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 天龍之大醉俠 作者:佣肖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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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aplayer 2009-2-20 04:41:00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1 131920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2-22 06:22
第八十一章 初遇阿紫
只見大街上古篤誠兩把板斧越使越快,嘴裡還不住大吼:“快,快,快去稟告主公,對頭找上門來了!”

  蕭峰見他雖狀若瘋狂,但兩把板斧仍是使得極有法度,正在心中暗暗稱讚並猜測這人是誰時。沈醉已是“咦”了一聲,向古篤誠叫道:“古二哥,怎地是你?”但古篤誠卻是仿若未聞,嘴裡又叫道:“傅兄弟,你快退開,不用管我,去稟報主公要緊!”

  蕭峰見沈醉竟是認得古篤誠,不由轉頭問道:“二弟,你竟是認識這人嗎?”

  沈醉點了點頭,道:“不錯,此人乃是大理國皇宮四大護衛之一。此番往中原而來正是跟著三弟的父親一起來的,他嘴裡的主公應該便是三弟的父親。看他這樣子,想來定是三弟的父親遇上什麼危難了,咱們倒是要出手救上一救他!”

  “正是,咱們既與三弟義結金蘭,他的父親便是你我二人的長輩。長者有難,自是要拼力相救的!”蕭峰說到這裡,想自己前一刻鐘前竟是還拿三弟的父親當作大仇人來對待,不由心叫慚愧。還好是二弟及時趕來並有理有據地指出了真正的帶頭大哥來,不然自己定是要鑄下大錯了。不過自己前一刻還想著怎麼要到哪兒去找這段正淳,不想現在就遇到了他的護衛,世間之巧也是莫過於此了。

  他心裡正在想這些時,沈醉卻是已走上前去,連叫了幾聲“古二哥”,但古篤誠卻是仍沒聽見一般,反而向他怒目瞪視,突然大聲叫道:“大惡人,休得傷我主人!”說著舉斧便向他當頭砍落。旁觀眾人見情勢兇險,都是“啊喲”一聲,叫了出來。沈醉卻是早知他會有這一舉動,只不過此時的物件已由蕭峰換成了自己而已。但他心中既早知,所以自是小心防著的。見他那一斧砍來,不等他砍下,右手在底下伸指向上一斜彈,拈花指力透指而出,已是淩空點中了他穴道使他僵立在那裡不能動彈,那一斧自然也是砍不下來了。

  蕭峰在旁看見沈醉垂在身側的右手淩空一指點出,那古篤誠便即不能動彈,顯然是已被點中穴道,心中也不由暗自佩服自己二弟這一淩空打穴的指法。尤其是這一指點出絲毫沒有破空之聲發出,更是無形無狀,當真的是讓人防不勝防。但他想到這些特點,卻是忽然想到了一門絕技與之十分相像。那便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拈花指,自己的授藝恩師少林玄苦大師雖是從未教過自己,但卻是為自己講過這拈花指的特點的。又想到自己這二弟所使的可能會是少林絕技,他心中又不由猜想起沈醉究竟是何人何身份了。不過不管他是什麼人什麼身份,他對自己這大哥的情義是沒得說的。若不是他,自己在聚賢莊中便不可能全身而退;若不是他,自己今天就要鑄成大錯而不自知了。他既能不在意自己是契丹人的身份,自己又何必去在意他的身份呢!想到這裡,他便又定睛去瞧沈醉。

  只見沈醉此時正在不斷地叫著古篤誠,還伸手輕拍著他的臉,豈盼他能清醒過來。但不想那古篤誠卻仍是口裡不斷地罵著惡人,毫無清醒之狀。沈醉略帶些無奈地輕歎了口氣,伸手解下腰間酒葫蘆來喝了一口酒存在口中並不咽下。然後先是塞上了蓋子,便張口“卟”地一聲將那口酒水噴到了古篤誠臉上。現在是深秋時節,天氣已是十分涼爽,再加上此地又是北方,更是比在江南之地要冷上一些。這一口酒水噴到古篤誠臉上,便刺激得他激淩淩地打了個哆嗦。只是他穴道被點,這一個哆嗦打的卻是不怎麼看得出來,而且他自己也覺著打的甚是難受。不過卻也是被這一口酒水噴上刺激的清醒了過來,只感覺臉上涼涼的一片,然後鼻中便聞到了一股酒香味。這酒味是如此的香醇濃厚,他竟從未聞到過,他忍不住使勁抽了抽鼻子,又伸出舌頭來將嘴邊的酒水舔了舔。那幾滴酒水在舌尖化開,隨著口水咽下,他感覺著舌上的味道忍不住咂巴了下嘴,又伸舌頭去舔,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蕭峰在旁邊聞到沈醉那一口酒水噴出的酒香味,便識得是沈醉在聚賢莊時給他喝的酒,後來還送了一葫蘆給他,可惜他沒過幾日就喝完了。他看著沈醉一口酒噴出,聞著空中的酒香味,也忍不住地咂巴了下嘴,心道了聲“可惜!”

  沈醉看著古篤誠的舉動,忍不住臉上苦笑了下,然後又叫道:“古二哥,你可醒過來了嗎?”

  古篤誠聽得沈醉叫他,連忙向他看來,初時看著面熟但卻一時想不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後才算想到,臉泛訝色,道:“想不到竟是沈公子,你怎地會在這裡,那些大惡人呢?既然遇到了你,便請你幫個忙,趕快去向王爺報個信,我在這裡阻住那些惡人!我……”他一邊說著,一邊就要動手,但一動卻發現渾身動彈不得,只是發急地看著沈醉。他既見得是沈醉,也知沈醉知道自己身份,便直言說是“王爺”,也不以什麼“主公”代替了。

  沈醉連忙一指解開他的穴道,問道:“王爺現在卻是在何處?”他實際上是知道的,但卻還是不得不裝作不知道地問上一問。

  古篤誠被解開穴道,連忙收了板斧道:“王爺正在城外的小鏡湖方竹林,還請沈公子快去前往通報!”

  “這小鏡湖卻是到底在何處,還請古二哥先說明了,我們才好前去!”蕭峰這時走了過來,接著問道。他見沈醉稱這人為“古二哥”,便也跟著他一起叫“古二哥”。

  “你卻是誰?”古篤誠轉眼瞪著蕭峰問。

  沈醉連忙向他介紹,並說了自己兩人已與段譽一起結拜了異姓兄弟。古篤誠聽後不由大喜,心道這兩人既是公子爺的異姓兄弟,定是會盡心幫忙的。當下便連忙將去往小鏡湖的詳細路程與二人說了,要二人趕快前往,他自己則要留下來阻擋一會兒大惡人。蕭峰見他氣力耗盡,要他歇上一歇,他卻說並不礙事。沈醉也勸他不聽,兩人便即作罷,蕭峰剛要轉回店中去結帳,卻見阿朱正從門裡出來,手裡提著個小藍包袱,正是沈醉包信的那個。原來她見兩人出去這麼一會兒卻是還不進來,想要出去看一看,因知道桌上信件對蕭峰極是重要,便一塊收了起來帶出。蕭峰迎上阿朱將事情與他簡單說了,然後便進店結帳,出來後便與沈醉一起向古篤誠道了別,出城沿著古篤誠所說的路線而走。

  出城後沿大路向西,走得七八裡地,便見得大道旁四株一排,一共四排共十六棵的大柳樹。這乃是一個標誌,從這裡轉向北再走得九裡多路過得一個青石橋後再沿路而行便能到達小鏡湖。但三人卻並沒有在這裡急著拐北趕路,因為他們都看見了柳樹下一個受傷的農夫倚樹而坐,一雙腳浸在樹旁水溝裡的泥水之中。那農夫半邊臉頰上都是鮮血,肩頭抗著一根亮光閃閃的熟銅棍,看來份量著實不輕。沈醉一看便認出了是大理四衛中排名第三的傅思歸,書中也是有這段情節的,他也記得,所以並未有多大吃驚。不過他卻仍是裝作吃驚的樣子快步走到傅思歸面前向他問道:“傅三哥,你怎麼樣了,可是受傷了?”

  “啊,沈公子,怎地是你?”傅思歸也是看著沈醉稍呆了片刻後才認出他來,喘著粗氣連忙問道。

  沈醉道:“我們是在城裡碰上了古二哥,他叫我們前來向王爺報信的,說是來了個王爺的大對頭!”

  “正是!那對頭不是別人,正是在大理就跟咱們做對的四大惡人。”傅思歸道了句,又接著滿臉擔憂地問道:“不知古二哥的情況怎麼樣了?”

  沈醉不用他說也知是四大惡人,不過這四惡人中已有葉二娘與雲中鶴先後死於他手中,如今只剩了個段延慶與嶽老三,卻是算不得四大惡人了。他想到這裡,不由心道這四大惡人如今已去了倆,不知這回段延慶打聽到段正淳下落前來尋仇是就只帶了個嶽老三,還是又另外糾集了人手來幫忙。聽到傅思歸問古篤誠的情況,便連忙道:“古二哥沒事,只是損耗了些力氣!”

  傅思歸籲了口氣,道:“謝天謝地!還請沈公子與這兩位朋友快向北行,送訊之德,決不敢忘!”他說著,看了眼旁邊的蕭峰與阿朱。此時事情緊急,他也顧不得問他二人的姓名來歷。說完話後,努力抬起手來,向三人拱手行了一禮。但他這一抬手,卻牽動了胸口的傷勢,忍不住疼痛皺了皺眉頭。

  “傅三哥,你這裡受傷了嗎?”沈醉見他胸口不斷的滲出鮮血來,說著話便揭開了他衣服一看,果見當胸破了一孔,雖不過指頭大小,卻是極深。想必是中了段延慶的一陽指,當下連忙以拈花指點了他傷口處的穴道,幫他止血減痛。一陽指力雖中正平和,顯得正大光明、氣象森嚴,但既占了個陽字,指力便還是屬陽性的。而沈醉這拈花指卻是屬陰性的,陰陽相克,他這幾指一點上去,傅思歸便感覺胸口處一片清涼舒適之感,傷處已是不覺多大疼痛了,又連忙向沈醉道謝了一句。但心中卻是十分驚訝這沈醉幾個月不見,竟是學得了這麼一門神妙指法,而且看他雙目中隱隱有光華閃爍,顯是武功大進,內力深厚的表現。想不到他幾個月前對於武藝還只不過是略知皮毛,現在就已達到如此程度,不由心中大是佩服。

  沈醉點了傅思歸傷口邊的穴道替他止了血後,卻是又從身上拿出一個小瓷瓶來,拔開瓶塞就著瓶口往他胸口上倒了些藥粉,正收了藥瓶要扯塊布來替他抱紮,不想阿朱卻是已搶先做了。傅思歸便又向阿朱道謝,接著又向三人道:“你們三人到得小鏡湖畔,便可見到湖西有一叢竹林,竹杆都是方形,林中有幾間竹屋,王爺便是正住在那裡。還請沈公子向王爺告知對頭的來頭,請他快快躲避!”

  “好,我們這便告辭了,你可在這裡多歇上一會兒!”沈醉說罷向他抱了抱拳,蕭峰與阿朱也跟著向他拜別,然後便轉北而去。三人一口氣便走出九裡半路,遠遠望見高高聳起的一座青石橋。走近橋邊,只見橋面伏著一個書生。這人在橋上鋪了一張大白紙,便以橋上的青石作硯,磨了一大灘墨汁。那書生手中提筆,正在白紙上寫字。沈醉還未走近,看得那人身形與裝扮便認得是四衛中排名第四的朱丹臣。

  “朱四哥,你卻是好雅興呢!”三人走將近去,沈醉看著朱丹臣正畫著的那副反畫笑道。

  “咦,竟是沈公子!”朱丹臣聽得話便轉過頭來,只瞧了一眼便認出了沈醉來。但卻是也想不到會在這裡遇到他,是以口氣中滿是驚訝之色。

  沈醉連忙將在城中遇上古篤誠和路上遇到傅思歸之事向他說了,他便連忙扔了那副畫領著三人前行。路上之時沈醉又為他介紹了蕭峰與阿朱,介紹蕭峰之時也順便把他以前的大名“北喬峰”一起說了出來。朱丹臣聽得北喬峰大名,更是滿臉驚色,又聽沈醉說已與蕭峰還有段譽三人一起結拜了異姓兄弟,更是有些意想不到,不過卻也為段譽能與他二人結拜感到高興。北喬峰的大名自不用說了,便是沈醉此時在江湖上的聲名也是響噹噹的,他們幾個雖跟著段正淳貓在這兒,對江湖上的事卻也是有所聽聞的。但他們雖知江湖上沈醉的名聲,卻是都從來沒想到過那個沈醉就是他們認識的沈醉,只因他們認識他時,他武功確實是差的緊。便是這先入為主的印象,所以古篤誠與傅思歸雖見過了他出手卻是都沒想到那處去。再加上事情緊急,他們卻是也沒空多想去。還有便是他二人都是粗人,心思有些單純,不及朱丹臣來的細密。所以他們沒想到,而朱丹臣聽了沈醉介紹蕭峰後卻是立馬就想到了。

  朱丹臣領著三人過了橋後,行了約有小半個時辰。沈醉、蕭峰與阿朱三人便隔遠望到了一片明湖,來到湖前,但見碧水似玉,波平如鏡,便都知定是那“小鏡湖”無疑了。朱丹臣正要領著三人進方竹林去,忽聽得湖左花叢中有人“格格”兩聲輕笑,一粒石子飛了出來。沈醉一看這情況再聽那笑聲,便知此時躲在花叢中出聲嬌笑並扔石子的定是那古靈精怪、刁蠻任性、無理取鬧、胡絞蠻纏的阿紫了。順著石子的去勢瞧去,見湖畔一個漁人頭戴斗笠,正在垂釣。沈醉知道這垂釣的便是四衛中的老大褚萬里,他此時釣杆上剛釣起一尾青魚來。那顆石子迅速飛來,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魚絲之上,“嗤”的一聲輕響,魚絲斷為兩截,青魚又落入了湖中。

  褚萬里的釣絲被人打斷,也是吃了一驚,轉過身來朗聲道:“是誰作弄褚某,便請現身!”

  又聽旁邊瑟瑟幾響,花樹分開,鑽了一個少女出來,全身紫衫,只十五六歲年紀,一雙大眼烏溜溜地,滿臉精乖之氣。她瞥眼見到阿朱,便不理褚萬里,跳跳蹦蹦的奔到阿朱身前,拉住了她手,笑道:“這位姐姐長得好俊,我很喜歡你呢!”說話頗有些捲舌之音,咬字不正,就像是外國人初學中土言語一般。

  阿朱見少女活潑天真,笑道:“你才長得俊呢,我更加喜歡你!”

  沈醉在旁看著她二人在這裡互相瞧上了眼,不由笑了下,心道:“果然是親姐妹倆,雖未相認,但畢竟血濃於水,互相瞧著便是都有好感!”不想他這一笑卻是被眼尖的阿紫瞧見了,斜過眼來看著他道:“你笑什麼笑,還笑得這麼色眯眯的!”

  沈醉一聽這話,不由心中大汗,心道我哪兒笑的色眯眯了,你這小丫頭眼睛出毛病了吧,也真他媽的能胡說八道。正要開口反駁時,湖邊的褚萬里本要發怒,見是這樣一個活潑可愛的少女,滿腔怒氣登時消了,這時趕在了沈醉之前說道:“這位姑娘頑皮得緊。這打斷魚絲的功夫,卻也了得!”

  沈醉不等阿紫接話,便先接了褚萬里的話道:“了得個什麼,也不知是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野丫頭,跑這裡胡鬧來了。褚大哥好脾氣,卻是也不用跟這麼個野丫頭計較,嫌生悶氣!”

  他卻不知說阿紫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正說到阿紫的痛處了。她雖天性樂觀,對自己無父無母之事也不甚在意,但一個人不知自己父母是誰,沒有個來處,卻也是她心中的一點痛,只不過她從來不表現出來罷了。此時沈醉的話一下子便戳到了她痛處,再加上她本來的脾氣又如何能忍得下來,瞪著沈醉道:“你這人果然不是好人!”說完一揚手,碧光一閃,一根碧綠色的飛針便向他打了過來。

  沈醉瞧得飛針來勢,待得那針射至胸前,舉手屈指一彈,便將那飛針以拈花指力彈了回去。破空無聲,迅速而回,反向阿紫飛了回去。阿紫料不得會是這樣情況,沒有防備,此時再要閃躲已是不及。眼看著那飛針已向頭頂射來,便是“啊”的一聲驚叫,緊閉上了眼睛。但過了好一會兒後,卻是仍不覺著頭頂哪處被針紮了,也無中毒之狀。正在心中奇怪之際,卻又聽得旁邊幾人輕笑的聲音,便連忙睜開了眼來。混身上下看了一眼,並不見得哪處中針,又摸了摸臉頰額頭也是沒有。正還要往旁處找時,旁邊阿朱已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從她頭髮上拔下沈醉反射而回的那根針來,笑道:“在這裡呢!”

  阿紫見阿朱從她頭上拔下針來,不由心道了句“好險”,這針只要射得低了一寸半寸的,便能射到自己頭上。她自己針上的毒她自知道厲害,那可是見血封喉,立馬斃命。她知道這針只是射在了自己頭髮上,也想到了沈醉是故意手下留情,但她卻反而覺著沈醉這樣做是在羞辱自己。心中更是生氣,向沈醉喝道:“你這人真可惡!”

  “沒你可惡!”沈醉好整以暇地道了句,便轉過身去瞧褚萬里那邊。此時朱丹臣已是走到了褚萬里身旁,正在向他低聲說著話,不時還指了指這邊,應該是在向褚萬里說明情況。然後褚萬里點了點頭,轉到湖畔小徑上向後而去,而朱丹臣則又反迎了上來。此時旁邊蕭峰與阿朱見沈醉一個大男人了還跟這麼個小女孩兒置氣鬥嘴,都不由心中好笑。不過蕭峰卻是瞧出了阿紫剛才出手的乃是一根毒針,心想二弟不過說了她一句,她便出手使出毒針想要二弟性命,當真是可惡的緊,二弟這話卻是說得不錯的。

  阿紫此時瞧著沈醉說了句話便轉頭不理自己,心中更是氣恨,嘴中“哼”了一聲,一步跨出,手中已多了件明亮亮像是絲質的東西。剛要揚手抖腕灑出,卻不想手腕已被一隻大手緊緊抓住,手腕一痛,忍不住痛呼一聲,五指一鬆手中那件東西便掉下了地去。這次出手抓她手腕的卻是蕭峰,沈醉與阿紫之間正隔著他與阿朱兩個人,他站在阿朱旁邊瞧得清楚。見沈醉轉過了身去,怕他一時不察吃了虧,便伸手抓住了她,嘴裡喝道:“你這小丫頭確實可惡的緊,我二弟與你無怨無仇,你出手便想要他性命。他剛才手下留情,饒了你一命,你不但不心中感激,反又要來施暗算,卻是何道理!”

  沈醉其實自阿紫一步跨出,便已注意到的她動作了,只是不想還未有動作自己這大哥便已出手了。當下轉過身來,看著阿紫笑道:“看看,以怨報德,還是你比較可惡吧!”他說罷,看了眼地下那明亮的一團物事,往下一伸手往回一拉便以控鶴功將那件東西吸入了掌中。

  旁邊幾人一瞧都是忍不住面色一變,輕呼了一聲,蕭峰問道:“二弟這招可是‘控鶴功’嗎?”

  “正是,不過比起大哥的‘擒龍功’來卻是差的遠了!”沈醉笑答了句,便低頭去瞧手裡那件明亮的東西。只看了一眼,便猜得應是原書中阿紫用來網褚萬里的那個透明漁網。不過對他卻是沒什麼用處的,但卻也不能再還給了阿紫,星宿派的東西,留著也是害人。他又瞧了一眼,便抬起頭來,然後一揚手看也不看便將手中那東西扔到身後的湖中去了。扔出之後,漁網撒開,半空之中有幾根映著陽光反照出七彩之色,煞是漂亮。不過卻只是一瞬間,下一瞬間那網便落到了湖心之中,沉沒無蹤。

  阿紫一看不由大是心痛,急聲喝問道:“你幹嗎扔我東西?”

  “害人的東西,扔了正好!”沈醉看著她臉上心痛急怒的神色,輕笑道。

  這時朱丹臣已走了過來,向著三人道:“蕭大俠、沈公子、阿朱姑娘,褚大哥已進去請王爺了,還請三位在此稍待片刻!”

  “無妨!”三人點頭答應,蕭峰則放開了阿紫,改點了她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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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小鏡湖畔
沈醉、蕭峰、阿朱三人答應了朱丹臣在這裡等褚萬里請段正淳出來,便在此靜候著,順便瞧著旁邊風光打發時間。但阿紫被蕭峰點了穴道呆立在那裡,讓人瞧著卻是十分可憐。她心中把沈醉與蕭峰暗罵了幾百遍,眼珠一轉,瞧到了阿朱身上,露出滿臉委屈兼可憐兮兮的樣子向阿朱叫道:“姐姐!”連聲音中也是透出了萬分委屈。

  阿朱剛一瞧見阿紫,本就心中極是喜歡。見她連在沈醉與蕭峰手下吃了虧,也頗對她同情,只是見她出手狠辣,而且兩人也只意在教訓她而已,便也沒有多口。但此時一聽她這萬分委屈的一聲叫喚,再看她那可憐兮兮的眼神與滿臉委屈的表情,不由大是心疼,轉過臉去便向蕭峰道:“蕭大哥,你還是把這位姑娘的穴道給解了吧,我看她很不好受呢!”

