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欲。逆天欲 作者:金庸隱徒風笑天(連載中)

逝約 2009-3-12 16:42:1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8 27191
書籍介紹:
          仙俠版《鹿鼎記》橫空出世,主人公的本領及成就將遠遠高於韋小寶。
  這是一部極度叛逆的小說,畏神畏佛畏魔畏妖畏人畏鬼者千萬勿看。
  主角性格鮮明,有著韋小寶的狡黠機智與楊過的狂放不羈。
  全書分為兩部分,上部(稱霸人間)下部(天地至尊)。
  本文稟承了《鹿鼎記》輕鬆休閒的筆法,更多的是與讀者一齊探討人性的貪婪、好色、弱肉強食、爾虞我詐等等弱點,也有蕩氣迴腸的真情癡愛、鐵血相知的朋友之情,再將官場中的黑暗、宮庭裡的爭鬥,場面宏大的戰爭場面及奇幻瑰麗的仙力法術熔為一爐,將是一部涉及面極廣的大製作,雅俗同賞,如果大家能在這部書中照見自己的影子,那兄弟就算沒白寫了

已有(158)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逝約 發表於 2009-3-12 16:43
序章 天禍之始 序章 天禍之始
    話說億萬年前,天地本是圓如雞卵,一片黑暗,毫無生機,但幸得陰陽二氣周遊循環,無限膨脹,終於有一天,驟然破裂,從此混沌初開,清淨而輕者升為天,渾濁而重者降為地,風嘯雲起,雷鳴電閃,經歷無數夏雨冬雪,漸漸孕育了有機的生命,又過了數百億年,幾經滄海桑田,盤古一族初成人形,成為天地間靈智最高的生物,但天有不測風雲,地殼再次裂變,茫茫大地成了一片瀚海,唯有一對兄妹藉著葫蘆逃得性命,等到海水隱退,陸地再露,這對兄妹為了傳播人種,繁衍後代,結為了夫婦,便是後人類的始祖伏羲與女媧。
  這伏羲與女媧自受了這次大禍之後,孤心苦詣的思索不讓人類滅絕之法,終有一日豁然明白一切天地之間的造化皆是陰陽二氣在作祟,能掌握二氣,不僅可超越生死,更能上天入地,移山倒海,有萬千莫測之功,因此雙雙隱居於東方無妄山中,每日吸氣納元,前後歷經三百年,怡神守形,養神煉精,積精化氣,煉氣合神,最後煉神還虛,終於脫離了自身軀殼,有了掌天控地的能力,後來更揀自己的後代之中有悟性者一脈相傳,居於天上,各管風雲雷電等諸般天象,掌握著人間禍福榮貴,世上便從此有了人神之分。神,成為了人間祭祀供奉的對象,是高高在上,受人頂禮的尊者,稍若有冒犯,必遭天譴。而雲端之上的天界,更是所有的凡人神秘嚮往的聖地。
  再說水患過去,地上露出的陸地共分為四大部洲,一為東勝神洲,一為西牛賀洲,一為南贍部洲,一為北俱蘆洲。
  四洲之中,以這東勝神洲最是人物殷盛,繁華似錦,堯舜禹三王之後,部落的人更是從過去的散居山林漸漸懂得了如何築城為界,砌石為屋,不僅可以抵禦敵人與野獸的進攻,居住的環境也要乾燥溫和得多了,而部族的聯盟愈大,聚居在一起的人也愈多,到了禹的兒子啟,廢除了部落中一向延續的「禪讓」之制,成立了中國第一個朝代夏朝,而後由商而周,然後歷春秋戰國,秦始皇一統中國,跟著又過了東西兩漢,三國歸晉,之後南北朝戰亂百餘年後,隋文帝楊堅再次統一中國,只惜傳到隋煬帝楊廣,終日只知道眠花臥柳,貪淫好色,勞民傷財,惹得天下百姓怨聲載道,而後紛紛揭竿而起,共計十八路風煙,血雨腥風之後,天下又歸了太原留守李淵,建立了大唐帝國。
  李淵稱帝后,其二子李世民與大哥李建成、三弟李元吉卻陷入了一場殘酷的帝位之爭,最後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殺兄弒弟,又逼得父皇李淵提前退位,登基大寶,成為了唐太宗。
  唐太宗本是雄才大略之輩,繼位之後,心懷有愧,日夜難寐,為塞悠悠眾口,吏官之筆,更是勤於政事,虛懷若谷,又有魏征、房玄齡等良才輔佐,分天下國土為十道,即京城長安所在的關內道(今陝西諸地)、河南道(今河南諸地)、河北道(今河北諸地)、山南道(今湖北諸地)、淮南道(今江蘇揚州一帶)、江南道(今江蘇蘇州一帶)、隴右道(今青海諸地)、劍南道(今四川諸地)、嶺南道(今廣東諸地),十道各配賢臣,體恤民情,修行仁義,通達道德,竟創下了中國數千年間從未有的貞觀盛世。
  太宗駕崩之後,傳位高宗,此人卻是個懦弱無能的庸君,最終讓皇位落入一女中丈夫之手,便是中國第一位女皇武則天,改大唐國號為大周,這則天皇帝冶國有方,對官吏嚴苛,而對百姓寬洪,深得民心,因此雖有李家宗室作亂,卻得保皇位。武則天駕崩之後,睿宗李旦在其子李隆基的幫助下登上皇帝寶座,恢復了大唐的國號,但武則天之女太平公主在朝中仍然呼風喚雨,掌握著權柄,睿宗自知不是對手,便將帝位傳給兒子李隆基,稱為唐玄宗。
  這唐玄宗少年時便英武果絕,大有乃祖太宗之風,即位之後,立刻清除太平公主在朝中的黨羽,太平公主不甘雌伏,率人準備發動政變,學習自己的母親,再一次顛覆大唐帝國,但唐玄宗早有提防,先發制人,將一干人等全部抓下,將太平公主賜死在她自己的家中。
  唐玄宗掌穩皇權,又先後任用了姚崇、盧懷慎、宋瓃、張九齡這些賢臣為相,廣施德政,重視民生,天下間一時真是海清河晏,百姓安居樂業,萬國使臣來朝,唐王朝到了從所未有的顛峰,史稱為開元盛世。
  然而,唐玄宗眼瞧自己的國家如此的強盛,便起了擴疆的念頭,要創前人未有的偉業,在國土四邊大舉用兵,極快的耗空著國力,除了一筆筆數目巨大的軍費,國中所有的精兵強將幾乎全部給了邊疆,但是邊疆的節度使們卻多由胡人擔任,形成了外重內輕,枝強幹弱的局面,而志得意滿的唐玄宗此時還沒有察覺,反而還在長安城廣選秀女,享受風流,渾然不知一場讓大唐帝國從此走向衰落,將要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風暴正在悄然來臨。
    唐玄宗開元十四年,大唐西南劍南道的合洲。
  這合洲城古名墊江縣,本是巴人入川前濮族人的重要居住地,因巴蜀內的三條大江,嘉陵江、渠江、涪江三江交匯於此,南北朝時改名為合洲,由於水路便暢,四通八達,自古有「巴蜀要津」之名,當真是個車馬輻輳,人煙稠密的好地方。
  就在離合州城十數里有一座直聳入雲的高山,峰高嶺峻,古怪崎嶇,異樹奇花,疊翠重碧,更有一件奇景,每到細雨朦朧之時,就有雲霧從山上湧出,將整座由罩得猶如仙景一般,只是因山下無路可通,又佈滿了荊棘亂葛,不時有毒物與野獸隱沒其中,因此少有人跡,當地人都稱為其為「孤老山」。
  然後就在這罕有人至的「孤老山」之上,卻有一塊極平坦的寬闊之地,不知在什麼時候,有人建起了一座茅草屋,屋外四周編竹為籬做成一個大院,籬上交相纏滿了薔薇、荼縻、木香、美人蓼等花草,而院外又有一大片的花叢,又種著牡丹、芍葯、茉莉、海棠等花,時值三春季節,萬卉吐艷,光輝嬌媚,芳香隨風在山中飄蕩,惹來無數的峰蝶在其間採花吸蕊。
  就在這花叢中之中,盤膝閉眸坐著一男一女,男的穿著藍色的縐綢長衫,頭上戴著一頂玉色方巾,眉如劍峰,鼻似懸膽,長相俊朗清奇,卻是一名儒生。而那女子,卻是天下間難覓難尋的絕色了。
  只見她霧鬢風鬟,眉如遠黛,瓊鼻櫻唇,肌如凝脂,勝於艷雪,穿著一襲輕柔猶如蟬翼的白色長裾,晚風吹拂之中,顯出了楊柳般身段來,此時盤坐於花叢之中,花光人面,掩映流輝,但所有的花將艷光盡數投照於她的容顏之上,卻是黯然失色,她的身上充滿著的那絕塵絕世的超脫飄逸之氣,全然不是人間所有。
  不知不覺,天色漸漸的暮藹下來,晚風微起,山霧漸升,一群群的鳥雀嘰嘰喳喳的回到林中,偶然可以聽到山猿的沉吼,一輪淡月浮現在了天空之中。
  正在這時,那茅草屋裡突然傳出了一聲嬰兒的哭聲,跟著便再也止不住了,
  聽到嬰兒的哭聲,那女子首先睜開眼來,臉色微變道:「任郎,糟糕了,是凡兒餓醒啦。」聲音也是清柔婉轉,猶如天籟。
  這時那男子也睜開眼來,道:「這小子,今天好像要比平時醒得早一些。也好,夫人,你也該帶他出來呼吸呼吸這山中的純淨之氣了。」
  那女子本來態如凌波仙子,但此時心繫著愛子,卻和天下間普通的母親一般無二,立刻從花叢中站了起來,匆匆忙忙的走進了屋裡,不一會就抱著一名男嬰出來,那男嬰雖然不過三四個月大,但卻長得粉白可愛,五官上似乎吸取了父母容貌上的優點,總體上與母親要相近一些,毋庸置疑,長大了必然是一名讓女人顛倒夢想的艷世美男。
  那女子瞧著自己兒子,臉上露出幸福甜美的笑容,坐在一塊光滑平坦的大石上,解開自己的衣裳,露出了一隻瑩光如玉,溫軟香膩的酥胸來,將乳頭放入了那男嬰的口中,那男嬰津津有味的吸吮著母親的乳汁,臉上真是愜意十足。
  這時那男子也走到了女人身邊,低頭逗著自己的兒子一會兒,然後道:「夫人,你本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瑤池仙子,總領天界歌舞,已是上仙之位,如今卻跟我下了凡間,自毀仙體,生子哺乳,你真是不會後悔麼?」
  那女子微微一笑,一時沒有回答,等到兒子吃飽了自己的乳汁,掩上了衣裳,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拉著那男子,走到了西方的山崖邊,卻見碧空萬里,皓月明輝,照得大地一遍銀光,奇樹異草,宛若翡翠,小澗清流,猶如玉帶,而遙望山下,卻是一條寬闊的大江,江面之上帆影隱隱,閃爍著數點漁火,兩人耳力靈敏,清晰可聽見漁夫漁婆們在用村俚之歌相互唱答嘻鬧,真是好一付平和幽靜的人間美景。
  那女子默默的向山下望了一陣,然後幽幽的道:「任唐,你曾經也到過天界,你說,天界有這般秀麗真實,這般讓人心情舒暢的景致麼?」
  那男子思索了一陣,才沉聲道:「天界上雖然多有朱宮貝闕,瓊樓玉宇,又有龍鳳麒麟這些異獸,但是卻讓人感到太飄渺,太冷清了。」
  女子緩緩的點了點頭,嘴角中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道:「可不是,人人都說神仙好,可是沒有真正身臨其境,又如何明白天界背後隱藏的秘密,又如何明白做神仙的悲哀,任郎,你問我跟你下凡有沒有後悔,其實你也應該感覺到,和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才讓我懂得了什麼是快樂,什麼是刻骨銘心的相愛。」她說到這裡,又用手摸了摸又開始沉睡的兒子,柔聲道:「現在咱們又有了凡兒,讓我又品嚐到了一個當母親的幸福,這種日子,能多過一天也是好的,我就會多一天快樂的記憶。」
  那男子聽妻子言語中似乎有些不祥的意味,連忙道:「什麼叫能多過一天也是好的,咱們天天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你又教了我超脫生死,延壽長生之法,等凡兒長大了,咱們再教給他,等他成家之後,再教給咱們的媳婦,然後再傳給咱們的孫子,這樣一來,咱們的血脈就越來越多,也會越來越熱鬧,只是等到咱們曾孫的曾孫喊咱們老祖宗的時候,咱們還是這樣的年輕,可真是有些滑稽了。」
  那女子聽他這麼一說,不由星眸微閃,嫣然一笑,這一笑之下,頓時讓夜花失色,皎月減輝,也讓那男子瞧得癡了,呆了,忍不住擁她入懷,在她紅潤嬌艷的櫻唇上輕輕吻了一下,那女子順勢將纖細如柳的身子緩緩依偎在丈夫的胸前,臉色又漸漸憂鬱起來,道:「一千年前,織女偷下凡塵與牛郎成親,結果讓王母娘娘以天河相隔,只因天界無法缺少織女所造的無縫天衣,這才特許他們每年七夕借鵲橋相會一次,而三百年前,七仙女偷下凡塵與董永成婚,結果被抓入天庭,至今冰凍於萬年雪山之顛,而董永卻被玉帝下旨於地府受剝皮抽腸,火海油煎之苦,永世不得超生,任唐,我好怕,好怕……」
  那叫任唐的男子想起天規之嚴,眾神之威,心中也有些凜懼,但立刻將心一橫,大聲道:「怕什麼,咱們不是有上元夫人送的避形仙符麼,再說,要是他們真的派人來了,我就是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那女子微微一歎,仰起頭來,用一雙清水無塵的秀眸深情的凝視了丈夫好一陣,才道:「任郎,這幾日我一直有個預感,上元夫人送的神符只怕保不了咱們多久了,其實在這之前,我早就想好了後路,任郎,你千萬不可莽撞,一定要按我說的辦,你一定要答應我,好不好?」
  那任郎見到妻子一臉焦急之色,心中不忍,忙道:「好,夫人,我都聽你的。」
  那女子道:「要是玉帝派天神前來抓咱們,你萬萬不要對他們有所衝撞,嫦娥姐姐自當年被天蓬元帥調戲之後,終日幽閉於廣寒宮中再不露面,如今天界之中還沒有人的歌舞在我之上,玉帝與王母尚有用我之處,如果我以自毀仙元,魂消魄散相挾,自然可以保得你和凡兒的性命,我走之後,你務必好好的撫養凡兒,將修仙之法傳授於他,好好的看著他結婚生子,快快樂樂,不過要給他說我生了他不久便死了,萬萬不可說出我在什麼地方,切記切記,否則定會給他惹來滅頂之災。」
  那任唐心中一陣淒慘,道:「不,不,我要你和我一起瞧著凡兒長大。」
  那女子聞言,心下也是酸楚,微展笑顏道:「要是能瞧著凡兒長大當然是最好啦。」她說到這裡,想起一事,驟地抬腕,纖指一動,在兒子胸前虛化了幾筆。
  那任郎正在不解,女子含笑道:「任郎,你解開咱們兒子的衣裳,瞧一瞧他的胸口。」
  那任郎依言解開兒子胸前的衣裳,一個鮮艷光耀眸,紅如胭脂的「任」字頓時印入眼簾。
  那女子道:「任郎,這是我給兒子做的一個表記,要是你們萬一失散,可以通過這表記找到他。」
  那任郎聽妻子說話越來越悲觀,熱淚不由湧在眼眶,哽咽著道:「你放心,我絕不會和兒子失散的……」
  正說到這裡,猛然聽得半空風響,霎時間雲霧密湧,將一輪明月遮掩起來。
  那女子見到如此情景,臉色頓時大變,將兒子一把塞在丈夫懷中,嬌聲急促的道:「任唐,你快帶著孩子進屋去,記牢我剛才對你說的話,千萬不要出屋來,這裡有我來應付。」
  那任唐見到妻子這般模樣,知道該來的終於來了,自己的好日子也算到了頭,但想到極有可能要與妻子從此天地相隔,永無相見之日,那裡捨得,瞧著妻子粉光瑩艷,海棠曉露般的容顏,一時移不出半步。
  就在這猶豫之時,山崖之上忽然悄無聲息的現出兩個神仙來,皆是人形模樣,一個頭上頂著銀色束髮的紫金冠,穿著一副閃閃發光的細砌魚鱗甲,月白色紫薇戰袍,腳踏一雙綠皮寶珠戰靴,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面似黑漆,銅鈴般的眼中露著凶光,手裡拿著一柄赤紅色的九環大刀,而另一人則瞧來慈祥多了,頭戴青緞九梁道冠,身穿著寶緞道袍,腰繫杏黃絲絛,白襪雲鞋,面如銀盤,眉毛長垂,銀白如染,兩耳極大,一尺長的銀髯飄於胸前,一臉的忠厚和善,手裡拿著一柄拂塵。
  那女子見著了這兩位神仙,心中一歎,向丈夫遞了個眼色,示意他照顧好孩子,蓮步輕移,已經迎了上去,嬌聲道:「原來是九耀星君與太白金星兩位上仙,小妹接駕來遲,恕無見怪。」
  那凶神惡煞的九耀星君重重的「哼」了一聲道:「瑤池仙子,你好大的膽子,生為上仙,竟敢私下凡間,與俗子婚配,竟然還生下了一個小孽種,你可知罪?」
  那瑤池仙子道:「小妹也知自己的行徑有違天條,但大錯已鑄,無可挽回,不過這一切皆是小妹一人之錯,與任郎和孩子無關,小妹願隨二位上仙回天庭面見玉帝與王母跪請嚴懲,但務請兩位上仙放過任郎與我的孩子。」
  那九耀星君乃天上的凶星之一,生性好鬥,在天庭之上任托塔天王屬下先鋒,早就垂涎這瑤池仙子的絕色容顏與曼妙舞姿,只是天界條規森嚴,又有天蓬元帥的前車之鑒,不敢稍有表露,但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心目中一向冰清玉潔,高高在上的瑤池仙子竟然會與一偶入天界的凡人一見鍾情,私奔下凡,心中早就嫉恨萬分,知道了她的下落後,便主動向玉帝請纓,想要公報私仇,用自己手中的赤血龍刀將那姓任的書生弄得魂魄四散,連鬼都做不成,就連那小孽種也不能留在世上,這樣才能一洩自己心頭之恨。
  當下一揚手中的赤血龍刀,斷然道:「不行,玉帝有旨,任世傑本是人間才子,得蒙天幸,破例攜入天庭參與仙家的無虛華會,錄其盛典,卻不料色膽包天,竟敢挑逗瑤池仙子與其私下凡間,該當嚴懲,以正天規,其子任凡,本屬仙凡孽種,一並不能留於世上,瑤池仙子,這是玉帝的仙旨,你怪不得我了。」
  瑤池仙子聽到這話,當真是駭得月慘花蔫,慌亂向九耀星君旁的太白金星道:「仙長,世傑能上天庭,全是得你所助,到了現在,你可不能袖手旁觀啊。」
  那太白金星是天界之上出了名的老好人,此時瞧著這一家三口,微低下頭,歎了一口氣道:「唉,本仙當日也是瞧任世傑文才出眾,而無虛華會又正好差人筆錄盛事,便向玉帝請了仙旨,帶著他上天庭,本想盛會之後,啟稟玉帝,賜他個散仙之位,卻不料……卻不料你們兩個居然做出這樣的好事來,害得我被玉帝與王母痛罵了好久,差點兒仙籍也弄掉啦,要我戴罪立功,將你擒回凌霄寶殿候旨,現在你還要我怎麼幫你們。」
  瑤池仙子也早料到了這個結果,淒然一笑,從頭上撥出了一枝碧綠色的玉釵來,向九耀星君道:「你應該知道我手中拿著的是什麼東西了。」
  九耀星君凶眸閃爍,沉聲道:「是你的如意寶釵。」
  瑤池仙子點點頭道:「不錯,我這寶釵是太上老君用三昧真火煉製而成,一但刺入身體,無論是仙是凡,皆不能再聚元神魂魄,便是老君親臨也無法相救,你要是敢傷我相公與孩子半分,我便將這釵子刺入自己的喉嚨,看你們如何回去交差。」說著就仰著將如意寶釵抵在了自己細長的玉脖之上。
  九耀星君見狀頓時一愣,他知道這瑤池仙子玉帝還有所用處,她要真是元神消散,自己還真難以向玉帝交待。
  這時那太白金星也駭了一跳,連忙來打圓場道:「仙子切莫如此,咱們萬事好商量,好商量,千萬不要一時莽撞,做了傻事。」
  就在這時,那任世傑再也無法忍耐得住,從瑤池仙子身後衝了出來,抓住她拿著如意寶釵的手道:「夫人不要如此,一切都是為夫的錯,就讓為夫來承擔,只要他們放過凡兒,我雖死無憾。」
  他說到這裡,臉上已現出視死如歸的毅然之色,向著九耀星君與太白金星突然「哈哈」一陣狂笑道:「任某怎麼死不要緊,我只是想笑這天規太過荒唐,既然要絕情絕欲,不准相愛,那玉帝與王母為何又要並駕齊驅,形影不離,還生出了七個女兒來,既然人仙不能通婚,那蕭史為何又與秦穆公的女兒弄玉婚配,最後乘龍乘鳳,雙宿雙棲,哈哈,好笑,好笑,你們神仙瞧上了咱們凡間的女子就叫仙緣,而咱們凡間的男子與女仙相愛便成了孽緣,你問你們,這是什麼仙規,這是什麼天條。」這一席話是他含憤所言,當真說得激烈慷慨,寂夜之中,彷彿漫山遍野都在迴盪著「這是什麼仙規,這是什麼天條。」的聲音。
  那九耀星君聞言大怒,說了聲:「孽障找死。」
  肩臂不動,手中那赤血龍刀已經祭在了空中,化成一條紅色的蛟龍,猙獰兇惡,張牙舞爪,就要向任世傑撲至。而瑤池仙子見勢不對,也將手中的如意寶釵向空中一拋,頓時變成了一對巨大的金剪,就要向那蛟龍的龍頭處絞去。
  那太白金星見二仙就要交手,先向九耀星君呼了一聲:「星君,難道你忘了咱們來幹什麼嗎,要是失手傷了仙子,咱們如何面見玉帝?」跟著又向瑤池仙子道:「仙子,難道你還要增加自己的罪孽,讓事情無法挽回麼?」
  太白金星這兩句話,各說中了二仙的要害,心中都是一動,收回了法器。
  瑤池仙子再次癡望了丈夫與孩子一眼,見到任世傑一臉激越,似乎又要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一咬銀牙,狠下心來,左手捏了個仙訣,向丈夫一指,任世傑便軟軟的倒了下來,瑤池仙子連忙過去將丈夫輕輕的扶到一片柔軟的綠茵之上躺好,又將兒子放在他的身邊,先親了親孩子,跟著又親了親丈夫,然後緩緩站起身,走到九耀星君與太白金星的面前道:「二位上仙,小妹也不會讓你們為難,我的丈夫與孩子是生是死,一切等我回到凌霄寶殿再說,到時如果玉帝與王母仍是不願留我相公與孩子的性命,小妹也無話可說,反正他們是逃不過你們的仙法的。」
  太白金星聽了這話,連忙點頭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還是等瑤池仙子見過了玉帝與王母再說吧。」
  那九耀星君知道此時也無法殺得兩人,冷哼一聲,道:「好,那就快走。」那瑤池仙子心知此次回到天界,絕無機會再與丈夫兒子相見,心中奇痛無比,回頭望了一望,雪玉一般的臉頰上已是珠淚縱橫,在九耀星君的迭聲催促之下,終於下定了決心,默默念動仙咒,身子立時凌空而起,衣袂飄飄,長袖舞展,已飛在了空中,九耀星君與太白金星連忙緊緊相隨。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山崖之上身影一晃,又現出一個身披戰甲的人形來,面目漆黑兇惡,正是那九耀星君去而復返。
  此時任世傑仍然在昏睡之中,而那男嬰任凡卻睜著一雙清澈無邪的大眼睛,正在張手舞腳的擺動玩耍,渾然不知將要面臨的危險,不過他的膽子瞧來倒不小,瞧見到了那目露凶光,黑炭般的九耀星君,不僅不害怕,反而像是見到了什麼好玩的玩意似的,「格格」的笑了起來。
  那九耀星君毫不心軟,緩緩舉起了手中的赤血龍刀,就要向這父子二人劈去。
  就在這存亡續斷之時,他的身後忽然有人道:「星君,此事萬萬不可。」
  九耀星君回過頭去,卻是太白金星又跟著自己到了這山崖。
  那太白金星這時匆匆忙忙走到他的身前道:「星君,玉帝與王母在瑤池仙子的哀求之下,已經答應寬恕任世傑父子,你豈能有違天旨。」
  九耀星君冷冷一笑道:「瑤池仙子仗恃歌舞無雙,以自毀元神來逼得玉帝放過任世傑與這個孽種,本神自然可以猜度他們的心思,就是殺了這兩人,想來玉帝還要暗讚本神此事做得對極。」
  太白金星道:「星君,話雖如此,如今天庭之上還不能缺少瑤池仙子,她又最愛這兩人,要是日後她知道了這兩人死於你手,只怕後果堪慮,還望星君三思而後行。」
  九耀星君聞言心中一動,這太白金星的話也並非空言恫駭,要是瑤池仙子得知此事之後鬧將起來,玉帝雖然對兩個凡人的生死不繫於心,但為了安撫於她,弄不好就會來反過來責罰自己,這到是不得不防的事情,伴君如伴虎,無論天上人間,皆無絲毫區別。
  他想到這裡,瞧了太白金星一眼,心想:「有這老匹夫在,本神就是想下手,只怕無法如願,罷了,罷了,就賣個人情給他,日後在天上也好相見。」
  當下點了點頭道:「也好,我就放了這兩人。」
  太白金星一臉喜色道:「那小老兒就替瑤池仙子謝過星君了。」
  九耀星君一揮手道:「不過,死罪可免,活罪卻難饒,玉帝想來也無法怪我。」
  他說到這裡,生怕太白金星再來阻止自己,將左手一指,兩道神光射出,正中那任世傑的眼眸,頓時鮮血迸流而出,而任世傑此時也痛醒過來,感覺眼前一片黑暗巨痛,臉上濕漉漉的一片,知道有事發生,叫了兩聲「夫人,夫人,你在那裡。」猛地想到兒子,跟著又急急忙忙去摸身邊,道:「凡兒,凡兒。」聲音尖厲,淒慘無比,迴盪山中,一時之間,鳥聞之不敢鳴,猿聞之不敢嘯。
  那任凡聽到這聲音,頓時駭得「哇哇」哭了起來,任世傑便如見到一絲光明,血淋淋的臉上露出了狂喜之色,覓聲向任凡摸去。
  眼瞧著就要摸著,那九耀星君將手一舉,已凌空將任凡攝在了手中,望著他粉嫩俊俏的小臉,忽然陰惻惻的笑了起來道:「瑤池仙子啊瑤池仙子,你一向自負美麗脫俗,清雅高貴,我偏偏要讓你的兒子變成一個最醜陋,最低賤的小人。」
  太白金星在旁見勢不對,連忙道:「星君,這還是個孩子,你手下留情。」
  九耀星君並不答話,口中默默的念動咒語,說也奇怪,那孩子又白又嫩的臉上竟慢慢了起了一層凹凸不平的血斑,讓人一見之下,就要心生厭惡之感。
  太白金星見狀,失聲道:「惡面咒。」
  九耀星君冷笑著道:「不錯,是惡面咒,還不僅這樣,這孽種是仙人合體,與常人終是有異,我已經封住了他所有的仙力,讓他完完全全的變成一個普通人,一生受人唾棄欺負。」
  太白金星皺眉道:「星君,你是不是對這孩子做得太過份了。」
  九耀星君沒有回答,忽然一個雲頭縱到空中,舉起神目向下方瞧了一陣,忽然向下一拋,那任凡便如有什麼東西托著,到了合州城內的一座大院之外。那大院四周共有十來間房屋,院外掛著一串燈籠,寫著「春滿園」三個大字,卻是一個規模並不大的妓院,此時將近黎明,妓女與客人交戰之止,已經各自安寢,整個大院顯得靜悄悄。
  那任凡躺大院外冷冷的石階上,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頓時打破了大院內的寧靜,沒多久,便見到大院內的一間屋亮起了燈,有個女人在高聲罵道:「是那個該死的,管好自己的孩子,半夜三更的還讓人睡不睡覺。」
  說話之間,一間門就「吱嘎」一聲開了,一個二十來歲,頭髮蓬亂,穿著件紅色短綢衫,還有幾分姿色的女子就一隻手提著個紅燈籠,一手扣著胸坎上的鈕子走了出來,兩個眼皮兒半睜不睜的,不時還打著呵欠。
  那女子打開了院門,頓時見到了門口放著的嬰兒,一時駭了一跳,左右瞧了瞧,見四下無人,知道必然是遭人遺棄,彎下腰照著燈略看了一下,便又開始罵了起來道:「這是那個該死的小浪蹄子幹的好事,自己偷了漢子出了事,卻招惹到老娘門上來了,真是個砍腦殼,殺千刀的,你眼睛瞎了,老娘這裡是妓院,不是和尚廟,要送也送一個女娃兒來,長大後也能幫老娘掙錢,這樣一個醜八怪男娃兒拿來幹什麼,我呸,我呸,老娘知道你沒走多遠,快快拿了去重新找人家,否則凍死他也活該。」說著轉身關門,又返到了屋中。
  任凡此時餓了,哭聲是越來越大,過了一陣,只聽到那院門響了一聲,那女子又走了出來,打著燈籠四處瞧著有人沒有,這才走到了任凡身邊罵道:「怪不得老娘昨天老是聽見烏鴉叫個不停,原來是你這個瘟神上門,真是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沒人來領,明天叫人給你送到嘉陵江去餵王八。」
  說著又要向裡走,這時任凡卻哭得更厲害了,那女子腳步漸漸慢了下來,似乎矛盾了很久,好半天才回過身來,抱起了任凡,口中仍然罵道:「瘟神,瘟神,老娘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倒霉,真倒霉,看來還要辛苦老娘給你熬米湯了。」她一邊罵著,一邊抱著任凡重新進院,關上了大門。
  那九耀星君見到任凡被那低賤的妓女抱入院中,心中嫉恨之情頓時大為舒暢,哈哈大笑著駕雲向天庭飛去,而太白金星卻歎著氣,搖著頭,跟在了他的身後。
逝約 發表於 2009-3-12 16:43
上部 稱霸人間 第一章 妓院裡的小無賴(1)
   

