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 人間仙路 作者:何常在(已完結)

 關閉
easygoing1 2009-4-4 19:54:2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7 306907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1:08
第十二章不死不活,死而後生

    若是論及天人合一,神通廣大,只能單一操控一種天地之力的靈獸自是不如天仙。天仙得天機天心,動念之間可移山填海,無所不能。但若將一種天地之力運用到極致,比如風伯用風土伯用土,再有對天地之力的感悟和領會,只怕便是天仙也多有不如之處。

    畢竟,這風伯和土伯本是風之精和土之精,感天而生,其血脈之中的天生記憶卻比靠自行體悟而來的天仙要更接近天道,因為這些記憶傳承本身便是天道所成。

    張翼軫本來想借飛廉和狸力之能得以將心中所想付諸實施,不成想飛廉和狸力不虧為風伯和土伯之稱,不但成功剔除風滴和土滴之中的風土特性,還因二獸天性之中的操土控風之神通妙用無窮,竟將各自記憶傳承之中的一些微弱意識凝入風土滴之中,是以張翼軫在吸收了風土滴之後,不但借助其內靈性將體內傷勢治癒大半,還無意中得到了一絲二獸控風操土的記憶傳承!

    雖是極其微弱的一絲,但張翼軫卻是深知,靈性不比靈氣,靈氣或許可以散失用盡,靈性卻不會消亡,日後若是他恢復道力,修為精進之後,假以時日徹底領悟了這絲記憶傳承,雖說不能和風伯土伯一般對風土有神鬼莫測的操縱之能,但若是運用得當,只怕飛仙以下都不能與之相比。如此,張翼軫得以療傷並得了記憶傳承,飛廉和狸力終於夙願得償,被堯娃尊稱為風伯和土伯,而堯娃見張翼軫精神大好也是由衷開心,也不再計較飛廉和狸力在一旁得意的笑容竟然持續了半晌。

    張翼軫心下明白,方才飛廉和狸力也是耗費了不少心神,理應感謝,當下又揖了一禮。說道。

    「翼軫傷勢得以恢復,應當感謝二位兄長的鼎力相助,感激不盡。」

    飛廉和狸力樂開了花,面面相覷片刻,一同仰天大笑。說道:「翼軫不要多禮,我們在此地十萬八千年,你是第一個來到此島的生人。也是我們唯一的一個生人賢弟。這番機緣定是不淺。再說今日得堯娃改口,十萬八千年來,從未這般開心過!汪汪。嘎嘎!」

    堯娃見二獸笑得這般開心,也難得地沒有恐嚇它們,圍著張翼軫轉了幾圈,見他精神大好,嘻嘻一笑,說道:「小哥哥,堯娃下次也凝聚一個火滴給你,可好?」

    張翼軫體內本有水之靈性。是以才讓與水性並不衝突的風伯和土伯匯聚風土之靈。堯娃真陽之火過於暴烈,以他現在狀況體無絲毫道力,即便堯娃成功將火之特性除去,只怕火之靈性與體內水之靈性衝突,也讓自己無法控制。

    「待我身體全好之後,到時再和堯娃試演一下水火相容之術。」

    話音未落,張翼軫忽見堯娃神情微變。接著飛廉和狸力也是微一愣神。怎麼回事?還未來得及反應,眼前人影一閃。玄真子三人平空現身眼前。

    張翼軫暗叫一聲慚愧,方才這般反應,顯然堯娃感應之靈是為第一,飛廉和狸力也不差多少,只有自己卻無絲毫感應,三人現身眼前才反應過來。

    玄真子一現身,便笑意盈盈地衝張翼軫說道:「翼軫,幾月未見,眼見你傷勢大好,值得慶賀。現在我三人找你有事,請隨我等到茅屋一敘!堯娃也一起隨同。」

    說著,目光掃過飛廉和狸力身上,說道:「你二獸自行離去便是,有事再隨時召喚!」

    飛廉和狸力眼巴巴看著張翼軫,目光中有不捨之意,卻又不敢違逆玄真子之話,點一點頭,閃身消失不見。

    玄真子略一點頭,張翼軫只覺眼前景象瞬間變化,瞬息間便置身於長恨湖畔茅屋之前。四人再加一個堯娃,分別坐下之後,玄天子和玄問子上下打量張翼軫之眼,目光之中閃過一絲驚訝和讚歎之色。

    過了半晌,還是玄問子開口說道:「翼軫,我等三人故意讓堯娃陪你,也並非是置你於不管不顧,只是我等三人身內全是死絕之氣,不論療傷還是恢復道力,對你來說均無絲毫幫助。而堯娃本是天生之體,體內並無死絕之氣,由他陪你,總好過我等三個老不死地陪你,萬一一時手癢以死絕之氣助你療傷的話,你便只能長留此間了。」

    「對的,對地。」卻是玄天子按捺不住,急忙插話說道。

    「我等三人便聚在一起,苦思冥想尋一個法子助你療傷,同時還得保你不受死絕之氣侵擾,是以思索良久,終於想到了一個萬全之策,既可助你身體恢復,又可讓你修為更進一層,時機成熟時便可重返世間!」

    有此等好事?

    張翼軫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雖是他借助風土靈性恢復了大半傷勢,但只是身體稍好,此地並無天地元氣,是以體內仍是空空如也,沒有道力支撐,不能駕雲,也無法施展任何法術。

    見張翼軫不信,玄真子微笑點頭,說道:「翼軫莫要疑慮,我等三人深思熟慮經過推演得出的法子,這天上地下也無幾人可比。不過此法雖好,卻需要一些時日。以我推算,若按世間計日之法,需要半年之久。」

    「這半年內,頭兩個月時,你先隨我修習法術,打通中脈!兩個月後,你中脈已通,法術可成,是為不死。然後再隨老窮酸修習不活之法。」

    「不活之法乃是教你如何封閉打通的中脈,再以死絕之氣佈滿全身的正常經脈,以死絕之氣替代原本地道力,便將你轉化為不活之身。如是不活之法大成之時,你便可借助死絕之氣駕雲升空,施展法術,神通有成。」

    「最後兩月,你便隨糟老漢修習死裡求生之法。向死求生,便是再打開中脈,將死絕之氣悉數引入中脈之中。正常經脈不留分毫。這由正常經脈向中脈轉移死絕之氣的過程痛苦非常,若非有大毅力之人,否則只怕挨不過片刻便會死去,故名向死求生。」

    「這兩個月間,將死絕之氣由正常經脈轉移到中脈之後。還必須再練習由中脈轉回正常經脈。如是者至少數十次,待你練至只需心念一動便可瞬間將死絕之氣轉移完畢,且不會昏死過去才為成功。因為此事事關以後你出得滅仙海之時的生死大事。絲毫馬虎不得。」

    聽玄真子絮叨間說了一大通。張翼軫也聽明白了大概之處,卻仍有許多關鍵之處疑惑甚多,等玄真子剛一停頓。立即開口便問:「翼軫先謝過三位前輩大恩!只是我有許多不明之處,還請前輩一一解答!」

    「常人身上只有奇經八脈,何來中脈之說?此乃其一。其二,自正常經脈向中脈轉移死絕之氣,尚可理解,為何又要轉移而回?還望前輩告知。」

    玄真子與玄問子二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說道:「翼軫。問得好。你有所不知,常人體內只有奇經八脈,這中脈並非真實存在,乃是得大神通者才有地一條虛脈。****此脈由頭頂直至會陰海底,懸於人體之內,初成者為綠色,中成者為青色。大成者為藍色。因位於人體之中,故名中脈。稍後你跟我修習。待打通中脈之後,一切便知我所言非虛。」

    「這由正常經脈向中脈轉移死絕之氣,為地是你一步跨出滅仙海的剎那,瞬息之間便可完成兩脈之間的轉移。而由中脈再轉回正常經脈,卻是為了防止萬一你重返世間失敗,還可再將死絕之氣遍佈全身,得以施展法術護體,不至於在滅仙海地天雷和陰風兩重夾擊之下,形魂俱滅!」

    原來還有如此考慮,果然是前輩高人,所思所慮無不周全,張翼軫忙施禮道謝,說道:「多謝前輩的萬全之策,只是這中脈看來也只是為了暫時存取死絕之氣,若是翼軫得以重返世間,這中脈以及其中的死絕之氣如何處置是好?」

    玄問子見總是玄真子一人解說,早在一旁心動不止,忙向前一步將玄真子擠到一邊,說道:「翼軫,這中脈本不是道門修行之法,你留下也並無用處。只要你一出得滅仙海,回到世間,將死絕之氣轉到中脈之中,這正常經脈便可恢復吸收天地元氣轉化為道力,而中脈及其內的死絕之氣,我等自會傳授給你一個法術,慢慢煉化掉。這般有備無患,可保萬無一失的法子,可是我等三人苦思許久才想得到地,絕對可行。」

    張翼軫沉思片刻,雖覺此法有些繁瑣且其中也有凶險之處,不過只怕在此古怪之所死絕之地,也算得上是一個絕佳的上乘計策,當下又向三人道謝一番。

    玄天子忽然間一臉憂色,仔細打量了張翼軫片刻,說道:「翼軫本來體質也是常人,雖是先前體性偏水,卻也並不嚴重。只是方才忽然得到風土相融的風土之靈,水風土混雜在一起,這般怪異地體質特性,不知對修行中脈之法,是否會有重大地影響?」