  蕭峰聞言去瞧阿紫,見她那滿臉委屈的樣子也是不由心中一軟。沈醉這時也聽得了阿朱的話轉過了頭來去看阿紫,他早從原書中知道她的性格,見她那副樣子,不由心道這小丫頭真是會裝,比自己都會裝。不過自己這本事卻是在現代時久經商場練出來的,而阿紫這小丫頭小小年紀就能練出這本事來,不得不說她那星宿派果然不是一般地方。他腦中剛想完這些,卻見蕭峰正向自己瞧來,顯光中帶著詢問之色,顯然是在徵求自己意見,畢竟這小丫頭是要跟自己過不去。不過以自己現在的本事,自不會怕了這小丫頭去,向蕭峰笑了下,便大方地道:“大哥便請解了她穴道吧!”

  蕭峰點了點頭,轉身伸手解了阿紫穴道,又略帶警告地瞪了她一眼,道:“你最好別在玩什麼花樣,否則我定再點了你穴道讓你三天三夜都不能動彈!”他說完覺著自己堂堂七尺男兒竟用這種口氣去威脅個小女孩兒,心中不由感到好笑。

  阿紫怕怕地瞧了他一眼,又轉眼瞧了眼沈醉,心中雖恨,但自沈醉剛才露了那一手隔空攝物的控鶴功後也知道了他的厲害,便也不敢再對著他輕舉妄動。再又瞧了眼她那張被沈醉扔在湖中的網子掉下的地方,心想著也不知那湖心深不深,還能不能撈出來。想了想,她來回看了眼沈醉與蕭峰,有些怯怯地躲到阿朱身後去拉住了她衣角,樣子仍是裝的十分可憐。阿朱瞧著她那副樣子,心中愛憐,便拉了她輕聲說話。等到褚萬里請了段正淳從方竹林中出來的時候,她們兩個已是互報了姓名聊的十分熟了,不時還發出格格的笑聲。

  “段伯父,小侄沈醉向您見禮了,幾月不見,您老可是越加神采飛揚了!”沈醉瞧得褚萬里領著段正淳和一個三十五、六歲的美貌婦人出來,給蕭峰打了個眼色,便率先迎了上去向段正淳見禮。他瞧了那美婦一眼,心知便是阿朱與阿紫的生母阮星竹,也是段正淳的老相好。他那一句前半句是見禮,後半句卻是打趣,說著話還在段正淳與阮星竹身上來回看了幾眼,臉上還帶著股別有它意的笑容。

  沈醉的意思段正淳自是聽得出來,被一個後輩打趣,他那張老臉上也是不禁有些尷尬之色。乾笑了幾聲,便轉向蕭峰看去。蕭峰此時也緊接著沈醉隨後向他見禮,也以晚輩自稱,口稱伯父。阿朱也跟著行了一禮,卻是沒說話,阿紫則是連理也不理,只是瞪著大眼睛瞧著阮星竹。阿朱行完禮後,也是一眨不眨地看著阮星竹,心中感覺她甚是親切。而阮星竹自出來瞧見她們兩個後,也是一直都在瞧著。不得不說,母女之間,真的是有那種天性使然。血緣關係,是不可抹滅的。

  “兩位賢侄不必多禮!”段正淳已從褚萬里口中知道了沈醉和蕭峰與段譽結拜的事情,是以見他們自稱賢侄,也並不奇怪。只是他自出了大理後幾個月來卻是並不知段譽的情況,只道他還在大理。大理方面保定帝雖也有遣人來通知他,只是他一直行蹤無定,是以到現在仍是不知。直到從褚萬里口中知道了沈醉、蕭峰與段譽結拜的事情後,才知自己這兒子已是到了中原來了,心中牽掛,便又問道:“不知兩位賢侄最後見到譽兒時,是在哪裡?”

  沈醉道:“這件事我知道的比較清楚,還是我來告訴伯父吧!”當下他便將自段正淳走後,段譽因吸了過多內力,導致相沖病發,保定帝帶了他去天龍寺求治。再到在天龍寺內遇到大輪明王鳩摩智,被他虜往江南之事說了。最後只說是在杏子林中分手的,中間段譽在琴韻小築與曼陀山莊的事情卻是沒說。當然,他們三人在無錫松鶴樓相識再到結拜也是說了的,只是簡單說了下,並沒說他們又拼酒又比腳力的。琴韻小築與曼陀山莊的事情,阿朱卻是知道並親身參與了的。等到沈醉說完了,她便也把這一段補充上向段正淳說了。

  段正淳聽完後,感歎一番,便向沈醉、蕭峰道:“犬子頑劣,多承兩位賢侄照料了!”說罷,他又轉向阿朱道:“還有阿朱姑娘,多謝你與另一位阿碧姑娘救助犬子!”

  三人不敢直受,皆謙遜了幾句。段正淳還有疑問之處,看著阿朱正要細問之時,卻忽然見得遠處有三人沿著湖畔小徑急速奔來,其中二人背上負得有人,前面一個身形矮小的人步履如飛,奔行時猶似足不點地一般。他奔出一程,便立定腳步,等候後面來的同伴。那兩人步履凝重,武功也頗是了得。沈醉與蕭峰雖是背對著來人,但耳力都極是靈敏,也是早已聽見後面腳步聲響,便都轉過身來看。其他人或見段正淳遠望那方,或見沈、蕭二人轉身,也都一併向那奔來的三人望去。沈醉隔遠便瞧見來的三人乃是大理三公司馬范驊、司徒華赫艮、司空巴天石。前面那奔行急速,身形矮小之人正是輕功極為高明的巴天石,原書中曾在萬劫穀中與雲中鶴比試過輕功,兩人不相上下。後面那兩個一個是範驊,一個是華赫艮,他們身上各背著的兩人則是先前遇到的古篤誠與傅思歸。

  那奔在前面的巴天石瞧見了段正淳,還在遠處便叫道:“主公,主公,大惡人趕來了,咱們快走吧!”他說話之前還在四五丈外,但這一句話說完,卻是已趕到離眾人兩丈之內了。他又快步來到了段正淳身前,拱手躬身向他道:“啟稟主公,臣下在青石橋邊故布疑陣,將那大惡人陰得一險。只怕他迅即便瞧破了機關,請主公即行起駕為是。”

  段正淳道:“我家不幸,出了這等惡逆,既然在此邂逅相遇,要避只怕也避不過,說不得,只好跟他周旋一番了!”

  他兩人說話的功夫,范驊與華赫艮已是各背著古篤誠與傅思歸奔到近前。華赫艮道:“禦敵除惡之事,臣子們份所當為,主公務當以社稷為重,早回大理,以免皇上懸念。”範驊道:“主公,今日之事,不能逞一時之剛勇。主公若有些微失閃,咱們有何面目回大理去見皇上?只有一齊自刎了!”

  段正淳並未答二人話,而是先上前去把了古篤誠與傅思歸的脈搏,確認他二人無事後,這才松了口氣。回過身來,正要答話,忽聽得遠處一聲長吼,跟著有個金屬相互磨擦般的聲音叫道:“姓段的龜兒子,你逃不了啦,快乖乖的束手待縛。老子瞧在你兒子的面上,說不定便饒了你性命!”沈醉一聽這聲音就聽得出來是嶽老三那個二愣子,嘴角笑了下往來路望去。褚萬里、朱丹臣這仍能動手的兩衛與巴天石、范驊、華赫艮這三公聽到嶽老三的叫聲,便各搶上一步護到了段正淳身前,然後才往來路上望去。其餘人等,也都望向來路。

  只見來路上約有七八丈遠處,奔來了六人。當先一人,面目生硬,雙腿懸空,以兩根細鐵仗代步在地上一點一點而來。每一仗點出,都有常人兩三步遠,行動極快。沈醉瞧得清楚,見這人正是四大惡人之首,有天下第一惡人之稱的惡貫滿盈段延慶。他身旁緊隨著一高瘦漢子,卻是做道人打扮,身上也穿著件灰色道袍。大袖飄飄,緊隨著段延慶而來,竟是一步不差,顯然輕功極是高明。且他姿勢飄逸,袍袖禦風飄拂,身形極是灑脫。後面約兩步遠緊跟著一高壯漢子,服飾奇異,不是中原人打扮,面貌也是與中原人氏有著幾分不同。緊跟著與他並肩而行的一人卻正是南海鱷神嶽老三,他身後也還跟著兩人,但被前面幾人身形所擋,卻是看不清面貌。

  沈醉瞧著這六人快步而來,心道這四大惡人少了葉二娘與雲中鶴,段延慶這回卻是又另邀了幫手。看第二排那人奇裝異服,面貌又與中原人氏不同,自是外族人氏無疑。而四大惡人又供職與西夏國一品堂,這樣看來,另外四人想來都是段延慶從一品堂中邀來的好手,卻是不知武功高低究竟如何。他這番心思剛轉罷,那六人便已奔到了兩丈開外。不多時,便已近前,與他們相對一丈遠而立。

  這邊段正淳早從褚萬里口中知道了蕭峰“北喬峰”的身份還有沈醉如今在江湖上的大名,這兩人如今都是他兒子的結義兄弟,自是不會見死不救的,是以心中並不懼怕。雖見對方少了葉二娘與雲中鶴,但加上另外四個人手反而是多出兩個來,且瞧他們奔來之勢武功都是不弱,但他心中仍是不怕。沈醉如今的武功他並不知情,但北喬峰的大名他還是相信的。大步跨出兩衛三公的護持,向著段延慶微微一笑,說道:“我大理段氏自身之事,卻要到大宋境內來了斷,嘿嘿,可笑啊可笑!”

  段延慶也自先打量了他們這一邊人,見得了沈醉,記起他來,眼光微微一凜,眼中有些奇怪之色。只因他自瀾滄江畔與沈醉打鬥中,沈醉跳下瀾滄江後,他就一直以為沈醉早已葬身瀾滄江喂了魚了,不想現今卻見他還好好的活著,是以心中奇怪,便在眼光中表現了出來。還有便是他此時竟是瞧不出沈醉的深淺來,顯然已是武功大進,所以心中更奇。眼光又往蕭峰身上望去,竟是也瞧不出深淺來,不由心中更奇,不知是段正淳從何處請得的高手。這時,忽然身後一人看了蕭峰一眼,湊到他身旁,看著蕭峰面有懼色地向他耳中道了幾句。他聽了這人的話後,更是心中大驚,看著蕭峰的眼光除了奇怪更多出了幾分擔憂與不解。看樣子,顯然是那人認得蕭峰,向段延慶道明蕭峰的身份。

  殊不知這人正向段延慶耳語,卻是被旁邊的嶽老三聽見了,他聽道那人的話,看向蕭峰道:“你便是那號稱北喬峰的丐幫幫主喬峰嗎?來來來,我嶽老二先來跟你打上一架,看是真的還是假的!”他說罷,便抽出了身後鱷嘴剪來,“噌噌”地空剪了幾下,便直看著蕭峰大步走了出來。段延慶見嶽老三已呼喝出聲,要阻已是不及,便隨他去了,也正好想讓他試一試這北喬峰的武功究竟是不是如傳言那般厲害。

  蕭峰此時也走了出來,向著嶽老三拱了拱手道:“在下如今已是改姓蕭,並不叫喬峰了,也早已不是什麼丐幫幫主了。不過兄台既有意,在下倒也想領教上幾式高招!”

  “好的很!”嶽老三大喝了一聲,一縱身,便執著鱷嘴剪撲了過來,伸手一剪往蕭峰胸前插去。蕭峰不但武功高強,眼力也是極高明,早已瞧出了他深淺來,不過他見嶽老三使這麼一件奇門兵刃,卻是也想見識一番。是以並不還手,只是閃躲騰挪,看嶽老三這件兵刃的招式如何。嶽老三這件兵刃刺、插、剪、撩,使的呼呼生風,嘴裡也是呼聲不斷,但卻是連蕭峰一片衣角也挨不著。十招還未到,他見蕭峰還未還招,不由喝道:“你這傢伙怎地不還招,看來肯定是個假的,只會閃躲!”

  蕭峰見他雖有些傻愣,但卻心直口快,心中喜愛他這性格,也並不生惱。此時見他說完,便介面笑道:“那好,我要進招了,你可要小心些!”說罷,一斜身讓過他一剪去,單手成爪迅速抓出。嶽老三還未看清,自己拿剪的手腕已被他抓住,還不等反應,已是被他抓著手腕甩了出去,將他連摔了幾個跟鬥。嶽老三“咕嚕咕嚕”滾了幾圈,化去身上力道,一翻身便爬了起來。瞪著那雙黃豆小眼,看著蕭峰道:“好,果然有一手,看來又是真的了!再來!”他說罷,雙手握住鱷嘴剪兩邊一錯,那大剪刀已是被他一分為二,左右兩手各執半片,又向蕭峰撲將上來。蕭峰見他這兵刃還有此妙用,便又閃讓著看了幾招,還是十招不到,便又還招。一腳踢中他胸口,將他踢得倒翻而出,在空中直翻了一圈趴倒在地。誰知這傢伙還真有股不依不饒的勁兒,一翻身又爬了起來向蕭峰沖去。但這一回卻是被段延慶伸杖攔住了,斜了他一眼,他便有些無可奈何地收了兵刃退了開去。

  “閣下果真便是北喬峰嗎?”段延慶看著蕭峰以他獨特的腹語術問道。

  “正是在下!”蕭峰拱手答道。

  “那不知蕭大俠為何要插手我段氏家事?”段延慶見他剛才說已改了姓蕭,又說了已不是丐幫幫主,便依此稱之蕭大俠。

  “家事?”蕭峰不知道段延慶與段正淳的關係,是以有些奇怪,正在遲疑未答之際。卻聽一聲輕歎響起,然後一個有些懶洋洋的聲音道:“段延慶,你卻是還在發你的皇帝夢嗎!你只要還有點腦子想一想,就知這是不可能的。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你看著也不白癡呀!”

  蕭峰一聽這聲音便聽出來正是自己二弟沈醉的聲音,還未回身去看,便聽腳步聲響,沈醉已是走了過來,與他並肩而立。段延慶聽得這話,轉眼看著沈醉,眼光一寒,喝道:“又是你這小子,上次跳了瀾滄江沒死算你命大,卻是還要來多管閒事。這一回,老夫定不會輕饒了你!”

  “切,我要你饒嗎?放馬過來試試!”沈醉極是不在意地道了句。

  “哼!”段延慶一聲冷哼,抬杖一指,嗤的一聲,一道中正平和、氣象森嚴的指力從仗尖射了出來,直指沈醉胸口天池穴。他這以杖代指,所發出來的指力正是他段家的一陽指絕技。段正淳看得清楚,也知道的清楚,只看他一出手就能辨出他一陽指的品級比自己要高,擔心沈醉抵擋不住,便連忙提醒他道:“賢侄小心,這是一陽指!”

  沈醉臉上卻仍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待得那道指力近得身前,抬起手來輕輕在胸口一揮,那道指力便被化於無形。同時,伸手拂過之時,尾指一翹,一記拈花指反還了回去,也是射向段延慶胸口天池穴,正是來而不往非禮也。

  這少林拈花指絕技,指力陰柔,破空無聲,且又無形無狀,因此這指力直到了他胸前他才發覺。眼中一驚,攔擋已是不及,連忙斜身一閃讓了開去。但他雖讓開了,他身後那人卻是不知情況,他一閃開那人心中還奇怪怎麼回事呢,便覺胸口一涼,已是被打在了幽門穴上,動彈不得。這人正是剛才向段延慶指認蕭峰之人,他說完話後就順勢站在了段延慶身後,比段延慶外站了小半個身子。這天池、幽門兩穴雖不在同一水平線上,但卻是上下相差不大,他又比段延慶略高了許。段延慶一讓過,那道拈花指力卻是剛好打到了他幽門穴處,當真可算得是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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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湖畔激鬥
段延慶閃身讓開沈醉一記無聲無息的拈花指,卻也是記得身後站著一人的,閃身中斜眼一瞧,就見那人毫無還手之力便已被點中穴道,不由心中大驚。但他心中雖驚,卻是毫不遲疑,身形一穩,便又是一道一陽指淩空射出。沈醉這回不等他這一陽指射到,便還了一記拈花指,兩道指力在半空中對沖。兩力相沖,反撞之下,段延慶忍不住身子一晃,鐵杖往後點退了半步。但面色仍是毫無反應,不過他那一張死人臉,面部肌肉早已僵死,要是有反應倒成奇跡了。反觀之下,沈醉卻是身不搖腳不動,甚至連衣衫也未擺動一下,仍是那般閑灑而立,臉上還帶著一股微笑。這一下指力對撞毫無花巧,以硬碰硬,兩人功力高下立判。

  段延慶雖是雙腿殘廢,比起沈醉雙腿完好要吃了些虧,在別人看來也可能是沈醉占了雙腿完好的便宜。但段延慶卻自知自家事,心知自己是功力不及對方。想到此處忍不住心中驚訝,想幾月之前在瀾滄江畔這小子還被自己打的還無還手之力,現在功力竟已是突飛猛進高出了自己不少,讓他如何能不驚。不過這一指他卻是沒有用上全力的,只用了五成力道而已,但他卻同樣感覺到沈醉也並沒用全力,心中更是摸不透他的功力究竟深到何種地步。他有心一試,便又加了兩成力道再出一指。這一指仍是以鐵杖代指射出,但他這一指射出後,卻是立馬收回鐵杖插入堅硬的地面,騰出手來,大姆指一捺,又是緊跟著一指。這一指打出,姆指一收,食指豎起,卻是又緊接著一指射出。他這一連三指,一指緊接著一指,連接緊密,方位不同,且三指之上的力道也是各有不同,就看沈醉如何化解。

  段延慶這三指一射出,旁觀的段正淳不由面色大變。他也是修習的是一陽指,自看得出來段延慶這三指的厲害。雖說沈醉剛才輕描淡寫地就化去了段延慶的那一指,但看見了這番情況,他卻仍是十分替沈醉擔心。還有大理三公與褚萬里、朱丹臣這兩衛,他們雖未修習一陽指,但身為段氏臣屬,對於這一陽指也是瞭解甚多的,因此見得段延慶這三指連出,也是不由面色大變。剩餘阮星竹、阿朱、阿紫三女臉上卻是並無多大變化,阮星竹是看不懂,阿朱雖看得懂卻是相信到了關鍵時刻蕭峰自會相救,所以並不擔心。而阿紫卻是恨沈醉還來不及,又怎會為他擔心,此時心中正是興災樂禍,巴不得他傷在那段延慶手下,也好替自己出口氣。剩餘的一個蕭峰則是完全相信沈醉的能力,知段延慶那三指雖是厲害,卻是傷不得他,所以是絲毫不擔心。而段延慶那邊幾人看著段延慶這三指發出,則是有的驚歎,有的誇讚,都是面現喜色,只道沈醉立馬就要傷在段延慶手下,嶽老三更是大聲呼喊為段延慶助威。唯有其中領先的那個道人卻是面色沉重,眼光中也有些擔憂之色。

  沈醉看著段延慶接連三指射出,耳中聽著三道一陽指力“嗤嗤嗤”的急速破空之聲,卻仍是含笑而立,面色毫無變化。看著那三道一陽指力破空而處,使得周圍空氣產生的波紋變化,他輕抬手來,用姆指扣住尾指、無名指、中指三指,然後相繼一一彈出。每彈出一指,便是一道拈花指力無聲而出,經過的地方空氣也是並無變化,迎著段延慶的三指一一擊出。三對指力在空中無聲的先後相撞,相撞後產生的力道向著周圍一一蕩開,沈醉目力凝聚下便可見得空氣像水波一樣以兩道指力相撞處為中心點向四周急速的擴散開來。這是他自吸化了曼陀山莊七、八十人的內力之後不久,所發現的現象,便是能夠以肉眼看見勁氣與空氣磨擦並相互碰撞所產生的變化,若是普通人或是功力比他低的卻是根本看不見的。便是以段延慶如今的這功力,卻是也只能以感覺來判斷,並不能以目視測之。

  三對指力相撞,便有三道勁波向四周急速擴散。三道勁波又在中間交匯相撞,又撞擊出了許多淩亂小勁波,也使得那三道勁波各自相沖,擴散更快,眨眼即至。沈醉眼看著那三道幾若不可見的勁波一一沖至身上,卻是毫不運力相擋,那三道勁波一沖入體內便被北冥神功自行化解還原成他的內力,所以他是絲毫沒受到這力道反沖的傷害,仍是那般閑灑而立。反觀段延慶卻是做不到他那般,只能一一運力相擋,一波一波撞上,連續三道,使得他連退了三個半步方才站穩,體內已是氣血浮動。誰知剛站穩身子,又有三道勁波在中間相撞所產生的餘波接踵而來,這些小勁波力道雖小,但一波一波撞上卻是仍逼得他退了一步。

  “想要我的命,看來你卻是沒這個本事的!”沈醉看著段延慶輕輕笑道,然後一抬手便又是一指射出。

  段延慶此時正默立原地,平息體內翻騰浮動的氣息。哪料還未完全平息住,沈醉一句話說完便又是一指射來。他經過剛才一試,心中已是完全明白了沈醉的功力是要高出自己的,是以不敢再以一陽指跟他的拈花指硬碰。感覺到身前空氣微妙的變化,便連忙一斜身讓開,同時一抬杖反還了一指。沈醉另出一指將他那道指力接下,便又是一指追著他射出。段延慶閃身再射,還指。沈醉再另出指接住,再追著他射出。一來二去,段延慶總是先閃過了沈醉的拈花指再還擊,而沈醉卻是站在原地不動。段延慶一指射來,他便以一指擋住,另一指還擊。七、八指一過,沈醉已感覺到有些不耐煩,這樣打挺無趣。所以下一指擋住了段延慶的一陽指後,再次還擊已不是一指,而是接連八指,四指射向他身前四處大穴,另四指則是射在他旁邊空處,用以封擋他閃躲的身形。

  段延慶見得這般情勢,知躲閃已是不行,一杖點住地面支撐身體,另一杖在身前急舞成一片烏光。杖影迷漫,勁氣四溢,將沈醉射往他身上的那四指一一化去,另外四指他即不動便不起作用射在了空處。他揮杖一片急舞之後,杖影一收,點地的那一杖一用力便往沈醉身前躍來,半途中一杖揮出,從上往下直砸沈醉頭頂。

  沈醉瞧得他身形躍來,臉上突然泛起一個玩味的笑容,然後雙手舉起,又是八指連彈而出。但他這八指之中卻是哪一指都沒帶上一絲力道,而段延慶卻是不知,這般不用力道的空彈自然是毫無聲息,而拈花指力彈出卻本也是無聲無息。兩者都有此特性,實是難以讓人分辨的。段延慶已是吃夠了他這無聲無息的拈花指苦頭,此時已成驚弓之鳥,哪裡還來得及去分辨他這八指是虛是實,只是一見他這八指彈出,便是心中一驚,連忙用力一個扭身,斜轉了出去。

  “哈哈哈!”沈醉見得段延慶真個信以為真,慌忙閃躲,實在是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了出來。

  “小子,竟敢欺老夫!”段延不是笨蛋,一聽沈醉那笑聲便即醒悟了過來,腹語術一聲怒吼,雙杖一點地面,急速向他掠來。旁邊有人見他二人一笑一答,再加自己推斷,也是已想出來是怎麼回事了。想到剛才那番情形,也是忍不住地笑了出來。尤其是阿朱、阿紫這姐妹倆,更是毫無顧忌,笑的抱作了一團。阮星竹雖與她這兩個女兒一樣,仍是調皮心態,但畢竟年紀大了穩重了點兒,所以並沒她們兩個笑的那般誇張。只是她看著阿朱、阿紫兩人抱作一團大笑的樣子,眼光十分慈愛,心中還不知為何竟忽有些傷感起來。剩下段正淳、蕭峰等人也只是面帶笑意,並沒幾個笑出聲來。而段延慶那邊有想到的卻是面色都十分難看,只有嶽老三那個愣頭愣腦的傢伙想不明白,仍在那裡追問旁人是怎麼回事。

  “唉,你等我先笑完嗎!”沈醉見得段延慶惱羞成怒追擊過來,因笑來不及出指便連忙以淩波微步閃讓了開去。段延慶盛怒之下,攻勢如狂風暴雨一般連綿而至,一招緊似一招,圍著沈醉身邊滿是烏色杖影,但卻是挨不著沈醉的一片衣角。不過在目前段延慶的這般攻勢下,他卻是也抓不到什麼好的還手機會,只能先閃躲避其鋒芒。兩人在這邊一追打一閃讓,轉瞬間已連換了幾個位置,仍是段延慶緊追不放。

  段延慶這邊那道人看著二人糾纏的身形微皺著眉頭歎了口氣,忽然轉過來看著蕭峰拱了拱手,道:“貧道久仰蕭大俠威名,今日一見,實是三生有幸。但遇上蕭大俠這樣的對手,卻也是讓貧道技癢的很,還請蕭大俠能不吝賜教幾招!”