  唐玄宗開元二十八年的合州城。
  妓院,北方為叫做窯子,南方人稱為煙花間,本是春秋之時的齊國大夫管仲設女閶七百人,向國中的貴族與商人收取合夜之資,以作為齊國稱霸的軍需所用,以後越傳越廣,此風大盛。
  而在合州城內共有三家妓院,都是十年以上的老字號,分別是「聚艷坊」、「群芳閣」及「春滿園」三家,各佔城中最繁華的東、南、西三方,其中以「聚艷坊」的規模最大,人數最多,妓女的姿色也最漂亮,收費當然也最為昂貴,而「春滿園」卻是最小,院中不過只有七八名妓女,而且多數芳華已過,年老色衰,縱有三四個年紀尚輕的小妓女,姿色也是平庸無奇,並無動人之處,只是「春滿園」的收費向來低廉合理,而合州城內多的是長年無婦的漁佬縴夫,小販走卒,沒有錢到「聚艷坊」與「群芳閣」這樣的地方去,實在到了寂寞無遣之時,便湊上一點兒銅錢到這「春滿園」來發洩一番,至於那「群芳閣」就在兩者之間。因此三家各做各的生意,一直以來倒是相安無事。
  然而就在去年,東邊「聚艷坊」的老闆娘馬花嬌將南邊的「群芳閣」收了過來,跟著又雄心勃勃的向西發展,就在「春滿園」的對面開了本城最大的一間妓院,並將妓女分作了三等,上等妓女修習琴棋書畫,歌曲舞蹈,中等妓女略通些文墨,可以與客人交流,而下等妓女則純粹供客人肉慾之歡,毫無情趣可言,不過姿色也還過得人的眼去,年紀全在二十歲左右,收費卻和「春滿園」的價格差不多,這樣一來,頓時搶了那「春滿園」的不少生意,惹得「春滿園」的老闆娘白芳芳三天兩頭就要站在自己的院門外對著「聚艷坊」的大門罵罵咧咧,以洩自己心中的鬱悶。
  這一天晚上,白芳芳見到「春滿園」裡又沒來幾個客人,心中大是不痛快,便走出了大院,朝著車水馬龍,客來客往的「聚艷坊」一陣「臭騷貨,爛婊子」的揚聲大罵,對門外面站著數名迎客的妓女與龜公,都知道這白芳芳是全城出了名難惹的潑辣貨,近年來也被罵慣了,習以為常,因此只向這邊多瞧了幾眼,也沒什麼反應,而白芳芳一個人罵得沒趣,就要回頭進屋。
  然而就在這時,「春滿園」的院門外忽然衝出了一個瘦小的人影,卻是個穿著陳舊的葛布短襟袍子,套著一件已磨破的邊的天青色褂子,腳上踏著一雙快露出眼兒的黑布鞋的少年,這少年長著一臉紅斑,除了一雙極為靈活清澄的大眼睛,五官已經全部讓那紅斑遮蓋起來,讓人一見之下便要生出厭惡之心。
  那少年衝了出來,見到白芳芳已經要罵完了,微微一清嗓門,便接著高聲罵了起來道:「媽拉個巴子,馬花嬌你這個千人跨,萬人騎,渾身都長滿了楊梅大瘡的爛貨,不知被那個下流的王八羔子胔昏了頭,跑到老子們這裡來搶生意,真是連屁眼兒都不要的賤人……」這少年雖然人小,但此時是竭盡全力的在高聲開罵,連脖子上的青筋也鼓了起來,聲音遠遠傳出,絕不在白芳芳的罵聲之下。而「聚艷坊」的大門外,剛才還並沒有什麼反應的幾個身材高大的龜公這時卻摩掌挽袖的對著那少年指指點點起來。
  那白芳芳聽到他這麼一罵,心頭也嚇了一跳,一下子摀住他的嘴,低聲罵道:「任天棄,你這個小王八蛋,這麼罵,不想要命啦。」
  那叫做任天棄的少年使勁掙脫了白芳芳的手道:「大娘,你和三娘不是經常在院子裡這麼罵嗎,有什麼了不起的,而且你在外面罵了這麼久都沒事,對面那些人準是怕了你。」
  白芳芳在任天棄的臉上狠狠擰了一把道:「小王八蛋,老娘平時是怎麼教你的,這做人是不能讓人欺負到頭上來,但也要多長個腦袋,聰明一點兒,懂得什麼是見風使舵,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在自己的地盤上罵人,又沒有指名道姓,『聚艷坊』的人自然管不著我,而你這麼大聲叫著馬花嬌那婊子的名字罵,外面如此多人,那些龜公怕讓馬花嬌知道了受到責罵,必定要來對付你,現在馬花嬌那婊子生意做得好,全城的達官貴人,富豪商賈都和她有交情,咱們是胳膊扭不過大腿,罵幾罵就算了,難道真還要和她對著幹,她不來對付你,只隨便找個借口通知官府,就可以讓你這個小王八蛋到衙門吃斑竹筍子炒座墩肉去(四川俗話:意思是吃板子)。老娘還要白花銀子來救你。」
  任天棄此時十三歲,在妓院這樣特殊的環境下長大,心智已經比普通的少年大了許多,聽了白芳芳的話,頓時便領悟了,吐了吐舌頭,心想:「斑竹筍子炒座墩肉的味道可不好吃,還好有大娘提醒。」但嘴巴卻不願服輸,說道:「好吧,就算馬花嬌那臭婊子祖上燒了高腳佛,老子就不罵她了,算她走了狗屎運。」
  白芳芳哼了哼,忽然想起一事,又在他左耳朵一擰道:「小王八蛋,剛才我不是要你把客人們晚上用過的碗筷都些乾淨嗎,怎麼這樣快就溜出來了,是不是想偷懶,告訴你,當年老娘一時好心才收養了你這個不知是誰生的狗崽子,醜八怪,可沒想過要讓你吃閒飯,要是不做事,就給老娘滾蛋。」
  任天棄被罵慣了,當下笑嘻嘻的道:「大娘,我可沒有偷懶,是我和老王猜骰子賭大小,結果老王輸了,便幫我洗碗,反正你說要把碗洗乾淨,可沒說非要我洗。」那老王卻是這「春滿園」裡兩年前才來的一名龜公,老實少語,嘴巴上雖然不怎麼會迎送客人,但力氣卻大,什麼髒活兒累活兒都肯做,又不計較工錢,讓白芳芳深感大佔便宜。
  白芳芳聽任天棄這話,「呸」的一聲,放開了他,又在他頭上重重一點道:「你騙得到老王那個老實頭,難道騙得到老娘,你那些鬼把戲誰不知道,準是又作弊了,是不是?」
  任天棄眨了眨眼道:「大娘,你可不要亂說,你哪只眼睛瞧到我作弊啦,小心我到縣衙裡擊鼓鳴冤去。」
  白芳芳深深歎了口氣道:「唉,也不知道是誰生了你這樣的一個奸滑無比的小鬼頭,不過想來一定不是什麼好人家,否則不會除了你胸口上那個紅色的『任』字,別的什麼金鎖金環之類的一樣值錢的東西都沒有,老娘這個虧實在吃得大了。」
  任天棄小時候每每見到小孩子依偎在父母懷裡要這要那,都會極為羨慕嫉妒,而長大一點兒,一想到這個問題腦袋就痛,現在聽到白芳芳又提及自己的身世,胸中又是一陣煩亂,連忙道:「大娘,剛才三娘叫我到她房裡去一趟,我現在去啦。」話音剛落,就一撥腿跑了。
  進了院中左首第一間屋,就是「春滿園」的妓女鄭寶兒的房間,這鄭寶兒雖然也已經是三十出頭,但還有六七分的姿色,一身肌膚比普通女子要嬌嫩白皙,特別的是,最懂得媚顏嬌態,迎來送往,騙得一些無知的客人神魂顛倒,以為她總是只喜歡自己一人,因此回頭來找她的人最多,算是「春滿園」裡最紅的頭牌妓女了,夜度之費也是最高。
  跨過門檻,轉過一個畫著鴛鴦戲水的屏風,就是一間大屋,屋裡中間安著擱放酒菜的桌凳,四周安著幾張紅漆光亮的大椅,另有一個鑲著銅鏡的梳妝台,最裡面則一張三面雕花,紅羅幔帳的大床,側首卻放著一個衣架,搭著手巾,下面放著一個銅製的洗臉盆。
  就在那大床之上,這時斜躺著一個瞧來二十七八的女人,雲鬢蓬鬆,柳眉杏眸,嘴唇微大,下側長著一顆淡淡的黑痔,赤著足,穿著一件綠色的薄紗春裳,裡面是一抹月白色繡著牡丹的肚兜,露出了潔白光滑的肌膚來,只是她實在不莊重得緊,那繫著肚兜的帶子已經鬆了一邊,露出了左胸一大段乳房,凹凸有致,其圓如球,又比身上其它地方的肌膚要白嫩幾分,真是好生誘人。這正是天棄的在「春滿園」裡的三娘鄭寶兒。
  那鄭寶兒見到任天棄走了進來,便坐直了身子,那肚兜便滑得更下來了,乳房間那兩枚葡萄差點兒就要脫帛而出,鄭寶兒也不去遮掩,指了指離自己最近的一張大椅道:「小王八蛋,現在才來,好好的坐在那裡,我有事給你交代,要是你好好的辦成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任天棄一聽說有好處,連忙坐在了那大椅上道:「三娘,有什麼好事,我一定給你辦到穩穩當當,絕對錯不了。」
  鄭寶兒笑道:「你是個小機靈鬼兒,這事辦起來倒也不難,你聽好了,明天我有個過去的客人要來,他沒有見過你,我會告訴他你是我的兒子,得了重症,我需要一大筆錢給你治病,到時候你給我裝得可憐一點兒。」
  任天棄已經不是一次和鄭寶兒合起伙來騙客人的錢了,一聽這話,便知道該怎麼做,當下嘻皮笑臉的道:「三娘,你說給我什麼好處,可要說明白些兒,上次我幫你在劉皮匠那裡弄了七兩紋銀,你也說要給我好處,結果只給了我一根糖人兒,我這個虧可吃得大了,這次還是穩妥點兒好。」
  鄭寶兒聞言不由咬著牙罵道:「小王八蛋,倒學會討價還價了。」
  任天棄依然笑道:「這都是三娘你教我的,我要是還學不會,三娘說不定還要罵我啦。」
  鄭寶兒又低罵了他一聲,便道:「好好,事成後給你三十個銅板,你一個小孩子,這已經是很多錢,要買幾十根糖人兒了,總算夠了吧。」
  誰知任天棄還是搖頭,臉上故意很擔心的道:「三娘,萬一那個客人只多給了二十個銅板給你,你豈不是就虧了,我怎麼好意思,還是這樣罷,事成之後,你只少少的分那麼一成給我,我良心上也好過一些。」
  鄭寶兒一下子尖叫了起來道:「任天棄你這個小王八蛋,小雜種,胃口居然這麼大,要我一成的銀子,你要死了啊。」
  任天棄這時歎著氣站起身來道:「那還是算了,反正三娘有的是本事,不需要我也能哄得客人乖乖的拿出白花花的銀子給你,要是分一點兒給我,多划不來,算了,算了,我還是去睡覺,明天大娘給我安排的事可不少,做不完準被她罵。」
  鄭寶兒見到任天棄要走,心知這事缺了他還真不敢說十拿九穩,連忙又道:「好,好,小王八蛋,算你厲害,一成就一成,不過要是演砸了,讓老娘弄不到銀子,瞧我怎麼收拾你。」
  任天棄聽三娘答應,知道這銀子可不會少,頓時眉開眼笑起來道:「砸不了,砸不了,今晚我就對著鏡子演練一千遍一萬遍,到時候把你那個客人一定感動得心腸想不軟都不成,三娘你就狠狠的詐他一筆。」
  鄭寶兒知道明天來的那個人算是近年來「春滿園」來的客人中最有錢的一位了,要是他真的上了當,銀子當然不會少,心中也高興起來,一揮手左手道:「快滾,快滾,小王八蛋,快對著鏡子演練去。」
  誰知她的肚兜的帶子本來就鬆了,這麼揮手帶動,立時盡數滑落,胸前的一隻雪白的左乳頓時全部暴露出來,粉皮似的顫顫巍巍的動著,尖頂之上的乳頭已有些紫黑。
  任天棄已有十三歲,正是青春萌動之時,一時之間見到這樣的妙景,真是頭暈目眩,嗓子突然乾渴得像要冒出煙來,一雙靈活的眼睛有如中了魔似的牢牢了沾在了鄭寶兒的這只左乳之上,下腹處燥熱無比。
  鄭寶兒做了十多年的妓女,身體被男子瞧了千次萬次,見到任天棄的這個樣子,不僅不感到有絲毫羞愧,反而咬著嘴唇吃吃的笑了起來道:「你這個小王八蛋,瞧來要長成小色鬼啦,只是可憐得緊,你臉上長那麼多的紅斑,讓女人一見就怕,沒有人願意會嫁給你,這輩子瞧來只有多掙些錢,實在忍不住了,就到妓院玩玩兒,反正你熟行熟路,不會當冤大頭,要是嫖咱們園子裡的姑娘,大娘說不定還開恩給你一個大折扣,嘻嘻。」
  任天棄被她取笑,頓時是滿臉通紅,所幸他臉上本就全是紅斑,當下還不致狼狽出醜,說了聲:「誰說沒人嫁我,等我長大了,一定娶天下最漂亮的女人回來給你們瞧瞧。」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匆匆向屋外走去,身後還猶自傳來鄭寶兒的笑聲道:「你這小王八蛋,總是愛吹牛皮,別說漂亮姑娘,要是有姑娘肯心甘情願的跟著你,三娘就一定花血本送你一份大禮。」
逝約 發表於 2009-3-12 16:44
上部 稱霸人間 第二章 妓院裡的小無賴(2)
   