    玄真子也是點頭贊成,說道:「翼軫,我等三人倒未想到你有這般悟性,能由道生一,一生二來逆向推演,更在飛廉和狸力的相助之下偶得風土相融的靈性,如此一來,你地體質不同於常人,更不同於我等。只是眼下也再無更好的計策可施,我等的想法還是要試上一試,或許會有意外地凶險,不知你是否還決心一試?」

    張翼軫不想困死此處,也不想做不死不活之人,即便此法有疏漏之處,也是因為自身體質所致,怪不得別人。當下也不猶豫,一臉決絕之色,鏗鏘說道:「翼軫願意以命相試,不論生死!」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1:09
第三卷 如夢令 第十三章 求仙修魔,所謂何求


    按下張翼軫在死絕地以命相搏,試演玄真子三人的法術成功與否不提,再說中土世間南陽繁華之地,有一家生意頗好的酒樓名醉仙樓,雖是名字俗氣了一些,生意卻是出奇得好,每日人來人往人滿為患,喜壞了店家卻是累壞了夥伴……

    這一日正午,醉仙樓上座無虛席,夥計李三隻管在門口一站,攔住客人再行入內即可。若是大富大貴之人,便說上些好聽的,拍些馬屁,讓對方下次早來。若是遇到一般人家,李三也是懶得多話,鼻孔朝天,眼看一邊,從喉嚨中有氣無力地喊上一聲「客滿」,然後攏上雙手,靠在門框上,享受一下難得的冬日陽光。

    在一連打發了數十名客人之後,眼見用餐時分已過,李三估摸著怕是也不會有不長眼之人這時候再來,也正好曬了半天太陽,嗓子有些冒火,便要轉身進去喝口茶水。

    這才剛一邁步,卻聽身後傳來一聲柔而不膩、軟而不綿的女子說話聲音:「小二,用餐!」

    李三人還未回身心中已是一驚,好歹他也是見多識廣之人,閱人無數,不論大家閨秀或是小家碧玉也是見過不少,南來北往的客人在醉仙樓過往不絕,卻從未聽過這般好聽的女子聲音。這聲音隱隱有半分哀怨幾絲不甘一縷感嘆,聽在耳中卻格外受用,令人忍不住便要挺身而出,問上一問她心中有何不平之事,直教天下所有男子甘願為之赴湯蹈火。

    李三回身過來,還未來得及開口。頓時呆立當場,屏住了呼吸!

    只見眼前女子,聘聘婷婷立在當前,一臉薄粉,宜嗔宜怒,雙眼似水如霧,幽幽怨怨,正神情恍惚地等他回話。

    李三張大了嘴巴,心跳如鼓:老天。今早我沒有偷喝掌櫃的老黃酒,這眼前女子,莫不是天女下凡?還是我一時被太陽曬花了眼,錯將母豬當貂蟬!

    李三這副丑態被眼前女子看在眼中,也不見她慍怒,卻是心思飄渺地站在當前,只是目中無物地空視前方,倒如失魂落魄一般。李三愣了片刻,這才回神過來。忙收形正容,答道:「這位姑娘,醉仙樓現今客滿,還請姑娘移步到別家用餐……」

    李三嚥了嚥口水,心中實在不願將這美若天仙的女子拒之門外,只是確實沒有一處空位,更何況這女子並非一人,她身後一丈之外還有兩人緊隨其後。一位是個老嫗,手持一根枴杖。另一人也是一位年輕女子,生得也是貌美如花,只是一臉冰霜,目光冰冷,令人只看一眼便覺渾身發冷,只想敬而遠之。

    那女子卻對李三所說置若罔聞,回頭看了一眼,起身繞過李三。徑直朝醉仙樓二樓而去。李三大急,忙跑步向前,要將女子攔下,卻見那女子腳步也不見如何迅速,三步兩步卻已然來到二樓,李三拚力追趕,卻總是差上幾步,正急得滿頭大汗,唯恐掌櫃發現將他大罵一通之時,忽然眼前一花。不知何時那女子身後的二人也不請自來,來到了樓上。

    李三這一下驚得目瞪口呆,這二人是人是鬼?怎地上樓悄無聲息不說,還快如閃電,明明剛才在身後一丈之外,卻不比自己慢上半步來到樓上。驚恐之下,李三正要開口相問。卻見那位老嫗慈眉善目地衝他一笑。說道:「小二,還不快幫我三人安排座位。我這位女兒,一路勞累,可是餓壞了!」

    李三隻覺一陣頭昏腦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然後來到一個向陽的雅間,二話不說將正在吃飯的客人轟了出來,緊接著一路小跑來到三人面前,低頭哈腰、畢恭畢敬地請三人入座用餐。

    待一切收拾完畢,李三躬身退出雅間之後,猶自迷糊不止,心道剛才這是怎麼了,忽然之間心神不定,剛才是不是做錯什麼了?想了一想,卻又想不出所以然,只好左右不是地下樓而去。一下樓便發現幾名客人正和掌櫃爭吵不休,李三一見在掌櫃面前露臉的機會來了,立時挽起袖子衝了上去。

    按下李三如何善後不提,但說雅間之內,三人相對而坐,過了半晌,老嫗才「吱吱」一笑,說道:「紅枕,莫要耍小孩脾氣,你當在這清虛宮地界,在這鬧市的繁華酒樓惹一些亂子出來,便會引人注目,便會被清虛宮之人得知?想法倒是不錯,不過可惜清虛宮現在只怕亂成一團,四處派人尋找魔門行蹤,哪裡會想到其實我等卻是來到他們眼皮之下,嘿嘿!」

    紅枕卻是低頭不語,心思早已飄到那萬里之外的東海之上,情知張翼軫此去東海有美相伴,斷然不會想起人間還有紅枕這個女子在時刻念他,卻總是禁不住心思恍惚間,總是憶起一些前塵往事,以及和那個淡然少年在一起的點滴趣事。

    話說當日與天靈、成華瑞一場血戰之後,天媼子也是身受重創,躲在霧靈網中調息一日才得以恢復少許體力,但仍未大好,便尋思要尋一隱蔽之處休養一段再行定奪。

    如此思忖了片刻,天媼子回身注視紅枕熟睡的面容,見其哀傷悲淒,心中更是無限歡喜。紅枕天生偏執心竅,如今只怕悲魔入心,又見她情思深重,情魔根深,這情魔與悲魔同時入心,紅枕若不成魔,世間還有誰可有如此大好機緣?

    不多時,凝婉華悠悠醒來,初見斷腿斷臂重新長成,欣喜若狂。仔細一看,卻是血紅如同息肉,無比噁心,不由地驚叫出聲,只覺猶如怪物與她長成一體,驚恐之下,便要舉劍將新腿新臂斬下。

    不料剛剛舉起飛劍,忽覺新腿新臂與身體相連之處,猛然傳來痛徹入骨的拉扯之感,如同有人同時拉住腿臂。生生將腿臂從身體拉斷一般。巨痛難忍,凝婉華再也難以支撐,驀地倒在地上,疼得不停翻滾。

    耳邊傳來一聲輕哼,接著身上一輕,疼痛之感頓時消失,卻聽天媼子冷冷說道:「你地腿臂乃是不可多得的至寶血朦蟲生成,珍貴無比。你可知這血朦蟲是如何來之不易,竟要舉劍便斬?哼。這血朦蟲本是我花費無數心血,歷時上百年用無數生人鮮肉喂養,日夜不離左右隨身攜帶培靈才製成少許靈藥,你想要便要,想不要便斬掉,有這麼般容易麼?」

    「凝婉華,我既然為你重造腿臂,自然少不了控制之法。日後你若對我言聽計從心無二心還罷,若是不然。我動念之間,你便痛不可言。再進一步,這血朦蟲將你全身吞噬一淨也不過片刻之間,其中地利害關係,你可清楚?」

    凝婉華心中大為惶恐,天媼子的手段她早有領教,如今又被她以救治之名用邪惡的血朦蟲將她控制,由不得她有絲毫反抗。心中暗藏的一絲不甘也統統化為烏有,再也生不起半點不滿之意,點頭說道:「婉華以後唯師傅馬首是瞻!」

    半個時辰後,天媼子揮手間喚醒紅枕,雖是紅枕道力低微,她還是為防止紅枕做出意外之事,仍是封閉了紅枕的道力。

    紅枕醒後,不發一言,不理會天媼子的軟語相問。也不問詢天靈和成華瑞的生死,只是目光呆滯,獨坐一旁不知想些什麼。有時偶而看到凝婉華,眼中才閃過一絲恨意。

    紅枕越是這般默不作聲,天媼子心中越是歡喜無限。果然沒有看錯,這紅枕當真是偏執得很,雖是生得柔弱,卻心性堅韌,心中認定地事情,從不更改也不會勉強。若是隨她修習魔道。只怕兩三年間,便可突破人魔之境。

