復到原來。以他百多年的深厚內力,三十年不過是個零頭。他以百年之根基恢復三十年的功力,卻也費不了多少功夫。內力損耗,只要不失了根本,動搖了根基,要恢復也是極容易的。因此,他雖先後傳了三女各三十年的功力,現下卻也是早已恢復如初。且加每日修煉,又有所增長。

  而李秋水與沈醉比起來,滿打滿算,最多也不過七十年功力。因為書中說無崖子也只是七十年北冥真氣,而李秋水年紀比無崖子要小,入門也晚,這功力自是要比無崖子還要差上個幾年的。不過,無崖子練的是北冥神功,七十年說的只是個時間。而他七十年中若有用北冥神功吸過他人內力,卻也算在這七十年內,那他的實際功力便不止於七十年這個數字。其深厚可就讓人難於測度了,不過這要看他吸的多少而論了。李秋水沒練這吸人內力為己用的北冥神功,便只能以她的小無相功靠自身修煉以及時間第度增長。

  無量山石室之內的“北冥神功”與“淩波微步”卷軸是誰放的,這一點原著沒有明說,沈醉卻也只是推測而來是李秋水。至於李秋水為何不練北冥神功,他知一點要練北冥是需先廢除掉自身原有的功力從頭練起的,可能李秋水不想捨棄當時已有幾十年的小無相功內力吧。但她若肯捨棄了這幾十年功力,練成了北冥,依靠北冥吸人內力為己用的特性,那用不多久便可迅速恢復到原先的水準並超越。這一點,按說李秋水應該能想得透的,但她卻是並沒舍了小無相而練北冥。這其間究竟有何因由,沈醉可就不知道了。不過他現下知道一點,那就是靠自己比李秋水深厚許多的內力,耗也能把李秋水給耗趴下了。

  但依著目前的情況,卻是不知還需撐上幾百招才能把李秋水給耗趴下。她年輕時曾與無崖子收集天下各門各派武學秘笈於大理無量山劍湖石室“琅�福地”之內,二人立意要綜合天下武技創一門包羅萬有威力奇大的武功。後因玉像之事,兩人勞燕分飛,此事便也擱淺。但李秋水卻終是曾遍閱武林中諸般武學典籍的,雖未至都能融會貫通。但她招式之奇之多卻也是層出不窮,再加她的小無相功最善摧動一切武技招法。雖不是以正宗的秘法內力摧動,但在她小無相功的摧動下,卻也威力不凡。

  沈醉雖也有遍閱了慕容家的“還施水閣”,但“還施水閣”的藏書與“琅�福地”相比卻是要差上一些的。且他選擇性地看完“還施水閣”的藏書不過短短幾月功夫,卻又豈能比得上李秋水幾十年的浸淫鑽研。因此,比起這招式的多與奇來,他是比不過李秋水的。便是不摧劍芒只以招式來應對,李秋水也可應付上他一百招左右。他若是想要與李秋水打消耗戰的話,怕是一天一夜都不定能生效。

  而李秋水此時也是察覺到了自己內力消耗甚大,而對沈醉功力之深厚卻是難以測之,只知絕不下於自己。心下暗想,自己便是能夠把他給擊殺了,到時卻是不知還有沒有氣力再去對付童姥。若是擊殺了他,卻是再無餘力對付童姥,那可就划不來了。說不定還會讓她坐收漁人之力,到時趁機反制往了自己。想到此處,她便將匕上的劍芒收斂了一些,以求存留些內力到時對付童姥。她將匕上劍芒收斂了一尺長,威力便也相應小了許多,當下便以招式彌補,配合腳下淩波微步,出招更加精妙。許多用的皆是借力打力,或攻其不備的巧招,能躲開的攻擊便儘量以身法閃躲開來,不再與沈醉硬拼消耗真氣。

  沈醉一察覺到了她的變化,卻也立馬隨之變化。使出了慕容家的“鬥轉星移”絕技來,這才是真正高明的借力打力,不用自身一分力道,全部借用對方力道來回打。兩人這一番變化,便再不聞方才那般“砰砰”的勁氣交擊相撞之聲。雖也有偶爾勁氣交擊之時,響聲卻也輕了許多,再不如剛才那般激烈。他二人勁氣收斂,不再狂拼猛鬥,圍聚在外面的雪花便也脫了他二人外洩勁氣的控制,紛紛飄揚而下。不過,卻也還有一些仍就隨之飄舞。但比起剛才來,卻是少了許多。站在外面觀戰的童姥,透過那一層薄薄雪帳輕紗,也可看清裡面二人的情形來。見得沈醉安然無事,不由得心下松了一口氣。

  又鬥得十幾招,兩人仍就是誰也奈何不了誰。李秋水招式雖精妙,沈醉的“鬥轉星移”卻也高明。她的大半攻擊,他都能以“鬥轉星移”之法還打回去,或是卸往一旁。總之,是傷不得他分毫。李秋水見連出精妙招式皆傷他不得,不免心下焦急了起來,斜眼瞧了下那邊童姥這個生力軍。心道她雖功力未複,但自己若與這沈醉拼個兩敗俱傷,到時她要殺傷自己可就不是什麼難事了。再加她久戰不下沈醉,這退意一生,便不可截止。當下,便一邊出招應付沈醉,一邊暗自瞧好了退路。對於不能擒殺童姥雖心有可惜,但她卻也不想放過了此良機。心想下了山后,招集齊她西夏一品堂的高手,再帶人圍攻,不怕拿不下他二人。又想若是一品堂高手短時間內趕不到,也可唆使仍守在下山路上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之人。他們本就是要圍殺童姥與沈醉二人,自己只要指出了他二人在哪兒,那些人便必定要尋上來剿殺。想罷這些,暗自打定了主意,便又摧運功力。匕上劍芒又暴長一尺來長,向著沈醉連攻了兩招,將他逼退了兩步,便要往後躍出。