  任天棄有些氣惱的走出了三娘的屋,就見到院子裡站著一名穿著件半新不舊的素白色縐紗衫兒,繫著一條八輻湘裙的女子,清幽的月光之下,只見這女子三十多歲,頭上簡單的挽著烏雲髻,面容雖然只是中庸,但身姿纖秀,低眉慈眼,一臉柔和,讓人一見便有親切之感。
  那女子早就在等著任天棄,瞧著他出來,便迎了上來道:「天棄,你總算是出來啦。」聲音也是清柔溫和。
  任天棄見到這女子,一臉的狡黠之色倒少了一些,道:「二娘,你怎麼在這裡站著?」神態比與白芳芳與鄭寶兒相對之時恭敬了許多。
  原來任天棄自被白芳芳收養之後,院子裡的妓女時有脫籍從良者,十多年來一直在的便是白芳芳、鄭寶兒與這范麗娟三人,而待天棄最厚的便是范麗娟,對他不僅從未打罵,而且還經常噓寒問暖,這也是任天棄這十數年來唯一所得到的溫情。
  范麗娟瞧了瞧鄭寶兒的屋子,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天棄,你先到我屋裡來。」說著轉身便走到了東首的一間屋子,任天棄乖乖的跟在身後,路過一間屋子,卻是新來的小妓女夏香的房間,今晚倒有客人前來嫖她,屋裡隱隱透出紅燭之光,清晰的傳來夏香哼哼嘰嘰,有些做作的嬌吟,和一個男人牛一般的喘息聲。
  這樣的聲音任天棄從小到大本來是司空聽慣的,但不知怎的,今晚自見到鄭寶兒的那只胸乳開始,渾身上下就不對勁兒,這樣的聲音傳入耳中,又感到口乾舌燥起來,腳步也漸漸放慢了,巴不得夏香再多叫幾聲,聲音再加大一點兒。
  然而范麗娟在前面卻默默歎了口氣,道:「天棄,你走快些,不要理他們。」任天棄只好答應了一聲,腳步微快,眸子卻向那屋子裡瞟了好幾眼。
  到了范麗娟的房間,屋子裡的擺設卻和鄭寶兒那裡差不多,只是裡面好像還有一間屋,只是用厚厚的窗簾密密的隔住了。
  范麗娟先讓任天棄座在屋中的桌子邊,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凝視著他道:「天棄,你三娘是不是又讓你和她合夥去騙客人的錢了。」
  任天棄知道二娘雖然是煙花女子,但做人忠厚,最不喜騙人,一但認起真來,自己那一成的好處弄不好就泡湯,那裡會承認,反正他說謊也不擔心自己的臉紅,連忙道:「沒有,沒有,三娘是叫我明天去給到『紅妝齋』給她買胭脂去。」
  范麗娟這才放心,點了點頭道:「這就好,天棄,你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你大娘與三娘又那……那樣,二娘真是怕你變得壞了,今後長大可怎麼辦啊。」
  任天棄此時善惡未分,暗道:「變壞了倒不打緊,關鍵是能不能發大財,三娘就比二娘有錢得多,日後倒是要跟三娘多學學才對。」
  范麗娟見任天棄沒有說話,眼睛卻是一閃一閃的,以為他在思考自己的話,微微一笑道:「其實人生活在什麼環境也是沒什麼關係的,聖人也說過『有教無類』只要你肯用心,將來也未必沒出息,對了,我昨天教你的那些字都記住了麼,讓二娘來考考你。」
  原來這范麗娟本是山西的一名窮秀才之女,其父長年患病,無錢醫治,走投無路之下將十五歲的女兒賣給一個商人做了小妾,因溫順柔和,又會些詩書,得到那商人的喜愛,卻遭到商人之正室的嫉恨,趁那商人出外經商,便將范麗娟又轉賣了別人,送入了妓院之中,其後幾經轉手,才到得合州的「春滿園」,秉性與白、鄭等妓女卻又不同。
  任天棄生性對讀書這一行無緣得緊,一聽說范麗娟要考自己,心頭就沒有底了,連忙道:「二娘,我今天頭有點痛,昨天學的那些字在腦袋裡鑽得深了,一時半會走不出來,我還是聽你講故事好啦。」
  范麗娟也知道任天棄不愛讀書,搖著頭歎著氣道:「好罷,今天我就給你講故事。」
  任天棄搶先道:「就講韓信打敗楚霸王搞的那個十面埋伏。」
  范麗娟皺眉道:「那些打打殺殺的故事有什麼好聽的,我還是給你講周處改過的故事吧。」
  任天棄叫了起來道:「這個姓周的事已經講了好幾遍了,我耳朵都快聽起老繭啦。」
  范麗娟道:「這個故事或許對你今後有用,就是多聽幾遍也是無妨。」說到這裡,見到任天棄一臉的不耐煩,便道:「好,今天就不講周處改過,就給你講一講佛祖如何割肉喂鷹的故事吧。」
  任天棄向來喜歡熱鬧,對打仗廝殺這樣的故事最有興趣,而最不愛聽的便是囉囉嗦嗦,道理一大堆的佛經故事,聽著范麗娟這麼一說,便故意打了好幾個呵欠,裝著兩個眼皮快要打架的樣子,無精打采的道:「二娘,我今天做了不少的事,真的好睏了,這個什麼佛祖割肉來賣給老鷹賺銀子的故事還是改天來講吧。」
  范麗娟瞧了瞧他這個模樣,也不想讓他太累,便道:「好吧,你還是到屋裡去拜一拜觀世音菩薩再去睡吧,記住,一定要誠心,否則菩薩不會保佑你。」
  任天棄迭聲答應著,已掀開了那厚厚的簾布,走進了裡面的那間屋,屋裡並不大,最裡壁供著一個佛龕,裡面是尊觀音菩薩的木像,雕得很是不錯,纓絡垂珠,面目端秀豐腴,手托一個插著柳枝的淨瓶,寶相莊嚴,很是慈祥。佛龕之下卻點著兩盞油燈,另有一個下跪用的蒲團。
  任天棄走到觀音菩薩的佛像之下,瞧著二娘沒有跟著進來,也不下跪,只是合手念叨道:「耳朵聾的觀音菩薩啊,希望你今天能聽見,保佑我明天幫三娘騙到銀子,然後三娘不會耍賴,老老實實的分我一成銀子,南無鵝米豆腐,南無鵝米豆腐。」念完這話就拍拍手走出屋去,原來天棄見到二娘天天拜佛,但每日裡都愁眉苦眼的,仍然過得辛苦無比,因此對什麼心誠則靈,神佛保佑之類的話一向是不怎麼相信,這觀音本是菩薩,無所不能,要是耳朵不聾的話,豈會讓二娘每次的祈求都不靈,而且她的名字也不怎麼好,人是用眼觀色,用耳聽音的,她偏偏叫觀音,耳朵自然是有問題了。
  到了外間,范麗娟手裡拿著一套衣服鞋子走了過來道:「天棄,拜佛誠心沒有。」
  任天棄道:「二娘吩咐了,我當然不敢有什麼邪念,那是千誠萬誠,觀音菩薩一定感動得非顯靈不可。」
  范麗娟忙道:「別亂說話,觀音菩薩顯不顯靈,那是要講究緣分的。」說罷又微笑著道:「天棄,來,我閒來沒事,給你做了一身衣服,你來試試。」
  任天棄一聽說有新衣服穿,連忙走了過去,換在了身上,雖然仍然是粗帛布履,但比他過去穿的光鮮多了。
  在屋子裡的一面銅鏡裡照了照,任天棄喜笑顏開的跳到范麗娟身邊道:「多謝二娘,多謝二娘,就你最疼我啦,每次都是你做新衣服給我,大娘、三娘的錢比你多好些,可她們就從來不管我。」他這話倒是真的,四川妓女接一個客人,自己也有一份花紅,而范麗娟生性端重,與客人交接之時,不會做作哄騙,不免讓人索然無味,因此在「春滿園」裡客人最少,收入自然也不多。
  范麗娟瞧著任天棄歡天喜地的樣子,心中也是高興,但跟著見到他那滿臉的紅斑,想到這孩子的未來必定要遭受許多的坎坷磨難,又是深深的一陣酸痛,怕任天棄看出自己的心事,強作歡顏道:「這沒什麼,只要你乖,好好的學習,等過除夕的時候二娘再給你一套更好的。你困了,就先去睡吧。」
  任天棄答應著向二娘告了晚安,走出了屋,到了自己的房間,卻是緊挨著柴房的一間小屋,除了一張小床,就放不下其它的什麼東西了。
  他拿了毛巾,到院子裡的井邊打水洗了臉腳,又回到床上倒頭就睡,至於明日之事,他已經是瞭然於胸,那裡還用得著演練。
  一夜好睡,第二天天還沒亮任天棄就起床了,那龜公老王要負責給妓女們煮食早餐,而他就要做些劈柴打水之類的雜事,一年之中除了正月裡有三天時間休息,每日都是往復如此,不過他知道今天要在鄭寶兒的客人面前裝可憐,依然穿著過去的那套舊裳。
  忙碌之中,到了晚上,鄭寶兒等的那客人果然來了,是個蘇州人,叫做施二官人,過去曾嫖過鄭寶兒,這次到合州府來辦事,記起了她,再度來與她歡會,已經到過好幾晚了,只是從來沒有留意到天棄。
  任天棄一直在院子裡瞧著屋子裡的動靜,過得一陣,就聽見鄭寶兒在屋中叫道:「小明,小明,你進來一下。」
  任天棄知道輪到自己出場了,將自己的頭髮弄得更凌亂一些,便走了進去,見到鄭寶兒面帶病態與一名身材中等,穿著寶藍綢子長衫的中年漢子並肩坐在床頭,而那鄭寶兒正柳眉含蹙,滿面悲淒,香肩抽動,已經流了一臉的珠淚兒,那施二官人卻在撫著她的香肩低聲安慰著。
  任天棄暗暗好笑,他與鄭寶兒合夥也非一次了,自然用不著她教,走到鄭寶兒的身邊,便道:「娘,你叫我有什麼事麼,娘,你為什麼又哭啦,你昨天才哭過的,這樣下去會哭壞自己的身子啊。」說著說著,眨眨眼晴,好像也要哭了。
  鄭寶兒望著任天棄,一臉的慈愛,讓他坐在自己的身邊,抱著他道:「好孩子,有你這麼關心娘,娘就是死了也甘心啦。」說著說著就有氣無力的咳嗽起來,然後苦笑著對身邊的施二官人道:「這就是我給你說的小明,從小就孝順聽話,只可惜得了一種怪病,請了大夫來瞧,說是還有得治,不過咱們這樣的小地方是不成的,等我攢夠了錢,就帶他到京城裡找名醫去。」跟著又道:「小明,這是你施叔叔,對娘很好很好,明天就要走了,你去給他磕個頭。」
  任天棄便飛快的站起身來,到了那施二官人的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那施二官人想要扶他,但瞧見他臉上那駭人的紅斑,也不知是什麼惡疾,會不會傳染,連忙伸回了手,只是道:「這個……這個,寶兒,你這孩子很好,很好,很懂禮數。」
  就在這時,那鄭寶兒卻又咳嗽了起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越來越大聲,便掏出了一張手帕摀住了嘴,良久過後,咳嗽聲才停,而鄭寶兒有些神色慌張的將那手帕藏在身後,但被任天棄「無意」之中見到了,大聲道:「媽,你手帕上是什麼東西。」
  說話間身子已向前撲出,搶過了鄭寶兒的手帕,只見雪白的一方薄巾之上,已被鮮血浸透,濕漉漉的,正是剛吐出的鮮血。
  原來這就是鄭寶兒哄騙客人的慣技,不過那血帕要是乾的自然就會露餡,因此去叫天棄向施二官人磕頭,趁機引開他的注意,自己卻彎腰極快的掀開拖垂床下的簾布,用手帕在床腳下早放好的一碗血水裡浸濕,然後再裝模作樣的大聲咳嗽,便成了漚血之症。
  那施二官人見到鄭寶兒這個樣子也是悖然大驚,慌得站了起來道:「寶兒,寶兒,你怎麼啦,要不要找大夫瞧瞧。」
  鄭寶兒有氣無力的搖了搖手道:「施二官人,我沒事的,都是老毛病了,拖一拖就好了,我自己造孽死了不打緊,錢還要留著給小明看病,他還這麼小,日後還要結婚生子,病是非治不可的。」
  這時任天棄一頭就撲進了鄭寶兒的懷裡,放聲大哭道:「媽,媽,我不要治病,我不要治病,我只要你好好的,你要是死了,我該怎麼辦啊,外面的人都要欺負我。」而鄭寶兒則也抱著天棄,只是哭著喊道:「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啊。」這兩「母子」抱頭大哭,此情此景,當真是淒慘悲涼無比。
  任天棄的臉此時正埋在鄭寶兒的胸前,只覺軟綿綿,鼓脹脹的極是舒服,想起昨晚的情景,頓時胡思亂想,不由得在她胸前亂挨亂碰,趁機大揩其油,鄭寶兒很快就察覺到了,心中暗罵,但臉上卻不敢表露出來,珠淚潸潸,梨花帶雨,還不時撫著任天棄的背部道:「好孩子,我的好孩子,媽也不能沒有你啊。」
  那施二官人見到這對母子的慘狀,也是動容,負手長長的歎了一聲:「可憐,可憐。」取下衣帶上懸著的一塊光滑潔白的玉珮,遞到鄭寶兒的面前道:「寶兒,咱們相見也是有緣,你是個可憐人,可惜我實在幫不了多少,這塊玉珮是我花了二十兩紋銀買的,你先拿去,必要的時候救救急吧。」
  鄭寶兒早知這施二官人為人心腸甚軟,否則也不會設下這個局來,卻沒想到他出手如此大方,竟然給自己價值二十兩紋銀的玉珮,這已足夠普通人家一年所用之費,心中真是大喜過望,面上更不敢稍有表露,推開任天棄,卻不伸手去接,只是用很嬌弱的聲音道:「不行,施二官人,這可不行,這些天你已經在奴家身上花了不少的銀子,奴家……奴家怎能還讓你如此破費。」
  那施二官人見到鄭寶兒這般怯生生的模樣,心頭豪氣更甚,一把將玉珮塞在她手中道:「寶兒,你怎麼還和我說這樣的話,快收著快收著,你要是拒絕,我可要生氣啦。」
  鄭寶兒見差不多了,便抹著淚道:「施二官人,你千萬不要生氣,奴家收了還不成麼。」
  那施二官人做了冤大頭渾然不知,哈哈大笑的拍著鄭寶兒的肩道:「對啦對啦,寶兒,就是這樣,只是我這次出門所帶幾乎用盡,下次來一定多給你一些。」
  鄭寶兒是千恩萬謝,讓任天棄再去給施二官人磕了頭,揮手讓他離開,這一晚,自然是帶著「病體」,使出渾身解數,與那施二官人在床上千恩萬愛,耍盡風流,把會的那些吹拉彈唱的技藝都施展了出來,以圖個來回,日後這種賺錢的買賣還能再做上兩筆。
  到了第二天早晨,施二官人便告辭動身回蘇州去了,任天棄心繫自己的那一成銀子,等到他一出屋便鑽進了鄭寶兒的房間,卻見她秀髮凌亂,還懶洋洋的躺在床上,衣裳不整,大半邊雪白的嬌軀都露在錦被之外,一雙眼眸似閉非閉,臉上還帶著滿足的微笑。
  任天棄也顧不得去大飽眼福,關上門,低聲道:「三娘,我昨天的戲演得怎麼樣?」
  鄭寶兒睜開了眼來,身子也不動,只道:「小鬼頭,少說那些廢話,真是猴急,半個時刻也等不得,姓顧的一走,你就來拿錢了,好罷,我就給你一兩銀子,可美死你這個小王八蛋了。」
  任天棄一愣道:「不對啊,三娘,那姓顧的明明說給你的那塊玉珮值二十兩紋銀,這一成的好處自然是二兩紋銀才對,怎麼才給一兩。」
  鄭寶兒猛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道:「呸,什麼二十兩紋銀,這塊破玉珮能值十兩紋銀我就要偷笑了,況且就算是值那麼多,你昨晚在老娘胸前擦來擦去的,又該怎麼算,老娘的豆腐可不是那麼讓人白吃的。」
  任天棄一聽她居然算起這筆帳來,差點兒要暈倒,又急又氣的道:「好啊,就是要算,外頭的客人嫖你一夜也不過二百個銅板,那一兩銀子你還要找我。」
  鄭寶兒冷冷一笑道:「老娘想讓人嫖,收的價錢自然比較便宜一些,可是不想讓人嫖,那價錢就大不一樣了,一兩銀子,老娘還嫌少了呢。」
  任天棄知道鄭寶兒是存心耍賴不想給自己那麼多銀子,本來還想使性子,但忽然想起了大娘說的什麼好漢不吃眼前虧,胳膊扭不過大腿的話,頓時忍住了氣,卻又聽到鄭寶兒在那裡自言自語道:「我真是越想越吃虧,像你這樣的醜八怪來對老娘動手動腳的,應該還多收一些才是正經行情。」
  任天棄聞言,心中立即「格登」了一下,暗道:「糟糕,大大的糟糕,三娘瞧來那一兩銀子也不想給,搞不好又像上次那樣給我一根糖人兒就萬事大吉。」他年紀雖小,智力卻不在普通成年人之下,當下眼珠子一轉,便嘻嘻笑道:「是極,是極,三娘這個虧吃得實在太大了,我這銀子乾脆就不要啦,全部孝敬給三娘才是。」
  鄭寶兒聽就這話,心中先是一喜,但轉念一想:「不對,太陽從西邊出來啦,這小鬼頭豈是這麼大方肯吃虧的人,他必然還有下文。」當下道:「小王八蛋,你到底想搞什麼鬼?」
  任天棄歎了一口氣道:「三娘,我要銀子也不對,不要銀子也不對,你還真讓我為難,其實也沒什麼,等下次你再向什麼馬二官人、趙二官人哭鼻子掉眼淚的時候,我一准到你房間來給你遞手帕,安慰安慰三娘你老人家。」
  鄭寶兒聞言,知道他是暗示自己今後要是再騙人,他就要來壞其好事,那不是少了許多的生財之道,這一下子正中了她的要害,頓時又堆起笑來道:「好,好,一兩銀子就一兩銀子,好天棄,三娘最疼你,怎麼會讓你吃虧。」說著就從枕邊取了一小錠銀子扔到他手中道:「這是一兩紋銀,你拿去,夠你用好長時間了。」
  任天棄到底還是吃了一兩銀子的虧,心中大是痛楚,思如電閃,想著怎麼能撈回來,忽然靈光一現,道:「孩兒還想求三娘一件事。」
  鄭寶兒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娘陪那姓顧的鬧了一夜,腰酸背痛的困得緊呢。」
  任天棄笑道:「孩兒想請三娘給大娘說說,下午給到井裡挑水給各房的事就給老王做好了,反正他有的是力氣,孩兒也好有時間休息休息。」
  瞧著鄭寶兒一時沒有說話,任天棄又道:「這事我知道三娘一定會答應我的,這滿院子裡,就數你的面子最大,生意最好,要不是你,咱們『春滿園『早就關門大吉啦,大娘也要讓著你幾分,當然會聽你的話,而且這用不著花一文錢,只是費費三娘你的嘴皮子兒。」
  鄭寶兒聽他說自己的面子大,就算白芳芳也怕著她,心中大為舒暢,想了想,忽然輕笑起來道:「任天棄,你真是個地地道道的小鬼頭,什麼時候學得這麼會拍馬屁啦,而且懂得老娘的心思,這不花銀子,只動嘴皮兒的事,老娘是一定會做的。」
  任天棄聽著鄭寶兒答應了,當真是歡天喜地,心想這自己這一兩銀子總算是賺足了本兒,下午要是不給各房挑所用的水,那就多了一兩個時辰的休息時間,自己也好到城裡各處去逛逛,當下臉上笑嘻嘻的道:「這拍馬屁,猜客人心思的本事是三娘你的拿手好戲,孩兒自然是跟著你學的,只是學得還不怎麼好。」
  鄭寶兒笑道:「你這小王八蛋如此小就學得這樣難對付了,不知長大了怎麼得了,唉,可惜你長得太醜了,否則日後當個小白臉兒哄女人開心,弄些銀子,未嘗不是一條出路。」
逝約 發表於 2009-3-12 16:44
上部 稱霸人間 第二章 無賴中的霸主(1)
   
