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十龍奪嫡 作者︰鳳鳴岐山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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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2-25 19:19: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8 429176
afreetmoon 發表於 2009-7-24 19:39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大清郵局(下)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杜甫這句詩道盡古人傳遞書信的不易,即便是到了驛站已經遍及全國各主要城市的今天,書信,尤其是私人書信的傳遞依舊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驛站是官府專用的,百姓們可沒有使用的權力,就算掏錢都不行。在如今這個年代,私人書信的傳遞還是落後得很,除了讓熟人幫著送信之外,也就只有委托一些專門以幫人送書信為業的“行腳”來傳遞書信,及時性和可靠性都差得很。毫無疑問,郵局的潛在市場有,而且還很巨大,但是能不能在便民之時還能盈利則是另一回事,若要胤祚拿國庫的錢去不斷地填郵局的虧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八旗商號是這個時代的經濟怪獸,就其營業額來說,也是到目前為止人類歷史上最大的經濟綜合體,經營的範圍之廣幾乎涵蓋了所有的行業,八旗商號唯一沒有涉足的行業就是青樓了。劉長鄂能成為八旗商號國內部分的掌舵者,除了因其父的余澤之外,更主要的是劉長鄂本身就是個商業奇才,對商機的把握能力極強,頭腦也好使得很,胤祚剛一提出郵局的概念,劉長鄂的心里頭就盤算開了,等胤祚將郵局的大體構思一解說完,劉長鄂已經將整體思路都整理完畢了。

    “回稟聖上,奴才以為這個郵局可以搞,但能不能贏利要看聖上打算如何操作,若是由奴才來辦。盈利、便民兩不誤,若是由總後勤部承辦,奴才不敢保證。”胤祚的話音剛落,劉長鄂很是恭敬地答道。

    嗯哼,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國營壟斷企業要嘛是盈利了卻做不到便民,要嘛干脆虧本還誤事,只是若將此事交托給八旗商號,一者八旗商號此時已經是巨無霸了。啥都搞,啥都壟斷地話,將來要想啟動商業立國之策只怕難辦,二者。官府的公文、軍報傳遞若是交給八旗商號難保不會出岔子,萬一軍國機密泄漏出去可不是好玩的事情,更遑論交由其它私人來搞郵局了。....胤祚心思動得很快,不過並沒有將自個兒所考慮的這些事兒說出來,只是笑了一下道︰“說說看,若是由你來搞,這個郵局該怎個辦法?”

    “是,皇上。”劉長鄂略一沉吟道︰“奴才以為現如今的驛站體系雖是可用不過其中弊端甚多。既要迎來送往又要傳遞公文,諸事繁雜不說,其中拆污爛的事情也舉不勝舉,奴才以為若是要辦郵局可分幾步走︰第一步是剝離,即將驛與站分割開來。報馬體系不再與迎來送往相關聯;第二步,對現有之報馬系統進行整編和加強,根據人口密度加以調整;第三步。成立專管機構,整理出一套合理的投寄資費,根據投寄的遠近、包裹的重量、緊急程度等計價;第四步,發行聖上所雲之郵票、信封,並在全國範圍內實行。”

    “嗯。”胤祚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想了好一陣子之後,看了眼垂首站在一旁地周用誠道︰“長鄂,這事兒你讓八旗商號多抽調些人手,跟總後勤部密切配合。先調研一番。盡快拿出個章程來,該怎麼搞。朕自會有旨意給你,去罷。”

    “是,奴才告退。”劉長鄂是個靈醒之人,眼瞅著胤祚沒立刻答應將此事交于八旗商號,便知道胤祚心中還是想將此事交由總後勤部,也不敢有什麼不滿,緊趕著應了一聲,恭敬地磕了個頭,退出了上書房。

    “又福,你都听清了罷,這郵局的事兒還得抓緊去整,唔,這段時間若是報馬緊張的話,朕下道旨意,先從各地駐軍中抽點些人馬對付一下,等郵局的章程出來之後,再作定奪,嗯,真給你一個月地時間去整該夠了罷?”待得劉長鄂走後,胤祚看著周用誠道。

    周用誠雖始終保持沉默,可听得卻很是用心,心里頭對于胤祚提出來的郵局體系早已暗中做了一番評估,對于其中的神思妙想已是佩服萬分,此時一听胤祚話里的意思還是打算將郵局歸入總後勤部領導,心中更是激動不已,用力地點了下頭道︰“是,聖上,臣一定按時將章程理出。”

    遠卓四年八月初五,十五、二十五,第二、三、四期《京師紀事報》相繼出爐,就“萬言書”中所提到的“五不解,十大過”正、反雙方在報上展開了激烈的辯論----對于布倫托海子之戰的功過是非大體上沒有什麼疑義,也甚少有人提出反對的意見,畢竟抵御外誨本就是件大多數人拍手稱快地好事;外交談判的事情也爭議甚少,主要是因這時代的讀書人並不懂得外交是怎麼回事,壓根兒提不出太多的反對意見,而對于多出外交學院這麼個當官的路子,絕大多數地讀書人還是歡迎的;軍制改革雖也有人提出反對意見,但是都提不到點子上,基本上屬于胡言亂語之類的胡話,連登報地資格都沒有;對于軍機大臣們的錯誤批判因第一期報刊中各大臣的表白而基本煙消雲散,即便有些爭議也都難登大雅之;對胤祚提出的科舉局部變革的爭議卻是不小,不過因胤祚扛出了孔夫子的“六藝”之說,眾多的讀書人也無可奈何,只能是抱怨一下考試負擔增加罷了,至于武舉的變革倒是沒人提起,一者是因武舉跟讀書人關系不大,沒人會為武舉去抱怨,二者,改革之後,軍校取代了武舉,不但沒減少武人當官的名額,反倒增加了數十倍,沒有誰會得了便宜還賣乖地。

    爭論地焦點集中在錢法與商道之上,辯論的雙方圍繞著現行錢法地利弊各抒己見,不過總得來說贊成的意見個據了絕對的上風,無他,此時錢法實行了八個月有余,錢幣的兌換工作雖然還在進行之中,不過幾近尾聲,按新錢法、稅制交易、納稅的好處已經開始顯現,事實總是勝于雄辯的不是嗎?但是就商業的地位之爭議卻激烈萬分,難分軒輊,爭辯雙方或是引經據典,或是列舉實例,辯得狼煙四起。

    無論是在儒家的典籍還是中國歷朝歷代的皇家統治思想中,民眾的地位排序總是士農工商,商者一直是排在最後一位的,無論是在讀書人還是普通老百姓的眼中,商者都無甚地位,這是傳統,盡管這個傳統是個很不合理的傳統,但是傳統的生命力卻是強大得嚇人。實際上,在這場大辯論中支持提高商者地位的人數遠遠低于反對的人數,若不是方苞等人文筆出眾,只怕早已落了下風。

    一直以來,胤祚都極其重視商業,無論是他當阿哥那會兒還是如今當了皇帝都是如此,各種鼓勵工商業的政策沒少出台,不過胤祚從來也不敢正面提出“以商立國”的口號,甚至不敢立刻將那些實驗室的各種研究成果立刻推向市場,除了擔心市場的消化能力之外,更主要的是︰胤祚並沒有把握能立刻改變那些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為帝王者絕不能因圖一時之快,不顧傳統亂下旨意,若是因此而引起動亂,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報紙朕看辦得很好嘛,萬言書里的五不解、十大過現如今就只剩下一不解了罷,不解沒關系,事實勝于雄辯,商者的地位問題可以先擱置起來,日後再做定奪便是,這場辯論朕看就先到這里好了。唔,總後勤部提出了個郵局的設想,諸位愛卿都看看,提個意見好了,若是覺得可行,不妨就讓報紙先登一下,一者轉移一下爭論的焦點,二者,也算是為郵局造個勢。”胤祚笑呵呵地指著手中的報紙,對聚集在上書房的軍機大臣們說道。

    一干子上書房大臣傳閱了一番周用誠與劉長鄂聯手炮制出來的那份可行性報告之後,馬齊第一個站了出來道︰“聖上,此事屬利民之舉,理應可行,只是公文、軍報的傳遞是否會受影響卻尚不可知,若是分而行之是否更佳?”

    “馬大人所言有理,不過下官以為公文以官府之專用郵戳為記,軍報也有專用之軍郵,在投遞之時並不與普通信函相混雜,再者,緊急軍報、公文也都有專線傳遞,理應無事。”胸有成竹的周用誠不慌不忙地解說道。

    張廷玉皺著眉頭想了想道︰“周大人,按你章程,從金陵到京師一封信平信要貼二角錢的郵票,十五天能到,快信貼四角,十天能到,特快貼八角,五天里送抵,本官有兩個疑問,一者,如此資費能否抵上成本,二者,民眾是否能接受如此昂貴的資費?”

    “回張中的話,以平信而論,用馬車統一發送,若是以一馬車能載三萬余封信的話,扣除成本還能得個每封信三分錢的利潤,至于民眾能否接受此等資費,下官做過調研,分別在金陵、洛陽、西安等數十地都做過排查,民眾對于平信資費的接受能力還是能靠得住的,至于快信與特快,那是為商家準備的,只要能保證及時送抵,一般的商家都出得起這點錢。”周用誠平靜地回答道。

    ……一起子軍機大臣圍繞著郵局的方方面面各自提出了些看法和疑惑,周用誠不慌不忙地一一解答,胤祚眼瞅著大家伙也沒什麼可問的了,便一錘定音地道︰“罷了,這事情就先在報紙上登一下,另外在金陵、長沙、西安、成都四處先試行一下,總結經驗之後再推向全國好了,軍機處準備一下,配合總後勤部拿出一個郵政的律法,等全面推廣之時,朕下明詔便可。”
afreetmoon 發表於 2009-7-24 19:39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風雲之舞台(一)



    遠卓四年九月初三,郵局在金陵、長沙、西安、成都試運行數月,大獲成功,旋即,中國歷史上第一部郵政法公布,遠卓五年正月十八,籌備已久的郵局體系正式投入運營,截至到遠卓六年底,一年間,郵政體系已經遍布全國,大大加快了信息的傳遞和流通的同時,商業流通的腳步也逐步興起,國內經濟一片繁榮,國內貿易額急劇放大,盡管朝廷將原本的十一稅降低為逢百抽八,同時取消了多處的國內關卡,但是國內貿易稅收依舊高達兩億新元(折合兩千五百萬兩白銀),僅比海外貿易的三億新元略少,比原本作為國家財政支柱的鹽稅、鐵稅還要高出一截,啟動商業經濟的基礎已經初步具備。

    遠卓五年十一月初九,東瀛發生暴亂,長崎暴民攻擊清軍營地,但被早有準備的大清軍隊擊潰,殺傷暴徒近千,繳獲一批英制前裝燧發槍,東瀛幕府向大清提出抗議,並派出部分裝備了前裝槍之軍隊向長崎發動試探性攻擊,被大清軍隊擊潰,獲勝之後的清軍乘勢佔領了雲仙、諫早兩處大名府。遠卓六年一月二十日,英格蘭使節向大清提出調解意見,希望大清能撤兵,被大清朝廷一口回絕的同時,以英格蘭私賣武器給東瀛幕府為由,要求英方作出解釋,迫于大清之強大,遠卓六年五月十九日,英格蘭向中方表示歉意,並表示將約束本國商人,不再售賣武器給東瀛幕府,然而在聲明的背後則是悄悄加大了對東瀛幕府軍的投入力度,試圖通過武裝、訓練東瀛幕府軍與大清作戰。遠卓六年八月十八日,大清駐東瀛分艦隊與英格蘭遠東艦隊第三分艦隊在東瀛領海發生對峙,雙方雖並未開火,但劍拔弩張、炮口相向,對峙約摸半個時辰之後。英方艦隊撤出了東瀛沿海。

    截至到遠卓六年十二月,軍制改革已經初步完成,十萬火器部隊整訓完畢,除四千人馬駐守東瀛之外,四萬人馬衛戍京畿,原本的豐台大營、西山健銳營全部撤編,改為京師軍區,其余五萬余眾開赴各地,幫助各地軍隊進行換裝、整編,開始啟動全面軍制改革----全國按地域劃分為八大軍區︰陝甘軍區、四川軍區、兩江軍區、新疆軍區、蒙古軍區、福建軍區、廣州軍區、京師軍區。處新疆、蒙古兩大軍區暫時未作調整之外,其余軍區全面開始大幅調整,淘汰年老體弱之不合格兵員,對原有之軍官陸續分批進軍校進修之後再根據學習情況另行安排職位;四大陸軍軍校已經全部投入正常招生。

    隨著郵局的逐步深入全國各地,在全國範圍內已經形成了一定的信息網絡,作為朝廷喉舌的《京師紀事報》也得到了極大的發展,涌現出了大批以撰稿為生地半職業記者,在全國各大城市中都有這類半職業記者的存在。這些撰稿人除了稿費收入外還有報社按資歷發給的各級聘書和相應的津貼,就收入而言,已足以養活一家老小。一年半的時間里,《京師紀事報》已經不再僅限于報道朝廷的動態,即便是各省、各府的動態也都在報刊上有所體現,這份報紙雖還是十日一刊,不過已經從八頁發展成了近三十頁的規模,簡直可以算是期刊雜志了,所刊登的消息極為豐富,從官場動態到市井花絮再到朝廷大員之訪談無所不包。報社的規模也隨之越來越大,部門眾多,甚至出現了各板塊地主編、編輯之類的分工,已經有了後世正規報社的影子。$君$子$$首$發$