    凡是生性剛強之人,所謂剛強難化,剛強易折,反而最不易成事。不是一錯到底,便是遇挫若敗,一敗則一蹶不振。而生性柔弱但心性堅韌之人。若得一門深入。修仙修魔無不進境神速,更何況紅枕又是天生偏執之人。所以天媼子雖是痛失魍魎,卻是越見紅枕越是歡喜。

    是以天媼子雖是並不十分清楚紅枕和凝婉華之間的過節,卻心中明白紅枕自是痛恨凝婉華出賣師門,便有意提點一下凝婉華,說道:「婉華,你和紅枕先前在清虛宮就是師姐妹,如今都歸我門下,也是師姐師妹相稱。雖是你要早先一步,但還是要以紅枕為大,你要尊稱一聲師姐,可是記好了?」

    凝婉華急忙應允,站起身來,恭敬地向紅枕施了一禮,說道:「師姐,以後若有差遣,儘管吩咐婉華便是!」

    紅枕卻是依然淡漠如初,眼睛未抬,只是嘆了一口氣,說道:「昔日地清虛雲霞落得如此下場,先是為虛名,現在是為性命,婉華,你何曾為了名節為了氣節而自傲一次?」

    凝婉華臉色一紅,眼睛一閃,卻又片刻低下頭去,低聲說道:「師姐教訓得是,婉華自知不如師姐,如今只求活命,也不算為過。人活世間,誰不貪生怕死?」

    紅枕搖搖頭,看了在一旁靜聽的天媼子一眼,說道:「死不可怕,若無心事掛心頭,生死與我有何差別?不過若是心有所牽,人這一世,就再難揮灑自如了。」

    天媼子聽了卻是桀桀一笑,揮手間收回魔瓶,霧靈網隨即消失一空,然後說道:「婉華,這便是你不如紅枕之處了。人之一生,或為情或為名或為修仙成魔,如是等等,總歸各有所屬,但不管所為何求,心胸必須寬廣,不可只心存自己一人。若只是一心為已,修仙者不過人仙,修魔者難超人魔。若是胸懷中土世間,便可修至地仙地魔境界,再進一步,心中感念無上天道,修為所至,便是天仙或是天魔。婉華你有今日之難,無非是你自傲自大,依仗天生麗質和少許悟性便自以得意,與人爭寵,搶人風頭,爭來爭去,不過落了下乘。與人爭,能爭來什麼?」

    「只有與地爭與天爭,才能爭來地魔和天魔之境,才能遠超世間凡塵。只天天在人群之中打滾爭執,終究不過人間之事,即便給你一個皇帝噹噹,百年一過,你還難逃黑白無常的索命鏈!不過,你也幸好有此一難,日後跟了我,將心懷放大一些,想想這中土世間和海內十洲,再想想那海外仙山與天庭,那裡才有更廣闊的天地任由我等大展手腳!」

    凝婉華聽了天媼子這番教訓,悚然而驚,當即「撲通」一聲跪拜在地,說道:「多謝師傅教誨,婉華定當銘記心間!」

    天媼子心中自得,滿意地點頭微笑,卻聽紅枕在一旁冷笑一聲,說道:「凝婉華你也恁沒主見,被這魔門之人信口胡說一通,竟也奉為真諦,當真是可笑得很!」

    凝婉華被紅枕冷嘲熱諷,以為她拂了天媼子面子,正要發作,卻聽天媼子斥責道:「紅枕說話,由不得你來插嘴,婉華,以後不得當面頂撞紅枕!」

    凝婉華嚇得當即退到一邊,不敢言語。紅枕見凝婉華嚇成這般,也氣不過,質問天媼子道:「老妖婆,以後要對婉華溫柔一些,不要這麼凶,她遭遇這些不幸,和紅枕一樣,也算是命苦之人!」

    紅枕張口說出「老妖婆」三字,凝婉華差點嚇得暈死過去。自從跟隨天媼子以來,她自是深知天媼子翻臉無情下手狠毒,所以紅枕此話出口,凝婉華直嚇得看也不敢看天媼子一眼,只求她的雷霆之怒發作到紅枕身上,千萬不要牽扯到自己。

    不料等了半晌,卻未聽到天媼子的一絲響聲,凝婉華偷眼一看,只見天媼子滿臉柔情之意,一臉古怪地笑容凝視紅枕,若有所思。過了小半會兒,天媼子才嘿嘿一笑,說道:「紅枕說得也好,老身我一把年紀了,有你和婉華二個如此出色的徒兒,若不知足再對婉華呼來喝去的話,也是與人爭執,落了下乘。」

    說著,對凝婉華柔聲說道:「婉華,以後莫要怕我,我三人以後便親如一家。」

    凝婉華卻低頭連道「不敢」,天媼子也不再理會她,轉頭對紅枕說道:「紅枕,你剛才發笑,顯是對我所說與人與地與天相爭有些見解,不妨說來聽聽……」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1:09
第三卷 如夢令 第十四章 君問歸期未有期


    紅枕絲毫不怕天媼子,本不想理她,卻又有一些想法不吐不快,想了一想,說道:「老妖婆,你說的也有些道理倒是不假,但我等修道之人,何必非要爭來爭去,求天道,先要滅人欲,方可成就大道……」

    天媼子聽紅枕口口聲聲稱她為老妖婆,也不以為忤,紅枕說出心中所想,倒惹得天媼子哈哈大笑一番。

    笑完之後,天媼子又點頭讚許道:「好一句老妖婆,你以後若叫了,我便應了!不過紅枕,這求天道滅人欲不過是立道法之人用來束縛修道之人的枷鎖罷了,若你真的信了,也便被條條框框綁得嚴實,再難有所成就。」

    「你想,天道無言,何來欲求天道必滅人欲一說,既然天道無言,自然此話乃是人說。既是人說,不過是借已心擬天心之言,不可全信。若是說此話之人心存私念,只為維護一已之私,假天道之大公而行個人之偏私,你是信還是不信?」

    「再者,天之道,不爭而善勝,但不論修仙還是修魔,必有爭勝之心,既如此,修仙或修魔豈不一樣,都是逆天而行?何況天道浩渺,上有天庭下有凡間,既有群仙又有眾魔,皆是由道而生,為何那天帝佔了天庭便自稱正統,便可舉心動念皆說依天而行?他所依的可不是無言的天道,不過是他天帝獨霸天上地下的天心罷了!」

    「紅枕,那天規天條看似公正無私,實則處處以仙為正,以魔為邪。所謂大道無私。那又為何那些天生神人生而為神,處處高凡人一等,可騰雲駕霧,可任意殺害凡人性命而不被天帝懲罰?若是凡人冒犯天威天顏,便會被打入九幽之地,輕則千萬年不得而出,重則陷於萬劫不復。這真是那無言公正神威莫測的天道麼?」

    天媼子一時有感而發,心知紅枕若要入魔,第一關心劫最是難過。是以一口氣將多年所悟悉數說出。果然。紅枕聽完半天痴痴不語,神思渺渺,竟是陷入了迷茫之中。

    雖是明知天媼子所說乃是引誘她入魔之言,紅枕卻心中激盪不安,一時竟難以自抑。不由想起張翼軫那一縷青衫,那曾經灑脫淡然的笑容,那有意無意的安慰,更有那天生高貴地神人公主戴嬋兒與他日夜相伴,暢遊東海,紅枕心中難免悲傷淒涼。不禁隱隱作痛,恨恨想到:同是天地所生,莫非戴嬋兒你真能比紅枕高貴不成?雖你是神人,但若在飛仙和天仙面前,不也一樣自嘆不如麼?我紅枕雖生為凡人,難不成就不能終有一日修至天仙,名列仙班?

    天媼子老謀深算,見紅枕心思鬆動,自是暗中竊喜。在一旁趁機說道:「修仙固然不錯,但天規天條眾多,還是天魔自在逍遙,不受天規所制,想愛便愛,想恨便恨!」

    紅枕一愣,卻又暗自慚愧不已,自責自己竟為了兒女私情,差點連正邪不分,仙魔不辨。險些著了天媼子的道,臉色轉冷,將頭扭到一邊,不再理會天媼子。

    天媼子卻有耐心得很,也不惱,樂呵呵地讓凝婉華明是照顧實是看管紅枕,然後一行三人下山尋得一處客棧。先行住下。以便天媼子休養療傷。

    如此過了三月有餘,天媼子傷勢全好。期間雖也多次勸說紅枕隨她修習魔門法術,卻都被紅枕堅決拒絕。天媼子從不懊惱,總是和顏悅色地曉之以理,讓凝婉華看得暗自驚嘆,怎的這陰險毒辣的天媼子竟會變得如此溫和耐心?