  卻在此時,沈醉身影忽地一分為九。九個身影將她團團包圍了起來,每個身影皆是淩空出指往她周身各大穴處打來。她瞧得沈醉忽地一變為九,不由得心下一驚。但卻也知道這是門功夫,身法高明之人,以快速的動作移位出招也可造成敵手四周滿是攻者身影的情景來。她也可做到,但那些虛影不過是藉以快絕的速度所映現在人眼中的殘影而已,影子也很虛幻,且只是一閃而逝。但高手,便可在這一閃而逝中制住敵手。不過在同等級的高手眼中,這些幻影便形之不成,構不成威脅。而沈醉現下的這一分為九之術,卻是每一個身影都十分真實,宛若真人一般,讓她分辯不出真假來。當下,不容多想,摧運劍芒在身周舞成一團白光護住四面。防守之密,潑水不進。

  沈醉的九個身影雖未一閃而逝,但過得幾個呼吸間,其中八個卻也一一消散而去。剩下的那一個,無疑便是真身。動作是剛收了指,正想要揮臂砍出火焰刀。李秋水這一式“密不透風”剛剛使完,見狀卻也不作多想,趁此時機,一步搶了過去,劍芒一漲,透體而過,將沈醉刺了個對穿。只是刺上去卻並未有刺中血肉的感覺,且劍芒所刺之處也不見血。見得這種異象,李秋水便已心叫不妙。連忙便要往前急竄出去,卻是還未動,便突覺背後數處大穴幾乎同時一涼,便已動彈不得,不由得驚呼一聲。功力被封,她匕上劍芒便也立即收散,而她劍芒刺中的那個沈醉則慢慢地消散了開去,隨風而逝。

  背後一聲長呼,一人拍了拍手,轉到前來,正是沈醉。卻是沈醉剛才忽地想起他在小鏡湖畔時,被阿紫近距離偷襲,當時情急之下使出無影千幻來,卻在原先位置凝聚了一個十分真實的虛影。後來他苦思當時情況,暗自揣摩,終於練成了這凝實虛影的功夫。當時練到了幻化九影,取名為幻影九變,只是一直以來卻未曾施展對敵過,今次還是第一次。這凝實虛影的功夫是在無影千幻上開發的,所以第一要的卻也是絕快的速度。而能凝聚到十分真實,又經數息時間方散,則是要以絕快速度轉換身形之時,暗留一股內力凝住原地所站的影子。以內力為基,便宛若有了個內力所凝的身體一般。雖還是虛的,但真實感卻是倍增,且所聚時間也長。他當時被阿紫偷襲,便是情急之下急使無影千幻不自覺地從身後爆發了一股內力出來才巧合使然。

  他先前連幻九影,原打算是以這九尊難辯真假的分身術來混淆李秋水的視覺與判斷,好趁機以真身制住她。不料得她竟是原地鎮守,以潑水不入的嚴密防守來應對。這般情況,他攻過去的拈花指力儘管無聲無息,還是被她嚴密的防守給劍芒掃掉了。是以他便預留了這一手,待其餘八影散去,故意慢了一拍換招,誘李秋水進攻。他則又施展了一次幻影九變,真身則是潛到了地下厚厚的積雪中去,繞到她背後破雪偷襲得手。

  他以拈花指隔空連點了李秋水背後數處大穴,躍上雪地來,渾身真氣一震,蕩開了頭髮眉毛及身上的積雪。想到這般好不容易拼了兩百多招又往雪地裡鑽了一回才制往了李秋水,不由長呼了一口氣。拍了拍指縫間的積雪,繞到李秋水面前來。卻見李秋水眼波流轉中帶著溫柔笑意瞧著自己,竟是一點不生氣的樣子。非但如此,雙眼中還是含情脈脈之色。心道聲不好,以為李秋水沒中招,正要補上一掌,卻是瞧著李秋水的雙眼忽地感覺深深陷了進去,腦袋一陣兒昏沉。心中警覺忽生,想要移開眼去,卻是瞧著李秋水的那如水雙眸,有些捨不得轉頭。

  正在此時,忽地腦後一痛一涼,緊接著脖頸一片冰冷涼意直透肌膚。被這冰冷一刺激,忍不住打了個激淩,立馬清醒了過來。伸手往脖頸裡一抓,抓出一團雪來。身後童姥的聲音冷冷“哼”了一聲,道:“別給這賤人的‘勾魂媚眼’給勾了魂兒去!”他立馬便知道了剛才那雪團,乃是童姥砸過來砸醒他的。當下轉過身去,感激地瞧了童姥一眼,沖她笑了一下。童姥卻是很不高興地斜眼瞪了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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