  蕭峰看著沈醉、段延慶打鬥的眼光聽得那道人的話轉過了頭來,拱手回了一禮,笑道:“九翼道長的大名,蕭某卻也是早有耳聞的。只是一直未緣一見,今日偶遇,在下卻也是早存了討教之心的。既然道長已先提了出來,在下恭領便是!”

  “哦,蕭大俠竟是認識貧道嗎?”那九翼道人眼中精光一閃,問道。

  “並不識得,只是從道長剛才而來所施展的輕功中判斷而知!”蕭峰含笑而答,說完又接道:“道長號稱‘雷動於九天之上’,輕功果然是極為高明,蕭某十分佩服!”

  “蕭大俠眼力果然高明!”九翼道人也含笑應了句,隨後又謙遜道:“微末小技而已,蕭大俠卻是過譽了!”他嘴裡雖說的是“過譽”,但臉上卻是頗有得意之色。

  蕭峰不再答話,只是拱手抱了抱拳,道:“道長請吧!”

  九翼道人眼中又是精光一閃,跨前兩步,從身上取出兩件兵刃來。左手一件乃是面生鐵所鑄的寬厚鐵牌,上飾飛禽猛獸花紋。這大鐵牌看上去便是份量不輕,但在他手中拿來,卻好似紙牌一般,輕飄飄不著力。只看這一點,蕭峰就能判斷出這九翼道人果然是武功不俗。再看他右手之上,卻是拿著一件閃電形的彎曲尖錐,蕭峰一看便知是他成名兵刃雷公擋。九翼道人取出這兩件兵刃來,走前兩步,然後倒拿兵刃雙手合攏向蕭峰拱了拱手,道聲“請了!”然後便將兵刃正拿,盯著蕭峰與他對視了一會兒,便大喝一聲,腳尖一點地面,身子高高躍起,從上往下挾著體重與慣性的力道右手雷公擋便直貫而下。擋未至,一股尖銳勁風便已先至。

  蕭峰心道了句“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也是張嘴大喝一聲,錯身讓開,腳尖一點地面,一招“青龍出水”,從上往下便直轟而出。九翼道人見得他這招威勢,也不禁面色一變,左手鐵牌橫擋胸前封住了他這一掌,右手雷公擋變了個方位仍是直擊而下。

  蕭峰見他以鐵牌封擋,卻是仍不變招,看著他右手雷公擋擊刺而下,卻是也不封擋閃躲,掌勢不變不停,夾著威猛力道便即一掌印了上去。“砰”的一聲響,掌牌相擊。九翼道人感覺到一股威猛力道沿著拿牌的左手直湧而上,到得肩頭方才消去,卻是已震得他左臂酸麻,身在空中也被蕭峰這一掌震的不由自主反往上飛去,這一往上而去,那右手雷公擋的下刺招式自也是傷不到蕭峰了。但他往上飛出後,卻是在上空一個轉身,便又力壓而下。而蕭峰此時卻是也被那反震之力震的反落下地來,這一回看著九翼道人臨空壓下的身影,不再躍起對攻,而是往後稍退一步,待他身形落下時再行出招。

  這九翼道人號稱“雷動於九天之上”,這一名字不但指他的名號,也是指他的武功,他的武功便是借著自己極其高明的輕功,高高躍起借著體重與慣性的下壓力道來攻擊敵人。如果一個人在地上有一倍的力道的話,那麼他從高空借著體重落下,就會有兩倍甚至三倍的力道。這還要看他落下的高度和角度,以及他運力的方法。略有不同,所能發揮的力道也是不同。這九翼道人卻是精研此學,把這許多方法都鑽研透了。他借著這一套厲害功法,卻是不知擊敗了多少本身功力高於他的高手的。所以他現在對上了蕭峰,雖知其厲害並也見識了,卻仍是對自己有著信心的。而蕭峰一時之間卻也真是不能習慣他的這種打法,所以現在是以守為主,只瞅准了空隙便自反擊,一時之間兩人卻也是相持不下。

  段延慶這回跟來的六人中,除了他自己之外,卻是要屬這九翼道人的武功最高。所以這六人之中,段延慶不在時,便是由九翼道人發號施令。但現在這倆人卻是都投入到了打鬥中去了,這邊廂剩下的三人加一個被點了穴道動不得的共四人再沒人管制了。嶽老三最是呆不住,見得兩個老大都已開打了,自己又沒人管,哪還肯呆下去,一眼瞅著了段正淳,想到自己是他兒子的徒弟就心中來氣。一聲大喝道:“段正淳,老子剪了你!”便即揮剪沖了上來。剩下的兩人聽得他一聲吼沖了出去,互相對看一眼便也各拿兵刃跟著沖了過去。就剩下一個被沈醉拈花指點了穴道的,也有人試給他解過,但卻是怎麼也解不開,只能任他還在那兒愣站著了。

  大理這邊三公兩衛聽見嶽老三一聲大喝,豈能就讓他這樣沖過來,褚萬里一揮手中精鋼漁竿便已迎了上去。身後朱丹臣與巴天石、華赫艮也緊跟而上,範驊則留下來護著段正淳。兩下一接觸,便混打了開來,場面一時極是混亂。

  這邊沈醉以淩波微步躲閃了段延慶三十多招後趁著他攻勢稍緩之時,便連忙欺進其身前去以魚龍百變手反攻了過去。段延慶手中鐵杖乃是長兵刃,用於貼身短打極是不便,因此過得三四招便被沈醉逼退了一步。沈醉逼退其一步,腳下便一步緊跟而上,再逼退再跟上。這一回卻成了沈醉步步進逼,而段延慶卻是邊打邊退了。十幾招一過,沈醉瞅准一個空隙,讓過了他一杖去,伸手一抄已是抓住了他杖身,施展北冥神功去吸他功力。段延慶右手杖被抓,用力一抽非但抽之不出反而感覺功力流失,不由得心中大驚,想到這小子會“化功大法”。左手杖連忙打了過去,要逼沈醉鬆手。卻不知這一杖下去,也是被沈醉看准了空隙探手抓住了,左手也是施展北冥神功來吸他功力。成了左右齊施之勢,以兩條通路來吸他功力。沈醉此時是早已注意到了場面上的混亂,所以才敢當著這麼多的人面就施展北冥神功。他就是要趁著這個混亂的當兒,拿下段延慶來。

  段延慶此時心中慌亂的緊,手中越是用力,內力流失越快,而不用力內力卻也是照樣流失。雖想要緊守丹田,但卻是怎麼守也守不住,丹田已被一股急大的吸力吸扯得鬆動了起來,內力不斷地流向沈醉體內。他此時想要伸手鬆開兩手中的鐵杖,但兩手卻也像是被吸住了一般絲毫抽之不動,漸漸的便感手上力道越來越小,身上內力已是流失了大半。便在他心中悔恨絕望等死之時,忽然沈醉道:“段延慶,你如果肯放下心中的執念,不再奢想著那大理皇位,謀害如今的段家之人,我倒可考慮饒你一命!”畢竟段延慶怎麼說也是段譽的親爹,雖說自己不怕殺他的後果,但若能留其一命又可圓滿解決事情,自是最好不過。

  “哼,那皇位本就是我的,被他們亂臣賊子奪了去,我自然要從他們手上搶回來!”段延慶毫不考慮地怒聲哼道。

  “但你就憑這些手段來奪皇位嗎?”沈醉不屑地反問了一句,接道:“我上次在瀾滄江畔對你說過的話,不知你還記得不記得,又有沒有靜下心來好好地想過。你只要還有點腦子,就應該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不說你靠如此手段,根本搶奪不到皇位,便是搶到了又如何。全國上下,沒有一個臣民肯服你,你那皇帝做的還有意思嗎?”

  段延慶默然不語,上次沈醉在瀾滄江畔說過的話對他的打擊極大,他卻又怎會沒好好想過。但他雖然也考慮到了後果,但卻仍是心有不甘。而且這本就是他自雙腿殘廢之後的唯一心願了,又豈是一時放得下的。沈醉看著他眼中的神色卻也想到了他已有些動搖,但只是仍心有不甘而已。而且要一個人放下他心中多年的執念,也是不容易的。

  “難道真的要拋出最後這一招嗎?”沈醉心中想到了以段譽的身世來說服段延慶放棄,但是他不知這麼早說出來是好是壞,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在心中沉思著,有些左右為難之感,不知該不該提前向段延慶講出來,便是聯手中的北冥神功也慢了下來。好在段延慶此時卻也是在沉思著,考慮著沈醉的話,失神間也沒注意到。而且他此時內力已是所剩無幾,便是甩脫了沈醉也是對沈醉造不成什麼威脅的。

  兩人一時都沉默著,各自思索著自己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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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饒爾一命
正在沈醉還在猶豫著說還是不說的時候,段延慶卻是已經突然下定了決心道:“死便死,難道老夫還要向你這小子求饒嗎!”他已是仔細想了沈醉的話,心道自己既已奪回大理皇位無望,夢想破滅,還留在這世上苟延殘喘有何用。便是自己答應了沈醉的要求,得保一命,現下卻已是功力大失,以後就是混江湖也混不開了。何況自己仇家無數,以現在這已剩原先不到二成的功力,哪還有自保之能。就是自己虛以委蛇答應了沈醉,以後再做圖謀,也是勢必再無能為力了。心灰意冷之下,他便存了死念。

  但沈醉經過了這一陣兒猶豫,卻是已經下不去殺段延慶的狠手了。而這麼一會兒的時間,他雖仍是沒有下定決心,卻是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那就是只要讓段延慶對如今大理段氏之人再無威脅,便留他一命也無不可。現在四大惡人已去其二,只剩了一個愣頭愣腦的嶽老三,可說他勢力已經大減。雖還有西夏一品堂可做其後援,但如今他功力大失,想來一品堂不趕走他就已經是仁慈了,哪還會為其幫手。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最好還是限制了這傢伙的自由,也就是把他給終身監禁了。段延慶要是連自由都沒有了,哪還來的能力胡搞亂搞。這個監禁的地方,他都已經想好了,那便是實為大理段氏宗堂的天龍寺。段延慶本就是段氏弟子,到天龍寺出家當和尚,正是合乎規矩。而且天龍寺高手極多,要看守如今功力所剩無幾的段延慶自也是完全沒問題的。說不定段延慶還會因心灰意冷而看破紅塵,真個把心思全投到研究佛法上面呢!真要這樣,可就皆大歡喜了,便是以後段譽知道了自己身世,也是比較能夠接受已被佛法改造過的親生父親的。

  “讓段延慶到天龍寺出家當和尚”這條建議他在瀾滄江畔時倒也是向段延慶建議過的,只是當時他只是為了脫身著想,隨口而說,並未作深想。現在舊話重提卻已不是再向段延慶建議,而是要強制性執行了。想到這裡,他松了雙手,然後淩空一指將段延慶點暈在地。他也並沒有吸幹了段延慶的內力,還為他留了一兩成,主要是怕他年紀大了又身有殘疾,沒了內力支撐,會一不小心給掛了。到時這主意就可說是白打了,自己這番心思也算是白費了。

  他點了段延慶穴道,正要轉頭去看旁邊幾人的戰鬥,突聽“轟”的一聲大響,尋聲一看,便見得左面戰場上。蕭峰與九翼道人都高高躍起於空中,不過蕭峰躍起的高度卻是比以輕功見長的九翼道人還高出了大半個身子去,正淩空下擊帶著體重與慣性的力量加乘一掌轟在了九翼道人的鐵牌之上。掌牌相撞,那厚重鐵牌竟是承受不住蕭峰這一掌之危,被打的四分五裂,變成碎片四射開去。九翼道人更是承受不住,早已被他一掌打的向下重重跌去,半空中便是一大口鮮血噴出,染紅了胸前衣襟。“啪”的一聲,如一條死魚般被摔到下面的硬地上去濺起一片塵土。一撞之下,又是一口血從口中咯了出來。面色灰敗,在地下躺了一會兒喘了幾口氣後才掙扎著搖搖晃晃爬起身來。

  原來蕭峰通過這麼一會兒與九翼道人的打鬥,已是找到了一個對付他的辦法。那便是以空擊對空擊,他躍的高,自己便比他躍的更高,淩空於他之上,以更高的姿態下擊。所以他趁著九翼道人借著與自己對了一招後的反震之力再次騰身而起之時,便緊跟著他高高躍起,以一記降龍十八掌中的“飛龍在天”淩空下擊,以絕對的力量再加上更高的高度一掌打得他吐血受傷,碎其鐵牌。

  這邊武功最高的兩個,段延慶已被沈醉點倒於地,九翼道人則已被蕭峰打的吐血受傷,連站都已有些站不穩,更遑論再動手了。剩下四人中又早有一人,當了段延慶的替死鬼,替他挨了沈醉的一記拈花指被點的動彈不得。剩下的三個,嶽老三正被褚萬里與朱丹臣合擊,此時仍是勝負未分。剩下的兩個,那個奇裝異服身材高大疑似西夏國人的則正在與身材矮小的巴天石對敵。還有一個拿刀的,正在與華赫艮單刀互拼。這兩個卻是都已落在了下風,正在巴天石與華赫艮的攻勢下守多攻少。

  沈醉提了段延慶走到段正淳身邊將其放在地上,段正淳與範驊二人連忙迎上道謝。那邊蕭峰看著九翼道人拱了拱手,便也走了過來,段、範二人同樣的又向他道謝一番。沈醉與蕭峰向二人謙遜幾句,便把話題拉到了怎麼處理段延慶的問題上面,然後又順勢將自己的建議向段正淳提了出來。

  “此議甚好!”段正淳聽完後點頭道。接著又歎了一口氣,看了眼地下已被沈醉點昏的段延慶,道:“畢竟總是自家人,說起來延慶太子也算是我與皇兄的堂兄,以皇兄的仁慈也是決不會痛下殺手的!如此解決,實是最好不過了!”

  突然間一聲慘叫傳來,眾人看去,卻見是正與華赫艮對敵的使刀之人一時不察被華赫艮一刀砍在了左肩之上,血光乍現,敗勢在即。不多時,又是一聲慘叫,那人手背被華赫艮劃了一刀,吃痛之下一鬆手,“咣啷”聲中鋼刀掉在了地上,人也順勢被華赫艮當胸一腳踹飛了出去。這邊與巴天石對敵的那高壯西夏人早就見領頭的段延慶與九翼道人一個被制,一個再無動手之力。心中早已發了急的,此時再見得一名同伴被打敗,心中一慌之下招勢一亂,便被巴天石繞到身後去一掌擊在了背心之上。“卟”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被打的往前傾倒在地。他怕巴天石再接著攻擊,一倒地,便連忙就地一滾在地上滾了兩圈翻滾了出去。起得身來,卻見巴天石並未追擊,而是已退回了段正淳身邊。另一邊華赫艮砍倒那使刀人之後,卻是見褚萬里與朱丹臣兩人久戰嶽老三不下,過去幫忙三人合擊嶽老三去了。

  此時戰鬥已是到了尾聲,就剩這最後一處了。嶽老三以一敵二,對付褚萬里和朱丹臣還應付得下,但現在加了一個單人武力本就比他差不了多少的華赫艮立時吃力了起來,應付的手忙腳亂。過不得幾招,便被褚萬里一漁竿抽在左臂上,右腰側軟肋則被朱丹臣判官筆插中,正面正架著他兩片鱷嘴剪的華赫艮則是趁機一用力架開他兩片鱷嘴剪。然後棄了單刀,兩手緊扣住了他雙手手腕,使得他在吃痛之下鬆開了手中的兩片鱷嘴剪掉下地去。嶽老三大吼一聲,雙臂緊往回一拉,連帶著華赫艮身子也拉了過來,然後俯身一低頭往他胸口撞去。華赫艮被他一拉,連忙松了他兩隻手腕,一轉身繞到他身後去,兩手抓住他肩頭一用力,便聽“哢哢”兩聲輕響,已是卸了他的兩臂,使他兩臂關節脫位,不能使用,軟嗒嗒地垂在了身體兩側。但他卻只是悶哼了一聲,便一使勁一扭腰擺脫了朱丹臣仍插在他腰間的那一筆,甩著兩條不能使用的手臂轉過身去,抬腳去踢華赫艮。

  朱丹臣被嶽老三不顧疼痛的一個急扭把握不住手中的判官筆,便順勢抽了出來,帶起一溜血花飛濺。嶽老三從左轉身,他便連忙從右轉身,兩人剛好又一轉對上,他一揮右手判官筆便往嶽老三心窩處插至。嶽老三此時雙臂暫時被廢,根本不能用,所以不能夠伸臂架擋,而他又是要轉過身來去找廢他雙臂的華赫艮報仇,不曾防著朱丹臣也同樣一個急轉來上了這一招。防備不成,閃躲不及,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一筆絲毫不差地直插到了他的心窩處。心口一痛,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眼朱丹臣,便瞳孔擴大呼吸停頓往後倒去,已是死了。

  沈醉看著嶽老三仍是圓睜著雙眼倒在地上的屍身,心口處一個血洞正往外“汩汩”地冒著熱血,不由心道了聲“可惜!”這嶽老三雖然是一惡人,但性格卻是十分可愛的。他看書時,也是挺喜歡這個人物的。現在見他就這樣死了,確實挺覺著有點可惜的。不過他那惡人之名也不是白叫的,殺人不眨眼,一句話不對就要人性命,此時斃命也算是死有餘辜。而且這種死法,總也要比在原書中死在他自己老大段延慶手上要強。他輕輕歎了口氣,轉眼去看蕭峰,卻見得他也是正看著嶽老三的屍身,眼中也帶著股可惜之色。反觀那邊的九翼道人與其他兩人卻是對嶽老三的死毫無悲傷之色,只是臉泛擔憂,怕自己也步他後塵,畢竟他們現在的小命是攥在人家手心裡的。九翼道人掃了岳老三的屍身一眼,便看著段正淳這邊走了過來。他自被蕭峰打傷爬起之後,便一直不動不語,只是站在原地調息緩解傷勢。經過這一會兒的時間調治,此時已是好了一些,可勉強走路了。他一走,後面那兩人也都挨著受傷之軀跟了上來。受刀傷的那個此時已是敷了藥作了簡單包紮,那個西夏人雖也是受了內傷,卻是要比九翼道人輕上許多的,並不礙事。

  “段王爺,貧道九翼,與延慶兄等人現都效力於西夏一品堂。今日來此,乃是受了延慶兄所邀前來幫手助拳。現今慘敗,延慶兄被捉,嶽老三身死,我等手下敗將無話可說,但憑段王爺處置!”九翼道人走到段正淳身前三步遠處站定拱手發話,臉上也確是一副甘憑處置的模樣。不過他既抬出了西夏一品堂的名頭,卻是也指望著段正淳能看在西夏國的份上放了他們。他雖知此間蕭峰在江湖上的名頭要遠在段正淳之上,但卻也知道這裡終究是段正淳主事,而且他們受段延慶所邀前來尋仇的當事人也是段正淳。這要處置他們的事情也應是段正淳來發話,蕭峰只是屬於幫忙性質,並做不得主。