  鄭寶兒的本事倒真的不小,隔了一天,白芳芳果然將下午挑水的事交給老王去做了,任天棄便多得了一兩個時辰的空閒,當下穿了范麗娟給自己做的那身新衣服,哼著小調,昂首挺胸的走出了「春滿園」。
  合州城地處三江交匯,四通八達,乃是川內有名的繁華之城,城中人流馬馳,諸般的買賣都有,任天棄先是去了一家賭坊瞧熱鬧,不過卻沒有下注,鄭寶兒有個熟客就是賭坊的寶官,任天棄小時候常常給他做些使喚跑腿的事,他一高興,便教了他兩手膚淺的賭技,就像變戲法似的讓天棄瞧得目瞪口呆。知道了十賭九假的道理,那裡會去將辛辛苦苦賺到的銀子送給賭坊,不過到裡面瞧一瞧寶官們作弊的高超手段也是對自己大有裨益的事情,還有那些輸得血本無歸,哭著鼻子罵娘的男子漢大丈夫,也能讓天棄大是開心。
  過了一陣,他便出了賭坊,在街上去買了兩大串冰糖葫蘆,又看著一個老頭兒捏了泥人兒,自己掏錢買了兩個將軍放在懷中,然後又買了些瓜子、糖果之類的小吃用一個小布袋提在手上邊走邊走,好生逍遙。
  走了三條街,便見到東邊街頭有人爭吵,圍了一大群人,這樣熱鬧的事豈會沒有他,當下一頭扎進了人堆瞧個究竟,卻是一個挑擔子的不小心將扁擔碰了一下路過的一個行人,兩人在那裡爭吵,各自挽著衣袖吹鬍子瞪眼睛的在練嗓門,只是沒有打起來,天棄瞧了一會,覺得實在沒滋沒味,便一會兒說挑扁擔的沒性格不敢打人,一會兒說那行人沒脾氣只會動嘴,終於火上添油,攛掇得兩人打了起來,不一陣就雙雙抱滾在地,土頭土腦的全是灰塵,衣裳也扯破了,天棄就在旁邊拍著手哈哈大笑,大聲為兩人搖旗助威。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鑽出一高一矮的兩個十四五歲少年,衣舊臉髒,有一個還流著鼻涕,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家的孩子。
  那矮的少年見到任天棄,立刻大聲道:「任老大,東城的豬肉強帶著劉二娃、張麻子他們到咱們的地盤上來了,還說今後咱們西城的地盤也歸他了,誰都要叫他一聲老大。」
  原來合州城的無賴少年共分為兩幫人,一幫由東城王屠戶那身高體壯的兒子豬肉強領頭,拉幫結伙,人多勢重,而另一幫人就是西城由年紀雖小,但打架亡命,詭計多端的任天棄帶頭,只是人數卻比東城少了一倍有餘。
  這兩幫人本來是各玩兒各的,互不相犯,但自從那豬肉強滿了十六歲的生日,正所謂人大志長,野心也大起來了,又瞧不起又矮又瘦的任天棄,便想找機會挑釁,從此一統合州城的頑童界,前幾次他帶人過來,因任天棄無法溜出『春滿園』西城的無賴少年群龍無首,只好紛紛躲了,不想今日豬肉強再次帶人大駕光臨,那兩個少年正要躲避,卻見到老大居然在這裡瞧熱鬧,便連忙過來招呼。
  豬肉強近來不斷挑釁的事,任天棄屢屢聽到,這可對自己地位的絕對蔑視,心中鬼火早就冒了三丈,現在知道豬肉強居然又來了,那裡還忍得住,大聲道:「媽拉個巴子的,李延、楊明功,那條肥豬在那裡?」
  那矮個子李延道:「就還著人在前面的城隍廟前面,好像在罵你是膽小鬼不敢露面哩。」
  任天棄一聽更怒,道:「你們馬上分頭去通知兄弟們,帶上傢伙,到大槐樹下集合,咱們漂漂亮亮的幹那肥豬一傢伙。」
  李延痛痛快快的答應著就去了,那高個子楊明功倒猶豫了,道:「老大,豬肉強那傢伙打架聽說厲害得很,這次帶的人也不少,咱們是不是好漢不吃眼前虧。」
  任天棄年紀雖小,心智卻比實際年齡要大兩三歲,膽子又極大,頗有大哥氣勢,否則那些比他大的無賴也不會服他,當下一瞪眼道:「放屁,要是豬肉強每次過來,咱們都好漢不吃眼前虧,那不是膿包麼,別說眼前虧,腳趾虧,屁眼兒虧都吃盡了,楊明功,你要想當膿包自己就別來,免得待會兒動起手來給咱們西城的丟臉。」
  那楊明功被他一罵,忙道:「誰說我怕……怕了,去就去。」說著就跑走了。
  沒過多久,在離那城隍廟百丈外的大槐樹下就聚焦了四十餘名十三歲至十八歲的少年,有的手中拿著彈弓,有的手中拿著才折下來的粗樹杈,有的手中拿著家中的燒火棍,皆是一臉的稚氣。
  任天棄見人來得差不多了,便拿起一根木棒,站在高處道:「兄弟們,東城的豬肉強又帶著人到咱們的地盤來了,那不是瞧不起咱們麼,你們說和不和他們干一傢伙。」
  那些少年中多有不怕事的,紛紛道:「和豬肉強拼了。」「媽的,東城的也太囂張了,讓他們瞧瞧咱們西城的厲害。」「老大,幹就幹。」
  任天棄見到群情激昂,士氣還算不錯,也不多囉嗦,一揮道:「好,咱們走。」帶著一群人就向那城隍廟走去。
  走了一陣,還沒拐角,就聽到那豬肉強的聲音在大嚷道:「任天棄是個龜兒子,縮頭烏龜的兒子,有卵子沒膽子,西城的小子都是膿包,所以認的老大也是膿包,你們這次再不來,就算認栽了。」
  李延聽了,罵道:「媽的,老大,咱們不能再忍了,快上吧。」
  任天棄雖然亡命,卻絕非莽撞之徒,當下輕聲道:「別忙,讓我先瞧瞧。」
  伸頭向前面探去,卻吃了一驚,原來那城隍廟前竟密密麻麻的站著七八十名少年,正在嘻皮笑臉的你推我揉,相互打鬧,而身材高大,微胖結實的豬肉強正站在城隍廟的台階上洋洋得意的罵著,似乎已料定西城的小子不敢露面,而那城隍廟的廟祝也駭得躲在廟內,只敢探頭探腦的向外張望。
  任天棄沒想到豬肉強竟帶了這麼多人來,那是存心來示威了,這一架要打羸,他心裡實在也沒什麼譜。
  不過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任天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將手中有彈弓的少年叫到前面來,嘀咕了兩句,只見那群少年便吶喊著一聲衝了出去,奔到離豬肉強他們還有十餘丈的地方就站住,分作兩排,包好石子,拉弓向前射去,第一排彈畢,第二排就補上,連環不歇,連綿不止。
  東城的少年不及提防,好多人都被打中,「唉喲,唉喲」的叫成一片,紛紛躲避著,亂得像一群無頭的蒼蠅一樣。
  但這種情景沒維持多久,那豬肉強便反應了過來,大聲道:「別亂,別亂,西城沒多少人,咱們衝上去幹***。」
  東城的少年此時也見到西城的人遠遠少於自己,頓時精神一振,各自亂喊著,便手持棍棒冒著石子衝上前來。
  任天棄的彈弓陣不過十多人,自然無法形成威懾,紛紛向後退卻,去拿樹杈木棍。
  任天棄此時大叫一聲,率先握著一根木棒從後面的人群中跳了出來,兩幫人頓時混戰成一片。
  這般短兵相接,西城的少年自然要吃虧,那豬肉強身軀長大,又素有殺豬之力,打起架來實是佔盡優勢,棍捧揮舞之下,無人可以靠近。而這邊任天棄卻也不弱,他從小做慣了體力活兒,力氣也不小,反應更是比其他人靈敏得多,更皆知道自己這邊人少力寡,下起手來甚狠,挨在他旁邊的東城少年多被打得頭破血流。
  漸漸任天棄便與豬肉強照面了,兩人對瞪一眼,也不說話,便對打起來,那豬肉強人高手長,任天棄手中的棍棒根本遞不到他身邊,但他身子靈活,在豬肉強身邊跳來跳去,豬肉強一時是頭昏腦脹,大叫著撲來撲去,也奈不何他。
  沒過多久,豬肉強就氣喘吁吁起來,身子也變得緩慢了些,任天棄忽然作勢左跳,豬肉強又向撲去,誰知任天棄這一跳是個幌子,反而讓右一躍,彎下身子,一棍揮出,正敲在他的雙腿膝蓋上,豬肉強受痛不住,身子狗吃屎般的栽在地上,鼻子撞得紅腫,門牙也差點兒掉了。
  然而就在任天棄佔了上風之時,西城的少年已經堅持不住了,不知是誰帶頭,撒腿就向後跑,任天棄見到手下溜了,知道再鬥下去,自己非倒大霉不可,不等豬肉強站起身,也跟著跑了。
  豬肉強骨壯筋粗,很快就爬了起來,捂著鼻子,在後面大喊大叫的追趕,眼瞧著這場架打勝,西城可是他豬肉強的地盤了。
逝約 發表於 2009-3-12 16:45
上部 稱霸人間 第四章 無賴中的霸主(2)

