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蜀山新劍俠 作者:雲墨月(已完成)

 關閉
a1s110 2009-3-4 21:20:2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6 366898
eriwind 發表於 2009-3-5 13:55
第七十一回 魑魅
  那強大的異種神識衝入徐清的體內,氣勢如虹直往意識海衝去。徐清強自鎮定心神,等待著那『域外天魔』的侵襲。不過當他做好了萬全準備,要與其做一番殊死搏鬥之時,卻又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到底是何處不妥一時間卻又說不出來。


  單等那『域外天魔』凝聚如實質般的精神,衝入了意識海,徐清早就準備好的元神陡然就撲了過去,擒住入侵的敵人就糾纏在到了一塊。但是徐清卻感覺這『域外天魔』的實力似乎出奇的弱小!


  徐清也知道他自己的精神力超強,但是相比較那些修為了數百年的前輩修士,也還略有不及。不過這只『域外天魔』看似強大,可實際一交手,卻是個紙老虎,一下就被徐清的元神給壓制住了。若『域外天魔』僅有這點本是,那所謂的『心魔劫』豈不就成了一個笑話。


  徐清這才恍然想到,當時醉道人提到『心魔劫』時,可是面色凝重叮囑再三,絕對不會是一句玩笑話。而且描述應劫之時,電閃雷鳴,昏天黑地,哪像此刻這般輕描淡寫!如此說來也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異種神識根本就不是『域外天魔』!


  想到這裡徐清的嘴角不由牽出一絲猙獰的笑意,冷然道:「今兒還真碰上怪事了,我不管你是不是『域外天魔』,既然有膽入我體內,就給我留在這吧!」


  那異種神識更沒想到對手的元神竟如此強大,進入了徐清的意識海之後,立時就感覺不對,但再想逃跑已經來不及了。徐清的元神就彷彿一頭飢餓的凶獸,沾上那異種神識就不放開。


  其實徐清修真的時間太短,還並沒有接觸到那些鍛煉元神的法門,更沒有涉獵道元神出竅遨遊千里的技巧。他只是憑藉著天賦雄厚,毫無技巧可言,就是一門心思的集中精神,將對手給吞掉。


  而那異種神識太過大意了,在它看來一個修為一般的後輩修士,能有多強大的元神。卻沒想到今天竟一腳踢到了鐵板上,此刻徐清勢頭洶洶更讓它深感應接不暇。


  要說這異種神識到底是什麼,修真界中認識此物的人還真不多。這東西識還真就不是『域外天魔』,乃是一種山鬼,名叫『魑魅』。此種魑魅天生地養,本就極難生養,且無影無形,大凡生在偏僻之地,更難見到。據元陽真人的《精怪異志》上說,魑魅乃是山風霧氣之靈,遇有陰氣匯聚之地,年深日久自然生成。出生之時並無靈識,只憑本能吸收陰氣。若遇上遊魂野靈,與之結合之後才能獲得意識。


  徐清遇上這只魑魅,也是個千年的老鬼,看其襲擊手段熟絡,恐怕過去也沒少幹過類似的事情。若是遇上了修為稍低的修真,還真就著了它的道!剛才徐清也是遇上了心結,心思難平之際,乍然看見此物,竟還誤以為是『域外天魔』。


  此刻徐清心中疑竇盡去,精神一振隨之真元急速運轉起來。雖然魑魅並不懼怕真元,但此刻他幾乎已經勝券在握,卻要趁此機會將自身的法力和元神修為全都推上一個新的高度。


  畢竟這種在意識海中進行的惡戰,也是一種可遇而不可求的機緣。若是平時絕對沒有一個修士,會冒著風險將另一個神識讓進自己的意識海。這次若非是認錯了『域外天魔』,自認為身陷絕境,徐清也絕不會兵行險招。如今事已至此,自然不能白白冒了風險。


  見徐清盤膝安坐,眉心之中更是一點金光閃亮名耀,渾身緩緩湧出淡淡的綠色光芒,隨著真元在體內運行一周天,那綠色的光芒也就更加碧翠鮮亮。


  白靈早就感覺到了形勢的嚴重,但它也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只能警惕的守在一旁,注意著四周的動靜。裘芷仙還在磨練著她的耐心,跪伏在地,只是那膝蓋有些麻木,少時就要輕輕挪動幾下。


  不消一刻鐘,徐清的元神就以強大的精神力,將那侵入意識海的魑魅擊散。那魑魅殘存的靈魂碎片就如垃圾般,被徐清給丟出了意識海。旋即就被運轉的真元席捲而起,在體內運轉數個周天,其中精純的玄陰之力被過濾下來。剩下那魑魅的記憶則被一股腦的排除了體外,徐清可對那山鬼的思想不感興起。


  *****


  卻說徐清還在行氣之時,守在一旁的白靈忽然耳朵一動,眼中閃出一絲寒光,警惕的向南方的林中望去。


  單見一陣旋風湧出,旋即又是一股極難聞的腥臊之氣。後面狂風過處,一隻白額吊睛猛虎飛撲出來。那健碩的老虎連頭帶尾竟有兩丈多長,渾身閃著精光的黃毛,間著幽黑色的斑紋。不像林中生長的虎豹身子精瘦,看其胸腹滾圓,四肢肥大多半是有人飼養,不用捕食卻能頓頓吃飽,積了一身的肥膘。


  那老虎大吼一聲,震動四下樹葉直顫,三縱兩跳已經到了近前。不過它也看出白靈非同一般,雖然體型小它甚多,但那凌然的氣勢卻比它這山中的大王還要威猛。


  裘芷仙一聽虎嘯可被嚇壞了,他一個大家小姐,哪裡見過這等山林凶獸!一時間芳心狂跳,四肢無力,不過這姑娘竟也是個決絕之人,索性把眼一閉再不理其他事情。若是徐清能及時轉醒,一頭猛虎自然不在話下,若是不幸遇難,有一個修真者陪著,死了也算夠本了。


  「喵!」白靈低吼一聲,亮出尺長利爪,警告那猛虎離去。


  但那老虎雖然忌憚,卻並沒見過白靈貓,且它稱王稱霸慣了,背後還有主人撐腰,自然不會如此窩囊退卻。「嗷!」的吼了一聲,乍起項後毛髮,亮出爪牙,竟要與白靈鬥上一鬥。


  若是平常白靈早就衝上去教訓這不知厲害的近親了,但是今日徐清尚在行氣,周圍又沒有陣法護持,萬一出點差池,可就後悔莫及了。不過它不動手那猛虎可不含糊,見對手不動,立刻發起威風。圓瞪雙目,兩隻眼睛燈泡一樣射出兩道精光,鼻子緊皺,露出一口滿是黃漬的大牙。身後一條七八尺長的虎尾,鋼鞭一樣打在地上「啪啪」山響,震得塵土飛揚。


  白靈低吼一聲,發出了最後的警告,不過那猛虎反倒覺著敵人膽怯,抖了抖身上的黃毛,置若罔聞般作勢欲撲將過去。白靈終於被激怒了,「喵」的嘶吼,渾身白毛盡數站起,四條剛爪撓在地上,眼看就是一場搏命廝殺。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5:01
第七十二回 貓虎鬥

  卻說徐清將那假冒的『域外天魔』給解決了之後,立時感覺心念一輕,神清氣爽之餘,彷彿放下了背負許久的包袱。這一次他擊敗的可不僅僅是一個魑魅,還有自從取了霜蛟劍之後,凝結在他心中的那顆心結。


  甚至連徐清自己都不清楚,他潛意識裡是什麼時候開始相信因果之說的。也許是醉道人耳提面命,或者是同門之間的潛移默化。雖然他嘴上不承認,但他如此執著於救助裘芷仙脫劫,其中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希望盡早了卻這段因果,免得日後再有報應落在頭上。此事鬱結於心,不知不覺竟就成了心魔!