    由于報紙的廣泛影響力,和商業流通的腳步加快。想要在報刊上刊登廣告的商家也越來越多,從而導致了報紙成本的降低,盡管報紙的張數已經翻了幾倍。可報紙地價格卻始終沒漲,看報紙、讀報紙已經成了這個時代讀書人一種必不可少的生活,甚至催生了一種新職業---專職讀報人,不識字的普通老百姓只需花上幾分錢便能像听說書一般從讀報人那里听來報紙上的各種新聞。

    正因為報社的後台大老板就是遠卓帝本人,所以報社從業人員的腰桿子極硬,不但報道正面的官方消息,即便是對各地乃至朝廷中種種徇私舞弊現象都毫不留情地以予揭露,一大批貪官污吏因此而落馬,各級地方政府雖對報社那些無孔不入的古代“狗仔隊”極為頭疼。可也拿他們沒轍。若是想要用強,倒霉的一準是官員們----受命暗中保護這些記者的“鴻鵠”子弟可不是吃素地。雖不會親自出手干預,但一封密折上去就足夠那些自以為了不得的官員們挨板子、丟烏紗帽的了,報紙從此成為朝廷監督地方的一把利器。

    遠卓六年八月,胤祚為長子弘歷指婚,將瓖黃旗牛錄福昌之長女福寧氏指為弘歷之正妻,並于同年十月初二為弘歷完婚,賜貝勒府一所,並下明詔著弘歷幫辦戶部差使,與此同時,著次子弘揚幫辦工部差使,這標志著弘歷、弘揚正式介入大清核心政局。

    遠卓六年十二月二十五,年關將至,大雪紛飛,滿京師一片佳節將至的喜慶景象,到處掌燈結彩,人人忙著備年貨喜迎新春,可就在這等喜慶地日子里,一樁驚天大案爆發了----四川巡撫庇鄂達派人暗殺了《京師紀事報》記者梁寬曉,起因是該記者得到線報︰四川一省虧空嚴重,官商勾結,貪污腐敗橫行。梁寬曉不肯接受四川大小官員的賄賂,頂住巨大的壓力,堅持要調查此事,結果梁寬曉一家七口全部被害,凶手就連尚在吃奶地孩子都沒放過,此事被“鴻鵠”暗樁發現之後,飛鴿傳書報到了胤祚的手中。

    “都好生看看,這起子貪官污吏可真能嘛,拿著朝廷的俸祿就干這等勾當,嘿,朕給的養廉銀就養出這麼幫禽獸來!連吃奶的孩童都不放過,這是人嗎?簡直比禽獸都不如!”胤祚一接到線報,立刻將所有的軍機大臣、幾位王爺連同弘歷、弘揚兄弟倆都召入了宮中,將所得的線報交由眾臣過目。

    “聖上息怒,臣管著吏部,卻沒能查出此案,臣有罪。”首席軍機大臣馬齊可是兼著吏部尚書,頭前剛給庇鄂達報了個優異的考評,可沒想到竟然一回頭就出了此等大案,額頭上的汗頓時涌了出來。

    “哼。”胤祚冷哼了一下道︰“好嘛,似庇鄂達這等禽獸都是優異地考評,那其他官員又該是什麼德行?嗯?朕說過多次了,爾等這些當軍機大臣地要幫著朕管好下面那些官員,吏治不清百姓不安!現在倒好了,這官都當得跟土匪沒啥區別了,啥子殺人越貨的事兒都干出來了,嘿,了不得嘛。”馬齊蒼白著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不停地淌著汗水。

    張廷玉可是個七巧玲瓏心之人,從胤祚地話里頭卻听出了弦外之音,心中暗自打了個突,知道胤祚要開始清吏治了,這個四川滅門案只是個契機而已。張廷玉素來慎言,自然明白揣摩聖意是一回事,道破聖意又是另一回事,眼瞅著胤祚發怒,他可不想點破天機的,只是緊閉著雙唇,低著頭不吭氣兒。其他軍機大臣或是隱約看出了聖意,或是事不關己,誰都不想出頭答話,各自垂首站著,唯有雍親王允縝鐵青著臉說了一句︰“聖上,此等狗官留不得,當嚴刑正典以儆效尤!”

    剛大婚又得了正式差使的弘歷偷眼看了一下胤祚的臉色,站了出來道︰“皇阿瑪息怒,兒臣以為此事影響惡劣,不徹查重處不足以平民憤,兒臣請命徹查此案,請皇阿瑪恩準。”

    “皇阿瑪,兒臣也以為此案非盡快查處不可,否則如何安天下百姓之心,不過兒臣以為此案雖是個案,然其他省份之虧空怕也不在少數,既是要徹查,不如一體徹查一下也好,此兒臣之愚見耳,請皇阿瑪明鑒。”弘歷的話音剛落,弘揚便站了出來,高聲說道。

    嗯哼,這兩臭小子,一個打算插手地方官府,一個卻試圖給對方加些壓力,奶奶的,這兩小混球!胤祚自個兒就是陰謀詭計里滾大的,如何猜不出這小哥倆在玩什麼把戲,只是也懶得說破,冷笑了一下道︰“傳旨︰著左督察御史錢明毓為欽差大臣,徹查此案,務必一個月內查明全案。另,著雍親王允縝、大阿哥弘歷、戶部尚書施世倫領餃徹查虧空,並于明年正月十五開始在全國推廣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著二阿哥弘揚兼領工部差事,對工部現有之技術進行排查,將適宜民間推廣之技術整理備案……”
afreetmoon 發表於 2009-7-24 20:57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八章風雲之舞台(二)



    冬天的夜來得早,盡管還只是申時三刻,可天卻已經黑了下來,雪很大,怒吼的北風挾裹著雪花橫掃著天地間的一切。風暖閣里沒有點燈,兩盆燒得旺旺的炭盆子在角落里發出暗紅的亮光,曹限東一身淡青色猞猁皮襖子,脖子上圍著銀狐圍脖,靜靜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默默無語地看著窗外,整個人如同石化一般不言不動,即便是偶爾透過窗戶飄落在臉上的雪點也無法將他從沉思中驚醒。

    “先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默默地陪著曹限東坐了許久的弘歷終于忍不出問出聲來。

    “要開始了。”曹限東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

    “開始?先生說的是整頓吏治還是本貝勒與老二之間的爭奪?”弘歷愣了一下,略帶一絲疑惑地問道。

    曹限東沉默了一陣子,慢慢地轉過了身來,一雙眼在閣中的昏暗里熠熠生輝,緊盯著弘歷道︰“大阿哥就只看見這些?”

    弘歷抿了下雙唇,笑著道︰“皇阿瑪行事向來如天馬行空般神妙,非常人所能預料,爺我看不出來除了這兩者之外,還能有什麼?難不成皇阿瑪打算對四伯動手?”

    曹限東苦笑著搖了下頭道︰“大阿哥都想到哪去了?唉,枉自你還是聖上的長子,對聖上的心思卻如此遲鈍,某真不知該說你什麼才好,好好想想聖上一直以來的行事,再看看二爺的差使,你想到了什麼?”

    “嗯?先生之意是……”弘歷眼楮亮了起來,有些難以自持地說道。

    “不錯,高手布局總是看似隨意,其實步步玄機,今上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所布下的棋子用意之深令人嘆服不已。當年那些爺們敗在聖上手中著實一點都不冤。”曹限東嘆息了一聲道︰“今上胸懷大志,眼中所見並不僅僅局限于大清,而是連同那些化外蠻夷都沒超出聖上的算路,光是這一點就不是當年那些爺們所能比的。嘿,今上五歲便整出了個福源記,這是聖上下的第一手棋,其後火耗歸公、海運、海外貿易、海軍、攻打東瀛、八旗商號、火器營等等不過都是第一手棋的延續罷了,到了如今,郵局、報紙等等新鮮事物一一出台。時機算是成熟了,聖上要開始他地宏圖偉業了。呵呵,富國強民,此等宏大之目標非常人敢于想象,厲害啊。厲害!”

    弘歷眼中精光一閃,笑著道︰“皇阿瑪向來有開疆闢地之雄心,遲早要對外征戰,這早已不是秘密,呵呵,工部里還有著不少的秘密武器,這一條也瞞不過本貝勒的眼,只是,嗯,只是皇阿瑪將工部交于老二著實不是什麼好兆頭。爺我看起來是落了後手了。眼下這個局面該當如何?”

    “那倒未必。”曹限東笑了一下道︰“聖上以天下為棋局,揮灑自如。余者不過都是棋子罷了,只是棋子也有棋子的樂趣,嘿嘿,現如今這時局就像個戲台子,專供大阿哥與二爺表演的戲台子,誰能唱得好這出戲,誰就能笑到最後,嗯,也可以這麼說罷。聖上心意已決。這場戲就是大阿哥與二爺之間定勝負的一戰!”

    弘歷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面色嚴肅地看了曹限東好一陣子。長出了一口氣,平和了一下心態道︰“清欠、攤丁入畝這兩件事其實都是為了清吏治,這一條本貝勒還是看得懂的,若是由爺我來獨力完成倒也罷了,現如今還有個四伯在,事情怕會有些變化,嘿,老二搞工部的差使倒是佔了大便宜,那些都是現成地東西,費不了什麼心機,這場戲怕是不好演了。....”

    曹限東平靜地說道︰“工部有工部的難處,要想從工部浩瀚如山般的資料中整理出有用的東西來原本就不是件易事,而要想將那些東西推廣下去也沒那麼簡單,二爺也有他的難處。至于雍親王那頭嘛,嘿嘿,某看他是想先當個賢王,而後等機會罷了,四爺善忍,他是不會輕易死心地,這一條想來也瞞不過今上。四爺不會放過這次整頓官場的機會的,嗯,至少他不會跟大阿哥你唱反調,現如今大阿哥不必去管其它事情,靜下心來好生想想如何先將聖上交待下來的事情辦妥了,其他的聖上自會考慮的,有空不妨到四爺處多走走。”

    “嗯?”弘歷先是一愣,而後突地笑了起來道︰“爺明白該怎麼做了,多謝先生指點。”話音一落,哈哈大笑著便出了閣,曹限東看著弘歷遠去的高大背影,嘆了口氣,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留園其實並不是一個園子,實際上它是當今二阿哥的貝勒府,只不過這會兒弘揚還沒有大婚,府邸也就尚不能稱為貝勒府罷了----按清制,阿哥年滿十六歲便得大婚,大婚之後才能正式搬出皇宮的阿哥所,獨立門戶,可因著弘揚領了工部幫辦的差使,時常要到工部衙門理事,整日進出宮門多有不便,因此胤祚特地賞了他一座府邸作為安身之所,當然,府邸中所有地建築規格全都是貝勒府地樣式,即便是校尉、長隨、丫環之類的也樣樣不缺。因著年關將近地緣故,下頭莊子送來的年貨堆得到處都是,留園里歡聲笑語不斷,熱鬧非凡,唯獨後院書房里靜悄悄地沒個聲響,弘揚、蕭遙兩人默默地相對而坐,誰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大幕已經拉開,二爺做好準備了嗎?”沉默了良久的蕭遙率先開口道。弘揚先是點了下頭,接著又是搖了搖頭,卻並沒有接話。

    “這是場懸崖邊上的戰斗,不獨是二爺您與大阿哥,便是聖上也是同樣,這一步踏出去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任何想要抽身而退之人,最終只能被向前的洪流完全吞沒。”蕭遙也沒理會弘揚的動作,自顧自地接著說了下去。

    “嗯,這一條本貝勒心中有數,皇阿瑪所謀者大,斷不容有人在這上頭跟他唱對台戲,當今的時局下,也沒有人能擋得住皇阿瑪的決心,至于是成是敗卻尚難預料,大哥那頭雖是重要,但有四伯、施世倫等干員在,成功的可能性還是很高地,至于工部,嗯,這麼說罷,本貝勒心中著實無底。”弘揚點了下頭道。

    “不錯,二爺能想到此處就很是不易了。”蕭遙頓了一下,接著道︰“清欠、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乃至清吏治看起來復雜無比,其實不然,聖上從郵局、報紙,軍制改革,乃至剪除八爺等等一系列安排中,已經為清吏治作下了種種地鋪墊,盡管其中可能會有些波折,但總的來說吏治整頓成功地可能性極高,嗯,聖上讓大阿哥去忙活此事,其實並不是要看結果,而是要看大阿哥的處世能力,換句話說,聖上要看的是大阿哥的心罷了,倒是二爺這頭怕不是那麼容易。”

    弘揚面色平靜地點了下頭,長出了一口氣道︰“皇阿瑪目光之長遠非我兄弟可及也,本貝勒接手工部不過數月,尚未接觸到核心機密,即便是那些外圍的資料便令人嘆為觀止,皇阿瑪當年能在工部干出偌大的實績著實不是僥幸而至,光是工部這些機密技術倒也罷了,還有八旗商號名下那多達數百間的秘密實驗室則更是令人望而生畏,要想從中整理出能立刻見效的東西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再者八旗商號怕是也該到了解決的時候了。”