    凝婉華雖是仍對紅枕在天媼子眼中高她一頭心生不滿,但天媼子卻不比天靈,莫說平常翻臉不留情面,便是如今身上的新腿新臂在天媼子動念之間就要了她的性命,她自是膽顫心驚,在紅枕面前不敢流露出一絲不甘和不滿來。好在紅枕對她不冷不熱,有時不免譏諷和責怪幾句出賣師門,有時還因天媼子斥責她而出口相助,讓凝婉華心中忽上忽下,不敢過於接近紅枕,更不敢惹她生氣。

    待天媼子傷勢大好,便告訴紅枕和凝婉華二人,要去王屋山一行。紅枕聽了,心知天媼子打的是一天柱的主意,故意說道:「老妖婆,一天柱在清虛宮的嚴加看管之下,尋常人等根本無法靠近。你如今前去,只怕是活得不耐煩了?」

    天媼子一邊收拾行囊,一邊耐心地解釋道:「紅枕,實不相瞞,老身千年前本來已是地魔修為,只是一場大戰之後,身負重傷,修為大減才落得現今這般不濟。其實當年我天媼子也是國色天香之容……」

    頓了一頓,見紅枕一臉鄙夷,天媼子曬然一笑,繼續說道:「修為大減之後,本也不必這般醜陋,不過為了盡快恢復傷勢,相比起容貌來說,還是實力更有大用,是以老身拼了這顛倒眾生地美貌,以換回可保性命地一身修為。可惜,最後只恢復了三成功力,不過人魔境界,饒是如此,還花費了數百年時間。」

    「天魔有令,若無他的許可,世間一切魔頭皆不可現身,是以我又潛伏了數百年之久,修為因以前受損過重,雖並未有大的進展,卻也趁此時機煉製了一些法寶。如今世間千年以來未見魔門現世,修道之人安逸懈怠之心再難生起鬥志,我這幾件法寶若在以前威力不過中等,但放到現在,只怕你們清虛掌門也無法抗衡。紅枕,此去清虛宮一天柱,我是勝券在握!」

    說著,天媼子一臉笑意地看向凝婉華,凝婉華急忙彎腰答道:「師傅神機妙算,再加上有婉華指引通天秘道,此行定會成功。」

    紅枕一驚,忙問:「什麼通天秘道?」

    凝婉華不敢怠慢,也是恭敬答道:「回師姐,你來清虛宮時日尚短,並不知曉有一條秘密通道從山下直通一天柱,並不需要繞行清虛宮,而此秘道也是師傅天靈……老兒告訴我的,他說整個清虛宮恐怕也只有他一人知道此等秘密,因為這通道本是他暗中花費數十年,只憑一人之力開鑿而成!」

    「什麼?」紅枕聽了不敢相信,驚道,「師傅他開鑿這秘密通道有何用處?」

    凝婉華搖搖頭,語氣帶有淡淡的恨意,說道:「天靈老兒並未明說,我豈敢多問?天靈老兒生性自傲,為人偏激,誰知他閒來無事花費數十年之功開鑿這一個秘密通道,是不是為了暗殺清無掌門,好取而代之之用?天靈老兒心機頗深,如今他已然身死,這個秘密,便只有我一人知曉,恐怕他臨死之時想到此節,也會死不瞑目!」

    紅枕對凝婉華怒目而視,說道:「凝婉華,不許你污辱師傅!再說師傅修為高深,為人慎重,定會全身而退,如今恐怕正在通天秘道之中設下陷阱,等你上鉤!」

    「嘿嘿,紅枕莫要急躁,你那師傅天靈老兒,是斷斷活不了了……」

    天媼子揮手讓凝婉華退到一邊,說道:「天靈老兒逃出霧靈網之時,被白霧附體。這白霧之毒便是地仙也難以抵抗,何況你那師傅天靈不過人仙修為?只怕現在早就屍骨無存了。」

    天媼子說完,靜靜地看著紅枕,本以為紅枕定會狀若瘋狂地鬧上一鬧,不料紅枕聽後卻只是一臉平靜,只是淡淡說道:「隨你如何說道,我相信師傅仍在人世。」

    不過在其後前往王屋山的路途之中,紅枕倒是十分配合,隨從地跟隨天媼子一路不停地趕赴清虛宮。只是在食宿之上,紅枕卻是提出要一路只走大道,吃住都要在上等的酒樓。天媼子對紅枕所說無不應允,是以三人來到南陽之地,在向人打聽之下,轉了半天才尋到這名氣頗大的醉仙樓用餐。

    天媼子自是清楚紅枕心中所想,無非是想借人多眼雜之地,萬一被清虛宮之人發覺三人行跡,也好派人來救。天媼子老謀深算,心知清虛宮如今必然亂作一團,四下派人尋找天靈等人下落。雖紅枕深受天靈寵愛,但於清虛宮而言不過是一名無足輕重的三代弟子,甚至還遠不如成華瑞重要幾分。

    所以天媼子也就任由紅枕的指引,明知清虛宮如今只怕防備嚴密,正好緩上一緩,待稍有鬆懈之際再乘虛而入,也正好不徐不疾地走來,隨了紅枕地性子。

    三人在樓上隨意點了些飯菜,紅枕吃起來卻意味索然,腦中卻是不停閃現張翼軫和戴嬋兒說說笑笑、暢遊東海的情景,一時不由想起眼下冬日已深,年節將至,那張翼軫難不成還要在東海常住,不回來過年看望父母不成?

    這般想著,一不留神竟是脫口而出:「張翼軫,你到底何時從東海回來?」

    東海?正在安心吃飯的天媼子聽紅枕突然張口說出張翼軫和東海,心中一驚,忽然想到此中玄機之處,立時問道:「紅枕,你說張翼軫去了東海?是不是他尾隨靈動和羅遠公而去?」

    紅枕一聽也是一臉訝然,仔細一想也確實如此,當時她只以為張翼軫和戴嬋兒前去東海遊玩,卻未曾深思張翼軫突然出行和靈動前往東海之間的干係。

    再細心一想其中的關鍵之處,頓時大吃一驚!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1:10
第三卷 如夢令 第十五章 千年秘辛


    紅枕靜心細想,只覺其中隱有不妥之處。若說天媼子知道靈動晉身地仙,前向東海祖洲還有情可原,畢竟天下道門聞風而動,天媼子得聞一二消息也在情理之中。但羅遠公之名乃是在掌門大典之上,天下道門一眾人等才初次聽聞。而她在靈動和羅遠公駕雲前往東海之後,隨即便隨師門返回,期間並無耽誤多久。且在她被天媼子所制這段時間,也親眼所見天媼子也是唯恐被道門之人發覺,若見到道士必定遠遠繞行,那天媼子從何得知羅遠公之名?

    這還不算,更讓紅枕心驚的是她被方才天媼子一語點醒,忽然醒悟張翼軫只怕是和戴嬋兒一起,尾隨靈動前往東海尋找祖洲而去,並非是和戴嬋兒私奔!張翼軫親生父母在仙山方丈一事,紅枕並不深信,也只當是山村傳言,畢竟和翼軫從小一起長大,見他行事言談再正常不過,怎麼可能突然間就又有了遠在海外仙山的親生父母?

    且她自小到大,從未聽過父親和村中人談論此事!是以紅枕雖不敢妄自猜測翼軫爹娘為何說出這番言論,卻也對翼軫的身世半信半疑。

    眼下紅枕自然不會多想張翼軫的離奇身世,卻更對天媼子如何得知羅遠公而心存懷疑,張口便問:「老妖婆,你並未參加掌門大典,從何得知上仙羅遠公的大名?」天媼子卻不理會紅枕的驚訝,略一沉思,說道:「此事說來話長,暫且不提。我只問你,張翼軫為何要追隨靈動前往東海?況且以張翼軫低微的道力,連御劍飛空都是不能,又如何能飛天追隨兩大地仙?你莫要氣憤,定要告訴我實情,此事事關張翼軫的生死!」

    紅枕頓時大驚。不及多想,急忙答道:「翼軫他和戴嬋兒一同前往的,那戴嬋兒乃是無喜公主,會御風之術……他前往東海,只怕是為了尋找傳說的仙山方丈,要去尋找他的親生父母!老妖婆,翼軫他會有什麼危險,你快快告訴我!」

    天媼子愣了一愣。忽然笑道:「事情越發有趣了,這個張翼軫不但自己送上門去,還捎帶一隻金翅鳥,如此一來,倒是增加了不少變數。不過倒也無妨。以張翼軫和戴嬋兒之能,必死無疑。雖說那張翼軫有一根厲害無比的棍子,但在羅遠公面前不值一哂。紅枕,你的少年情郎只怕現今已然葬身大海了,倒是省得你日思夜想了!」

    「你胡說!」

    紅枕猛然站起,渾身顫慄,聲音顫抖。說道:「就算上仙羅遠公和靈動掌門發覺翼軫跟蹤,也不過勒令翼軫返回,翼軫一向淡然隨性。見事不可成自會折返,又怎會有性命之憂?你這老妖婆恁是歹毒,竟是咒翼軫去死,我,我與你勢不兩立!」

    天媼子對紅枕地惱怒不以為然,忽而陷入沉思之中,以手輕敲桌面,思忖說道:「張翼軫會有身在仙山方丈的親生父母?此事絕無可能。仙山方丈虛無飄渺,若無飛仙之能,斷然無法前往。若說張翼軫的親生父母乃是飛仙,則更無可能。不成想這個小子不但身懷異寶,身世也是頗堪捉摸,可惜死得早了一些,否則我還真想好好會他一會!」

    紅枕呆立半晌。見天媼子並不理睬她。心知天媼子雖是魔人,卻神通廣大。看她言談之間,似乎知曉許多秘密,既然她一口肯定張翼軫身死,只怕也確實如此。紅枕雖是想不通張翼軫因何而死,但一時之間只覺天昏地暗,直覺猶如張翼軫已然死去一般,頹然間坐回座位,失魂落魄,雙目呆滯。

    天媼子也是一反常態,半天沒有理會紅枕,久久無語,若有所思。過了大半會兒,天媼子忽然神秘地一笑,說道:「紅枕,若是你真心拜我為師,我便告知你事情的來龍去脈。即便張翼軫身死東海,我魔門卻有一門攝魂**,你若修成,下九幽落黃泉,尋到張翼軫的魂魄,再以我魔門的還陽**為他復魂還陽,到時再還你一個活生生的情郎,豈不很好?」

    紅枕呆了一呆,卻是一臉堅決之色,搖頭說道:「休想哄我入你魔門,就是死,我也不會拜你為師!」

    天媼子卻胸有成竹地說道:「紅枕,年輕人,莫要把話說絕。來日方長,我們且看以後如何!」

    紅枕雖是嘴上倔強,但見天媼子一臉自信之意,心中已然認定了張翼軫恐怕真如天媼子所說命喪東海,莫非魔門不但暗中中途攔截下清虛宮等人,還有更為厲害的人物前往東海截殺靈動掌門和上仙羅遠公?翼軫不過是因尾隨二人而被禍及已身?

