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渾沌‧棲溯駔 作者:雲亦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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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2are001 2009-2-23 09:57:1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4 25052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2-23 10:11
第六章 ~失蹤~
到底那算是一個怎樣的狀況呢?其實白咰也不是很清楚。

總之等到他置換到馮亦身邊時,出現了很奇怪的一幕。

就見馮亦坐在雪地上,睜大著眼,呆看著平坦的雪地,似乎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

其實不止是馮亦,連本來要攻擊馮亦的雪女也全都停了手,團團的把馮亦給包圍住,但卻完全不攻擊,跟馮亦一樣,彷彿給什麼東西嚇著般,個個都是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甚至,連剛剛哭鬧的霞冰也愣住了。

安靜無聲的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馮亦身旁的那塊雪地,目不轉睛的盯著看,鴉雀無聲。

白咰狐疑,順著所有人的目光看去,除了雪地還是雪地,除了白雪還是白雪,平坦的地面,厚厚的雪層,很正常啊!根本沒有半點異狀嘛!

那請問,現在他們幾個又是在看什麼來著?

有點哭笑不得的看著所有人一語不發,他這麼趕得要死要活,還違背承諾解開罧結界,結果就為了來看他們發呆啊?

真是的,要不是為了雲蕭,他也不用這麼……咦,等等,雲蕭?

白咰手一拍,這才發現了不對勁的事,那就是從剛剛到現在,他完全沒看到雲蕭的影子。

怪哉?雲蕭呢?白咰轉頭四處張望著搜尋,有點擰起了眉頭,這……這是怎麼回事?浩蕩雪地裡竟不見雲蕭蹤影?

「馮亦,雲蕭呢?」白咰心急的蹲到馮亦身邊,他明明才消失不過兩分鐘,明明馮亦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會讓雲蕭受到半點傷害的,那怎麼現在卻是完全沒看到人影?依照雲蕭現在的身體狀況,他根本就不可能動!他又能走到哪裡去?

「雲蕭他……他……」看到問話的人是白咰,馮亦也不免有點回過神,只是可能驚嚇太大,說話居然打起結來了。

「他……他……他怎麼了啦!」他他他他了老半天,居然沒半句重點,唉~~開始懷念之前的馮亦了。

「雲蕭他給雪地吃了!」總算清醒了,這下,馮亦可全數回神了,想到剛剛的那一幕,他抓著白咰指著面前的平坦雪地急著大叫。

「啥?吃了?」白咰聽不懂的看著馮亦,什麼叫給雪地吃了?雪地會吃人嗎?

看著所有人一副「沒錯,就是給雪地吃了」的表情,白咰不覺深吸一口氣。很好!現在,最好來個口齒清晰的來跟他解釋清楚,究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如果要講,也非常簡單。

在白咰消失的那幾分鐘裡,雪女們紛紛的向兩人攻了過來。

馮亦雖然無法驅使元素又中了些毒,但畢竟也是受過訓練的一員,基本的拳腳功夫可是一點也不差。

而雪女們本身就不屬於戰鬥的一門,再加上在白玉山上安居樂業慣了,這一來一往之間,倒也是不相上下。

只是人數眾多,馮亦不方便拖著雲蕭打鬥,於是便打算將雲蕭先放到雪地上,圍在他四周打退敵人,一來保護,二來戰鬥。

誰知當馮亦才剛將雲蕭安置在地,腳才剛離開雲蕭身後那麼一公尺,一個轟隆巨響瞬間響起。

馮亦猛然轉頭一看,卻看到放雲蕭位置的地方登時凹了那麼一個洞,洞不大,就剛剛好一個人的身子,而雪地上哪還有雲蕭的影子來著!想也知道雲蕭跑哪去了。

馮亦是給嚇著了,立刻回身上前營救,誰知道那地面就像有生命一般,竟在他才剛踏出第一步時,整個雪地立刻凸起回平!

地面會凹下去,這可能還有理由可以解釋,但地面會瞬間凹下又凸起,這就有點詭異了。

這實在是發生得太快,饒是馮亦也會對眼前的這種突發狀況不知所措,只能呆呆的愣在那發呆,而下一刻,白咰就出現在他眼前。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雲蕭掉到這地下裡頭就是?」白咰張大著眼直盯著地面看,平平坦坦毫無凹陷的地面,這要說剛剛雲蕭給掉了下去,恐怕還令人有點難以置信。

「或者說是她們搞的鬼!妳個該死的妖怪!說!妳們到底把雲蕭給怎樣了?」馮亦一把揪過一旁的雪女,惡狠狠的怒瞪,他現在腦子一團亂,不過有一點倒是很肯定,若有可能,他會先剁了這群雪女。

「我……」被他一把揪過的雪女有點不知所措,老實說,她比馮亦更不清楚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我們搞的又如何?反正橫豎你們也都會死,不過是他先走或你先走罷了!」霞冰冷冷的冒出這一句話,她會送他們兩個去陪弦月,一定會,不過是誰先誰後而已。

「很好!」馮亦氣得牙癢癢的,一個衝上前就打算先給霞冰一點顏色看看,誰知白咰卻更快了一步,先把馮亦給擋了下來。

「霞冰!我問妳,真是妳們做的嗎?」白咰半拉半阻止著馮亦,雪女的行事作風會是什麼他向來清楚,她們是最不會拐彎抹角的一群,要嘛就殺,要嘛就不殺,一旦要殺就是親自下手,況且現在這種形勢對她們是有利,她們根本就沒有必要費心費力去多此一舉。

「……白咰,你倒好,居然敢毀約!」霞冰恨恨的瞪著白咰,他就這樣解開了罧結界,就這樣把她的苦心全都付諸流水,早知如此,她根本就沒有必要殺弦月,根本就不必要!

「妳以為我很高興?」白咰忍不住的回罵,解開罧結界他比她還要恐慌,但是她們逼他在先,怨不得他,「我警告妳,霞冰,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妳最好快點告訴我,是,或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過就是一個人類,我若真要殺,你能阻止得了我嗎?」霞冰撂下了狠話,她連自己的女兒都殺了,不過是多了兩個陪葬的而已,有何困難?

白咰深吸了一口氣,平撫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如果,妳真要殺,那……我就必須阻止妳……」他輕描淡寫道了聲,雲蕭是「那個人」託付給他的,雖然她說過不需要給予雲蕭任何的援助,但他沒那個膽。

不想惹火她,所謂的「指引」要做到怎樣才算妥當他也不知道,但只有一點他非常肯定,他必須救活雲蕭,而不是搞死雲蕭。

有一種戰慄感突然讓人打了個噤,白咰的這句話明明講得毫無氣勢可言,但不知為什麼,竟能讓所有人當場噤聲,包括霞冰、雪女,甚至是馮亦在內。

馮亦睜大眼,那是什麼感覺他再清楚不過。

直覺,絕對強者發出的警告直覺,對弱者的示威,對弱者言明實力差別的戰慄,就像是一個強悍的狩獵者對他的獵物發出「不要多做反抗」的挑釁,那是任何獵物都能感受到的恐懼。

雪女們全部下意識的倒退兩步,她們也算在弱肉強食的一環裡,這種動物般的感受她們非常清楚。

「我們無意跟你為敵,智之賢者,這事並不是我們所為,我們什麼也沒做,老實說,我們也是頭一次遇上這種情況,至於那人到了何處,去了哪,為什麼會被雪地給吸納,我們完全不知道……」自知大事不妙,剛剛幫著霞冰伴奏的那名雪女立刻上前解說。

「少唬人了!妳們不是在這山上住了幾千年?自己的山上有些什麼東西還會不知道?」馮亦不信的回罵,幾乎已經要一口咬定就是她們所為。

「我們真的不知道。」那雪女堅定的回道,其餘的雪女也紛紛嚷著真與她們無關,她們是的的確確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狀況發生。

「妳們真的不知道?」拍了拍馮亦的肩膀要他冷靜一下,白咰冷靜的再度詢問。

「智之賢者,這山,打從我們進來,前前後後長達三千兩百年的時間,在這段期間內,舉凡這山的一草一木一窟一洞,能走的地方我們也全都走遍了,對地形也算是瞭若指掌了,什麼密道、地窟、捷徑、山谷,我們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關於今日的狀況,我們的的確確從來沒有遇上過,也從來沒發現過有任何地方可能會通往這一處……」

「……我想她們說的應該是真的……」白咰回頭,面有難色的看著馮亦,其實他也覺得很奇怪,三千兩百年前,他在布置白玉山時,就曾經把白玉山的地理位置和詳細情況給調查過一遍,若有什麼機關密道的,恐怕也不能逃離他的眼睛。

白咰蹲下身子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那塊雪地,如果這下頭有著什麼機關密道,照理說他的能見應該也是可以看到才對,可是從他的視線來看,這處卻是平常到再不能平常,用腳跺了跺地,傳出的聲音跟其他地方完全沒什麼兩樣,再用點力,也沒有任何崩塌的跡象產生,絲毫看不出有任何異狀。

「可是雲蕭真的是掉了下去啊!」馮亦急的跟著蹲到白咰身邊,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他索性開始刨地,試圖從這裡頭找出一點點的線索。

白咰低著頭不住的思考,他開始想,想想他是否曾經遺漏過什麼,有什麼東西是他忘記的了。

滿滿的雪花隨著馮亦的動作飄散開來,雪女個個面面相覷,不知道現在究竟該怎麼做。

望著那雪花,望著雪女,想起了白玉山,想起了這座白玉山的特徵,突然之間,白咰像是想到了什麼,睜大了眼,整個人駭到了般跳了起來。

「不會吧!」白咰兩手一拍,臉色瞬間慘白下來,不會吧!事情……總不會這麼巧吧!

應該不可能!白咰張大眼,但除了這個解釋外,他又想不出其他解釋,不成!不成!他得確認才行!

只見白咰慌慌張張的往自己懷袖裡掏了掏,拿出了一塊圓圓巴掌大的東西,定眼一看,那竟然是精化獸牌!

看到白咰拿出了那塊牌子,雪女們不由得全都倒抽了口氣,低叫了一聲紛做鳥獸散,連霞冰和其他長老都不免倒退了兩步。

他怎麼會有精化獸牌?馮亦納悶,望著雪女們的舉動,眼睛不由得瞄向那獸牌,只見牌上刻著的是一隻鳥,展翅飛揚,抬頭傲視的模樣,有一種無法言喻的霸氣在,整塊獸牌呈現暗金色,給人相當重的王者氣息,真是……好熟悉的一個圖騰啊!他在哪裡見過那個圖騰呢?明明有印象,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

「馮亦,你後退。」就當馮亦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白咰說話了,用手示意叫馮亦後退了幾步,見馮亦一後退,白咰將那獸牌往上一拋再接,接穩之時牌型朝外,同時大喝了聲,「金鷲!」

剎時一道金光順著命令從牌內射出,刺眼的讓所有人睜不開眼,狂風大吹,讓地上雪花四處飛散。

耳邊突然閃過一道道咻咻的聲響,眼前有一陣沒一陣的暗亮暗亮,啪吃啪吃的拍打聲停在那片空地上,一片金羽遮蔽天地,另一片金羽覆蓋大地,一個昂首對天長鳴,雷聲般的大響響徹整個山谷,金碧輝煌的羽毛讓整個黑暗明亮了起來,拖曳的長尾長達數十尺。

是金鷲!沒錯!就是金鷲!馮亦想起來在哪裡看過那圖騰了,在宗教學的歷史課本上,那是太古神獸──金鷲!

他居然可以召喚金鷲!馮亦愕然的張大嘴,白咰有精化獸牌也就算了,他的獸牌居然還是太古神獸!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只看得那金鷲慧眼一開,星辰般的光輝剎時照的大地更是一片明亮,只是配上那一身的華貴,金鷲開口就是一句不滿,「我說白咰,你召喚我的地方好似越來越沒有格調了。」難得千百年來才捨得召喚自己這麼一次,卻是在這種跟牠完全不搭尬的雪地裡,講句老實話,真是太……令牠不爽了。

「要抱怨我等會聽你抱怨個夠,金鷲,我問你,千百萬年前,在第五族的守護下,這裡曾經是哪裡?」急急忙忙的打斷牠的抱怨,白咰劈頭就是一問,那著急的模樣連金鷲都感覺不大對勁。

牠跟白咰相處這麼久了,可以說是相當瞭解白咰的個性,講好聽一點叫做豁達,講難聽一點叫做「不見棺材不掉淚」。

白咰處事向來溫吞慣了,他不會去思考太多,也不會去強求太多,通常,能讓白咰有「著急」自覺的,大概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了。

金鷲雖然有點不滿,但還是忍下了,不再鬧他,閉上眼,抬頭朝天空嗅了嗅,山爆地移,千百萬年地形不斷的遷移改變,但唯有一點是不會變的,那就是──氣味。

不管過了多久,不管被多少東西所隱埋,那種曾經有過的氣味是永遠存在的,或許只是被層層覆蓋,但卻不是消失,金鷲隸屬於太古生物的一員,對於那種古老的氣味更是特別敏感。

「嗯嗯,我看看啊!這氣味……喔~~如此純淨,如此甘甜,純化萃取非常單一完全,就算在千百萬年前也鮮少能有如此之氣味,唔……我想想,在千百萬年前,還能夠有這種氣味的地方,應該只有……」金鷲猛然睜開眼一顫,揮動著大翅嘎嘎的慘叫,「我的媽呀!白咰!你怎會跑到這地方來啊!這裡是第五族的居所禁地之一啊!」要死了!他居然在這裡把自己給召喚出來,有沒有搞錯,他想死,牠可不想陪葬。

慘了!還真是如此!白咰聽到此,整個臉都垮了下來,沒想到……這裡居然真的是她們的居地之一!他早該想到的,在當初瞭解到白玉山的特徵時就應該有所察覺才對。

「我要回去,回去!」金鷲開始嚷嚷的叫了起來,開玩笑,牠沒那個種敢惹她們好嗎?雖然她們早在千百萬年前就已沉睡,但難保她們醒來時不會來個秋後算帳,如果想死,牠會自己去撞壁,寧可自殺也好過死在她們手上。

大聲的拍動翅膀以示牠的抗議,自古金鷲遨翔天地,身軀龐大,為了能把整個身體撐起來,兩片羽翼巨大有力,甫一拍動便能擾動大量的上升氣流,甚有傳聞龍捲風的源起便是金鷲盤旋上空的證據,而今看來傳聞並非完全毫無正確可言。

只見狂風隨著羽翼拍動大肆吹起,地上的巖石、積雪全都被吹滿了天,雪女們用冰下去籌備的桌、椅、杯、盤,全都一一捲了上天,她們拼命的運用妖氣把重心全擺在腳下,但那股風勢卻是她們怎麼也擋不住的,眼看就要一個個也跟著吹上了天,卻在此時,風停了。

金鷲不再拍動翅膀,也不再嘎嘎大叫,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沉寂,垂下的頭好似無力一般,正當大伙還有點莫名其妙之時,下一刻,金鷲卻又突然的抬頭,只是那種神情,那種說話的語調,竟完全跟先前不同。

「不好意思,白咰,牠看來是太激動了些……」那金鷲溫溫婉婉的說著,半閉著眼看了看所有人,若說剛剛的金鷲是隻易怒的雄獅,那麼眼前的金鷲就是隻狡獪的獵豹,深沉、冷靜,更不好惹,但卻是完完全全與之前差別開來的兩種感覺。

對於金鷲的轉變,馮亦和雪女相當疑惑,但白咰顯然並不意外,「無所謂!金鷲!我再問你,這附近可有什麼地方能通往禁地之處?」他現在已經幾乎可以肯定雲蕭一定是掉到了那禁地附近,因為只有第五族的禁地附近,他的能見才會宛若無用,雖然不知道雲蕭是誤觸了什麼機關而掉下,但若只是掉到禁地附近那還好辦。

因為據說第五族的居所禁地外層有著非常強大的結界隔絕,一般人是絕對不可能進得去的,所以若雲蕭真掉到禁地範圍內,想來最多也只能掉到那周邊地帶,若能找到個通道通往,十之八九可以在入口附近就找著他。

「這個嘛……恐怕我得四處搜搜才能知道。」金鷲輕輕的揮動著翅膀,緩緩的彎下了脖子,對著白咰和馮亦道:「雖然我不怎麼喜歡當人家的坐騎,不過看你這麼急,為省時間,你們還是上來吧!」

「欠你個人情了!」白咰笑道,翻身一躍,馮亦也只能無言的跟上。

一身金碧展翅輝煌,騰雲駕霧高飛而起,望著地下越漸而小的人影,馮亦沉默,他知道,這輩子,他有一份情感注定要被遺落在那裡,那份情感,或許還稱不上是兒女私情,但至少,它將會是一種讓他心痛的眷戀。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2-23 10:11
第七章 ~冰雪幽谷~
現在,將時間稍微往前拉一點。

話說雲蕭自從給雪女擊暈了以後,就沒有多大的意識在,姑且不論雪地把他「吃」了這件事情有多怪異,可想而知,現在在他上頭的那兩人,臉色會是有多麼的難看,心情會是有多麼的焦急。

只不過……身為「被吃者」,有人好像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沿著冰冷的峽壁滴下一滴滴水珠,滴答滴答的打在潮濕的冰巖上,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冰涼的地板也給躺溫了,輕動眼簾,雲蕭這才有點幽幽然的轉醒。

痛!

人才剛有點意志,全身上下的痛楚就一個勁的襲捲而來,惹得雲蕭是連睜開眼都不大想了。

不過不想歸不想,人既然醒了,自然還是得起來,雲蕭緩緩的睜眼,一手撐地,一手撐住自己沉重的頭,有點吃力的坐起了身。

這裡是……哪裡?好不容易有那麼一點清醒了,抬頭睜眼看向四周,卻也不免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到。

在他的眼前,不再是一片浩瀚無際的白雪,不再有一輪皎潔的月光輝映其上,取而代之的是灰暗的四周,帶點殘餘白雪的片片巖石,按照道理來看,那應該叫做「洞窟」會比較貼切一點。

洞窟?雲蕭縮了縮脖子,他何時跑到一個洞窟來了?馮亦呢?弦月呢?

弦月?雲蕭腦中突然想到那染血的一幕,不禁全身一顫,難不成……那個雪女真的狠下心來殺了弦月?

不、不成!他可不能再待在這!

忍著痛,雲蕭爬起了身,離開了有點溫暖的地上,他這才發現,這個洞窟居然是冷的讓他直打顫。

他是個少了一半知覺的人,再加上白咰在他們上山以前在兩人身上都給下了「禦寒咒」,理論上而言,他不應會冷到直打哆嗦才對。

可他確實是冷到直發抖沒錯,現在的內溫不知道有多低,再加上上頭不斷凝滴的雪水,整個洞窟是呈現又濕又冷的狀態,讓他有種乾脆縮成一團不要動的感覺。

搓動著手直發抖,環顧著四周打量著。

這應該算是一個非常大,非常廣闊的洞窟,沿著山壁看去,四周竟是毫不著邊的深遠,他就像是位在洞窟的正中央一般,不論往哪看都看不到邊際。

他到底是怎麼來到這的啊?雲蕭疑惑的看著,前面沒邊後面沒底的,猛然的抬頭一看,難不成……從上頭掉下來的?

不大可能吧!雲蕭搖搖頭自嘲了番,望著離頭頂有點距離的峭壁,如果真要從上頭掉下來,上面也該開了個洞才對,可上面烏漆麼黑一大片,別說個洞了,連點光都沒有……

對了!光?雲蕭瞇起眼,從剛剛起他就發現,這裡雖然是個洞窟,但卻還是有著些許的微光,明明暗暗之餘讓他還能分辨出一點周遭的情況,有光處就代表有出路,順著那條光走,或許能走出去也說不定。

細細的觀察光源的來源,原來這光竟是由前方一條小徑而來。

看來他也只能往那個地方前進了!

雲蕭奮力的站穩了身子,向前走到那小徑前,卻在入徑前,一股更冷更冰的溫度微微透出,他怔然,停下了腳步,思考的看了看裡頭。

低低的嘆了口氣,反正他也沒路可選,姑且就賭賭看吧!