  “兩位賢侄以為該如何處置?”段正淳看了眼九翼道人,轉回眼來向旁邊的蕭峰與沈醉低聲問到。今日之事,全仗著這兩人解決,所以他自然也是要考慮下兩人意見。

  沈醉看了眼蕭峰,見蕭峰也正看著他,眼中的意思是要他先說。畢竟他跟段正淳的關係要熟一些,而蕭峰今日卻是才第一次見段正淳,生份的很,而且先前還一直把他當仇人來看,便覺著不好隨便亂說話。沈醉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向他笑了下,便向段正淳低聲道:“我看還是放了他們吧!”他不想見這幾人被一刀一個當場砍死在地的慘狀。說實話,他自進入這個世界為止,到現在都還沒遇到過這種情形。死在他手上的葉二娘與雲中鶴也只是他用北冥神功吸幹了他們生命元氣導致死亡的,並未見血,死相也都算平和。剛才見了一個嶽老三被朱丹臣一筆插死,就已覺著有點慘不忍睹的感覺了,要是再看著剩下這四個一一被殺,他確實覺著有點兒太慘了。

  “小侄也是此意!”蕭峰見段正淳又向他望來,便順著沈醉的意思答道。其實他是覺著怎麼樣都無所謂的,不過沈醉既說了要放,他也不好表達反對意見,而且他心中也是傾向於放這幾人一命的。

  段正淳又看了三公與兩衛一眼,見他們並無異議,便轉向九翼道人正要開口說話,卻忽然一清脆的聲音道:“我看還是把他們全都殺了才好,以絕後患!”眾人聞聲一看,卻見說話的是阿紫,她與阿朱、阮星竹三人不知何時已是靠了過來。阿紫耳朵尖,他們雖是低聲交談卻是仍被她聽見了。沈醉說要放,她就偏偏說要殺。

  “小丫頭別亂說話!”沈醉叱道。

  “哼!”阿紫扭頭瞪了他一眼,轉過頭去卻是突然一揚手打出一大把碧綠飛針向著九翼道人及他身後兩人射去。

  那些飛針一看其顏色,便知是喂了劇毒的。九翼道人一看便不由面色大變,他此時身受重傷,能走已是勉強,卻是哪還有力道躲開。反而他身後兩個卻是已各自向左右躍了開去,只剩他這本來輕功高明之輩在這裡等死。眼看著那飛針便要近身之時,他正閉目等死,卻忽然感覺身體受到一股吸扯力道拉扯。那股吸力極大,他竟是不由自主地被吸移了開去。這一移開便自然避過了那篷針雨,睜眼看去,卻見得是沈醉正伸手遙對著他。顯然是他以“擒龍控鶴”之類的隔空攝物奇功移離了自己身體,但他見得沈醉竟能施展出此種功夫卻又是面色一變。

  沈醉以控鶴功將九翼道人移離了針雨範圍便即收功,然後轉向阿紫道:“小丫頭,你給我放乖點兒,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語氣中大含威脅之意。

  阿紫又是不服地“哼”了一聲,但卻是乖乖地站在那裡不動了,顯然還是怕他的那不客氣的。剛才沈醉與段延慶對陣時施展的功夫她可是看得清楚的,心知人家要對自己不客氣自己還真是沒法子的。

  “多謝公子救命大恩,還未請教尊姓大名?”九翼道人站穩身軀後,便連忙拱手向沈醉道謝。

  “行了,不用謝,還是馬上滾的遠遠的吧!”沈醉道了句,伸手淩空一指,解了那因段延慶躲開而被誤中的那人穴道。

  “不錯,各位這便請吧!”段正淳也拱手送客。

  “貧道在此多謝段王父饒命之恩了,他日自當尋機報答,告辭了!”九翼道人見沈醉不願作答,段正淳下了逐客令,便轉向段正淳拱手道。旁邊兩個早先躲開的人和剛被解了穴道的那人也都跟著拱了拱手,待得九翼道人轉身先走後,這才一一跟上。那被點了穴道並未受傷的人,上前扶住了九翼道人。

  看著九翼道人等人離去,段正淳便吩咐手下人打掃戰場,將嶽老三屍體掩埋掉。先前受傷的古篤誠、傅思歸二人抬下去好好休養,被沈醉點暈的段延慶也一併抬下好生看押。他則親自請了沈醉、蕭峰二人去後面方竹林內的竹屋奉茶。阿朱與他們同來自要跟上,但阿紫卻是也厚著臉皮跟了上去。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2-22 06:23
第八十五章 姐妹相認
當一切都已收拾妥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段正淳、阮星竹領著沈醉、蕭峰、阿朱和阿紫進了方竹林中他們所居住的竹屋,阮星竹率先進去點亮了屋中的燈火,段正淳站在門口看著屋內的燈火由暗轉亮,這才看了身後四人一眼,道了聲“請!”率先而入,四人在後魚貫跟入。

  五人進屋後卻是發現最先進來的阮星竹不在前廳,不過他們見後堂燈火明亮便都知道她已去了後面。段正淳招呼四人落座,不一刻後面腳步聲響,不多時便見阮星竹手裡端了個託盤走了出來,託盤上放了五杯茶。她嬌笑著熱情地先為四人各奉上了一杯茶,然後才將最後一杯茶放到了段正淳身旁桌上。天色已晚,該到吃晚飯的時候了,段正淳看著桌上茶杯放下,便向阮星竹低聲吩咐準備晚宴。並囑她準備豐盛一些,好招待沈醉等四人。

  阮星竹道:“你不說我也知道的,莫不是你當我不會招待客人嗎?”語氣中頗有些質問之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段正淳。

  “哪裡話,我的阿星最會招待客人了!”段正淳小心地陪著客氣,看著沈醉與蕭峰二人明明聽見了,卻是裝作沒聽見似地轉頭它顧,心中微松了口氣。再看阿朱與阿紫二女,阿朱正低下頭去偷笑,阿紫卻是正眨著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們二人。看著阿紫那直望過來的目光,他臉上不由微微有些尷尬之色,連忙又轉過來向阮星竹道:“好了,你快去吧!”

  阮星竹看他說了好話,微微得意地哼了一聲,輕輕笑著,又斜了眼兒他,便轉向後堂走去。誰知剛走出了一步,阿朱卻突然站起身來向她道:“段夫人,不如我去幫你吧!”

  阮星竹聽到阿朱的話,轉過身來笑道:“如此正好呢,謝謝阿朱姑娘了!”

  阿朱含笑客氣了一句,看了眼蕭峰,又回頭看了眼阿紫便向阮星竹走過去。阿紫看著阿朱要跟著阮星竹一塊兒去後面做飯,這大廳裡就只剩下了自己一個女孩子,而且還要跟沈醉與蕭峰坐在一起,心中不願。雖然不會做飯,卻還是連忙起身叫道:“我也去!”說罷,一閃身就到了阿朱與阮星竹身邊。阮星竹不知為何,看著她就心中歡喜,拉了她的手笑道:“也謝謝阿紫姑娘呢!”

  “不謝不謝,快走吧!”阿紫此時心中卻是想著自己不會做,但到後面跟她們兩個一塊兒說說話看著她們兩個做飯,自己在旁邊偷吃點好東西也是好的。而且還可以趁機加點料進去,整整那個壞傢伙。她想到此處,有些得意地笑著看了眼沈醉,想急於看到他吃糗的樣子,便連忙拉了阿朱與阮星竹朝後面走去。

  那邊廂沈醉看到阿紫的笑容,想到她的出身門派,不由心中微微一凜,心道自己呆會兒吃飯時可要小心點才是,別著了這小丫頭的道兒。蕭峰看著三女走進後堂,又聽著她們腳步聲漸漸遠去,回過身來看著段正淳拱了拱手,道:“段伯父,小侄心中有一事不明,正要請教於您!”

  “賢侄請說!”段正淳含笑擺手作請勢。

  蕭峰心中的疑問也就是康敏為什麼要騙自己,把帶頭大哥說成是段正淳,讓自己險些釀成大禍。他先前在信陽城客棧中也是問過沈醉的,只不過並未追問下去,只想著等與自己這二弟好好痛飲一番再問的。誰知酒才喝了兩碗,就碰上了古篤誠的事,接著就遇到了這一系列的事情,還在這裡碰上了段正淳這正主。現在既遇到了正主,定要問個清楚解了心中疑惑才是。他將腦中的事情整理了一遍,想著該如何說起。略微沉吟片刻後,便先將自己的身世以及自己這幾個月來所發生的事簡單的向段正淳講了一遍,最後便講到了康敏身上,問出了他心中的疑問。至於真正的帶頭大哥玄慈他並沒說出,只是說沈醉查到了是另外一人,並有確切地證據。

  段正淳從蕭峰開始說起,便認真地聽著,並不插嘴,只是聽了蕭峰的故事也忍不住心中替他感歎。等到蕭峰最後那個問題問出時,他不由緊皺起了眉頭。原丐幫副幫主馬大元的夫人,這個人物他是知道的。也是他的老相好之一,只是後來他聽說了康敏嫁給馬大元後便再未去找過她。不過在知道了馬大元已死,她已成寡婦後,他近日卻是有些心動想要去看一看她的。不曾想,現在竟從蕭峰口中聽了這樣的事,不由心歎她竟然是這樣恨自己的。他想著他們在一起共同渡過的美好日子,想著她昔日的容貌,最後輕輕歎了口氣,苦笑了下,向蕭峰道:“說起來實在是慚愧的很,這位馬夫人,本名叫做康敏。年輕時卻是與我有過一段情緣的,只是後來因為我大理國出了些事情我不得已離開了她。等到我解決了事情再回去找她時,她卻是已嫁作了他人婦。我見她已嫁人,便也只有作罷,只是想不到事別多年,她的心中竟然是這樣恨我的!”他說完,又忍不住地長歎了一口氣。

  “竟是如此嗎?”蕭峰聽後也歎了口氣。但心中卻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幾次見那康敏,總是見她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凜然有不可犯之色,想她定是一名潔身自愛的清高女子。想不到她身上竟是會有這樣的事,再想她只因為些感情問題便想要置老情人段正淳於死地,可見其心腸之狠毒。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他心中忍不住感歎道。

  沈醉在旁邊聽著蕭峰親自述說了番自己的遭遇,雖自己心中知道,但聽他親口說來心中卻也仍是有些感歎。還有看段正淳知道了康敏如此恨他後,臉上那有些痛苦有些不信的臉色,他也忍不住地替段正淳感歎。從蕭峰開口要問段正淳,他就知道蕭峰想要問的是什麼。自己雖也知道答案,但由段正淳這當事人來作答卻是再好不過。此時氣氛有些沉重,他正想要說些輕鬆的話題打破這氣氛時,卻突然聽到後面傳來一聲驚呼。然後一陣兒急亂的腳步聲響,便見得阮星竹拉著阿朱與阿紫從側門急奔了出來。她臉上滿臉的興奮與激動,而阿朱與阿紫臉上卻是茫然之色。

  “你快看,你快看,看……這是什麼?”阮星竹手中握著兩片黃金鎖片激動的向段正淳道。

  段正淳正因為康敏的事有些心情低落,見阮星竹突然有些發瘋似地跑出來,心中本有些不喜,但一瞧見了她手中的兩片黃金鎖片卻是早把那不喜拋到九霄雲外了。連忙從她手中搶過來湊到燈前細看,只見那兩片黃金鎖片上皆刻有字。一片上刻著“湖邊竹,盈盈綠,報來安,多喜樂。”另一面是則刻著“天上星,亮晶晶,永燦爛,長安寧。”他一看清了這兩片黃金鎖片上的字跡,也是忍不住地滿臉激動驚喜之色,一把過去抓住了阮星竹雙肩顫聲問道:“這……這兩個鎖片是從哪裡得來的?”

  蕭峰剛才一聽後面那聲驚呼,以為是後面出了什麼事,想到阿朱就在後面,心中一驚,便連忙站起了身來要奔到後面看個究竟。卻是剛踏了一步,便見得阮星竹滿臉激動興奮地拉著阿朱與阿紫跑了出來。他見三人都完好無損,心中先自松了一口氣,但仍是不明白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情,便往阿朱看去。誰知阿朱回看著他的眼神,也是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再看阮星竹與段正淳接下來的動作,他心中更是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兩個鎖片其中之一,他是在阿朱身上見過的,但憑此卻也是聯想不出來什麼,只是想到了可能與阿朱有關,便緊緊地注意著。沈醉卻是一看阮星竹手中的那兩個鎖片,便馬上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臉上不由露出一個笑容。因為沒有了阿紫被段正淳打下水的事情,讓阮星竹不能在為阿紫換衣服時注意到阿紫身上的鎖片與胳膊上的標記,而認出阿紫是自己的女兒時。他本來還在想著要怎麼樣才能讓阮星竹和段正淳注意到阿朱、阿紫不管兩人身上的哪一個標記,想不到她們自己便已解決了,倒也省了自己一份心。

  “是阿朱與阿紫,我可憐的女兒呀!”阮星竹聽了段正淳的話連忙答道,然後一回身便過去抱住了阿朱與阿紫兩人哭著。但阿朱與阿紫兩人被她抱著,卻還是一臉的茫然,只是阿朱年紀大了一些,卻是已有些想到了。臉上也有些激動,連忙推著阮星竹道:“段夫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告訴我們呀!”

  “傻孩子,你怎地還叫我‘夫人’,應該叫‘娘’呀!”阮星竹說著笑了起來,擦乾了眼淚,拉著二女的手道:“阿朱,阿紫,你們兩個都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兒!那兩個鎖片是你爹當年送給我的,我生了你們後,便一人分給了你們一個,好留作認記。還有一個印記,便是在你們左肩頭都刺了一個‘段’字,快來讓我看看!”她說罷,便連忙去捋阿朱左手的袖子。段正淳也早已走了過來,緊張地看著阮星竹將阿朱的袖子一寸寸拉高。終於拉到了肩頭,便見那裡果然刺著一個殷紅如血的“段”字。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阿紫聽了阮星竹的話,便知她說的沒錯,又見得此時阿朱肩頭的那個“段”字,她自己也拉高了袖子將那個“段”字露了出來。然後看著阿朱笑道:“我這裡也有的,你果然是我姐姐!”

  “娘!”阿朱也自然知道自己肩頭的那個刺字,聽了阮星竹的話更是心情激動,淚流滿面,任她拉了自己的袖子。待得肩頭那個“段”字露出來後,再也忍不住地大叫了一聲,撲在她懷裡哭了起來。阿紫也不甘落後,雖沒叫娘,卻是也撲在了阮星竹懷裡。阮星竹也是忍不住地再次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向二人訴說對她們的思念。段正淳站在她身後,半摟著她的身子輕聲安慰著。

  那邊阮星竹與阿朱大聲哭著,外面段正淳也是忍不住滿臉激動,淚水湧了出來。只有一個阿紫鑽在阮星竹懷裡卻是沒哭,只不過看著此時的情形,感覺到有阿朱或阮星竹的眼淚流到自己臉頰上,也忍不住地覺著鼻中發酸,想要落淚。忍了好一會兒終是忍不住,眼淚便也奪眶而出哭了起來。

  這一邊蕭峰卻是哪料得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好一會兒後,才轉過身子輕輕歎了口氣。他想到段正淳竟是阿朱的親生父親,自己若是不得沈醉提醒,執意找他報仇的話,便會親手殺了阿朱的父親。若是讓她以後知道了,她還不知會怎麼難過。幸好是沈醉及時提醒了自己呀,他想到這裡又往沈醉瞧去,眼中滿是感激之色。沈醉看著他望來的眼光,笑了笑,用眼光往門口瞧了瞧,示意他出去說話。此時人家父母女相認,他們在旁邊看著也是有些尷尬,還不如先出去,也可給他們四人一些獨處的時間與說話的空間。蕭峰理解他的意思,點了點頭,又看了眼段正淳那邊,便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與沈醉會合出了廳門外。

  他們剛出了門外,卻見得大理三公中的巴天石與四衛中的褚萬里和朱丹臣急奔了過來,看見了他們便連忙問裡面是怎麼回事。他們三公與四衛卻是不住在這幾座竹屋中的,而是另在旁邊四、五丈遠處蓋了幾間竹屋居住,他們聽得了動靜便也連忙趕了過來,留了范驊與華赫艮留守。

  沈醉聽得幾人問詢,笑道:“你們這位段王爺,又多了兩個女兒出來,正在裡面跟女兒相認呢!”

  巴天石與褚萬里、朱丹臣聽了後不由面面相覷,臉上有些古怪之色,也替他們這位風流王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呢。沈醉、蕭峰二人又與三人說了幾句話,三人便告辭又退守了回去。沈醉與蕭峰二人則繼續前行,直走出了方竹林外,到了小鏡湖岸邊才停了下來。此時已是秋末快入冬時節,晚上天氣尤其冷。但相對于內力深厚的沈醉與蕭峰二人,卻是毫無作用。沈醉解下了腰間酒葫蘆,拔開塞子,仰頭喝了一口酒,將酒葫蘆遞給了蕭峰。

  蕭峰笑了下,伸手接過,仰頭大喝一口,哈出一口酒氣,贊了聲“好酒!”然後轉身將酒葫蘆向沈醉遞還了過去,看著他轉過臉來,道:“二弟,帶頭大哥這件事多謝你及時提醒我,不然我可就是要錯殺了阿朱的爹爹了!”

  “你早已謝過了!”沈醉並沒有伸手去接酒葫蘆,而是又從腰間取出金龍壺來向蕭峰搖了搖,笑了下,往他手中的酒葫蘆上碰了下,擰開蓋子來喝了一口。

  蕭峰也又笑了下,舉葫蘆喝了一口,向他道:“大恩不言謝!二弟的這番大恩為兄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報答,只能多敬你幾口酒了。來,再幹!”他說罷,又舉了酒葫蘆去碰沈醉的金龍壺,沈醉也拿著金龍壺碰了過來。

  輕輕的一聲碰響,兩人又舉頭飲酒。喝得五六口後,蕭峰忽然皺眉道:“二弟,那帶頭大哥是少林玄慈方丈我已確信。只是難道殺我養父母與我授藝恩師玄苦的大惡人也是他嗎,這我卻是實在不敢相信的!以玄慈方丈的為人來看,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事來的。”

  沈醉自然知道這些事都不是玄慈做的,而是他老爹做的,但此時卻也不方便講來出,只是道:“我也認為不是玄慈方丈所做!”

  “那又是誰呢?跟玄慈方丈是否大有關係呢?”蕭峰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沈醉道:“是誰咱們也想不出來,依我看,咱們還是直接上少林寺去質問玄慈方丈去!”

  蕭峰點了點頭道:“說起來當年雁門關之事玄慈方丈也只是受了他人假傳消息而導致了當年大禍,他也是受人所騙,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只要他將那殺害我養父母和玄苦恩師的大惡人講出來就成。這個大惡人,我卻是絕不能放過的!”

  “唉!”沈醉聽到他的話忍不住歎了口氣,心道你若是知道了還真的會不放過嗎?

  “二弟為何歎氣呢?”蕭峰轉頭問道。

  “沒什麼,只是突然有些感傷罷了!”沈醉道了句,又舉起了金龍壺道:“來,我們喝酒!”

  “幹!”蕭峰又大喝了一聲,與他碰了下壺仰頭大飲。又喝得五六口,兩人忽然聽到身後腳步聲響,轉身瞧去,卻見是阿朱從竹林中走了出來。

  “蕭大哥,沈公子,你們怎地跑出來了?”阿朱面上帶著掩不住地笑意,走到他二人身前問道。

  蕭峰笑道:“你們姐妹倆與父母相認,我們在一旁好生尷尬,所以便先出來了!”