  徐清收了真元,不由苦笑著搖搖頭,心道:「徐清啊!枉你自負解讀人心的專家,卻沒有注意自己的心境也出了問題!此番若不是遇上了這只異種神識,藉以化解了心結,要是留到日後,還不知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呢!」


  一陣唏噓之後,徐清又再次打起精神,心中暗想:「我以後為人處世只需記得順其自然便可,什麼因果夙緣皆可不放心上。但凡是什麼寶物,落到我手上,便是天命在我,我徐清絕不虧欠誰的!」


  人常說『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把這句話用在徐清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了。此番若不是那魑魅想要吞噬他的元神,侵入其意識海中,這困擾他的心事還不止何時才能解開呢。


  徐清收了真元也並沒有立刻站起來,看了一眼旁邊還跪伏在地的裘芷仙,微微一皺眉頭,心道:「這丫頭倒是有點意思,原本以為裘芷仙只是一個心地和善的老好人式的人物,沒想到見了真人,竟是心懷狡諧的伶俐人兒。不過想來也是,若是沒我,這丫頭應該會過幾月被妙一夫人所救。那時洞中十數受害者,都是堪憐的人,怎麼就單只她一個拜師上了峨眉山?憑的還不是這張巧嘴。等到山上之後,她修為最低,卻能與齊靈雲、李英瓊這等頂尖人物為伍。人人皆不嫌棄,反倒憐她命苦處處照顧,這樣的人兒用個八面玲瓏來形容也不算過分吧。」


  當然這也只是徐清自個心中一閃念罷了。裘芷仙那些許狡諧之心倒是挺遭他稀罕,畢竟天下間極聰明又漂亮的人物可是極少。不過要不要收徒弟,徐清卻還拿捏不準。雖然峨嵋派中並不禁弟子授徒,而且同輩之中也已經有先例,但碧筠院一系從嚴人英起卻都沒有弟子,若是在他這開了先河就有些太過顯眼了。


  看罷了裘芷仙,徐清又將視線落在了白靈身上。那一大一小兩隻大貓已經揉在了一塊,那猛虎提醒龐大,堪比十來個白靈,不過打架卻不看哪個坨大(體型大)。猛虎雖然也爪牙鋒利,但終究是一頭凡種,縱使活的久了生出些許靈性,又哪能與白靈這等洪荒異種相比!白靈的爪可比飛劍還鋒利,若非是心裡顧著徐清,不敢全力進攻早就將那老虎分屍了,即便是如此也將那老虎抓的血肉模糊,哀嚎連連。


  不過那老虎也是山中的王者,渾身傷痛非但沒有讓它膽怯,反倒是激起了獸性,如燈的雙眼射出森森紅光,瘋吼一聲,鋼鞭般的尾巴橫掃過去,將白靈逼到一旁,旋即在地上打了個滾,迅捷無比的躍上了旁邊一塊三尺高的岩石上,眼看就要逃跑了?


  白靈本就是個凶戾的性子,哪能容得一個尋常的走獸挑釁它的權威!此刻一見徐清已經恢復過來,再無後顧之憂,正要宰了那老虎出氣,焉能放它走脫。染滿了虎血的身子微微一震,飛躍而起,閃電般向那老虎撲去。


  誰想那老虎竟還真有些不怕死的霸氣,跳上了岩石竟不逃跑,一個翻身又回撲來!這猛虎足有尋常老虎兩個大,那一身筋肉何止千斤!再加上從上躍下,雙爪的撲力恐怕更過萬斤!這下要是給白靈打著了,可也夠它受的。


  不過白靈的靈巧敏捷又豈是那大笨虎能比擬的!眼見那老虎撲來,白靈已經躍在空中,無處借力。不過它更有絕技,那大尾巴上的長毛乍然張開,彷彿一個大撲扇般在空中一扇。白靈身子竟輕飄飄的向旁邊移出三尺多,正好避開了老虎的撲擊。


  「彭」的一聲巨響,老虎渾身之力撲擊而下,卻抓了個空,正落在地上,將那土石地面打出兩個大坑。老虎倒也頗為結實,如此重擊竟沒有折了前腿!只是收勢不住一個前滾,「咚」的一聲,栲栳大的腦袋正撞到了一棵大松樹上,震掉了一地松塔。


  白靈身如鴻毛,輕輕落在地上,低吼一聲,轉過身來再次騰起。雙爪向前一探,直抓那老虎耳後的要害。白靈本身也是個大貓,自然是知道它這近親的死穴在何處,若是這一下擊中,那老虎萬無活命之幸。


  老虎雖然前爪震動發麻,腦袋被撞得暈頭轉向,但耳後惡風襲來可是要了老命!它一打挺尾巴橫掃阻敵,同時斜身橫竄試圖躲避這致命一擊。


  白靈在凝碧崖中作威作福多少歲月了,親爪殺死的靈獸不知凡幾,殺人奪命的經驗何等豐富。眼見老虎困獸猶鬥,伸出猩紅的小舌頭舔了一下濕乎乎的鼻子,看那老虎的眼神就彷彿實在看一坨死肉。見虎尾襲來也不躲避,身後的大尾巴從胯下捲來,正好蕩住虎尾。


  而前爪攻擊耳後本是虛招,白靈也看出這老虎有些本事,絕難一下就將其致死,攻其耳後卻是為了逼它讓出其他地方挨打。果不其然那老虎為了躲避要害,就將它那大屁股和腰下的軟肋漏了出來。白靈前爪一收,正捅進那老虎的肋下,只待雙爪一旋便是殺不得那老虎,也要了它半條命。


  「嗷!」那老虎撕心裂肺的慘叫真的林間枝葉巨顫,都能傳出數十里。


  就在此時天上陡然射下一道藍光,彷彿海濤漁浪,中心一點亮色隱隱可見是一個劍型。那藍光縱天而下,直向白靈射去。旋即就聽有人厲喝道:「何方孽畜!竟敢傷我護山神虎!」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5:02
第七十三回 七竅生煙

  徐清正坐在樹蔭下,那人縱劍來襲意在救虎,卻沒有看見他和裘芷仙。眼見藍光襲下,徐清眼中寒光乍現,喃喃道:「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啊!看來今日真要我斬妖除魔!」


  揮袖之間,但見一道銀光揮灑而出,霜蛟劍熾心銀光,外罩一層冷霜,彷彿寒天之月,又似九幽清潭,寒光瑟瑟。待遇上那藍光飛劍,乍一旋動,「噗」的一下湧出一團銀霜,就將那藍光罩住。二劍攪作一團,只聽「叮鐺」數聲,高下立判,那藍光飛劍光氣漸弱,趕緊掙脫出糾纏向外退去,


  與此同時白靈可是絕不會手軟,雙爪插進那老虎肋下,如絞肉機般瞬間絞短數根肚腸。鮮血碎肉連同那腹中的穢物立時流淌出來,腥臭之氣瀰漫開來,聞之令人欲嘔。那老虎一見自家主人來了,本以為有了活命希望,卻萬沒想到敵人竟然一點面子不給,反倒下手更狠!


  老虎「嗷!」的一聲嘶吼,奮起最後的力氣,縱躍而起,想要逃走。腹側的兩個血洞血流如注,卻也管不了許多了。不過白靈早生殺心,還有徐清給它撐腰,焉能放了敵人逃跑!飛身一縱,只見一道帶著血色的白光,瞬間穿到了飛奔的老虎頭上,兩爪下探還是取那而後的要害。


  這回那老虎真的絕望了,眼見天上那兩道劍光撞在一塊,主人平日裡無堅不破的藍色劍光竟然敗了!震驚之餘心中已經生出了絕望之意,再見一道黑影撲壓而來,只覺得耳後一疼,聽到「噗」的一聲就再也沒有了感覺。


  白靈得意的叫了一聲,從那老虎的腦後抽出爪子,在虎皮上蹭了蹭,大搖大擺的向徐清走去。剛才它這一擊乃是直接從顱骨的接縫處扎進腦中,乾淨利索,那老虎絕無活命之理。只是抽搐了兩下,就再不動彈了。


  徐清起身輕輕拍了一下裘芷仙的頭,道:「行了起來吧,地上跪著怪涼的,你一個嬌弱的女孩家可受不起折騰。」


  裘芷仙面露喜色,竟也順桿往上爬,應道:「謝師父掛懷了。」


  徐清微微一笑,倒也沒有反駁,經過了剛才的心靈蛻變,他也沒有那些顧忌。而且裘芷仙的資質委實不錯,竟也不會比李英瓊差上幾分。這等弟子只需稍加調教,必能成就一番修業,如此好事又何必推卸呢!


  裘芷仙美滋滋的站起身來,正看見那渾身是血的白靈回來,不由得嚇了一跳。心中暗道:「這大貓可真厲害!那麼一頭猛虎竟然三下五除二就給殺了,也不知我跟了師父,何時才有此等伏虎之力?」


  徐清緩緩前行,望著天上飛來的藍袍道士,淡淡道:「芷仙,你真要拜我為師?修真界最重視道統,若一旦入我門下,可就再不許叛師反悔,否則我必殺之!」


  裘芷仙聽那森森之言,不由得嬌軀一顫,咬牙道:「師父放心!芷仙心意已決,願意拜在師父門下,永世不悔!」


  徐清卻淡淡道:「你先不要急著答應,須知我修道的時日不長,在峨嵋派中也算不上頂尖的人物,就更談不上什麼神仙修為。此番你剛剛見了我的神通,自然覺得非同凡響,若是日後再遇上師門長輩又當如何?而且我也不諱言你的資質確實不錯,難免會有其他師叔伯看著憐惜。若他們想要收你,就都是峨嵋門人,也不存在什麼欺師滅祖,背師叛門之說。」


  裘芷仙心下著急,雖然徐清的話也讓她有些動心,但是這聰明的姑娘卻不太確定,心道:「若是我現在不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覆,他還會收她上峨眉山嗎?若是連最初的機會都錯過了,那日後的一切豈不全成枉然?更何況我也不求什麼成仙成佛,跟誰修道還不一樣。」


  想到這裡裘芷仙剛要起誓發願,徐清卻先道:「你且先好好考慮考慮,不要草率決定,否則日後定會後悔。」


  就在此時見天上落下一個形容猥瑣的道人,不正是將裘芷仙摞走的鬼道人喬瘦籐麼!