下定了決心,邁開步伐往洞內走去,他一心只想早點出洞,卻不知這條小徑連的不是洞外,而是另一個聖地──一個沉睡了千百萬年的聖地,一個千百萬年未曾有人涉足的聖地,一個……一直在等著某人到來的聖地。

沒有想過原來這條小徑的連結竟會是這麼的廣闊,雲蕭訝異的漫步其間,從那條小徑之後,他一共通過了至少十多個岔路,而且越走越深,越走越有種不是接近洞口的感覺,如果不是順著那道光芒的指引,他根本就無法再繼續前進下去。

搓動著手,筆直的向前走,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深,他只知道,身體溫度隨著他的走動並沒有絲毫的暖熱起來,腳跟手早就給凍到有點沒知覺了,只是有動總比沒動好,他還是強迫著自己繼續走下去。

雲蕭並沒有發現,這洞的低溫對現在的他而言可是非常好的,因為溫度過低導致血流有點不順,相對的,雪女的毒素活躍就變得比較慢,使得他除了低溫以外,竟是感受不到任何劇毒所帶來的疼痛,所以他才能走得那麼順暢,不然見過哪個中毒的人可以走這麼遠還沒事的,那也太恐怖了一點。

約莫再走了一個多小時,穿過了大約七八個岔路,路,慢慢的變寬了起來,雲蕭心喜,想是該走到出口的時候了吧!有點加快了腳步向前走近,一道刺眼的亮光射入眼內,他忍不住瞇起眼朝著那光亮而去。

但他失望了,那根本不是什麼出口,也沒有連到什麼其他的地方去,在那等著他的是一個空地,只是這個空地的四周全都是高聳的冰塊,正前方的冰塊好似參了什麼一般發出了微弱的光線,這光線,經由好幾處的匯聚折射,竟讓四周變的刺眼通明,而那光便是這樣通過了層層的幽徑,指引了他的到來。

就算如此,還是死路一條嘛!

雲蕭皺眉,望了望四周的地形,這裡比剛剛更糟,每一塊冰又高又滑攀爬不易,甚至連他可見的上頭都是一塊大巖冰,要你爬得上去也找不到洞出去,天啊!這……這究竟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地形啊!

雲蕭抵著下顎仔細的看著前方的大冰,剛剛沒有發現到,現在仔細的看著冰,才發現這冰透著的竟是一道道白皙的光芒,帶著點白色的光線,就像個聚光燈,把這裡照的再夢幻不過。

一種一閃而過的熟悉感晃入腦簾,他偏頭,看著,看著,腳,不由自主的走近,再走近。

他……曾經看過這裡,如此的熟悉,如此眼熟的地方,他……應該曾經看過這裡。

是哪裡?究竟是哪裡?他到底在哪裡看過?

雲蕭盯著那冰細細看,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做,但他卻不自覺的伸出了手,就像受到什麼吸引一般,手,貼在那塊冰上,涼涼的冷意凍著他,但他卻怎麼也……不想縮回。

為什麼不縮回?為什麼?

他恍惚了,他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他只是就這樣呆呆地站著、看著、瞧著,然後……忽然之間,有種很深很深的懷念感在心裡漾開,那樣的酸,那樣的苦,那樣的……百感交集。

「冰……雪……幽……谷……」恍若隔世再相見,腦海裡突然閃過了幾個大字,他的嘴不由自主的打了開,他的話不聽自我的從喉嚨溢出,四個字,冰雪幽谷,嚼在嘴裡,千百萬年思念情。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眼前明明硬的好比什麼似的冰塊卻在一瞬間突然「軟」了,那冰牆還是一大塊,那光還是透著那冰而來,但是那冰卻不再是「固體狀」,一瞬間,只是一瞬間,整道牆竟是變得水漾漾的,雖然沒有流動的水質感,但就是一種「透明的穿透感」,手在那頃刻間晃入冰裡,一裡一外好像在告訴他,穿過那道牆。

他的理智在告訴自己停止,他的思考清楚的明白自己現在在做什麼,他明明不想穿過那道牆,明明想縮回自己的手的,但,身體就好像變得不是自己的一樣,竟是毫不猶豫的邁開步伐往冰內走去,先是右腳,再來左手,再來左身,眼看頭就要跟著隱入冰內,雲蕭下意識的閉起眼憋氣,那一刻,他穿過了牆,須臾,牆在他穿過的每一處開始固化,直到恢復最初的那種堅硬,沒有人……能通過的堅硬。

山外山,天外天,洞外洞,睜眼那一剎那,雲蕭以為他來到了一所仙境,一個絕塵人世的美景。

那是個完全白茫茫的世界,就跟白玉山一樣,觸目所及一片白,但卻遠比白玉山更美,更白。

無邊無際的一片白,前方的巖石,跟前的小花,岸邊的垂柳,遙遠的草原,橫過的小橋,從石頭、花草到樹木,雕砌每一分的美景,竟全都是一片的白亮亮!宛若畫中走出的一種美麗,不!或許連畫都揮灑不出這片美景。

他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揉揉眼睛,想看個更清楚,看仔細點,然後……深吸一口氣,再度睜大眼,卻是什麼都沒有。

沒有樹沒有花沒有橋沒有湖,在他眼前什麼都沒有,只有更寬更廣,帶點冰凍的山窟。

「啊?」雲蕭失望的叫了一聲,沒想到一睜眼還真是美景全失,果然……真是他一時眼花了嗎?

望著這一片的大洞窟,想著剛剛的那番景色,雲蕭不免喪氣的搖搖頭,「可惜了,真是可惜了……」真是可惜,可惜原來那只是他的海市蜃樓,可惜那並不是真實的存在。

「不然……若有可能,還真是足以創造出剛剛的美景……」打量起這個寬廣的洞窟,不知道為什麼,雲蕭就是很想把它跟剛剛的景致重疊在一起,或者是因為它們很像?又或者是因為它們的大小差不多?不知道為何,但他就是覺得,若是這裡能變成剛剛的美景,那該有多好。

恍惚了,是啊!若這裡……能是那番美景,那該有多好!

「這裡,該有一株垂柳……」雲蕭失魂般的向前走了幾公尺,來到一塊冰地處,喃喃的唸著,那一抹即逝的幻象裡,有著一棵美麗的垂柳,細細白白的枝葉垂吊著,只有當風吹來時,那身細白才會微微晃動,抖落一地的雪花。

「而這,應該有個亭子……」向右又走了幾尺,看了看周圍的冰地,這裡該有個亭子,白色的亭子,白色的桌,白色的椅,白色的桿,白色的梯,還有……白色的琴,然後在那繞谷的回音之中,總會有著最動人的聲音傳出,總會有著最和諧的音調彈出,那亭子,便會更加白亮。

「這裡……是橋……」橋身是白,橋墩也白,由冰雪搭建出來的冰橋,拱弧的橋,從他的腳下……連到……眼光緩緩的望向遠方,他就像是在過橋一般,沿著那條路,沿著那個「橋」,筆直的往前走去。

走著走著,雲蕭突然頓住,低著頭看了看腳下的那塊大冰巖地,他笑了笑,「對了!還有湖……是在這……」不會動的湖,結了冰的湖,雪白的湖面,永遠停滯在這橋下,厚實、寬廣。

轉過頭遙望著遠方,不經意的唸道:「那,有個草原,那……有座雕巖,而那又該有個……」順著步伐,順著目光,雲蕭喃喃自語,不斷的在嘴邊說著,不斷的往前走,不斷的邊走邊說。

雲蕭並沒有發現到,如果這只是一抹即逝的海市蜃樓,他又怎麼會記得這麼清楚,每一塊地,每一塊石,每一個地方,每一個特徵,如果不是回憶裡的記憶,又怎麼可能會如此篤定?

分不清楚了!究竟那是他的回憶還是一種幻想,他已經分不清楚了,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只是走,就這樣走下去,迷迷茫茫、恍恍惚惚的走著,邊說邊走著,邊看邊走著,就像他在遊覽著這份美景一般,過了橋,穿了湖,彎過路,繞過樹,離開了一座什麼都沒有的森林。

「然後,這裡……該是瀑布……」雲蕭自言自語的為這裡勾勒出一個景色,抬眼想要「看看」這片瀑布,在他眼前出現的景色卻讓他當場說不出話來。

雲蕭不敢相信的瞪大著眼,雖然恍惚,但他知道剛剛他的所作所為,充其量不過就是自己的幻想過度,那些如詩如畫的美景只不過是一種幻覺而已,而他,不過就是順著自己的幻覺稍微走動,幻想了一下罷了,既然如此,那又是為什麼會有如此東西出現?

在他眼前的居然正是一個瀑布,而且還是跟他想像中一模一樣的瀑布!

周圍冰壁高聳入天,強大的水柱矗立其中,或許這些都不算什麼,或許這些都可以說是巧合,但,那卻絕不可能是巧合!

因為,這道瀑布不是如一般所見那般平常的瀑布,隨著瀑布直瀉的不是水,而是冰!

而且,這冰瀑布不是往下奔流,而是逆流直奔而上!

流動的冰,逆奔而上的冰,那就是他想像中的瀑布,那就是他曾看到的瀑布,而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如此的瀑布?

但他看到了,所以他也傻眼了,如此一絕的瀑布……竟然真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不可能吧!雲蕭揉揉眼睛,以為這一次還是自己的錯覺,但再睜眼相看,這瀑布還是在眼前。

「真的假的啊?」雲蕭低聲驚呼,這真的不是錯覺?這瀑布真的存在?他抬頭張大著嘴,一時半刻完全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他才回過神,欣賞般的猛看著這瀑布,雖然他震撼這瀑布的出現,但他的確也被它所呈現的壯觀深深吸引。

不像其他的瀑布那樣有著豪邁的流水聲,這瀑布的聲音彷彿潺潺流水流過,流動的冰體不斷向上快速而奔,隱入頂處,上奔的冰撞擊到周圍的冰壁,散出了片片雪花,雪飄落,冰奔上,磨的光亮的冰巖就像面鏡子,反射將每個光源都抓到最好的角度。

瀑布底邊仍是厚實的冰地,瀑布的冰該是從冰地內而來,規規矩矩的不穿過多餘的冰地,瀑布在動,冰地沉寂,一靜一動之間卻是兩種平衡。

世上怎會有如此的瀑布?如此的美景?雲蕭嘆然,他踩著那冰地而過,踩著那冰地走到了這道瀑布的跟前。

他明明是滿心的讚嘆,明明是滿滿的欣喜,明明是為能見如此一絕而內心非常雀躍,那又是為什麼?為什麼當他走到這瀑布前時,心中卻會是……如此的悲哀?

他望著那瀑布,有一種惆悵感在他心裡攪動,為何會如此難過?為何會如此傷心?他不明白。

不解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情緒,但是有一種想落淚的衝動竟然在他眼裡打轉,恍然之間已經伸出了雙手,冰與手接觸的那一刻,他好像……聽到了一個細微的哽咽聲,輕輕柔柔的道歉,哭泣般的道歉,從他的身後直傳而來,他彷彿看到有個東西飄出,毫不猶豫的懷抱著那塊冰流。

「對不起,我來晚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

對不起,讓妳……等了這麼久……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2-23 10:11
第八章 ~霜雪~
如果要問現在還有什麼事情可以讓雲蕭張大嘴的,那大概就是此刻了,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當所有的事情全發生在同一刻時,會是如此的讓人不知所措!

那道瀑布霧霧白白,撞出的雪花讓視線模模糊糊,大量寬厚流動的流冰讓人完全看不清後邊的影子,這沒什麼了不起,所有的瀑布大概都是這樣。

可是令他結舌的事情發生了,當他的手碰到那道冰流的那一剎那,一個聲音竄出了,還來不及對那聲音做出任何的反應,那道瀑布居然起了個大變化!

原本逆流而上的冰卻在頃刻瞬間而下,白色如雪順著瀑布狂瀉,卻在接觸到他手的那一刻直直的進入他的手心,流竄他的全身,然後從他身後奔流而出,那瀑布也隨著那白皙的隱沒而整個透明起來。

他就像拉著一塊白布,從底端把那塊白布向下一扯,白布飄然而落,出現的是一塊透明無比的流冰。

而更誇張的是這白布居然是隱沒入他的身體後再出,他只覺得全身上下突然一顫,有種冰冷的感覺在體內竄升,猛一回頭,那道雪流已經抽出體內,在身後狂奔散去,所經之處就像在變魔術一般,一幕幕的景色瞬間而現,那草那林那亭那橋,竟是如同他想像的一樣,完全無異!

怎麼可能!雲蕭睜大眼,想抽回手再看個更清楚些,卻在再次面對瀑布時愣住了。

那瀑布在洗卻了一身白以後,透明的好似一面水鏡,流動的水鏡在那透明裡緩緩的再度逆流,只是這水鏡中心卻是顯眼的多了段段白絲隨冰揚起,漂浮之中,不上不下,微垂的雙手輕輕浮動,白皙的衣飾微微揚盪,雙膝隨冰微躬而上,似乎是躺著,睡著。那冰之中,竟然有人臥之其內!而且還是個女的!

他訝異的直望著那個人影說不出話來,也不知自己愣住了多久,然後……原本不動的人微微的動了,睜開的眼簾緩緩眨動,那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慢動作一般,起身、下降、穿冰、走出,兩人對立而望,雲蕭瞬間癡呆。

也難怪雲蕭會愕然呆住,到目前為止,他所見過最漂亮的女子,平心而論的話,就是那群住在白玉山上的雪女。

歸屬為惑妖的一支,雪女的容貌若說是國色天香一點也不為過,普通常人見著雪女,都會大嘆「世間再無如此佳麗」。

而雲蕭雖沒有如此感嘆,但對於雪女他的確在心裡大大讚許過,純妖果然就是純妖,那份美貌,那份本質,就算是跟她們血緣最近的弦月也是相差了一倍之多,他心裡頭也明白,這輩子要遇到比雪女還要漂亮的,恐怕有點困難。

但這一番推論,全都在這個女子眼前給推翻了,細緻的白髮在空氣中緩緩的飄揚,白皙的肌膚遠比雪女多了一份透白,銀色的瞳眸、雅致的服飾,在他眼前的女子跟雪女有著那份相似感,但卻遠比雪女還要……「冷」!

要知道不管是人、妖怪、惡魔,還是天使,基本上體內一定都會有七種元素,一個人的外貌性格,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元素多寡的影響,所以人不可能單一而活,就算是雪女這種純妖,也或多或少包含一點火或者風的元素在,有元素就會有影響,或者很小,或者微渺,但還是多多少少會有點作用。

可是在他眼前的女子卻是沒有,如果真要他去形容,他會說那像是「純粹的雪」一般,沒有一點點的多餘,沒有其他該有的元素,從她的頭髮到腳底,宛若都是用萃取了千百遍的雪才形成的,就是那樣極端到完美,就是那樣單一到無可挑剔。

世界上怎會有如此女子的存在!如此超凡絕塵,如此純粹完美,他連眨個眼都不想,深怕這一眨一合之間就再也見不到她。

他失神的看著那女子,而那女子也是若有所思的打量著他,許久許久,一聲冷淡的聲音才吐出。

「人類,你……是誰?」女子表情嚴肅的看著他,在這世界上,除非她們允許,否則能進冰雪幽谷的,只有她們一族的人。

巧合、偶然都是不可能會有的事情,她們是「絕對」的代表,對她們而言,「意外」是毫無意義可言的,既然如此,那麼……眼前的男子會是誰?誰的力量……過繼到了他的身上?

「這……那個……」雲蕭尷尬的支吾其詞,看著女子正盯著自己看,嘴巴開開合合的好似在說些什麼般,可惜他能聽的本事早就無用了,其實別說這女子了,就算是現在馮亦站在他眼前,只怕他也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了。

不過看那個唇型,她應該……是在問他是誰吧?

不管如何,至少自我介紹一下總是不會錯吧!雲蕭在心裡暗暗決定,正想開口介紹自己時,雙腳突然一個沒力,瞬間跌坐了下來,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氣,順不大上來,連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緊緊的抓著領口想要吸一口空氣,卻是怎樣也嚥不下那口氣,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白咰的藥效已經到了極限,竟會是在此時一瞬間爆發出來。

難不成他真要死在這?雲蕭痛苦的喘著氣,有點缺氧的臉部已經由白轉青了。

失衡?動態?難道把力量過繼給他的是……

女子看著跪在地上的雲蕭,沒有半點同情,沒有打算援助,就連心中的疑惑都沒讓她挑起半個眉頭,如果不是那太過熟悉的呼喚的話,或許她真的打算就這樣看著雲蕭死了算了。

「幫……幫他……」

那是個很小聲很小聲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雲蕭身後飄了出來。

女子緩緩的眨眼,抬頭凝望著雲蕭的身後,臉上雖是完全無表情,但那感覺就像是發出了一聲疑惑般。

又是一個低頭看了雲蕭一眼,女子深邃的眼神中不知在思考著些什麼,好半刻,她才慢慢的抬起了右手,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輕描淡寫的道了聲,「應該,沒忘吧!」語畢,右手隨著雲蕭的方向一揮而去。

而隨著她揮手而過的軌道,竟是冒出了大量的白色氣體,如同一團濃霧般,直直的往雲蕭的體內鑽去。

原本一片黑暗的眼前剎時之間又恢復了光明,所有的不適感在一股冷流之後全數散去,甚至有種比之前還要好的感覺在,雲蕭睜大眼動了動手,真的,這感覺居然比當初在圖書館醒來的那種感覺還要好,就好像……體內有種東西超過了某個窒礙不進的界線一樣。

難不成他撿回了一條命?是她……救了他嗎?偷偷的瞄了身旁的人一眼,他剛剛明明就已經打算蒙主恩召了,卻在臨死關頭給拉了回來,這個洞窟裡就他們兩人,想來應該也不會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正當雲蕭打算開口詢問時,那女子卻搶先一步說話了,平淡的語調傳到了他的心中,但卻好似帶點不悅般的命令,「人類,你……跟我來……」

千百萬年前,世界上曾經有著這麼一個族群。

司統天下,掌管世界,呼風喚雨,無所不能,萬物伏首,眾人聽令,生至輪迴轉世,死至冥界地府,只要她們一個號令,沒有人敢多所違抗。

她們可以慈悲如天使,也可以殘酷如惡魔,可救活天下人,也可殺盡天下人,行善不用理由,逞惡也可以沒有因由,順心隨性,一切操之在手。

凡人有言其性情不定,難以捉摸,討好為難,忤逆該死,唯警告子子孫孫四字在心,「勿惹!勿惹!」

有人謂之神,有人說是魔,有人言為妖,有人道為人,眾說紛紜,難以統歸,曾幾何時,後世眾人給了她們一個稱呼──「爍樂一族」──意即所謂「管理者」。

爍樂一族,爍樂一族,當今世上,只有一本書曾經記載了她們的事情、身分和一點點的考究。

作者是誰並不可考,書名是何也不知道,可信度多少還是無從探討,知此書者寥寥數幾,信此書者幾乎無人,而那本書的第一段話便是這麼說的:

「爍樂一族,管理者,其力無盡,其能無窮,其壽不死,其顏不老,其髮永長,其貌極端,非人非仙非魔非妖,是人是仙是魔是妖,四種血液,四種本質,殺無赦,救無數,若問所為何?為補『斷層』,如此而已……」

這書到底是誰去撰述的,真的沒人知道,它的證據從何而來也是無從討論,但再翻動那本書後面的話,便會發現還有那麼幾段闡述的文字,其中,有一段便是這麼形容的:

「司『永恆』,管『延續』,外在思控吾言『冷』,髮為白,瞳為銀,浩浩白雪為表徵,表保留,裡隔絕,吾喚雪之爍樂為……『霜雪』……」

吾喚……雪之爍樂為……「霜雪」!

白衣長袂飄揚在前,兩人一前一後無言的往前走去。

雲蕭不知道女子打算作些什麼,但她只丟下了一句「跟她走」便徑自往前去了,也不管他答應與否,他只能噤聲的隨後跟著。

穿過了適才的林子,他還是有些驚詫眼前的景致,剛剛還是自己幻覺抵來的幻境,如今卻是具體呈現在眼前,這要他不多吃幾次驚恐怕也很難。

出了林,在眼前的是一片的白亮,白色的橋,白色的亭,白色的湖,白色的樹,果然……和他所見的一樣醉人。

只是望著這番景致,霜雪好似有點不怎麼高興,不轉頭,不回身,就這樣突然冒出了一句話,「你,外頭什麼地形?」她睡了如此之久嗎?久到……讓人給這麼跋扈囂張了嗎?

「啊?問我嗎?」雲蕭指著自己,她在問他嗎?

「……」瞪了他一眼。

「哈、哈,喔~~什麼地形啊~~」是問他這裡是哪裡吧!雲蕭思考了半晌才道:「姑娘妳不知道嗎?這外頭便是聞名遐邇的白玉山哪……」

「山?」

「是山!」雲蕭點點頭,他也不過才昏睡了那麼丁點時間,理論上來推,應該還是在白玉山的境內。

山?霜雪的眼有點瞇了起來,竟然是山啊!想不到,她的冰雪幽谷竟給山圍起了!

哼!哼!好個笑話,真是好笑!