  
  任天棄雖然和西城的少年全都向前跑著,但這時候他依然沒有認輸,思索著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反敗為勝,就在這時,他腦中忽然想起二娘曾經給自己講過漢王劉邦的大將韓信在井陘口背水與趙軍作戰,置之死地而後生,以二萬殘兵敗將大破趙國精兵二十萬故事。
  他對「之乎者也」之類的文章向來畏如惡鬼,但對這些戰爭故事卻有一種特別的偏好,只一遍就可以清清楚楚的記得,實在不甘心就這樣輸給豬肉強,從此抬不起頭來,瞧到前面一條巷子,靈機一動道:「大家都跟我來。」說著就向那巷子鑽去。
  西城的少年後有追兵,已是惶恐之極,聞言也沒多想,跟著他就跑,等進了數十丈,拐了幾個彎,才想起這是個死胡同,人人臉上都露出驚駭埋怨之色。
  任天棄有白芳芳及鄭寶兒這樣的老師,豈會沒有口才,進來時早就想好煽動之辭,大聲道:「兄弟們,咱們沒退路了,豬肉強那小子追進來讓我們叫他爺爺,咱們喊不喊?」
  眾少年自然道:「不喊,不喊。」
  任天棄又道:「今後東城的那些雜種就要騎在咱們頭上撒尿,咱們讓不讓他們撒。」
  眾少年又道:「媽的,不讓,打死也不讓。」
  任天棄立刻一舉手道:「前面已經沒路了,大家不能投降當膿包,咱們和東城的雜種拼到底。」
  眾少年此時已是心潮激湧,都道:「誰當膿包誰是龜兒子,拼了,拼了。」
  任天棄聽到後面的腳步聲已近,便道:「好,等到他們一追進來,咱們就向外衝,誰退了誰就是龜兒子,還要讓大家胔屁眼兒。」
  他這話本是無心之語,但不啻立下了軍法,龜兒子當一當倒無妨,讓大家胔屁眼兒,那還不如和豬肉強痛痛快快的干一架,當下西城少年無人再起投降認輸之心。
  任天棄這時卻搭著人梯爬到胡同的牆頭之上舉起了木棒候著,他此刻雖然還不知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但那豬肉強身高體壯,能以一當四,先弄翻了他,別的人就好收拾了。
  剛一站好,東城的少年就追到了,那紅鼻子的豬肉強果然是勇猛驍勁,一馬當先,舞著一根大棒在「衝啊」「殺啊」的亂喊。
  任天棄已經準備好了,那胡同並不寬,豬肉強就在眼下,當下大喝一聲,一躍而下,就是當頭一棒,豬肉強那裡想到牆頭上會飛下一人,不及提防,這一棒正敲在腦門上,一道鮮血冒出,眼前金星亂迸,一頭栽倒在地上,已是昏暈過去。
  東城少年見到老大倒地,全都是為之一愣,這時西城的少年見到對方主帥被打倒,頓時軍心大振,齊齊吶喊著從胡同底衝了出來,再沒什麼顧忌,對著敵人就是一陣亂打亂敲。
  想當年這背水之計韓信尚且以一當十,勝了趙王二十萬精兵,東城少年打架大多數不過是湊人數湊熱鬧,那裡會有什麼軍心,眼見著西城的人個個都變在凶狠起來,出手也不顧輕重,而自己這邊又沒了豬肉強這個主心骨,那裡還有鬥志,就像剛才西城少年一樣,轉身就跑,不過胡同狹窄,你擠我撞,到處都有人跌翻在地,西城少年一但追到,就是一頓暴打。
  任天棄一棒打翻豬肉強,也是害怕,也探了探他鼻息,還甚是均勻,再一看腦袋上的傷口,也漸漸凝固,這才放心,只是不知怎麼弄醒他。
  李延的伯父是個衙差,他倒是有些經驗,說了聲:「童子尿可以解暈。」解開褲帶就沖了豬肉強一頭一臉都是。
  不過這一招還真有效,沒過多久,豬肉強就悠悠醒轉,先覺得頭臉濕漉漉的,又聞到一股子尿騷氣,正要發脾氣,卻見任天棄含笑而立,周圍全是西城的人,自己的隊伍已是散了。
  他以一當四五是不怕的,但對方此時陸陸續續的回來齊了,足足有三四十人,反抗的勇氣頓時沒有了,戰戰兢兢的道:「你……你們要做什麼?」
  任天棄聽著他聲音發顫,不禁有些輕蔑,暗忖:「這人又高又壯,樣子挺威風,原來骨子裡卻是個膿包。」
  那高個子楊明功打架之初甚是膽怯,現在一但得勝,腰桿就直了起來,大聲道:「老大,別管他,先打他***一頓。」他這話一出,旁邊的人齊聲應合,舞著棒棍就要動手。
  誰知就在這時,就聽見任天棄叫了聲:「先等一等。」
  眾少年頓時停下手,楊明功道:「老大,什麼事?」
  任天棄道:「把豬肉強放了。」
  此話一出,眾少年全都愣了,這豬肉強平素耀武揚威,可不容易捉到,正該好好收拾一頓,卻沒想老大居然要放他。
  豬肉強也沒想到任天棄會說出這話,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這時卻見任天棄向他伸出手,便拉著站了起來,兩人並立在一起,任天棄的頭只及豬肉強的嘴唇,但一個神采飛揚,一個卻是垂頭喪氣。
  任天棄向豬肉強道:「豬肉強,今天我放你回去,今後咱們就當哈哈笑的好朋友,別做吹鬍子瞪眼睛的敵人,你說怎麼樣?」
  豬肉強本來以為今天要被一頓痛扁,沒想到如此順利過關,他平素雖然恃力強橫,但今天人多勢重被任天棄打敗,又見他不講前隙的與自己講和,反正這地盤什麼的也是爭起來好玩,沒有什麼實際好處,那有不肯的,當下滿心感激的點頭道:「好,任天棄,我聽你的,咱們以後就是朋友。」
  他說著這話,鼻子有些發痛,想到剛才自己與任天棄對打也沒打過他,頓時又是一陣沮喪,道:「這老大我也沒臉當了,任天棄,你腦筋比我好使,還是你來當好了。」他是個實心眼兒的人,說這話倒是心服口服。
  任天棄當然不會拒絕,只是笑呵呵的道:「隨便,隨便。」
  豬肉強沒什麼臉在呆下去,沒多久就低著頭走了。
  大家以少勝多,轉敗為勝,豬肉強又認了任天棄做老大,西城少年這一場架真是贏得徹徹底底,等豬肉強一走,頓時圍住他,將他舉在空中歡呼起來,過去任天棄當老大,大家只是覺得他打架拚命,主意又多,其他又沒有適合當老大的人選,但他年紀尚小,還是有好些人不服氣他,但經此一戰後,大家皆是敬服得五體投地。
  此時那楊明功道:「老大,我真是服了你,肚量真大,居然能放過那豬肉強,要是我,早打他一頓了,你不知道他過去是怎麼罵你的。」
  任天棄哈哈大笑道:「你以為我不想揍那肥豬一頓,但你們想想,東城的人比咱們多,要真打起來,咱們可不是對手,今天幸虧我記起了二娘給我講的故事,大家才沒輸得哭鼻子,要是痛扁了豬肉強,這葉子可就結得深了,下一次再交手,我又想不出什麼故事來,倒霉的多半是咱們。」
  眾少年不知道故事對打架有什麼用,但果然老大就是老大,想得就是比自己要遠,人人佩服難禁。
  大家熱鬧了一陣,任天棄想起自己還有銀子在身,眾兄弟正該熱鬧熱鬧,招呼了一聲,就帶著眾少年出去到前面一個路邊小酒攤痛飲。
  走出死胡同,卻見到東城的少年都聚在一起,豬肉強在給他們說著什麼。
  任天棄見狀,便走了過去,李延與楊明功等人紛紛道:「老大,危險,你去讓他們抓住就糟糕了。」
  任天棄人小膽大,搖著頭走了過去,瞧著東城的少年都用一種既畏懼,又敵視的眼光望來。
  任天棄笑嘻嘻的道:「喂,豬肉強,帶你的兄弟和我一起去喝酒,我請客。」
  豬肉強交代了剛才的事,但礙於面子,認任天棄當老大的事還沒說,見任天棄主動過來,又見大家沒有特別不想去的神色,反正是別人請客,不去實在劃不算,便點點頭道:「好,喝就喝。」
  說話間東城與西城的少年就合在了一起,除了二十餘個受傷略深的去瞧大夫,還足足有近百人,手持木棍樹杈,浩浩蕩蕩的往前面走,駭得一些小攤小販紛紛失色避讓。
  沒多久就到了一個只有四張破桌子的小酒攤旁,任天棄一揚手,頓時將四張桌子坐滿,其餘的人都站著。
  那酒攤老闆是個乾瘦的中年漢子,見到這陣勢暗暗叫苦,這頓酒錢多半是賒帳了,最後自然更是化為泡影,這些少年厲倒不厲害,但要是得罪了他們,跟你暗中搗起鬼來,每天弄破幾罈子酒,這生意也不用做了。
  任天棄是個鬼機靈,見到那酒攤老闆愁眉苦臉的樣子,哈哈一笑,將懷裡剩下的銀子都拿了出來扔給他,道:「這些銀子全買酒啦,另外要幾個小菜爽口。」
  他那一兩銀子沒用多少,這路邊的酸酒價格又不貴,當下那老闆歡天喜地的搬出了十罈子酒來,每桌又擺上一碟熟牛肉、一碟花生米、一碟蠶豆、一碟碗豆。
  一時沒那麼多碗,便又去別的鋪子去借,連跑了三家鋪子才準備齊。
  眾少年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平時少有此遇,都開開心心的喝著吃著,兩幫人同在一城,多半是些熟人,平時打架只是為了爭勝好玩,而西城的少年又聽了任天棄的指點,不願再與東城的結仇,個個熱情客氣,頓時打成了一片,都覺其樂融融,早該如此。
  豬肉強此時也有些不完全服氣,心想這小子瞧起來瘦小無肉,我鬥力沒鬥過,鬥智更不是對手,喝酒總要挽回一些面子,當下就提議要與任天棄鬥酒,眾少年皆是好事之徒,見狀全都起哄贊同。
  任天棄自然接招,由李延倒酒,兩人一連就是六碗「咕嚕咕嚕」的倒進嗓門,
  任天棄是人仙合體所生,仙力雖然全被九耀星君封錮,但身體卻異於常人,喝了一肚子的酒,頭腦還是清醒無比,但那豬肉強已是面紅耳漲,到了第七碗上,只覺頭重腳輕,一時拿不住碗,頓時全部撒在了桌上,這才心服口服的道:「老……老大……我服了,我……服了。」
  東城的少年其實在城隍廟的時候也都見到豬肉強被任天棄打翻在地,這人年紀雖小,個頭也不大,但處處比豬肉強要強,為人更是豪爽耿直,讓人親服,也不知誰帶頭叫了聲「老大。」其餘的少年也都恭恭敬敬的叫了起來。
  任天棄見到這種場景,也是志得意滿,大聲道:「好,咱們兄弟難得聚到一起,大家來一起喝碗酒。」
  當下叫那酒攤老闆又拿了三罈酒來,全部倒在近百人的碗裡,舉了起來道:「從此以後,咱們東城西城的摟肩頭抱腰桿,笑笑呵呵,都是好兄弟了。」
  說著仰嗓一口喝光,只覺豪情如雲,將那碗向地下一摔,道:「痛快,真痛快。」
  他現在是老大,別人自然有所效仿,只聽「辟辟啪啪」好一陣脆響,近百個瓷碗變在瓷片鋪了一地,大家都道:「痛快,真痛快。」
  任天棄不妨如此,頓時目瞪口呆的傻了眼,就聽見那酒攤老闆哭叫了起來道:「我的碗啊,這可都是我借人家的,怎麼賠啊。」
  任天棄不是那種欺軟怕硬之人,此時心中那「痛快」二字中的「快」字算是給碗砸沒了,唯獨剩下了一個「痛」字,只得對那酒攤老闆大喝道:「哭什麼哭,不就是一堆破碗麼,老子隔兩天賠你就是,媽拉個巴子的,你怎麼不拿木碗出來。」
  眾少年見他如此風度,更是人人敬服。
  酒性已盡,任天棄眼瞧著見到天色不早,回去晚了白芳芳可不是好惹的,便和大家告了別,向「春滿園」走去,一路上卻全是那堆破碗在腦中盤旋。
  正想著如何在鄭寶兒那裡弄些錢來,眼看要到「春滿園」了,對面街道有一輛四人抬的小轎走了過來,轎旁還跟著兩三人,任天棄認得其中之一,,豬泡眼,血盆口,花白的髮鬢上斜帶著一枝紅花,八寸金蓮走起路來搖搖擺擺,臉上擦的胡粉掉得紛紛揚揚,卻正是「聚艷坊」專門到各處收購小妓女的老鴇劉婆子。
  任天棄見到這轎子卻愣了一愣,暗道:「這買的女人才進窯子,不是綁著就是押著,遇著順從的也大不了坐坐馬車,這用四人抬的轎子送來的倒還是第一次遇到,我可要瞧瞧這小婆娘長得怎麼樣。」
逝約 發表於 2009-3-12 16:45
上部 稱霸人間 第五章 初遇美色(1)
   