    魔門難道有這般厲害人物,竟能將法力高強如羅遠公一般地上仙拿下?若真是如此,莫非天下有變?

    紅枕這邊胡思亂想一番,神思恍惚,其後任由天媼子帶領她和凝婉華繞來繞去,終於在一個月後抵達王屋山地界。

    天媼子先是派凝婉華先行一步,前去暗中打探一番,待凝婉華一走,天媼子又不失時機地勸慰紅枕幾句,說是張翼軫必死無疑,讓紅枕斷了念想,早些隨她修習法術,省得若是遲了只怕張翼軫再輪迴轉世,從此人海茫茫,便再難尋到他的身影。

    紅枕心思渺渺,被天媼子說得心煩意亂,有心責罵她一通,又懨懨地提不起精神,一時想到張翼軫忽然回轉,一時又想到突然之間天下道門皆傳東海事發,兩大地仙及張翼軫和戴嬋兒葬身大海,紅枕左右不是,只在心中堅守最後一絲信念:若是入魔,必定會被翼軫唾棄,即便與他得以相會,只怕也會撥劍相向!

    這般亂想一通之際,不多時,凝婉華探路返回,一臉喜色,說道:「師傅所料不差,清虛宮如今二三代弟子幾乎全部出動,四處尋找天靈老兒的下落,只有為數不多的弟子嚴加戒備,除了掌門清無之外,二代弟子之中,天華、天有留守,天清和天飛前向三元宮和極真觀商討事宜……據可靠線報,天靈和成華瑞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紅枕聽了暗暗心驚,冷冷問道:「凝婉華,你是如何得知這些消息的?怎地如此詳細!」

    凝婉華竟是臉上一紅,扭捏一下,看了天媼子一眼,才說:「回師姐,婉華當年號稱清虛雲霞,在清虛宮仰慕者眾多。如今雖然被天靈老兒逐出師門,不過……冒著風險肯見我一面的清虛弟子,也是大有人在。」

    怪不得凝婉華所得信息如此詳盡,看來修道之人在美色面前,也與常人無異,難以抵抗。紅枕也不說話,只是淡淡看了凝婉華一眼,臉上的平靜和淡然讓凝婉華一時狐疑,不明白紅枕為何並不氣憤。

    天媼子略一沉吟,說道:「明日一早,我等便通過通天秘道,前往一天柱,正好趁清虛宮空虛之際,將一天柱所壓之人放出,嘿嘿,一千年了,這老兒也該出來活動一下筋骨了。」

    紅枕雖是早就知道天媼子謀算一天柱之事,不成想她竟是如此膽大妄為,竟想將一天柱鎮壓千年的妖邪放出,當即說道:「老妖婆,一天柱鎮壓的是千年旱魃,一旦放出便會赤地千里,為害人間,你當真如此不顧百姓生死,只為一已之私做了這般天人共憤之事?」

    天媼子卻是慢條斯理地說道:「紅枕,切莫意氣用事,胡亂指責老身。這一天柱千年以前從天而降,將一人鎮壓於九幽之下,此人卻不是道門中人口中所說的旱魃,而是另有其人。旱魃不過是小鬼小魅,道門高人眾多,舉手間便能除去,哪裡用得著這般大費周章地請動上仙,從九天之上飛降神柱將其壓服!一天柱之秘辛,恐怕清無掌門也無從得知。」

    「哦?」紅枕不由大為驚奇,這天媼子處處透露著古怪,似乎知道不少不解之秘。先前見她出手狠辣果斷,殺魍魎以求自保毫不猶豫,如今對她卻是百般遷就,且一門心思要誘她入魔,紅枕不免心中惴測:莫非自己真的是修道奇才,要不為何天靈和天媼子都對自己另眼相看?

    只是,要讓她入魔卻是萬萬不能!

    「那,老妖婆……嗯,天媼子,那一天柱所壓之人到底是誰?」紅枕好奇心起。「嘿嘿,此人事關重大,暫時還是不說地好。」天媼子卻避而不答,一邊指揮凝婉華將一應事宜安排妥當,一邊繼續說道。

    「千年以來,這中土世間不知埋藏了多少秘密,便連現今三大道觀的掌門都不得而知,若有機會我自會一一詳細說給你聽,不過紅枕,只怕你聽了之後,對於仙魔的成見,會有所改觀。」

    紅枕眼睛一亮,饒有興趣地說:「那好,不妨說來聽聽,也好讓我長長見識。」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1:10
第三卷 如夢令 第十六章 通天秘道


    紅枕滿以為天媼子會藉機詳細說出千年秘辛,不料天媼子卻只是搖頭說道:「眼下時機未到,若你得知這些秘密,並非好事……等此間事情一過,一天柱倒塌之後,我帶你回到南山湖,再慢慢說與你聽也不遲。」

    紅枕聽了,也未露失望之色,只是靜靜地坐到一旁,再也不發一言。天媼子看在眼中,心中卻是掠過了一絲欣喜。

    次日一早,天媼子便帶領二人喬裝成普通遊人,在王屋山四周轉了一轉,走了半天也未遇到一名清虛宮的道士,看來清虛宮目前確實也是人手缺乏,連日常的巡山之人也抽調回宮了。

    三人轉了半日,在凝婉華的帶領之下,在山路的一處拐彎之處分開樹木,轉入到山林之中。又走不多時,來到一處流水淙淙的山澗。三人躍過山澗來到一處峭壁之下,又跟隨凝婉華沿著峭壁邊緣前行了半個時辰,這才轉到一處再無前路的懸崖前面。

    懸崖不知其深幾許,只望一眼,只覺雲霧瀰漫間讓人頭暈目眩,看來下面至少是萬丈深淵。

    紅枕並無御劍之能,自然不敢向前,正想退後一步,卻見凝婉華詭異地一笑,手扶紅枕後背,只輕輕一推!

    紅枕只覺眼前一片白雲迎而撲來,手忙腳亂間,竟是直直跌落深淵之中。只聽得耳邊傳來呼呼風聲,紅枕人在空中,急速下墜,心道這凝婉華果然歹毒,竟是乘她不備將她推落懸崖摔死。不過轉念一想,這般死法也好過被天媼子折磨得死去活來,說不定魔門會有什麼邪惡之術,令人痛不欲生,如此摔死倒也來得痛快。

    身子下墜少許。忽然間陡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推力將她向上一托,下落之勢立時變緩。這股托力十分柔和,輕柔之間包裹住身子,令人感覺猶如置身水中,無比舒適。紅枕只覺自己身如羽毛,在空中緩緩降落。甚至還如同風擺楊柳,打了幾個旋才輕輕地落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眼前是一處封閉的山坳,四周群山如同鐵桶一般將此處圍得水洩不通,抬著望去,隱約可見幾絲陽光穿透雲層,射到山坳之中已然昏暗不明。紅枕正疑惑此處是何等所在時。眼前一暗,卻是天媼子和凝婉華雙雙出現在眼前。

    凝婉華一臉愧色,忙向紅枕施了一禮,說道:「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師姐見諒。只因此處絕地的迴旋風過於怪異。若向師姐解釋過多。只怕恰得其反,是以剛才才有唐突之舉,師姐勿怪才是!」

    迴旋風?怪不得沒有摔死,原來此處還有這般玄機,天地造化當真是變化莫測。

    紅枕當下也不多說,只是點了點頭,說道:「無妨,若是摔死反而省

    四下陰暗。也看不分明天媼子是何等表情。只聽她的聲音中隱隱有一絲喜悅,說道:「婉華。當前領路!」

    凝婉華應了一聲,凝神辨了一下方向,然後向右手一拐,便向前走去。紅枕緊隨其後,一路之上腳下山路崎嶇,走了小半會兒,聽得前面凝婉華說了一聲「到了」。

    眼前仍是一片光滑的山壁,凝婉華來到近前,用手比量了一番,手勢翻轉間,打出了一個手訣,緊接著口中唸唸有詞,道力運轉間,手指之上突然發出朦朦的螢光。螢光雖是微弱,但在螢光的照耀之下,前方光滑如牆的山壁之間,突兀間出現了一個高可過人地洞口!