霜雪不屑的冷哼了一聲,一躍而起,縱身飛越,消失在雲蕭眼前,只是消失不過須臾,她便翩然落地,雲蕭定眼一看,人已是站在那白色拱橋的正中央。

微微低頭探望橋下,薄冰層層反射,白晃晃的煞是好看,只是總像少了什麼般,總有種若是能再加上些什麼必然更是美好的感覺。

不知是否是心有所感,霜雪看著那冰,又抬頭盯著那高不見光的厚冰,並沒笑也沒怒,就只是這樣直看著,但不知是錯覺與否,霜雪那毫無表情的臉在雲蕭看來卻多了點生氣的韻味在。

雲蕭下意識的突然倒退了兩步,他的直覺在告訴他,眼前的人……動怒了。

「我這……」霜雪輕輕的抬手高舉過肩,「是谷,不是窟!」一個力道揮袖至後,一道白光隨之畫了個大弧打出,直直的往冰壁上撞去,簡直就像一把尖銳的大鐮刀,跟那上頭厚冰來了個硬碰硬,力道之大居然直接破冰而出,從天邊到彼方,登時就像劃開了一道傷口,直破天際,白皙月光緩緩射入。

只是這開口開的太過猛力,一時之間上頭冰巖猶若承受不住一般開始坍塌,撼動著讓整個地面開始搖晃,大量冰石從上方紛紛灑落,眼看這下兩人就得被活埋了,雲蕭是嚇的閉上了眼,不敢瞧上一番。

就見霜雪不慌不忙的將右手置前,手腕一轉,掌背翻上往右上揮袖而出,喝令了聲,「上去!」

這一聲一掌果然是不同凡響,所有的巨冰落巖就像給什麼力道衝撞了一般,竟違反了地心引力原理,往來時的軌跡個個打回,只聽得砰砰啪啪的聲音此起彼落地傳來,雲蕭猛一抬頭,哪還有什麼山窟崖壁的影子,點點星空,一輪弦月清楚不過,光芒四射的照耀著整個洞窟……不!應該說是「谷地」會比較適合一點。

是怎麼樣的力量才有辦法讓綿延千尺的洞窟在瞬間豁然開朗?有什麼樣的能力可以讓所有的攻擊巨石反彈成為自己的武器?又是什麼樣的人可以就這樣一揚一揮手間就做出如此的改變?

眼前的女子不過同他一般大,但那種力量卻是他所望塵莫及的,誇張到可怕。

「『基本量質』罷了,你的……可也不差!」大概是知道雲蕭心裡的讚嘆,霜雪縱身跳回雲蕭身邊,蠻不在乎的說著。

她的能力尚未「歸溯」,充其量只能使出個基本量質而已,只不過……她們的基本量質跟普通人的計算方式不一樣罷了。

所謂的基本量質,用個形容詞來說就叫「出發點」,或者叫做「天資區別點」,也就是每個人的基礎立足點。

如果再用數值化的方式表示的話,便能這樣說:人體內有兩大閾值,生命閾值和反應閾值,只要是活人,至少體內七素都要超過反應閾值,而超過反應閾值以後,元素便會開始由著個人體內的身體狀況有了區別,有的人可能偏水,有的人可能偏火,最終達到的平衡相就是所謂的元素基本量質。

而後,從基本量質開始往上修練的才是眾所皆知的「能力量質」,簡單來說,就是每個人的遺傳基因的作祟,人生而不同,資質有別,出發點當然不可能會一樣。

基本量質一般而言是固定的,不會變動的,會變的,只有能力量質,可是爍樂不一樣。

爍樂一族有個很有趣的特色,那就是她們的基本量質是一直在變的,而且是隨著生物朝代不斷的在改變。

如果你想問爍樂一族的基本量質究竟是如何個變法,這也不難解說。

爍樂一族本身的內在系統有一套叫做「能質轉換」,這套系統會隨時隨地估測「所有現有生物」的能力量質,基於每個物種的計算方式不同,這套能質轉換便可以將所有生物的能力量質點單一數值化,輕而易舉的就可比出現有生物能力的大小強弱。

而爍樂的基本量質點便是「現有最強生物能力量質點」的十六倍,從這一點出發,往上修練的才是爍樂的真正力量。

很不公平!真的很不公平,也就是說若有人花上了十年、百年,甚至千年苦苦修練,才能鑽研出一門超強的能力,相當於也「順便」增加了爍樂的基本量點,人家是「能力」,她們則把它當成「基本」,而且還是往那能力上乘十六倍後的基本,講難聽一點就叫做不勞而獲。

不用修練,不用苦學,不論跟誰較量都不可能會輸,這就是爍樂的「絕對優勢」,也是爍樂的特權。

跳脫輪迴,不生不死,人會變,力量會改,後起新秀不斷竄升,她們必須讓自己的地位在每一個變動中都處之不變,而唯有過強的力量才有資格跟所有的物種談判,只有絕對的權威才能掌控一切。

「我的……也不差?呵呵,別開玩笑了,姑娘,我這身要死不活的軀殼,恐怕連個磚頭都搬不起呢!」雲蕭撫著頭,或許他本來的基本量質是不錯的,只是他現在光是要超過反應閾值都很困難了,哪還有什麼基本量質可言,有啦!在前頭加個「負」字的話勉勉強強算有吧!自嘲的苦笑了聲,只能說他這個特例啊~~大概把先前人訂的一些規定、定律、鐵則等等的全給打破光光了。

怎麼?他還沒察覺到嗎?霜雪睨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朝雲蕭點了點,「感受一下內脈……」如同下了道命令般的敘述。

感受內脈?雲蕭不解的偏過頭,自己的左眼還是什麼都看不到,碰也沒啥感覺,聽也好似沒聽到,一切就如之前幾個月一般,應該也還是沒有多所改變才對。

不過想歸想,既然人家都等著了,不做好像也有點怪,反正為自己把把內脈也沒有差別,雲蕭當下將右手平放在左胸前,閉上眼,為自己把起內脈來。

「咦?」這一把下去,雲蕭也不免疑惑的叫了聲,怎麼會……不相信的又再試了一次。

「咦!咦!」又是兩聲疑惑的叫聲,不過這下可確定了,他的雪素……竟是大幅的攀升提高,超過反應閾值就不用說了,更妙的是那元素在超過反應閾值後卻好似在「運動」一般,上上下下、忽高忽低,沒一刻靜止下來,至於其他的元素卻還是一貫處在反應閾值和生命閾值之間,絲毫沒有超過反應閾值的意思。

這……這是什麼情況啊!雲蕭張大著嘴完全說不出話來,世上有哪人身上會只有單個元素超越閾值的?又有何人體內元素會高高低低、忽上忽下,沒有一定量質的?

天啊!真是見鬼了,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人來著了,怎麼這麼多怪裡怪氣的狀況都給他遇上了,這下可好,又成了另一種新的狀況,可不知到時白大哥看到他時會有怎樣的感慨啊!

見著雲蕭複雜的表情,霜雪也沒多說話,向前一步,劈頭就是一句,「想治好嗎?」

「啊?」雲蕭一怔,太過精簡扼要的問話讓他腦筋一時轉不過來,她剛剛說什麼來著?想什麼?又治好什麼?

聽不懂嗎?霜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著他道:「這身體,壞的壞,毀的毀,撐不了多久吧!」有點瞇了瞇眼,這人類……到底做了什麼?能把身體搞成這樣,也真成了古今第一人了,若不是體內的「血液」在支撐他,以他區區一介人類身分,早該魂歸西天了。

「妳……怎麼知道……」雲蕭訝異的看著霜雪,知道原來她是在問自己的事情,不免倒抽了口氣,她……她是怎麼知道自己這身體狀況的?他……什麼都沒跟她說過不是嗎?

似乎不怎麼想回答雲蕭的問題,霜雪向後一轉,跳到了橋墩上坐下,「想?不想?」用手撐起自己的下顎,靜靜的看著雲蕭,她只想知道答案,其他的,沒有興趣回答。

「……這世上,還有能救我的方法嗎?」頓了半晌,他才淡淡的道了聲,不要說他太過鑽牛角尖,因為這是事實不是嗎?

霜雪不語的仰望著天空,看著滿天的星辰點綴其間,似乎……永遠只有這點,是千百萬年變不了的。

「去找水吧!純水,最單最純的水,她……應該在那……」有意無意的發出了聲音,她的能力只能幫他把現有的狀況給穩住,「治癒」這種事情,不在她的掌控範圍內。

找水?什麼意思?雲蕭正想開口問個明白些,誰知霜雪卻在此時開口了,對天淡淡的道了聲,「金鷲,你要進來可以,不過我這,可不是人類能進來的。」那聲音不大,但卻迴盪在整個山谷,清晰的叫每個人都聽得見。

正想不透她究竟是在對誰說話時,一道黑影突然閃過眼前,雲蕭猛一抬頭,只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遮蔽了天空後又閃過,定眼一看,竟是一隻展翅大鳥!一瞬間遨翔而過,遮蓋了月又再度消失,讓整個山谷是驟暗後又登時回亮。

「那是什麼?」雲蕭不敢相信的揉揉眼,他是不是看錯了?世上怎會有如此巨大的鳥類?

霜雪偏過頭,思考了半刻,跳下了橋墩,站到了雲蕭前方,回身看著那座橋,「一個客人罷了……」

語方未畢,只見一道金光破空而下,直穩穩的落在橋上,翅膀的拍打只揮動了一下便順勢收起,近看金鷲,更是讓人有種害怕的感覺在。

但,想不到的是,這龐然大鳥在看到霜雪那一刻時,竟是呆了好一會。

「我以為……我看錯了……」許久,金鷲才緩緩的開口,只是那顫抖的語氣,怎樣也掩飾不了牠內心的激動。微微的彎下身,就像在跟霜雪鞠躬一般,「您,總算醒了。」

金鷲恭敬的行了個禮,看得雲蕭是目瞪口呆說不出話。

相信嗎?在他眼前的居然是金鷲耶!金鷲耶!這種上古滅絕的神獸生物,竟然就這樣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眼前!雲蕭愕然,出現了也就算了,牠居然還對著他前方的人鞠躬致意?老天,他真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醒?不算吧!」霜雪難得的苦笑了聲,「她們個個都沒醒,我又……怎麼能算醒呢?」遙望的眼神看向前方,有點喟然。接著轉過頭對著雲蕭道:「你就……跟著牠上去吧……」若有所思的暗示著,輕輕的牽過雲蕭的手,將他帶到金鷲的身邊。

霜雪的話就像有著一股魔力一般,讓他無法抗拒,只能任由自己恍恍惚惚的爬上了金鷲的背,而那金鷲也順從的讓雲蕭爬上了身,絲毫沒有多加抗拒。

「我是否能再回來陪著您?」金鷲伸出了頭,難過的往霜雪身上蹭去,牠的兩種性格,一個是敬畏尊敬她們,一個是畏懼恐懼她們,但若有所選擇,牠還是寧願待在她們身邊,恐懼可以克服,尊敬不能無所依託。

霜雪伸出了手,輕柔的摸過金鷲的羽絨,「相聚雖短,但總會有重逢的一刻,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而已……」暗示的說著,現在的她,力量尚未回歸,沒有那份能力能夠出谷,她只能待在這裡等著,等著她能出谷那一刻的到來,在那之前,她並不想要多一個人打擾她。

金鷲垂下眼,無言的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張開大翅,騰浮起身子,揮動著巨翼就欲往天上飛去。

「答應我……」霜雪直直的盯著雲蕭看,「力量,不濫用……」緩緩的吐出這一句話,或許他現在還沒有發現這股力量究竟有多強大,但總有一天他一定會知道,未來的他,會有更多更複雜的力量,她提醒他,有力量或許可以克服萬事,但力量,不能濫用。

風吹得雲蕭睜不開眼,瞇起眼看著霜雪,他不知道為什麼霜雪會這樣對自己說,但如果是交代要他不要濫用力量的話,他好像也沒什麼力量可以濫用,輕微的點點頭答應,反正他根本沒差。

金鷲長鳴一聲,躍上而飛,橫過山谷直直往左飛去。

望著漸小遠行的身影,霜雪有些搖頭,他真的知道她最後跟他說那句話的含意了嗎?

所謂的不濫用,包括濫救、濫施、濫捨、濫給,這些種種的一切,他真的……有辦法分辨的出來嗎?分得出來以後,又能確定他絲毫不會濫用嗎?

「很大的考驗,不是嗎?」霜雪瞇起了眼,彷彿掛上了一抹輕笑,也好,她就留在這裡看吧!

右手一揚,輕拂冰面,軟質的冰地波盪著,緩緩的,好似浮出了模模糊糊的影像。霜雪身形一跳,坐到了橋的扶手上,半躺半臥在橋上,手指彈了一下冰橋,這場餘興節目,想來應該會是挺精彩的,對吧!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2-23 10:12
第九章 ~恨意了無痕~
金鷲出谷後便帶著雲蕭飛往了左邊一點的山壁,遠遠的他就已經看到了地上的兩個人影,正是馮亦和白咰兩人。

好不容易停穩了,從金鷲的背上翻身下來,腳才剛一落地,馮亦便立刻衝到了雲蕭身邊,這邊問那邊看的,不斷的檢視他有受傷與否,而那金鷲只是跟白咰交換了一個眼色,便徑自消失變回了精化獸牌。

白咰默默的拾起那塊牌往懷裡收好,然後朝兩人身邊走過去,馮亦卻還是在那問個沒完沒了的。

「行了!馮亦,你先別問了好嗎?雲蕭,你來,把這東西給吃下,先把雪女的毒給解了……」白咰剛剛趁亂從霞冰身上給偷摸過來了解藥,馮亦的毒已經解了,現在就差雲蕭的了。

雲蕭接過那解藥,邊服邊道:「白大哥,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呢?還有……弦月呢?」明明當初白咰不是說他不能上山嗎?那又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還有……弦月呢?怎麼從剛剛就沒有看到她……想到這,雲蕭不免有點顫了一下。

還記得……眼前染上的那股鮮紅,還聽得到……馮亦當時的怒聲,還想得起……自己當時的那份激動,那一幕幕,逼真的叫他完全無法忘懷。

望著兩人不語的模樣,再笨也知道答案是什麼,他難過的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能有什麼結果?這樣的事實……還能有什麼樣的結果?

「早知道……就不讓她跟了……」雲蕭垮下了肩,如果早知道,他就不會讓她跟著,如果早知道,他會把一切的真相告訴弦月,要她離她們遠遠的,如果早知道結果會是這樣……

其實……他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會有這樣的可能……卻還是沒有阻止她。

那太難開口了!

真的,面對弦月,面對那滿心的期待,面對那日日夜夜的盼望,不管是誰都會難以開口,若真是這樣,那他是否……也在無意中害死了弦月呢?

輕輕的拍拍他的肩,白咰搖搖頭,「沒有早知道,也沒有誰對誰錯,既已發生,這些,就都是無意義的探討……」

「我知道,只是……還是會難過……」雲蕭頹然的低下頭,他們一路上跟著弦月打打鬧鬧的走了幾個月,雖然時間很短,但他早已經把弦月當成自己的妹妹般看待,他疼她也喜歡她,不是男女私情,但卻另有一種情分在,他衷心的祝福她能和自己的母親相認,而不應該是……這樣的結果。

恨!

從小到大,沒有多少恨意的他,頭一次恨的這麼乾脆,他恨,恨為什麼有一群妖怪可以這樣冷血無情,為什麼有一群妖怪可以做到如此無情無義。

在一旁的馮亦不語的望著前方,他跟雲蕭一樣,或許也恨。

第一次有的強烈恨意是在六年前的那場叛變裡,讓雲蕭沉睡,讓所有人耗心耗力,讓所有人夜夜不眠,那恨意,到現在他都還清楚的記在心頭。

第二次,是這一次,他也恨,恨著雪女為什麼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但是,或許有恨,可卻或許沒恨,霞冰的落淚,霞冰的瘋狂,那種親眼看到的震撼說要不恨,真的……恨不起來。

兩個思考在打結,他不知道該怎樣去形容那種感覺,明明恨之入骨,卻又恨不下心。

看著不說話的兩人,這種尷尬氣氛令白咰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思考了半晌道:「你們兩個,跟我來一下……」語畢,邁開了步伐向前走去。

雲蕭、馮亦相看了一眼,只能默默的跟著白咰走。

白咰一直走一直走,他們之間的沉默從來沒有被打破過,一直到快要走出了一座小林子,白咰總算是開口了。

「雲蕭,你之前不是問我為什麼能站在白玉山上嗎?因為,我解開了罧結界……」頭不回,腳不停,白咰就這樣冒出了一句話。

「解開了……罧結界……為什麼?」雲蕭疑惑,白大哥解開了罧結界?為什麼解開?

「因為霞冰瘋了,她想要殺了你們給弦月陪葬,所以逼得我不得不解開罧結界……」白咰無奈的搖搖頭,那會是個什麼樣的心態?一個作母親的,殺了女兒的後悔,那是怎樣的感受?

是嗎?雲蕭輕輕的喔了聲,挺容易想像,原來……在他不在的時間裡,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他該說什麼?過癮嗎?知道後悔了,知道殺了弦月的悔恨了,所以他該說什麼,罵她一句活該嗎?嘴角泛起了一股嘲諷,他真想看看……當時霞冰的表情。

瞥了雲蕭一眼,白咰停下了腳步,走到兩人身邊,「知道我為什麼想帶你們來這嗎?」

雲蕭一愣,搖搖頭,他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白大哥要帶他來這,望過一旁的馮亦,馮亦也給了他個不知情的表情。

白咰漫步走到兩人後邊,偏過頭一個字一個字清楚的說著,「雲蕭,就像我解開罧結界是逼不得已,霞冰會殺弦月也是逼不得已,我們都是互相為私的一群,所以,不要恨好嗎?」

白咰推了他們兩人一把,踉蹌了兩步,正好走出林子。在他們眼前的景色,是那般的熟悉,但卻又那般的……淒涼。

那是今夜的設宴處,原本擺設整齊的桌椅,如今卻是碎的碎、破的破,杯盤掉落的四處都是,那些或許都沒什麼,最叫兩人說不出話的是……沒有妖味在。

空空蕩蕩,毫無一人,沒有影子,沒有蹤跡,整個村落竟是完全沒有一個雪女的影子。

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雲蕭、馮亦兩人面面相覷,渾然不知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

「果然撤了……」白咰嘆了一口氣,雪女的動作果然越來越快了。

「這……白大哥,這……這究竟怎麼回事?」雲蕭抓著頭,完全摸不著頭緒。

轉了轉眼珠子,白咰向前一步,望著空空蕩蕩的空地,有些苦笑,「因為我解開了罧結界,她們不再覺得這裡安全,只好撤了。」

雪女安居了三千兩百年的居地,說走就走,完全無所留戀。

「就為了這樣?」馮亦愕然,他完全不懂雪女們在想些什麼,就算老頭解開了罧結界,但有必要就這樣捨了這裡嗎?

風,緩緩的吹過,滿地的狼籍,看得出來雪女們走得非常匆忙。

白咰偏頭,來到兩人面前,「會不會,有一點內疚?」

內疚?內疚什麼?

彎下了身子,白咰無意的摸著地上的雪地,「有沒有想過,如果弦月不上山,或許她們就不會見面,只要她們不見面,霞冰就不會殺弦月,若霞冰不殺弦月,她就不會瘋到想殺了你們兩個,如果霞冰不是想殺了你們,我就不會不顧一切的解開罧結界,如果我不解開罧結界,雪女們就不用被迫離去……是否曾經思考過,一個家,居住了三千兩百年的家,如今卻得說走就走,真的認為雪女一點無奈都沒有嗎?真的認為雪女沒有半點的莫可奈何嗎?如果不是你們的出現打擾了她們的清修,她們會如此嗎……雲蕭、馮亦,逼不得已不是只有你們的專利,如果能有一點點的內疚,就請你們不要恨她們好嗎?」

他知道,或許弦月的死對他們而言恨意太大,但反過來看,雪女又何嘗不是呢?對於她們,他們是否也該付出一點責任?如果他們之間從未相遇過,事情絕對不會走到這種地步。

在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很多事情都是一體兩面,看得到正面就不應該看不到反面,為正面抱不平時,是否也該為反面叫叫屈呢?

他不是不責怪雪女,對於弦月,他真的也很難過會有這樣的結局,但對於雪女,他卻無法不諒解她們,因為他是如此清楚,不止雪女,包括很多妖怪、惡魔、妖精在內都一樣,曾經他們為了人類一退再退,直到無路可退。把他們逼到這樣的是人類,讓他們如此絕情的是人類,一直到現在,就像雪女一樣,她們寧願選擇分散躲藏,也不願正面跟人類為敵,或者她們有錯,但錯的……不是單方面。

那是一種體悟,只有走了很長一段時間,看了太多事情才能有的一番體悟。

雲蕭望著那滿地的不堪,眼裡似乎還能看到雪女們匆忙分散的模樣,耳邊好似還留有一聲聲的不捨,空蕩蕩的空氣裡,有著太多的無奈,要怎麼恨?看到這一幕,要他怎樣恨得起來?

