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 妾到此,只為君安
龍雨汐知道凌雲此刻心緒不寧,失去了理智,見李師師毫無反抗,閉目待死,當下飄身而過,雙掌渾圓成盾,使出「乾坤大挪移」,將劍氣橫移還轉,直襲凌雲,雨汐只感心頭一震,玉掌若折,俏臉脹得通紅,連連後退,與李師師撞在一塊,心裡暗骸,暗想:看來雲郎是真的想置李師師於死地了。
凌雲見雨汐拚死相救,大吃一驚,連忙回收幾成功力,內力急收,自己也退了幾步。若非見機得快,收了幾成功力,恐怕雨汐要傷於自己劍下,劍氣襲來,絲絲作響,凌雲揮手彈開,擔憂而憤怒的道:「雨汐,你不想活了?傷到了麼?做什麼要救她,若非是她拖了時間,大哥他們也不會如此狼狽,如果她不是對方之人,為何夜間前來?分明是有預謀。」話音未斷,將雨汐攬入懷裡,仔細檢查,見並無大礙,鬆了一口氣。
雨汐見凌雲如此著緊心中受用,嫣然一笑,輕笑道:「雨汐沒事,雲郎惜花之人,為何出此辣手?我覺得李姑娘並非如你想像中之人。」
李師師本存死志,以洗自己的清白,直到雨汐撞到自己,才睜開雙目,冷靜的望著雨汐,倔強的她並無絲毫感謝之意,待見凌雲如此著緊雨汐,妒恨之極,為什麼你對我如此無情,我死了你才會甘心嗎?芳心幽怨,掩遏不住,一時萬念俱灰,她淡淡的道:「不用假好心,我不會感謝你的。他想讓我死,就讓他殺好了。」
眾人見她坦然赴死,倒被她嚥住了,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正值花季年華的她?凌雲暗道:莫非我真的錯怪她了,看她神情不似作假,平時嬌媚橫生、風姿綽約的李師師此刻悲憤欲絕,心中一軟,至此,他再也無法狠下辣手,心裡隱隱不忍毀去造物主匠心所制的尤物。
頹然一笑,自嘲的想:這或許是大理段氏一脈所素有的,也就是所謂的反關脈,與之生具異微稟不多,最聽不得女孩子啼哭,看不得女孩子悲傷,大理有名之人無不素性風流。
剛才好不容易凝起的殺機此刻早已消散無蹤,心下早已軟了。
「李姑娘,也許在下真的誤會你了,但是你也不能怪我不念舊情,畢竟你來的時候正好趕上此處發生之事,而剛才你要求我填詞也於無意間幫了殺手的忙,將我拖住。」凌雲語下一沉,續道:「更讓我懷疑的是你有一身不遜於大哥他們的武功。你走吧!也許後會無期,望姑娘於紅塵中自珍、自愛。
秀目圓睜,暗骸不已,李師師所練武功極其詭異,若非熟悉,即使再厲害的武林高手也無從看出,想不到凌雲居然一眼看穿,這也許是他一直懷疑自己的原因吧!畢竟自己身懷武功而不誠實告之。當下若有所悟,淡淡的道:「凌公子,也許正如你所言,我來得不是時候,的確,我身負不弱的武功,師師即刻便走。」言罷,深注凌雲一眼,似乎要將他印在心頭一般,姍姍而去。
眾人不可思議的望著李師師離去的背影,想不到一代名妓居然也是武林高手,都覺自己看走了眼,而龍雨汐更加慚愧,凌雲出手也存一試的念頭,哪知她根本沒有還手,如果她真的是敵人所派,那她的心機實在太可怕了。
千尋輕輕的道:「夫君,她的武功很厲害嗎?千尋一點兒都瞧不出來。」