  原來這鬼道人進了那幽暗的地道,小心翼翼的走進去千丈,除了感覺陰森森的,卻沒有發現一點異常。他本就是個膽小之人,縱使手上拎著混元幡也不落底。畢竟此寶並非是他自己煉製的,只是機緣巧合得了一個未成的幡坯。若是真對上了正道的仙俠,還不知能發揮幾分威力。這也是為什麼他將此寶藏在家中,不帶在身上的原因。


  鬼道人心中忐忑就往回走,尚未走出地道就見一股濃煙湧進來。他不由心頭一顫,急匆匆回了洞府一看,險些被氣得背過氣去。只見濃煙滾滾火苗舞動,大火已經成了難滅之勢。精心佈置的家當盡皆付之一炬,收集多年的古物也全都毀於一旦。再找那些供他採補陰陽的男女更都蹤跡不見。


  這時才想起來剛才還帶回來了一個極品女子,急奔過去一看,除了濃濃的黑煙,還哪裡有那小美人的影子!「哎呀!」鬼道人痛呼一聲,正待滅火卻聽見外邊傳來一陣淒厲的虎嘯,不正是自家養的老虎麼!才恍然大悟,原是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很顯然那毀他靈陣,燒他洞府的本是一人,而且此刻那人很可能還遇上了他的護山猛虎。


  喬瘦籐也不管什麼大火了,反正該燒得的也都燒得差不多了。急匆匆的騰起妖風循聲過去,正看見白靈要下毒手,才有了剛才那的一幕。若是依著他平常的性子,一見飛劍落敗,早就落荒而逃了,還哪敢落下來!只不過今日實在氣瘋了,且手上還拿著混元幡,更有些主心骨,倒要看看是什麼人在他家門口猖狂。


  徐清一見是鬼道人落下來,遙遙一抱拳,笑道:「哦?這不是竹山教的道友麼?想不到竟在這裡遇上了,你我真是緣分不淺啊!」


  其實徐清早就知道來人是喬瘦籐,也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什麼竹山教的弟子。本來只待他一來便出手,將其斬在劍下。不過看見對方手上竟然還拎著一柄麻布小幡,卻強自按下了出手的衝動。


  雖然徐清並不認識那小幡,不過上面湧動著邪戾的血氣著實駭人,他卻感覺到了一股極危險的氣息。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5:02
第七十四回 九天陰魔大法

  鬼道人喬瘦籐看見了徐清也被嚇了一跳,上次徐清給他留得印象不淺,而且這半個多月淨想著裘芷仙了,又怎會忘記呢!再一看後面不遠俏立的裘芷仙,他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洞府被燒,靈陣被毀,皆是面前這人所為。


  喬瘦籐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緊了緊手上的混元幡,就想要一下過去將徐清給拍死。不過這種念頭也只是一閃念,又被他強自壓了下去。心道:「這廝究竟是什麼人?他怎會摸到我的洞府,還將人給救了出來?難道他就是為了救這女人?那洞中的密道又是怎麼回事?那絕不是近幾日挖出來的……」


  種種疑問讓喬瘦籐安奈住心中的憤怒,所謂『疑心生暗鬼』越是像這樣內心齷齪之人,就會越想些不著邊際的陰謀。


  喬瘦籐乾笑一聲,道:「不知這位道友如何稱呼?」


  徐清微笑道:「呃!剛才卻忘了自報家門,貧道徐清,在峨眉山凝碧崖修行。」


  喬瘦籐心中大訝,暗道:「竟是峨嵋派的人!難道說峨嵋派在我洞府下面發現了什麼秘密之物?此番燒了我洞府就是要將我逼走……」剛一閃念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對!若真是如此,以峨嵋派霸道的行事手段,絕不會僅僅燒了我的洞府將我逼走,恐怕就直接將我誅除。也不會只來一個人……那此人就是單獨行動嘍!」


  徐清看見對方握著那麻布小幡的手,微微顯出青筋,忽然笑道:「哦?看來喬道友是又想動手了啊!」


  鬼道人心中更加駭然,那種被人一眼看透心思的尷尬與恐懼,可不是一時半會能過去的,尤其還是在這種場合。不過這喬瘦籐畢竟不是常人,瞬間就已經打定了注意,將手上的混元幡一舉,心想:「今日我洞府被燒,而且還出現了那神秘地道,看來這地方是呆不下去了。索性也沒什麼捨不得的東西,心中更無牽掛。」又瞟了一眼徐清「剛才在飛劍上吃虧,足見此人劍術不凡,不過也未必就能勝我多少。不若我便以混元幡試試,若能戰勝正可一雪心頭只恨。」想到這裡他又偷偷瞟了一眼裘芷仙,不無惋惜的想到:「看此女與這人關係匪淺,上次他出面恐怕就是想要警告我,不要招惹此女。若是我不是對手就即刻遁走,他還帶著一個女人,絕對追不上我。哎!這美人真是可惜了!」


  本來徐清是有把握對付鬼道人的,卻沒想到對方竟然還有一柄如此凶戾的妖幡!此寶看似不凡,更不知有何玄妙,且此刻裘芷仙就在身邊,若打起來又恐傷了她性命。


  喬瘦籐眼中寒光閃爍,冷然道:「原來是峨嵋派的道友,怨不得敢如此肆無忌憚,縱容私寵傷我護山神虎!」


  說罷也不廢話,手上的抹布小幡一抖,正指在徐清這邊,口中唸唸有詞。只見那抹布小幡上青光一閃,便閃出大片血光,黑漆漆的陰風隨之湧出,瀰漫在方圓數丈之內,內含鬼哭狼嚎之音,彷彿魔音攝人心魄。


  徐清一見敵人施展妖法,還哪敢怠慢,瞬間祭出霜蛟劍,閃電一般向鬼道人射去,同時將乾坤針護在周圍,三萬六千枚閃著紅光的小針,宛若洪流,就將白靈和裘芷仙也籠罩其中,若有危險自可消災解難。


  再看那霜蛟劍卻並未放出數丈劍光,只如一道銀線,比閃電還快。眼看就要打中喬瘦籐,那妖道知道敵人飛劍厲害,情急之下再次甩出藍色劍光。那銀線若摧正與敵人的飛劍撞到一塊,只聽「噗吱」一聲刺耳的金屬鳴音。


  喬瘦籐立時知道不好,眼睜睜看著那祭煉多年的飛劍,竟被從中斬斷!本來他的飛劍品質就不好,剛才為了就那老虎,就已經傷在了霜蛟劍之下。此刻徐清又是全力出手,還焉有不斷之理!不過喬瘦籐更無心惋惜,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全身法力灌注那混元幡中,見他週身陡然閃出一片殷紅如血的光芒。


  就聽喬瘦籐咬牙切齒的呵罵道:「好膽的賊子!毀我洞府之後,又毀我飛劍,今日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就算是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個身懷絕技的修真!今日喬瘦籐本是春風得意,卻不想回到家裡連連噩耗,早就心中鬱結。此刻又死了相處多年的老虎,毀了一柄心愛的飛劍,可真是動了真火。眼見那混元幡上陰風大作,青光明閃,血氣森森。


  徐清也知敵人法寶厲害,不容他施展完全,趕緊御使霜蛟劍殺其性命,卻不想敵人竟然還有玄異魔法!霜蛟劍毀了敵人飛劍,只略微一頓便加速攻向那鬼道人。卻不想那妖道身上陡然湧出一片白霧,瞬間擴散開來。只見那混元幡的鬼氣縈繞其中,卻再看不見那妖道的身影。旋即那白霧就擴散開來,竟然將徐清等人也都籠罩其中。身在其中耳目遮蔽,遠近所見不過丈餘


  不過這等遁形的法術也難不住徐清,待他凝聚真元進入『知微』境界。隱見濃濃霧氣之中有一白色人影,手裡拿著一柄小幡,上下晃動彷彿跳大神般。那青光鬼氣混入白霧之中,更加難尋蹤跡,凶險非常。


  徐清只感覺頭腦昏漲,彷彿有一股穢物要嘔吐,卻又鬱結心間吐不出來,那感覺難受極了。他身懷修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裘芷仙一個普通姑娘!此刻已經昏倒在地人事不省,倒是白靈果然是靈獸異種,竟然沒事人般蹲踞在側,警惕的注視著四下動向。


  現在徐清也顧不上裘芷仙了,趕緊調動真元驅散侵入體內的惡氣,才稍微感覺好些。同時心中不由暗道:「雖然乾坤針確實是一件極品法寶,不過其重攻輕守,在這種情況下只啟到事倍功半之效。當務之急還是盡早弄一件像樣的護身寶物,今次遇上這妖道還算修為稀鬆,但凡是稍微有點本事的,恐怕就夠我喝一壺的。」