白咰說的對,她們或許有錯,但自己……也不是全對的。

馮亦喟然,他知道在自己心上的那份感覺是什麼了,因為他很清楚,今天如果是他,或者也會這樣做,只是今天做的不是他,但這並不代表……他有那份資格批評。

「白大哥,你難道……不能重新把罧結界搭起來嗎?」

一點點的同情,一點點的內疚,一點點的慚愧,想要恨,但卻恨不起來,他的腦海裡,浮現的是弦月開心的臉,來到白玉山時的開心,見到母親的歡愉,在這裡適得其所的快樂,如果今天不是有太多的逼迫,或者弦月最終的歸處還是這裡。

至少讓弦月死在她最想死的地方,至少讓她死在族人的懷抱下。這算是什麼心態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如果有可能,最好讓這裡不要再被人類涉足,不要讓人所打擾。

「有點……困難……」白咰攤手聳聳肩,「解開還無所謂,可罧結界太過浩大,就憑我一人,恐怕無法重新搭建……」

這是一個問題,但其實真正的癥結所在是另外一個,那就是架空的時間背景不允許。

白咰等人當初建造罧結界是在三千兩百年前的事,那時候的世界還沒有像現在這樣和平統一,大大小小三百五十七個小國分裂不斷,戰爭四起,沒一刻停歇。

要知道,只要有戰爭的地方,就會有動亂,有動亂之處,資料就不可能完整的保留給下一代,白咰他們便是利用了這點,在短短的五十年期間內,將人們對白玉山的印象整個扭轉過來。

那時候的人不比現在,沒有太多的閒時間去鑽研武術、法術和一堆能力研究雜七雜八的事,戰爭已經讓他們筋疲力盡,教育人才不斷流失,許許多多珍貴的資料都在戰爭之時被搗毀,沒有能力探討,沒有人傳承,沒有東西記載。天時、地利、人和,讓白咰他們成功的把雪女安置到罧結界上,但現在卻不是。

世界區分僅僅五大國,沒有戰爭,沒有爭鬥,人人安居樂業,四海昇平,人只要閒下來,就有多餘的時間去做很多事情,探討、發掘、研究,三千兩百年來人類的能力大增,知識水平不斷的提高,研究發展日新又新,那已經不像是三千兩百年前那樣好解決了。

就算他們願意重新搭建罧結界好了,罧結界如此浩大,最快也得花上兩三年的時間才能搭建起來,在這段期間內,他們無法阻止人類的好奇心,他可以想像,當白玉山和枯山的真相曝光時,人們那種興奮的神情。

上山探索的人將會越來越多,人們會對白玉山越來越瞭解,資料代代傳承將不是那麼容易被毀滅,最終人們一定會發現雪女的存在,只差是時間的早晚而已,不用太久,短短兩三年已經足夠。

有的時候真的不是重不重做的問題,而是時空背景允不允許的觀念。

也罷,凡事聽天而為吧!

「我會跟其他人再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補救……但在那以前,雲蕭,我問你,你現在的身體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從剛剛就發現不對勁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問個清楚,本來聽聞馮亦說雲蕭藥效減弱時還有點大喊不妙,因為一旦藥效減弱、出現病徵,那其實離發作的時間會非常非常短,正努力的想著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延遲雲蕭的體內作用時,雲蕭卻出現了。

眼前雲蕭體內的元素非但沒有銳減的趨勢,雪素的量質簡直還高的不像話,並且不停的在身體打著圈子,而其他的元素還穩穩的被停在某一個階段,這種怪異的狀況大概可真是前所未見了,該不會是……

「難不成你見到她了?」白咰訝異的低呼了一聲。

適才他駕著金鷲飛過一片霧雪茫茫之處,深不見底,只見白霧茫茫,正努力往腦袋瓜子搜尋著白玉山上何時多了這地方之時,金鷲卻像是聽到了什麼般,急急忙忙的往一邊的山谷飛去,將兩人放下後,又急急忙忙的回頭過去。正當兩人不知怎麼回事之時,金鷲便已再度飛回,只是這次背上還多了個雲蕭,細細推想金鷲的來去,也只有到了「那個地方」才能有如此的解釋了。

至於出現在雲蕭身上奇怪的現象,總不會……真在那裡見到了「她」才造成的吧?

「她?白大哥認識她嗎?」聽白咰的口氣,好似知道他在某一處會遇到某人一般,雲蕭忍不住的回問,天下不乏奇女子,但他卻能肯定,她會是獨一無二的。

「你真見到了她?」白咰又是一個抽氣,難不成她們……醒來了嗎?

雲蕭眨眨眼,詳細的把這短暫的時光描述了一遍,只是很多小細節連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恍恍惚惚之間好像很多事情記得,又好像很多事情忘記,支支吾吾的跳過了很多地方,但最令馮亦耳朵一亮的,不外乎就是「治癒」這兩個字。

「所以那名女子的意思是說只要找到『水』,就能夠救你?」多大的重點啊!多麼令他興奮的消息啊!這條路走至今,總算出現了一點點的曙光了。

「這……應該是吧!可是所謂的找到『水』是什麼意思呢?」他一直聽不懂那女孩所謂的「找到水」是什麼?最單最純的水又是什麼意思?他實在是不明白。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想,不如我們就先在這裡休息一下,給我一點時間思考一下,等天亮了我們再下山吧!」白咰沉吟了半晌,雲蕭講得如此模模糊糊,讓他也有些抓不著頭緒,腦子裡好似有太多的東西塞得太滿,讓他無法思考,他必須花上一點時間,把整個事情的經過好好整理一下才行,必須得花一點時間,才能把他的記憶給叫回來。況且他已經耗了太多的力量了,眼皮早就重的跟什麼似的,再不讓他休息一下,他一定會操勞過度先昏死過去。

他不提,馮亦、雲蕭兩人或許還沒有感覺,不過這一說,兩人的疲憊感也一擁而上,不過就是一個夜晚,卻能如此的折磨人,真的也是非常疲累的一件事。

白咰打著哈欠,徑自往一間小屋走去,「就這樣吧!你們也自己找個地方休息去,馮亦,安心去休息沒關係啦!到明天早上為止,這裡大概會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吧!」

連雪女都撤了,白玉山上現在大概是連隻鳥都沒有,難得可以安心的睡個好覺,這應該可以算是旅程以來最安寧的夜晚了。

「就這樣啦!晚安!」白咰揮揮手向兩人道了聲晚安,砰的一聲就這樣把門給關上,天大的事情都讓他睡飽再說。

馮亦、雲蕭兩人相看了一眼,本想回去之前的客居,但又不知道確切的方向,偏偏這裡的屋子大都偏向一人一屋,兩人也只能各自找了間屋子進去暫宿一宿,或者是累了,兩人倒也很快的就進入了夢鄉。

銀白色的髮絲飄散在橋上,清晰透明的橋面下有著一人熟睡的身影,霜雪半瞇著眼睛看著,好似在思考什麼一般。

用手指拉過一段髮絲打著圈,許久,她才冒出了一句話,「我,討厭人類,這裡,還是不要有人類涉足的好……」微微的用手指了指那清楚的身影,只見那抹身影顫動了一下,半睜著眼緩緩坐起,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沒有扯動嘴角,但卻是有種在笑的感覺,總讓人……有種怪異的預感。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一大早就給白咰的叫聲吵了起來,嚇得兩人以為發生什麼大事了,連忙從屋內跑了出來。

「怎麼了?怎麼了?」馮亦緊張的衝出屋外,以為有了什麼人來偷襲,連劍都已經先具現在手上了,只是一衝出屋外,哪有什麼敵人,不過就看到白咰蹲在雪地上,張大著嘴,開開闔闔的沒說出話來罷了。

什麼嘛!馮亦扁嘴,收起了劍,有點不悅的走到白咰身邊,「老頭,一大早的,叫得那麼淒慘想嚇死人啊?」抱怨的罵了聲,害他以為有人來襲,連劍都拿出來了說,瞧,連雲蕭都給他叫出來了,可見他叫得多難聽。

「白大哥,什麼事這麼緊張啊?」雲蕭打著哈欠走近,看來昨晚睡得並不是很足,總覺得骨頭有點酸痛。

「見鬼了,怎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不理會兩人的問答,白咰又是一聲慘叫,惹得兩人不由得走到白咰身邊去。

近看白咰,才發現他正蹲坐在雪地上,前方的雪地一小片透明糊糊的,有著看不是很清楚的殘像,只是依稀見得好像正在仰望一座山般,這山枯枯醜醜的,沒半點綠意的模樣,還真是有點熟悉。

「這哪裡啊?怎麼這般眼熟啊?」雲蕭歪著頭,很眼熟的地方耶!可是一時又想不出是哪裡,到底曾在哪裡見過了?

白咰青了一張臉,有點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當然眼熟,這是白玉山下的景致啊!」

「喔~~白玉山啊!」雲蕭瞭然的點點頭,但回頭一想,他馬上就知道哪裡出錯了,「啥?白玉山?這裡是白玉山下的景致?」不對啊!白咰不是說他解開了罧結界,所以也就代表枯山和白玉山給對調了回來,既然如此,這裡又怎麼可能會是白玉山下的景致?

「我也覺得奇怪啊!」白咰擰起了眉頭,他昨天親自解開了罧結界,親眼看到兩邊的景致互調了回來,本想著今天一大早起來看看是不是已經有人發現了這種不對勁而準備登上山來,誰知透過式神,哪有看到什麼人類的影子,沒有花、沒有草、沒有樹,一切的一切就像罧結界未解開前一般,名副其實的標準枯山一座,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白咰將手掌緊緊的貼著地面,繃緊了神經感受。

沒有!並沒有!白咰訝異,在他的感受下,罧結界並沒有重新搭建起來,但是也沒有任何其他結界有設置在此的感覺,那究竟這種現象是哪裡來的?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況產生?

他昏了,真的想到腦筋都快燒起來了,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麼多不合常理的現象同時發生啊!

誰可以來告訴他,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誰又可以為他來點解答啊?到底有什麼樣的狀況可以合理推斷的,到底有什麼?有什麼……

「啊啊啊啊啊啊!可惡!我、不、想、啦!」用力的打了地板一下,白咰總算失控的抓著頭大叫,夠了!他不想了,開玩笑,他已經有多少年沒動過大腦了,這幾天下來,幾乎快把一千年份的腦細胞都用光了,想他那結了蛛網的腦子,如今卻得跟上了蠟油的齒輪一樣,不停的轉不停的轉,每個腦細胞都得用得滑滑亮亮的,轉的其快無比,再這樣轉下去,難保他不會想吐。

「我們下山!」被逼到抓狂了,白咰倏然起身,非常乾脆的下了道宣布,他、不、管、了!

他決定,不關他的事情他就不想,反正雪女也撤走了,幸運一點她們就會趕快撤回來,不幸運一點就當她們倒楣算了。至於這個枯山、白玉山的問題,等他「有空」再來思考它,現在什麼問題他通通不去想。

看著氣呼呼走在前方的白咰,雲蕭跟馮亦噤聲,看來現在還是稍微閉嘴的好,等到下山以後再來問問現在他們究竟該怎麼做好了。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2-23 10:12
第十章 ~進城~
俗話說的好,下山容易上山難,雖然是花了幾天的力氣才登上白玉山,但有一半的原因是卡在白玉山的斜度太陡所致,說到下山,倒也快了許多,只約莫耗了一天半的時間,三人就全下了山了。這幾天,白咰好不容易才把雲蕭的整個狀況給摸出了點頭緒來。

他發現,除了雲蕭身上雪素的力量大增不論以外,雲蕭現在的狀況就有點好比納入了冰淚結晶那樣的感覺。

只見其他的六項元素穩穩的維持在之前的那個基礎點上,既沒有超過,也沒有下降的意思,再加上雲蕭現在的雪素已經超過了原有量質太多,雖然大部分的感官知能好像都還沒有回復,但若要他為雲蕭做個死活的判斷的話,他會說他至少還能撐上一年不等,至於真正能撐多久他也不知道,這就跟冰淚結晶的狀況一樣。

或許冰淚結晶的確能將雲蕭的狀況給穩住,但就像藥效多了也會過時一般,雲蕭的狀況如此特別,他也不能去做什麼判斷。簡單來說,當初提出以冰淚結晶為主的治癒方式,只是治標,不是治本,至於真正的打算,平心而論,白咰的確是打算走一步算一步,而雲蕭現在的狀況就有點跟他設想的差不多,多了一些時間的壽命,但是卻還是必須快點找出解決的方法。

還是有點意外的收穫,起碼他們的確知道了有個方法可以解決,差的只是不知道那條門路而已。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馮亦用手撐著臉頰問著,有了方法但不知道門路,這方法豈不跟不知道沒什麼兩樣?開玩笑!這怎麼行!說什麼也得找到這門路才行。

「這個嘛……」白咰在原地轉了兩圈,「不如,我們進城好了。」

「進城?」兩人一時之間都懷疑自己聽錯了,這還真不像是白咰會說的話耶!

「正確來說,是到城裡的一個地方去……」

「什麼地方啊?」馮亦疑惑的看了看白咰,他以為他在繞口令啊這,講得這麼模稜兩可的。

「我家囉!」白咰指了指自己笑笑,想想自己也好久沒回去了,大概也有……一百年的時間了吧!說真的,還挺想那個地方,「就到我家去吧!很多東西我都放在家裡頭沒帶出來,回去找找,或者可以有些資料。再者,我們的糧食也用的差不多了,順便也去補補東西,休息個一些時日,也才好繼續上路。」

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又搥了搥,他大概真的耗力太多了,竟然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恢復過來,看來沒休息久一點,恐怕會真的動不了身。

沒有察覺到白咰的疲憊,兩人只想著這樣倒也無不可,一來他們的確該是進城補些東西來用,二來馮亦也想發個信給雷克雅家族的人,報報平安,也跟他們說說這件事情,讓他們知道已經有了個可以治癒雲蕭的方法,好讓他們能寬心的等待下去。

打定了主意,一行人就在白咰的帶領下,往下一個目的地──奈斯米大城而去。

奈斯米大城,耶克魯王國東南角唯一的商業大城,也是俗稱的海都大城。

它東對大漠海,南臨大極洋,內有奔河、落江兩條重要水域流竄而過,位處兩個海域的交界處,是耶克魯境內兩條主流域的出水口,說它重要大概一點也不為過。

多少往來商戶大船得看它的臉色吃飯,又有多少船隻停泊得靠上此處,就連耶克魯自己也不敢怠慢這座城市,能給的設備絕不能少,能有的建設絕不能不給,所以它雖然不是耶克魯的首都大城,但說是樣樣媲美首都倒也貼切,再加上它位居海上要塞,內陸交通重鎮,不論是何處,跟外人的交流頻率還真是不少,這也造就了一番有趣的景致,那就是奈斯米大城從商的人非常非常多。

乘著交通之便,往來運貨卸貨都比其他城市優惠方便許多,相對之下,從商的人也就多了起來,從商的人一多,賣的東西自然也就多,所以奈斯米大城什麼都能賣,也什麼都有得買,從名貴珠寶到懷舊古玩,從毒藥毒品到稀有藥材,從珍有生物到妖精惡魔,拼的、假的、真的、湊的,這裡有著最絢麗惑人的東西,有著最稀奇古怪的的物品,只要付得出錢,幾乎沒有找不到的東西。

人在此腐爛,在此追求名利,所以它也有個很難聽的名字──慾望大城,因為這裡可以看到人性最腐敗的一面,為了錢,為了利,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

「你家在這裡?」看著奈斯米三個大字標示在城門前,馮亦不免有點意外。

怎麼?奈斯米大城?臨海大都?慾望大城?老頭的家?

他懷疑,當然懷疑啊!像老頭這樣一天到晚嚷著喜歡清靜,喜歡大自然,連走路都挑上荒山野嶺的,照他來看,這裡可最不會是白咰所居住的地方。

「沒辦法啊!我懶得搬嘛!」白咰扁扁嘴,有些叫冤的說著,拜託,他哪知道千百萬年後這裡會變成這副德行啊!又不是故意的,要知道千百萬年前他這裡可是人煙絕跡的荒山野嶺啊!誰會知道千百萬年後這裡成了臨海都市,又不是他的錯。

懶得搬?馮亦給了白咰一個大白眼,這也算藉口嗎?不過倒是挺像白咰會給的回答。

「別說了啦!我肚子好餓啊!我們進城先找些東西吃好不好?」白咰可憐兮兮的抱著肚子,徑自往城內走去,唉~~本來預計中午前可以到達來吃頓好的,誰知卻到了近傍晚才到,早上沒吃中午沒食的,人都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再不弄點吃的來,豈不對不起自己?

雲蕭跟馮亦聳聳肩,加快了腳步跟了上,誰知三人才正打算走進城門之時,卻給人擋了下來。

只見來人拿了一支筆,一本冊子,恭恭敬敬的對著三人說道:「對不起,麻煩三位一下,如果三位想要進城,請先在這裡填妥基本資料,然後再到這裡來做點檢查……」

那人從冊子裡掏出三張紙遞給他們,並指了指左手邊四五個坐在椅子上的人,每個椅子前都排著長長的隊伍,一個接著一個上前給那群人看,好似在做些什麼診斷一般。

三人愣了一下,接過那張紙,只見上頭密密麻麻的寫了十幾個問題,不外乎就是最近到過哪些地方?吃過些什麼?有沒有什麼疾病等等的……

「這什麼東西啊?」白咰莫名其妙的看著那張紙,忍不住的問著那人,「小兄弟,這是怎麼回事?這城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那人搖搖頭嘆口氣,「唉~~三位不知道,最近咱們城裡染了些不乾淨的東西,不少人都病了,這病可兇了,害死了咱們城裡不少人,也不知道是什麼病來著,治也治不好,查也查不出是怎麼回事,只知道這病會藉由唾沫傳染,上頭的只好下了指示,要大伙暫時少活動,進出城門一律檢查管制,有問題的,就得立刻呈報上去,搞得現在是人心惶惶啊!」守門的人越說越嘆氣,他最衰了,每天接觸的人這麼多,要死一定也是他先死,這年頭,錢難賺啊!

「有這回事?」白咰皺起眉頭,「難不成連祭司團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印象中奈斯米的祭司團組合雖沒頂尖的,可也不差,怎會放任疾病流行呢?

「祭司團?唉~~別說了,就是因為連主祭司都給病了才叫人棘手啊!不過也好在啦!聽說首都那已經打算要調派一群祭司團過來,好像連大祭司都會來的樣子,日夜兼程大概一個星期左右便會到,所以上頭的有令,要咱們嚴加控管,起碼讓這病情別再擴散了……」

白咰點點頭,奈斯米的城主向來有遠見,這種危機倒也處理得當。

「好了!不說了,你們三個趕快把這表填一填去那排隊吧!晚了,大夫們收了,沒得看了的話我可沒法放你們進城喔!快去吧……喔!先生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如果你們要進城的話,請在這裡填妥資料,然後……」說著說著便看到另一組人馬駕著馬車而來,那人也就立刻招呼去了。

這樣啊!原來是疾病問題啊!白咰聳聳肩,回頭正打算把那資料給填一填,卻在此時聽到「砰」的一聲聲響,一個大夫就這樣硬生生的從椅子上跌了下來,把旁邊的人給嚇了好大一跳。

那守城的人一看,倒也不慌不忙的跑到那大夫身邊,「沒事沒事!大夫太累了,不好意思喔!麻煩這一排的人分散到隔壁去排隊好嗎?」扶起了大夫看了看,這事情見怪不怪了,這幾天一個大夫都當十個用,早就有好幾個給累的垮下了。

守城的人非常老練的用手指揮著把人群給分散,自己扶著大夫往裡頭的休息室去,而一看到自己的隊伍瞬間又增加了好多人,剩餘的大夫不覺臉都白了,萬般無奈但又不能說什麼,只能哀怨的繼續看著。

看著那冗長的隊伍,白咰也不覺皺眉,再這樣下去,等到他們進城,人家店家都關了,眼看城門都關了,這隊伍卻還長的跟什麼似的,擺明了沒有四五個小時根本不可能看得完,他實在是很不想等那麼久。

白咰招來剛剛那位守門的,在他耳邊嘰哩咕嚕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又交給了那守門的一樣東西,卻見那守門的一臉驚慌的跑了進城,不見人影去。

「白大哥,你跟那守門的說了些什麼?」雲蕭忍不住的發問,怎麼講沒兩句就見到那守門的慌慌張張的跑了。

「嘿嘿!這叫社會資本,懂嗎?學著點用啊!雲蕭。」白咰噗哧的笑了兩聲,人嘛!總會有需要「互相幫助」的時候,這種社會資本不懂得好好利用怎行?

雲蕭歪過頭,有點聽不懂的看著白咰,但他馬上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只見那個守門的從城門內跑了過來,後頭還跟著個約莫三四十歲的中年人,看到白咰就跟看到神一樣,激動萬分的就要跪下膜拜。

要不是白咰一個眼尖衝過去拉住他,示意他不要聲張,恐怕早就引來了一堆人的注目。

拉過了那位中年人,白咰低頭在一旁對他嘰哩咕嚕的說了幾句,又往雲蕭和馮亦這邊指了指。只見那中年人頭一直點一直點,轉頭向著那守門的交代了兩句,又跟白咰拉了拉手,不知道說些什麼。

白咰跟他寒暄了幾句,轉頭看了看在一旁排著長長隊伍的人,然後再用手指了指那排隊裡頭的幾個人,那中年男子竟感激的看著白咰,幾乎就要痛哭流涕了,對著那守門的交代了幾聲,又跟白咰說了幾句,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行了!可以了,我們進城吧!」白咰笑咪咪回到兩人身邊,拿起自己的行李,是嘛!這樣解決不是快多了嘛!