    “善哉斯言,二爺總算是明白了聖上的苦心。嗯,從聖上五歲辦的那個福源記就可以看出聖上早就規劃好了大清天下將來的路該如何走,若是某料得不差,聖上是打算以商立國,以開疆闢土為強國之本,嘿,這是個險招,沒有過人的膽魄斷不敢走此路的,這也就是為何今上當年功績顯赫可奪嫡之路卻分外艱難的緣故之所在,能行此大事者即聖人也!”蕭遙搓了下手,笑著說道︰“聖上既是要以商立國,則八旗商號就必須做出犧牲,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兒,否則一家獨大,哪有旁人的生存空間,只是此事須緩,該如何著手還得從長計議,輕忽不得。”

    “嗯,這一條本貝勒心中有數,難便是難在此節,此事看來還得相加考慮一、二才是,若是因此傷了根本那就得不償失了。”弘揚的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轉頭看向窗外雪花飛舞的夜空,默默不語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afreetmoon 發表於 2009-7-24 21:02
本帖最後由 afreetmoon 於 2009-7-24 21:11 編輯

正文 第四百四十九章風雲之舞台(三)



    夜很深了,雪兀自下個不停,即便是隔著坤寧宮那數道厚實的牆,狂嘯的北風依舊響得令人心煩,胤祚躺在溫暖的被窩里卻怎麼也睡不著,心里頭總有一種想要放聲長嘯的沖動。是的,大幕已經拉開,大戲就要上演了,這場大戲不單是弘歷、弘揚兄弟倆之間的勝負手,同時也是胤祚自個兒的勝負手,這令胤祚心中頗有些焦躁不已。

    快三十年了罷,來這個朝代頭尾算起來已經二十九年了,多年的等待、多年的煎熬不就為的是能達成富國強軍的目標嗎?眼下所有的條件都已經具備了,也該是到了收獲的時候了,只是這個果實卻不是那麼好收的,能不能真兒個成功誰也不敢保證。革新不是革命,自古以來為了實現富國強軍而做出努力乃至犧牲的人還少嗎?只可惜無論是從上到下的變革如宋神宗、王安石之輩,又或是自下而上的那些諸如朱元璋之流都沒有成功過,不是被傳統所同化了,就是被架上了道德的審判台,淹沒在後世那些酸儒們的唾罵聲中。

    清吏治,推廣新技術說起來都是難事,可胤祚其實並不算太擔心,真兒個令胤祚放心不下的只有兩條----一者是制度,二者是皇朝的命運。制度是保持吏治清明的關鍵,說實話,這時代的官員真兒個清白的是少之又少,要想全面清理著實是件不可能的事情,能做到清理一批巨貪就不錯了,至少能保證在一定的時期內吏治較清明。但是,若是沒有制度加以約束,時間久了,吏治照舊還是清不了,這個制度著實不好整----廉政公署?可憐胤祚只知道一個名稱,至于規章制度、運作程序是怎麼回事胤祚就抓瞎了,該怎麼搞才能做到既保證吏治清明又不至于變成前明那種錦衣衛之類的狗屁特務政治這才是胤祚最頭疼地問題之所在。

    皇朝的命運關系到胤祚及其後代子孫的命運,如何能令胤祚不操心----胤祚想要富國強軍不假。可他卻沒打算讓自己或是自己的後代成為富國強軍的祭品,他還沒偉大到那等地步。君主立憲?別說這會兒中華大地還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資產階級。就算現如今中華大地上的資產階級已經壯大到了能參政議政的地步,胤祚也絕不會自願放棄手中地權力,這一條胤祚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權力是個好東西,一旦你嘗到他地甜頭,那就一準會上癮。胤祚是穿越者尚且如此,更何況他那些含著金鑰匙生下來的子孫後代們?若是不能找到一個變革與傳統的結合點,那麼胤祚現在所做的一切就相當于是在為子孫後代們挖掘墳墓。偉大是有局限的。再偉大地人都不免有私心,更何況胤祚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大公無私的偉人,只是該怎麼辦。他卻始終茫無頭緒,在這一點上也沒有人能幫得了他,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靠胤祚自個兒去摸索。

    “皇上,您醒了?”被胤祚翻身地動靜驚醒過來的蘭月兒睜開了眼,便見著胤祚披著袍子半躺在床上正睜著眼看著屋角那盞宮燈,忙低聲地問了一句。

    “啊,沒事,沒事,朕不困。小月兒睡罷。”胤祚輕輕地在蘭月兒的肩頭上拍了一下。笑呵呵地說道。

    蘭月兒睜著一雙大眼看了看胤祚,伸出一只柔夷攬住胤祚地腰身。低聲道“臣妾也睡夠了,要不臣妾陪聖上聊會天?”

    “哦?好啊,呵呵,朕整日里瞎忙乎,也沒空陪小月兒聊聊天的,嗯,等朕哪天閑下來了,帶你們到江南去走走,好生瞧瞧朕的錦繡江山。”胤祚一想起這些年自己忙得團團轉,始終沒多少時間好生陪陪妃子們,心中不免有些子愧疚。

    “真的?那可太好了!頭前鳳妹妹還在念叨著多年沒回揚州了,怪想的。趕明兒臣妾就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鳳妹妹去。”蘭月兒很是高興地說道︰“啊,對了,聖上,說起鳳妹妹,臣妾突然想起一件事兒︰頭前春蘭妹子跟臣妾提過幾次了,說逸雪格格也到了出閣的年歲了,她不敢跟聖上提這事兒,托臣妾向聖上打听一下,該是給逸雪格格指個好人家的時候了,就不知聖上可曾定了下來?”

    “這個……”胤祚不禁一陣語塞,逸雪格格與弘歷是同一天出生的,現如今弘歷都已經大婚了,可逸雪格格還在後宮里稱王稱霸的,也真是讓胤祚頭疼不已,倒不是胤祚不想給她指婚,實際上禮部早就將備選地青年俊彥報上了一大批,不單有新科進士還有那些來求親地蒙古王公世子們,只可惜到了逸雪格格那兒全都被打了回票,而胤祚實在是太寵這個丫頭片子了,也不想勉強她,這事兒就這麼拖下來了,天曉得這丫頭到底想嫁誰。\\\\\\

    “聖上,春蘭妹子也是著急逸雪格格的婚事,這才……”蘭月兒一見胤祚面色古怪,忙低聲解釋道。

    “哦,沒事,沒事,可憐天下父母心嘛,唉,逸雪這小丫頭,朕也真拿她沒辦法,你說她這麼個丫頭片子整日里舞刀弄劍地,唔,听說最近還迷上了打槍,若是沒個能管得住她地夫婿,那還不亂了套,算了,朕隨她去好了,等她急著要嫁人之時再說好了,天色不早了,睡罷。”胤祚苦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攬住蘭月兒的小蠻腰,探索著褪去了蘭月兒的小衣,一陣嬉戲之後,翻身上馬,立時春光滿室……

    遠卓七年正月初十,《京師紀事報》大篇幅報道了四川記者梁寬曉一家被滅門一事,指出梁氏一家是因揭露四川虧空案一事而遇害,同時還有大量的評論文章,矛頭直指各省政府的虧空事宜。文章中載明虧空已經不是個別現象,而是普遍現象,呼吁朝廷下大力加以整頓。遠卓七年正月十六日,遠卓帝下明詔,昭告天下,除已派出朝廷大員調查梁氏滅門案之外,宣布由雍親王允縝、大阿哥弘歷、戶部尚書施世倫對各省虧空案進行調查,同時準備在全國範圍內實行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制度。詔令一出。天下震動,關于要不要實行官紳一體納糧地爭議頓時風起雲涌。各種觀點的評論文章紛來迭至,《京師紀事報》上論戰再起,吵得熱鬧非凡。

    報紙上吵成了一片,不過戶部里頭卻沒人去管那些閑事兒,此次戶部的擔子極重。無論是清欠還是推廣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兒,更何況兩件事都湊一塊兒,那更是令一起子戶部官員忙得暈頭撞向地。會開了好幾天,卻始終沒能拿出個準主意來,。可偏生雍親王允縝、大阿哥弘歷這兩位大爺全都沒露面,說是都病了,愣是讓施世倫急得白發又多出了不少。

    遠卓七年正月十八日,“病”剛好的大阿哥弘歷並沒有到戶部理事,而是乘著大轎子徑自出了城,往雍親王府探望同樣“病”了的允縝去了。

    雍親王允縝從當阿哥那會兒起就甚少跟朝臣們來往,加之府邸又在城外,即便是自家兄弟們也都甚少上他的門,這等大雪初停的日子里。偌大地雍親王府門口更是沒啥人氣。除了幾只耐不住饑餓飛來覓食的麻雀之外,別說訪客。便是行人也無一個,冷清得可以,一干子雍親王府地門房們早已習慣了門前冷清的樣子,加之天冷,也沒人願意站門口去輪值,都躲在門房里聊著天,偷著懶,等弘歷的大轎子都到了倒夏門了,那幫子下人們都還渾然不覺,兀自侃著大山呢。

    一身銀狐皮襖,頭戴火狐狸氈帽,腳蹬千層底棉鞋的弘歷也沒讓身邊的長隨去通報,自個兒緩步走上了空蕩蕩地台階,面帶笑容地出現在那起子聊得正高興的門房面前,頓時嚇得那幫子門房磕頭的磕頭,請安地請安,忙乎得團團轉。

    “煩請去通報四伯一聲,就說小佷弘歷給他請安來了。”弘歷笑容滿面地隨手掏出幾張拾元面額的紙幣賞給了那幾個嚇壞了的門房,話一說完,也不多留,自顧自地出了門房,站在屋檐下地台階上,看著陰沉沉的天空想著心事兒。

    “嗯哼,這小子總算是來了。”“病”了的允縝正在書房里跟唐國鳴下著圍棋,一听到管家來報,說弘歷來了,頓時笑了起來。

    “呵呵,也該來了。”唐國鳴笑了一下,伸手推開棋盤,看了允縝一眼道︰“王爺既然病了,總該有個病的樣子罷,要不也太說不過去了不是嗎?”

    允縝笑了笑,沒有接口,對著管家道︰“去,讓弘時代本王出迎好了。”

    弘時,允縝的第三子,生于康熙四十三年二月,說是第三子,其實現如今是允縝的長子---允縝的長子、次子全都死了。現年十一歲的弘時倒也生得一表人才,只是身材算不得高大,大體上因還沒發育的緣故,看起來就是個小娃娃,不過氣度卻是不錯,跟允縝那副冷峻地性格一點都不象,倒是跟弘歷頗有些相類似。

    “小弟給大阿哥見禮了,大阿哥您能來鄙府,著實令寒舍蓬蓽生輝地,大阿哥,您里面請。”弘時一出場便是笑著見禮,場面話兒也說得分外順溜。

    “喲,是時弟啊,好久不見了,呵呵,這個子都長高了不少嘍,哥哥都快認不出來了,對了四伯的身體可好些了,要不哥哥讓皇阿瑪派些太醫來,好生看看?”弘歷本就是個瀟灑之人,自然不會失了禮,笑容滿面地回了禮,客氣地說道。

    “多謝大阿哥關心,父王地病好些了,只是還起不得床,這不,只好讓小弟替父王出迎了,大阿哥切莫見怪,外頭冷,大阿哥府里坐去。”弘時笑著擺了下手,示意弘歷先請。

    弘歷跟弘時甚少見面,一年里最多也就是祭祖、給太後拜壽等有限幾天見過幾次罷了,以弘歷的地位自然是很少去關注那些兄弟的,甚至連話都很少跟那些兄弟說,此時見弘時談吐不俗,禮貌周全,尤其是風度跟自個兒頗有些相似,心中不由地涌起一種怪異的感覺,不過也沒多想,笑了一下,徑自進了門。弘時等弘歷走過了門廳,忙快步跟上,一路尋著話題陪著弘歷說說笑笑地往王府的深處走去。

    “四伯,小佷給您請安來了,您可曾好些了?”弘歷剛一踏進允縝的臥房,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兒,刺鼻得很,不過弘歷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看了眼頭上貼著一條厚厚的白絹子、身上蓋著厚實棉被的允縝,很是客氣地問道。

    “哦,是弘歷啊,來,坐下罷,唉,四伯年紀大了,這身體怕是不中用了,三天兩頭要生病,唉,老嘍、老嘍。”允縝一副有氣沒力的樣子道。

    弘歷客氣地告了個罪,挨著床坐了下來,笑著道︰“四伯,您正當年呢,怎能說老呢,這病可是拖不得,小佷一會兒回宮便通稟皇阿瑪,派些個太醫來,好生為四伯調養一番,戶部的差使可離不得您老人家的。”

    允縝苦笑了一下道︰“戶部事忙,這一條四伯是知道的,只是四伯這身體,唉,怕是要誤事啊,回頭就請大阿哥幫四伯跟聖上告個罪,幫四伯推了戶部的差使好了,這戶部有大阿哥在,一準能行的。”

    弘歷笑了一下,也不說話,從衣袖中取出一樣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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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五十章風雲之舞台(四)



    “四伯,您病著,小佷本不該在這時辰來打攪您,只是,您是知道的,戶部如今活計多,諸事繁雜,若是沒個章程,那一準得出大亂子,小佷不才,擬了個條陳,只是心里頭沒底兒,也不敢就此交皇阿瑪過目,這不,緊巴巴地找四伯討教來了。呵呵,左右不過是數天後的事兒罷了,等四伯身體好些了再看也成,過些日子小佷再上門求教好了,四伯您好生歇著,小佷這便回戶部去走走。”弘歷地將手中的折子隨意地放在床頭,起了身,鞠了個躬,笑盈盈地說道。

    “哦,那敢情好,四伯起不了床,就不送了。”允縝飛快地皺了一下眉頭,有氣無力地揮了下手道︰“弘時,代阿瑪送送大阿哥。”侍立在屋子一角的弘時緊趕著應了一聲,陪著笑,引領著弘歷出了房。弘歷剛走,允縝立馬一骨碌起了身,拿起弘歷送來的那份章程掃了幾眼,緊趕著往書房而去。

    “如何?”一待唐國鳴看完了弘歷的條陳,允縝略有些急躁地追問了一句。

    “呵呵,王爺以為如何?”唐國鳴笑著反問了一句。

    允縝眉頭深鎖地沉吟了一下道︰“若是按這份章程來辦,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該是可成,不過清欠的事兒只怕要黃,嗯,本王康熙三十七年那會兒就清過欠,知道其中的苦楚,原就不是那小子想地那麼輕巧。”

    “呵呵。那就對了,這虧空由來已久,聖上心中豈能無數?戶部這兩大差使說穿了不過是一虛一實,實者是攤丁入畝之事,虛者便是這清欠的勾當,今上不過是打算拿著清欠的名整頓官場罷了,弘歷那小子倒是看出了今上的用心所在。不過嘛,這章程只怕並不完全,弘歷小兒還打著埋伏呢。”唐國鳴連想都沒想地隨口說道。

    “嗯,本王也以為是這個理兒。”允縝點了下頭道︰“老六的這兩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燈,這會兒老六怕是正苦惱中呢,本王以為老六此番同時給了兩娃不同的差使,該是打算擇人了,而今之計該如何做?”