「是啊!很厲害,最少不弱於你們多少,試想,剛才如果她心存不軌,而你們對她毫無防範,並與之打成一片,如她突然出手,後果將會如何呢?所以呢,日後與不是熟識之人交流得存一份心,害人之心不可有,然而防人之心不可無,若是你們出事,讓我如何自處?」凌雲見眾人一付羞愧的模樣,不由得語重心長的提點她們,她們就是太善良了,武功再高也高不過有陰謀心的人。
靜素心赧然道:「幸好她沒有出手,如果動手的話,恐怕我們就有姐妹遭遇不幸了。剛才我們還與她打成一片,而她所言均是投我們之所好,刻意而為,現在想來她的心機的確不純,凌郎一語素心受教了。」
千尋道:「夫君,她,她出得去嗎?我已經將所有陣法全然開啟,恐怕她已經受困其中了。」
凌雲驚叫道:「我倒是忘了,我去看看,我沒有殺她,如此她死在陣裡,也都算到我的頭上了。」言罷,閃電而逝,眾女見凌雲如此,莫不掩嘴而笑,自己的丈夫英雄過人,然而於小節總是丟三忘四的,唉!有時候他就像一個尚未長大的大男孩。
趕至院中,陣前早已失去了李師師的影子,凌雲不由擔心的叫道:「李師師,你在哪裡?是被困在陣裡還是死了?喂!如果不死的話在陣裡不要亂走,等我前來救你。」聲音遠傳,屋裡眾人聽得清晰,俱都搖頭而笑,這個人啊,怎麼如此說話。
清風淡掃,唯有自己餘音,院裡風葉可聞,哪裡還有李師師的聲音,凌雲喃喃道:「原來你也是陣法高手,害我白白為你擔心……」忽有所悟,驀然回首,橫移後退數尺。
只見一條俏零零的人影,佇立在不遠處樹下,藉著溢出的燈光,但見乳白色的夜霧,棉絮般沾滿了她的衣襟、頭髮。
那人影正是李師師,但見她緩緩垂下眼瞼,眉宇間似笑非笑,似怨非怨,輕輕道:「你在為我擔心嗎?我聽到了你心裡的呼喚,你也捨不得我死是嗎?只是你不敢多想,不是因為我為風塵女子,而是我神秘的身份。」
凌雲扳起臉來,平息心下的狂跳,冷聲道:「李師師,你不覺得自己很無知嗎?雨汐她們哪一個比你差?真是笑話,你這女子怎地如此不知羞恥,我只不過不願你死在我這裡罷了!你怎麼還沒有走?」
那知李師師卻僅是幽幽長歎一聲,道:「你要罵,就罵吧!你不承任我也無法,終有一日你會知道李師師之心一片真誠,實無半點兒相欺之念,只不過上下尚未透露身份之良機,到真相大白之日,你會明白的。」
波光流轉,輕笑道:「我想來想去,你絕不是那樣無情的人,所以我在此徘徊良久。後來想起你咐附千尋開啟的陣法,一定凶險無比,正要回去讓你帶路,你就來了。只聽你喚我那內心的呼喚,剛才發生什麼都沒關係了。真的,我沒有怪你,從來都沒有,以後也不會。一切只怨師師命苦。凌雲,你知道嗎?我真的好妒忌她們,妒忌她們無所顧慮向你撒嬌,我也恨你,恨你的冷漠無情,總有一日你會知道李師師並非弱於她們。」李師師敢愛敢恨,不但擁有「雨露仙子」之艷名,還有「飛將軍」之譽。
凌雲怔住了,語不成調的道:「李姑娘,對不起,我誤會了你,若非雨汐,也許我真的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我不管你來自何處,不過身在風塵,一切小心,我送你出去吧!今晚上我們也許就會離開京城,唉!這裡畢竟不是我這種小民所能呆住的地方啊!我不喜歡生活在陰謀的環境裡。」言罷,當下率先離去,李師師亦默默跟隨,一路無話。
萬籟無聲,自霧迷濛,也不知過了多久,到了院門。
李師師道:「凌雲,我走了,我可以再見到你嗎?」