    凝婉華略一點頭,只是片刻之間頭上便是浸出絲絲汗水,可見開啟此洞竟是頗費道力。天媼子不敢遲疑,急忙攜紅枕入內,二人剛一進得洞內,凝婉華便身形一閃,也側身進來。緊接著身後一黑,紅枕回手一摸,洞口已然封閉,觸手之處全是石頭。

    凝婉華也不說話,側身越過二人,當前領路。洞內一片漆黑,天媼子手中枴杖晃了一晃,頂端便放出綠幽幽的光亮,雖不太明亮,卻也照亮一丈方圓。

    藉著光亮,紅枕這才發覺,這秘道之內全是光滑的創口,顯是被人用飛劍一劍一劍挖空山壁而成,再看腳上散亂的拳頭大小的石塊,她心中更是駭然:師傅天靈為何暗中一人要在此處開鑿一條秘道出來,雖是飛劍削石如同豆腐,但這般一人多高不知深有幾十里的秘道,即便修為高深,恐怕也需要數十年之功,更何況這秘道竟是通向鎮壓魔人地一天柱,師傅究竟在做什麼?為什麼有關此秘道之事她一無所知?

    三人一刻不停走了一個時辰有餘,才來到秘道盡頭,卻仍然是一處實實的山壁。凝婉華站住,如上次一樣打開洞口,紅枕也不客氣,領先一步邁出洞口。

    眼前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山路,百丈以外,山路的盡頭之處赫然可見一道粗如畝許大小、筆直如劍的石柱直插雲霄,令人只覺一股莫名的天地威壓撲面而來,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由衷感嘆仙人的無上神通當真是驚天動地!

    這一天柱,莫非是哪位仙人在天庭之上,聽聞凡間邪魔作祟,心念一動,隨手擲筆而出。仙人之筆化為驚天之柱從天而降,將邪魔鎮壓其下。據傳,一天柱下通九幽,上接九天,不知長有幾十萬里,千年以來,從未有人可以飛臨到一天柱之頂一觀!

    天媼子初見一天柱,老臉之上綻開了菊花般地笑容,誇獎道:「果然猶如神來之筆,好氣魄,好手段,好心機!」

    說完,天媼子又回身對凝婉華一笑,安慰道:「婉華辛苦了,可立大功一件,日後得空,我尋思一個法子,將你新生腿臂之上的血紅之色去除。」

    凝婉華聞言大喜過望,急忙說道:「多謝師傅大恩大德!」

    天媼子讓凝婉華到一邊站立,伸手從身上取出兩個上次將天靈等人困在霧靈網中、盛有蝕骨白霧的魔瓶,一手一只,當前一站。說道:「你二人遠遠站離一邊,我要施法,若是不慎沾上了白霧非死即殘,所以還是小心為好。」

    凝婉華當即應了一聲,手挽紅枕退到一邊。紅枕知她心意,冷淡說道:「不必擔心。我不會乘機作亂!」

    只見天媼子渾身黑氣繚繞,雙手交錯胸前,瓶口朝前指向一天柱。突然間她低喝一聲,兩道白霧猶如蛟龍出海,呼嘯之間從瓶口飛奔而出,一左一右猛地朝飛撲而去。

    百丈之遙瞬息便至,兩道白霧在堪堪到達一天柱時猛然轉變方向。一上一下如同兩道白蛇,急急圍繞一天柱旋轉不停。天媼子手中魔瓶不過手掌大小,便瓶中白霧似乎沒有窮盡,一刻不停地奔湧而出。白霧升騰不斷。不多時。旋轉向上的白霧已經沒入雲端。仍然穿透白雲,不停向上。而旋轉向下地白霧也到達地面,卻是沒入土中,也是源源不絕向地下進展。

    遠遠望去,一天柱已然全部被白霧覆蓋,卻更像一把帶鞘地寶劍矗立天地之間。如此異像一起,饒是清虛宮人手不足,也已然有人察覺。天邊幾道劍光飛過。緊接著一道火花當空一閃。隨即一股異香撲鼻而來。紅枕和凝婉華都心裡清楚,此乃清虛宮地緊急傳訊香。

    天媼子卻是毫不慌張。又催動魔瓶噴吐了白霧片刻,才緩慢將魔瓶收回,然後回身對紅枕和凝婉華說道:「我等先在此等候片刻,怕有一齣好戲就要上場了。」

    話音剛落,空中呼嘯之聲不斷,片刻之間十數道劍光飛臨一天柱附近。三人所在之地正是絕跡之處,若是不知有通天秘道,斷然不會有人在此處出現,是以雖是離得不遠,清虛宮一眾人等無人來此搜尋一番,都圍繞一天柱看個不停,不明白這詭異的白霧從何而來。

    天媼子看了紅枕一眼,微微一笑,說道:「紅枕,切莫以為你的機會來了,還是安心看戲為好。我此來只為放出一天柱所壓之人,若是被你逼得急了,也不在意多殺一些清虛宮弟子,你可明白?」

    紅枕點頭,情知這些清虛宮地三代弟子哪裡會是天媼子的對手,再加上凝婉華援手,只怕若是發現她們,便是有來無回了。當下正要開口答應,卻發現張口之間意是發不出聲音來,原來還是天媼子並不完全放心,隨手將紅枕封閉,以防她節外生枝。

    再說清虛宮這十數名弟子御劍飛空,圍著一天柱轉了數圈,只覺白霧森然,除此之外並無異常發生。這時一名弟子禁不住好奇之心,放出法寶想要一探究竟,旁邊之人大叫不可,卻為時已晚,這名弟子的法寶已然沒入白霧之中,只聽一聲慘叫,法寶頓時被白霧毀去。這還不算,本來平靜的白霧突然間激盪不安,陡然間,一隻由白霧幻化的巨手從白霧之中伸出,疾如閃電般一把就將方才施放法寶地弟子擒在手中!

    那名弟子被白霧巨手抓在手中,渺小如同一隻螞蟻,掙扎不停,卻絲毫無濟於事。緊接著,巨手猛然一緊,那名弟子一聲慘叫,渾身迅速枯萎下去,片刻之間便被巨手消融一盡。巨手一鬆,只餘片片灰燼飄散在空中。

    剩餘弟子見此情景,一時震怒非常,悲憤之下,齊齊大喊一聲,一時之間飛劍、拂塵等各式法寶光芒閃爍間都朝巨手狠狠砸去。

    巨手也不躲閃,任由各式法寶來到近前,猶如長了眼睛一般,一張一合之間便將全部法寶抓在手中,然後只輕輕一揚,便將所有法寶扔到半空,緊接著,巨手向前一探,竟如撲食地猛虎一般朝當前幾名弟子抓去。

    有幾名弟子站立之處距巨手稍遠,巨手尚有數丈之遠,便覺陰寒撲體,其冰冷之勢,直欲將渾身血脈凍僵!久無威脅的道門弟子何曾見過這般怪異之事和恐怖之威,當即驚得魂飛天外,高呼一聲:「一天柱有變,速報清無掌門!」

    最後一人也是嚇得渾身顫抖,聽到高喊當下也不遲疑,一轉身,「嗖」地一聲便朝清虛宮方向逃走,驚慌之下,邊飛邊連連施放傳訊香,只見滿天焰火過後,四下到處異香充滿,更給眼前的情景平白增添了幾絲詭異之意。

    巨手勢不可擋,瞬間便將當前的五六名弟子抓在手中,如法炮製,只一捏,五六條性命便煙消雲散。還有十數人被巨手之威嚇得呆立當場,面面相覷,竟是驚嚇得忘記了逃跑!

    其實倒也並非這十數人不知逃跑,而是驚嚇之下突然發覺渾身道力運轉不暢,上下左右猶如冰窖一般,將所有去路封死,人在其中竟是絲毫動彈不得。

    同時,所有人都驚駭地發覺,體內道力竟也被週遭的冰凍之氣漸漸凝固,只堅持了片刻,就覺全身道力一滯,竟被這冰凍之氣生生凍住!眾人心中狂驚,以他們修為,即便在冰天雪地之中只著單衣也不覺寒冷,但身外的這些冰凍之氣並不感覺多麼冷不可忍,卻能將道力凝滯,究竟是何怪異地法力?

    道力一滯,身下飛劍失去支撐,立時紛紛掉落。飛劍一掉,一眾弟子再也無法飛空,頓時齊齊朝地面落去。

    十餘名弟子這一跌落,紅枕雖是口不能呼,也是心急如焚,一把抓住天媼子胳膊,目露哀求之色。便連凝婉華也是於心不忍,輕呼一聲,說道:「師傅,這些弟子道力低微,不足為懼,是否饒過他們性命……」

    天媼子卻一揮手,說道:「休得多言!眼下局勢,已非我所能控制,你當那巨手是我施法而成麼?嘿嘿,這一天柱,怕是就要倒塌了!」

    只見那巨手停在空中不動,不管那十數名跌落的弟子,只在空中豎立成掌,似乎在等候什麼。

    突兀間,一條匹練的光芒閃過,只見一枝大如畝許的荷葉從下面冉冉升起,荷葉上面托著剛剛跌落地十數名弟子。荷葉下端有一道微不可察地細線,細線地一端正牽在一位貌若中年、白淨無須的道士手中。

    這道士,正是清虛宮掌門清無的首徒天華道長。

    天華道長身旁一人,五十上下,飄逸出塵,儒雅淡泊,正是清虛宮中極少露面但傳聞一身修為不比清無遜色的天有道長!