  再看那混在白霧之中的鬼氣青光,四面鬼嘯啾啾,陰風刺骨,彷彿阿鼻地獄一般。旋即那白霧之中竟又跳出數十個青面獠牙的惡鬼,圍著乾坤針外圍上下竄梭,漸漸圍攏過來。玉虎雙劍飛射而出,兩道青光上下旋轉,挽出一道螺旋。那些惡鬼倒是不禁打,一下就被打散了,但是它們均是陰氣鬱結之物,以邪門寶物祭煉,本身無影無形,卻又瞬間凝結如初。


  徐清心中暗罵:「這該死的鬼道人,竟然還會『九天陰魔之法』,偏偏那妖幡之中的陰風惡氣厲害,這兩樣相加更加不好對付。」


  書中代言這鬼道人所用的魔法全名叫『九天都篆陰魔大法』,乃是一門極厲害的魔道法術。那白霧漫漫之間,皆是陰戾之氣,專能滅人神智。如今又跟混元幡同時使用,更是相得益彰。也就是鬼道人本身法力太弱,不能發揮兩者威力。否則憑徐清如今的修為,即便是不折在這,也早就落荒而逃了。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5:03
第七十五回 柔荑

  徐清催動乾坤針繞在周圍,將湧來的陰風惡氣擋在外頭。雖然他已經看見了鬼道人的身影,不過霜蛟劍卻並沒有馬上發動攻勢。此刻他沒有把握能一擊將敵人致死,若是不能一擊奏效,喬瘦籐定然會發現他能看破『九天陰魔大法』,必然會更加小心。因此徐清一定要等待機會,確保一擊必殺。


  外圍的那些青面惡鬼更加猖狂,甚至想衝破乾坤針的防線。雖然一碰紅光瞬間就被擊散,但那混元幡的本體未損,很快又重組起來,確實煩人的緊。


  不過現在徐清落入了被動,但鬼道人心中也不輕鬆,他可是已經把看家的本是都使出來了。本指望霹靂手段速戰速決,卻不想敵人竟然身懷異寶,又陷入僵持,進不能進,退不能退。他法力本就不厚,同時施展『混元幡』和『九天陰魔大法』甚有些勉強,若是拖延久了定然難以維持。


  想到這裡鬼道人把心一橫,長嘯一聲,揮掌朝自己胸口猛拍一記,「彭」的一聲如敲了悶鼓。見他臉色發白,一口鮮血朝前霧氣噴了出去。只見那瀰漫的白霧之中陡然顯出一抹猩紅,隱含其中的陰魔鬼氣立時一振,彷彿瘋了一般向徐清衝去。


  而徐清等的也正是這個機會,如何肯放過,蓄勢已久的霜蛟劍電射而出,眼見長虹般十丈長的一道白光,直往那白霧中隱隱晃動的人影打去。此時鬼道人還不知道徐清能看見他的行蹤,心中不免有些大意。而且在施展邪術的同時,奉獻出自己的精血,渾身疼痛也在所難免。


  徐清正是抓住這個空擋,劍光如懸掛九天的明月散下皎潔光華。那鬼道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會暴露行蹤,目瞪口呆的盯著襲來的銀光,竟不能做出任何反應!緊接著就聽見一聲慘叫,同時體內的法力失去了意識的控制,一瞬間完全爆發出來。混元幡中顯化的厲鬼陰風陡然戾嘯,不要命的向徐清襲來。這種連同生命潛力的爆發,甚至連乾坤針都隱隱有頂不住的趨勢,有絲絲青黑色的陰風衝了進去。


  徐清只感覺一股腥臭的惡氣襲來,所幸此時敵人已經重傷欲死,趕緊將霜蛟劍收回來,驅動真元放出赫赫銀光,方始將那惡氣逼在數丈外。而這臨死一擊來的強猛,去的也迅速,彷彿無邊無際的白霧陰風幾乎瞬間就消失不見了。「噗通」一聲遠處重物落地,不正是那鬼道人喬瘦籐!此刻心胸之間一個手臂粗的血洞,還在「咕咕」的往外湧著血水。雙眼突出死死瞪著,直到死時還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清稍微鬆了一口氣,見白靈安然無恙,趕緊又過去查看裘芷仙的情況。扶上她細嫩的小手,柔軟彷彿無骨,修長的手指如蔥白纖長白嫩,更沒有突兀的骨節,處處都是圓的。粉紅色的指甲也修剪的整齊,完全與指尖的線條融為一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剛才慌亂之間,沾了不少塵土。不過此刻那種吸引的美感,卻正來自於這小小的瑕疵。白玉納污,寶珠蒙塵,豈不讓人更加憐惜!


  幸好裘芷仙只是陰風入體,以真元驅出體外便沒事了。只不過徐清這傢伙握著人家姑娘的小手,卻捨不得放下了,擺弄把玩了半天。裘芷仙尚未醒來,還不止被她這無良師父給輕薄了一番。而旁邊的白靈看見了心中老大不快,「喵」的叫了一聲,竄到徐清面前,將裘芷仙擋在後頭,伸出它那毛乎乎的爪子搭在徐清手臂上。


  徐清微微一愣,立時就明白了白靈的意思,笑道:「就你可愛!還學會拈酸吃醋了。」


  「喵!」白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惱恨的用頭撞來過來。


  徐清捨了裘芷仙的柔荑,握著白靈的貓爪竟比那小手還好!尤其是足底的肉墊,軟軟嫩嫩的,就像是花季少女的耳垂。


  白靈「喵」的輕叫了一聲,瞇起眼睛,非常享受的靠在了徐清的身上。正值此刻夕陽霧照,霞影銜山,更有一種和諧靈動的美妙。美中不足就是剛才白靈與老虎搏鬥時,落了一身虎血。那鮮紅的血氣立時就將這天高雲淡,山青林靜的清遠意境毀滅殆盡。


  安撫了白靈之後,徐清才過去查看鬼道人的屍體。他倒是不擔心沒死透,只不過那麻布小幡卻另有異處,萬萬不能流失在外。徐清將其攝入手中,立時就感覺到一股陰戾的邪氣撲面而來,若非早運足了真元防備,這一下侵入體內也夠難受的。


  徐清運轉『玄經』,竟然難以將其封印!心道:「真是好凶戾的邪門法寶!若是我能將此寶帶回峨嵋山,正好可以補了缺席慈雲寺的遺憾。有了此等收穫,那些在慈雲寺立功的師兄弟面前,也不至底氣不足。」


  徐清倒也不擔心碧筠院那幾個師兄挖苦他,但這次卻是峨嵋全派的事,即便是嚴人英等人體諒,難保其他宗系的師兄弟也能如此善解人意。剛剛用真元將那妖幡裹住,聊以算做封印,放入了袖口之中。那邊的裘芷仙就嬌吟一聲甦醒過來,只是身子軟的跟麵條似的,怎也爬不起來。


  「我!我這是怎麼了?」裘芷仙可憐巴巴的望著徐清問道。


  「陰氣入體哪能說好就好了。」說著徐清走過去,非常自然的就將她攙扶起來。此刻裘芷仙幾乎就是半躺在徐清的懷中。再喚出霜蛟劍綻出五六丈凝如實質的光芒,還不待裘芷仙反應過來,就已經飛上了天空!這次飛的不快,眼望下面群山密林,還有些悠然自得之意。


  「師父……」沉默半晌之後,只見徐清悠閒的觀望下方風景,裘芷仙終於忍不住喚道。


  徐清面帶微笑道:「哦?芷仙已經決定了麼?不要忘了先前我說的話。」


  裘芷仙沒有猶豫,雖然剛才她昏過去了,不過醒來之後卻看見了那鬼道人的屍體。知道面前這年少英俊的修真絕非弱者,否則剛才死的就不會是鬼道人了。道:「師父!弟子願意起誓,永遠忠於師尊,絕不生出二心。」隨即又略顯寥落的輕聲道:「師父也知我的情況,其實芷仙倒也不求什麼仙家位業,或是有多強大的本事。只想能自己獨立的活下去,不再給別人添麻煩,就已經心滿意足了。至於能不能修成天下無敵的本領,芷仙本也不曾奢求。」


  徐清洒然一笑,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道:「既然你心意已決,剛才就算磕頭拜師了,我便收下你就是了。只待回了凝碧崖請示一聲你家師祖,就算是我峨嵋派的弟子了。」


  裘芷仙沒想到竟如此簡單就拜入了峨嵋派,一下愣住了還有些不敢相信,結結巴巴道:「師!師父是說……願意收我為徒傳授仙法?」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5:04
第七十六回 十二都天神煞

  卻說前翻徐清追著辛辰子過去,極樂真人料定其有驚無險,也就沒急著追去。獨自返回了碧筠庵,將過往經過一講,眾多正道修真皆讚歎徐清膽大心細,臨危不懼,且算計周詳,堪稱智勇雙全。雖然最後追擊窮寇稍顯魯莽,不過年輕人好勝貪功也是難免。只有李英瓊和齊靈雲二人不免露出擔心之色。此刻嚴人英等碧筠院一系的弟子,都已經轉到了玉清觀,尚且不知這邊情況。


  徐清的表現也只不過是一個小插曲罷了,慈雲寺之戰依然有條不紊的發展。失去了綠袍老祖對慈雲寺群邪是一大打擊,不過隨著曉月禪師的到來,邪門勢力也膨脹到了極致。正月十五一戰,曉月禪師更施展出了十二都天神煞。


  這十二都天神煞乃是一門非常厲害的邪門法術。當年曉月禪師叛了峨嵋之後,投到雲南野人山長狄洞的哈哈老祖門下。此老本是雲南著名的邪派魁首,本身魔功極其了得,便是長眉真人在時也要敬讓三分。傳授此法時曾再三叮囑曉月禪師,這種魔功非同小可,未傷敵先傷己。每施展一回,便要減壽一紀,或者遭遇重劫一次。不到性命交關之際,萬萬不能輕易使用!