    “做?呵呵。王爺有必要去做嗎?等著便是了。”唐國鳴哈哈一笑道︰“現如今形勢已經明朗了,王爺要做地便是等罷,至于戶部的差使該如何整。還是如何整好了,王爺盡管放手讓弘歷去做,嗯,能幫的就幫著一點也成,其他的嘛,時機一到自然會明了的。”

    “哦?”允縝看了看唐國鳴,點了下頭,皺著眉頭沉思了起來……

    雪雖早就停了。可天氣依舊冷得夠嗆,街面上的積雪被行人踐踏成了烏黑的泥漿。到處是一塊塊黑不溜秋的冰疙瘩,一不留神就能將人滑個大馬趴地,盡管抬轎子的下人都是祖傳的手藝人,可坐在轎子中地弘歷依舊顛簸得難受,不過他卻不是很在意,此刻的弘歷心里頭滿是喜悅之情---該放出去的消息已經放出,至于允縝那個“鐵面王”會不會按著自個兒的思路走,弘歷根本不在乎,只要允縝不拖後腿便算是成功了一半。

    “嗯?怎麼回事?”大轎子突然頓了一下。措不及防的弘歷身子猛地一個前傾。險些掉下轎來,冷著臉掀開了轎簾。沉著聲喝道。

    “回主子的話,頭前是逸雪格格的大駕。”一名長隨緊趕著答道。=君--首-發=

    “哦?”弘歷愣了一下,從轎子里探出了頭,看著遠去的那一隊縱馬而行地“紅色娘子軍”,苦笑不已----滿京師的八旗女子大多都能騎馬射箭,可大體上都是在演武場上耍耍罷了,敢在京師大街上縱馬而行地也就只有逸雪格格這麼獨一份了,這全是今上慣出來的結果。

    弘歷跟自己這位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妹子感情還是不錯的,此時見逸雪格格經過自己的隊伍竟然沒停下來打聲招呼,心中頗有些不解,愣是沒想明白自個兒何時得罪了這個刁蠻丫頭,望著馬隊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一陣子之後,擺了下手,放下了轎簾道︰“走,到戶部去。”

    弘歷的不解其實是冤枉了逸雪格格,這會兒的逸雪格格正在氣頭上呢,根本沒心思管路邊有些啥人,一心只想著出城縱馬飛奔一番,也好解解心中的悶氣----有胤祚這個皇帝寵著,逸雪格格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地,爽氣得很,整個後宮中唯一能管著她地便是太後了,今兒個一早,太後便宣她入慈寧宮,搬出祖訓好生訓斥了一番,言語中明白地表達出了將在近日內為她指婚的意思。

    嫁人?哪個女子又不想嫁人了?可總得有個合適地人選不是?逸雪格格素來心高氣傲,在她看來要嫁就得嫁像皇阿瑪那樣的人物,至不濟也得像自家大哥、二弟般的人物才行,那些愚夫子、酸進士的除了會寫些狗屁文章之外,啥都不懂,哪是她逸雪格格的良配。只可惜這番話逸雪格格也只敢在心里頭想想,當著太後的面,她可沒膽子說,若是敢跟太後 嘴,就算皇阿瑪再寵著她,一頓責罰絕對是逃不掉的。氣悶已極的逸雪格格只好拿坐騎撒氣,馬沖得飛快,也不管大街上人多路滑,一路狂奔著向城外沖去。

    “走,到留園去!”在城外縱馬奔馳了好一陣子之後,逸雪格格心中的氣悶總算是稍微平了一些,心里頭尋思著找人幫自個兒出出主意----大哥弘歷、二弟弘揚都是智計百出的人物,只是逸雪格格跟弘歷關系雖好,但看弘歷的正妻福寧氏卻不怎麼順眼,連帶著也就不愛上弘歷的門,這會兒想找人幫忙,也就只有弘揚這麼個選擇了。

    逸雪格格是留園的常客了,那起子門房老遠一見到一隊“紅色娘子軍“長驅而來,便知道是誰到了,趕忙打迭起精神來準備接駕。

    “奴才等給格格請安了,主子不在府中,格格您可要先進去等等,奴才這就派人去請主子回來?”早已得到消息的留園總管李曉全,不待逸雪格格發問,緊趕著牽過馬韁,陪著笑臉地道。

    逸雪格格心情不好,懶得跟李曉全多嘮叨,甩蹬下馬,隨口應了一聲道︰“快去!”,徑自進了府,弘揚沒有大婚,也沒有收侍妾,後院里除了些丫環之外倒也冷清得很,逸雪格格是常客了,原也不用人指點,領著一起子勁裝宮女便向後院的廳行去。

    剛進入後院,突地听到一曲動听的蕭聲響起,曲意高雅,寓意悠遠,纏綿而又有激昂之處,輾轉不停,變化不斷,逸雪格格站住了腳,好生听了一陣,卻發現自己根本沒听過此等樂曲,不由地愣住了----逸雪格格除了舞刀弄劍之外,就喜歡擺弄樂器,加之其母春蘭本就是個中好手,師從其母的逸雪格格一手琴藝本就不在那些宮廷琴侍召之下,又好收集樂譜,無論是古代流傳至今的樂譜還是現如今剛出的新曲,逸雪格格都能知曉一、二的。

    “是誰在後院里吹簫?”一曲終了,逸雪格格從曲中意境里醒過神來,掉頭看向跟在身邊的留園總管李曉全,柔聲問道。

    李曉全原本是弘揚的貼身小太監,對逸雪格格的品性可是了如指掌的,此時見逸雪格格發問,哪敢怠慢,緊趕著說道︰“回格格的話,是府中的一位先生。”

    “嗯?先生?什麼時候來的?”逸雪格格對于先生這兩個字眼可是敏感得很,當初鄔、林兩位先生在親王府中的地位可是高得嚇人,別說是下人們,便是胤祚的孩子們見到那兩位先生可都得行師禮的。

    “啊,回稟格格,這位先生姓蕭,名遙,來府中已經數年了,只是一向不理外事,故此格格沒見過也不奇怪。”李曉全陪著笑道。

    “哦。”逸雪格格點了下頭,剛想說些什麼,蕭聲再次響了起來,又是一曲動听而又陌生的蕭曲在後院中回蕩,只是這首曲子似乎少了些激昂多了些纏綿,柔和婉轉宛若春天里的童話,曲調變幻又似情人間的互訴衷腸。

    逸雪格格听了一陣,揮了下手,示意眾人不必跟從,自個兒慢慢地沿著院中的道路向蕭音起處的書房行去,一張如花似玉般的臉上滿是疑惑之意----前一曲滿是對世事的洞達,沒有個數十年的洞察人生斷無法表達出此等意境,可後一曲卻明白無誤地顯示出此人的歲數絕不會太大,前後反差著實太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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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開局(一)



    一霎那是多久?最通俗的說話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可要是眼都沒眨呢?那或許就是永恆了罷。一曲終了,循著蕭音走到書房門口的逸雪格格站在門前,略一遲疑,還是伸出一只柔夷,輕輕地推開了那扇半掩著的門,迎面看見的就是一雙眼,一雙清澈而又明亮的眼,一雙會說話的眼,睿智而又不失熱情,矜持而又不失奔放,那等眼神既陌生而又熟悉,宛若似曾相識,卻又無從憶起。

    沒有言語,此時的言語不過是一種累贅罷了,逸雪格格靜靜地站在那兒,一雙眼中流露出疑惑的問訊----這些曲子是你所作的嗎?不需要回答,也用不著作答,溫和笑著的蕭遙只是眼神一亮,便說明了一切----是的,就是我。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踫撞、纏繞,一番的交流之後,只剩下靜靜的對視,原本略有些寒冷的書房里立時溫馨了起來……

    時間過了多久?一瞬間?一刻?一個時辰?還是一年?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至少對于沉浸在春意里的兩人來說,時間是最無關緊要的東西,直到某個不識抬舉的家伙冒失地發出了一聲驚呼︰“姐,你沒事吧?”逸雪格格這才醒悟過來,自個兒竟然堵著書房的大門,還死盯著一位陌生的男子傻看,頓時羞得玉臉通紅,也不回答弘揚的話,一轉身,紅著臉跑遠了。姐姐竟然會臉紅?太不可思議了!弘揚打小了起就沒見過自己這位好強的姐姐紅過臉,不由地看了看逸雪格格逃走的方向,又抬頭看了看天,確定自己不是看走了眼,長出了口氣,抬腳走入了書房中。

    “蕭先生,先生!”剛走入書房的弘揚發現蕭遙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立時明白了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等了一陣。眼瞅著蕭遙還是雙眼發直的樣子,沒奈何,只好連著叫了兩聲,總算是將蕭遙從臆想中喚醒了過來。

    “啊,二爺回來了,坐,坐,坐!”蕭遙有些失態地回了一句,一臉子的慌亂之意。宛若撒謊被大人揭穿的孩童一般。

    弘揚皺起了眉頭,看了眼蕭遙,嘆了口氣道︰“蕭先生。大姐是皇阿瑪的心頭肉……”

    弘揚地話雖沒說完整,可意思卻表達得很清楚了,蕭遙本就是智者,哪會不清楚弘揚的意思所在,臉色黯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了正常,笑了一下。轉換了話題道︰“二爺,工部的差使可有進展?”

    “沒有。”弘揚苦笑著搖了下頭道︰“現如今資料倒是齊全了,只是光是整理一遍就需要不少的時間,沒個半年一年的壓根兒就成不了事,至于哪些是能用的,哪些是可以推廣的還不見得何時能整出來。”弘揚的話里透露出一股焦急之意,當然。也由不得他不急----時間是有限的,真要是花個數年地時間才能得出一個還不知道能不能成的方案,黃花菜都涼了。畢竟弘歷主導的清吏治已經開始動了,別說數年間一事無成,弘揚這頭哪怕是兩年內沒個大動靜,這場決勝戰就算是徹底輸個干淨了。

    “嗯。”蕭遙隨意地應了一聲,沉思了好一陣子,緩緩地說道︰“聖上之意是要富國強軍,至于富國則是強軍地基礎,強軍的事兒皇上自會去考慮,原也用不著二爺去幫。某以為工部、八旗商號里那些關于軍事上的研究可以不必去詳加考慮。至于民生這一頭,優先考慮投入小。見效快的項目,二爺可以從這方面著手,先將民生部分規劃一下,理出個思路來,至于八旗商號的事,容某再通盤考慮一下。”

    “先生所雲甚是,本貝勒也是這麼吩咐下去的,只是先生恐怕沒見過工部里那些資料罷,呵呵,天曉得那些奇思妙想是怎地生出來的,光是民生這一頭地資料就堆滿了一間庫房,難啊。”弘揚搖著頭道。

    蕭遙笑著說道︰“難是自然的事情,否則聖上也不會將此事提出來作為勝負手了,唔,那起子工部官吏未必能真兒個地知曉這些民生上的事兒,讓他們去整理這些東西,只怕成不了事,這事情只怕還得著落在八旗商號的頭上,二爺不妨上一本,向聖上進言,請八旗商號派些商業上的好手幫著整理,如此一來,速度加快是不言而喻的,即便是可靠性也能提高不少。”

    “嗯,這個主意倒是能成,只是皇阿瑪能不能準了卻還難說。”弘揚想了想,看了蕭遙一眼,頗有深意地道︰“本貝勒會盡力的,請先生放心。”