  “哦,那你們快回去吧!飯菜都已經做好了,就正等著你們呢!”阿朱點頭道。她與阿紫及段正淳、阮星笑在房中哭了一會兒,便漸漸停了下來。然後阮星竹又與段正淳將當年遺棄她二人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又說了一番如何對不起她們,今後要如何要對她們好之類的話。說完之後,他們才想起來要吃晚飯。阮星竹也記起了做飯的正事,連忙奔到後面,卻是已有一道菜已經炒焦了。她先前與阿朱、阿紫三人一起到後面做飯,一邊切菜炒菜一邊說著話,聊著聊著不知怎麼地就聊到了阿紫的身世問題上了。阿紫說不知父母是誰,從小就被師父收養,只有脖子裡的一塊金鎖片是自己父母留下來的。她說著便拿了下來給兩人看,兩人一看便是心中一驚。阮星竹自然是認得,阿朱卻也是因為認得,而且她自己脖子裡還掛著一個。當下便連忙拿了出來,與阿紫的對照。這一對照,更是讓阮星竹大驚大喜,連忙就搶過了兩人的金鎖片,拉著二人奔了出來,也不顧正炒著的一道菜了。後面的沈醉與蕭峰便都知道了,他們一邊往回走著,阿朱一邊將事情的原委向兩人說了。又說他們哭完說完後,卻是不見了他們兩人。她要幫著親媽阮星竹接著做菜,要阿紫去找他們兩個,阿紫卻是不願意去,她只有幫著阮星竹做完了菜才出來找他們。

  三人回去後,飯菜都已擺好了滿滿的一桌,桌上還有一壇酒。段正淳連忙出來迎上,表達自己疏忽招待的歉意。雖是道歉,他臉上卻是滿臉喜色,顯然還在為找回了女兒高興著。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席間是個個吃的高高興興。只有沈醉卻是還怕著阿紫會下料,所以每道菜都是別人先吃了,他才動的筷。卻是不知阿紫本來是想著要下料的,只是後來因為認爹媽的事情給耽擱了,再後來卻是把這事給忘了,所以這些菜都是沒問題的。

  席間,沈醉又攛掇著蕭峰向段正淳這個阿朱剛認了爹的老丈人提親。段正淳與阮星竹早已聽聞蕭峰大名,今日又親眼見他武功高強,氣魄非凡,更兼阿朱與他相愛甚深,自是滿心歡喜地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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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武學境界
酒足飯飽,夜色已深。今日高興,段正淳開懷暢飯,已是喝的多了,趴在桌上睡去了。阮星竹先將他扶到後間臥室,便為沈醉、蕭峰、阿朱、阿紫四人安排房間休息。因此處房間不多,所以只能是兩人共分了一間房。沈醉與蕭峰住了一間,阿朱與阿紫住了一間。房中只有一張床,雖說沈醉敬重蕭峰,卻是也不願與他共睡一張床。況且那床也實在小了點兒,根本容不下兩個大男人,所以蕭峰便讓沈醉睡床,他自己則在椅子上對湊一夜。沈醉託辭了兩句不過,便即答應了。蕭峰坐在椅子上打了會兒坐,沒過一會兒便已睡著。

  沈醉躺在床上卻是睡不著覺,待得蕭峰睡了後,他便爬起來盤坐在床頭入定練了一回北冥神功。下午那一戰吸了段延慶八成多的內力,他此時功力更是上了一個臺階。練功完畢,他以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坐在床上想著自己以北冥神功吸過的人,然後又想了段譽吸過的人,作了個比較後心道自己現在的功力已是遠高過段譽去了。怕是跟逍遙派三大宗師都有的一比,甚至已然超過了。想那三人如今都是九十多歲年紀,再除去開始練功前的年紀,內功也不過七、八十年而已。原書中就有說,無崖子的功力乃是七十年。三人中童姥年紀最大,而且好像練功也是最早的,便是她從五六歲就開始練,功力最多也不過九十年而已。而自己所吸的便不說別的,只曼陀山莊那七八十人,只要每人都有一年功力的話,自己便已有七八十年的功力了。況且又還有功力高超深厚者,再加上所吸的葉二娘、雲中鶴、段延慶內力,加起來絕對已有上百年的內力了。怕是除了少林寺藏經閣那不知名的掃地神僧外,在這天龍世界內自己內力之高已是不做第二人想了。想到這裡,他不由咧開嘴無聲地笑了起來。

  “蓋世神功!”自己如今絕對已算是練成了,剩餘不足的也就是招式與戰鬥經驗了。這些都可在將來一一完善,不是什麼大問題,多找些人練練手就是了。不過話說回來,以自己如今的這份功力再加上目前的身手也是足以笑傲江湖而不倒了。還有武俠小說中不是有一句話叫做“一力破十巧”嗎,也就是說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再精妙的招數也會顯得蒼白無用。以自己這一百多年的功力,一掌出去,也是足可橫掃四方了。再想想自己目前所會的武功,無影腿、醉拳、魚龍百變、拈花指、火焰刀,再加一個躲避絕佳步法淩波微步與絕世輕功無影千幻。醉拳與魚龍百變都是近身攻擊的招數,無影腿自學成了劈空腿後,已是可遠可近。剩下拈花指與火焰刀都可算是遠程攻擊的功夫,不過近身攻擊的話也是一樣厲害。拈花指可以當作一路點穴指法來用,火焰刀則可當作一門以掌代刀的刀法來用。遠可攻,近可擋,擋不了還有淩波微步可以躲避攻擊,打不過也有無影千幻來逃命。可說是集攻防閃躲逃命一條龍,全方位立體化全部到位。

  第一目標,學得蓋世神功,已然達成。第二目標,金錢已不在話下,地位也不用發愁,自己現在在江湖上就已經是響噹噹的人物了;剩下就是嬌妻美妾,左擁右抱了。想到嬌妻美妾,他便想到了自己心中已內定的幾位嬌妻人選。阿碧已經算是了,不出意外,是跑不了的。燕千尋,則是不見人影,尚需努力。木婉清,明天就應該會跟著她媽秦紅棉來這裡,也就是說馬上即將見到了。就是不知她的心中對自己究竟有沒有感覺,是否還傻戀著段譽那小子。就看自己能否打動她的心,令她轉心愛上自己了。如果終究不能的話,那便就算了吧,自己也不想強人所難。有一個阿碧與燕千尋也就夠了,左擁右抱,一個胳膊摟一個剛好。想到她們兩個,他不由覺著心裡熱乎乎的,恨不得馬上插上翅膀飛到她兩人跟前。現在見不到,也只能睹物思人了。他在心中輕輕歎了口氣,從金龍壺中取出了一隻燕子型飛鏢與一根碧竹簫來。燕子鏢是燕千尋的,上次在開封寶香齋從她身上摸得一隻後就一直沒還她,她卻是也沒有要回。碧竹簫則是阿碧親手制做送予他的,阿碧不但精通樂律,對於樂器也是行家裡手,做只簫那是不在話下。而且做出來的還是精品,比市面上賣的那些個好多了。他一邊看著兩件東西一邊想著兩人,以及與她們之間所發生的事情。想了不知多久,漸覺困意上湧後,他便收了兩件東西躺身睡覺。這一回,不多久,便已是沉睡如死。

  第二天睜開眼醒來的時候,他卻是發現房中早已不見了蕭峰身影。看了看外面天色,卻是發覺尚早,天雖亮了,但太陽卻是還沒出來,顯得有些灰濛濛的。他又輕閉上雙眼,功注雙耳,將聽力以水波狀方式四散開去,覆蓋住了他所在的這一片竹屋。只聽得旁邊兩間房中,傳來四個人平緩均勻的呼吸聲,應是段正淳、阮星竹和阿朱、阿紫兩姐妹,聽呼吸聲顯然都仍在沉睡。卻是聽不到蕭峰在哪裡,他將聽覺慢慢擴散開去,終於聽到了蕭峰的動靜。聽著他的呼喝聲與拳腳破空帶起的風聲,想來是在練功,判斷位置,則是在竹林外湖岸邊。他睜開眼坐起身來,下床穿了鞋子,然後拿出金龍壺來,以明亮的背面當鏡子照了照自己的儀錶,稍微整理了下,又擰開蓋子喝了口酒,便抬步走了出去。

  走得方竹林的盡頭,透過竹林間的空隙,便已可看見林外蕭峰縱挪騰閃揮舞拳腳的身影。他走了出去,背靠在一根方竹竿上悠閒地看著蕭峰練功。蕭峰的武功源出少林,又經丐幫汪幫主陶冶,純屬陽剛一派,招式多屬大開大合的威猛路數。不過小巧擒拿手的功夫,他卻也是十分擅長。原書中就說他乃是天生異稟,是學武的奇才。他受業的師父少林玄苦和丐幫汪幫主武功已然甚高,但蕭峰卻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更遠遠超過了這兩人。任何一招平平無奇的招數到了他手中,自然而然發出巨大無比的威力。熟識他的人都說這等武學天賦實是與生俱來,非靠傳授與苦學所能獲致。蕭峰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覺什麼招數一學即會,一會即精,臨敵之際,自然而然有諸般巧妙變化。但除了武功之外,讀書、手藝等等都只平平而已,也與常人無異。他生平罕逢敵手,許多強敵內力比他深厚,招數比他巧妙,但一到交手,總是在最要緊的關頭,以一招半式之差而敗了下來,而且輸得心服口服,自知終究無可匹敵,從來沒人再去找他尋仇雪恥。

  沈醉腦中回想著書中對於蕭峰的描述,眼中看著蕭峰練功一招一式的揮灑,不由暗暗點頭。心道自己這大哥果然是天賦異稟,不過多半也是繼承了他老子的天賦。想他老爹蕭遠山,當年在雁門關外,一人獨鬥中原武林數十豪傑,以一人之力便搏殺數十人,可見其武學上的造詣與天賦。雖有幾人逃脫了性命,卻也只是他們的運氣,絕對不是他們憑本事在蕭遠山手底下逃脫性命的。這父子倆人都是天生的武學奇才,而且還是一個比一個厲害。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呀!

  “大哥,早呀!”沈醉見得蕭峰練完收招,便走上前去打招呼。

  蕭峰雖在練功,卻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沈醉還未出竹林他便已聽見並瞧見了。早知沈醉到來,所以他並不驚訝,回禮笑道:“二弟早!”

  “想不到大哥這麼早便起來練功了,可真是勤奮呢!”沈醉佩服道。他自己練功雖也算得勤奮了,卻也做不到像蕭峰這般一大早起來就開練。現代人,終究是懶筋抽的。他也只是在無量山劍湖穀的時候,因為想儘快練成一門防身技藝,才那般沒日沒夜的拼命練過。那時有出於對武功的熱衷,也有對面臨行走江湖時武功低受人欺負的壓力。像到了現在,已成絕頂高手,他便不會太花心思去練了,每日也只是練練內功而已。不過武功真達到了這個高度,卻也是不需每日苦練招式的,那樣已然是得不到什麼長進了。這個時候,最主要的提升是在於個人的領悟上,對招式運用的領悟,對自身力量巧妙運用的領悟。當武功達到了這個高度,每一招每一勢在他的眼中已是全不一樣了,以前許多精妙的招數,以現在的他看來卻是漏洞百出,不堪一擊。這就好比一個人在山腳看景物,與站在山頂看景物的不同。他看的更開闊更遠大更全面了,也看的更加具體了。這個時候的提升也就是心境的提升,他必須把以前在山腳看景物的心態轉變過來,適應在山頂看景物的心態。否則他若仍以在山腳的心態站在山頂看景物,那麼他跟以前相比便也可以說是沒什麼進步的。

  不過這些,他卻是全都明白的,而且他的境界也是早已達到了。以前在現代時那些個武俠小說不是白看的,高手的境界他是早就明白的,什麼“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的三境界、又有“實戰為下,心戰為上,不戰而屈人之兵”、“勢勝於形”之類的,多了去了,一套一套的。還有武學理論也是,全都是高手的理論,有許多精僻獨到之處。雖說那麼多武俠小說都不是一個人寫的,一個人的境界也與另一個有些不同,但武學總歸是殊途同歸,許多理論與境界也是可以通用的。這裡本就是武俠小說的世界,自然可以拿武俠小說裡的理論來套。他以前的功力雖沒達到,但境界卻是早就高到不可再高了。所以他以前功力沒達到就自創武功時,也是以宗師的境界、理論與眼光去創招的。那創出來的招數自然是非同尋常,而且他主要也是以還施水閣內許多秘笈上所載的現有招數基礎上取長補短再加以自己所知的觀點與理論而創,也是挺簡單的。更何況還有鳩摩智那樣武功與見解都極高明的高手在旁一起研討,自是更加沒什麼麻煩的了。

  此時蕭峰聽了沈醉的話,道:“所謂業精於勤,武功就是要每日不間斷的勤奮練習才能夠進步!”

  沈醉聽了蕭峰的這話,卻是心道了句不見得。不過他卻並沒有說出來,只是不在意地點了點頭。剛想要轉聊個話題,蕭峰卻又道:“這道理二弟自也是明白的,只看聚賢莊一別數月,二弟武功便有大進,就可知道二弟也定是每日勤奮苦練的!”

  沈醉心道:“這練我是有練的,勤奮也算是有一點兒的,但若要說是勤奮苦練可就算不上了。我每日也不過就只抽出兩個時辰來練武功招式,晚上練一個時辰的內功而已!”他心裡這般想著,嘴上謙遜笑道:“若要說勤奮,卻是比不得大哥的!”

  蕭峰笑了笑,突然眼光一閃,看著沈醉道:“我自杏子林中便見二弟以一門喝醉酒似的拳法與包不同、風波惡對敵,後來在聚賢莊時更是見二弟以這套拳法大戰群雄。二弟竟能從醉酒中創出這麼一套精妙拳法來,實在是讓為兄好生佩服。不知二弟現在可否為愚兄從頭到尾使上一遍,好讓我得窺全豹見識一番!”

  沈醉對上蕭峰的眼光,笑道:“不如大哥與小弟來砌磋一番,這樣更好見識!”他此時卻也是有心想要與蕭峰砌磋較量一番,看看兩人之間是否還存在差距。自己如今的功力雖說早已高出了他許多,但畢竟在招式上還不盡成熟,交手經驗也是不如他多。所以他想看一下,以自己目前的實力,是否能抵得住這位天龍中第一流的絕頂高手。

  蕭峰眼中精光一閃,笑道:“正合我意!”說罷,朝後退開一步,向沈醉一抱拳道:“二弟請!”

  沈醉也含笑退開一步,同樣抱拳道:“大哥請!”這便是勢勝於形,戰略上要首先把自己擺在高姿態。要有絕對的自信,以氣勢壓倒對方。如果你的氣勢能壓倒對方的氣勢,那麼他心中便會產生怯弱的想法,這樣便會導致他的出手受心理影響,武功大打折扣。不過蕭峰的氣勢,沈醉顯然是壓不倒的。

  只見蕭峰眼中又是一抹精光閃過,然後微微一笑,便道:“那為兄便就不客氣了!”說罷,一閃身,一招極普通的“黑虎掏心”,當胸一拳便往沈醉胸前打出。這一拳無論力度、速度、角度,都是拿捏的恰到好處,無可挑惕。拳未到,一股勁風便已撲面而至。從此一招便可見蕭峰確是武學奇才,無論多麼平平無奇普普通通的招數到了他手中,都能使得恰到好處,發出巨大的威力。

  沈醉看著這一拳來勢,腳下未動,身子一斜便即讓了開去。同時左手端杯拳去扣蕭峰右手腕,右手端杯拳則往前一送,也往他胸口擊去。蕭峰不等他左手端杯拳扣至,便即一翻腕讓了開去,橫掃他左肋。在腰畔待命的左手抬起在胸前繞著沈醉右手攻來的端杯拳畫了個圓圈,圓圈畫成,便有一股圓形真氣團形成,阻擋住了他這一拳的去勢。隨即他不等沈醉變招,一掌便推著這一圓形真氣團往沈醉胸前撞來。

  沈醉左手屈肘豎擋於身側,架住了蕭峰掃來的右臂,右手豎掌成刀,以火焰刀勁布至掌緣,一掌便往蕭峰推來的那圓形真氣團上砍去。蕭峰見他那一掌砍來,竟是從他那掌上感覺到了一股刀鋒般的銳氣,不由心下一驚。覺著自己掌前的這一團真氣定阻不住他這一掌刀,連忙又在後連畫了兩個圓。“嗤”地一聲,沈醉豎掌成刀帶著火焰刀勁一刀劈下,連破兩層圓形真氣團,被第三層所阻住。他刀勢受阻,毫不停留,又變掌刀為端杯拳,橫揮而來以食指關節向蕭峰右臂肘彎處擊去。同時腳下一跨,人隨招走,整個人連帶著往那處沖去。

  蕭峰一見沈醉右拳向自己肘彎處擊至,右臂連忙縮回,也是豎掌成刀往他手碗處砍去。同時,左手又推著那剩下一個沒被砍散的真氣團往沈醉腰肋處撞來。沈醉本來是往他右邊沖去的,此時卻是突然收了招,改前沖為橫撞,一縱肩向他懷裡撞來。他這一收招,右手貼回身側,蕭峰那一掌刀自然砍空。便是他左手自後推來的那一真氣團兼隨後的一掌,如果沈醉夠快便能先撞到他胸前而讓過那一掌去。如此形勢,卻也是逼得他不得不收招後退。他見得沈醉逼得自己先退,卻是精神更漲,大叫了一聲“好!”這才收招一斜跨,身子橫移了開去,讓過沈醉這一撞,又成與他面對面之勢,然後重新出招往他攻擊。沈醉腳下一使勁,那斜撞傾倒的身子便突然直了起來,讓過了他一招去,隨後揮拳反攻而至。

  沈醉腳踏醉夢逍遙步,展開醉八仙裡的精妙招數。一個端杯拳或扣,或點,或打,使出各種手法妙用。身子前傾斜倒之間,卻是似倒非倒,以倒取勢,常在重心失恒間變化動作,攻其之不備。蕭峰則是大有大打,小有小打,及遠時招式大開大合,威猛絕倫,一招一式,勁風撲面。及近時則動作迅速,變招靈活,或拳或爪或肘或指,處處搶先制敵。兩人這一開打起來,動作皆都迅捷異常,以快打快。耳中“劈哩叭啦”的拳腳相撞聲不斷響起,有時連續數響,緊密如放鞭炮。

  深秋時節,草枯葉落。地下殘草敗葉散落一地,他們兩人這一打起來,拳風掌勁卻是攪的地下這些殘草敗葉飛舞了起來。或圍著兩人打轉,或隨著兩人的拳風掌勁飄遠而去。一時間,兩人打鬥方圓一丈之地,草葉彌漫,飛舞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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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青春叛逆
“轟”然一聲大響,百招過後,蕭峰以降龍十八掌中的一招“見龍在田”逼開沈醉,便趁機倒退而出,然後拱手笑道:“便到此為止吧!二弟這一路拳法果然精妙,且出其不意,攻敵不備,實是讓為兄佩服。”他先前與沈醉打鬥砌磋時,卻是一直都未用降龍十八掌的。只因他是為了要見識沈醉拳法的精妙招數,並不是要為了比拼功力,儘快取勝,所以便也只以近身打鬥的拳腳招數與沈醉互相拆招攻擊。降龍十八掌乃是一門至剛至勇威猛力大的掌法,雖然厲害,但卻不是勝在招式精妙,而是勝在力大威猛,令人莫可沛之。也是一門以力破巧的掌法,所以他要與沈醉比拼招式,便用不上這降龍十八掌了。最後那一招用上,也只是為了逼退沈醉而用。

  “大哥過獎了,再打下去,我可是就要輸了!”沈醉見蕭峰發了話住手,便也住手含笑而答。他現在與蕭峰交上了手,才算是真正見識到了蕭峰的厲害。以自己如今的這功力加醉拳,也只能堪堪與他打個平手而已。這還只是砌磋之間,許多厲害招數他都並未使全使出。若真是性命相搏之時,就單以自己這醉拳,跟蕭峰對上,他可實在是心裡沒底的很。不過加上其它武功的話就說不準了,而且自己這獨創的醉拳能在蕭峰這樣的高手下走上一百來招,且拼了個平手,也算是足以心慰加自豪了。

  “卻不知二弟這一路拳法叫做什麼名字?”蕭峰問道。

  沈醉笑道:“既是從醉酒中領悟,便是叫做醉拳!”

  蕭峰笑道:“這名字好,十分貼切!”

  沈醉正要回話,忽聽林中小徑上腳步聲響起,轉臉看去,見得是阿朱與阿紫姐妹倆正攜手而來。蕭峰此時也已注意到,同樣轉臉去看,一見得阿朱,便面帶喜色。他們兩人此時經過一番打鬥,位置卻是早換了,原先蕭峰是背對小鏡湖面對方竹林,沈醉則是背對方竹林面對小鏡湖,而現在卻是都成了左右斜對小湖與竹林。蕭峰一見是阿朱出來,便立馬迎了上去與她打招呼。沈醉卻是站在原地沒動,看著蕭峰過去,便轉了身去走到湖岸旁對著剛升起的朝陽深呼吸了一口氣。看著天邊的朝陽從地平線上一寸寸往上爬起,沐浴在朝陽的陽光之下,呼吸著清晨湖岸邊清涼潮濕的空氣,他只覺渾身清爽,十分舒適。

  正在他在這裡享受著這份舒適時,阿紫卻是不合時宜地跑了過來,在旁邊十分有禮地叫了聲“沈二哥!”段正淳昨晚在席間便已告訴了她,沈醉、蕭峰與自己兒子段譽結拜之事,因此這按資排輩,阿紫叫他沈二哥卻是沒錯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沈醉聽著阿紫客氣討好的語氣,腦子裡忽然顯出這句話來。不過阿紫這小丫頭要說“奸”,實在是談不上的,只有“盜”卻還算得。而且她這次從星宿派跑出來,也是因偷了丁春秋的神木王鼎而跑路的。想來她能偷得神木王鼎,也算是個中高手了。不過在自己這賊祖宗面前她要想賣弄這本事,可就是“關公面前甩大刀”了。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小丫頭突然變了這種語氣,總歸是不會什麼好事的,她可不是那種知錯能改之輩。因此他心中還是微微注了意,這才轉過身面對著她介面道:“什麼事?”