眼看那一排排的人除了幾個給叫了留下外,其他的突然給宣布全都能進城了,這實在不難猜想是怎麼一回事。

想來是白咰用能見指出了幾個有問題的,讓這裡的診斷快速的結束了,至於肯放心讓白咰這樣下去做,並且還能讓白咰下達命令的這人……身分恐怕不怎麼低就是。

聳聳肩,馮亦和雲蕭拿起了自己的行李,怎麼樣都行,先找一頓吃的,填飽肚子正經。

三人就這樣進了城,找了家餐館吃了頓好的,酒足飯飽一番後,白咰便說要帶著他們回自己的家休息先。

很平凡,真的,若要對白咰的家下個定論,就叫做「平凡」二字,那是個很普通很小型的住家型宅邸,說大不大,但獨棟獨院倒也有一定的格局,座落在一個巷子底口,離大路上是有那麼點距離,遠離了喧囂的地方,但卻也遠不到哪去,只是因為四周皆無住家,再加上久未有人走動,鐵門上結了些許蛛網,前院的雜草生得有些高,還真顯得有點荒蕪。

「哇哇哇哇……還真是好一陣子沒回來耶!」白咰探探頭往裡邊看了看,太久沒回來了,如今站在家門前,還真有點興奮說。

他伸了伸懶腰,深吸了一口氣,邊開門邊回頭對著兩人笑道:「區區寒捨,就請兩位暫時委屈一下吧!」拉開了門,做了個「請」的手勢,就像是一個管家在開門一般。

雲蕭和馮亦笑了聲,走了進去,只不過腳才踏進去前院一步,馮亦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停下了腳步,伸出手拉了一下雲蕭。

「怎麼了?」白咰走到兩人前面,幹嘛突然停下。

「老頭……」馮亦瞇起眼打量著屋裡,「你的屋裡……還有其他人在嗎?」

「啊?」白咰不明白的叫了一聲,還來不及轉身,一個撞門聲立刻響起。

馮亦下意識的直接擋到雲蕭的前方,只見一道紅色的影子衝破大門而出,就這樣直直的往三人的方向竄了過來。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2-23 10:12
第一章 ~狐狸魅彤~
那道紅影往三人的方向直奔而來,馮亦抓著雲蕭往後倒退了兩三步,只是那紅影的目標好似不是他們,向上一個跳躍後就往白咰的身上撲去。

白咰被這突來的衝力給撲倒在地,碰的一聲跟地板來了個火辣辣的接觸,也好在他身後是草地,不然這樣倒下去,頭沒撞破也得撞暈。

正想掙扎著爬起身,一隻手卻掐住他的脖子把他硬生生的壓回地上,「讓我逮到你了吧!你再跑嘛!再跑嘛!我看你還能往哪跑!」一個趾高氣揚的聲音冷哼著傳來,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白咰一愣,本還想掙扎的身子倒是不動了,苦笑了聲,「不逃不逃,我說魅彤啊~~就算見到我妳很感動,但也不用這麼迫不及待吧!」忍不住的揶揄起那女子,卻在話剛說完時乾咳了兩聲。

那女子張嘴本來想再說些什麼,卻在聽到白咰的乾咳後彷彿見鬼了一般,突然給鬆了手,一對眼睛睜得大大的猛看著白咰。

完了!白咰忙摀起嘴,暗地裡吐了舌,看著女子一臉陰沉的模樣,深吸了一口氣,手才剛想要把耳朵給摀起來,卻已經晚了一步。

一個高分貝的聲音剎時劃過耳膜,震的白咰的頭是嗡嗡的響。

「你、竟、然、召、喚、金、鷲!」

那女子的聲音奇尖無比,讓馮亦都不覺的皺起了眉頭,而那語調聽起來比剛才夾雜了更大的怒意,就像對於白咰召喚金鷲這件事情相當的氣憤一般。

「說!你是不是召喚了金鷲!?」魅彤一把揪過白咰的衣領。

「這個……那個……情勢所逼嘛!」白咰笑著攤攤手,示意鎮定鎮定。

「情勢所逼?我逼你去死!你知不知道召喚金鷲會耗掉你一千年的修行?你知不知道金鷲一次會吃掉你八成以上的免疫力?你是健康活膩了,想病想瘋了嗎?」魅彤氣的破口大罵,紅色的頭髮在憤怒下簡直都快豎起來了。

白咰給了她一個「太誇張」的表情,從草地上坐起身,揮了揮手,「沒那麼嚴重啦!」講得好像他會掛點似的,太誇張了,他人不是還好好的在這嗎?

「沒那麼嚴重?」她想掐死他,「是啊是啊!不知道是誰,上一次召喚金鷲以後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個月動彈不得喔!」魅彤不屑的冷笑了聲。

「那是巧合,剛好遇上流行性大感冒嘛!所以我才會在床上躺了三個月……」白咰辯駁,想到那一次就衰,雖然他也不是第一次召喚金鷲,不過偏偏就那麼巧,好死不死在召喚金鷲後,他免疫力最低的時候遇上了全鎮流行性病疫,害得他在床上躺了三個月,這段期間的吃喝飲食全都靠魅彤打理,千百萬年來頭一次嘗到快掛點的滋味,也在病好了以後,被魅彤下了道「不准再召喚金鷲」的禁令。

「況且這一次我有跟金鷲殺價,不信妳量,他只吃了我五成的免疫力而已……」信誓旦旦的伸出手,卻讓魅彤給了記大白眼,使得白咰也只能乖乖的縮回手,不敢多說一句,唉唉~~魅彤這模樣還真的挺嚇人的說。

魅彤上上下下打量了白咰一眼,確定他真如自己所說的沒什麼大礙後,從腰際邊掏出了一顆丹藥遞過去,「吃下去。」

那丹藥看起來黑黑醜醜的,擺明了很難下嚥的樣子,惹得白咰眉頭都皺起來了。

「狐靈丹?拜託~~魅彤,沒那麼嚴重吧!居然要我吃狐靈丹?」白咰打著哈哈,有點倒退,他不要吃,那個狐靈丹……很苦耶!

「叫你吃就吃,你囉唆個什麼勁。」魅彤一把抓過白咰的衣領,不管白咰掙扎與否,就把狐靈丹猛塞到白咰的嘴裡,再把他的嘴給闔起來,一副「你要敢吐出來,我就打死你」的表情。

做噁的味道在嘴裡頭散開,偏偏魅彤瞪他瞪的死緊,惹得白咰想吐又不能吐,只能苦著一張臉把那丹藥給猛灌下肚。

看著白咰好不容易把丹藥給嚥了下去,魅彤才放心的鬆開手,一個咒語一喚,遞過了一杯水給白咰,「哪!水……」

一看到魅彤鬆開了手,白咰乾嘔著,忙接過水咕嚕咕嚕的猛灌,急著要把那股味道沖淡。

「你啊!就算你真的跟蟑螂一樣打不死,也不要隨便惡搞自己好不好?要知道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回來照顧你,五成的免疫力,五成,你知不知道現在奈斯米大城在流行瘟疫啊?不先給你灌個狐靈丹,等會又要我照顧你,豈不累死我?」魅彤不住的在一旁碎碎念,想到當初照顧白咰的那幾個月,開玩笑,她才不要再體驗一次,又不是吃飽撐著沒事幹。

她正想再繼續說些什麼,眼睛一轉,這才發現到,空蕩的四周裡可不只他們兩個人來著。

「耶?他們是誰?」魅彤看著馮亦擋在雲蕭面前退的老遠,剛剛沒注意到,啥?原來還有其他人在喔!

「他們……咳咳……他們是我帶回來的人……咳咳……」白咰難受的打著自己的胸口,喝水喝太急,一時給嗆到了。

白咰順了兩口氣,好不容易呼吸順暢了,這才朝兩人揮揮手道:「馮亦、雲蕭,你們過來,我跟你們介紹一下……魅彤,他呢,是馮亦,雷克雅家族禦部的總領,而他,是雲蕭,嗯……算是雷克雅本家的兒子之一吧!馮亦、雲蕭,她呢,是我的女兒,魅彤……」

「女兒?」

「啥?雷克雅!」

三人不覺驚聲齊呼,魅彤則是首當其衝,一聽到雷克雅的名字又看了雲蕭一眼,立刻火辣辣的回頭,又是一把揪過白咰的衣領,劈頭就是一句讓人摸不著頭緒的怒罵,「爸!你太過分了!」

雲蕭兩人正想著白咰哪有女兒之時,魅彤這一句話可還真讓他們全都愣住了,過分?過分什麼?

白咰更是莫名其妙,過分?怎麼,他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嗎?

只見魅彤指著白咰,生氣的說道:「我只當你好玩,喜歡到處遊走閒晃,三不五時給我撿個什麼拉哩拉雜的回來也就算了,可這次你太過分了吧!居然把人家的兒子給拐跑了,就算人家長得好看也不可以這樣好嗎?更過分的是你哪家不拐,偏偏拐雷克雅家族的人,我拜託你,這要讓我師母知道你拐了她外甥,我還要活嗎?」

然後一個轉頭看著雲蕭,只聽得她笑得好溫柔的說道:「那個啊……我不知道你是兆緯少爺還是連少爺,不過啊~~姊姊告訴你喔!這個人是成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社會的米蟲、國家的敗類,他跟你說的話呢,十句有十一句是騙你的,所以你千萬不要被他騙了,聽姊姊的話,乖乖回家去,不要讓你家裡的人擔心喔……」好聲好氣的勸說著,只望有人早日回頭,省得落入了「壞人」的圈套裡。

……僵硬,呆滯,外加有人石化中。

時間沉靜了兩秒,噗哧一聲,一個人先行爆笑了出聲。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絕,絕,老頭,你女兒真夠絕……」馮亦抱著肚子大笑,天!好一個想像力豐富的小姐,居然能想到如此誇張的地步,實在佩服佩服,還有她剛剛罵白咰什麼來著?社會的米蟲、國家的敗類,哇哈哈哈,形容得還真是貼切啊!

「魅彤……」白咰尷尬的吼了一聲,「雲蕭是連的堂弟,雷克雅本家的養子,他跟著我出來是來找救命的方法的,妳不要亂說話好不好?」受不了的一口氣說完,乖乖,竟把他說得跟採花大盜沒什麼兩樣,她是哪隻眼睛曾經看他在外面風流過了?想哪去了真是。

雲蕭苦笑的抓抓臉,怎麼會想到那裡去呢?還真是令他無話可說。

「重新跟你們介紹一次……」白咰從草地上站起了身,這也不知道魅彤是聽到雷克雅太過震驚,還是沒什麼專心在聽白咰說的話,不過估計魅彤應該只聽到「雷克雅家的兒子」幾個字就亂下定論了,這要不解釋清楚他豈不冤死,「聽清楚了,雲蕭,他是雷克雅本家目前收的唯一養子,實際上也是連的堂弟。馮亦,雷克雅家族禦部的總領,也是雲蕭的終身契約保護者。魅彤,九尾妖狐,我的『養女』之一,不是親生的……」

白咰比手劃腳的說著,這一次可說的真夠清楚了。

喔~~的一聲,三人同時發了個瞭然於心的長嘆,看來白咰的話還真是把所有人想問的全都說出來了。

魅彤一聽到自己誤會了,倒也不好意思,上前一步向兩人拱手道歉,「兩位,不好意思,多有得罪,還請見諒。想來這一路上,家父應該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吧?我代替家父在此跟兩位先道聲謝了。」

魅彤微微欠身向兩人道了歉,偶一抬頭,雲蕭兩人這才發現,魅彤有雙不屬於人的眸子,紅色的瞳孔,酒紅的髮絲,像狐一般漂亮的眼眶,勾勒出非常有神的目光,她或者不像弦月那樣讓人抓一把心疼,可那份靈動的氣息卻是獨特的,那是屬於獵食者特有的韻味,邪,但不俗,魅,但不豔。

「魅彤啊~~妳這樣說好像我一天到晚在給人添麻煩似的……」白咰小聲的抗議,奇怪!他明明養了這麼多個兒子、女兒,只是這些兒子、女兒,怎麼沒一個心向著他的?個個胳臂向外彎,沒良心到極點。

「呦!不是嗎?向來只有你添人家麻煩的份,若有人添你麻煩,也一定是你自找的……」魅彤睨了白咰一眼,插著腰,頗神氣的笑著,「好了,不同你鬧了,狐靈丹吃了還得要一兩個時辰的調適時間,我們先進屋,省得你在外頭染上了風寒,又得浪費我一顆丹藥了,走,進屋再說吧!」

魅彤邊說邊用手指了指屋內,正想要轉身走進屋裡,卻又想到什麼一般,手一拍,「啊!差點忘了……」

她笑咪咪的走到雲蕭、馮亦面前,輕輕的道了聲「不好意思」,右手往兩人眼上一抹,只這一眨一閉眼間,卻是兩番不同的景色。

整齊的花園,一塵不染的鐵門,修剪整齊的花草,屋子還是剛剛的屋子,大是沒有變大,但卻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就像從廢墟突然成了住家一樣,乾淨、整齊,有人住的味道在。

「哇!魅彤,就知道妳最好了,把這打掃的真乾淨啊!」白咰欣喜的看著四周,有什麼會比在外遊蕩一圈回來後還能看到如此整潔的屋子還要更高興的?魅彤果然是他最乖的女兒啊!居然把這裡整理得這麼乾淨。

魅彤沒啥好氣的瞪了白咰一眼,咬牙切齒的忿忿說著,「我能不把這打掃乾淨嗎?這房子的持有稅可是我在繳的耶!」

這裡美其名叫做白咰的家,但不論在管理還是協調方面,通通都是由魅彤來負責,不然像白咰這樣三天兩頭老是往外跑,每出去一次就是個十幾二十幾年的,這屋子要出了什麼狀況也通通沒人知。

為了避免白咰回來後沒地方可去,魅彤只好三不五時的過來幫這屋子繳繳稅,打理打理一些瑣事,偶而在這住個幾天,看能不能碰到白咰,有點潔癖的她也只好任勞任怨的把屋子給掃了掃。

「哈、哈,走走,我們進屋,進屋說去……」白咰在背後做了個鬼臉,無話可說的笑著打哈哈,催促著所有人趕快進屋,呵呵,再待下去難保他不會再被魅彤損的更嚴重些。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2-23 10:13
第二章 ~幽靈圖~
九尾妖狐,簡單來說,就是狐妖。

狐分兩種,一是天生妖怪,一則是後天成精。天生妖怪者,其父母多半都是妖怪;後天成精者,乃借地靈、山靈或其他附有仙氣、靈氣的東西誤打誤撞而成。

狐依尾數多寡分為九等,最高等乃為九尾妖狐,其中九尾妖狐依色再分九等,雜、黃、棕、青、灰、紅、白、黑、銀。

前五色者或者難以區分個高下,因為其變化過程非常快速,有時候甚至褪毛的速度還不及修練的速度,但後四色者不同,此四色乃為狐妖統帥之大宗。

古雲,「百年紅狐,千年白狐,萬年玄狐,玄狐之上統稱天狐。天狐者,普色為銀,變化萬千,道行高深,難以統測,唯世上成此狐者甚少,後世多以白為銀,此為誤解之甚,銀為銀,白為白,豈可混為一談,唯九尾銀狐乃狐妖之首。」

只是話雖如此說,但世上真有九尾銀狐與否實在難以辨認,有人見過紅狐、白狐、玄狐,但就是沒人見過銀狐,再加上銀狐本來就可以變色萬千,所以所謂的銀狐跟白狐的界線便又開始模糊不定了起來,到現在為止,人還是習慣性的把白狐喚做銀狐,而最高等的天狐乃為玄狐。

魅彤是天生成妖者,甫一出生便幻化成精,為九尾拖曳高等妖狐,百年修練成就九尾紅狐是也。

「可我記得,魅彤啊~~妳不是早該在一星期前就修滿千年了嗎,怎麼還這麼一身紅不啦嘰的模樣?該不會妳沒避過最後一次雷劫,給上頭劈個正著吧!」白咰訕訕然的一笑。

妖怪成精後要再上一階是非常麻煩的事,尤其是這種有生命依憑物質的妖怪(就是指原型是有生命型態的妖怪),牠們不像人類,可以用考試測定來分別能力的大小,妖怪修練到某一階段後,還想要再上一階的唯一方式,就是避雷劫。

而九尾狐從紅狐開始就要承受相當量的雷劫,百年一雷,避之十次者可成千年白狐,避之百次者則為萬年玄狐,玄狐之上據說是不怕雷劫的。

避得過,就升等成功,避不過,每被雷劈中一次就會少掉一成修為,而魅彤已經避過了九次雷劫,再避一次就能成為白狐,一星期前是她千年修滿之日,也是最後一次雷劫之時,避了那次,理該褪成白狐才是。

「哼哼!你以為我是你嗎?」魅彤不屑的冷笑,「雷劫我避了,白狐也早升等了,不過我討厭那一身白的模樣,活像弔喪宴似的,幹嘛!又不是我家死人了,就算我修滿玄狐道,我還是喜歡一身紅,喜氣,也好看多了……」

其實眾所不知,修到白狐道大概就可以變化自如了,愛要什麼顏色就要什麼顏色,只不過白和玄是一種公開的實力表徵,讓人看一眼就明白的實力,為了方便,大部分能修到白狐和玄狐道的的確也都是以白色、黑色為主,像魅彤這樣還是堅持紅色的可說是沒有。

「是喔!那妳怎麼會在這裡?」白咰偏頭,妖狐升等,這對狐族是何等高興的大事,通常會連慶十天十夜,好好徹夜狂歡一番的,照道理說,魅彤這主角實在不應該出現在這。

白咰不說還好,一說到這,魅彤就一肚子火,「問你啊!」恨恨的瞪著他,好啊!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真是有夠欠罵。

「問我?關我什麼事?」白咰指著自己,困惑的叫了一聲,關他什麼事啊?他什麼都沒做啊?

「你還說不關你的事,你啊你啊,我問你,你是不是解開了罧結界?你怎麼可以未經同意就擅自解開罧結界?你可知道你這一解,害我家主子急得跟什麼似的,急得連我的慶祝會都給提前結束,派我過來看看你在搞什麼鬼來著……」魅彤沒好氣的說著,這本來該是氣憤的一件事,卻給她說得好像沒什麼大礙一般,只是多了點無可奈何的感覺而已。

可白咰並沒有察覺魅彤語氣中的不對勁,一聽到魅彤這麼說,只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導致她不得不出谷找他,心下不免有點內疚,正想開口道歉之時,誰知雲蕭倒搶先開口了。

雲蕭以充滿著疑惑的眼神看著魅彤,抬頭有點不解的叫了聲,「幽靈圖?」

突兀的一句話說了出口,但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咦?」剎時聽到這三個字,魅彤訝異的看著雲蕭,顯然對於雲蕭說出口的這三個字大感意外。腦子一轉,忽地,眼睛瞇成了一條線,「你是能聽者?」

魅彤玩味的看著雲蕭,她剛剛什麼也沒說,只在心上唸了唸,若不是能聽者,是不會知道她在想些什麼的。

雲蕭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偶而他會這樣,對於是心聲還是說話聲判斷錯誤。

當雲蕭正想點頭之時,白咰卻搶先說道:「幽靈圖?幽靈圖怎麼了嗎?」

白咰忍不住急著問,心中卻有種不好的預感四處竄升,幽靈圖,老實說他實在是不怎麼想聽到這三個字來著。

魅彤深吸了一口氣,「好啦!老實說吧!其實我這次出谷有兩個目的,一呢就是找到你,問你為什麼要解開罧結界,二呢就是尋回幽靈圖……爸,你也知道嘛,這幽靈圖是我們狐谷鎮壓的邪物之一,古有傳言,『幽靈現世,魅禍誘瘟,天災人禍,死傷無數』,這圖邪啊~~毀不得,動不得,只能由咱們狐谷鎮壓著,可說鎮壓,我們狐谷也拿這圖沒多大能耐,它真要想走,我們也攔不住,這圖宛若活物,總是不時的鬧失蹤,每一失蹤就能耳聞人間又有何處起了什麼天災人禍的,你知道的,這圖,如今又失蹤了,主子們只好下令,要白狐以上的九尾全都外出尋圖,看看能否在圖起作用以前給收了先……」

魅彤嘆了嘆氣,唉~~好不容易升等,卻碰上這等苦差事,運氣還真是不好。

「等等,魅彤,妳不會要告訴我,這奈斯米的瘟疫是幽靈圖的傑作吧?」白咰皺眉,不會吧!那樣事情會變得非常棘手耶!