  而那女神童朱文本性心高氣傲,以至有些剛愎自用。偏偏前日餐霞大師親自前來,化解了她與矮叟朱梅的前世恩怨。雖然朱文嘴上應承,但一看見矮叟朱梅的嘴臉便心生厭惡,那累世冤仇如何能輕易忘卻!如今報仇之事已經水月鏡花,心中鬱結更需發洩。


  正逢那十二都天神煞襲來,眾劍俠皆畏懼退卻,唯獨朱梅竟然倚仗自己有遁天寶鏡護體,不但不退,還搶著迎上前去。但那曉月禪師的妖法豈是尋常,漫天的綠火陰雲劇烈如龍卷,翻騰滾動。前面雖被寶鏡光華擋住,但旁邊的綠火陰雲卻圍將上來。


  眼看朱文就要命喪在此,終被齊金蟬捨命救出,方才保住了性命,也身受重傷左臂幾欲殘廢!幸在那矮叟朱梅尚有幾分良心,出言指點齊金蟬,桂花山福仙潭裡生長千年何首烏與烏風草。有生肌膚,肉白骨的奇效,正可解救朱文之傷。


  只擔心那佔據仙潭的紅花姥姥生性古怪,還有幾條怪異的規矩,尋常人極難取到神藥。可巧齊金蟬與朱文全都吻合,正可求得千年何首烏和烏風草。只是朱文重傷,金蟬年幼,便將齊靈雲與二人同往桂花山福仙潭求藥。


  一支筆表不了兩方事,暫且放下齊靈雲三人如何趕奔桂花樹不提,返回頭再說徐清和裘芷仙這邊。


  就見天上一道劍光彷彿隨風的落葉,慢慢悠悠的晃著向成都方向飛去。徐清已經從裘芷仙那知道,今天正是正月十五。只不過如今已經是夕陽西斜,便是急速趕奔慈雲寺,怕也趕不上鬥劍的尾聲。而且他還帶著一個裘芷仙,總不能才剛答應了人家收為弟子,轉臉就將徒弟給扔到一邊吧。索性也就不趕時間,直接先回芷仙的家裡,與他哥哥嫂子報個平安再說。


  往來不過二三百里的路程,徐清卻直走到了入夜掌燈,才到了青城山下不遠的裘家壩。徐清將劍光落下,眼望成都方向卻見一片火光,映的半片天都通紅。心中暗道:「看來這慈雲寺之戰已經結束了!只不過那寺中僧人雖有過錯,但那寺廟又有何不妥?眾仙俠枉自標榜正義,如此一座恢宏的皇家寺院,付之一炬就不覺可惜麼?」


  不過這並非是徐清能管之事,也只得唏噓一陣便罷了。此刻裘芷仙已經恢復了精神,小跑幾步到了家門前,「啪啪啪」敲打門環。


  「誰呀!」半晌才聽見裡面一個老婆子無精打采的應聲,多半是家裡那幾個年輕力壯的僕人,都出去尋找裘芷仙了。


  裘芷仙一整日跌宕起伏,心中更有些興奮,急切道:「藍媽!是我回來了!」


  院裡那聲音一頓,旋即就聽見驚呼一聲,道:「小姐!是小姐回來了!少夫人!小姐回來了!」


  這一聲呼喚院裡立時就亂套了,大門一開就見三個老媽子眼中都含著淚水。中間一個穿著藍底白花緞子長裙的少婦,模樣也見秀麗,只是精神萎靡,雙目失神,更不見了大家閨秀的風采。口中喚著『芷仙』的名字就跑了出來,卻因為裹了小腳,急切之間又險些摔倒了。


  「嫂子……」裘芷仙今日也被嚇壞了,早前一心想要拜師,倒也不及多想。此刻一見到親人,還哪裡忍得住淚水,撲到甄氏的懷中就大哭了起來。那甄氏也是擔驚受怕,一見芷仙平安回來,又驚又喜,還哪裡忍得住淚水,姑嫂二人抱頭哭作一團。


  哭罷多時裘芷仙才想起來徐清,趕緊掙脫了出來。抹了幾把臉頰的眼淚,一日風塵和了淚水,如今一抹卻成了個花貓臉。她還允自不知,偷偷望了一眼徐清的神色,見他沒有一絲不耐,方始放心。拉著甄氏道:「嫂子!今番芷仙被妖人攝去,就是這位仙師所救……且芷仙有福,已經拜了仙長為師。」


  甄氏一下愣住了,看看裘芷仙身後的徐清,又看看桃花帶雨的小姑子。本來是她也是書香門第的大家小姐,讀過聖賢之書,大凡是不太相信那些妖魔鬼怪的軼事。但是今日來了一陣妖風,竟就把一個大活人給刮走了,卻也不由得她不信。


  甄氏趕緊施禮,道:「多謝仙師援手相救,我裘家當真感激不盡!」


  徐清抱拳還禮,道:「夫人不必客氣,如今芷仙已經拜我為師,也算不得外人,一應俗禮能免則免。」


  甄氏卻流露出了一些懷疑之色,心想:「看這後生模樣長的俊俏,也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能有多大本事,莫不是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不過芷仙也是精靈心思,尋常人也難騙到她……不管怎樣待會還需得細細詢問,莫要上當受騙才好。」


  這倒也不怪甄氏疑心,如今天下世道初定,又是外族入主中原,江湖上招搖撞騙的比比皆是,皆稱自己不同凡響,但有真本事的人卻不多。眼前那親家羅鷺便是例子,花了重金在家中蓄養門客。來時皆言縱橫天下,名貫南北,但其中有幾個真有降龍伏虎之力!倒是引得羅鷺敗了不少家產,多半都是吃喝拿要一番就不告而別。


  甄氏的一番心思哪裡能逃出徐清的眼睛,不過他倒不以為意,反正那都是裘芷仙的麻煩,便由她自己解釋去吧。


  「大哥他們還沒回來呢?」裘芷仙也看出了嫂子的心事,趕緊岔開了話題問道。


  甄氏歎道:「白天出事時便知道不是常人所為,你哥就將我打發回來看家,他急著奔成都去了。羅鷺家裡不是養著不少閒人,聽說有些本事不凡的,指望他們能有些法子,到如今還沒個消息。」


  裘芷仙一聽到羅鷺的名字,不由得微微一皺眉,心道:「表弟近年來一心想要求取仙道,遍訪名山大川,收集門客高人,卻一無所獲。如今我卻因禍得福,拜入玄門,卻不知他知曉此事又會是何種心情?」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5:04
第七十七回 兄妹之情

  徐清將裘芷仙送回裘家壩,天色已晚,且男主人並不在在家,有些事情也不好多說。甄氏趕緊打發人上鄰居家裡借了一個壯年的僕人,連夜騎馬上成都給裘友人報平安。又準備了一桌酒菜,安排了一間乾淨的客房,就將裘芷仙給拉走了。


  這些日均是緊張驚險,徐清也樂得找個地方好好歇歇,令人燒水洗澡,早早就睡下了。


  裘芷仙的閨房之中,甄氏與她並排躺在一張氣派的雞翅木雕廊大床上。這床可是當年裘繼忠的大夫人的陪嫁之物。那時前明還未滅亡,裘家也是個名門望族,用度之物豈是尋常!只是後來故國破滅,裘家隱居川中才由顯赫的大家,漸漸落為尋常的地主門楣。


  裘芷仙的眼神就在這屋裡來回掃量,細細看著那些平日的喜愛之物。看哪一件都想隨身帶上峨嵋山,又恐提出此等事情惹了師父生氣。最後視線落在了窗下的那條几案上,眼中更見流露不捨之意。前日那案上還放著一張古琴,如今卻已空蕩蕩的。琴卻也不是什麼名品,只是普通的百納琴,用得有些年頭了,卻還算不得古董。


  友人和芷仙的母親乃是裘繼忠續的小妾,家境破落,當年嫁入門時,帶來唯一的嫁妝便是那張古琴。也是芷仙對亡母的唯一念想,前日收拾嫁妝一同送到了羅家。今番芷仙劫後餘生,再想到此琴突然心酸難忍,淚水止不住再次流淌下來。


  「芷仙想什麼呢?怎又哭起來了!」甄氏見身邊的小姑打量著自家的閨房,眼神飄忽甚是有些離愁難耐之色,過了一會竟看著窗戶又哭起來!