  他正想著,那轎子已經到了他的身邊,就要超過他向「聚艷坊」而去,任天棄便瞪著眼珠子拚命的瞧著那轎側的窗簾,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就在這時,一陣子旋頭風刮了過來,那窗簾忽閃忽閃的,終於揚起了一角,在那一瞬間,任天棄便見到了一付讓他很多年還有記憶的美景。
  轎子裡的是一名少女,見轎簾開了,也轉面在向外面張望,只是那麼驚鴻一現,穿著什麼衣裳實在瞧不到,梳的什麼髻子也沒去看,但見她也只有十二三歲,那臉兒白裡透紅,光滑如緞,似乎毫無暇斑,櫻桃小口,膏唇粉紅,嘴角微翹,顯得幾分俏皮,鼻尖小巧可愛,一雙水靈靈的鳳眸水汪汪的像會說話一般,無意瞥見了任天棄,似乎被他臉上的紅斑駭著了,連忙又縮回了頭去。
  她這麼一瞧不打緊,天棄一時間卻如同被五雷轟頂,霹靂加身,眼睛也直了,嘴巴也張了,雙腳也不會走了,又彷彿是被中了定身咒似的,眼瞧著那轎子被抬進了「聚艷坊」的後院,天棄雖沒去過,卻也知道,那是是「聚艷坊」最上等的姑娘所在之地。
  此時天棄心中依然還在狂跳不止,三魂失了兩魂,直等那轎子消失了好久才回過神來,像是跑了七八條大街般的喘著粗氣,口中自言自語道:「媽拉個巴子,好漂亮的小婆娘,這輩子我要是能抱上一抱,親上一口,那是死也甘心啦。」
  他一邊說著,心中還惦記著那小美人兒,就向著那「聚艷坊」的後院急匆匆的走去,先順著一棵梧桐樹爬上了牆頭,卻見這園子花光明媚,四圍異彩,翠竹蒼松,碧綠欲滴,道徑全是鵝卵石鋪就,又有流水瀠繞著假山,注入一帶清池,而花園裡共有四座兩層高繡樓,分東南西北四方獨立而建,皆是雕樑畫棟,格局玲瓏。
  任天棄一瞧這景致規模,心中真是好生沮喪起來,暗道:「單就論這架勢,這個『聚艷坊』和咱們『春滿園』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根本是比都不能比,這個馬花嬌倒是有錢得緊啊。」
  他張目一眺,見到那轎子停在了東邊的樓子外,知道那小美人兒必然進了裡面,什麼也沒想,用雙手搭著牆壁順著向下面溜,下方無物可踏,便放手跳下,誰知那牆實在是太高,他雙腳無法站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屁眼兒又正巧撞著一塊青石,痛得眼淚直流,差點屎都要流出褲襠,忍不住「哎喲」一聲叫喚,但立刻想起這是在人家的地盤裡,連忙又摀住了嘴,休息了好一陣,才貓著身子,藉著花木掩映,順著牆根,悄悄到了那東邊樓子的後面,那裡倒有窗格可向裡視,只是離地太高,他便搬了兩塊大青石疊在一起,然後站在上面向裡面窺去,卻只瞧著背面,天棄為了這個美人兒倒是一不怕苦二不怕累,又「呼哧呼哧」的將兩塊青石移到左側,這才瞧得清楚。
  他的眼光極容易的就找著了剛才所見的那個小美人兒,卻見她正端坐在屋子的一張靠椅之上,梳著少女的雙鬟髻子,前面垂著留海,髻子上插著一隻碧玉簪子,鬢邊戴著幾枚珠花,上穿紫色的紅銷襖子,外罩魚肚白的花縐紗衫,下著白紗褲子,外面又繫著嵌金線的鴛鴦繡羅裙,露出腳下一雙小小窄窄的金蓮,面如芙蓉,肌如瑞雪,身姿雖然沒有完全長成,但也十分婀娜窈窕,果然是天棄這十數年中見到的最漂亮的姑娘。
  正瞧得癡癡呆呆,卻聽著那小美人兒的旁邊有人說話,他這才覓聲望去,卻見那劉婆子與四名妓院的打手正恭恭敬敬站在一個女人的身後,那女人三十來歲,貴婦人的打扮,雲鬢高堆,珠翠遍頭,膚色白皙,秀眸櫻唇,倒有七八分的姿色,一身紅色的繡花錦裙,胸前現著一襲黃色抹胸,微微露著少許乳溝,頗有些半老徐娘的風韻,這個女人天棄也見過幾次,正是這「聚艷坊」的老闆馬花嬌,過去曾經在京城做過十來年雅妓,善於籠絡客人,得了不少金銀財物,十年前回到合州花重金接下了「聚艷坊」,她資本渾厚,又見多識廣,遠超本州這些妓院老闆,這些年把生意做得真是風聲火起,在合州城附近幾個州府都很是聞名。
  只聽那馬花嬌道:「朱絳仙,鄉村女子中能長成你這個樣子,那是非常罕見了,也不枉我花重金從杭州買了你來,還望你能好好的修習技藝,才不負我對你的一番期望與栽培。」
  任天棄在外面聽著這名字,心中立刻默念了數十遍,暗想:「朱絳仙,朱絳仙,這名兒真是好聽,她長得如此好看,果然像個小仙女兒一樣。」
  那朱絳仙自幼生長於一個小山村,眼見這裡環境如此幽雅,心中也是歡喜,雖知這是妓院,倒沒什麼不高興的,當下躬身低聲道:「是,絳仙一定好好的聽媽媽的話。」原來妓院的規矩,才進門的女子與老鴇一律以母女相稱。
  那馬花嬌瞧著這朱絳仙不僅美艷動人,而且又如此乖巧和順的懂規矩,不像一般的女子知道這是妓院後就哭哭啼啼,覓死覓活的,要是好好調教,日後定然是這遠近幾個州最紅的雅妓,也是自己手中最大的一棵搖錢樹,頓時眉花眼笑道:「好,好,乖女兒,只要你肯用心學,媽媽保你這一輩子山珍海味,穿金戴玉。」
  她一邊說著,一邊轉頭向那劉婆子道:「明天開始,你就先讓司徒先生來教絳仙彈琴。」那劉婆子連聲答應著。
  任天棄越瞧那朱絳仙心中越是跳得厲害,然而只是見著她大半個側面,一心要多瞧一些,便向旁邊移了移步,誰知這麼一移,腳下那塊青石卻滑了開來,轟然一聲,任天棄就摔在了地上,他那屁股舊傷未癒,此番再接觸到地上,好生的疼痛,一時掌控不住,失聲叫了起來。
  這樣大的聲響,屋子裡的人早就聽見了,那馬花嬌霍地站了起來,尖聲道:「外面是什麼人,好大的狗膽,敢偷到我馬花嬌的地盤上來。」
逝約 發表於 2009-3-12 16:45
上部 稱霸人間 第六章 初遇美色(2)
   

  也不用她吩咐,其身後的那幾個打手已經分兩頭沿著屋子兜截而來,任天棄見勢不好,再顧不得屁股上的疼痛,拔腿就想去爬旁邊的牆頭,但那牆甚高,一時間那裡爬得上去,情急之下,便又想爬上一棵老槐樹,誰知剛上了一半,一名打手就到了,抓住了他的褲腿道:「小狗崽子,給我下來罷。」
  任天棄道:「不下來,老子偏不下來。」說著努力掙脫著向上爬,但那人身高力大,他那裡還能動彈,一時急中生智,騰出一隻手來,將褲腰帶一扯,那褲子就脫落了,露出了他兩個雪白而又有些紅腫的屁股來,但這麼一下,那打手掌中一空,吃力不住,抓著一條褲子仰面八叉的摔在地上,「哎喲」一聲痛呼。
  任天棄趁機爬上了樹,光著下體,站在一枝樹幹上拍手笑唱道:「王八蛋,王八蛋,屁股摔成八個半。」
  那打手站起身來,一時老羞成怒,罵道:「小狗崽子,老子抓到你要你的好看。」也抱著樹幹向上爬,但只爬到一半,頭上卻被一物重重的一敲,頓時天眩地轉,眼冒金星,雙手一鬆,又摔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呻吟,而上面天棄手中卻拿著一根新折下來的樹枝在笑嘻嘻的道:「大狗崽子,要想爬上來,門兒都沒有。」
  見到另外三名打手全部到了樹下,高聲道:「瞧小爺爺我的法寶。」說著他身上向前一拱,一泡熱尿已經飛流直下,那四名打手一時不防,跳避不及,頭上,身上,全都中了他的「尿鏢」,濕呼呼的甚是難聞。
  任天棄滴完最後一點尿,又笑著唱起歌來道:「童子尿,童子尿,吃了成仙又得道。」
  見到下面四人氣急敗壞的模樣,他更是得意了,道:「童子屎,童子屎,吃了一准生兒子。來來,想要大胖小子的,趕快過來嘗嘗,今天小爺爺的心情好,全部免費。」說著一撅光屁股,好像真要拉屎的模樣。
  這時下面也不知是誰道:「這小王八羔子狡滑得很,咱們不上去,拿石頭在樹下面扔他,瞧他呆不呆得住。」
  幾個打手紛紛應是,各自尋了石頭奮力扔了上來,這一下天棄再也高興不起來了,在樹上不便躲閃,身子就遭了難,不一時額頭上起了一個青包,腰上大腿上也有好幾處被擊得青紫奇痛,而雙腿之間的那話兒,要不是天棄作了重點保護,只怕也要被打得流出蛋黃來。
  過了一陣,天棄實在是受不了,便道:「好,好,別扔啦,別扔啦,我投降,我投降便是。」
  見到那四名打手停下手,他只好順著樹幹爬了下來,剛一下樹,就被適才摔在地上的那個打手抓住了衣領,狠狠的兩個大耳刮子打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然後像小雞似的提在手中。這些打手是馬花嬌重金請來壓場子的,手底下都有些功架,任天棄在頑童之間打架還可以,但和這些人比起來,卻毫無還手之力。
  繞過屋子,到了正門,那馬花嬌與朱絳仙還有劉婆子正站在屋外的台階上等著。
  那打手走到馬花嬌面前將任天棄向地上重重的一扔,道:「老闆娘,剛才在外面的就是這小子。」
  任天棄的臉太有特色,馬花嬌雖只見過一兩面,但定眸之下,便認了出來道:「這好像是姓白的那個賤人院子裡的小廝。」
  旁邊那劉婆子趕緊道:「可不是,聽說叫做任天棄,是白芳芳十幾年前在門口撿的。從小就不怎麼學好,沒想到現在偷到咱們院子裡來了。」
  那馬花嬌見到任天棄一臉紅斑,此時褲子又沒了,頭上一個大包,身上到處是青一塊紫一塊的,顯得更是醜怪,不由揚手掩鼻道:「姓白的賤人整天在我院子裡指桑罵槐,今天正好借這個小雜種整治整治她,去,通知白芳芳來領人,她要是不來,就說要把這小雜種送到官府裡去打死。」
  任天棄自被抓到這裡,兩隻眼睛可沒有閒著,趟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死盯在朱絳仙的臉上,兩人離得如此之近,對方面如帶露嬌萼,腰如楊柳飄曳,清風拂來,隱隱傳來少女的芬芳,身上似乎也不怎麼痛了。
  那朱絳仙還是未經人事的處子,見到這個狼狽奇醜的少年赤裸著下體,羞得滿臉通紅,但無意中瞥見他正死死的盯著自己瞧,頓時駭了一跳,乾脆轉過了身子,再不向這邊張望。
  任天棄看是看,耳朵卻還聽著,聞到馬花嬌要人去通知白芳芳,便站了起來道:「老子好漢做事好漢當,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有什麼朝著老子來就是。」
  原來四川自隋朝起,茶館業就開始大興,為了招攬顧客,茶館的老闆就請了些江湖藝人來說些天下間的趣聞秩事,鬼狐傳說,天棄晚上有時候也溜出院子聽聽,這些江湖切口就是從說書人嘴中聽來的,按他的性格,本來也是要好漢不吃眼前虧的,但小美人兒在場,要是當了沒骨頭的熊包,豈能讓她瞧得起,當下便說出這樣的話來充充場面。
  那馬花嬌斜瞄了一下任天棄的下體,不由哈哈笑了起來道:「你這個毛都還沒有長几根的小王八蛋,嘴巴倒硬得緊。我問你,白芳芳那賤人叫你到我這院子裡來偷什麼東西?」
  任天棄道:「沒有人叫我來,是我自己要來的。」
  馬花嬌「哦」了一聲道:「那你又想來偷什麼?」
  任天棄挺起了胸口,大聲道:「我不是來偷東西,我是來瞧人的。」
  馬花嬌愣了愣道:「人,什麼人?」
  任天棄向背過身子的朱絳仙一指道:「就是她,剛才她在轎子裡我就瞧著她長得漂亮,所以就跟進來看看。」
  馬花嬌頓時花枝亂顫般的笑了起來道:「哈哈,原來你不是一個小賊,倒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小色鬼,你這樣的一個醜八怪,還賴蛤蟆想吃天鵝肉,真是有趣,有趣啊。」
  任天棄被人罵著醜八怪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次,本來也聽習慣了的,但不知怎麼的,今天被當著那小美人兒罵作醜八怪,心頭就冒了鬼火,一氣之下,不由高聲道:「誰是醜八怪了,我說你才是個千人睡,萬人騎,老不死的醜老太婆。」
  馬花嬌自負美貌,年紀已過了四十,但保養得極多,瞧來最多不過三十多一點兒,一生最忌的就是誰說自己老,卻不想這少年竟然敢一次罵出兩個老字,而且前面的話也極是難聽,不由氣得臉都變了,不停的點著頭道:「好,好,白芳芳那娼婦的嘴爛,想不到她養出來的小雜種也是一般無二,我倒要瞧瞧你的嘴巴到底能有多硬。」說著便一揮手道:「給我狠狠的教訓這個小雜種。」
  那四名打手剛才被天棄戲弄,早就憋足了氣,一齊按了上去,對著天棄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天棄翻滾在地,雙手卻摀住了自己的那話兒,他在妓院呆久了,對這東西特別的重視。
  打了一陣,任天棄已經是昏沉沉的快要失去知覺,胸中卻不知從那裡來了一股子狂勁兒,忽然縱聲笑了起來,像是歡快無比的樣子。
  馬花嬌見到這樣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在四個成年大漢的圍打之下,不僅不出聲求饒,反而還放聲狂笑,心頭不由一陣的駭然,咬著牙道:「小雜種,真是不想要命了,這時候還笑得出來。」
  任天棄一邊滾著,一邊斷斷續續的道:「媽……媽拉個巴……巴子,哭也……是死,笑……笑也是死,老子偏……偏偏笑給……你瞧,你有種打死……打死了我,你……你也要吃官司。」
  馬花嬌聽了這話果然一愣,暗道:「這小雜種要是死了,我雖然不會有事,但也免不了要花銀子上下打點,現在我的生意做得好,縣衙那些人胃口是越來越大了,正好藉機敲我的竹槓,至少要一百兩銀子才辦得下來,呸,這樣一個醜八怪小孩豈值得我花一百兩銀子。」
  當下連忙揮手道:「住手,住手,不要把人打死了,抬這小雜種回去。」
  任天棄本來渾身是傷,軟綿綿的無力,但躺在地上斜眸見到那朱絳仙似乎想向這邊瞧,頓時也不知那裡來的力氣,竟然還慢慢的爬了起來,搖搖晃晃,極是艱難的向外走,嘴裡還哼著:「俏冤家。想殺我:今日方來到。喜孜孜。連衣兒摟抱著。你渾身上下都堆俏。摟一摟愁都散。抱一抱悶都消。便不得共枕同床也。我跟前站站兒也是好……」正是「春滿園」的姑娘常給客人唱的小調。
  他身後的馬花嬌與幾名打手聽了,全都面面相覷,實想不到這不過十來歲的少年居然像是鐵打的一樣。
  他滿身是傷,赤著下體穿過花園走過外面,卻是一個大廳,正巧有一名身穿花色錦服,套著一件青色絲綢長衫的中年矮胖漢子摟著一名姑娘迎面走來,見到天棄這付怪模怪樣,駭了一大驚,趕緊閃到一邊。
  他這麼一閃,反而將天棄提醒了,自己才當上整個合州城無賴少年的老大,這樣光著屁股回去,實在太沒面子,拼盡餘力,一下子走到那矮胖漢子的跟前,抓住了他的衣領,瞪著他道:「你也來『聚艷坊』嫖姑娘的,是不是?」
  那人雖然矮,但比任天棄還是高出一大截,然而被他氣勢所懾,連忙點了點頭。
  任天棄道:「媽拉個巴子,老子到這『聚艷坊』嫖姑娘,結果染了一身的花柳病,想問馬花嬌要點銀子治病,卻被她叫人打成這樣,連我花十兩銀子買的褲子也被她搶去了,你說,老子冤不冤。」
  那矮胖漢子聽說他有花柳病,再一瞧他臉上紅斑纍纍,又全是污血,果然很像,頓時嚇得手足都軟了,戰戰兢兢的道:「小……老爺,你年紀輕輕,就能到這裡嫖姑娘,真是,真是,這個……這個有志不在年高,少年俊傑,佩服佩服。」
  任天棄尖著聲音惡狠狠的道:「老子是問你冤不冤,誰叫你拍我馬屁,算了算了,老子一個人得這種病死了,實在是寂寞得緊,我見你這人為人還算和氣,今天就把這病過給你,咱哥倆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大家聊聊天也熱鬧些。」說著就向他身上湊。
  矮胖漢子更是駭怕,搖頭不迭道:「我不和氣,我不和氣,凶得很,凶得很,別是都叫我王老虎,也不愛說話,三錘子打不出一個屁來,不能陪你,不能陪你的,你還是找別人吧。」
  任天棄一轉眼眸,道:「也好,不過老子褲子沒有了,到處亂走實在丟臉得很,你給我想想辦法。」
  那矮胖漢子聞言連忙脫下自己的絲綢長衫遞給他道:「小兄弟,你先拿去遮著身體。」
  任天棄一把拿過圍在自己的身上,心想自己今天這付形像很能唬人,可不能白白浪費了,那近百個碗還等著賠哩,又道:「這衫子我改天一定還你,不過我沒銀子看病,你能不能介紹一個不要錢的大夫給我。」
  矮胖漢子心道:「這天下那有不要錢的大夫,這小子擺明了是要錢啦。」不過對方這身花柳病實在是駭人,要是真被傳染上了,那可是要命的事,乾脆破財免災,給他幾兩銀子打發了事。
  當下又從懷中掏出了三錠碎銀出來,尖著手小心翼翼的遞到他的掌心上道:「兄弟身上只有這麼多了,小兄弟你多多見諒,快拿去看病吧。」
  任天棄也見好就收,向他抱拳說了兩聲多謝,四面環顧,見到許多的妓女與客人都在向這邊瞧,便揚聲道:「各位嫖兄,大家也瞧見小弟的悲慘遭遇了,這『聚艷坊』的姑娘身上的病實在是太多,大家可要留神,日後萬一染上了,可不要怪小弟沒有提醒。」
  他一邊說著這話,見到這些客人面上都露出了一些懼色,知道多多少少會影響一下馬花嬌的生意,略略感到幾分解氣,就向外走去,堂子裡有兩名倒茶送水龜公,見到有人敢來壞生意,便迎了過來,任天棄早見到了,大聲道:「要留我麼,到後院去問問你們老闆娘去,我剛從她那裡出來。」
  那兩名龜公自然知道老闆娘在後院裡,對望一眼,不禁停了腳步,趁著那兩名龜公正在遲疑,任天棄已經走出了「聚艷坊」。
逝約 發表於 2009-3-12 16:45
上部 稱霸人間 第七章 好色的下場(1)
   