  “沈二哥,咱們昨天鬧了些誤會。後來晚上爹爹媽媽知道後,也曾勸導過我,要我向你道歉,可我當時想不通便執意不肯。但後來回房後我躺在床上,又將昨天的事情好好想了一遍,發現確是我的不對。所以,現在是特地來向二哥道歉的。不過咱們也是不打不相識呢,還請二哥能夠接受小妹的歉意!”阿紫恭敬地說道,臉上也是一副十分誠肯的樣子,說完便拱手抱拳翻身下拜。彎腰幾成直角,看起來確是誠意實然。不過她彎下去後,卻是突聽一聲機括聲響,她後領中突地射出一支短箭來,向沈醉胸口射去。這還不算,她底下又雙手一張,便是一大把毒針打了出去。

  阿紫是早打好了主意的,因此與沈醉所站的很近,同時也保持了暗器的最佳發力點。兩人站的如此近,她那背領後的一箭又是那般的突然出其不意,力度強勁,速度其快。底下那一把毒針也是毫不落後,且覆蓋面積極大。在這樣的距離下,在這樣的情況下,沈醉幾乎是沒有機會躲過去的。但沈醉卻是躲過去了,因為他壓根就沒信了阿紫說的那一套。這小丫頭說謊話就跟吃飯喝水一樣自然,且脾氣倔強,她要是能低聲下氣的來道歉,那他就要看一看太陽究竟是從哪一邊出來的了。不過他先前是一直在看著的,十分確信今天的太陽仍是從東邊升起來的。所以他跟本就半點不信阿紫的話,只一聽那機簧聲響便就連忙施展無影千幻閃了開去。

  阿紫拉了機簧射出領後的短箭時便連忙抬起頭來去看,同時手底下緊跟著打出那一把毒針。她看著那枚短箭射到了沈醉身上,看著那一把毒針全都釘到了他身上。但是她卻沒聽見他的慘叫聲,也沒看見他身上中暗器的地方流血,更加詭異的是那枚短箭跟那一把毒針竟都從他身體裡穿過去了。然後她便看見了他的身影竟慢慢地消散了,像煙一樣逐漸擴大淡化,最終至消失不見。她驚訝地睜大了眼與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暗器的威力呢,還是沈醉的厲害。阿紫可以確定的是,自己的暗器絕對沒這般威力。她看著沈醉的影子消散在眼前,忍不住心裡胡思亂想了起來,想到某些東西忍不住一陣兒膽寒。轉眼去看竹林邊上的蕭峰與阿朱,只見兩人也正都看著這個方向,臉上都是不高興的表情,蕭峰臉上更是有一股怒氣,而阿朱眼中則是還有一絲羞慚之色。但兩人臉上就是沒有驚訝,這真的是讓她萬分奇怪。

  “小丫頭,我在這兒呢!”正在她還胡思亂想之際,身後一個熟悉可恨的聲音響起,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讓她忍不住嚇的打了個哆嗦,張嘴尖叫出聲。她不敢回頭,一聲尖叫,甩開肩膀那只手,便要拔足往前逃出。誰知剛邁出一步,便覺背後與頸後各一涼便即動不了也叫不出聲來了,已是被連點了啞穴在內的兩處穴道。那只手又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後緊抓著她肩頭將她身子提的雙腳離地,再往旁一撥,她整個人便在空中轉了一圈落下地來。從背對身後之人成了面對,她看見了這人,發現確是沈醉。他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不過他雖笑著,但眼底裡卻泛著一層寒意,讓她忍不住心中害怕。再加上剛才腦中的那般想法,眼中面上更是驚怕駭然。

  “二弟(沈公子),你沒事吧?”蕭峰與阿朱連忙奔了過來問道。他們兩人剛剛正在竹林邊說悄悄話,並未看這裡。直到蕭峰聽到了機簧聲與暗器破空的銳嘯聲,這才連忙轉頭。儘管他已轉的快了,但沈醉那一閃的速度卻是更快,他轉過來也只是看見了沈醉已站在了阿紫身後。而阿紫身前則有一枚短箭與一把毒針向前飛出,他推想剛才沈醉所站的位置立馬便想到了是怎麼回事。想到阿紫手段如此毒辣,睚眥必報,他不由怒氣上湧。這還是他已知道了阿紫是阿朱的妹妹,否則定然早就過去將其一掌打死了。阿朱是見他急轉了頭才跟著轉過來,更是比他晚了一步。但是卻也看到了阿紫身前往對面射出的暗器,心中也是想到了怎麼回事。一想到心中便忍不住地生氣,更覺著阿紫這樣做當真是令她臉上好生無光,不知待會兒要如何去面對沈醉。還有著恨鐵不成鋼的念頭,她昨天晚上睡覺之前還好生教育了自己這妹妹不要再用那些歹毒暗器,也勸了她不要再對沈醉心懷怨恨。不曾想,今日一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我沒事!”沈醉轉過頭去含笑應了一聲,一轉眼卻是發現了竹林處段正淳與阮星竹還有巴天石與褚萬里、朱丹臣都奔了出來,手中還各拿武器。顯然是都聽到了阿紫的那一聲高分貝尖叫,出來看個究竟的。但他們還沒出來時,阿紫射出的暗器卻已早就掉到了地上,此時正是不言不動地面對著沈醉,旁邊蕭峰與阿朱瞧著。所以他們也不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甚至不知那一聲尖叫是阿朱發出來的還是阿紫發出來的,所以便先在一旁靜看著,並四下觀察了四周動靜,看是不是又有敵人出現。

  “阿紫,我鄭重地警告你,今天這樣的事情如果還有下一次,我一定不會再對你客氣!”沈醉又將一隻手搭在了阿紫肩膀上看著她道,說話時仍是笑著,但說完後卻已是冷著臉,眼神則自始至終都是冷著的,讓阿紫心中不寒而慄。他說完後,搭在她肩膀上的右手食指、中指中兩道拈花指力一吐。便從其肩頭進了她體內,沿著經脈而行到了她被點的穴位處,解了她的穴道。

  穴道一解,沈醉便收回手,轉身而走,也不理迎過來問他怎麼回事的段正淳與阮星竹。蕭峰見他不開心,便連忙隨後跟了上去。段正淳問他時,他便推到了阿朱身上讓她去解釋,他則追在沈醉身後去了。阿紫剛才心中的緊張害怕早已抽光了身上力氣,穴道一解,便身子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下去,臉色刹白,額頭見冷汗。阿朱雖對她生氣,卻還是連忙過去扶起了她。此時,段正淳與阮星竹還未走到,但一見阿紫坐倒在地便連忙急奔了過來扶她,然後又急忙問阿朱到底是怎麼回事。阿朱瞧了眼巴天石、褚萬里、朱丹臣三人見他們並沒跟過來,又回過臉來看了眼阿紫,便將剛才阿紫借機暗算沈醉的事情說了。

  “二弟,來,喝酒!”蕭峰也不知該如何勸解沈醉,再加一邊是自己結拜二弟,一邊是自己的小姨子,更是不知該幫著點哪邊說話。雖說是阿紫的錯,但阿紫畢竟是阿朱妹妹,他也不想在這裡幫著大罵她一通去,況且他原本就不是那樣的人。所以,想了半天,只能抱了兩壇酒來跟沈醉一起來借酒消愁。

  “來!”沈醉接過蕭峰遞過來的一壇已開封的酒,笑了一下,舉起壇來與蕭峰對了一下,便舉壇大飲。蕭峰也回笑了一下,也是仰頭大飲。他最怕的就是沈醉氣得連酒也不想喝,但現在見他既已喝了,心便先放下了一分。

  一壇酒才喝了十幾口,便停房外腳步聲響。房門一直都是開著的,轉眼看去,便見得段正淳、阮星竹拉著阿紫走了進來,阿朱也在旁跟著。段正淳瞧了一眼房中的情形,便滿面羞愧地到了沈醉面前拱手道:“賢侄,阿紫做出這樣的事來,實在是怨我教導無方,我先在這裡替她向你道歉了!”他說罷,便要彎身下拜。

  沈醉不等他拜下,便連忙起身扶住他,道:“伯父不必如此,只是一件小事而已,過去便算了。更何況阿紫與您也是昨天才相認的,您還沒時間教,卻是哪來得教導無方。她這十幾年來,整日呆在星宿派那樣的地方,跟著星宿老怪為師,有這樣的性格也不足為怪,我並不怪她!”

  “什麼,星宿派?”段正淳心中一驚,面色一變,再也顧不得拜下去了。正要轉過身去問阿紫,蕭峰卻已看了眼沈醉,向段正淳接道:“不錯,阿紫所用的那一把碧綠毒針正是星宿派的碧鱗針!”

  段正淳再聽了蕭峰的話,心中已是確信,轉過身去一把抓過了阿紫問道:“阿紫,你怎地會去拜了星宿老怪為師?”

  “哼,我拜誰為師要你管嗎?你當年都不要我了,卻還管我拜誰為師。要不是我師父撿到了我,我可能早就已經死了。其實早死了也好,我今日也用不著受這委屈,你也罵不到我了!哼!”阿紫厲聲反駁道,說完又是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把甩開了他的手與另一邊阮星竹的手,轉身便跑了出去。

  “阿紫!”段正淳與阮星竹一時不察被她甩脫,都在身後大叫,阿朱站的靠後,阿紫跑過時拉了一把沒拉住,叫了一聲便追了出去。阮星竹回身看了一眼段正淳,一跺腳便也急追了出去。段正淳也想要追出去的,但想到沈醉的事,卻還是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又向沈醉替阿紫多道了幾次歉,替她說了些好話,這才告罪一聲,追了出去。

  “大哥,你不追出去看看嗎?”沈醉與蕭峰送了段正淳出門,反過身來向他笑問道。

  蕭峰也笑了下,道:“不了,有他們去應該就夠了,我還是在這裡陪你喝酒吧!”

  沈醉笑道:“那畢竟是你小姨子,跑丟了,阿朱可是會傷心的,你還是追出去看看吧。剛才的事,我現在是真的已經不放在心上了。我怎麼說也是一堂堂男子漢,又豈會跟她那麼個小丫頭一般見識!”

  蕭峰盯著他的眼,看了一會兒後,拍了拍他肩膀道:“二弟說的是。那我就出去看看吧!”說完,歎了口氣,向他拱了拱手,待他回禮後便也跨門而出。

  “唉,青春叛逆期的煩人小丫頭呀!”沈醉看著蕭峰大步走出去的身影,回過身來歎了口氣。回到桌前拿起自己先前喝的那壇酒,仰頭大飲。喝了幾口,卻又覺著這酒不過癮,便放下酒罈子,半躺在床上拿出金龍壺來喝著。一邊喝一邊想著剛才在湖岸邊阿紫以暗器射他時,他閃身後留下的那個影子。這是他自吸了段延慶內力後,第一次施展無影千幻。以前施展時身後雖也會帶有影子,但卻都是虛幻的,呈半透明狀,而且也是一串。並不像這一次這般,竟是留下了那麼真實的一個影子,完全幾可亂真,就是維持的時間短了點。他想到此處,便又開始想著當時施展無影千幻時的狀態,包括動作、力度、體內狀況等等。想了想,便起身練了兩次,可惜都沒能達到。再接再勵!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2-22 06:24
第八十八章 暖室溫香
人多力量大,阿紫沒跑出多遠,終究還是被追到了。不過經阿紫這一事,早飯時間卻是給耽擱了。直到過了辰時方才吃了早飯,席間阿紫瞧得沈醉在座,卻是飯也不吃就甩了筷子回房去了。讓沈醉十分鬱悶,明明就是這小丫頭的錯,弄到現在反倒像是成了自己的錯一樣。不過他卻也沒把阿紫這小丫頭鬧的這點小脾氣放在心上,飯照樣吃,酒照樣喝。只是再瞧見阿紫時卻是把她當透明人一般,直接無視。

  早飯吃罷,段正淳叫來了范驊與華赫艮二人,親筆寫了一封給保定帝的信,叫他二人帶著信押著段延慶回返大理。段延慶此時已是被沈醉吸了八成多的功力,早已是不如范、華二人了,再加上二人又是點了他穴道上路,所以一路上也不虞他會逃脫。再加此時四大惡人,已死其三,只餘他這一個,更是沒人會來救他。

  沈醉吃完飯,便又回房接著練他的無影千幻留影術。蕭峰則是跟著阿朱去看周圍的景色去了,空房間留下來正好給他來練功。這一回,他終是在吃午飯前把這留影之術練成並練熟了,現在已是能一口氣連化九影,每一個影子也都能維持十幾秒的時間。

  午飯吃過後,沈醉便拿了根釣竿到湖邊去釣魚,一邊釣一邊等著木婉清和她老媽秦紅棉的到來。但是他直等到夕陽西下之時,卻是始終不見兩人前來,反而是發現在太陽落山之時,段正淳偷偷摸摸地出了方竹林往信陽方向而去了。

  “難道這傢伙知道了康敏想要害他的心思,竟是還要去找她不成?”沈醉在竹林內看著段正淳遠去的身影,心中暗道。他實在是有點想不明白這位風流王爺的心思,明明就已經知道那女人已存了殺他的心思了,竟是還要去找她。難道是他真的對康敏用情至深,知道了她的想法心中受到了傷害,想要找她去問個清楚去?沈醉不知道,也想不明白。他只知道在康敏家中會發生許多的事,既然段正淳還是去找她了,那自己就應該拉著蕭峰去看個究竟去。也好讓蕭峰知道殺害馬大元的真凶是誰,讓他認識真正的白世鏡。而且說不定還可趁機截住蕭遠山,讓他父子兩個提前相認。他這番想罷,打定了主意,便連忙回房找了蕭峰。好在這時是快到吃晚飯的時候了,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蕭峰會跟阿朱跑哪兒去呢!

  他以發現段正淳偷偷一人出了方竹林前往信陽怕他會出危險為由,拉了蕭峰要一起去看個究竟,也好順便保護他。蕭峰答應後,卻是先把這件事告訴了阿朱,才跟沈醉一起出了方竹林追在段正淳身後去了。卻不知他兩人前腳剛走,阿朱後腳就把這事告訴了她老媽阮星竹。阮星竹一聽段正淳所去的方向,便知他是要去找康敏,當時妒火中燒,立即拉著阿朱與阿紫也隨後緊跟了上去。只不過她們三人的輕功卻是差了沈醉、蕭峰二人好多,因此也跟他們的距離差了好多。好在阮星竹卻是知道康敏的家中所在,並不擔心會找不到地兒。

  沈醉與蕭峰追過了青石橋後,卻是又發現了兩人緊追在段正淳身後。從背影看那是兩名女子,都是身穿黑衣,一人佩劍,一人掛刀。沈醉一瞧兩人背影,立馬便猜到了是木婉清與她老媽秦紅棉二人。只是他有些想不到她們二人會追在段正淳身後,可能是她們在來的路上恰巧碰到,見段正淳動作有些鬼祟,便動了心思不出來直接找他而是在後面跟了上去;也可能是兩人一直都躲在附近的,見了段正淳鬼鬼祟祟跑出來,便在後面跟了上去。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見到了木婉清到來,卻還是讓他很高興的,只是此時有些不便上前去打招呼。

  “二弟,那兩個女子鬼鬼祟祟跟在段伯父身後,不知是否要對他不利,不如我先出手制住了她們再行逼問如何?”沈醉認識木婉清與秦紅棉兩人,蕭峰卻是不認識,看到二人跟在段正淳身後便直接把二人想成可能會危害到段正淳的敵人了。

  沈醉一聽,連忙道:“大哥不可,那兩人我是認識的,並非敵人!”

  “哦!”蕭峰奇怪了一下,問道:“是什麼人?”

  沈醉轉頭向他笑道:“前面那兩個女人也是母女倆個,其中那位母親叫做修羅刀秦紅棉,年輕時卻也是咱們段伯父的一位紅顏知己。而另外一名女子,便是他們二人所生的女兒。她們到這裡來顯然是要來找段伯父的,想來是在路上見他有些偷偷摸摸,心中起疑,便在後面跟了上去要看個究竟的!”

  “嗯!”蕭峰先是點了點頭,緊接著卻是搖了搖頭輕歎了一口氣。點頭是他認為沈醉推測的在理,而歎氣卻是因為段正淳的風流。他通過一天的時間也是對段正淳的風流本性有些瞭解了,自遇上他時,便見得他身邊有個阮星竹,後來又問了康敏的事才知康敏年輕時也是與他相戀過一段時光的,因愛生恨,才會如此那般。再加一個段譽的母親,段正淳的正牌夫人,這就是三個了。想不到,現在卻是又見著了一個。

  沈醉也約略猜到了蕭峰的歎氣是為了什麼,卻是並未接話,只是看著前面木婉清的身影。木婉清與她母親秦紅棉,顯然是沒注意到後面還有人跟著,只是緊緊跟著前面的段正淳。他看著兩人的身影漸漸脫出視線範圍,抬頭看了看已經全部黑暗下來的天。抬頭望天之時,卻見得夜空上突然烏雲滾滾,剛出來的幾顆星斗立馬便被烏雲給遮住了。地面上,風也漸漸的起了。他想到了原書中寫到這一節時,說是下雪天,現在看這天氣,果然便是要下雪的樣子。想不到,轉眼又已至冬日了,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轉頭向蕭峰打了聲招呼,便又施展輕功跟了上去。行了約有一柱香的時間,天越發的陰沉了起來,風也更急更大了起來,滿天的北風呼嘯聲中雪花飄落,從空而降。

  又行了一個多時辰的路,兩人便已能看見信陽城牆。段正淳並未進城,而是繞城而走,轉往了城東郊外的馬大元家。他不進城,後面跟著的幾人自也是沒進城。等到沈醉與蕭峰趕到馬大元家中時,兩人輕身上了一棵樹上往下看去,便發現段正淳已是不見,只屋外東北側伏著二人。正是秦紅棉與木婉清母女兩個,此時雪下得更加大了,母女倆身上都堆了一層白雪。東廂房窗中透出淡淡黃光,寂無聲息。沈醉與蕭峰對看一眼,輕輕一躍,便已到了東廂房窗下。

  天寒地凍,馬家窗子外都上了木板,蕭峰等了片刻,聽得一陣朔風自北方呼嘯而來,待那陣風將要撲到窗上,他輕輕一掌推出,掌力和那陣風同時擊向窗外的木板,喀嚓一聲響,木板裂開,連裡面的窗紙也破了一條縫。秦紅棉和木婉清雖都在近處,但因掌風和北風配得絲絲入扣,所以她們並未察覺,房中之人卻是也沒察覺。蕭峰湊眼到破縫之上,向裡張去,一看之下,登時呆了,幾乎不信自己的眼睛。

  只見段正淳短衣小帽,盤膝坐在炕邊,手持酒杯,笑嘻嘻的瞅著炕桌邊打橫而坐的一個婦人。

  那婦人身穿縞素衣裳,臉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來,似笑非笑的斜睨著段正淳,正是馬大無的遺孀馬夫人,康敏。此刻室中的情景,蕭峰若不是親眼所見,不論是誰說與他知,他必斥之為荒謬妄言。他自在無錫城外杏子林中首次見到馬夫人後,此後兩度相見,總是見她冷若冰霜,凜然有不可犯之色,連她的笑容也是從未一見,怎料得到竟會變成這般模樣。不過他想到段正淳與康敏以前的感情,便也心中稍解。只是她先前故意把帶頭大哥說成是段正淳,顯是想通過自己的手至他於死地。而且他從知道段正淳來這裡時,便猜到段正淳是要來找康敏報復的。但他瞧現在小室中的神情,酒酣香濃,情致纏綿,兩人四目交投,惟見輕憐密愛,卻是那裡有半分仇怨?他心裡不由萬分奇怪,心想難道是兩人已然化解了愁怨不成。想到此處,他卻也不禁對段正淳對付女人的手段而產生些佩服。

  室中的情形沈醉卻是早知道的,因此他並不急著要看。只等得蕭峰看了一會兒,移過了頭去,才湊上去往裡瞄了一眼。只見桌上一個大花瓶中插滿了紅梅。炕中想是炭火燒得正旺,馬夫人頸中扣子鬆開了,露出雪白的項頸,還露出了一條紅緞子的抹胸邊緣。炕邊點著的兩枝蠟燭卻是白色的,紅紅的燭火照在她紅撲撲的臉頰上。屋外朔風大雪,斗室內卻是融融春暖。他早知是怎麼回事,因此對室中情形也並不奇怪。只是瞧著此時康敏衣衫半解、酥胸半露、臉兒紅暈,眼兒含媚,顯得萬種風情,也不禁有些口乾舌燥之感。深吸一口涼氣,他移過腦袋,背靠在壁上,舔了舔嘴唇,這才將那一口氣緩緩吐出,把腦子裡那些個念頭甩開。也不再湊過去看,只是背靠著牆壁聽著裡面的動靜。

  只聽段正淳道:“來來來,再陪我喝一杯,喝夠一個成雙成對!”

  康敏哼了一聲,膩聲道:“什麼成雙成對?我獨個兒在這裡孤零零、冷清清的,日思夜想,朝盼晚望,總是記著你這個冤家,你……你……卻早將人拋在腦後,那裡想到來探望我一趟?”

  段正淳低聲細氣的道:“我在大理,那一天不是牽肚掛腸的想著我的小康?恨不得插翅飛來,將你摟在懷裡,好好的憐你惜你。那日聽到你和馬副幫主成婚的訊息,我接連三日三夜沒吃一口飯。你既有了歸宿,我若再來探你,不免累了你。馬副幫主是丐幫中大有身份的英雄好漢,我再來跟你這個那個,可太也對他不起,這……這不是成了卑鄙小人了麼?”

  康敏道:“誰希罕你來向我獻殷勤了?我只是記掛你,身子安好麼?心上快活麼?大事小事都順遂麼?只要你好,我就開心了,做人也有了滋味。你遠在大理,我要打聽你的訊息,不知可有多難。我身在信陽,這一顆心,又有哪一時、哪一刻不在你的身邊?”

  沈醉在外聽到此處,心道康敏這毒女人還真個是會睜眼說瞎話,怕是早把段正淳哄的暈呼了,那防預心自也早就沒了。這時又聽裡面段正淳輕笑了一聲,然後是康敏“唔”的一聲,像是段正淳猛不防地一把抱住了她,又像是親了她一下。不過他卻仍是沒湊過去看,斜眼看時,只見得蕭峰湊在破縫中的頭也移了開來,眉頭皺著。這時忽聽得身側有人腳下使勁踏著積雪,發出擦的一聲響。蕭峰看了沈醉一眼,便急轉過身去,身形如風,飄到秦紅棉與木婉清身後,連點了她兩人背心上的穴道與啞穴。兩人也不知是誰做的手腳,便已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來,不由心中都是又急又怕。但她們身體被制,又運力沖不開穴道,卻也是只能幹著急沒辦法。

  沈醉在蕭峰飄身而出時也連忙跟了過去,此時正站在木婉清的身後看著她的背影,卻是沒有轉到她前面去,只轉了半圈,從後面瞧著她的右半邊臉。瞧了一會兒,他忽然雙耳一動,向蕭峰輕聲道:“大哥,又有人來了!”