魅彤嘟嘟嘴,「我也不想說是啊!」手一揮,一個卷軸出現在手上,「這是前些日子,我在奈斯米某處發現的,你瞧喔……」語罷,便開始攤開卷軸。

那卷軸非常長,而在那上頭的畫卻不禁叫人毛骨悚然的,有火山爆發、洪水氾濫、蝗蟲過境、戰爭廝殺,舉凡想得到的天災人禍,全都詳畫在了上頭,甚至還有著一些看不懂的圖畫,但就算看不懂也知道那不會是什麼好東西,泛黃的紙張,油墨的勾勒,竟讓人有種天下災禍盡出於此的感覺,看得雲蕭和馮亦汗毛都豎起來了。

「仔細看這,有沒有發現有何不同?」魅彤將畫捲到某一處,放在桌上讓他們看清楚。

只看得本是畫滿了圖畫的地方,卻在左下角處明顯的空白了一塊,就像是……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從畫裡頭跑出來一般!

「疾病!」白咰大叫了一聲,天災人禍、山洪水患、火燒雪落,唯獨落了疾病,天啊!怎會是這個跑了出來。

魅彤又是一個重重的嘆氣,「對!疾病,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幽靈圖騰一旦作用,誰也沒那份能力阻擋,好在只跑了疾病一個,就讓我給找著了,現下也只能等疾病的效用發揮完畢,而我,便是奉命在這等著幽靈圖騰作用完畢好讓它回歸幽靈圖的,這下你們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了吧!」其實也真的只能算是巧合,等幽靈圖騰作用完畢才是她的主要目的,她從沒有想過會在這裡遇到白咰。

白咰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既然是幽靈圖,那麼他也無可奈何,只是這一次奈斯米恐怕得死上不少人了。

「所以,等妳回收完了疾病就會回狐谷囉?」白咰拿起了杯子喝了口水。

魅彤點點頭,一手撐著下顎,一手不住的在空中畫著圈子,「是啊!雖然幽靈圖在狐族身邊最是安分,但我畢竟只是個剛升道的白狐,等到疾病回收後,我就得趕快趕回狐谷去,把幽靈圖重新歸位,省得因為我控制不力又讓圖騰給為非作歹去了……」

雖然這圖騰似乎並不是非常喜歡在人間逞惡,但它們只要一出現,實在危害太多,還是能鎮就鎮吧!

「圖這事就是這樣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在這等了,但在那之前我可還有另一個目的來著,說,你怎麼會把罧結界給解開了?」魅彤話鋒一轉,板起了臉,瞪著白咰。她魅彤做事可是說一是一,該給她交代的,她一個子也不會忘。

「這個說來話長啊……」白咰嘆然,這個故事那麼長,要他從何說起呢?

魅彤眼睛一亮,「一個故事是嗎?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你慢慢講來……」

故事故事耶!她從小就最喜歡聽白咰說故事了,每個人,每種遭遇,不同的時間,不同的交錯,短短的時日,精彩的故事,她在白咰的故事裡長大,最喜歡聽白咰說每一個故事給她聽。

夜剛來,時間還有很多,白咰口沫橫飛的說著,從雲蕭的身體異變,決定帶他上白玉山找冰淚結晶開始,到擊退風醞若、巧遇弦月、遇上狼族、搭救小雪、登白玉山、弦月死亡、霞冰發瘋,到他解開罧結界後為何召喚金鷲等等,偶而叫魅彤搭搭雲蕭的脈象,讓她知道一切因由,其中若有自己沒看到的,便是由馮亦和雲蕭補充,聽得魅彤是一愣一愣的。

或者是性情使然的關係,魅彤早在聽到一半就已經哭的稀裡嘩啦的,氣憤之處忍不住罵個兩句,難過之餘也為他人掬一把同情淚,她向來不做作自己的感受姿態,哭就是哭,笑就是笑,這是她的為人處事態度。

「所以也就是說,現在雲蕭得要找到『水』就是了?」魅彤吸了吸淚水,她本就不討厭雲蕭、馮亦,整個故事聽到完,更是對兩人好感倍增,倒也學著白咰往自己的腦袋瓜裡搜著,看有沒有什麼救人的線索來著。

眾人點點頭,不過這所謂的找到「水」是什麼意思,老實說,他們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所有人低下頭思考,太玄的話實在很難叫人參透。

「這樣啊!那爸,難不成連你都沒有半點的頭緒嗎?」魅彤忍不住的發問,這世上已經鮮少有白咰不知道的事,如果連他都不知道,那知道的人恐怕就少了。

白咰苦笑不語,要說沒有頭緒,其實也不是真沒有,他在說明事情的時候刻意跳過了任何和第五族有關的資訊不言,並不斷的下暗示,讓所有人都以為是雲蕭運氣好,遇上了個奇人救了他而已。

但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自己,白咰不願承認,但清楚明白的知道,這雲蕭跟她們的關係恐怕不是他所能想像的一般簡簡單單,只怕所謂的「水」,指的應該就是另外一人的居所地了。

只是說到底,千百萬年前他都不知道她們的居所地在哪了,千百萬年後他又怎麼可能會知道?更何況他早就已經將這個世界給逛遍了,若真那麼好找,他早就把第五族的居所地全給找著了,可別說個影了,連個「相似」的地方他都沒有發現過,他只是個人類,很普通、活了很久的人類,能耐再大也是有限。

人類啊……眼睛一瞇,白咰突然想起了一些人,腦中閃過了一幕幕的殘像。

妖怪、惡魔、天使,千百萬年和他同一群的生物,如果是他們……會不會有知道的可能呢?如果是他們,會不會有些什麼線索呢?尤其是……眼睛不由得瞄向魅彤。

「看我幹嘛?我臉上有些什麼嗎?」魅彤縮了縮脖子,做啥突然猛叮著她瞧?

「魅彤,我問妳,妳家主上……現在在嗎?」白咰試探性的問出口。

九尾狐一般而言沒有統一的掌管分法,牠們是領域制的,每塊地方各有各的不同,是打散了並分區群落的。但不是隨隨便便的狐狸湊成兩三隻都能叫一群的,還是有些規定,一個群落,至少一定要有一隻玄狐為首管制。

每一隻玄狐相當於一個家族族長,玄狐底下所管白、紅二狐越多,自然信服力也越高,這跟人類的社會有點相似,大大小小分裂幾國,有國土、國家、眾臣等等,國王能力越高,國家手下越多,自然領土也越大。

在人類,管這種族群領袖叫王、皇帝、總統、國王等等的,但在狐狸們,牠們管自己的老大叫「主子」。

基本上,現有的玄狐總數全部也才不過六隻,有的主子不管事,喜歡到處遊玩,有的主子則是以族群興亡為己任,乖乖的待在狐谷為狐狸們服務,但不論主子們是什麼德行,只要狐谷一有事,牠們還是會全力支援,甚至回谷商討。

在外界看來,這六隻玄狐相當於九尾狐的「王」,但只有狐狸們知道,並不是這樣的。

百年紅、千年白、萬年黑,玄狐以上天狐道,所有玄狐俯首稱臣的對象,唯一有資格讓牠們稱做「王」的,便是世上僅一的九尾銀狐。

九尾銀狐,九尾銀狐,那是只有紅狐以上才被允許知道的存在,孤冷清傲、與世隔絕,身居狐谷卻不為人知,時而現身,時而消失,來去自如,沒人管得著牠,牠的命令無人敢不聽,牠的指令玄狐們通通只有乖乖照辦,狐狸們只知道有這樣的一號人物存在,但卻是鮮少有人真正見過,而在狐狸群裡,見過牠面的也只有玄狐主子們和魅彤。

至於魅彤為什麼能見上牠一面,那只能說她運氣太好,因為她是白咰的養女,因為白咰跟九尾銀狐似乎是忘年之交。

說來這故事倒也常見,她的父母慘死在人類的毒手之下,她在千鈞一髮的時刻給白咰救了出來,悉心照料、收為養女、教之妖法,她不知道白咰怎樣辦到的,但她修練的速度和功力比起一般妖狐明顯快了許多,爾後她才發現,其實不止是她,幾乎所有跟過白咰的養子養女們,全都能在很快的期間內達到一定的水準修為,包括凱凱拉和奇因斯也是。

她僅僅跟白咰相處了五十年,卻已修成紅狐道,她本想著就這樣跟著白咰,誰知白咰卻不要她,似乎也不是只有她,白咰的養子養女們,沒一個能跟著他超過二十年的,她算是跟白咰最久的了。

白咰總在他們有一定程度後,便安排著所有人到該去的地方,那是一個最適合自己生存的地方,也是最合於自己的歸處,哭、鬧、死賴活賴都想賴著白咰,這是她最常看的戲碼,但白咰唯有這一點似乎永不妥協,總要到多年以後,他們才會一一發現到,原來那裡才是他們的家,原來那時父親的安排是如此的深遠。

她也是這樣的,白咰將她送回狐谷,那時她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明瞭,對於白咰不要她,甚至要把她送人感到非常的氣憤,但卻在見到九尾銀狐的那一剎那完全止聲。

折服,就是折服,她年紀小,但妖力卻夠,對於站在眼前的人她卻只有完全的折服,崇拜、服從、順服,就是這麼乾脆,就是這麼容易,不用兩秒,她早已完完全全被九尾銀狐給收服,只求能在牠身邊一生一世的服侍。

她是從那時開始知道九尾銀狐的存在的,也是在那時知道白咰跟九尾銀狐的關係非淺,後來她給那人安排到主子底下服侍,在那裡她有朋友、有家、有歡樂,對於主子她也一樣的敬崇,而到現在,或許是白咰特別交代的關係,她還是會偶而見上幾次九尾銀狐,對於這份特別,她的確感到非常殊榮,這也使得她成為最熟悉銀狐現在人在何處的人之一,而「主上」便是對九尾銀狐的敬稱。

「主上嗎?在啊!這道尋回幽靈圖的命令就是牠所發出,怎麼了嗎?」

「沒!我在想,或許妳家主上會知道也不一定吧……」白咰抿抿唇,小小聲的唸道,如果是牠,或者應該會知道,畢竟比起他們,牠跟第五族的人關係又更近,也許牠會有什麼線索也說不定。

「真的嗎?」這次換成馮亦睜大了眼,事到如今,任何一點點可能的小線索他都不會放過,只要有一點希望,那麼就勢必要做。

白咰說道:「有可能。這樣吧!魅彤,妳何時會回去狐谷,我們幾個跟著妳一塊走好了……」既然牠在,那就直接問牠去,狐谷非常人能進之地,就算是他,也得靠魅彤引路。

如果是別人,或許魅彤並不會答應,但因為白咰本來就跟狐妖交情甚好,兩者相互往來倒也不少,偶而白咰也會跟她回狐谷坐坐,隨手還會帶幾個小客人,這點大家也都習慣。

所以當白咰這般說時,魅彤也沒覺得什麼不妥,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你要跟我回去喔?嗯~~好是好啦!可是爸你也知道,我有要事在身,得等幽靈圖回收完才能回去狐谷喔!」

醜話說在前,幽靈圖回收圖騰必須在圖騰所在位址五十公裡以內,若非如此,她也不用一直待在奈斯米大城了。

「那幽靈圖的回收還要多久的時間?」白咰歪頭,一般幽靈圖的圖騰現化時間並不長,不超過兩個月,圖騰一定會自動歸位。

「不知道啊!不過若以最慢估計,大概也還要五十天吧!除非……」魅彤眼珠子轉了轉,欲言又止的在那邊玩了玩自己的手指。

「除非什麼?」馮亦忙問,這一次他可小心了,能做的事情絕不拖,務求在最快的時間內把方法找到。

「除非我們主動出擊,來場獵捕幽靈……」魅彤眨眨眼,手指晃過眼前,呵呵的笑著,模樣實在好不奸險。

唉~~可憐的雲蕭和馮亦似乎給忘了最重要的一點,這魅彤呢~~可是由白咰一手養大的養女啊!論玩耍,只怕魅彤是比白咰更精湛啊!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2-23 10:13
第三章 ~緝捕幽靈~
抓幽靈疾病的唯一方法──「觸」!

幽靈疾病,幽靈圖騰之一,最喜歡的是體弱之人,最愛之處是人多之所,但最討厭的就是狐妖的味道,最恨的就是讓狐妖給摸到,正確來說,是討厭身上沾了狐妖的味。

一旦疾病染上了狐的味,它們會厭惡、會憎恨、會討厭,覺得自己好像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一般,在這個情況下,它們便會無心作惡,只想著趕快回歸本位去,這也是為什麼幽靈圖向來由狐妖保管的原因之一,畢竟在這滿是狐的情況下,幽靈圖要出來作惡的機率就會大減。

「來,一人一個,好好保管喔!丟了,我可沒囉……」魅彤往桌上一攤手,三顆小珠子就這樣給滾了出來。

三人從桌上拾起了那滾動的小珠,一股清淡的香味直衝腦門而來,那味道雖淡,但卻醒腦提神,好似讓人精神都來了一般,有種一掃陰霾的感覺,正是狐妖的寶物之一──狐幽香。

修了幾百幾千年的道行,妖狐們自然不可能會是一身騷味,相反的,越是道行高深的狐兒,香味越是好聞,而那種香氣又好比現代高級精油,總帶有讓人增加免疫力或精神調劑的功能在,套句現在的術語來說,就叫香精療法。

而人只要心情好,自然免疫力就會高漲,免疫力一高,疾病要入侵就不容易,所以幽靈疾病討厭妖狐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光是牠們身上的香氣就足以讓疾病嗆死了,更別論讓狐兒摸到後,那幽香會在身上徘徊流連,也難怪會厭惡到想回去了。

而狐幽香便是由道行高深的狐妖身上才能凝萃出來的晶體產物,一般而言,狐狸們是不會特別去調製這玩意的,因為凝一顆狐幽香得耗上三百年的時間,必須時時刻刻把這晶體放在胸口讓它聚香,稍有離體,便是前功盡棄。

對狐狸們而言,這不僅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也是一件沒有必要的事,因為牠們身上就算沒這晶體,還是會不斷有香氣傳出,實在不用多此一舉。

會做這種事情的狐狸多半都是為了將這香送人,只有外族的人才會欣喜開心的接受這禮物,這可以說是送人的最佳禮品,既獨一無二又貴重萬分,重點是,不用花多少心思就能博得對方好感,實在是很符合狐狸們的作風。

而魅彤早在成紅狐的那一刻便開始凝聚這狐幽香,不外乎就是想要送給白咰做禮物,前兩次因為一些關係忘了拿,習慣成自然,久了居然凝了三顆狐幽香,也偏這麼巧,這一次正想拿來送白咰,卻遇上了馮亦和雲蕭,她本就沒什麼特別的人要送這玩意,乾脆也就給了他們倆。

「方法很簡單,只要看到幽靈的影子就給砸過去,砸中了,幽靈自然會想跑回圖裡去,如何,夠簡單吧!」魅彤兩三句話隨便交代,聽起來還真是挺有趣的。

「是很簡單,可問題是,我們看得見那幽靈嗎?」雲蕭好笑的說著,瞧魅彤把這事講得如此簡單明瞭,真有那麼容易嗎?

「這個嘛……」魅彤瞇起眼,她發現,這個雲蕭真的很會點出重點,從剛剛的談吐和一些小小的觀察,他總是可以很厲害的把一些最重要的部分重新歸納,然後再提出一個問題來,不知道是因為他是能聽者的關係呢,還是其他因素來著。

「關於幽靈的部分,說真的,我也很難跟你們說,該怎麼說呢,如果這個幽靈附在一些人或動物身上,或許你們就可以觀察得出來,只要稍微看看有沒有人在走過你身邊或附近時立刻掉頭就跑的,那個十之八九大概就是了,比較麻煩的是如果這幽靈沒附在實體身上時,我跟爸還好,咱們妖狐本來就透視陰陽兩界,看得到幽靈是家常便飯,爸是能見者,這個也不用擔心,重點就在你們兩個……」魅彤苦惱的嘟起嘴,這看靈體的本事可不是說會就會的,那是天生遺傳本質,可不是後天說能學就學的。

「所以啊~~我們得分組才行……馮亦,你跟爸一組,我跟雲蕭一組,咱們分頭找,分邊行事……」魅彤頭頭是道的邊揮手邊說。

她會這樣分其實是有目的的,馮亦的行動力較強,白咰的攻擊力較弱,讓馮亦跟著白咰行動的話,起碼還能補些不足,而自己行動力高,讓雲蕭跟著,至少也能平衡一下。

倒是馮亦一聽到這話,可有些擰起眉頭了,「一定……要這樣分嗎?」如果要這樣分,就代表他無法在雲蕭身邊,無法在雲蕭身邊就表示他沒法保護他,萬一……萬一這期間真要出了什麼事,來不及趕到,那豈不讓他後悔莫及?

「你放心……」魅彤莞爾一笑,她知道他的憂心,但是總不能把這兩人分在一起啊!他們沒一個看得到幽靈的,分在一起有分等於沒分,「連奇因斯呢~~都也算是我的徒弟了,相信要擊退敵人,我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況且雲蕭若是跟我一起行動的話,可以保證疾病絕對纏不上他,畢竟我身上的香可比你們的濃厚太多了,還是你打算要讓雲蕭跟我爸在一起?」

魅彤聳聳肩,擺了個「我無所謂」的臉孔,在這裡頭最爛的分法就是把雲蕭跟白咰分在一起,攻擊力弱也就算了,最怕的就是白咰捅出個什麼婁子來拖累了雲蕭,那可就吃力不討好了。

「甭想!」馮亦一聽立刻搖頭,想來他也知道這事的不可行性。

看馮亦答的如此乾脆,白咰是差點沒氣暈過去。

「喂!你們兩個,對我有點信心好嗎?」白咰氣呼呼的瞪著兩人,這兩人一搭一唱,明著「討論」,實則暗貶,還真當他聽不出來嗎?

「否認嗎?」魅彤驕傲的挑挑眉,大有「我有說錯話嗎?有嗎?」的威脅意味在。

「……沒有……」白咰哀怨的低下頭,那模樣還真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只差沒打個舞台燈,然後再咬條手帕而已。

「沒有就好……」魅彤得意的露出個笑容,「那我們就這樣定了,爸,你跟馮亦就負責東、北兩邊,我跟雲蕭就負責西、南兩邊,記住,盡可能往人多混亂的地方去找,尤其是醫院、市集、鬧街、貧民窟,我先說了,幽靈圖騰並不好抓,弄不好還是會徒勞無功的,這點你們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喔!」

魅彤叨叨細語的唸著,又拿出了奈斯米大城的地圖,將幽靈圖騰的可能出沒地、喜好、特性等等一一交代給他們知道。

三人仔仔細細地聽著,反正他們勢必要等到魅彤回收完幽靈圖騰才能走,在這段期間內找點事情來做做也無不可。

夜,很靜,沒有人聲,只有蟲鳴。

當沒有目睹之時,一切都可以講得很簡單、很輕鬆,但當真正目睹時,他們便會發現,這,並不是一個遊戲,而是一場戰爭,一場與無形的敵人作戰的戰爭。

只有當活生生的死亡擺在面前時,他們才會知道,自己的輕忽兒戲是多麼的不該。

風聲帶過了夜晚的嬉笑聲,捲過了森林,穿越了湖泊,爬上了高山,清晰的,傳到了一人的耳裡。

冰裡的影像一幕幕的放映,「她」半躺在橋上看著那景。

幽靈圖……嗎?她瞇起了眼,玩味的看了看,半晌才道:「巧,對吧!」

巧!居然會遇上幽靈圖騰,簡直就像是刻意來給他個測試一般,看看他是否會濫用「雪」的力量,真的巧!

她盯著冰裡的人影許久。你……會怎麼做呢?當你看到那一幕幕的慘像以後,你會怎麼做呢?是延續?還是終止?

一念之間,一念之差,有的時候,先死一群人會是一件好事,你,又是否能看得透這其中的奧妙呢?

「難!」輕輕地搖搖頭,她想,難!只有雪的力量,對他而言,太難判斷。

甫一揮手,影像消失,潔白的冰裡透著一絲的涼意。

她抬眼望向星空,或許,不用看,她也知道結論會是什麼。

幽靈圖,千百萬年前由爍樂一族親手創造出來的事物之一,融會世上所有災難邪惡,曾被世人譽為十大邪物之一,因為不論何種圖騰現世,都必將死傷無數。

後人道幽靈現世的意義為「殺」,但只有爍樂知道,幽靈現世的真正意義,是「救」。

不是沒有看過屍體,但死得太難看的屍體,是難以入目的。

不是沒有聞過臭味,但發爛腐屍的味道,是非常刺鼻的。

曾經有人說過,最難看的屍體,是死在流行病下的屍體,發爛、腐臭、爛瘡、流膿,你很難想像一個人身上怎麼可以長那麼多的東西,發腫、發泡、起斑,身體可以爛了一處又一處,湯湯水水的,有時都分不出是血還是膿水,蛆、蒼蠅吃的高興,越酸越臭越多蟲子,挖空的眼眶裡養了蟲,順著垂吊的神經連接的眼球還是滿滿的蟲;這顆眼睛在空中晃動,另一隻眼睛卻還是不斷的眨動;嘴上啃著骨頭,手上別人啃你的肉……很多平常看不到的東西,在那裡,你根本就分不出誰是死人,誰是活人。

活著的人在等死,死去的人在等埋,這就是疾病,一排一排的屍體,一排一排的病人,層層相疊的活人死人活人死人,直讓人有種想嘔吐的反胃感。

雲蕭臉色整個白了下來,這種場面已經夠刺激了,偏偏他還是個能聽者,那一聲聲幾乎是人間煉獄的聲音卻還不斷的傳到他的腦子裡。

「癢!好癢!癢死我了,誰來幫我抓抓癢,癢癢癢癢……」

「痛啊!別再吃了,已經沒肉了……」

「我快死了吧!唉~~」

「嗚嗚嗚嗚……好痛啊!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

別過頭,咬著牙,雲蕭只能在心裡狂喊著要他們全都住口!不要再說了!