    正中一人正是掌門清無,一臉怒意,直視前方的巨手,厲聲喝道:「你這邪魔,被壓千年還死不悔改麼?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拼了一身修為也要將你煉化,將你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那巨手忽然之間換了個手勢,猶如點頭一般,突然之間口吐人言:「清無老兒,潘某等你半晌了,怎的現在才來受死?」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1:11
第三卷 如夢令 第十七章 一天柱


    被巨手叫出名字,清無一愣,顯是沒有料到這邪魔被鎮壓千年,不但沒有被九幽之火煉化,竟還精力充沛,且還知曉他清無之名!

    清無一時心中頗為不解,據前任掌門所言以及典籍記載,一天柱之下鎮壓的乃是千年旱魃。雖是當時他便心有疑慮,旱魃並非神通廣大的大魔頭,隨意一位人仙修為的高手便可輕易除去,為何還要大費周折將之鎮壓在從天而降的一天柱之下?且千年已過,前些時日一天柱振動頻繁,不得不請來三元宮和極真觀的兩位掌門以及一眾二代弟子,齊心協力才勉力將其壓制。

    當時三位掌門就一起商議此事,感覺其中古怪之處甚多,雖都懷疑其下鎮壓之邪魔恐怕並非旱魃,但都無通天之能遁入到一天柱之下一觀,也無法從道門典籍和前輩高人的口耳相傳中尋到蛛絲馬跡,是以三人相商一番也並無結果。

    今日忽然接到緊急傳訊,驚聞一天柱有異動,更有一名弟子跌撞回來報信,驚得清無不敢怠慢,急召天華和天有兩大弟子同行前來察看,不料只一照面便被一隻白霧巨手叫出名字,怎不讓清無心中無比震驚,不明白這千年邪魔初見之下,尚未脫困而出,竟能得知清虛宮掌門之名,如此看來,恐怕這邪魔早已醒來多時。

    恐怕今日一事,若要制服這邪魔定是極為棘手!

    這般一想,清無心中喟嘆一聲,眼見他即將晉身地仙,卻突然出現這般巨變,莫非此事正是他命中劫數?此念一起,清無心道,也罷,修仙成魔各有劫數,修魔天劫。修仙心劫,既是劫數自是無法避免,豈有退縮躲避之理。

    清無想通此節,心開意解,當即朗聲說道:「不知閣下尊姓大名?既是知道老道道號。想必閣下神通廣大,早就醒來多時,將清虛宮上下打探得清清楚楚。明人不說暗話,還請報上名來!」

    巨手哈哈一笑。聲音倒也爽朗輕快,答道:「清無老兒,潘某姓潘名恆,在你這清虛宮一天柱之下做客千年,如今也有些煩悶,想要出去走上一走,看看這大好河山。不過這一天柱甚是沉重,潘某還翻不了身,尚須借諸位一臂之力,如何?」

    「哼哼!」

    卻是天華道長以法寶千葉荷將一眾弟子救下之後。讓其他弟子護送受傷弟子回清虛宮,安置好這一切之後,又聽得潘恆口出狂言,不禁心頭火起,出言相譏。

    「倒不知潘恆你是什麼邪魔,被壓千年還未灰飛煙滅。當真法力高強!不知你有何等本領,在清虛宮掌門面前出言不遜,莫非你以為能逃出生天?」

    巨手伸出一指,遙遙指向天華道長,說道:「天華道長……修為已到人仙頂峰,也算中等資質,卻也有一份自傲的資格,不過麼。在潘某面前,莫你說一個小小的天華道長,便是整個天下道門也不是我的敵手!若是爾等助我脫困還則罷了,如若不然,等我自行脫困而出,我潘某在此立誓,定將清虛宮夷為平地。」

    饒是修身養性性情最為淡泊的天有道長一聽之下。也是微微動容。伸手取出一隻毛筆,也不說話。凝神運氣,在虛空之重刷刷幾筆寫出一個大大的「重」字,然後收筆,一口道力噴在「重」字之上,頓時「重」字光芒一閃,「嗖」的一聲直直朝白霧圍繞的一天柱飛去。****

    「重」字飛勢極快,瞬間便沒入白霧之中,竟是如入虛空一般穿霧而過。緊接著只聽一陣「吱吱」的怪聲傳來,整個一天柱竟是輕微晃動幾下,立時一聲悶哼發出,卻是潘恆嘿嘿一笑,巨手變小了少許,眨眼間又恢復如初,說道:「好手段,這個重字只怕重有十萬八千斤,咳咳,倒是壓得潘某渾身舒坦,正好被壓了千年,再來一下撓癢卻也不錯。不過天有道長,這白霧蘊含蝕骨巨毒,你可要小心反噬之力!」

    話音剛落,天有忽覺一股無法壓抑地惡意自心中生起,與他心意相通的「重」字雖是穿過白霧落在了一天柱之上,但此時一縷白霧附在「重」字之上,如影隨形一般將「重」字片刻消融一盡。

    這「重」字之上附有天有的自身道力和一縷神識,頓時只覺胸口如遭重擊,張口便吐出一口鮮血。

    天華大驚失色,忙雙手扶住天有,以道力試探,察覺天有體內一切如常,這才放下心來,說道:「師傅,這白霧陰毒無比,小心為上!」

    清無點點頭,說道:「這白霧只怕乃是傳說中的鬼霧靈,取黃泉之水和弱水之精煉製而成,消融道力,腐蝕肌體,當真是天下至毒之物。潘恆,你煉製這般歹毒之物,殘害道門中人,今日更是饒你不得!」

    巨手一怔,隨即說道:「清無老兒倒也見多識廣,竟能認出鬼霧靈,也算不錯。不過這鬼霧靈雖是歹毒,卻還沒有你等所謂正統的道門煉製地法寶陰毒凶狠,別的不說,但說那紫金鈸比之鬼霧靈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天華終於忍耐不住,手中千葉荷一舉,冷冷說道:「潘恆,你這魔頭倒會詭辯,廢話少說,速速納命來!」

    說著,也不等清無發話,天華手中的千葉荷陡然漲大到十丈大小,滴溜溜在空中旋轉不停,放射出萬道金光,直朝巨手揮去。

    這千葉荷看似柔軟無力,在空中飛舞之時猶如風擺楊柳,但其轉動之時帶動波浪一般的巨風隱含業風之力,若被巨風擊實,不但身受重創,便連神識也會被其內地業風掃中,輕則昏迷,重則直接神識離體,立時倒地身死,端的是一件非凡的法寶,更有萬道金光可以破除迷霧和陰森之氣,正是克制陰邪之物的異寶。

    千葉荷去勢凶狠,眼見便要將巨手籠罩其內,呼呼風響,聲勢頗為驚人,卻見巨手只是輕輕一揮,就如同遙遙衝天華招了招手……

    千葉荷的驚人巨風便偏離了方向,被巨手一揮之力竟是引向了一天柱。似乎是為了配合巨風的威勢,圍繞一天柱的白霧突然間裂開一條巨縫,不受任何阻攔的巨風收勢不住,便直直地撞擊在一天柱之上!

    就在天華剛剛出手之際,這邊天有也不遲疑,再次凝神運息,提筆筆走龍蛇,在空中寫下了一個大大的「散」字,猛然間噴出一口道力,「散」字便疾飛而去,意欲一擊之下便將巨手震散。

    與此同時,清無也不再顧忌掌門身份,緊隨其後悍然出手。清無雙手空空,虛空一按,猶如憑空撫琴,十指運指如飛,眨眼間便彈動不下數百下。

    三大高手同時出手,巨手也一副如臨大敵之態,屈指一彈,便將天有的「散」字彈到一邊,不偏不倚又是朝一天柱撞去。緊接著還未反應過來,只見空中一陣波動,忽見空中陡然顯出十根手指,正在巨手上面,以泰山壓頂之勢猛然壓下。

    巨手雖是頗為輕鬆地便將天華和天有地奮力一擊避過,卻對清無的十根手指不敢大意,不過巨手只有五指,卻也運指如飛,以極快的手法飛快彈出,連成一片虛影,正好與清無的十指一一相對。每對一次,巨手就顫抖一下,白霧的色澤便黯淡幾分。

    待數百次對完,巨手已然縮小到原來的一半大小,顯是受創不輕。

    再看清無也是一臉慘白,臉上冷汗直冒,巨手雖是虛擬之物,但蘊含其中地陰邪之力和腐蝕之毒卻是真切不假!清無一番對彈之後,也是道力消耗頗多,雖是眼見巨手小至原先一半,但他心中明白,只怕剛才合三人之力也沒討了一絲便宜!