  蕭峰看了他一眼,側耳傾聽了一陣兒,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院門處,向他指了指旁邊。沈醉示意,便隨著他先躲到了一旁。不多時,腳踩積雪的聲音響起。從另一邊輕手輕腳走過來三名女子,蕭峰一瞧,一眼便瞧見了阿朱,另外兩個自是阮星竹與阿紫。她們三人到得此處,正在瞧著秦紅棉與木婉清不動的身形奇怪,忽然眼前一花,蕭峰已到了跟前,豎指於唇“噓”了一聲。阿朱瞧得是蕭峰,連忙低聲詢問是怎麼回事。蕭峰一一輕聲回答了,待得說到秦紅棉與木婉清的身份時,阮星竹輕“咦”了一聲,便轉到秦紅棉與木婉清身前去看她二人。阿紫也跟著她轉了過去,看了一會兒木婉清忽然抬手要去摸她的臉。誰知手剛伸到半途,便已被人捉住,轉眼一看,卻見是沈醉。

  “別碰她!”沈醉待蕭峰與阿朱說了幾句話後便也走了出來,此時見得阿紫的動作,怕她又會使什麼壞心眼對木婉清不利,便連忙伸手抓住了她手腕警告道。

  自早上那一事後,阿紫心中便已對他存了害怕,此時見他瞪著自己的目光,不由心下有怯。但卻仍是不服輸地“哼”了一聲,甩開了他手,卻是也不敢違背他的意思再去碰木婉清。而是轉過身去,從這邊秦紅棉透出來的一個窗縫中去瞧室內情形。阮星竹瞧了會兒秦紅棉,便也轉過頭去往窗縫中瞧去,這一瞧見室內情形,忍不住便要張嘴呼出聲來。但她一聲卻是只呼出了半聲,便覺頸後處一涼,已是發不出聲音。緊接著背上穴道也是微微一涼,便已動彈不得。這是沈醉怕她出聲驚擾到屋中之人,耽誤了事情的發展以拈花指淩空點了她穴道。順帶卻是連阿紫的穴道也點了,怕這小丫頭會胡作出什麼事來。

  “康敏這女人很不簡單,咱們還是往後靜觀其變吧!”沈醉看著蕭峰與阿朱轉過來看著他的疑問目光,模棱兩可地解釋了一句,便轉過身去又走到了他與蕭峰原先站著的地方去背靠牆壁聽著裡面的談話。蕭峰與阿朱對視了一眼,蕭峰點了點頭,兩人便也跟了過來,湊在窗縫中聽著瞧著。

  此時卻正聽得裡面康敏在為段正淳講她小時候為穿新衣不顧家中艱苦,父母拮据,新衣穿不到又因見了鄰居家女孩子穿了新衣嫉妒,晚上偷了人家衣服拿剪刀剪成了碎片的事情。外面阿朱聽著,忍不住面上變色,不由自主地想要張嘴驚呼,但想到不能驚擾到屋中人後便緊緊地捂著了嘴。

  緊接著便是康敏用言語試探段正淳是否已中毒,段正淳醒覺到自己提不起內力,再聯想到她先前用言語陷害自己,便立馬想到定是著了她的道。他心中想到這些,卻仍是面不改色拿話唬住了她。再任她如何裝模作樣,卻是也不為所動,不露出破綻來。康敏見試他不出,便直接挑明道:“段郎,你中了‘十香迷魂散’的烈性毒藥,任你武功登天,也必是內力全失!”

  段正淳聽了這“十香迷魂散”的名頭,心中雖驚,卻仍是極力鎮定,淡淡地道了聲:“是嗎!”

  康敏此時不敢確定他是否真個已內力全失,便也不敢過去,只遠遠地站著道:“段郎,你肯不肯和我做長久夫妻?”

  段正淳輕笑道:“我若說不肯,你便要殺了我嗎?”他說完諷刺地笑了下,隨後又歎了口氣,道:“小康,你真個這般恨我,非要殺了我才能解恨嗎?”

  康敏柔聲道:“段郎,你只要答應娶我為鎮南王妃,我便不會為難於你!”

  段正淳歎了口氣,道:“小康,我跟你說,我現在是大理國的皇太弟。我哥哥沒有兒子,他千秋萬歲之後,便要將皇位傳了給我。我在中原不過是一介武夫,可是回到大理,便不能胡作非為了。便是我想要答應你,我哥哥卻是也不會答應的!你若是真的喜歡我,我大不了便永不回大理,留在這裡一輩子賠著你可好?”

  康敏看著他好一陣子,道:“不好,你若是不做皇帝,那我便也做不成皇后了。只留在這裡做個鄉下農婦,有什麼好?”

  段正淳聽了她這話才算是真正看清她了,慘然一笑,道:“小康,我原以為我們曾經山盟海誓、刻骨銘心的深愛過的。但到了現在,我卻才知道你愛的只是我那王爺的名頭,至於我這個人卻是從來不重要的。想來你肯嫁給馬大元,怕也只是為了他丐幫副幫主的名頭吧!”

  “我……”康敏聽了他的話面色一變想要辨駁,但聽到最後卻是淒然笑道:“是又如何?”

  “哈哈哈……”段正淳有些痛苦地笑著,笑了一陣兒後,道:“我既不能讓你做成皇后,那你便過來殺了我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大理段二,風流一生,能死在你這樣一位美麗佳人的手裡,也算是最好的歸宿了!”

  沈醉在窗外聽著段正淳的這番話,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他實在沒曾想段正淳這麼快就萌生了死念,而且聽來好像還挺為知道了康敏只是愛他的地位而不是他的人而傷心。看來這人雖是浪子,卻也是一癡情浪子呀,起碼他對待每一段感情每一個女人都是認真的。

  阿朱在外面聽得段正淳叫康敏來殺他,不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緊緊地抓著蕭峰的手,並用眼神乞求他一定要救自己父親。蕭峰自然瞭解她眼中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便又繼續探頭往裡看去,打算在關鍵時刻再出手。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2-22 06:25
第八十九章 父子相認
屋內康敏不敢確定段正淳是否已真的中了毒,毫無還手之力,因此並不敢過去。她向段正淳笑道:“段郎,你想騙我過去,用一陽指制我死命,是不是?”她說著,端起一杯酒來,手腕一使勁,便把杯中的酒向段正淳臉上潑了過去。

  段正淳見酒水潑來,卻是想躲的,但此時身上無力,一動也動不了,卻是哪還能躲得開來,不偏不倚被潑了個正著。頭臉上滿是酒水,順著臉頰滴下,衣領處的衣衫也被打濕了,顯得很是狼狽。但他卻並不在意,反是向康敏笑著。康敏向他潑這一杯酒,便是要試他是否還有力氣躲過。此時見他躲之不過,料定他是中毒已深,心中便先松了一口氣。但她卻也不敢肯定他是不是在裝的,所以還是小心為上,先從身邊取出一隻明晃晃的匕首來,然後持著匕首對著他一步一步走了過去。直到她將匕首貼在了段正淳脖頸處,卻見他仍是毫無反應,只是那般看著她的動作,眼中竟還帶著一股柔情。

  康敏對上了段正淳的雙眼,看著他眼中的柔情,忍不住心中一軟,柔聲道:“段郎,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不肯讓我做你的皇后嗎?”

  段正淳歎了一口氣,道:“我剛才就已說了,非是不肯,而是不能。而現在,我知道了你的真實心思,卻是不肯了!唉,枉我段正淳自負對女人的心思了若指掌,但直到了今天,我卻是依然瞧不透你的心思。小康,我死在你的手裡,實是不冤,你便動手吧!”

  窗外阿朱瞧見裡面的情形,聽見段正淳的話,更是心中發急,哀求地看著蕭峰。蕭峰也見得不能再行延擱,向阿朱安慰地笑了笑,示意她放心。然後便伸出拳頭,抵在了段正淳身後的土牆之上,暗運勁力,土牆本不十分堅牢,他拳頭慢慢陷了進去,終於無聲無息的穿破一洞,手掌抵住了段正淳背心。沈醉見得有蕭峰出手,知道段正淳定會無事,所以也不再去注意裡面。而是靠在牆上,凝神散開聽力,想要找一找蕭峰老爹蕭遠山是不是已經來了。

  “段郎,你真的不肯答應我嗎?”室內康敏手中的匕首已是從段正淳的脖頸滑到了他胸口,用刀割開了段正淳胸前衣衫,將刀尖對準了他心口。這把匕首甚為鋒利,刀尖已劃破了段正淳心口處的皮膚,留出殷紅的鮮血來。她只需素手輕輕一送,便能將匕首插進他胸膛,剌進他心臟去。但她在此時卻仍是留著一絲奢念,問了段正淳這最後一次。只要他答了“不”,便要挺刀刺死他。她愛上段正淳其實並不只是為了段正淳的地位與財富,心中也是真的對他存著幾分愛意的。尤其少女時候,更是深深地迷戀著他。只是後來他一去不回,她才因愛生恨,把心中對他的那幾分愛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但此時真的要動手殺他,她的心中卻也還是有些不舍與幾分心痛的。她不忍去看段正淳臨死前的表情,輕輕地閉上了眼,有幾滴淚水從她眼角滑落。

  段正淳此時卻是也已閉眼等死,因此並沒見著她臉上的淚水。正在他感受著胸口那鋒利的刀尖對其生命的威脅,等待著死亡來臨的時候。忽覺身後背心之上貼過來一隻手,同時一股渾厚之極的內力湧入了他各處經脈。他一怔之間,已知外面來了強援,峰迴路轉,柳暗花明,他自不會再甘心受死。氣隨意轉,那股內力便從背心傳到手臂,又傳到手指,嗤的一聲輕響,一陽指神功發出。馬夫人肋下中指,“哎喲”一聲尖叫,倒在炕上。

  蕭峰見段正淳已將馬夫人制住,當即縮手。

  段正淳正想開口相謝,忽見門簾掀開,走進一個人來。只聽那人說道:“小康,你對他舊情未斷,是不是?怎地費了這大功夫,還沒料理乾淨?”

  蕭峰隔窗見到那人,心中一呆,又驚又怒,片刻之間,腦海中存著的許許多多疑團,一齊都解開了。馬夫人那日在無錫杏子林中,取出自己常用的摺扇,誣稱是他赴馬家偷盜書信而失落,這柄摺扇她從何處得來?如是有人盜去,勢必是和自己極為親近之人,然則是誰?自己是契丹人這件大秘密,隱瞞了這麼多年,何以突然又翻了出來?阿朱喬裝白世鏡,本是天衣無縫,馬夫人如何能夠識破機關?此時他轉過頭來與阿朱對看了一眼,阿朱卻是也是瞧見了白世鏡,向他對看了一眼,了然一笑,心中立即明白了康敏是如何識破自己裝扮的。

  原來,走進房來的,竟是丐幫的執法長老白世鏡。沈醉在外面聽見了白世鏡說話,雖未去看,卻是立馬便猜到了是白世鏡。不過,他卻也想到原書中蕭峰因為見到了白世鏡,心中驚訝,一時呆住,因此忘了再為段正淳傳功導力,以致段正淳雙腕被白世鏡扭斷,所以此時便連忙推了蕭峰一把。蕭峰一驚,馬上想到自己心神失守,瞧了沈醉一眼,便繼續注意裡面。

  蕭峰、阿朱、沈醉三人各轉心思,寫來雖長,其實卻只是一刹那功夫而已。此時屋中康敏聽見白世鏡的問話,看著段正淳驚道:“他……他武功未失,點了我的穴道!”

  白世鏡一躍而前,伸手便要去抓住段正淳的雙手,去扭他手腕。此時蕭峰收了手,段正淳便又全無抗拒之力,正在心中發急之時,背後那一掌便又貼了上來,內力湧入體內。那股真氣一入體內,他立即便又恢復了力氣。雙腕一翻,兩手各自駢指向白世鏡抓過來的雙手心點出。白世鏡“咦”了一聲,事出緊急,來不及變招,便連忙收手,等要再出招去攻段正淳時。段正淳卻是已以一陽指力淩空出指,“嗤”地一聲,向他胸口點去。白世鏡連忙向後斜閃躲過,然後搶上再攻。段正淳此時只依著蕭峰輸入他體內的真氣來摧動拳腳指力,不敢離了蕭峰的手掌。因此白世鏡收招後躍時,他卻是也不敢緊追而上,一舉制敵。只因他只要前移上幾分,便就離了蕭峰手掌,離了內力輸入源,因此他只能就坐在床上與白世鏡打鬥。好在他除了一陽指外,手上的功夫卻也是不弱,被白世鏡搶上前來,並不慌張,見招拆招,有攻有守。五羅輕煙掌施展開來,與白世鏡的纏腕擒拿手打了個不分上下,一時誰也奈何不了誰。

  兩人鬥得二十來招,忽然間戶門簾子給一股疾風吹了起來,呼的一聲,勁風到處,兩根蠟燭的燭火一齊熄滅,房中登時黑漆一團。康敏“啊”的一聲驚叫,外面蕭峰也是心中一驚,定神瞧去。沈醉一見屋中黑暗,康敏尖叫,便已是猜得是蕭遠山進來了。他此時已是把握住了蕭遠山的位置,拍了拍蕭峰的肩膀,以傳音入密的功夫聚音成束向他道:“大哥,不知來的是什麼人,我過去瞧瞧!”

  蕭峰想了下,便點了點頭答應,同時也以傳音入密向他道了聲“二弟小心!”沈醉聞言點了點頭,站在屋簷下一翻身,便已繞過屋簷輕身翻上了房頂。動作飄逸漂亮,如一只輕盈靈巧的燕子一般,讓蕭峰和阿朱心中均佩服他的輕功高明。

  屋中的白世鏡此時仍是奈何不得段正淳,但他卻是已瞧出了段正淳只坐在床上不敢移動。他心中只料得是“十香迷魂散”的藥力終究是發揮了,讓段正淳下半身動彈不得。正想著要在他下盤上下功夫為突破口,不想房中竟是突然來了一強敵,因此便也顧不得再去殺段正淳,迎敵要緊,他喝了一聲:“什麼人?”便收招斜退開來,雙掌護住了胸前。他終究是怕段正淳的一陽指,因此並不敢背對著他。而是斜對他,也斜對著門口處,成三角形狀各自相對。吹滅燭火的這一陣勁風,明明是一個武功極高之人所發,但燭火熄滅之後,更無動靜。白世鏡、段正淳、馬夫人、蕭峰、阿朱五人一凝神間,隱隱約約見到房中已多了一人。

  房頂上落滿了積雪,瓦面又成斜坡狀,一不小心便會滑下去。沈醉此時雖已是輕功高絕,但站在這樣的房頂之上,卻是也不得不小心著一點,不能像平日那般如履平地。而且還得注意著不能弄出太大聲響來,讓下面的蕭遠山注意到房頂上有人。好在他此時的輕功已是爐火純青,再加內力深厚,便是踏雪無痕也不是什麼問題了。踏雪既無痕,又豈會發聲。他輕輕地在這面屋簷與中間屋脊上連點了兩下,便翻落到了屋子的另一面,倒翻入了簷內,貼著牆壁去聽裡面的動靜。

  這一段事情雖多了些變故,但蕭遠山裝神弄鬼假扮作馬大元的亡魂逼得白世鏡與康敏自承殺害馬大元,又以丐幫前汪幫主遺信揭露蕭峰身世之事,卻還是基本一樣。因為許多細節沈醉記不大清楚了,所以也只能是判斷基本一樣,不敢斷定完全相同。但聽得屋中喀喇一聲骨骼脆響,料得是蕭遠山捏死了白世鏡後,他便退開了一步緊盯著門口。幾乎是他剛一退開來,屋門響處,便有一條身材高大的人影從房門中急躍而出,正是蕭遠山。蕭遠山出得門來正要奪路而去,卻不想剛出得門來就忽然見得門前斜對面多出一人來。稍一細看這人面貌,他卻發現這人自己是認得的。正是那日在聚賢莊內救他兒子蕭峰的青年高手,當時聽得下麵有人說是蕭峰的結拜兄弟,還聽到他的名字是叫做沈醉。他感激沈醉在聚賢莊出手救助蕭峰之事,又兼他是蕭峰的結拜兄弟,因此便不欲與他動手。看了沈醉一眼,便往旁斜躍而出。誰知他剛躍至半途,沈醉已是施展輕功截了過來,從上往下一掌往他肩頭拍落。他料不得沈醉身法竟如此快速高明,心中一驚,連忙揮手架擋,在空中與沈醉連過了兩招後便各自反身落下地來。

  “小子,這裡沒你的事,你快些讓開路來!”蕭遠山落下地來,瞪著沈醉道。他心中不想與沈醉動手,卻不想這沈醉偏是要與他動手,因此心中有些惱怒。語氣也有些不客氣,但他卻也還記著這小子救了他兒子的事情,所以仍是客氣了一句,叫他讓開路來。若沒這樣的事,他早就一掌打過去了。

  此時的天色卻是已有些微明瞭,再加滿地白雪,更映得明亮了些。沈醉看著蕭遠山黑衣蒙面的樣子,明知故問道:“你是何人?”話音剛落,忽聽得屋門聲響,轉眼看去,便見得屋內又急躍出一人來,正是蕭峰。蕭峰看了眼蕭遠山,又看了眼沈醉便移了移腳步,與沈醉成夾擊之勢鉗制住了蕭遠山的前後去路。

  蕭遠山聽得身後聲響,半轉過身去,斜瞧了蕭峰一眼,又看了沈醉一眼,道:“我與你們並無恩怨糾葛,你們為何要攔我去路?”

  因為沈醉的插手,沒了蕭遠山在聚賢莊救助蕭峰之事,因此蕭峰並不認得蕭遠山的身形。他蒙了面巾,更是瞧不見他面貌,只聽他聲音蒼老,蕭峰便拱手道:“這位前輩請了,在下蕭峰,並不敢攔前輩去路。只是想要一睹前輩尊容,與解答在下心中的一些疑惑!”

  “哼,那白世鏡與他姘頭勾結殺害馬大元之事,想必你在窗外已是知道清楚了,還有何好問。至於老夫的面貌,卻是不想讓你看去,你還是快些讓開路吧!”蕭遠山怒哼一聲,不耐煩地道。

  蕭峰被他老爹說了幾句,卻是一時不知該如何介面。沈醉看了眼蕭峰,又看了眼蕭遠山,再又來回在兩人身上看了幾眼,忽然拱手向蕭遠山拜了一拜,直身看著他道:“父子相逢不相識,蕭伯父卻是為何要如此呢?”

  他這一句話出口,蕭遠山、蕭峰兩人皆是一驚,面色大變。尤其是蕭峰,簡直難以置信,看著蕭遠山嘴唇哆嗦了幾下,卻是不知該要說什麼。蕭遠山卻是怒瞪了沈醉一眼,隨後轉過頭來看著蕭峰,歎了一口氣,拉下了臉上的蒙面巾來。

  蕭峰一見,更是渾身一震,面上驚喜交加,搶步上前,拜伏在地,顫聲叫道:“你……你真是我爹爹!”

  蕭遠山有些慈愛地看了蕭峰一眼,哈哈大笑道:“好孩子,好孩兒,我正是你的爹爹。咱爺兒倆一般的身形相貌,不用記認,誰都知道我是你的老子!”說罷一伸手,扯開了胸口衣襟,露出一個刺花的狼頭,左手一提,將蕭峰拉了起來。

  蕭峰一見也連忙扯開自己衣襟,現出自己胸口那張口露牙、青鬱鬱的狼頭來。蕭峰也隨著哈哈一笑,然後雙手一拱,鄭重道:“孩兒蕭峰拜見爹爹!”他說罷從懷中摸出一個油布包打開,取出一塊縫綴而成的大白布,展將開來,正是智光和尚給他的雁門關石壁遺文的拓片,上面一個個都是空心的契丹文字。

  蕭遠山指著最後那幾個字笑道:“‘蕭遠山絕筆,蕭遠山絕筆!’哈哈,孩兒,那日我傷心之下,跳崖自盡,哪知道命不該絕,墜在穀底一株大樹的枝幹之上,竟得不死。這一來,為父的死志已去,便興復仇之念。那日雁門關外,中原豪傑不問情由,便殺了你不會武功的媽媽。當日害你母親之人,大半已被我當場擊斃。智光和尚以及那個自稱‘趙錢孫’的傢伙,已為孩兒所殺。丐幫前任幫主汪劍通染病身故,總算便宜了他。只是那個領頭的‘大惡人’,迄今兀自健在。哼,咱們定不能輕繞了他!”

  蕭峰道:“爹爹,這帶頭大哥的身份孩兒已經查知了,乃是當今少林寺的主持方丈玄慈大師。他當年誤聽人謠言,可說是事出誤會,雖然魯莽,卻尚非故意為惡。可是卻還有一個大惡人,卻殺了我義父義母喬氏夫婦,令孩兒大蒙惡名,這人卻也不知與那玄慈方丈有何關係,竟如此幫他掩飾!”

  蕭遠山哈哈大笑,道:“孩兒,你這可錯了!”

  蕭峰愕然道:“孩兒錯了?”

  蕭遠山點點頭,道:“錯了!那喬氏夫婦,是我殺的!”

  蕭峰大吃一驚,顫聲道:“是爹爹殺的?那……那為什麼?”

  蕭遠山道:“你是我的親生孩兒,本來我父子夫婦一家團聚,何等快樂?可是這些南朝武人將我契丹人看作豬狗不如,動不動便橫加殺戳,將我孩兒搶了,去交給別人,當作他的孩兒。那喬氏夫婦冒充是你父母,既奪了我的天倫之樂,又不跟你說明真相,那便該死。”

  蕭峰胸口一酸,說道:“我義父義母待孩兒極有恩義,他二位老人家實是大好人。然則放火焚燒單家莊、殺死譚公、譚婆等等,也都是……”

  蕭遠山道:“不錯!都是你爹爹幹的。當年帶頭在雁門關外殺你媽媽的是誰,這些人明明知道,卻偏不肯說,個個袒護於他,豈非該死?”