魅彤一把拉過雲蕭,跑,再跑,再跑,直到雲蕭跑得氣喘如牛,直到他們完全跑離了那個貧民窟為止。

「抱歉!竟忘了你是能聽者……」魅彤倚著牆,用手將散亂在前額的頭髮一致的往後梳,相當抱歉地說著。

「不……呼呼……該抱歉的……呼呵……是我……才對……」雲蕭用手抵著牆,喘著氣的說道,幸好魅彤帶他跑了一段路,讓他把腦子給冷靜了下來,不然突然接觸到那種場面還真叫人吃不消。

「怎樣?還回得去嗎?」休息了片刻,魅彤這才偏過頭問著。

雲蕭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適才是他完全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樣的景象,視覺加上聽覺,雙重的衝擊讓他的確有點承受不住,跑了一段路,整理了一下心境,雖然還有點難以調適,但應該不會再像剛剛那樣了。

「那走吧!」魅彤指了指來時的方向,向前走去。

重新回到貧民窟的現場,那番景象還是讓人有點不忍側目,只是雲蕭多多少少有了點心理準備,總比突然接受這衝擊來的好太多了。

「四處看看吧!別離我太遠……」魅彤拍了拍雲蕭的肩後,轉身開始找尋線索,打算分散開來四處看看。

雲蕭躊躇了半秒,終究還是跟著到處打探,只不過不比魅彤那樣的快速,他到底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這樣的場面,說不卻步是不可能的。

不能說雲蕭沒膽,只能說這就是人類和妖怪的不同。

像魅彤這種肉食性動物的妖怪多半都會有過一種時期,就是「獵殺同類」。

這沒有什麼好奇怪,既然牠們的本體是動物依歸,那行為自然會跟動物有著些許的相似。

動物不比人類,牠們沒有太多的道德、法律、規範。強者為王,很多動物會有獵殺同伴的習性,或者為了社會地位,或者為了食物,或者為了地盤,或者……只是為了好玩,都有,而這,這就是動物跟人的區別。

但人類不一樣,太多情感、太多思考、太多囉哩囉唆的規範,一切的種種讓人很少會主動殺人,也讓人對同伴有了太多的惻隱之心和想像力,所以當人看到一群人死在自己的眼前,還是以這種無助無依的方式死去,只怕大多數的人同情之餘都會卻步。

雲蕭一步一腳印的走過許多人面前,魅彤說過,疾病討厭狐幽香,在進到此區前她便已先看過,確定疾病不以虛體的方式存在,所以若疾病在此區,一定是附在某人身上,只要他隨便走走看看,看看是否有人看了他就跑的,那大概就是疾病了。

只是眼見他經過的許多人別說起來逃跑了,只怕連站起來的腳都不見了,這到底是什麼疾病?怎會把人搞得這麼慘?

過濃的腥味不斷傳來,自出雷克雅以來,頭一次能聞到的味道卻是這種嗆鼻的屍臭味,讓雲蕭也不覺扭頭一轉,以手摀住口鼻,寧可不聞。

只是這頭一轉,卻正巧瞄到了一個巷子口,那巷子不深,離這條大巷不過十來尺的長度,橫躺滿了死人、活人的景象也是跟這裡沒什麼差別,但是在那巷子底處,卻有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蹲坐在那,往巷子外瞧,毫無焦點的眼神只是往外瞧,緩緩的,一閉眼,再緩緩的,一張眼,竟還是個活人來著。

雲蕭不忍的走了過去,瑟縮在角落的小小身子並沒有多大的動靜,只是這樣倚牆躺著,不哭不鬧,沒有思考,沒有思想,空空蕩蕩的眼神,即便離他這麼近,卻是完全沒有任何的心聲傳來,心如死水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看得人的心不覺都揪了起來。

「小弟弟,怎麼躺在這呢?爸爸媽媽呢?」雲蕭低下身,偏過頭輕柔的問著,但小男孩並沒有回答他。

雲蕭一連又問了好幾個問題,但小男孩卻還是沒正眼瞧過他一眼,他頓時陷入一陣苦惱中。

想幫他,又不知道從何幫起,不幫他,放這麼一個小孩在這又於心不忍,剎時之間還真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如……去問問魅彤好了!雖然不見得有多大幫助,但總是好過他自己一個人在這跟小男孩乾瞪眼。

雲蕭心下一打定主意,轉身就要往前走去,誰知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竊笑聲。

「大哥哥,你不能走喔……」

同時,他腳下突然被什麼東西給箝制住了一般,猛一低頭,那個小男孩的頭就在自己的下方,身子平躺在地,一手卻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腳,抬起頭,四目相對,咧著嘴,那張臉竟是笑得如此猙獰。

「吼!」

笑臉過後是一個張嘴吼叫,一剎那的改變,小男孩登時就要往雲蕭的腳踝咬去,然而嘴到腳邊兩三步,卻突然鬆開手,猛一彈跳立刻向後退了兩尺遠,而也在此時,一個「搭啷!搭、搭、搭」的碰地彈跳聲響起,卻是狐幽香打到地面後彈起的聲音。

「可惡!沒打到!」雲蕭看著小男孩的彈跳,突兀的冒出了聲咒罵,不免趕緊彎下身來要拾起那顆狐幽香。

他又不是瞎子來著,在這滿是屍體、病人的環境下,有一個小男孩還好端端的坐在眼前,身上沒傷沒疤沒爛瘡的,白癡也猜得到這小男孩一定大有問題。

所以早在走到這巷子前他就已經有了些許心理準備,手上緊握著那顆狐幽香,備好了一切的警備姿態,只是他沒有想到這疾病竟是這樣敏捷,在這麼短的距離下居然還有辦法逃開他的攻擊。

「喀~~」小男孩猛一彈跳落地,四肢彎曲的跪爬在地,轉身面對雲蕭,磨著牙發出了陣陣的嘶吼聲。

「乖乖的給我回去!」雲蕭一撿起那顆狐幽香,二話不說就往那小男孩身上丟去。

他雖丟的準確,但那小男孩的動作卻是比他更快,四肢一蹬,完全不像人一般,竟向上跳躍了兩三公尺,在雲蕭的上頭轉了個圈後飛身到雲蕭身後。

雲蕭立刻回身,卻見那小男孩剛落地,朝雲蕭瞪了一眼,登時就往巷子外跑去。

眼看那疾病就要跑出巷子口,雲蕭大急,一心只想著絕對不能讓這疾病跑了出去,絕對不能再讓它出去害人,阻止它,一定要阻止它!

一瞬間的意識抽空,雲蕭黑色的髮絲在頃刻整個轉白,瞳孔由黑轉銀,高漲滿盈的元素在體內波動翻騰,讓周圍的溫度在下一刻狂降,空間的異樣感,整個時間彷彿頓住一般,完全動彈不得。

身後的那股氣焰突然衝了過來,竟是讓疾病頓時停下了腳步,立刻回頭,不敢相信的簡直要把眼珠子給眨了出來。

雲蕭攤開手朝那疾病的方向而去,冰冷的語調,完全陌生的語氣脫口而出,「回……」

「雲蕭!」

魅彤在此時趕到,幾乎是同時,雲蕭的髮色由白轉黑,瞳孔由銀回黑,元素驟止,溫度回升,時間轉動,一抹即逝,瞬間恢復,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疾病愣了半秒,下一刻,立刻衝出巷子外。

「想跑!『狐炎箭!』」魅彤還來不及把所有影像給收到腦裡去,一個小東西就這樣從她身邊溜出,那速度之快,根本就不是人類會有的速度。

「疾!」

一個搭弓,一個滿弦,一聲大喝,牽引紅色絲線的箭破空劃去,準確的穿過了小男孩的身體,但卻還是晚了一步,一個白影早在狐炎箭射出的同時,跳出了小男孩的身體,消逝的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個中了箭的可憐小孩不支倒地。

「該死!居然又給溜了!」看著那抹白影,魅彤不覺生氣的踢著地,正好雲蕭也從巷子口跑了出來。

「沒抓到?」雲蕭氣喘吁吁的看著魅彤那氣憤的模樣,倒也猜出了個結果。

魅彤不甘心的點點頭,真會跑!都已經這麼近了,居然還是抓不到。

雲蕭不免有點喪氣,視線一轉,正好看到那名倒地的小男孩。

「妳……妳不會殺了他吧?」眼看一把紅色的箭插穿過小男孩的身體,雲蕭臉色又是一陣青白。

「我沒有……」魅彤沒啥好氣的手一收,那箭就這樣憑空消失了,「狐炎箭是妖狐拿來獵殺虛體用的,對人類是無害的,這小孩,早在我動手之前就已經死了吧……」

看著那小孩動也不動的躺在冰冷的地上,不管是誰,死了,就什麼都不是了。

沉吟了半晌,魅彤這才對雲蕭安慰的說道:「走吧!這疾病應該已經不在這了,咱們往下處去,想點好的,至少照過面了,多少有點心得了吧!」

雲蕭點點頭,魅彤跟著往前走去,但看著這路上的慘樣,總讓他有點憤慨,若有可能,實在應該越早抓到疾病越好。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2-23 10:13
第四章 ~疾病回歸~
「我拜託你們兩位,才一天而已,用不著臉這麼臭吧!」魅彤受不了的看著雲蕭和馮亦坐在桌子邊,垂著頭,喪著氣,滿臉布滿黑線的模樣,這也太誇張了點吧!

「唉呀!魅彤,別理他們啦!給他們點調適心理的時間嘛!」白咰不在乎的拿起杯子啜了一口,他跟馮亦今天從醫院走到各個小巷,能看的差不多都看完了,也難怪馮亦心情會不怎麼好。

算是失算吧!魅彤是妖,本就對人較為寡情,對於這種事情她從沒覺得有什麼了不起,而自己則是因為活了太久,能看的早就全都看過了,戰爭、疾病……人能有什麼樣的死相,大致上他都已經瞭解了,奈斯米這場瘟疫對他而言可說算是小兒科而已。

可雲蕭和馮亦就不一樣了,別說雲蕭沒接觸過太多死人了,就拿馮亦這個需要一天到晚動刀動槍、打打殺殺的人來說,也無法一下子接受這麼多的死人在眼前,更何況這裡面多半都是平常的老百姓,跟什麼逞兇惡徒絕對扯不上關係,但他們的死相卻是一個比一個慘,這不免叫人大嘆不公,更別論四人忙了一天,卻是在雲蕭那次之後,居然連疾病的影都沒看到了。

「我早說過這會是場不好打的戰爭了……」魅彤向後一癱,靠上椅背,她不懂,身為妖怪的她自然很難理解,為什麼雲蕭和馮亦的失落會這麼大。

那是一種愧疚的感覺,跟是不是自己的責任沒有關係,現在整個城只有他們四人能夠早日解決這場疾病,卻是在對上這難纏的對手後無力可施,只能說他們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在,好似別人看他們的眼光都在抱怨他們為什麼不早點把疾病抓起來一般,明知道是自己想得太多,但人就是這樣,總會拚命的往死胡同裡鑽。

「好了啦!你們兩個,來!吃麵啦!」白咰各遞了一碗麵到兩人面前,他知道那種感覺,記得他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也跟他們一樣,悶悶不樂的以為是自己的錯,但現在……唉~~早就已經免疫了。

雲蕭望著眼前熱騰騰的麵條,卻是怎麼也無心下肚,放下了筷子,「我吃不下,先去睡了,明早再來叫我行動吧!」他搖搖頭拉開了椅子,起身往房內走去,心情難過,再怎樣好吃的食物放在眼前也不想動它,只想悶頭就睡。

「我也累了,先去休息……」馮亦看著那碗麵,無心的攪動後終究還是放下了筷子,隨著雲蕭的腳步,也進了自己的房裡歇息。

「浪費!浪費!虧我還特地買這麼多耶……」白咰嘴上說浪費,行動卻是跟嘴上不一致,只見他把雲蕭和馮亦的麵碗拿到自己面前,噹噹噹噹的用湯匙撥弄著麵條往自己的碗裡倒,「簌~~嗯嗯,不叉偶叉(不吃我吃),簌~~喔~~好叉好叉(好吃好吃),簌……」

白咰亂沒形象的一口接著一口吃著,還不時的發出個垂涎的聲音出來,說真的,還真是非常難看。

魅彤倒也不怎麼理會白咰難看的吃相,只在兩人各自進房後,目光卻是緊緊的瞅著雲蕭的房間。

「爸……」好一會,魅彤才開口,目光還停留在雲蕭的房門上,說話的語氣卻有點凝重,「爸,我覺得……雲蕭好像怪怪的……」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但她並非沒有看到,白色的四周,凝滯不前的空氣,雖然只有那樣短短的一眼,但她卻怎麼也不認為自己看錯了,只是若要她說出個所以然來,她也不知道要怎樣去形容它。

「壞?走漾壞?(怪?怎樣怪?)」白咰埋頭猛吃,嘴裡邊嚼著東西,邊含糊不清的說著。

魅彤瞪了他一眼,「嘴巴有東西先吃下去啦!難看死了!」回頭又看了看雲蕭的房門,喃喃自語的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怎樣形容,所以才覺得怪啊!」

「啥?妳剛剛說什麼?」白咰一大口的把嘴裡的麵條吸下肚,這才滿足的看著魅彤,顯然剛剛都沒有專心在聽魅彤說話。

魅彤氣結,眼看白咰準備把馮亦那碗也往自己的碗裡倒,她一個伸手,就把那碗麵給拿走,「吃吃吃吃吃,你豬啊你!一天到晚吃!兩碗了!再下去就是三碗了,你肚子有那麼餓嗎?」

魅彤沒好氣的瞪著白咰,虧她這麼認真的跟他說話,他居然當作耳邊風,只顧著吃麵,真是氣死她了。

「我餓啊!今天跑了一整天都沒吃到什麼東西,我又不是你們妖怪,反正他們倆不吃,妳也不吃,那我就不客氣的接收了,好了啦!給我啦!不然等麵糊掉了很難吃耶!」白咰搶過那碗麵,也不管魅彤氣的要拍桌子了,一個勁的就是往自己碗裡倒,然後埋頭苦吃去。

「算了!我不跟你說!」魅彤放棄的揮揮手,伸了伸懶腰,「我去睡了,晚點你自己收吧!」語罷便往自己的房內走去。

徒留下白咰在那偌大的客廳裡猛扒著那碗麵,等到麵吃完了,他才滿足的噓了一口氣,撫了撫發脹的肚子,這才想起,對了!魅彤剛剛是打算跟他說什麼來著啊?應該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重要大事吧?

哈~~哈~~白咰懶懶的打了個哈欠,吃飽了就想睡,索性也懶得收拾了,拍著肚子往自己的房裡去。

疾病籠罩著黑夜,在今晚,奈斯米大城,似乎會有場小小的騷動。

今夜,他喝了個醉。

父親剛剛過世,今日又被老闆解雇,沒了工作,回家又有個母夜叉在等著他,想到往後沒錢領的日子,想到老婆那破口大罵的模樣,想到那一堆繁繁瑣瑣的事情,他就一肚子煩悶,所以他到酒館買醉。

「酒!酒!老闆!給我酒!」他叫著,喝得醉醺醺的,好似把所有的煩惱都丟了,酒精醺的他猶如上了天堂,爽!

「客官,您醉了,別再喝了。」酒館的老闆好心的勸著他,搖搖頭,連夜開張,來的是這種客人也是讓他挺煩惱的。

「胡說!誰醉了!我沒醉!沒醉!拿酒來,酒,拿酒來……嗝……」他呵呵笑著,打了個酒嗝,滿嘴的酒氣,天在轉,地在轉,他也跟著轉。

「客官……」老闆扳下了他拿著空杯子的手,「您真的醉了,趁著現在夜還沒有黑,您趕快回去吧!小店要打烊了。」最後一個招呼的客人,他已經多等了他一個多小時了。

「打烊?老闆……嗝……現在夜……嗝……才開始啊……嗝嗝,你這做生意的……嗝……哪能這麼早打烊來著……」他擠眉弄眼的用手指在老闆眼前揮了揮,示意著老闆,「這樣不對喔!這怎麼會是做生意的態度呢!」

「唉……」老闆嘆了口氣,誰人不知奈斯米大城現在流行瘟疫來著?為了遏止這場病疫,城主只好下令要店家們能不營業就不營業,就算營業也不能超過夜間七時,也央求城民沒事少外出走動,惹得他們這群小店關的關,倒的倒,這是整個奈斯米大城都知道的事,如今這客官居然問他為什麼,顯然是醉到已經昏頭了。

看看店內的時鐘正指著八的位置,不成,他已經拖的太晚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老闆挽起了袖子,將這位客人拖到門口,上了店家的門鎖,「客人,小店已經關門,您還是也早些回去吧!」語罷也不管他站不站得穩,就這樣直接跑走了。

「嗝……什麼嘛!嗝……哪有這樣服務客人的……嗝嗝……老子還沒喝夠耶……嗝……我去你媽的……」他倚著店門口,打著嗝,揮舞著手不斷的咒罵,轉身扶著牆,晃晃搖搖的開始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三月裡來桃花紅……嗝……杏花白……嗝……水仙花兒開……嗝……」只聽得他搖頭晃腦的邊唱著歌邊走路,再走沒多久,突然一陣反胃上來,他摀住嘴,衝到一旁的樹下大吐特吐一番。

「噁~~嘔~~」吐出了一堆穢物,用手擦了擦嘴,此時一陣涼風徐徐吹來,腦子頓時醒了一半,這才發現他竟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一個荒涼的公園裡。

「嚇!我……我怎會走到這來?」望著這公園,他也不免有點懼怕,夜晚的公園靜悄悄的,總是添上了一種恐懼的意味。

「唔~~」他發毛的搓了搓自己的臂膀,一咬牙,打算快速的衝回家去,邁開了步伐,正打算趕緊回家時,後頭的草叢裡卻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草動聲。

什麼東西?偏過頭看著那草不自然的扭動著,他好奇。

人說借酒壯膽,他酒意未退,渾身燥熱,竟是膽大的走了過去。

掀開了草叢,只見一團團黑黑的物體在那邊扭動著身子,定眼一看,卻是一群狗在那邊爭著食物吃。

「去!原來是野狗來著!」好笑的自嘲了一番,什麼嘛!就知道這世上沒有鬼,瞧他剛剛還自己嚇自己呢!

嘟著嘴看著那群狗吃的津津有味,嘖嘖的聲響不斷的在空中響起,他不免起了點興趣,究竟是什麼東西竟讓那些狗啃得如此高興?

他抿著嘴,伸長脖子往內探,想要一窺虛實,惡作劇的烏雲總會在這時散去,漆黑的夜總是在此時露出一絲清晰,這不看還好,一看簡直要人大叫,那群狗撕扯的哪是什麼垃圾來著,而是一個人啊!

十幾條狗爭先恐後的搶著那人身上的肉,只見一條狗咬住咽喉處,猛一拉扯,那個頭就這樣滾滾滾滾到他的面前來,血肉模糊的臉正對著他,舌頭居然還拉得老長,鼻子早就跟臉部半分了開,在空中晃來晃去。

「我的媽呀!」他嚇得大叫了一聲,跌坐在地上,不住的用手抓著泥地想要往後退。

「嗚……」

狗兒們聽到了他的叫聲,莫不同時抬頭往這方向看來,卻在那一點點的空隙之下,他看到了更多屍體躺在那些狗的身後,竟是沒一個死相完整的。

而更詭異的是,居然有個小女孩從那狗堆裡頭現身,滿嘴的血腥,凸的圓大的瞳孔,慢慢的,就這樣,慢慢的「爬」到他身邊。

他喘著氣,想叫卻叫不出聲,冷汗不停的流著,不停的流,手指裡面卡進了大量的泥土,但他卻還是拚命的撥著土想後退。

那女孩一直前進,一直前進,她的嘴裂到了耳邊,整排的牙齒、牙齦在月光下格外的閃耀駭人,伸出的舌頭慢慢的舔了舔上唇,那模樣把他嚇得屎尿齊流,淚水鼻涕早就布滿了整張臉。

「不……不要過來……不要……」

他拚命的搖著頭往後退,那女孩也拚命的往前進,終於一個伸手,她直接抓住了他的腳!