  (看見有部分書友覺得任天棄這名字不好聽,解釋一下它的由來,第一,是白芳芳看見他是個被人遺棄的孩子,取這樣的名字很正常,第二,這也符合主人公的性格,雖然生活在社會低下層,雖然連上天都不要他,但他不甘沉淪,偏偏要與天意抗爭,這樣反而更不羈,更狂妄,任憑天棄又如何!!!)
  等任天棄勉強走到對面的「春滿園」,正巧碰到白芳芳從裡面走出來,瞧著下體圍著長衫,渾身是傷的天棄,頓時大吃一驚,尖聲道:「任天棄,你這個小王八蛋,到那裡去打了架,弄成這付模樣。」
  任天棄被四個大漢圍打,要是換了常人早就沒命,剛才完全是仗著一種說不出的毅力才支撐著,如今見到白芳芳,精神頓時為之一鬆,剛說了聲:「大娘,我……」眼前一黑,已軟軟的倒在地上,猶自聽到白芳芳大聲叫道:「小王八蛋,小王八蛋……」這才人事不省。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深夜,張開眼睛,便見到范麗娟一臉焦急的坐在床頭,自己卻是在她的房間裡,屋中還瀰漫著一股子刺鼻的藥味。
  瞧著任天棄睜開眼,范麗娟這才拍著胸口,然後雙掌合什,輕聲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觀音菩薩果然保佑,天棄總算是醒了。」
  任天棄掙扎著道:「不是觀音菩薩保佑,是我的命硬,閻羅王不敢收。」
  范麗娟嗔怪道:「不許亂說話。」跟著又大聲喊道:「芳姐,芳姐,天棄醒過來啦。」
  沒多久,白芳芳就走了進來,板著臉道:「小王八蛋,你又去和誰打架了,被打成這樣,快說,我去找他賠銀子去。」
  任天棄暗道:「我要是說偷偷去了『聚艷坊』,被馬花嬌那個賤人打了,定然還要被大娘狠狠臭罵一頓。」便道:「我不認識那些人。」
  白芳芳知道他常常在無賴少年中廝混打架,也不多問,道:「算你命大,大夫說你被人毒打,這樣的傷要是換了別人,早就沒命了,但你的體質和別人不同,內臟居然一點兒沒受傷,只要能醒,就沒什麼大礙,就到你的房間裡去睡吧,這些天讓你偷偷懶,好好養病。」
  范麗娟連忙道:「那怎麼行,今晚天棄還是睡在我的房間吧,我來照顧他。」
  白芳芳將臉又是一沉道:「那怎麼成,武員外來了,指名要你陪他,你還要做生意呢,這小王八蛋不爭氣,就讓他自作自受去,省得他日後還去惹禍,早知道我就不該答應鄭寶兒下午放他出去,活該,活該。」
  任天棄聽著,心頭火起,從床上掙扎而起,只覺渾身疼痛,像是要散架一樣,但還是自己穿起了鞋子,對范麗娟道:「二娘,我沒關係,能吃能睡,過兩天就好了,你別擔心我。」說著就向一搖一晃的向外走去,只聽到後面傳來範麗娟的低泣,白芳芳則在喝道:「哭什麼,你這人就是心軟,他又不是你的兒子,胡亂擔心什麼,還是想著武員外來了怎麼好好侍候他,馬花嬌那婊子搶了咱們不少生意,到咱們這裡來的客人可越來越少了,再不想法留住,過幾天,咱們都要到街上喝西北風去啦。」
  說也奇怪,任天棄如此的重傷,到了第三天,便能下床正常慢慢行走了,在第七天上已經好了七八成,任天棄見那龜公老王一個人做事也沒什麼怨言,也樂得裝病,除了溜出去一次將那碗錢賠了,便在小屋裡呼呼大睡懶覺,直等到一個月後,才到外面開始做一些不需費什麼力氣的活兒。
  不過在這一個月裡,任天棄躺在床上,那朱絳仙的容貌身姿總是在他的腦海裡浮現,心裡面老是放不下,等到身子一好,下午有時間可以外出,便又去爬那「聚艷坊」的東牆頭,悄悄的向裡面窺視,卻見到朱絳仙每日在花園外彈琴,唱歌、學畫、下棋,一刻也沒有閒著,而他就像是中了魔似的,遠遠的望著朱絳仙的身影癡癡呆呆,就是朱絳仙偶爾呆在房間見不著人,他也要對著那繡樓望上老半天,真是到了神魂顛倒的地步。
  就這樣又過了大半年,天棄已經滿了十四歲,這一天下午,他又照例去「聚艷坊」爬牆,這爬牆之技他如今已練得是爐火純青,到了牆根之下,找準一些隙縫,手腳並用,幾下功夫就躥了上去。
  此時正是寒冬時分,川蜀之地雖然殊少下雪,但依然是冰涼刺骨,園中百花凋零,唯有梅花競盛,紅萼吐綻,層層疊疊,疏影橫斜,暗香浮動。
  就在一株繁花如星的老梅樹下,正站著一名美人兒,穿著一件深藍色的綢子大棉襖兒,外套青緞灰鼠皮背心,腰裡繫著條沉香色的汗巾,青緞子百折裙兒,大紅緞平底花鞋,烏雲高挽,寶髻斜垂,薄粉輕施,香唇淡點,裊裊婷婷,天生麗質,如圖畫中人一般,這正是那朱絳仙了,女孩子本就比男孩子要長得快一些,此時她已漸漸成人,眉目之間的韻味又比過去不同。
  今日教琴的老師有事歸家,朱絳仙正在花園閒遊,正感到百般無聊,一抬頭,便見到了爬在牆頭上的任天棄。
  任天棄每天都在牆頭窺視自己,朱絳仙如何不知,只是平時懶得去理他,此刻見到,大覺厭惡,本待回轉房去,心中卻又忽然一動,暗思:「媽媽常日裡教我怎麼去哄男人開心,我老是不知道該怎麼掌握,這小子雖然醜陋,但總算是個男人,反正今天閒來無事,我不如拿他來練練。」
  當下蓮足輕移,緩緩走到任天棄的牆下面,清聲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任天棄見今日朱絳仙離自己甚近,其一靨一笑,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正在大呼過癮,卻萬萬不想這小美人兒竟然肯過來出聲與自己說話,那真是天降鴻福,阿彌陀佛。
  瞧著朱絳仙小巧的櫻唇,聽著她黃鶯般的聲音,任天棄只覺眼前發花,向來靈活的腦袋瓜子也昏沉起來,不由結結巴巴的道:「我……我叫任……任天棄。」他說了這話,心中就大是懊惱,這樣子實是在這小美人兒面前太丟臉了。
  誰知那小美人兒並不在意,笑吟吟的柔舒玉臂,纖手一招,道:「喂,任天棄,你能不能下來和我說話,我瞧這牆挺高的。」
  任天棄一聽,真不知今天走了什麼狗屎運,好事連連,這小美人兒居然叫自己下去與之相對,別說是這高牆,就是懸崖也要心甘情願的跳下去了,當下道:「沒問題,沒問題,這牆不算高,再高的牆我都跳過。」
  要是在平時,他怎麼也得用手先抓著牆頭再往下跳,但今日小美人兒當前,自然要超常發揮一番,當下叫了聲:「瞧我的。」做了個非常優美的大鵬展翅的姿式,直直的就向下跳去。
  這牆高足有一丈有餘,總虧他身體與常人有異,雙腳雖然沒有斷折,卻也痛得厲害,低下頭咧牙裂嘴了一會兒,聽著朱絳仙道:「你怎麼啦,腳沒事吧。」連忙抬起頭來,故作輕鬆的道:「沒事,這樣的牆跳下來都會有事,還算什麼男人。」他話雖然這麼說,那雙腳卻一時不敢稍有移動。
  朱絳仙聽他說這話,不由掩嘴一笑道:「你這麼小,那裡算什麼男人了。」
  任天棄將胸挺得老高,道:「怎麼不算男人,簡直是男人中的男人,爺們兒中的爺們兒。」
  朱絳仙聞他說話有趣,頓時又「格格」笑了起來,不停的點頭道:「是,是,能從這麼高跳下來,果然很厲害。」
  任天棄真的很不爭氣,面對著這小美人兒笑靨如花,吐氣如蘭,眼睛又開始直了,滿是紅斑的臉上在不自覺的露出傻笑。
  朱絳仙瞧著他個這樣子,心中又大是噁心,有些後悔叫他下來,但對方已經既然已經到了自己的面前,也只好作弄作弄了,便笑道:「任天棄,你說我漂亮麼?」
  任天棄拚命點頭道:「漂亮,漂亮,漂亮得了不得,不得了,這個世上沒有人比你漂亮了。」
  朱絳仙聽他連說了好見個漂亮,心中也有些自得,心道:「媽媽說要討男人的歡心,就要陪他彈琴下棋,吟詩作畫,可是瞧這小子色迷迷的模樣,哪用得著那些。」又道:「那你會為我做任何事麼?」
  任天棄又趕緊點頭道:「上刀山,下火海,為朋友……這個,為了你兩肋插刀,在所不惜。」
  朱絳仙見他說得斬釘截鐵,口水亂飛,心中已有了一個主意,暗暗好笑,又道:「現在我有些倦了,想到屋裡去歇息,你走吧,今晚子時再到這花園裡來,我有話給你說。」
  任天棄好不容易跳下牆來,沒說到幾句話就讓她叫回去,心中大是不捨,但想到她晚上子時叫自己到這園子裡相會,腦袋裡不知怎的浮想起在「春滿園」那些姑娘房間外聽的呻吟聲來,渾身上下頓時一熱,連忙道:「好,好,我一定來,一定來。」
  朱絳仙嫣然一笑道:「那晚上我等你。」說著就向自己的繡樓緩步行去。
逝約 發表於 2009-3-12 16:46
上部 稱霸人間 第八章 好色的下場(2)
   