  裘芷仙搖搖頭,輕歎一聲道:「此番就要跟師父上山修行,下次回家尚不知何年何月……這些死物件倒也罷了,想到離開哥哥嫂子心裡更酸楚。」


  甄氏沉吟道:「芷仙心意已決真要上山?難道……羅家那門親事就這麼放了?羅鷺那邊豈不傷心!」


  裘芷仙身子一顫,歎息道:「嫂子莫要寬慰我心了,羅鷺心中所想我還不知如何麼!他又何嘗將我視為未婚的妻子了?罷了,既然早已沒了夙緣,又何必強求呢!再說……」說到這裡她忽然壓低了聲音,湊在甄氏的耳下道:「如今我跟了師父修行道法,待到稍有成就在山上站穩了腳跟,還可度兄嫂和小侄入道修行。咱們也不求什麼飛昇成仙,但凡添壽百年也是福緣匪淺。」


  甄氏也楞住了,剛才芷仙回來她也就顧著高興了,倒是沒有多想,此刻一提方始想到此節。沉吟道:「芷仙能想著你哥哥和我,嫂子也心懷大慰,至於修真長生什麼的,嫂子倒也不求。只是……那少年……真有降龍伏虎的能耐?別是個走江湖的騙子!你一個女兒家,又生的好看,要是跟他走了……」


  裘芷仙自然明白甄氏所指為何,俏臉一紅,嬌羞道:「嫂子怎可胡說!師父可是峨嵋山的仙長,而且此番我遭了妖人災禍,若是沒有師父相救,可就真的生不如死了!飛天遁地自是不用說的,剛才我回來便是跟著師父從天上飛來的呢!而且嫂子可見著那大白貓了?」


  一提白靈,甄氏還心有餘悸,疑道:「怎不記得!剛才我還吩咐張媽燒水,要給它洗澡呢!那一身腥臭卻不知何物?」


  裘芷仙道:「嫂子別看那大貓現在懶洋洋的,好像挺溫順。今日在林中,一頭兩丈多長的斑斕猛虎,竟然就被它給活活的殺死了,那些穢物皆是虎血!看那肉嘟嘟的樣子,爪子一伸竟有兩尺長!」


  甄氏駭然道:「真的!兩丈長的老虎!那豈不是比這房子還長!」


  「嗯!」芷仙堅定的點點頭,續道:「嫂子是沒看見那陣仗……」


  姑嫂二人一言一語,訴說過往,直說到了子時之後方才睡下。


  次日天剛濛濛見光,啟明星還亮著,徐清就聽見外面一陣凌亂的馬蹄聲,緊接著「啪啪啪」叩門。心道:「這才剛到辰時過半,難道裘友人就回來了?昨晚已經連夜派人向成都羅家送信了,就算起的再早,從成都回來也得中午才到。莫非這裘友人根本就沒睡覺,連夜就趕回來了?」


  不過徐清卻不想多理,昨晚給白靈好好洗了個澡,抱在懷裡可是舒服的緊,天時還早怎如再睡個回籠覺舒坦。


  「小妹!」裘友人一邊呼喊著,一邊往後院衝去。本是白淨的臉上,僅僅一日便湧出一層胡茬,還掛著兩個黑眼圈,藏青色的長袍帶著一身泥點子,還哪裡有個書生的儒雅氣質。後面跟著那十來個家人看來也是一夜沒睡,奔波勞頓沒精打采的。


  裘友人心中急切直到衝入了妹妹的閨房,才自覺得逾越了禮數,腳踩在門檻上進退不得。前回說過裘芷仙乃是媚骨天生,兄妹朝夕相處,縱有禮教約束不敢逾越雷池,但裘友人對這妹妹的感情,也絕非是一般的兄妹之情能比。今日一見妹妹被妖風捲走,急得險些沒得了失心瘋。昨夜得到消息沒耽擱片刻,就飛馬趕回家來。


  裘芷仙和甄氏也被一早亂呼呼的聲音吵醒了,正見裘友人立在門上。芷仙忽然想到日後上山修行,不知何年何日再見兄長,赫然悲從中來,喚了一聲「哥」,一頭撲到友人懷中,大哭起來。


  「夫君回來了。」甄氏臉色微微一變,看是也有些嫉妒這兄妹之情。只不過她大家出身,深知禮讓克制,又知芷仙三歲便沒了父親,兄妹二人相依為命,又憐惜小姑命苦。


  友人輕輕拍著芷仙的背,低聲撫慰道:「好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哭了半天芷仙方自掙扎起來,再看友人的狼狽之態,心中更添不捨之心。只不過她決心早定,雖然捨不得兄長,但這個家終於不是她的歸宿,也不願再成為哥哥嫂子的累贅。


  裘友人又細細看了一番,確定妹妹安然無恙,這才鬆了一口氣,旋即又淚不自禁的哭道:「妹啊!都是大哥沒用,讓你受苦了!」


  芷仙本已經梨花帶雨,此刻一見友人也哭了,她反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嗔道:「大哥好不知羞!你不是常說『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怎地就哭起來了!」


  友人卻混不在意,含淚道:「你這沒心肝的丫頭,被妖人抓了還不止害怕,反倒笑話起哥哥來了!」


  這時甄氏才提醒道:「夫君,莫要忘了乃是一位峨嵋派的仙長將芷仙救下的!如今兄妹已經見了面,更要當面致謝,方能不失禮數。」


  裘友人撫掌道:「對對對!夫人想的周全。」抬頭看看天色,回身道:「李管家,趕快吩咐準備酒宴,待到午時正好為仙師接風洗塵。」說罷又微微一頓,望著芷仙沉吟道:「妹啊!你且與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會?昨夜緊急趕路,鄰院的劉五也沒說清楚,怎麼你還拜了師父?」


  雖然未曾明說,但裘芷仙卻在哥哥的眼色神態之中,看出了懷疑和擔心。再一想到要取消與羅鷺的婚事,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了。


  見芷仙發窘,甄氏趕緊打圓場,嬌嗔道:「看你急得,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還不夠趕快去洗洗,換件衣裳再來!更何況你不修邊幅,難道芷仙也不要梳洗打扮了?」


  裘友人也知道有些操之過急了,趕緊應道:「還是夫人想的周全,我這就去……」話才說一半友人眼珠一轉,也不急著細細盤問了,道:「呃!芷仙昨天受驚了,還是回去睡個回籠覺,好好休息。」不過他將芷仙讓了回去,卻一把拉住甄氏急匆匆往外走去。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5:05
第七十八回 緩兵之計

  裘友人拉著甄氏急匆匆的回到房裡,「彭」的一聲關上門,卻不知為何什麼,偏要賊兮兮的壓低聲音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彷彿這問題有什麼見不得人似的。


  當然有一個像裘芷仙那樣的妹妹,裘友人產生一點戀妹情節,也不是什麼不好理解的事情。


  甄氏輕捶了他一下,她過去還沒見過夫君這幅模樣,嗔笑道:「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賊兮兮的好像個小偷!」


  友人微微一愣,也發現自己好像有點不對勁,頹然坐在床上,道:「這回可真是嚇死我了,要是小妹真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可如可向九泉之下的母親交代啊!」


  甄氏微笑著將夫君抱入懷中,輕聲撫慰道:「好了,放心吧,現在芷仙回來就好了。有現成的熱水,你洗洗腳趕快瞇一會,等過了巳時我來叫你,正好午飯時候與那位仙長見面。」


  友人也真是累了,他一個文弱的書生,一天下來騎馬來回奔了百里,若不是有一股心氣撐著,早就累倒下了,此刻腦袋一沾枕頭馬上就起了呼嚕聲。


  甄氏輕輕將友人散下的髮髻別在耳後,歎息道:「你這冤家啊!若是我被風刮丟了,你也如此著急,就算死了也無悔了……」


  *****


  這時徐清正躺在床上,逗弄著白靈,昨夜一覺已經完全恢復了精神,只不過他卻心思慵懶,不願起來。想要摸摸白靈背上的骨頭,狠勁掐了下去卻還是一把軟肉,倒把它給弄疼了。「喵」的一聲回頭就含住了徐清作惡的手指頭。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他,彷彿再說『你要是再敢欺負人,我就把你的臭手咬下來。』


  不過徐清這傢伙卻絲毫不怕,被含住的手指還去逗弄白靈的小舌頭!對這無賴白靈也沒有辦法,卻又捨不得給他教訓。憤憤的用頭撞在徐清的胸脯上,又乖乖的迷上了眼睛,索性就任由他欺負了。


  徐清又哪裡捨得真的弄疼它,將白靈背上的毛撫平,忽然問道:「你說我收下裘芷仙真的妥帖嗎?」


  白靈抬眼看著他,眼神之中儘是鄙視,好像在說『你這壞蛋都已經應了人家,還問什麼妥帖不妥帖?現在我說不妥你還能將那姑娘給留在家裡?』


  這時忽然聽見門外一個如鶯嬌啼的聲音道:「師父!已經起身了麼?芷仙來伺候你洗漱吧。」


  徐清一翻身坐了起來,微笑道:「進來吧。」


  就見芷仙新換了一身鵝黃色的短襟旗袍,將她那曼妙的身子藏在裡頭,一頭秀髮盤了極高的發揝,斜插著一隻青瑪瑙的頭釵,更顯出一股清新幹練的氣質。鬆散的袖子挽在手肘上,露出兩截蓮藕般的手臂。手裡端著一隻青銅臉盆,那柔軟的小手被冬日的寒氣熏得發紅,看來是剛才自己上井邊打水去了。不過盆裡的水還冒著熱氣,已經對好了熱水。