「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他再也顧不得一切的放聲大叫,只是那個女孩卻是扯出了個大大的笑容,然後一低頭就要張口咬去。

完了!死了!他雙手握拳擋在面前,雙眼一閉,準備接受這一咬。

但一秒過去,兩秒過去,除了那冰涼的觸感以外,他竟是完全沒有體會到任何疼痛,他努力的扒開一眼的視線,這才看到那女孩停在自己的跟前,嘴還張的大大的,只是那眼睛卻是直直往右邊的上方猛盯著。

他顫抖著往右方的樹上看去,那一瞬間,他以為他看到了鬼,又以為他看到了神。

白色的長髮在空氣中飛揚飄蕩著,銀色的瞳眸透著冰涼的寒意,冷酷的臉龐配上一張姣好的容顏,那身白衣長袂飄蕩樹間,站在樹上的人竟是讓整個空間彷彿頓住一般,動彈不得。

只見那人縱身一跳,從那高聳的樹上落下,輕盈的點地,卻不帶任何表情,那每一分力道都抓到了最棒的角度,看得讓人癡,也讓人懼。

那人看了那女孩一眼,只一眼,那女孩便瞬間鬆手倒退,怒瞪著那人,嘴裡不斷的發出「呲~~呲~~」的怪異吼叫聲,聽的他是雞皮疙瘩都爬了起來。

那人還是面無表情,那眼神,還是冰冷無情,緩緩的,只是緩緩的,在月光下伸出了那白皙的手,攤開了手掌。

他屏住呼吸,睜大著眼,怕漏了每一幕。

只聽得那人以無起伏的語調開口說話,卻只是冷淡的道了一聲,「回來,疾病。」

回來,疾病。

那一聲,清晰的傳到他耳裡,那冰冷,讓他瞬間起了個冷顫,只看那小女孩突然倒下不動,然後身邊一抹白影竄出,直直的就往那人手掌上奔去、落下,形成一團白白的霧狀體在那人手上停留著。

看著那團白霧,那人合掌將白霧握之其間,平淡無感情的看了他一眼,縱身一躍,消失在他的眼前,空蕩的公園裡剎時又安靜了下來,只留下他一人張著嘴,無法消化的看著這一幕,和一股隨後傳來的淡淡香味。

然後,遙遠的彼方,那冰凍三尺的寒谷裡,有人瞇起了眼,不明就裡的搖了搖頭。

從這一夜開始,奈斯米大城的疾病彷彿在一夜之間消失了一般,瞬間得到了控制,街頭上,不再有人因為這場莫名的疾病而死亡,醫院裡也不再接到任何通報的病例,甚至一些發病的人全都不藥而癒,整個城市為這突來的奇蹟幾乎陷入了狂歡。

於是,在這場場的狂歡裡,開始有了一些謠傳出來,有人道是神仙降臨了這個奇蹟,帶走了瘟疫,有人言是高人出現,救了所有人,還有人說是聖人轉世,讓病人不藥而癒。

謠言越滾越大,傳聞也越來越多,但不管是哪一個說法,總有幾點不變──有個人,帶走了疾病。

而那個人有著一頭白色的長髮,一雙銀色的瞳眸,冷酷的眼神,俊俏的容顏和一股難以言喻的淡香。

是他,帶走了疾病。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2-23 10:14
第五章 ~火燒黃甫林~
「呀!怎麼可能!」

一早天未亮,就聽到魅彤破天荒的驚叫聲,還真是把所有人都給叫了起來。

「魅彤!七早八早妳叫魂喔!」白咰不高興的揉揉眼,他昨天吃的飽,睡得正香,這一叫還真把他的睡意都給叫跑了。

「又是發生什麼大事了?」馮亦也沒啥好氣的打開門,這對養父女是怎麼回事?怎麼老是喜歡來個清晨大叫,記得上一次在白玉山上也是這樣給白咰叫醒的。

雲蕭則是轉著脖子,從房裡打著哈欠走出來,魅彤這一叫還真夠響亮的,傳到他心裡也把他給嚇醒了,用雙手按摩著自己的頸部,昨晚睡得真不好,脖子又酸又痛的,唔~~該不是落枕了吧?

也不管三人說了些什麼,魅彤一個勁衝到白咰面前遞過了那卷幽靈圖,「爸!你看!」她難掩興奮的說著,伸出手就把那卷軸擺到白咰面前。

白咰人還在昏昏沉沉當中,靠著門檻,打著哈欠,喔了一聲,將視線順著魅彤手指的方向看去,模模糊糊的影像在眼前攤開,他看著,想再看清楚些,然後,慢慢的,一雙眼睛突然睜的跟銅鈴一樣大,倏地眨了眨眼,站直了身。

「啊!」白咰看著那圖也忍不住驚呼一聲,惹得雲蕭和馮亦兩人也不覺走了過去。

這一探頭,果然令兩人睜大了眼,只見那原本該是空白的圖畫上頭,如今卻給填的滿滿的,卻是一個怪異的生物,撐著一把傘,往外頭凝望,那寒酸怪異的模樣,說是瘟神還真是非常貼切。

「這……這就是疾病嗎?」雲蕭瞪大著眼看著那圖。

魅彤點點頭。

「那這不就是代表……」

既然他們看到了這圖,既然這整片空白已經給填滿了,那是不是就是代表這圖騰已經回歸了幽靈圖?是不是就代表奈斯米大城已經遠離了疾病的威脅?是不是就代表不會再有昨天那種慘不忍睹的景象發生?

「雖然我也很訝異,不過照這樣看來,我們倒是可以準備出發前去狐谷了!」魅彤用手指打了個聲響,開心的宣布,雖然她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這個結果她樂見其成,或許是疾病不想被他們追了,所以決定自己跑回來也不一定。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們今天就把東西備一備好出發!」馮亦興奮的說著,他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這麼快就能去狐谷。

「對,你們可以準備準備,我們在此再休息個兩天,把一些東西備齊便出發……」

狐谷離這裡並不近,可說是有好一段距離來著,甚至還得遠渡重洋到南邊堪撒麗王國的邊界內,白咰他們皆是肉身之軀,不把一些東西備齊,只怕路上會行動不方便。

這一次,馮亦可學聰明了,「那好,雲蕭,走,我們買馬去,補一些日常用品,順便再發個信給雷克雅家,報備一下……」他可不要再來個雙腳萬能走遍天下,天曉得他們能有多少時間,總之能快就快,順便也捎個信讓少爺小姐們知道他們的近況,讓他們寬寬心。

雲蕭點點頭,他是該寫個信回去問候問候,離開雷克雅家的時間說長不長,倒也過了半年,這半年發生了很多事情,也有了很多體悟,若有可能,他,還想活著,想活著到處走走看看。

「我跟你們去!」魅彤俏皮的靠了上來,這一次回來都沒有什麼機會出去晃晃,她也悶了好一段日子了,跟著他們出去走走晃晃,打發時間也好。

他是不是漏了什麼?白咰偏過頭看著離去的三人,他總覺得他好像漏了什麼,但又不知道那是什麼?

他低頭看了看那張圖,這種怪異的情況……就跟那一天在白玉山上醒來的早晨幾乎一模一樣──那時驚呼於兩山景致的維持,但卻完全說不出個因由來,而現在,驚呼於圖騰的回歸,但卻完全不知道它為何會回歸。

有共通點嗎?他思考,拚命的想著,想抓出這兩件事情的共通點,但不論他怎麼想怎麼想就是抓不出來,恍惚之中似乎有著很多相似的地方,但卻又都不像是會影響一切的理由。

終於,他投降了,苦笑的把卷軸給收起,他,還是抓不到那個共通點。

狐谷的所在位置非常特別,它特別是因為它夠偏僻,剛好位處在堪撒麗王國最北角的一處遠洋孤島──半扇島上。

半扇島,島如其名,從高空往下看去,會發現整個島嶼呈現一個半片扇形的形狀,而另外一半恍若隱入海中一般,完全看不到,因此叫它半扇島。

半扇島上並沒有人類居住,因為它不適合。

首先,除卻一年多雨以外,半扇島上並沒有任何的河流流域通過,這對人們而言是一個很大的考驗,沒有淡水,就不能活命,所以會住在半扇島的人就少。

再者,半扇島不適合耕種,不是土地不適合,而是因為它是一座山島,全島幾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土地全都是山脈,在山脈上種田是非常不利的一件事,不僅付出的勞力必須比其他土地多,回收率卻不見得比其他的好到哪裡去,沒有稻米就沒有糧食,沒有糧食,人們在這裡居住的意願就更少了。

最後,半扇島的交通非常非常不方便,不僅往來大城之間全都要靠船隻駁渡,環島四周還都是暗礁地形,往往叫人有命出,沒命歸,久了,這島自然沒人願意居住。

不過,人類不喜歡住,不代表妖怪們不喜歡。

半扇島對於妖怪而言,可以說是個天堂之所。

論吃,牠們妖怪本屬自然,這半扇島渾然天成,沒有受到任何人類的迫害,該有的自然生物全都在這島上保留了下來,光是這自然的氣息就已經充得牠們飽飽的,根本就不擔心吃的問題。

論交通,牠們妖怪會飛會爬會游,小小的暗礁流域對牠們而言絕不成問題。再加上「人煙罕至」這個優點,半扇島幾乎成了所有妖怪口中的天堂。

只可惜,這島已經有了最大宗的妖怪居住,不知道牠們是何時占據這島的,但好像從知道有這樣一座島嶼存在以來,九尾妖狐一族就已經居住在這了。

雖然可惜,但是妖怪們倒也不敢惹上這一族,畢竟九尾妖狐是公認最具實力的代表性妖怪,大伙也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可說到底,這塊大餅的誘惑力實在不小,雖然妖怪們對於半扇島有點卻步,但對於半扇島周圍的海域可還非常的有興趣,反正妖狐們也不可能會用到這片海域,於是乎,就有一些海上妖怪開始試著往半扇島周圍群聚。

到如今,半扇島本島還是只有九尾妖狐一族的存在,但是半扇島的周圍卻多了不少海域妖怪,其中最為常見的大概就是人魚了。

雖然奈斯米大城號稱海港都市,但偏偏那麼巧,由南而上的南洋暗潮剛好和半扇島完全反方向,對於很多商家而言,這南洋暗潮是個非常好的助力,可以加速船隻的航行速度,但若是這船想往半扇島航去的話,那這南洋暗潮恐怕就是一大障礙物了,所以他們沒有辦法從奈斯米大城出海。

要避開南洋暗潮就必須要往奈斯米東北角行走,穿過一座森林,到達位在西北角的一處小漁港,只有從那出海,才能使船隻不受南洋暗潮的影響而偏離航道。

這要多繞一段遠路才能出海已經夠叫人心情鬱悶了,如果偏偏又在這時還給告知了沒馬騎,一切又得靠雙腳時,那心情可真會跌到谷底。

「呵呵,這一次可不是我害的吧!」白咰聳聳肩,有些幸災樂禍的笑了笑。

馮亦給了白咰一個大白眼,無奈的馱起了行李,唉~~人家說的好,人在衰時,還真的做什麼都流年不利。

本想著上街買馬,好讓這次行程能快些,誰知一場大病死的可不止是人類,還有眾多的家畜家禽,一時之間,馬商卻步,一些培育的牧場早在疾病爆發沒多久後就紛紛把馬匹外移,要等到確定疾病已受控制後再把馬匹給運回來,據說沒有一個月,也要半個月。

他們哪有那種時間陪他們慢慢耗來著!實在是不得已,只好再度靠人類的原始本能──雙腳來走遍天下。

也好在這一次只要走上五六天就能到達那漁港準備出海,不然他還真會嘔死。

他們的路徑行程大約是這樣的:從離開奈斯米大城開始往東北走,大約兩天的路程會到達一座森林,也就是俗稱的黃甫林,然後再繼續往前走。

穿越黃甫林則是大約需要三天的時間,一旦過了黃甫林,再步行半天的路程就可到達那漁港,順利顧船出海的話,大致上再十天左右就能到達狐谷。

也就是說,若沒有任何意外的誤差,原則上他們大概一個月內就可以到達狐谷,當然,前提是沒有任何「意外」的情況之下。

馮亦看著冒著黑煙的天空,聞著空氣中濃厚的焦味,老實說,他實在是無言以對。

在黃甫林裡走了一天的路,正好夜晚突然下了點小雨,於是四人便躲進一個山洞避雨,雨勢不大,但卻雷聲大作,一夜雷電交加作用下,結果就是火燒黃甫林。

黃甫林之所以叫黃甫林,是因為它的正中央剛好有一條黃甫江流域穿過,正好切割整座森林成兩半,恰恰成了一個天然的分水嶺。

黃甫江流,寬深湍急,綿延百裡,本該連過江都會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但大自然就是這點非常奇妙。

黃甫林正中央有個泊船湖,這湖有個優點,入口小,出口窄,中間寬大成肚狀。黃甫江流流竄過,天然湖泊自天成,頭小尾窄中間深,湖面平靜無波瀾。

所以,人們給了它一個「泊船湖」的名字,因為不管是誰,想過黃甫江就得從這湖撐船而過,這一點雲蕭他們也知道,所以一路走來,就是往泊船湖的方向而行,只是沒想到這到尾了,湖的另一頭竟給火燒森林起來,弄得他們只能在對岸欷歔長嘆,不得過湖。

「爸……」魅彤叫了一聲,從高高的樹上跳下來,「我剛看了一下,這火,恐怕還有得燒喔!」

魅彤皺了皺眉,現在只見一處傳來茂密的黑煙,但是這附近除了泊船湖以外根本沒水,再加上起火的那頭多是茂密的古松植物,這一燒下去,應該會蠻浩大的。

「看來又動彈不得了……」白咰看著那濃密的黑煙,攤攤手向草堆裡倒去,看那濃煙的程度,恐怕不是燒個一兩天就能燒完的,也只好繼續在這裡紮營了。

魅彤興致盎然的走到馮亦面前,用手肘撞了撞他,「喂!臉不要那麼難看啦!怎樣?要不要跟我來場比賽?」摩拳擦掌的有些興奮,最近安逸太過了,剛剛上樹看到那場火勢,讓她腦子裡不由得起了活動的念頭。

「幹嘛?妳想打架啊?」馮亦沒啥好氣的說著,知道又得在這待上個幾天,他的心情就非常不好,非常時期,他實在很討厭耗時間。

「雖然我也很樂意奉陪打架,不過現在我還是想做點別的……」魅彤笑呵呵的說道:「馮亦啊~~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空巷』?」

「空巷?」馮亦疑惑的叫了聲,雲蕭也忍不住的歪過頭傾聽,空巷?那是什麼,一個巷子的名稱嗎?

見兩人都被引起了興趣,魅彤忍不住清了清喉嚨,開始解說,「我問你們喔!如果今天這裡有一場火災正在蔓延,你們想要怎樣撲滅它……」

「怎麼撲滅?用水澆啊!」馮亦嘀咕,這有什麼好問的,自古水剋火,滅火的不二法門當然是用水。

「除了用水呢?」魅彤再試探性的一問。

知道魅彤在指這種森林大火型的火勢,馮亦低下頭去思考,用風?搖搖頭,那只有在小火的時候才行,用土蓋?也是只有小火才行,這想來想去,好像沒什麼其他方法可言。

雲蕭也歪頭想著,水是最快速、最有效率的滅火方法,其他的方法,好似在對付這種森林大火時都沒有用。

見兩人不語,魅彤嘖嘖的伸出手指晃了晃,「呵呵,給個提示,思考方式改一下,不要想該怎麼滅,想想,要怎樣才能讓它『燒不起來』……」

燒不起來?雲蕭狐疑,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場足以蔓延廣闊的森林大火,以森林大火而言,要讓火勢蔓延得開來的條件是……

「啊!我知道了,移物!把所有能起火的東西全給移走……」雲蕭用力一拍手,他想到了!

是了,火會蔓延主要是順著能燒的東西而起火,只要把能燒的東西全給移走,火自然燒不了多久。

聽著雲蕭的解說,馮亦也不覺恍然大悟,「所以,妳的意思是……」

魅彤笑了笑,撿起了一根小樹枝,在地上開始畫起了示意圖。

「你看喔!我們的位置在這……」魅彤在地上畫了個圓代表湖,在湖的一端打了個叉叉,代表他們的所在位址,然後用樹枝指著湖的另一邊,「而我剛剛上樹觀察的結果,這火的位置範圍大致上在這……」

她在湖的另一端畫上了個不大不小的圓形,代表整個火勢的占有範圍,「然後,如果我估算的夠正確,這火,在一天以後應該會燒成這樣……」

只見魅彤在那圓形的外圍又畫了一個更大的圓形,把那小圓包覆在內,以這大圓代表一天後的火勢,再用樹枝指了指此大圓的最外圍周處,並往外畫了個箭頭。

「看喔!如果這火繼續燒,往外延伸一天以後就會燒出黃甫林,出了黃甫林就是道路,既已成道路,要燒起來自然不易,所以這邊就不用擔心……」

她在這個箭頭上打了個叉叉,又指了指最靠近湖這邊的那一個大圓,往內拉出個箭頭向湖面,「這火若再往內延伸的話,終究會碰上泊船湖,自古水剋火,泊船湖邊,火也無法再前進半分……」

她又在這箭頭上打個叉叉,將這兩個箭頭拉出了條冗長的直線路徑,「換句話說,若論長度,不管是往外往內,最終火勢一定會在短期內得到控制,但,重點不在長度,重點是在寬度……」

魅彤在這條線上打了個大叉以後,又指了指左右兩邊最外圍的大圓,「寬度以外無限寬廣的森林,我想,這火若真要燒,最危險的就是往旁邊燒去……」

雲蕭跟馮亦贊同的點點頭,的確,不管這火多會燒,一旦沒樹燒或遇上水,那根本就起不了作用,麻煩的就是這火往旁邊的無限延伸。

「所以囉……」魅彤拿起了樹枝,在這最外圍寬度的兩點切點上分別劃過了一條垂直切線,又分別在這切線的左右外方五公分處畫了一條平行線,如此就在這大圓的外圍處成了兩條長形通道,直直的通往湖邊。

她抬起頭,俏皮的看向馮亦,得意洋洋的宣布解說結果,「馮亦,如果你跟我兩個可以在一天以內把這兩條通道的樹木全都給剷平移除,製造出兩條空巷,你說,當這火在燒了一天以後來到此處,會有什麼樣的結果?這樣,算不算在一天以內讓大火得到了控制呢?」

若以現代的看法來看,魅彤便是運用了防火巷的原理來做,這方法雖然古老,但到現在,還是有很多國家在森林大火時採用如此的策略施行。

一個是風系的B段術師,一個是修練千年的九尾白狐,要這兩人在一天以內製造出兩條空巷當然不會是多困難的事情,既可以滅火,又可以把等待的時間拉短,何樂而不為呢?

「那妳想怎麼比?」馮亦挑眉,興致可來了,從雷克雅家出發以後就沒有好好的痛快打上一架,再加上很多事情卡在一起,每每惹得他心情鬱悶,如今找到了個發洩的管道,剛好把連日來的不爽快一起給發洩出來。

「簡單!」魅彤起身用手指了指對面遠方的一棵大樹,「看到那樹沒有?就上面正有猴兒在爬的那棵,從那棵樹算起往外延伸百公尺內的樹全都交由你剷平移除,直線剷平直穿黃甫林口,而我則是負責另外一邊,看誰先剷到林子外,誰就算贏,如何?」

「沒問題!」馮亦難得露出了個笑容,動了動關節,好!好!總算有他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那好喔……預備……走!」魅彤一聲令下,兩人當下分散奔去。

只看得馮亦先是蹬了兩三步,縱身跳上一樹,站在樹枝上,右手一畫,樹枝應聲落地,踩著那枝,召喚風吹,竟是在落地之時穩當的踩在湖面上,右手撥前而起,更大的風在湖面捲起陣陣水花,馮亦微微後傾,竟是這樣踩著樹枝,順著那風給推了出去。

借風使力,馮亦雖身為B段術師,但有些東西還是得上了高段才會使,就好比馮亦會飄浮術,但卻使不出飛翔術一般,所以他無法飛越湖泊,但要過湖也不一定要飛,用這種乘風破浪的方式他一樣能過湖。

而另外一邊的魅彤可就輕鬆多了,九尾白狐雖不會飛,但體態輕盈,身若無物,只看得她跑向湖面不做停歇,在湖面上點出細微漣漪,以蜻蜓點水之姿輕鬆過湖而去。

「喂!兩位!記得要回來吃宵夜啊!」雲蕭好笑的在湖邊大喊,一大早就這麼精力旺盛,只怕這兩人沒到深夜是不會回來囉!

聽著旁邊的森林突然傳來轟隆隆的倒塌聲,顯然這兩人連一刻都沒遲疑就開始行動了,至於白咰呢?早在魅彤在那邊嘰嘰呱呱畫圖解說時就已經睡死了,這連聲的大樹倒塌聲都沒能吵醒他。

雲蕭聳聳肩,反正也沒事做,不如就坐著休息一會等他們也好,順手在附近找了一棵大樹倚著躺下,準備效法白咰,乖乖的夢他的周公去也。

雲,一絲絲的掛在天空,風,輕輕的吹過臉頰,漫起的塵土在對岸狂捲而起,在看不到的地方,總是會有一些事情等著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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