    弘揚這話里可是有兩層地意思,一者自然是指這場奪嫡之爭,另一層意思則是指蕭遙與逸雪格格的事兒。蕭遙如何听不出其中的意味,英俊地臉一紅,調頭看著窗外,不再開口……

    “靈皋先生,你看老四和弘歷搞出的這個折子能不能成事?”上書房內,胤祚斜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地彈動著桌面,面色平靜地斜了一眼站在身邊的方靈皋,沉著聲問道。

    方苞放下了手中的奏章,閉上眼想了想,突地笑著說道︰“大阿哥怕是看出了聖上的真意,這招敲山震虎倒是玩得很地道,攤丁入畝之事該是沒有疑問了,清欠嘛,呵呵,能清個五成也就差不離了,至于吏治,大阿哥的折子里雖是沒明著說,可看得出他該是已經找到了門路,就不知道大阿哥究竟打算怎麼整了。”

    “嗯,這一條朕心里頭也明白,追比的事兒朕也曾干過,呵呵,不瞞先生,那些虧欠的省份有些是貪官所為,有些是災情所致,更有些是歷任官員累積下來的,能清得徹底才是怪事了。這折子從大面上來說是可行地,不過朕想知道地是弘歷這小子會如何做。”胤祚笑了一下,拿起朱筆在允縝、弘歷的聯名折子上簽了字,算是準了奏。

    “皇上聖明。”方苞恭敬地奉承了一句。

    “罷了,朕只是不糊涂而已,談不上啥子聖明地。嗯,老四那頭會不會出岔子?”胤祚有些子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不會,至少在這場比試結束前不會。後面就難說了。”方苞的小眼楮亮了一下,很是肯定地說道。

    “嗯,朕也是這般想的,嘿嘿,老四一向能忍,朕索性讓他忍個夠好了,只要他不壞了朕的大事,朕也懶得跟他計較。”胤祚咬了下唇,沉著聲道。

    “啟稟聖上。二阿哥遞了牌子求見。”早已等候在上書房一角地司禮太監高年英眼瞅著此刻的談話已經告了一個段落,忙快步走到胤祚身邊,小聲地說了一句。

    “哦。宣罷。”胤祚也沒多想,隨口應了一句。

    “兒臣叩見皇阿瑪。”弘揚急走數步,一頭跪倒在地,高聲地請安道。

    “免了,說罷,什麼事?”胤祚看了眼弘揚,淡淡地問了一句。

    “是。皇阿瑪。”弘揚磕了個頭,起了身,從衣袖中取出一份奏折,恭敬地說道︰“啟稟皇阿瑪,兒臣自領旨督辦工部事宜,不敢有差,現如今事關民生之技術已經都調齊。共計三百七十三大項,六千四百三十二小項,所有之技術已經歸檔。相關整理工作已經開始,只是兒臣遇到一個棘手之事︰工部官吏有懂技術的卻甚少有懂民生的,兒臣深恐誤事,特請皇阿瑪準許兒臣從八旗商號調些人手幫著整理,兒臣這里有本章在,請皇阿瑪明鑒。”

    嗯?這麼多?靠!太能整了吧?胤祚早就知道工部里頭各種成型、即將成型的技術種類眾多,可沒想到會有如此之多,立時有些愣住了,老半晌才回過了神來。看了弘揚一眼道︰“準了。回頭朕給你一道旨意,該調什麼人。你自己去跟劉長鄂商量著辦好了,可有兩條︰一是保密,朕可不想這些技術隨便外傳到市面上;二是不得影響了八旗商號與工部的正常運行。嗯,還有件事︰朕問你,逸雪那丫頭這半個月怎地有事沒事就往你府上跑,爾等姐弟究竟瞞著朕折騰些啥妖蛾子?”

    弘揚原本正高興胤祚同意了自個兒的本章,突地听到胤祚問起逸雪格格的事兒,頭腦頓時嗡地一暈,險些炸開,可又拿不準胤祚究竟會如何發作,哪敢將實情和盤托出,張了張嘴,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正自尷尬萬分間,慈寧宮總管秦成英急步走進了上書房,低著頭道︰“啟稟聖上,太後請聖上到慈寧宮一行。”

    “知道了,朕這便去。”胤祚揮了下手,起了身,看了弘揚一眼,也沒再追問,徑自往慈寧宮趕去,只是胤祚心里頭的疑惑卻濃得很,實在不明白烏雅氏找自個兒究竟是為了何事----胤祚一向對烏雅氏極為孝順,無論再忙,每日早晚地請安都是少不了的,偶爾也會抽出些時間在烏雅氏面前聊聊天,湊個趣話,哄老娘開開心,不過烏雅氏知道胤祚當皇帝很不容易,事務繁雜,甚少主動叫胤祚覲見的,自打胤祚上位這六年多來,烏雅氏派人來請還是第二次,頭前一次是為了老十四地事兒,雖說當時胤祚沒有直接應承,可到了底兒還是沒對老十四下狠手,除了考慮到老十四的才干外,不忍讓烏雅氏傷心也算是一個緣由,這會兒老十四、老四都活得很滋潤,也都不時地進宮給烏雅氏請安,按理來說該沒有什麼事兒能驚動到一向心態平和的烏雅氏才對了。

    “太後吉祥,兒子給您請安了。”胤祚一進慈寧宮,立刻跪下給烏雅氏請安。

    “皇帝起來罷。”烏雅氏素來疼愛胤祚,可沒舍得讓胤祚多跪,笑呵呵地抬了下手道。

    “是,太後。哦,九妹也來了。”胤祚眼見九格格溫憲也陪坐在烏雅氏的身邊,忙笑著打了個招呼。

    “皇帝哥哥真是個大忙人,現如今小妹要見哥哥一次都還得讓額娘去請的。”溫憲格格跟胤祚素來關系好,壓根兒就沒怎麼將胤祚當皇帝看,笑嘻嘻地打趣了胤祚一句。

    呵呵,這死丫頭,孩子都進學了還是這副不饒人的德性。胤祚笑了一下道︰“九妹盡瞎扯,朕可是給過你令信的,你真要想見朕,誰敢攔你了,說罷,這會兒連太後都搬出來了,又打算讓朕幫你干些什麼?”溫憲格格作了個鬼臉,卻沒開口,靠在烏雅氏地身上,像個小女孩一般撒著嬌。

    “皇帝,事情是這樣的,哦,逸雪那丫頭歲數也不小了,該是指婚的時候了,你當爹的也該幫著張羅一下才是,若是誤了逸雪的青春可是不好。”烏雅氏笑了一下說道。

    胤祚一听逸雪格格的事兒,頓時滿腦門上冒黑線,這又不是胤祚不想嫁女兒,是逸雪自個兒不樂意,總不好用強吧?可這話當著太後的面卻是不好開口,沒奈何只能陪著笑臉道︰“太後教訓得是,兒子會留心這事兒地。”

    “那就好。”烏雅氏頓了一下道︰“按祖訓,這指婚的事兒原本也不該額娘來管,這是皇帝該辦的,只是逸雪已經快十七了,額娘也有些急了罷,唔,皇帝事兒忙,額娘能理解,不過這事兒拖不得地,額娘就托了九丫頭幫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趕巧九丫頭夫婿家族里還真有位不錯的人選,唔,上科剛中了二甲進士,人也長得端莊,人品也好,又孝順,皇帝找個時機看看好了。”

    啥?溫憲這死丫頭當起媒婆來了?唔,也難怪,女人嘛,就兩大愛好,不是當媽就是當媒婆,不過一門里頭兩個額附似乎有些違制,看看再說好了。胤祚心思動得飛快,笑著道︰“成,回頭兒子見見便是,若是可以,兒子準了便是。”各位賞點月票給逸雪格格當嫁妝成不?
afreetmoon 發表於 2009-7-24 21:12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二章開局(二)



    追比是門技術活兒,這其中門道眾多,並不是像債主上門討欠債那麼簡單,那些有能力從國庫里撈錢的可都是神通廣大之輩,要想讓他們將吃進去的錢財吐出來可不是件簡單的事兒,那得講究技巧,還得看準目標,否則定然無法成事兒,當然追比也是件得罪人的事兒,還得講究策略,否則一不小心就會落得當初雍親王允縝追比不成、狼狽下台,從而導致追比半途而廢的結局。

    這一切的一切大阿哥弘歷心中都有數,自打遠卓七年正月十五清欠的詔書明發天下以來,戶部雖已經開始著手清欠事宜,可除了發出一大堆的清欠文書之外並沒有大肆派人到各地清欠,給人一種雷聲大雨聲小的感覺,無論是各地官員還是京師權貴們都以為這場清欠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誰也沒當成一回事兒,頂多是做些表面工作應付一、二罷了,到遠卓七年二月二十三日止,戶部所給出的一個月期限已到,清出來的欠款不過只有區區十萬元而已,跟三億多元的國庫實際虧空一比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就在眾人以為此次追比風頭已過之時,一直沒有什麼大動作的戶部突然爆發了起來----一大批戶部郎官帶領著眾多的帳花子,手持各地官員對戶部公文的回執奔赴各地開始了督察清欠情況,與此同時,京中欠款最多的八旗權貴們也被戶部衙役“請”到了戶部大。

    憑心而論,如今的八旗權貴們並不缺錢,每年的俸祿、養廉銀、八旗商號之紅利等等,加起來是個不小的數字,完全可以保證八旗權貴們奢華的生活,但是人性本貪,但凡可以撈錢的地方伸手的人就多。越是有權勢地撈得越狠,那幫子八旗都統們雖說如今的權力比不上熙朝了,可在京師這個地面上還是能呼風喚雨的人物,京師里欠款最多的就是那幫子八旗都統們。

    “混帳,讓四爺出來,叫爺們來作甚,奶奶的,連個座都沒有。”

    “他媽的,竟敢如此對待有功之臣,大阿哥太過分了。我等要進宮面聖,請皇上為我等主持公道!”

    “就是,太不像話了,沖出去!”

    一起子八旗都統們被戶部衙役強行請到戶部大之後,除了門口加派了數百名手持步槍的九門提督士兵之外。連著兩個時辰里,根本沒有人去招呼他們,一幫子八旗都統們等得不耐煩,鬧將起來,群情激憤,罵聲連天,口中污言穢語層出不窮。跟潑婦罵街也沒啥區別,當然罵是罵得很凶,可面對著那些士兵手中黑洞洞的槍口,也沒誰敢真兒個地去嘗試一下火器的威力。

    戶部衙門的後里,一身白狐皮裘地弘歷正笑容滿面地陪著雍親王允縝好整以暇地下著棋,一派的從容淡定,對外頭那些發狂咒罵的言語宛若沒听見一般。

    “大阿哥。差不多了罷。”一局終了,再次輸了棋的允縝一推棋盤,淡淡地說了一句。

    “嗯。不急,讓他們接著鬧,等他們不鬧了再說好了,四伯還接著下不?”弘歷笑呵呵地接過這局棋的彩頭----一百元,嘴中毫不在意地說道。

    允縝一手屎棋,可偏生還愛下棋,今兒個三個時辰里被弘歷收刮得口袋見底了,哪還有膽子繼續下,斜了弘歷一眼道︰“那些爺們都不是好惹地。過了便不好。大阿哥還是出去見見的好。”

    “也成,四伯您稍坐。小佷這就去見見那幫子混球好了。”弘歷笑了一下,起了身,“刷”地打開了折扇,輕搖著向大走去。

    弘歷領著一群衙役剛一露面,那幫子八旗都統們立刻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叫嚷了起來︰

    “大阿哥,您這是作甚子,為何如此對待我等,我等要上本參你!”

    “就是,太不像話了。”

    “聖上會為我等做主的。”

    “面聖去,找聖上講理去。”

    弘歷臉上的笑容不變,作了個團團掬,笑著道︰“諸位叔伯,請稍安勿躁,有事等小佷升了再議如何?”話音一落,也不理會那幫子八旗都統們,分開眾人徑自走到大正中的大位上坐定,面色一肅,猛地一拍驚木,高聲道︰“升!”一起子衙役立時各就各位,高聲呼起了威來,霎那間一股子肅穆的氣氛充斥在大之上,那起子八旗都統們立時傻了眼,一時間也亂了手腳,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坐在大上的弘歷,鬧不明白弘歷唱地是哪出戲。

    “各位叔伯都是明白人,多的話小佷就不說了,就一句︰欠債還錢,天公地道。”弘歷眼神銳利如刀般掃了眼那幫子八旗都統,手一揮道︰“宣旨!”隨侍在弘歷身邊的貝勒府總管太監胡鳴立刻將手中捧著的聖旨展了開來,高聲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國庫乃是朝廷之根本,斷不容小人胡為……特令雍親王允縝、大阿哥弘歷清理虧欠,各有司人等不得有違……欽此!”

    “各位叔伯,小佷奉旨辦理清欠事宜,若是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小佷也是奉旨行事,再者,小佷一個多月前便已經跟各位叔伯打過招呼,也算得上仁至義盡了罷,各位叔伯須怪不得小佷放肆了。”弘歷突地笑了一下道︰“來人,讀賬冊!”