  裘芷仙把臉盆放在架上,道:「師父先洗洗臉,我去準備點早點……」


  徐清卻笑著止住了她,問道:「我看你們家裡不是有不少僕役嗎?難道你哥哥嫂子虐待你,還讓你做這些?」


  芷仙臉色微紅,道:「這……哥哥嫂子雖然憐惜,不過日後上山修行,芷仙也還要給師父打點這些,倒不如在家裡先練習練習,省得笨手笨腳的。」


  徐清倒是不好拂了這新弟子的盛情,起身洗了把臉,套上了外衣,道:「好了,這次就算你盡孝心了,日後也不用你打點這些。」


  裘芷仙立時臉色淒然,險些哭出來,道:「師父!難道師父又不要我了?」


  徐清抬手就給她頭上來了個爆粟,笑道:「你這丫頭明知我並非此意,且你心中更無悲慼,還敢在師父面前假哭!」


  裘芷仙目瞪口呆,這才強起來昨日心中所想還不被人一眼看透,現在還傻乎乎的裝可憐。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可憐巴巴的看著徐清,這回可真是急的要哭了。


  徐清也不理會她,自顧自的道:「咱們凝碧崖上有好幾千外門弟子,如今你既然拜我為師,必然也算是嫡門傳人,自然要比他們高貴,難道平日起居之事還用你來伺候麼!」


  雖然裘芷仙也不知道什麼是外門弟子和嫡門傳人,不過聽這話的意思也不難理解,就算是日後上山修行,她也一樣可以過上使喚人的小姐日子,倒是不會太過清苦。


  裘芷仙稍一思量,道:「別人如何那是別人的事情,但芷仙卻知侍奉師父乃是弟子的本分,且日後弟子常常左右相隨,辦起事來自會比別人用著貼心。」


  徐清也不與她爭辯,反正他也不指望這位嬌滴滴的小姐這能打理他的生活。問道:「早上你哥哥回來了,沒有細細盤問你麼?」


  裘芷仙也有些犯難,道:「哥哥昨天一夜奔波,正在休息,還沒來得及多問。不過一會養足了精神,恐怕就……」說著還求救似的望向了徐清。


  不過徐清這傢伙竟還有點幸災樂禍,笑道:「這就要你自己來應付,我可管不了你家裡的事。」


  見徐清那戲謔的眼色,裘芷仙忽然覺得她這個師父,好像並不像她心裡想像的神仙。雖然看起來有些高深莫測,不過相處久了卻有一種朝氣蓬勃的感覺,更不像是個經過了數百年歲月修行的人,不過她可不敢多問師父的年歲。


  直到多日之後上了凝碧崖,師徒名分早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了,才從嚴人英那裡知曉,這師父竟然比她還小了半歲!屆時方始哀歎遇人不淑,也無可奈何的認命了。當然實際上徐清已經快三十了,比裘芷仙還大了十歲,不過在修真界裡,十年和一年也沒多大區別。


  徐清又與裘芷仙閒聊了片刻,忽然從外邊跑進來一個年歲不大的丫鬟,驚慌的連敲門也忘了,呼道:「小姐!小姐!少爺!少爺他……」


  其實裘芷仙的父親早就病故,家裡就是裘友人當家,早就可以稱老爺了。不過他卻顧忌妹妹的感受,讓閤家上下皆稱其位少爺,表明這家依然如故,裘芷仙也不是寄居兄嫂家裡。


  裘芷仙臉色一變,驚道:「我哥怎麼了?!」


  那丫鬟喘了口氣,偷偷的看了徐清一眼,驚慌道:「少爺他病倒了,少夫人已經著人請大夫去了,小姐好事快過去看看吧!」


  裘芷仙立時就慌了神,奪門向外奔去,旋即想起徐清還在,如此離去甚是無禮,回身又要請示。


  徐清看著那報信的丫鬟,微微一笑,揮手道:「你且快去吧,也不要太著急,我料定你家兄長必無大礙。」


  裘芷仙心神驚慌倒未覺如何,但是那傳信的丫鬟對上徐清的眼神,卻神色飄忽不敢迎視,彷彿臉上就寫著『我心虛』三個字。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5:06
第七十九回 非禮勿聽

  裘芷仙急匆匆的就往友人的房裡奔去,一進屋就看見甄氏端著一個食盤,上面放著一碗小米粥和一小碟鹹菜絲。而裘友人更是精神抖擻的趴在盆上洗臉呢,可哪裡有點病重不起的樣子!


  芷仙一下楞住了,也不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疑惑道:「哥!嫂子!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甄氏滿臉笑容,將食盤放在桌上,拉過她的手笑道:「我的傻妹子,看把你給急的,你哥他沒事。」


  裘友人拿起旁邊的棉布擦乾了臉,睡了兩個時辰的囫圇覺,又刮了鬍子,整個人看上去也精神了不少。笑道:「芷仙別急,聽我慢慢給你解釋。」


  裘芷仙本就生了一顆玲瓏心,都不用友人再說,就大體明白了此間的意味。心中雖然感動兄嫂的憐愛關心,同時又生出一種惶恐不安。她可是見過徐清的本事,難保那些能飛天遁地的神仙人物,不會像戲文裡唱的那樣,還有千里眼順風耳的本事。更何況這裡距離徐清的客房,也不過是十多丈遠。


  裘友人卻還不知妹妹心中的擔心,道:「妹啊!並非是哥哥有意騙你,剛才你嫂子都把你昨兒晚上的話說了,哥是擔心你啊!俗話說『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與那位仙長才相處多長時間,就要與他上山修煉!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怎知他心中便無齷齪,若是日後再生出害人之心,那時你遠在千里,又去何處哭訴啊?」


  裘芷仙臉色微變,其實她心中又何嘗沒有擔心呢!只不過這回乃是她求徐清收徒,卻無論如何也不能表現出來。若是讓徐清聽到了,索性就不要她這個徒弟了,那又如何是好!趕緊摒棄了心中的動搖,尋了張椅子坐下,正經八百的說道:「兄長是多心了,雖然如今天道不彰,人心不古,不過我相信師父一定是個好人!否則人家與我非親非故的,又何必要將我從妖人手中救出來!」


  喘了口氣又說道:「且聽師父話裡透出,那峨眉山上同門數千,想來其中也不乏仙女般的人物。芷仙自認還有幾分姿色,不過我這般容顏,去了那仙家之地,也未必就能美艷過於人。若是拋了這些不提,咱們還有何值得人家圖謀的東西?」


  裘友人夫婦也被噎的不知如何駁斥,只覺芷仙此言似乎有理,不過細想起來又似不通。想了片刻友人索性也不深究,強道:「反正這家裡還是我說了算!若是不能親眼看見那仙長的過人之處,我是絕不會放你離家的!」


  芷仙還待爭辯,卻被甄氏攔住,道:「妹啊!你也要體諒你家大兄的苦衷,今番離家雖然說是上山修行,但這一去便不知何年歲月才能再見。常聽人說修真無歲月,動則上百年。你家兄長與我皆是肉體凡胎,即便長壽也不過數十年光景。此次一別方成千古,若不謹慎處置,如何能放心啊!」


  裘芷仙秀口張闔還待反駁,但那言辭憋在嘴裡,卻怎也吐不出口!她也知兄嫂的關愛之心,無奈道:「若依兄嫂卻又如何?」


  裘友人道:「今日我已稱病,你正有借口可以拖延幾日,讓那位仙長也在家中住上幾日。如今你們已經有了師徒名分,讓他教些仙術也是應該的吧!若是能親眼看見你能修出神通,哥哥和你嫂子也就放心了。」


  裘芷仙愕然的看著哥哥,心中更知用心良苦,否則依著友人坦蕩蕩的性子,又怎會想出如此機巧蒙人的計量呢!不過她卻更不能答應,心中暗道:「若剛才哥哥嫂子見我來了也將此計瞞著,我倒是可以佯作不知拖延下去。但是現在已經和盤托出,若是讓師父知道我攜了家人一同騙他,必會大怒而去……」


  見她還在猶豫,甄氏趕緊勸道:「小妹啊!你哥這也是為了你好,你一個姑娘家,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讓人都不敢多往下想了!」


  「不行!」裘芷仙看著兄嫂殷切的目光,彷彿使出了渾身力氣,艱難的吐出了這兩個子。喘了一口氣才頹然道:「兄嫂的心情我也理解,只是……如今我既然已經拜了師父,若是再以此等不實之言相欺,豈不就是欺師滅祖!縱使能瞞騙師父,我心裡又於心何安呢!此事萬萬不行!」