「緣份這個東西我也說不定,也許我們還會有相見之機,我還是那句話,希望再次相逢之際,你已經洗盡鉛華,還我本色。你走吧!此生我也許再也不會再來京城,我不喜歡京城民,一點兒都不喜歡。」凌雲淡淡的道。
「凌雲,你相信嗎?從小我就信仰,我的高貴的清白女兒身,要奉獻給我一生的真愛!你相信我還是純潔之軀嗎?」李師師明眸深注,娓娓道。
「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不過我想姑娘如此修為,必定眼高於頂,恐怕沒有入姑娘法眼之人吧!不過在下還是相信姑娘之言。」對著李師師灼灼目光,凌雲不禁低下頭,平靜的說道。
李師師笑了,開心言道:「我不需要別人相信,只要你相信就行了。我希望你真誠回答。」
凌雲被李師師的氣勢壓抑,氣息不定,竭力平靜,說道:「我相信,不過混跡風塵亦非妙事,終有一日你會玩火**的。」
「凌雲,你知道嗎?我真的很高興,你在乎我,我感覺到了,你怕我受人欺辱,怕我陷和萬劫不復之境。你不要辯解,你的心你自己現在也不瞭解。」李師師秀目興奮的望著凌雲,「是的,你在乎我,只是你不敢承認,不是因為你家中紅顏無數,面是我的身份讓你心存疑慮,是嗎?你不要不承認。就當是我做夢好嗎?我要走了,真的走了,不知相見之期為何時,你能不能再為我填詞一首。」說罷,期待的望著凌雲。
凌雲見無法拒絕,心中隱隱也不願拒絕,說道:「好吧!你為我摔琴之舉天下俱知,若非我武功還可以,恐怕早已被無數人追殺了,容我想想吧!這是最後一詞了,為雨汐她們我也只是一人一首,而你一個外人卻佔盡兩首。」
李師師調皮的道:「我不會逼你的,你且想想,如果不盡我意,可得重來。」
凌雲一呆,此刻的她哪裡還是妖艷嬌媚之態,渾如一個天真的女孩。不由道:「如果你一直像現在這般盡我本色那應該多好啊!」
「你喜歡我現在的樣子嗎?那日後相見,我就以現在模樣相見吧!」李師師輕輕的道。
凌雲不再接話,靜靜思索,自己還記得什麼詞兒適合她呢?靈光一閃,說道:「『春到長門春草青,紅梅些子破,未開勻。碧雲籠碾玉成塵,留曉夢,驚破一甌春。花影壓重門,疏簾鋪淡月,好黃昏。二年三度負東君,歸來也,著意過今春。』你走吧!小心徽宗,他對你不安好心。」
妙目流轉,淚珠滾滾而下,李師師道:「謝謝,凌雲,真的謝謝你,你打心底是不希望我出事的,我會記住今晚一切的,記得你的關懷,你的無情。」說罷,輕輕走到凌雲身前,在他倔強的唇上重重一吻,轉過嬌軀,姍姍而去。
凌雲呆呆的望著婀娜背影,一時呆住了,若非唇齒留香,直疑夢裡。
李師師走了幾步,回眸掃視,依依之情溢滿,說道:「凌雲,你要記住,這是師師長大以來獻出的第一個吻,這是師師的心;小心蔡京,小心徽宗,他們都非表面那麼平凡,凌雲,再會了,我們還會再見;你的決定很對,今晚就走吧!徽宗施了計中計,早有一批大內高手遠赴江南,希望你一去還來得及,不要忘記師師,我不能容忍你將我遺忘在記憶深處。我走了,師師保證,相見之期,正是師師還我面目之時,你放心,徽宗之意,我也明白,不過一介無所作為之君,我不會上當的。我的高貴的清白女兒身,要奉獻給我一生的真愛,而不是借祖先余萌之人。小心計中計,小心徽宗,這就是師師前來相告之密,望君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