  蕭峰轉默然,心想:“我苦苦追尋的‘大惡人’,卻原來竟是我的爹爹,這……這卻從何說起?”緩緩的道:“少林寺玄苦大師親授孩兒武功,十年中寒暑不間,孩子得有今日,全蒙恩師栽培……”說到這裡,低下頭來,已然虎目含淚。

  蕭遠山道:“這些南朝武人陰險奸詐,有什麼好東西了?這玄苦是我一掌震死的!”他頓了下,又道:“殺我愛妻、奪我獨子的大仇人之中,有丐幫幫主,也少林派高手,嘿嘿,他們只想永遠遮瞞這樁血腥罪過,將你變作了漢人,叫你拜大仇人為師,繼大仇人為丐幫的幫主。嘿嘿,孩兒,那日晚間我打了玄苦見我父子容貌相似,只道是你出手,連那小沙彌也分不清你是我父子。孩兒,咱契丹人受他們冤枉欺侮,還少得了麼?”

  蕭峰這時方始恍然,為什麼玄苦大師那晚見到自己之時,竟然如此錯愕,而那小沙彌又為什麼力證自己出手打死玄苦。卻哪裡想得真正行兇的,竟是個和自己容貌相似、血肉相連之人?說道:“這些人既是爹爹所殺,便和孩兒所殺沒有分別,孩兒一直擔負著這名聲,卻也是不枉了!”

  蕭遠山拍了拍蕭峰的臂膀,想起了識破他身份的沈醉來,轉過頭去看著沈醉,眼中精光一閃,問道:“小子,你是如何識得老夫身份的?”蕭峰剛才一直陷在父子相認的喜悅與得知大惡人是自己爹爹的悲痛中,一時卻是也把這重要的問題給忘了。此時,經蕭遠山一提,立馬想了起來,也緊盯著了沈醉。

  卻不知沈醉此時的心思跟本沒在這邊,他看著天色漸漸轉亮,卻是想著後邊被點了穴道的木婉清在雪地裡不能動彈地站了大半夜,不知會不會被凍著了。蕭遠山那一問,聲音洪亮,讓他忍不住地嚇了一跳,稍平靜了下,才看著蕭遠山笑道:“我卻是哪裡識得伯父身份的,我只是見伯父您與大哥的身形相像,面部輪廓也十分相似,心中猜想到了伯父沒死的可能,便出言試探一下。不想一試,卻是真的,純屬僥倖,讓伯父見笑了!”

  蕭遠山與蕭峰臉上皆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蕭遠山卻是心中暗罵了沈醉一句,心道要是自己早知這小子跟本什麼都不知道,自己死咬一句,便不會在如今這種比較尷尬的情況下與兒子相認了。正想著要罵沈醉一句,出出心中的一口氣,忽然間房門輕響。三人轉眼望去,便見得阿朱正跨門而出。她徑直走到蕭遠山跟前,便盈盈拜道:“阿朱拜見蕭伯父!”原來阿朱卻是一直都躲在門後面聽著外面事情的,但見他們說得激烈,蕭峰與他老爹情緒又有些激動,便沒出去。直待得事情說完,兩人情緒都平定下來後,這才出來見禮。

  “嗯,免禮吧!”蕭遠山一路上沒少跟蹤蕭峰,早見得他兩人相依相伴,濃情蜜意了,自是認識阿朱的。也早知道蕭峰是為了阿朱才起意獨闖聚賢莊的,更知阿朱在自己兒子心目中的地位。也知他兩人現在是什麼關係,因此這一句免禮,卻是帶著微笑說的。阿朱十分乖巧,知道蕭遠山是蕭峰的老爹,便刻意討好,說一些高興話,談一些高興事。蕭峰在旁相陪,一家三口,看上去倒也其樂融融,雪地裡似也充滿了溫情。

  沈醉心中卻是還擔心著木婉清有沒有被凍壞,哪裡有心思在這裡聽他三人說些無關痛癢聯絡感情的廢話。向蕭峰與蕭遠山告罪了一聲,便連忙奔去了後面。
areaplayer 發表於 2009-2-22 06:25
第九十章 大打出手
沈醉急奔到屋後,連忙先解了木婉清的穴道,然後又伸手解了秦紅棉與阮星竹的穴道,卻是偏沒解阿紫的穴道。穴道被點的久了,便會血脈不暢,需要時間恢復。因此木婉清穴道雖已被解,但因血脈不暢再加凍了大半夜,手足卻仍是有些不聽使喚的感覺。但她怕身後來人是敵人,雖手足麻木卻仍是努力地轉過了身去。

  “木婉清,你沒事吧?”沈醉看著木婉清轉過頭,笑問道。

  “怎麼是你?”木婉清回過頭來見是沈醉,不由面色一變驚問道。

  “說來話長!”說來確實是挺長的,而且沈醉還有點兒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

  “婉兒,你認識他?”木婉清聽了沈醉的話正想著要回一句“那你就長話短說!”忽然身邊的母親秦紅棉轉過了身來上下打量了眼沈醉,向她問道。

  秦紅棉穴道得解的同時,阮星竹的穴道也已被解。她在屋外也是聽到裡面段正淳與康敏的對話的,聽到段正淳一心求死,心都急的快跳出來了。雖然聽到後來蕭峰出手救了段正淳,但她卻還是擔心著屋內段正淳的情況。因此穴道一解卻是也不質問沈醉為什麼要點她穴道,也不顧沈醉不給她女兒阿紫解穴,不顧手腳還有些不麻利,感覺到身能動嘴能言後便急呼一聲“段郎”,奔到另一邊從蕭峰與阿朱進屋時打碎的窗子中跳了進去。

  此時木婉清正要答秦紅棉的話,告訴她沈醉是誰時。秦紅棉卻是聽到阮星竹那一聲“段郎”,也連忙想到了段正淳的情況,不等女兒答話,一跺腳便也緊追了上去,從窗戶中跳進了房內。木婉清看著秦紅棉從窗口中急跳而進的身影,想到她是在擔心父親段正淳,再想到情之一字忍不住地歎了一口氣。

  “你沒凍著吧?”沈醉看著她轉過頭來,輕聲問道,同時抬起一隻手來拂掉她左肩頭上的積雪,伸手抓住她肩頭,輸出一股真氣到她體內,幫她疏暢血脈。

  木婉清既沒打開他的手也沒躲開他的手,只是任他抓著,抬眼看著他道:“沒有!”感覺到他手掌上所湧入的內力深厚,她心中不由大驚,怎麼也想不到幾月不見,他的內力竟已如此沈厚。

  沈醉內力深厚,只一會兒便已替木婉清疏暢了不通暢的血脈,還順便帶著她的內力在她體內運轉著。真氣運轉下,使得她渾身舒泰,暖洋洋的,感覺很是舒服。渾身氣血在真氣的運行之下,沸騰了起來,連她有些蒼白的臉上也出現了血色。看上去像是嬌羞的紅暈,襯著這滿天白雪顯得甚是明豔動人。沈醉看的呆了一下,但馬上又想到現在是在替她疏導真氣,馬虎不得,只得收攝住心神,小心操縱。免得一不小心,讓她真氣走叉了經脈。帶著她體內的真氣連轉了三圈後,他收回了手,又將她右肩頭的雪也順便拂掉,這才收手垂在了身側。不用分心去運功,他便能專心地欣賞她美麗的容顏了。此時天雖已亮,但卻也是剛亮不久,太陽也沒出,天空還有些暗淡。看著她一襲黑衣,骨子裡透出的冷傲氣質,俏立於冰雪之中,便仿似雪夜的精靈一般。

  “謝謝!”木婉清感覺到因為有他的內力相助,使得自己體內的內力運轉比平常快了三、四倍,而且因為有他內力相助,真氣量增大,運行之時還將自己行功的氣脈拓寬了少許。只這麼一瞬,就比她練一整天的內功所增加的內力還要多。讓她如何能不謝,感謝的同時心中也更加吃驚他內力之深厚莫測。看著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的目光,她臉上有些微燙,稍低了頭輕輕轉過半邊臉去不與他對視。她此時臉上血色未褪,那發燙的紅暈卻也不是特別顯眼,只是在臉上更添了一層紅色而已。

  “你怎麼不給她解穴?”木婉清一轉過臉去,卻是剛好看到了旁邊阿紫瞧著她的可憐兮兮的哀求眼光。阿紫那討人喜歡的可愛小女孩兒面容,配合上她那演技純熟的可憐表情,實是讓木婉清瞧的也心軟。

  “這小丫頭又裝可憐騙人,討同情了!”沈醉在心中輕輕歎了一口氣,手腕一翻,兩指連彈,便淩空出指解了阿紫穴道。

  “哎喲!”阿紫穴道一得解,卻是忽然嬌呼了一聲,腿一軟便要往旁倒去。木婉清眼疾手快,連忙搶上一步,扶住了她嬌小的身子。然後將她抱在懷中,為她推宮過血,疏活血脈。

  “謝謝姐姐!”阿紫在木婉清懷中抬起頭來眨著一對會說話的明亮大眼睛,嘴角泛著甜甜的可愛笑容道。木婉清回了她一笑,道:“不用謝!”

  要說阿紫的武功,實是與木婉清不相上下,甚至還要高出少許的。雖穴道被制太久,血脈不暢,卻也斷不至穴道一解便要軟倒於地。所以她絕對是裝的,沈醉心中想到此處,便緊盯著阿紫不放,生怕她使什麼壞心眼對木婉清不利。而木婉清看樣子卻是已受了這小丫頭的騙,所以他也不好過去將她一把拉開。在木婉清面前這樣做,無異於會影響到自己在木婉清心中的形象,所以這樣的事他是斷不會做的。

  “姐姐你長的真漂亮,我好喜歡你呢!”阿紫向木婉清賣著乖巧道,說完卻是斜過眼瞧著沈醉,向他露出個得意的笑容。沈醉卻是瞪了她一眼,露出個威脅的眼神,心道:“你最好老實點,否則我定不會輕繞了你!”阿紫瞧著他威脅的眼神,心中雖有些怕,但面上卻是不顯出來,反而向他伸了伸舌頭,扮了個鬼臉,然後立馬便縮回了木婉清懷裡躲他的眼神攻擊了。這時,木婉清才向阿紫回道:“我也好喜歡你呢!”

  “暈,這話咋這麼耳熟呢!”沈醉見阿紫向他扮完了鬼臉立馬就躲到了木婉清懷裡,心中卻也頗有些無奈的感覺。聽得木婉清這話後,再結合阿紫剛才的那句話,他聽著卻是極為耳熟。仔細一想,便想到,前日在小鏡湖畔阿紫與阿朱兩人見面時的第一句對話,好像就是這模式。再想一想,木婉清與阿紫卻也是姐妹倆,只不過是同父不同母。雖說同父異母,但都是一老爹,這血緣關係也還是有的,所以兩人互相感覺親近卻是也可理解的。

  “我們也進去瞧瞧吧!”沈醉見木婉清已為阿紫推宮過血完畢,向兩人道了句,便當先轉到那被打碎的窗口跳了進去。木婉清與阿紫互瞧了一眼,便也隨後跟上。

  一進得屋內,便見當中主位上正坐著蕭遠山與蕭峰父子,阿朱則拿著把匕首比在躺倒在地的康敏臉上。床上秦紅棉與阮星竹正一左一右地扶著仍虛軟無力的段正淳,看這樣子,兩人卻是已經從不識到相識再到和好了。屋內的情形,沈醉在外面雖未眼見,卻是聽到一些的。知道阮星竹與秦紅棉二人進屋後一塊兒搶上去看段正淳,後來兩人互相猜出對方身份,便又爭風吃醋了起來。不過在段正淳的從中調停與阮星竹看清形勢後,刻意討好下,兩人已是暫時休戰和好。這邊兩人一聯手,矛頭便立馬轉到了康敏身上去。這女人不但跟她們搶男人,竟還狠心地要殺她們的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秦紅棉拔出修羅刀來,當時就要一刀殺了康敏解恨,阮星竹也是極力贊成。段正淳卻是還有些於心不忍,用言語相勸了兩句,見她兩人都不肯聽,便也作罷。反正這女人的真面目他算是見識到了,最後相勸兩句也算是仁至義盡。

  而當秦紅棉正要提刀砍了康敏時,卻是被剛進屋的蕭峰適時出手阻住。蕭峰的理由是還要向康敏追問些事情,秦紅棉與他過了兩招反被他奪了刀去丟在地上,心知不是他對手,便也只能心有不甘地作罷。蕭峰逼問康敏一些心中還有疑問的地方,但康敏卻是死閉著口一句不說。蕭峰不想使手段逼她,正有些無法可施,阿朱便自告奮勇由她來逼問。此時,就是阿朱正在向康敏逼問事情。康敏愛惜自己美貌,阿朱威脅她若是不說就劃破她的臉,她便是問什麼就說什麼,不敢有絲毫遲疑答錯了。

  沈醉瞧了眼拿刀對在康敏臉上的阿朱,又回身看了眼隨後跟進來的阿紫,心道這姐妹倆就是姐妹倆,竟是都能想到這主意上去。阿紫原書中可是不只想了,還實際做了。這一回還沒輪到阿紫,卻是阿朱先來做了,不過阿朱卻是不會真的做,只是要嚇一嚇康敏而已。

  蕭峰見得沈醉進屋,便連忙起身招呼他。沈醉轉著圈向屋中眾人見了禮後,便也拉了個凳子坐到了一邊。木婉清卻是誰也沒見禮,只是看了她娘一眼便跟在沈醉身後,也逕自拉了個凳子坐了下來。阿紫卻是瞧著阿朱拿刀逼問康敏有趣,一進屋便跳到阿朱身邊去了。阿朱逼問完了蕭峰要問的事情,便又向康敏逼問了段正淳所中的“十香迷魂散”的解藥。康敏一說,不等阿朱動身,早有阮星竹搶一步拿到瞭解藥。她卻是先讓康敏試服了一粒,見她沒事後,這才敢放心讓段正淳服用。

  “蕭大哥,如何處置她呢?”阿朱逼問完了所有事情,便起身向蕭峰問道。

  蕭峰還未回答,阿紫卻是一把從阿朱手中搶過了匕著,叫道:“交給我來處置就行,她敢害咱們爹爹,我定要整治的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她說罷,蹲下身來,抓起康敏的一隻手,右手拿刀便要往她手腕處劃去。

  阿朱一時不察被阿紫奪了匕首去,才聽得她的話,見她便要動手,卻是驚叫一聲,已來不及阻止。阿紫手中那刀急劃而至,劃至半途忽然一片殷紅花瓣無聲飄至,打到了她匕首上。那雖是一片小小花瓣,但上面所附力道卻是著實不小。“當”的一聲輕響,“哐當當”響處阿紫手中的匕首已是把握不住被打掉到了地上去。屋中眾人同時一驚,尋花瓣而來處看去,便見得沈醉赫然而坐,他身旁桌上的一個大花瓶中正插滿了紅梅。再看打掉阿紫手中匕首的那片花瓣,一對比便知是他摘了一片紅梅花瓣以飛花絕技出手打掉阿紫匕首的。便是不對比,卻也是有好幾人看見他摘了花瓣彈指打出的。

  “罪大莫過於一死,你又何必如此心狠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沈醉又摘了一片花瓣在手,看著阿紫淡淡道。

  “阿紫,不要胡鬧了,快回來!”此時,剛剛吃過解藥已恢復了些氣力的段正淳也連忙向阿紫喝道。

  阿紫扔了康敏的手,站起身來,瞪了眼沈醉,又回身看了眼段正淳,氣呼呼地“哼”了一聲。抬腳將康敏的手掌狠踩了一下,又在她腰際踢了一腳,這才心有不甘地到了阮星竹身旁,一屁股坐到了她旁邊床上。所謂十指連心,康敏被阿紫踩了手,實是痛徹心痱,忍不住大聲慘叫。而阿紫隨後的那一腳也甚是陰狠,暗運了內力,絞痛了她體內器官。她慘叫痛呼了一陣,疼痛稍減,嘴裡便不住地罵著阿紫。阿紫聽她罵的難聽,心中惱怒,大聲威脅道:“你若再敢罵我一句,我便割了你舌頭!”

  “呵呵,小賤人,你來呀,有本事你就來呀!”康敏此時已有點歇死底裡,再加上她認為段正淳還會護著她,便有點有恃無恐了。

  阿紫見康敏竟然敢向自己叫囂,怒氣一生,也不再畏沈醉,一起身便要去撿了地下匕首割她舌頭。段正淳叫了聲“阿紫”,她卻也是不聽。康敏卻是仍在向阿紫叫囂著,沈醉眉頭一皺,手中花瓣一彈指射出,封了康敏啞穴,然後又抬眼看著阿紫。阿紫見他以飛花絕技封了康敏啞穴,卻是還不停步,只是沒再去撿匕首。到達康敏身前,蹲在她身前,看著她瞪著自己的眼睛,伸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康敏臉上便多了一個鮮紅手印,頭也被打的歪到了一邊去。她剛轉回頭來,阿紫卻又照著她另半邊臉又是一巴掌。她左右開弓,照著康敏臉上“啪啪啪”連續不停,一邊打一邊嘴裡還罵道:“叫你罵我,叫你罵我……”沈醉這回卻是沒攔著阿紫,康敏這女人著實可惡,終是要教訓教訓的,阿紫打上她幾巴掌正好。

  “好了,阿紫……!”才打了十幾巴掌,段正淳卻是又連忙叫道。旁邊阮星竹與秦紅棉瞧著阿紫打康敏,卻覺心中甚是解氣,聽得段正淳叫停,便都有怨色地斜了段正淳一眼。段正淳瞧得她兩人目光,心中微微一凜,苦笑了下,後面那兩字“夠了”便沒說出口。

  “好了,阿紫,別打了!”阿朱此時也在旁拉了阿紫的手勸道,阿紫這才住了手站起身來。再看康敏卻是已被她打的滿臉通紅腫起老高,看上去腦袋都大了一圈,成了個肥婆。嘴裡更是早已被阿紫打的吐血,連牙都有被阿紫打掉了兩隻,吐的嘴邊,胸前衣襟滿都是鮮血,樣子十分淒慘狼狽。開始還慘叫了幾聲,後面便已經受不住昏了過去。

  “大哥,你說如何處置她呢?”沈醉掃了一眼地下的康敏向蕭峰問道。

  “哼,自是一掌殺了了事!”這一回,蕭峰還是沒搶先答著,被自己老爹蕭遠山搶答了。

  “爹爹,依孩兒看,還是把她交給丐幫處理吧,這樣也好洗脫孩兒的一項冤屈!”蕭峰拱手向他爹請求道。

  “哼,冤不冤的,何必在乎那些。咱們是契丹人,早晚要回故地的,這些中原的事情大可不必理會。”蕭峰畢竟是在中原長大的,這些東西不可能說放就放得了的,而且他與中原武林為敵,也不是他所願的。能化解一分便要化解一分,但他見父親卻有些不想同意,因此面上不由顯出些淒然之色。蕭遠山說到這裡,瞧得他臉上神色有些不對,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道:“隨你便吧!”說罷,便拉過了桌上的一隻酒壺,張口往裡灌著。誰知沒灌了兩口,那酒壺卻是已經空了。他心中煩惱,一甩手便將那酒壺摔在地下,一聲脆響,滿地碎片。

  “蕭伯父!”沈醉見他因沒酒而惱,連忙解下腰間酒葫蘆適時送上。蕭遠山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一把抓過,拔開蓋子張口便飲。一口飲下,他面上一喜,不住歎道:“好酒好酒!”

  蕭峰見自己老爹喜笑顏開,感激地看了眼沈醉,然後起身向段正淳拱手道:“段伯父,不知您身上的毒可已盡解了!”

  “已是盡解了!”段正淳起身笑答,然後又拱手向蕭峰與沈醉二人道:“這一次,又要謝謝兩位賢侄出手相助了!”

  “不敢!”兩人回禮,沈醉也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正在此時,忽聽得遠處馬蹄聲響。馬速極快,由遠及近,蹄聲越來越清晰。聽聲音,來的約有四五匹馬,再聽他們奔來的方向,正是此處宅院。蕭遠山與蕭峰聽得馬蹄聲,皆不由微微一凜,暗自戒備。沈醉卻是知道這騎馬而來的是大理四衛等人,所以並不擔心。段正淳心中卻是也約略猜到了幾分,其他人卻只是奇怪,並不以為是敵人,只有阿朱看著蕭峰小心戒備,也提神注意著。

  果不其然,馬蹄聲在院門口停住。院門響處便聽得外面褚萬里的聲音叫著“主公,主公”,蕭峰聽得他的聲音,向蕭遠山打了眼色,示意是自己人,便都松了戒備。段正淳聽得褚萬里聲音,便帶著阮星竹與秦紅棉迎了出去。

  不多時,將大理四衛與巴天石迎了進來。諸人一番互相見禮,然後段正淳便決定帶著自己妻子與女兒回返方竹林,而蕭氏父子與沈醉三人卻是要帶著康敏去信陽的丐幫分舵,將人交給丐幫,並把馬大元的事情說清楚。阿朱本想要跟的,被蕭峰勸了回去。阿紫也想跟著去見識一下的,卻被沈醉給連頂帶威脅地趕了回去。

  計議擬定,眾人便在馬家大門前分道揚鏢。段正淳帶眾人回返方竹林而去,沈醉、蕭峰、蕭遠山則用一口麻袋裝了康敏帶著她往信陽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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