    弘歷話音剛落,一名衙役手持一疊子賬冊從後轉了出來,攤開賬本高聲讀了起來︰“正黃旗都統納寧,欠銀八萬兩,折合六十四萬元,其年收入為︰朝廷俸祿二萬三千元,養廉銀十萬元,八旗商號之紅利四十萬元,名下田莊收入為十萬元,另有其他收入累計約三十四萬元,現有家產總計約六百三十萬元,其中在各大銀行之存款總計為八十萬元。

    瓖黃旗都統達旭︰欠銀十三萬兩,折合一百零四萬元,其年收入如下︰朝廷俸祿二萬三千元,養廉銀十萬元,八旗商號之紅利四十萬元,名下田莊收入為二十萬元,另有其他收入累計約七十萬元,現有家產總計八百四十五萬元,其中在各大銀行之存款總計為八十六萬元。

    正白旗都統赫塔︰欠銀十一萬元,折合八十八萬元……

    待得那名衙役將手中的賬冊宣讀完畢,弘歷笑呵呵地道︰“諸位叔伯都是有錢人嘛,原也不指望著國庫的銀子來救急,皇阿瑪說過多次了,八旗是我大清的支柱,是我大清江山永固地憑仗,總不能坐視我大清國庫空虛罷?各位叔伯家底深厚,就請先將虧欠了國庫的錢還上如何?”

    一起子八旗都統們沒想到自個兒的家底竟然被弘歷查得一清二楚,心頭不免有些子發虛,大家伙面面相覷,在沒搞清弘歷下一步棋地當口上,誰也不想多說些什麼,各自緊閉著嘴,死盯著笑嘻嘻的弘歷不放。

    他們不說話,弘歷也不急,笑了一下,從衣袖中取出一疊子文稿,搖了一下道︰“諸位叔伯,這些回執可都是你們親手簽的罷,上頭的公文里頭可是記載得很清楚了,一個月內未還清欠款的,就要加收利息了,按文中約定,每拖欠一個月,那利息就是一分,超過三個月不還清欠款者,戶部有權強行沒收其銀行存款及其家財抵扣欠款,再者,皇阿瑪有令︰戶部奉旨清欠,各有司人等不得以任何借口拖延,各位叔伯該怎麼辦就用不著小佷多說了罷?”

    當初戶部那份公文送到這幫子八旗都統府上時,戶部來人死活堅持一定要把八旗都統們當場簽字驗收,那會兒大家伙誰都沒把清欠當回事兒,根本就沒仔細去看那份公文,可看在大阿哥、雍親王的份上,全都簽了字,可不曾想弘歷放松了一個月之後,突然叫起了真來,連大家伙的老底都撈了出來,事到如今,一干子八旗都統個個面色鐵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當場發作一把,將事情鬧大,大家伙的眼都瞅著納寧了。

    正黃旗都統納寧是國丈,又是八旗都統之首,此時見大家伙眼楮都死盯著自個兒,沒奈何,長嘆了一口氣,站了出來道︰“大阿哥,聖上是有清欠的旨意,我等也著實該尊旨辦事,不過,既是要清,總不能只清我等吧?朝中欠款比我等多地可是比比皆是,唔,據說江寧織造曹寅所欠銀兩總計四十萬兩之巨,比我等眾人可是多得多了,就算要清也該是從他那頭先清罷。”

    “就是。”

    “沒錯!”

    ……納寧話音剛落,一起子八旗都統們立時象吃了槍藥一般鬧哄了起來,戶部大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afreetmoon 發表於 2009-7-24 21:12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三章開局(三)



    曹寅可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生于順治十五年的曹寅十六歲時入宮為康熙御前侍衛,康熙二十九年任甦州織造,三年後移任江寧織造,康熙四十二年起與李煦隔年輪管兩淮鹽務,共四次,康熙後四次南巡皆住曹寅家,原本該在康熙五十一年死去的曹寅現如今卻還活著,這或許是胤祚所帶來的蝴蝶效應罷了。

    曹家原本就是皇家的包衣奴才,可如今爬上了枝頭成了皇親國戚了,其女曹春燕現如今已是嬪妃的身份,在胤祚面前也算是較得寵的妃子之一,連帶著原本已經快要沒落的曹家也再次煥發出了新的光彩。曹家是大富人家不假,可同時也是欠款大戶,數十年來累計虧欠國庫的銀兩達到驚人的四十萬兩之巨,是朝廷諸臣中虧欠額最大的大“負”人家,這清欠自然最該清的就是曹家,只不過礙于曹家的地位,敢公開提出此事的人也沒有幾個,而納寧恰好就是其中一個,這不,納寧的話音剛落,原本就打算賴賬不還的八旗都統們立馬鬧哄了起來。

    弘歷滿臉是笑地看著那起子吵吵嚷嚷的八旗都統們,絲毫也沒半點不愉之色,待得眾人鬧得累了,弘歷笑呵呵地開口道︰“各位叔伯,小佷若是沒听錯的話,各位叔伯的意思是只要曹寅還清了欠款,各位叔伯定不會甘落人後的對吧?”

    曹家是顯赫不假,江寧織造府是油水肥缺也真,可曹寅為官卻不算太貪,每年的進項其實有限得很,家底雖厚實,但要想在短時間內還清這四十萬兩銀子的欠款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再者,那四十萬兩銀子的虧欠其實大部分都是當初為了迎康熙老爺子而花的,換句話說,那四十萬兩銀子其實是康熙老爺子欠地,曹家只是頂了個名罷了。在場的八旗都領都是消息靈通之輩,對曹家的情形心里頭都有數兒,沒人認為曹家真兒個能還得了欠款,只是眼瞅著弘歷那副悠哉的樣子,卻不免心里頭有些發虛。可事到如今,曹家已經算是最後一根稻草了罷,不抓也得抓了,大家伙相互看了看,都不吭氣兒,盡拿眼盯著納寧。

    已經被弘歷逼到了牆角的納寧無奈地長出了一口氣道︰“若是曹家能還了欠款,老夫自然也能。”

    “哦?”弘歷輕描淡寫地道︰“那就好,國丈爺的話,小佷信得過,其他叔伯之意又當如何呢?”

    “還就還。曹家能做到的事,老夫也沒二話。”正白旗都統赫塔被激得沉不住氣了,黑著臉吼了一嗓子,一起子八旗都統們壓根兒就不信曹家能還上欠款。此時見事已至此,也都紛紛開口表態,話雖不同,可理卻是一致的,大體上就是打著跟曹家共進退的主意。“好!”弘歷笑著鼓起了掌道︰“各位叔伯深明大義。小佷佩服之至,好,好,好!”弘歷一連串地叫好聲。頓時將一起子八旗都統們都給弄迷糊了,各自傻呆呆地看著笑容滿面的弘歷,心中涌動著一股子上當受騙的感覺。果不其然,正當大家伙瞎猜測的當口,弘歷不慌不忙地從衣袖中取出一份字據來,舉在空中,輕輕地搖了搖,笑呵呵地道︰“曹家已經還清的欠款,戶部的收據在此。諸位叔伯若是不信。請盡管查閱好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

    “假的!”

    “騙人的吧?”

    ……一起子八旗都統打死也不相信曹家能如此快地還清欠款,一時間全都嚷了起來。叫囂之聲不絕于耳。

    “各位叔伯請靜一下。”弘歷笑呵呵地道︰“這字據是戶部的收據,另有賬本在,各位盡管查驗好了。若是確認無誤的話,各位叔伯就請簽字畫押罷,小佷不敢徇私,各位叔伯若是三天內不還清欠款,那一分地利息就得開始算了,兩個月里沒還清欠款的話,那後果就請諸位叔伯自己去掂量一下好了。”

    信?鬼才相信曹家能在一個月內還清四十萬兩銀子的欠款了,這查帳自然是要查的,一起子八旗都統輪番查驗了戶部地收據、帳冊,很不幸,這一切都是真的,沒有半點的造假之處。

    “大阿哥,曹家這錢該不會是挪用公款而來的罷?”正白旗都統赫塔的性子直,毫不客氣地指著帳冊問道。

    “是啊,要不曹家哪來地如此多現錢,難不成是聖上幫墊的?”瓖黃旗都統達旭接口問道。

    達旭這話問得毒,若是胤祚幫著曹家墊錢,那就沒有理由不幫著納寧,幫著納寧,那就沒有理由不幫著所有的八旗都統,幫著八旗都統們,那就沒有理由不幫八旗子弟,依次類推,到了底兒,所有國庫的虧空都該胤祚去填補了。一起子八旗都統們都是老奸巨猾地人物,立時哄鬧了起來,雖不敢明著說胤祚偏心眼,可話里頭卻就是那個意思。當然,八旗都統們這點兒小心腸是瞞不過弘歷的,弘歷不急不躁地開口道︰“諸位叔伯怕是誤會了罷,小佷可以擔保,曹家這錢來得正當清白,也絕不是聖上代墊的結果。”

    “這……”赫塔愣了一下,搶先開口道︰“這怕是不可能罷,老夫跟曹家是世交,他家的事老夫還是清楚的,以他家的財力要拿出四十萬兩也不是不可能,可真要是這麼干了,曹家只怕非得敗家了不可,老夫前些日子還收到曹寅的來信,並沒有提到這件事。”

    “哈哈哈……”弘歷放聲大笑起來,笑得一干子八旗都統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鬧不明白這事有啥可笑之處,正疑惑間,弘歷收住了笑,開口道︰“諸位叔伯都往銀行里存過錢不是?”

    銀行跟曹家的欠款有何關系?不明白!一起子八旗都統直愣愣地盯著弘歷,沒人搞得清弘歷究竟在說些啥子。

    “諸位大人只顧著存錢,可曾想過從銀行借錢了?唔。只怕不曾罷,諸位叔伯都是有錢人,這借錢之事自然是不會去考慮的對吧?嘿嘿,銀行本就是有存有貸,曹家不過是拿自家所有地財產連同八旗商號之股份一道作為抵押從銀行借了錢來還國庫地欠款,此舉並不有違大清律法,諸位叔伯若是不信,可以去惠民銀行查驗便是,哦。假若銀行不讓查帳的話,小佷可以出具戶部地公文,為諸位叔伯提供方便。”弘歷笑呵呵地解釋道。

    從錢莊高息借錢算不得什麼新鮮事,在場的八旗都統們雖未曾干過此等事情,可多少還是知道的,至于抵押貸款是啥玩藝兒他們就不了解了,不過听弘歷這麼一解釋,也算是明白了個大概,雖不清楚曹家怎會有如此的膽略行此事,可要命的是曹家已經把欠款都還清了。大家伙哪還好意思繼續跟弘歷扯皮,無奈之下,一起子八旗都統們只好乖乖地在弘歷整出來的那份還款協議書上簽了字,罵罵咧咧地回家想辦法籌錢還債去了……

    “好。弘歷這事兒辦得很漂亮嘛,有了八旗都統們的榜樣在,接下來的工作可就好做多了。”上書房內,胤祚指點著弘歷提交的一份報告,很是滿意地說道。

    “皇上聖明。這事兒能辦成這樣,納寧、曹寅兩位大人地配合可是起了關鍵的作用,納寧大人那頭倒也罷了,只是曹家雖是抵押還清了欠款。可接下來……”前來匯報工作進展的施世倫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敢把話說完整,不過意思卻是很清楚的,那就是曹家抵押了家產還清了國庫的虧欠,可曹家基本無望還清銀行的貸款,真到了銀行催收欠債的時候,只怕就要出現民告官的事兒了,到那時朝廷臉面是一回事,胤祚的後宮要是著了火。那才要命。身為具體經辦人的施世倫可不想被一位當紅地嬪妃記恨著。

    施世倫的潛台詞自然是瞞不過胤祚的,當初弘歷在報計劃的時候。胤祚便考慮過這個問題,說實話,四、五十萬兩銀子對于胤祚富得流油地內庫來說只是個小數目而已,胤祚若是真要想替曹家還錢,隨手便可以辦到,不過出于種種考慮,胤祚並未如此做,此刻見施世倫為難的樣子,胤祚笑了一下道︰“不礙事,不還有一年時間嗎?到時候再說好了,愛卿只管幫著弘歷打點清欠、推廣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之事,其他的事情就讓朕來考慮好了。”

    “是,微臣告退。”施世倫眼瞅著胤祚應承了收尾的事情,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下來,恭敬地磕了個頭,退出了上書房。

    “聖上,翰林院編修鄂以寧來了,已在外頭候了多時。”施世倫剛退出上書房,得了空子地司禮太監高年英忙急步走到近前,低眉順目地稟告道。

    “哦。”胤祚愣了一下才想起這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是何等人物︰頭前九格格溫憲將自家的遠房佷兒鄂以寧吹成了一支花,啥子品貌雙全,文武兼修之類的沒個譜兒,就盼著胤祚能點頭答應將最疼愛地長女逸雪格格下嫁給鄂以寧,不過胤祚沒親眼見上一面自然是放心不下,哪敢隨便就應承下來----按清制,新科進士都有個御前賜宴的榮耀,不過賜宴那會兒三百多號新進士中也只有前四名能到在胤祚面前表露才華的機會,余者不過是隔著老遠一睹聖顏的份兒,遠卓六年的新科進士里頭,真兒個能給胤祚留下一點印象的就是狀元、榜眼、探花、傳臚四人而已,其他的新科進士胤祚早就忘得連人名都記不起來了。

    “宣罷。”胤祚也沒多想,順口吩咐了一句,高年英低低地應承了一聲,疾步退出上書房,不多會,領著一個年紀不到二十的年輕官員走進了上書房。

    “微臣翰林院編修鄂以寧見過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那名官員一進入上書房,立刻快步上前,一頭跪倒在地,一絲不苟地行大禮參見。

    “免了,愛卿平身好了。”胤祚笑了一下道。

    “謝皇上隆恩。”鄂以寧恭敬地磕了個頭,起了身,微垂著頭站在胤祚的面前。

    嗯哼,這小子長得很不錯嘛,唔,有點宋玉、潘安地味道,就相貌而論,溫憲那個死丫頭倒也沒夸大,呵呵,能中二甲進士,這學問自然也過得去,“鴻鵠”地調查結果也沒發現這小子有啥不良嗜好的,有點意思。胤祚沒有開口,只是細細地打量了鄂以寧一番,在心里頭好生品頭論足起來,完全就是一副老丈人挑女婿地做派。

    胤祚倒是挑剔了個夠,可身為被審者的鄂以寧卻沒那麼好過了,無他,胤祚是皇帝,手握天下的生殺大權,本就駭人得很,加之胤祚身上的煞氣原就重,讓胤祚這麼位皇帝盯著看,任是誰都受不了,可受不了也得受,若是來個君前失禮之類的事兒,別說啥娶公主了,連小命都不見得保得住,大冷的天,可憐的鄂以寧額頭上都見汗了,好在還勉強穩得住,不至于腿腳發軟,心里頭可沒少責怪自家那位霸道嬸嬸的自作主張。

    好!不錯,很不錯!能在咱的威壓之下還能保持鎮定,這份養氣功夫算是合格了。胤祚笑了一下道︰“鄂愛卿今年多大了?可曾婚配?”