  任天棄一直等到她婀娜的倩影全部消失,這才找地方重新爬了出去,想到她最後那句「那晚上我等你」的話,真是骨酥體軟,心頭狂跳,幾次差點兒從牆上掉了下來。
  回到「春滿園」,任天棄完全是在飽受時間的煎熬,不過他也沒有完全閒著,先是去取了多年來私存的銀子,再次出門到西街最好的綢緞莊花血本買了一件寶藍色的絲緞棉袍棉褲,一雙鹿皮靴子,然後又選了一個上面鑲著假寶石的瓜皮帽兒,用一個布袋子裝了回去,趁著鄭寶兒出門,又偷偷溜到了她的房間,到那梳妝台下找出了鄭寶兒的化妝匣子,先是用一個小瓷瓶將她花一兩銀子買的玫瑰花露倒了一半,瞧著自己那血紅凹凸的臉,感到有些噁心,便又去抹鄭寶兒常用的臉粉,但足足用了大半瓶,還是收效甚微,不禁大覺沮喪,斜眼瞥見那化妝匣子之旁,還有一個小匣,上面用紅字寫著「銷魂大補丸」的字樣,一打開,卻是幾枚黑色的藥丸。
  他知道這是鄭寶兒經常用高價賣給客人服用的,雖然不明白這到底有什麼用,但他曾經問過鄭寶兒,鄭寶兒說是這東西男人服了就更像個男人,任天棄正在愁自己瞧來還不怎麼成熟,這自然是個好玩意兒,自己今晚一定用得著,見裡面還有三枚,便伸手拿了兩丸揣在懷中。
  鄭寶兒可不是好惹的,拿了她的東西,自然還要想法還原,此時任天棄的聰明勁兒又上來了,先是取了清水來,倒入了那裝玫瑰花露的小瓷瓶裡,跟著又去廚房問著老王要了一把麵粉,和那臉粉混在一起,只是那「銷魂大補丸」就有些麻煩了,不過他琢磨了一陣,就有了主意,到街上去撿了兩枚大小差不多的羊屎來,又找了墨汁來將兩枚羊屎浸黑,瞧來倒真的和那「銷魂大補丸」差不多,不由讓天棄好生有成就感。
  算他運氣不錯,剛一弄好,鄭寶兒就回來了,任天棄連忙緊埋著頭在外面劈柴。
  夜幕降臨,好不容易快到子時,任天棄一古碌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穿上絲緞袍,戴上瓜皮帽,然後將那玫瑰花露全數撒在自己的身上,跟著又掏出那不知有什麼用的「銷魂大補丸」來,就著清水吞下,一時不覺有什麼好處,當下也不去管它,不敢走大門,從院子左側的一道矮牆爬了出去。
  他心有所繫,真是腿下生風,腳下駕雲,片刻之間就到了「聚艷坊」的後院,很快就爬上了下午與朱絳仙說話的那個牆頭,藉著清幽的月光向下一望,園子裡的一塊白石上果然坐著一位女子,瞧那柳條兒一般的身姿,不是朱絳仙還會有誰。
  任天棄本來還有些擔心朱絳仙會爽約不來,如今一看,真是心花怒放,不敢像白天那樣來個「大鵬展翅」,便悄悄的抓著牆頭跳了下去,走到了朱絳仙身邊道:「好姑娘,我來啦。」
  他忽然這麼一張口,那朱絳仙著實駭了一跳,身子猛地一震,回過頭來見是他,這才拍著胸口道:「你怎麼不聲不響的就來啦,可嚇死我了。」
  任天棄本來也是伶牙利齒之人,但見到這朱絳仙,不知怎地,總是心跳加速,笨嘴笨舌,只知傻笑道:「對不住,對不住。」
  朱絳仙眼珠一轉,站起身來,道:「算了,也不能怪你,你要不是悄悄進來,難道還要像上次一樣,被打得奇慘無比麼。」
  任天棄想起自己上次確實有些狼狽,不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道:「他們四個打我一個,不是英雄好漢,要是一對一,我准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朱絳仙聽他吹牛,也不去揭穿他,只是幽幽的歎了口氣道:「你說,咱們該怎麼玩耍呢?」
  天棄這時只覺渾身熱得厲害,小腹之下的那話兒忽地勃然雄起,無法按捺,這種情況是他從所未有,心道:「糟糕,必定是吃了三娘那兩枚什麼『銷魂大補丸』的緣故,媽拉個巴子,好熱,好熱。」所幸寒冬之時他棉褲穿得臃腫,還不致於出乖露醜,只是望著朱絳仙的眼神已有些不對勁兒了。
  朱絳仙見到這任天棄的眼睛紅紅的,心中也有些驚懼,但還是道:「任天棄,你能不能為我做一件事。」
  任天棄道:「什麼事,我做就是。」
  朱絳仙道:「我小的時候,最喜歡在晚上看家裡的那條小白狗在地上爬來爬去,現在到了這裡,再也見不到啦,心裡面好想它。你能不能裝小白狗在地上爬給我瞧。」
  這是任天棄本來也是心高氣傲之人,但生平第一次被女人迷昏了頭,少年心性,想討心上人歡心,反正這裡沒人瞧見,也不至於有損老大的形像,猶豫了一陣,道:「不行,這太不像話了,沒面子。」
  朱絳仙本來見這小子對自己色迷迷的完全是一付百依百順的樣子,沒想到還有些骨氣,臉上一黯,裝著很失望的樣子,只道:「算了,我知道你不肯為我做的,你走吧,走吧。」
  任天棄本來還是不情願,但在月光下見到她撅著粉嘟嘟的櫻唇,嬌容薄嗔,讓人大起憐惜之心,就在這時,他腹下的那熱氣又湧到頭腦中來了,一時色迷心竅,在地上爬了幾下,就站了起來道:「朱姑娘,這下總成了吧。」
  朱絳仙便拍著手笑道:「好啊,真像,真像。」
  任天棄本來還甚覺委屈,見到她笑得猶如桃花盛開一般,心又放下了。
  過得一陣,卻瞧著朱絳仙一皺柳眉道:「不像,還是不像。」
  任天棄一愣,站起身來道:「怎麼又不像了。」
  朱絳仙道:「我家那小白狗身上白得緊,那像你穿這麼多的衣服,喂,任天棄,你能不能把衣服脫光了爬給我瞧。」
  她此言一出,倒把任天棄駭了一大跳,失聲道:「把衣服脫光,這怎麼能成。」
  朱絳仙臉上頓時現出了哀怨淒涼之色,秋水般的眼眸裡似乎有淚珠要溶溶欲滴,低聲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沒有人會為我這樣做,這個世上就沒有人對我好。」
  望著朱絳仙楚楚可憐的模樣,聽著她如戚如泣的聲音,任天棄頓時熱血沸騰,只要這小美人兒能開心起來,就什麼也不想了,當下大聲道:「好姑娘,你別哭,我脫,我脫就是。」
  當下將衣服飛快的脫了下來,等脫到底褲之時,才想起自己那話兒還在不爭氣的劍拔弩張,頓時又猶豫起來,卻又聽到朱絳仙道:「算了,我知道你不願意,你……你還是走吧。」
  他一咬牙說了聲:「好姑娘,你別笑我。」一咬牙已將底褲脫了下來。
  近日馬花嬌已經叫人教朱絳仙狐媚之術,朱絳仙對男人的身體也充滿了好奇,今夜雖然是想捉弄一下這個想吃天鵝肉的賴蛤蟆,但也想一窺究竟,見到了天棄尚未成形,卻直指天上的那東西,真是第一次開了眼界,心中是又羞又怕,卻也不迴避,道:「你臉長不好瞧,不過皮膚倒挺白,與我家的小白狗像得緊,你快在地上爬爬。」
  任天棄這時還有些靈性,想到那樣做真是太沒臉面了,當下斷然道:「不行,不行,好姑娘,這事我實在做不來,你還是換別的吧。」
  朱絳仙嬌怯怯的用軟語求了任天棄幾遍,但這一次任天棄是無論如何也不答應。
  就在這時,就見到朱絳仙將粉臉一沉,罵了句:「不識抬舉的傢伙。」
  忽然大叫了兩聲,霎時之間,從附近的假山、花堆的後面湧出了老大一堆男男女女,個個嘻嘻哈哈,面帶鄙夷嘲諷之色圍了過來。卻是這「聚艷坊」的龜公、妓女,還有一些嫖客。個個像瞧西洋把戲一般,只聽有一名妓女尖笑著道:「哈哈,絳仙果然厲害,把這小子迷得昏頭昏腦,做什麼都願意,早知道該試試拿一砣狗屎給他,瞧他吃不吃。」
  跟著就有一個嫖客道:「那倒不是,沒想到這小子倒還有些定力,居然沒有脫光了衣服在地上爬,我在他這個年紀,若是遇到絳仙這樣絕頂的美女,別說叫我爬,就是讓我朝她跨下鑽都心甘情願。」
  他這麼一說,眾人全都哄笑起來。
  任天棄瞧著朱絳仙這時嘻笑著跳入了人群之中,望著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條落了水的賴皮狗一樣,頓時如中雷霹,又如被分開了八片頂陽骨,傾下了半桶冰雪水來,定在那裡,愣愣的道:「原來……原來是你……你在騙我。」
  這時一名二十來歲,有幾分姿色的妓女道:「當然是騙你,你也不自己屙泡尿照照自己那付德性,也想沾咱們絳仙,瞧你還敢不敢天天來爬牆頭了。」
  又有一名妓女指著任天棄雙腿之間的奇景道:「怪了,這園子裡天寒地凍的,這小王八蛋的那話兒倒還能那樣,真是希奇。」而她旁邊的一名嫖客將她的身子一抱,大笑著道:「這有什麼希奇的,菊花兒,難道你忘了上次我來疼你,讓你爽快得叫了一晚心肝哥哥的事麼,他準是服了什麼春藥呢,哈哈,這小子毛都還沒有長齊整居然就弄了那玩意兒服下,真是好笑,好笑得緊。」
  天棄此時已完全明白發生什麼事了,這樣的屈辱與狼狽還不用說,他心中只覺萬槍亂刺,萬鋸亂割,變得血淋淋的,呼吸都要停止了,死死的盯住朱絳仙,忽然覺得她美麗的容貌在開始扭曲變形起來,努力的咬著牙不讓自己流淚。
  圍著天棄戲弄了一陣,那些人便覺得沒什麼意思了,一個龜公走了過來,將他脫下的衣服向身上一扔道:「滾你媽的小王八蛋,要是下次再碰到你,小心我將你那根小玩意兒割下來餵魚。」
  天棄默默的穿上衣服,再也沒有瞧朱絳仙一眼,走到牆頭邊爬了出去,剛下地,他就軟軟的坐了下來,只想痛痛快快的放聲大哭一場,忽然浮想起朱絳仙那面帶冷嘲的樣子,便又咬緊了牙,只想:「朱絳仙這小婊子捉弄我,老子是上了當,想氣老子,老子要是哭出來,這個虧就吃得更大了,哼,總有一天,老子一定要好好報這個仇。」
  他雖然使勁的忍住不哭,但心中的悲憤卻比痛哭出來還難受,在牆根下坐了好久,這才軟皮蛇般的站了起來,一步一捱的向「春滿園」走去,他來的時候是騰雲駕霧,去的時候卻是漫漫長路,數十丈的距離足走了一個時辰才到,此時已經是深夜寅時,「春滿園」已經關門謝客,他自然又要翻牆而進。
  正走到那堵矮牆之下,就聽見院子裡一片的吵鬧嘈雜之聲,一個男人的聲音道:「媽拉個巴子的,鄭寶兒,你這個騷貨,賤人,上次是你把老子哄得開心,老子才再到這『春滿園』來照顧你的生意,誰知你晚上把臉塗得像吊死鬼似的不說,還用一百個銅板賣了一枚塗了墨的羊屎給老子服下,弄得老子現在嘴巴還臭得緊,你媽的,是不是瞧不起你宋大爺,認為我好欺負是不是?」
  話音一落,立刻有「啪啪」兩聲脆響,傳來鄭寶兒尖厲的哭叫之聲,想來是被狠狠搧了兩耳光。接著又聽到白芳芳的聲音道:「宋大爺,你消消氣,誰不知道你是合州城漁碼頭上的老大,手下有一大票的兄弟,就是給寶兒一千一萬個膽,她都不敢戲弄你啊,誤會,絕對是誤會。」
  這時鄭寶兒也哭著大聲道:「不錯,一定是院子裡的那個不要臉的小浪蹄子嫉妒我的生意比她們好,故意想法來害我,夏香,你這個賤貨,平時就瞧我不過,是不是你幹的。」就聽到一個年輕的女人在道:「不是,不是,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此時任天棄爬上了牆頭,見到院子裡已經站滿了人,「春滿園」的姑娘與嫖客全部都出來了,當中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漢子,而鄭寶兒卻只穿著一個紅色肚兜,披頭散髮的在旁邊哭,臉上果然是白慘慘的一片,黑夜之中真有些讓人恐怖,不用說,這是天棄混在她臉粉裡的麵粉產生功效了。
  白芳芳心中也懷疑是春梅干的,走到她面前就是一個大嘴巴子道:「你這賤人膽子越來越大了,看來不讓你嘗嘗老娘的厲害,你是要翻天了,老王,去把我的皮鞭拿來。」
  人群中一個背部微駝,滿臉虯鬚的漢子答應了一聲,轉身到了一間屋裡,沒多久就拿出了一條帶了些小刺的皮鞭出來遞到白芳芳的手上,那夏香駭得一下子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道:「媽媽,真的不是我幹的,冤枉啊。」
  白芳芳全然不相信她,冷冷一笑,已經舉起了皮鞭。
  就在這時,突然有個聲音在高聲道:「這的確不是夏香干的,不要打錯了人。」
  眾人覓聲望去,卻見左側的矮牆之下站著一個少年,戴著頂瓜皮帽兒,穿著寶藍色絲緞棉袍綿褲,腳上一雙鹿皮靴子,卻正是任天棄。
  要是在平時,這樣的事任天棄有多遠閃多遠,打死也不會承認的,但他此刻痛苦萬分,只想被人好好揍一頓,心中才好受一些,當下也不去瞧大家詫異的眼光,直直的向白芳芳走了過去。
  還沒有走到白芳芳的面前,就聽見鄭寶兒尖叫了起來道:「是我的玫瑰花露,錯不了,就是這個味道,果然是這個小王八蛋干的。」
  那宋大爺聞聽這話,衝上去對著任天棄的小腹就是抬腿一腳,將他踹得兩腳離地,跪倒在地上,然後又連著對著他的身子一陣亂踢,罵道:「龜兒子,老子天上地上,山珍海味都吃遍了,就是沒有吃過屎,你這小雜種倒讓我開了這個葷,老子也拿一道菜給你嘗嘗。」他一邊說,腳下就更用力了。
  任天棄身上雖痛,但覺得心裡果然好受多了,一時嘴上中了一腳,頓時破了嘴唇,口中全是血,猛的一下吐了出來,狂笑著道:「痛快,痛快,***真痛快,你再重一點,再重一點。」
  妓院裡的人素來都知道這小無賴的品性,見他不僅主動來承認是自己做的,又忽然這麼硬氣,再加上半夜三更的穿著一身新衣從外面回來,真是處處透著古怪,全都詫異萬分,不知這小子在搞什麼鬼。
  范麗娟素來是最關心任天棄的,只是生性懦弱膽小,剛才一直不敢站出來,可眼瞧著天棄被踢得如此慘,終於忍不住從人群中衝了出來,一下子撲在了天棄的身上,面對著那宋大爺道:「宋大爺,天棄還是個孩子,他不是故意要作弄你的,你就饒了他吧,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那宋大爺在合州城算得上是一方之霸,吃了這樣的大虧,那裡能這麼快解氣,惡狠狠的道:「你這婊子這麼護著這小雜種,莫非是他親娘麼,好,老子就老的小的一起收拾了。」說著就抬腿向范麗娟的腰間踢去,范麗娟身子孱弱,這一腳要是踢得實了,絕非她所能承受。
  就在這時,人群中又鑽出一個人來,向著那宋大爺連臂帶腰一抱,頓時將他向後拖出數步,那宋大爺大怒,雙臂朝外奮力分去,那裡動得了絲毫,心中吃了一驚,回頭望去,中等身材,背部微駝,鬍鬚遮面,認得這人正是「春滿園」的龜公老王,平時見他端茶送水,少言寡語,卻不料力氣這麼大。
  老王抱退宋大爺,便立即鬆手躬著身道:「大爺,范姑娘身子弱得很,經不起你踢,你還是放過她吧。」
  那宋大爺細細端視老王,見他一臉恭敬,臉上的鬍鬚似乎很久沒剃了,遮住了本來面目,但眼眸中有精光流動,他雖然不是什麼武林中人,但在江湖中也混了二三十年,自然知道世上多的是奇人異士,這老王雖然可能只是有幾斤蠻力,未必就是其中之人,但這種人要是惹上了弄不好就有性命之憂,還是小心得駛萬年船,盡量避禍為妙。
  一念至此,當下便下了台階,道:「好,就瞧在白老闆的面上,我放過這小子。」也不想再留在此地,抬腳就向院外走去,那老王趕緊給他開門,宋大爺忍不住又打量了他幾眼,卻再沒發現什麼奇異之處。
  卻說白芳芳見到宋大爺總算走了,長長舒了口氣,瞧著躺在地上的天棄,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上來,罵了句:「小王八蛋,你又給我惹禍了,老娘真是傻到家啦,當年怎麼就把你從門口抱了進來,應該一把遠遠扔出去才省事。」
  說著舉起皮鞭就想抽他,卻瞧到天棄雖在地上翻滾,臉上卻一付無所謂的樣子,她閱歷極豐,自然猜到這小王八蛋必然經歷了什麼讓他痛不欲生的事,咬了咬牙,這一鞭卻也抽不下去了,只是喝道:「任天棄你這個小王八蛋聽好了,從明天起,院子各房的水還是你挑,另外要把晚上客人吃夜霄的菜全部洗好切好,老娘瞧你還有閒功夫惹禍去。」
  她說完這話,不許范麗娟去管天棄,讓大家各自回房,天棄便慢慢爬起身來,回到床上,這一夜,他一閉上眼就是朱絳仙那充滿著嘲笑的面容,自是咬牙切齒,不曾有片刻合眼,也是在這一刻,他第一次恨上了漂亮的女人,更是暗暗發誓,這一生中,再也不上這些漂亮女人的當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逝約

LV:6 爵士

追蹤
  • 2

    主題

  • 230

    回文

  • 2

    粉絲

200 字節以內<br />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