  見友人露出沮喪顏色,芷仙也一陣心疼,趕緊道:「要不然……我現在就去師父那裡,將兄嫂擔心直言訴說。師父宅心仁厚,必會給兄嫂一個滿意的答覆。」


  裘芷仙話音剛落,就聽見屋外有人發笑,那聲音不正是徐清!「吱呀」一聲,徐清推門進來,看了友人夫妻一眼,微微點頭算是見禮了。又看向了裘芷仙,笑道:「你這丫頭應答的倒是周全,還趁機個師父帶了高帽,宅心仁厚可不敢當,恐怕是知道我能聽見此間之言吧!」


  那友人夫妻一聽,皆臉色一變,畢竟想要騙人,卻被當面拆穿了計量,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尤其裘友人本是個仁人君子,素來不齒那些雞鳴狗盜行徑,今日為了妹妹方出此下策。想要指責徐清『非禮勿聽』,無奈自己所言更是無理之事。


  「啊!師父!我!」芷仙驚呼一聲,雖然早知徐清本領非常,多半是能聽到此間所言。但人心中都有僥倖想法,此刻見真被言重,也著實被嚇了一跳。道:「弟子!弟子……」想要否認卻又怕再被揭穿了。


  裘友人見妹妹發窘,心下不快,上步抱拳,道:「這位仙長,現下裘友人,這邊有禮了!剛才之言皆是我一廂情願,與我家小妹無干,還請仙長勿要為難。」


  徐清微笑著回禮,道:「裘兄友愛之心亦非有錯,只是這手段……也罷!既然家中的兄長存有疑慮,我卻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將芷仙帶走了……」


  裘芷仙一聽此言臉色大變,駭然驚道:「師父!我心裡……」


  徐清一擺手將她止住,淡淡笑道:「你這丫頭存的什麼心思,我還能不知道麼!只是你我今生夙緣不淺,想躲怕是躲不掉的。」


  這下裘芷仙才鬆了一口氣,現在只要徐清不變卦,她是怎麼都好了。


  徐清又望向了裘友人,道:「既然裘兄心有疑慮,索性我便在府上叨擾七日。若是七日之間不能教授芷仙過人能耐,自然無顏再談什麼收徒授藝。若是屆時芷仙真有神通,就請裘兄放寬心,將妹妹交給我調教,不知裘兄以為如何?」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5:07
第八十回 羅鷺之變

  裘友人沒想到徐清竟然如此通情達理,在他看來那些身懷過人本領之人,皆有些古怪脾氣,為人也不好相處,今日見了徐清倒是有些改觀。躬身施禮道:「多謝仙長大量!友人在此賠禮了,適才只想家妹處境,卻辱了仙長的氣節。」


  徐清微笑道:「人常說『父義母慈兄友弟恭』,今逢亂世,綱常淪喪,尚能見如此兄長,又怎會有怪罪之心。」


  甄氏見徐清似無不愈之色,反倒是讓裘友人心生愧疚,趕緊出來圓場,道:「前廳已經備好了酒菜,我等自願罰酒謝罪。」


  裘友人趕緊附和道:「對對對!還請仙長一定賞臉。」


  說話間幾人就往外走,迎面來了一個老媽子,領著一個粉妝玉砌的小孩,向這邊走過來。只見那小孩也就五六歲的樣子,眼睛通明,唇紅齒白,天庭飽滿,靈氣內蘊,竟也是個修真的好坯子!頭上梳了兩個丫髻,穿了一身淺藍色的貂毛小褂子,腳下踏著一雙黃皮虎頭鞋。頸子上還掛了一個黃金項圈,串著長命鎖,彷彿天上的金童下凡一般。


  「爹爹!」小孩一見眾人出來,就朝友人奔去,一下撲到懷中。


  徐清心道:「這小孩便是裘元?也怪不得他日後能入得矮叟朱梅的法眼,破例收為幼徒,果然是資質上佳。想不到這裘家不起眼,竟然兩代就出了兩個絕佳的人物!」


  裘友人拉著那小孩,笑道:「仙長見笑了,犬子裘元。還不見過仙長!」


  裘元本就看見來了生人,便以為是父親的朋友趕緊上前施禮。裘家雖然隱居,但在蜀中學界頗有名望,平時也有不少學生士子前來走動,裘元見得多了早就應付自如。


  徐清打量那靈氣充盈的小孩,不住點頭,笑道:「好!好!果然是一塊通心靈秀的璞玉。」


  友人夫婦臉色一變,這邊芷仙的事才算告一段落,別是又看上他們家的兒子了!友人乾笑道:「這……仙長莫非是看我家元兒也有仙緣不成?」


  徐清一眼就看透夫婦心中所想,洒然笑道:「裘兄莫要著急,我觀貴公子確實靈氣充盈,正是修真練道的上佳材質。只不過緣分自有天定,更不可強求,此子雖好卻並不在我,日後自有高人收他為徒。那人乃是當今天下最頂尖的修真,可比我強了不知多少倍。」這話雖然說的好聽,實際他只是嫌麻煩。


  友人夫婦都鬆了一口氣,他們倒是不關心徐清所言的那個高人是誰,反正現在是不用擔心兒子被帶走了。經過了昨天芷仙的事情,他們也深切的感覺到了修真者的厲害,要是也來了一陣妖風將兒子個捲走了,他們又上哪裡找去。


  徐清隨著友人夫婦到了前廳,只不過裘家隱居於此,來客皆是些親朋故舊,即便是待客之所,裝修的也甚是隨便。中堂掛著一副署名唐伯虎的『百鳥朝鳳圖』,雖然畫工精美,運筆嫻熟,甚至還內含韻味。只可惜整幅構圖脂粉氣太濃,似出自女子的手筆,也不難看出是一副贗品。室內的傢俱裝飾簡介,裝飾清淡,皆有明代的風骨。雖未曾言明心懷故國,卻處處示人,此間主人乃是前朝遺臣,山居孤老。


  見徐清多看了那畫幾眼,裘友人也有意考校,問道:「仙長覺得這『百鳥朝鳳圖』如何?」


  徐清微笑道:「雖是贗品,卻假的甚有韻味,若不是那幾個模仿唐伯虎的題字壞了氣韻,倒稱得上是一幅佳作,不知是哪位丹青巾幗所做?」


  裘友人微露愕然之色,道:「仙長果然不同凡響,竟然一眼就看出此畫乃是出自女子之手!」


  徐清道:「於丹青水墨之道,我也只是個外行,不過我道家的『望氣之術』卻能觀察事物氣數,自能窺知一些尋常難見的氣韻。一個女子即便畫功如何精巧,也絕畫不出男子那般山河橫絕,陽剛氣壯的的氣勢。同樣的男子也畫不出女兒那般似水柔情,纖纖弱質。」


  裘友人道:「仙長慧眼!此畫乃是前朝末年,海寧著名的才女李因先生所做。蓋因先生與家父昔年故友,交換相贈。掛在廳中多年了,來往賓客朋友不知凡幾,能認出其為贗品的屬實不多。」


  就在這說話間,甄氏已經著人擺好了桌椅碗筷。倒也沒有鋪張,只做了六菜一湯,皆是素食山珍,鮮蘑木耳之類。尤其那一碟川南竹海的新蓀和一碟川西藏區來的的松茸,在俗世間也算的珍惜難得的珍品了。


  將徐清讓入席間,友人笑道:「事來倉促並無準備,還請仙長莫怪。」


  徐清笑道:「看這席間皆是素食,怕是將就我的吧!」說著又看了芷仙一眼,道:「在山上修行倒也不忌諱葷素,你們也不用擔心。」


  友人夫婦鬆了一口氣,都聽說修真清苦,生恐妹妹隨著上山再受了委屈。如今一聽此言倒是有點放心了,至少在吃喝上應該限制不多。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裘芷仙終於忍不住了,問道:「哥……怎沒見羅鷺表弟……」


  裘友人臉色陡然一變,眼中憤恨之色溢於言表,躊躇半天才冷聲道:「哼!莫要再提那沒心肝的東西!」


  芷仙微微一愣,平日哥哥跟羅鷺的感情不錯,卻不知怎的如此惱怒。再見甄氏竟也面露驚容,看來還不知其中的細情。


  裘友人猛地灌了一口酒,片刻後卻有些頹然道:「哎!我的小妹啊!也許今番你能跟著仙長上峨嵋山修行,還真一番好機緣啊!為兄雖然捨不得,也在心裡為你高興。」


  芷仙又怎會看不出其中異常,小心問道:「莫非表弟那邊有何變化?」


  友人歎息一聲,卻不理芷仙,反對徐清道:「仙長,我家芷仙能承蒙您收留門下,已是大幸事,我再提出無禮要求實屬不該,但我……哎!還請恕罪!」


  徐清微笑道:「相濡以沫之情只有敬意,怎會怪罪?」


  友人歎道:「哎!本來是不打算告訴芷仙,不過既然話已至此,為兄也不能不說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a1s110

LV:1 旅人

追蹤
  • 1

    主題

  • 286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