    明知道胤祚這是明知故問,可鄂以寧卻不敢不答,很是恭敬地回道︰“啟稟聖上,微臣是康熙三十五年五月生人,如今已滿十九,並不曾婚配。”

    “哦。”胤祚點了點頭,剛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突地瞅見長春宮主事太監劉春跟在高年英的後頭匆匆而至,頓時停住了話,眉頭皺了起來……
afreetmoon 發表於 2009-7-24 21:13
正文 第四百五十四章開局(四)



    長春宮原本是太後烏雅氏的寢宮,不過自打烏雅氏成了太後,便搬到慈寧宮去了,空出來的長春宮便成了嬪妃春蘭的寢宮,這位蘭妃素來愛耍些小心眼,後宮里不少風波都跟她有關,這一條自然是瞞不住胤祚的,只是考慮到一日夫妻百日恩,畢竟春蘭算是最早跟了胤祚的女人之一,胤祚心里頭雖有些不待見,可並沒有拿春蘭怎樣,只是寵幸少了些罷了,此時見到劉春進來,胤祚立馬明白必定又是長春宮里折騰出了事兒,心情頓時差到了極點。

    “何事?”胤祚沉著臉問了一句,語氣中的不耐表露無疑。

    劉春看了眼正垂首立在一旁的鄂以寧,又看了看胤祚,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瞧得胤祚更是來氣,冷哼了一下,嚇得劉春慌忙跪倒在地,小聲地道︰“啟奏聖上,逸雪格格她……”

    “逸雪怎地?說!”胤祚真兒個來氣了,斷喝一聲道。

    劉春嚇得一哆嗦,忙開口道︰“是,是,是,皇上,格格跟蘭妃吵起來了,皇上您看……”

    嗯?怎麼會這樣?逸雪那性子是橫了些,可一向孝順得很,怎會跟自個兒的額娘瞎胡鬧,媽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嗯,該不會跟指婚的事有關吧?胤祚看了眼渾身不自在地站在那兒的鄂以寧,突地想起了逸雪格格鬧事地可能原因之所在。想了想,揮了一下手道︰“鄂愛卿先退下罷。朕找個時間再跟你好生聊聊。”話音一落,也不管鄂以寧正自磕頭告退,起了身便往長春宮而去……

    “……不嫁,不嫁,就是不嫁,說了不嫁就是不嫁。”隔著老遠胤祚便听見長春宮里傳出逸雪格格那帶著哭腔的叫聲。

    “你這丫頭胡說什麼呢?指婚地事是太後的懿旨,聖上若是點了頭,怎能容你說不嫁就不嫁的。再說,鄂家兒郎又是新科進士,人品相貌都是頂兒尖的,家世又好,哪有啥可挑剔之處,你左不嫁,右不嫁的。真要急死額娘嗎?”春蘭邊哭邊絮絮叨叨地勸說著。

    “就不,就不,就算皇阿瑪同意了,我也不嫁,說了不嫁就是不嫁!”一陣跺腳聲伴著逸雪格格的哭鬧聲再次響了起來。

    听到這兒,胤祚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經過----後宮之中流言本就傳得飛快,啥子事兒都瞞不過那些“包打听”之流地家伙們。一準是今兒個自己召見鄂以寧的事兒傳開了,春蘭動了心思,想要強迫逸雪格格答應下嫁。除了是部分是因太後的懿旨之外,大體上不過是看中了鄂家在朝中的勢力罷了,春蘭這是打算為五子弘寧參與奪嫡鋪路來著。

    弘寧是胤祚的第五個兒子,今年不過才十三歲,人也算是機靈,只是比起弘歷、弘揚這兄弟倆來說,差得實在是太遠了,盡管胤祚對弘寧等其他小哥幾個的功課都抓得很緊,可從來就沒有要培養弘寧的打算。當然。每個身為阿哥地,會有些幻想也是正常之事。同樣,有兒子的妃子又有哪個不希望自己的骨肉能登上大位呢?問題是春蘭這個當母親的有些過分熱心了些,總在後宮里攪風攪雨地,令胤祚很是不滿。

    春蘭邊抹著眼淚,邊說道︰“如此的俊才你都不嫁,那你打算嫁誰?你說,你說,你倒是給額娘說清楚啊。”

    “我……,我就是不嫁,要嫁你自己去嫁好了……”逸雪格格剛說到這兒,突地瞅見面色鐵青的胤祚已經站在了宮門口,頓時停了下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可憐巴巴地看著胤祚,小聲地叫道︰“皇阿瑪,我……”

    “臣妾見過皇上。”正哭哭啼啼地春蘭忙收起了淚眼,強自笑著要跪迎胤祚的到來。

    “免了。”胤祚有些不耐地揮了下手,示意春蘭不必多禮,一雙眼銳利如刀地看著逸雪格格道︰“鬧什麼,有你這樣跟額娘說話的嗎?哼,不成體統!”

    逸雪格格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被胤祚如此嚴辭厲色地訓斥過,頓時覺得一陣委屈,原本就飽含熱淚地雙眼立刻如同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般熱淚滾滾直下,櫻桃一小嘴一癟,放聲大哭起來,哭得胤祚更是心煩不已,真想破口大罵一番,可眼瞅著逸雪那副傷心樣子,胤祚的心又難受得很,恨不得將丫頭片子攬入懷中安慰一番,不過胤祚想了想,還是啥都沒做,只是揮了下手道︰“都退下,朕有些話要跟逸雪說。”一起子太監、宮女見胤祚發了話,自然不敢怠慢,各自躬身應諾,退出了長春宮,春蘭看了看胤祚的黑臉,猶豫了一下,也沒敢說話,悄然走出了宮門。

    待得眾人都退出去之後,胤祚走到椅子上坐好,看了眼兀自哭個不停的逸雪格格,柔聲問道︰“逸雪,告訴皇阿瑪你不想嫁的理由,若是你能說服得了皇阿瑪,皇阿瑪便準你不嫁。”胤祚得到的回答就是一連串的哭聲外,其他的就啥都沒有了。

    唔,這死丫頭該不會是私底下看中了哪家府上地公子哥了罷?胤祚被逸雪格格地哭聲攪得頭暈腦脹地,沒奈何只好刺探地道︰“爾可是跟人私訂了終身?跟朕說說看,若是好人家子弟,朕一準不攔著你。”

    “才沒有呢,人家,人家又沒有,沒有那些事,人家……,皇阿瑪欺負人。”逸雪格格停住了哭聲,臉色漲得通紅地直跺腳,一臉子羞澀狀。

    沒有?沒有個屁!奶奶的,家地混小子就這麼把老子的掌上明珠給騙走了,他媽地。不能太便宜那個混帳小子!胤祚心里頭不知怎地涌起一股子醋意,不過也不奇怪。身為父親的人一旦得知自個兒地女兒心里頭有了相好的,難免都會吃上一陣不必要的干醋的,即便胤祚是帝王也是如此,他總還是個父親不是?

    “說吧,那個幸運的家伙是誰,再不說的話,朕可就要為你指婚嘍。”胤祚沉默了一陣。突地笑著說道。

    “不要啊,我才不要指婚呢!”逸雪格格如同被電了一下般,跳了起來,脫口而出道︰“皇阿瑪說得可是真的?”

    “皇阿瑪啥時候騙過你,說吧,究竟是哪家府上地公子?”胤祚哈哈大笑著說道。

    “不是公子,是……”逸雪格格的聲音細如蚊吶。胤祚根本沒听清後頭的話,只听了前面半句,立時有些傻了眼︰不是公子,那會是啥?女同?不可能啊,咱家就沒這個遺傳基因,這死丫頭到底想說啥?

    “嗯?誰?是誰?”胤祚疑惑地一揚眉毛,一雙眼疑惑地看著小臉兒紅得像熟透了的隻果一般的逸雪格格。

    逸雪格格只顧著害羞。卻死活不肯再開口了。胤祚眼珠子一轉,笑了一下道︰“真不說?那好,朕即刻就下旨意為你指婚了。”

    “不。不要,我說,我說就是了。”逸雪格格一听胤祚的話,頓時急了,也顧不得害臊,高聲道︰“是二弟府上的一名先生。”

    “先生?蕭遙?”胤祚愣了一下,脫口而出道。逸雪格格瞪著大眼楮看著胤祚,很是好奇地問道︰“皇阿瑪也知道遙哥哥地名號?”

    遙哥哥?我靠!這死丫頭叫得如此親熱,奶奶的。該不會是被那個臭小子佔了大便宜了吧?胤祚面色奇怪地看著逸雪格格。臉上的神色變幻個不停,可始終沒有開口詢問。

    “才不是皇阿瑪想的那樣呢!”冰雪聰明的逸雪格格猜出了胤祚心里頭的一些想法。不由地羞紅了臉,跺著腳叫了起來。

    哦,那就是說飯還沒煮熟嘍?奶奶的,好險,真要是出了大漏子,老子地臉都得被這臭丫頭給丟光了。唔,這個蕭遙看起來不簡單嘛,老子一子一女都被他給勾搭上了,看起來得找個時間去見見這個小子。嗯,現如今弘歷、弘揚正在比試間,若是逸雪在其中插上一腿,可是要壞了大事的,再者,那個叫蕭遙的小子也沒個出身,就這麼著要想娶了老子地掌上明珠,哪有可能,就算咱沒意見,太後那一關壓根兒就沒戲,更別提後宮里眾多的閑話了,這事情不妥之至!胤祚尋思了良久,始終不看好這段婚事,倒不是對蕭遙沒個出身有太大的意見,而是此事關系到帝位之爭,在弘歷、弘揚兄弟倆沒分出勝負之前,胤祚絕對不許有不應該的外力介入他們兄弟倆的比拼當中去,逸雪格格的能量有多大,胤祚可是清楚地,一旦逸雪格格加入到弘揚一邊,對于弘歷來說就極為不公平了,而這是胤祚絕對不能容忍的,再者,弘歷、弘揚這哥兩個的爭奪並不是一年半載能分出勝負的,時間一長,逸雪格格地青春必定會被耽誤過去,這同樣是胤祚不能接受地結果。

    “丫頭,你跟朕說實話,你認識蕭遙多久了?”胤祚反復斟酌了一些,語氣平緩地問道。

    逸雪格格多聰明的一個人,盡管胤祚掩飾得很好,可逸雪格格一听便知道大事不妙,眼眶頓時紅了起來,咬著唇,硬是將眼淚憋了回去,好一陣沉默之後開口道︰“皇阿瑪,女兒要嘛不嫁人,要嘛就只嫁蕭遙,皇阿瑪看著辦好了。”

    混帳!真他媽地混帳,這死丫頭竟敢如此威脅老子,太過分了!胤祚血一上頭,頓時氣得不輕,一雙眼噴著火,死盯著逸雪格格,臉色黑得如同鍋底似的,一股子煞氣爆然而起,宮殿內的氣氛陡然間壓抑起來,就連氣溫都宛若憑空低了幾度似的。在逸雪格格面前,胤祚從來都是一副慈父的形象,還從來沒有如此暴怒的情形出現過,此時的逸雪格格立時被胤祚的神態嚇得不輕,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可就是咬著牙,絕不松口。

    逸雪格格那副倔強的樣子看得胤祚一陣心疼,若不是身為帝王,胤祚簡直打算成全了逸雪格格便是了,只可惜身為帝王之家,有些事胤祚也是無可奈何---身為帝者,優先考慮的是帝位的延續,社稷的傳承,至于兒女私情只能放到最後,胤祚有些憐惜地看了逸雪格格一眼,長嘆了一口氣道︰“丫頭,不是朕狠心,誰讓你生在帝王之家呢,朕也是無奈,你莫要怪朕。”話音一落,也不理會逸雪格格那張蒼白如紙的臉,高聲喝道︰“來人!”一起子大小太監、宮女听到胤祚的呼喝,慌忙跟隨在司禮太監高年英的身後沖進了長春宮,跪倒在胤祚面前。

    “傳朕旨意︰著將逸雪格格圈于長春宮中,從即刻起禁止逸雪格格私自出宮,任何人不得為其私下通報宮外消息,若有私下放縱者,殺無赦!”胤祚面色鐵青地下達了禁足令,話音一落,大步走出了長春宮,只是原本高大的背影看起來不免有些子悲嗆。

    “皇阿瑪。”正當胤祚即將走出長春宮之際,逸雪格格突然高聲叫了起來,胤祚頓了一下,站住了腳,但並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站在宮門的屏風處。 “皇阿瑪,您能鎖住女兒的身,卻鎖不住女兒的心,真要想讓女兒死心,您索性下詔殺了女兒好了。”逸雪格格冷著聲說道。這番話頓時將胤祚的身影擊得一晃,不過胤祚並沒有回答逸雪格格的威脅,徑自出宮而去……
afreetmoon 發表於 2009-7-24 21:16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五章開局(五)



    “蕭先生,抱歉,本貝勒盡力了,可皇阿瑪他……”弘揚一得到逸雪格格被軟禁在長春宮的消息,便知道逸雪格格與蕭遙的事八成是東窗事發了,緊趕著放下工部里的差使試圖請求面聖,為逸雪格格求情,不料,暴怒中的胤祚並沒有宣他覲見,反倒是讓司禮太監高年英傳了一句話---好自為之,便將他趕出了宮去,沒了奈何的弘揚只好悻悻地回了留園,將事情的經過轉告了蕭遙。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蒼白著臉的蕭遙默默地坐了半個多時辰之後,低沉地嘆息了一聲,接著抬起了頭來,看著始終陪著自個兒坐著的弘揚笑道︰“二爺盡管放心,某沒事,嗯,此事怪不得二爺,其實是某連累了二爺,聖上也有他的苦衷,某能理解。”

    “先生,您真的沒事吧?”弘揚眼瞅著蕭遙恢復了常態,不但沒有松一口氣,反倒更是有些子緊張起來。

    “沒事,真的沒事。”蕭遙笑了一下道︰“某沒事,倒是二爺可能會有事,聖上絕不能容忍任何的外力介入二爺與大阿哥之間的爭奪,某與逸雪格格之事聖上恐將懷疑二爺的用心,所以此事二爺絕對不能再插手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弘揚本就是個聰明人,一想起胤祚派人傳的那句話,頓時心頭一凜,臉色也呆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恢復了過來,一臉子堅毅地說道︰“先生所言,本貝勒心中有數,不過此事本貝勒絕對不會放手不管的,此事既然是九姑惹出來的。本貝勒就找九姑去解決好了,好歹也得先將指婚的事情拖下去,要不沒地委屈了大姐。”

    “千萬不可,若是如此。不但二爺自身危矣,逸雪也只有下嫁鄂家一條路了。”蕭遙緊趕著說道︰“聖上之所以將逸雪格格軟禁起來,而不是立刻下詔指婚,其實是因聖上心中尚有疑慮,若是二爺再瞎參合,不但二爺地位不保,便是逸雪格格只怕也沒個好下場。事到如今,二爺若是真想幫某的話,那就請二爺在這場勝負比試中勝出好了。只要二爺能勝,某或許還有一絲希望,若是二爺敗了,那……”

    響鼓不用重錘,弘揚本就是個靈醒之人,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竅之所在,點了下頭道︰“現如今大哥已然打開了局面。這個頭起得很是精彩,大有皇阿瑪當年的做派,本貝勒如今已然落了後手,只可惜工部里地那些技術資料實在是太多了,唉,到如今都快兩個月了,始終沒有多大的進展。”

    蕭遙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笑著道︰“二爺不必著急,工部的事兒本就是慢工出細活的,若是草草了事。反倒敗了事,此事須急不得。大阿哥那手敲山震虎確實玩得瀟灑,不過此事原本就不難,只是依葫蘆畫瓢地把戲罷了,真兒個的難關還在後面呢,這吏治不是靠清一次、兩次就能保證吏治長久清明的,聖上要的也不是那等表面上的功夫,能不能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才是關鍵,大阿哥還有得頭疼的。二爺不要被大阿哥眼前的光彩迷花了眼。盡管按著自己的節奏去整合便可。”

    蕭遙地話宛若一道閃電一般挑開了弘揚心頭的迷霧,近半個多月來沉悶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起了身,恭敬地對蕭遙行了個禮道︰“多謝先生指點,本貝勒定不會輸了這場比試的,請先生放心好了。”蕭遙只是笑了一下,並沒有接口,只是那笑容里欣慰與苦澀攪合在了一起,未免有些曖昧難明……

    遠卓七年三月十八日巳時三刻,晴空萬里烏雲,初春的陽光暖和得令人陶醉,碧波萬頃的海面上數群海鷗在自由地翱翔,如同翻飛的精靈一般矯捷,清脆地鳥鳴聲混合在風拂過帆發出的 叭聲中是那麼的動听,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即便是已經在大海上漂泊了大半生的喬海龍早已見慣了這一切,可還是禁不住陶醉在其中。

    “司令,又想家了吧?”第一艦隊東瀛分艦隊參謀長柯明達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了喬海龍的身邊,笑呵呵地問了一句。

    想家?那是當然地事情,自打受命坐鎮東瀛以來,艦隊已經在這附近的海面上轉悠了近半年了,不單是高層軍官們想家,便是那些下級官兵們也都盼著換防的日子。是地,快了,很快了,再有個十天左右的時間第一份艦隊就可以回青島軍港了,所有第一艦隊的二十余艘大小戰艦也到了該整修的時間了。喬海龍黝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得的微笑,望著遠處的海平線,笑著反問了一句︰“怎麼,難道你不想嗎?”

    “誰能不想呢,我那兒媳剛給我添了個胖孫子,我都還沒見到過呢,呵呵,若是回去了,一定要抱個夠……”柯明達話還沒說完,桅桿頂上的望哨突然高聲呼喝了起來︰“艦隊!前方出現一支艦隊,是英格蘭的大艦隊!”

    什麼?喬海龍與柯明達相互對視了一眼,眼神中都露出了一絲地焦慮----這里是東瀛海面,按《中英北京條約》規定,英格蘭艦隊不得進入此海域,只是去年英格蘭就已經闖進來過一次,不過那時候遇到地並不是喬海龍所在的第一分艦隊,而是第一艦隊地第二分艦隊,當時英格蘭艦隊只是跟大清艦隊對峙了一陣就撤出了東瀛海面,其後英格蘭大使還被迫向大清道歉,並聲明永不再犯,可如今剛過了一年,英格蘭艦隊就再次卷土重來了,其來意必定不善!大清艦隊不畏戰,只是此時艦隊已經巡航了多時,無論是戰艦本身的狀態還是士兵們的士氣都已經是最低點了,此時若是與英格蘭艦隊作戰,那勝負只怕就難說了。

    喬海龍回過神來,從懷中掏出了單筒望遠鏡仔細地看著從海平面處漸漸升起的那些如林般的桅桿,面色冷得宛若要結冰一般----英格蘭艦隊共計三十二艘大小戰艦。其中一級戰列艦四艘,定員850人,有三層火炮甲板裝備火炮104門;二級戰列艦八艘,定員750人。也是三層火炮甲板,裝備火炮在90到9門之間;三級戰列艦十二艘,定員650人,兩層火炮甲板,裝備火炮在64到84門之間,其它輔助戰艦為六艘。而此刻大清艦隊只有大型戰艦八艘每船定員880人,三層炮甲板,裝備火炮一百零八門;中型戰船十二艘,兩層炮甲板。裝備火炮六十四門;輔助艦三艘;無論是船只的數量還是火炮的數量都遠在英格蘭艦隊之下,唯一佔據優勢地就是清軍火炮的射程和射速要超過英格蘭的火炮︰

    英國皇家海軍此時裝備的火炮,以彈丸地重量劃分,主要是9磅、12磅、18磅、24磅和32磅五種火炮,口徑分別為10.4厘米、11.5厘米、13.1 厘米、14.4厘米和15.9厘米,無論哪種口徑的火炮全部都是前裝式的老式火炮,使用的是黑火藥。射程最大也就是1,350米,不過在兩百米以外英格蘭的火炮便無法有效地射穿船板,英格蘭火炮的射速大約是每3、5分鐘一發,所使用的除了實心彈之外,還有少量的還有霰彈和鏈彈。反觀大清艦隊的火炮只有三種規格︰12厘米、14厘米、1厘米,采用地是後裝拉繩式火炮,使用的是無煙火藥。最大射程達到一千八百米,能在三百米以外穿透船板,射速為兩分鐘一發。使用的大部分也是實心彈,不過也有不少的開花彈,威力上要遠遠超過英格蘭艦隊所使用的霰彈和鏈彈。

    喬海龍一雙眼死盯著遠處的英格蘭艦隊,咬了咬牙道︰“傳令,升龍旗,通令各艦準備迎戰。”這面龍旗是大清海軍的戰旗,平時都是收藏在旗艦地艦長室中,只有作戰的時候才會在旗艦上升起,一旦此旗升起。就意味著一場非生即死的血戰即將開始。

    “司令。我軍疲憊,此時作戰只怕不利。望司令三思啊,再者英格蘭艦隊來意不明,貿然升起龍旗怕是不好吧?”柯明達一見喬海龍下達了作戰預令,慌忙勸說道。

    “怎麼,你怕了嗎?”喬海龍冷冷地瞥了柯明達一眼,語氣中的不屑頓時將老成持重的柯明達激怒了,五十不到的柯明達同樣是干了一輩子海軍的老水手,一听喬海龍這話,頓時火了起來,吼道︰“怕個屁,老子從來就沒怕過打戰,可司令要為兄弟們想一想,我軍出巡已經數月,此時士氣、艦隊地狀況堪憂,拿什麼去跟紅毛鬼打,若是一旦吃了敗仗,如何向聖上交待!”

    喬海龍冷笑了一聲道︰“老柯,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我更知道的是軍心可鼓不可泄,若是我軍未戰先怯,就算安全逃回青島,聖上能饒得過所有地官兵嗎?這個臨陣脫逃的恥辱將永遠刻在我大清第一艦隊的船頭上,這個責任你擔得起嗎?若是我軍示弱,一旦英軍乘勢發起攻擊,大敗必不可免,我艦隊或許還能勉強逃回青島,可東瀛的陸軍弟兄怎麼辦?留在紅毛鬼的炮口下挨揍嗎?傳令︰備戰!各艦揚帆,準備搶上風!”

    “好!媽的!是死是活鳥朝上,干他娘的了!”柯明達一把扯開身上那身白色的海軍上衣,裸露出壯碩的胸膛,大步沖向桅桿,高聲將喬海龍地命令傳達了下去,隨著桅桿頂上地傳令兵飛快地揮動手中的信號旗,大清艦隊立刻動了起來,各船都掛了滿帆,調整成一字縱隊向著遠處駛來地英格蘭艦隊迎去。

    這支英格蘭艦隊是英格蘭遠東艦隊的全部主力,其司令官是肖恩•納達爾海軍上將,一個老資格的海軍指揮官,其參謀長是普洛斯特•格林少將,英格蘭海軍的後起之秀,少壯派軍人,此次英格蘭艦隊所受到的指令極其含糊,並沒有明確規定一定要殲滅清軍艦隊,只是來試探一下清軍艦隊的反應能力,當然若是清軍艦隊消極怠戰的話,英格蘭艦隊可以有權根據實際情況決定是否殲滅這部分清軍艦隊,按納達爾海軍上將的話來說,這份命令簡直比狗屎還臭----打不打竟然到了這會兒都沒個準信,讓前線指揮官自己決定,若是打勝了,功勞就是那幫無恥的政客的,可要是打敗了,身為前線指揮官的納達爾海軍上將就是個擅啟戰端的絕好替罪羊,那群政客一準毫不猶疑地轉手將自個兒獻給大清皇帝,以平息大清皇帝的怒氣。

    “上將,黃皮猴子自己送上門來了,呵呵,好大的一群肥羊,以我軍的優勢兵力和豐富的作戰經驗絕對可以完勝對手,上將閣下,請下達作戰命令吧。”格林少將的眼楮賊得很,只是通過手中的單筒望遠鏡觀測了一陣,便發現清軍的行進陣列有些問題,船體上眾多的貝殼也說明了清軍艦隊至少已經半年多沒好生保養了,不禁見獵心喜,頗有些激動地向艦隊司令官納達爾海軍上將倡議道。

    納達爾海軍上將是個老資格的海軍軍官了,如何會看不出清軍艦隊此時的狀況不佳,不過納達爾海軍上將考慮得更多的是政治上的東西而不是眼下這場海戰,要他下令立刻開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這不但關系到兩國的命運,同時也是決定他個人前程的大問題。納達爾海軍上將沒有理會格林少將的建議,一雙鷹眼死盯著正高速挺進的大清艦隊,緊閉著雙唇,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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