    再說方才天華的千葉荷的巨風和天有的「散」字被巨手巧妙地轉向一天柱,一前一後撞擊在一天柱之上,卻是不見絲毫動靜,猶如石子入水一般,竟是齊齊沒入一天柱之中,連一絲聲響都沒有激起。

    正當二人詫異之際,突生變故,一縷其細如絲的白霧悄無聲息地緊隨巨風和「散」字其後,竟是乘機也一起沒入到一天柱之內。白霧一經入內,只聽轟隆之聲大響,片刻之後,一天柱忽然間猛烈晃動起來!

    三人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還未來及細想發生何事,只見一天柱之上異變又起!

    只聽「嗶嗶剝剝」聲音不斷,一天柱堅硬不動千年不見絲毫風霜侵襲的石壁之上,忽啦啦大塊大塊的石塊從上面剝落,紛落如雨,猶如山崩地裂一般,聲勢駭人,更讓清無三人心神大震,沒來由地心生恐懼不安!

    這矗立了千年不倒據說乃是天仙自天而降的一天柱,今日竟是如風捲殘雲般壞裂如斯,怎不讓清無三人心生懼意,直覺猶如天道將傾一般心寒和心悸!

    片刻之間,目光所及之處地一天柱之上,石塊紛落不停,在眾人目瞪口呆之下,竟是整整剝落了厚達一丈的一層石壁!

    一眼望去,昔日粗約畝許的一天柱歷經千年風霜未損分毫,卻在清無等人眼皮之下瞬息之間,竟是生生縮小了整整一圈!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1:31
第三卷 如夢令 第十八章 隱世飛仙
    如此場面,怎不讓清無三人一時屏住了呼吸,驚得呆若木雞,竟是忘記了再向巨手發動進攻。

    等三人回過神來,再將目光投向巨手之時,卻赫然發現巨手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與此同時,圍繞一天柱的一層白霧也迅速自上而下凝聚到一起,飛快地沒入到一天柱的底端,一直鑽入到地面之下,只在呼吸之間,所有白霧都消失一空。

    緊接著,一陣巨大而悠長的「轟隆」之聲響起,一天柱在清無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之中,緩慢而堅定地向上撥高,一丈,兩丈,十丈,這一天柱雖是粗過不畝許,但其高大不知幾萬丈,這般一動當真是驚天動地之威。清無情知不妙,卻又無力阻擋,只好雙手一揮,大叫一聲:「速退!」

    三人急忙後退數百丈之後,剛剛在空中穩起身形,忽聽「喀嚓」一聲響徹雲霄的巨響,猛然間一天柱如被天仙之手用力一提,竟是須臾間升高數百丈,只見天地隨之風起雲湧,一時狂風大作,電閃雷鳴,白日頃刻之間變成黑夜!

    一道耀眼的光芒從一天柱底下升起,緊接著一個人影只一閃便現身於空中,他當空一立,腳下無雲無風,仰天哈哈大笑,笑聲迴蕩四周,激盪得群山都為之共鳴。

    「天眼大開,哈哈哈哈,潘某又重見天日了!」

    風雲變色。暗無天日。但眼前之人卻渾身上下紅光繚繞,猶如初升旭日,光芒萬丈,當空一立,直如飛仙下凡,一身威勢高漲,天地之威絲毫不掩其勢,飛沙走石絲毫不動其形。當真是威風凜凜,令人只看一眼,便心生怯意,再也生不起半分反抗之心。

    直到此人笑完,一天柱上升之勢才停止不動,又以無可比擬地威壓猛然回落,只聽地一聲驚天動地直令地動山搖的巨響響起,一天柱下落之威帶動無邊的巨風呼嘯而至,直吹得清無三人搖搖欲墜。 急忙運轉道力,全力施展定身術才堪堪在空中穩住身形。

    饒是如此,腳下的飛劍仍被巨風激盪得嗡嗡直響。顫動不止,只差一點便要被巨風颳飛!

    在天地之威面前,凡人之力渺小如同草芥,不值一哂。即便是修道之士,也須避其鋒銳。

    這般讓清無心生無力之感的天地威勢卻無法撼動那人分毫,只見那人當空一立,渾身紅光閃爍紅氣圍繞,方圓百丈之內。一片祥和之氣,風不能動沙不能過,便連無邊的黑暗似乎也懼怕紅光幾分,以此人為中心,百丈方圓的範圍之內,天地之威均繞道而行,不能挫其半分之威。

    待清無看清那人形貌。三十左右。一身長衫,頭束方巾。儼然如同一名知書達禮的書生,再看其氣勢絕然,頭頂之上紅光閃爍之間,隱有仙氣繚繞,不由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飛仙!」

    那人聽了,如同聽了多麼好笑地事情一般,大笑不止,笑聲慷然激昂,迴響四方,似乎整個天地之間到處充斥著他放肆而得意的笑聲。清無幾人只覺耳中嗡嗡作響,體內氣血翻騰,便連腳下的飛劍也吟吟亂顫,幾欲失控而飛。

    三人對視一眼,目光之中全是震驚和不安,先前連地仙都未曾有過的中土,自靈動晉身為地仙之後,便連飛仙也現身於世。只是眼前的飛仙,應該就是被鎮壓於一天柱之下之人,為何長輩所傳和道門典籍記載有誤,一天柱鎮壓的並不是什麼邪魔,竟是一位飛仙!

    只是三人心知此人行事古怪,恐怕非正即邪。 只是此人過於強大,一笑之下便有如此之威,若是刻意施放,只怕只憑氣勢便可將三人打落塵埃。是以三人都暗道不好,此行只怕凶多吉少。

    那人笑完,突然間氣勢暴漲,猶如萬道霞光衝破黑暗,氣勢所到之處,黑暗及風沙立時隨之消失,須臾之間,天地之間一片清明,再無絲毫風沙和昏暗,頓時恢復青天白日的正常景象。

    飛仙之能,直令天地為之臣服,直令萬物為之歸順,清無長嘆一聲,他與兩名弟子不過人仙境界,便是地仙也遠不如飛仙的神通廣大,以他三人的修為,恐怕尚不是飛仙地一招之敵!

    那人見清無三人一臉震驚和不安,頗為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潘某今日得以重見天日,還要感謝剛才三位的鼎力相助才是,哈哈!若非剛才二位的巨風和散字,也無法破除這一天柱之上地禁制。禁制可是天仙所留,只有借助諸位的道力才可將一天柱外層的天砂剝離,如此潘某才能奮力一擊,自九幽之地脫身而出!如此大恩,潘某無以為報,只好網開一面,只將爾等三人殺死,至於清虛宮其他人等,留待日後再殺不遲!」

    清無穩定心神,向前邁出一步,朗聲說道:「敢問上仙,既然身為仙人,為何被壓於這一天柱之下,又為何要對我等修道之士大開殺戒?」

    潘恆微微一笑,神態自若,舉手投足之間身邊祥雲隨之飄逸,儼然是上仙蒞臨,開口說道:「誰說飛仙不可殺修道之士,就如天仙將我鎮壓於一天柱之下一般,也無天規所制。是以我想殺便殺,爾等若怪就只怪時機不濟,下世若再轉生為人,還是修魔好些!」

    話音一落,潘恆只輕輕向前邁出一步,清無三人立時只覺周身為之一滯,如同跌入一座萬年冰窖,冰冷無比!只是奇怪的是,身體並不覺出多麼寒冷難耐,反而觸手發燙,而意念之中卻是陰冷無比,同時全身道力卻立時運轉不暢。且神識恍惚。難以自制。

    莫非這便是傳聞中地陰陽訣?一念生,一念死,前念恍惚,後念遺忘,正是魔門之人最為高深地大法之一。一經施展,身中陰陽訣之人輕則變得瘋癲,重則神識恍惚間離體而出,當即身死。死後便連魂魄也也難逃陰陽訣的控制,永久遊蕩於陰陽之間,不得超生,端的是令人防不勝防地邪魔法術。

    清無想到此節不禁驚恐失色,以他如今修為,即便身死,拼了一身修為留得少許記憶再輪迴轉世,還可重新修道。.若是中了陰陽訣,永世徘徊於陰陽之間。苦痛無邊,萬劫難出,最是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是以清無意識到眼前仙氣繚繞的潘恆不動聲色間施展的竟是魔門無上大法。尚未想到為何飛仙卻會魔門法術,便被陰陽訣當即嚇出一身冷汗。

    饒是清無修道多年,道心穩固,但一想及比起魂飛魄散更讓人萬劫不復的是身陷陰陽之間,永無出頭之日,也不禁魂飛天外,只一失神,便覺神思恍惚間。神識便欲離體而出。

    一旦神識出體,肉身即死。肉身一死,魂魄便生,卻只能遊蕩於陰陽交界之處,永世做孤魂野鬼,怎不讓人心驚膽顫!

    天華和天有二人雖是未曾聽聞此等魔門法術,卻也心知其中的古怪之處。體熱心冷。神識不清,恐怕陰邪無比。 只是道力凝滯。神識難清,生不起絲毫抵抗之意和反抗之力,都僵持片刻,便覺心神沉淪,眼見神識勉強掙扎幾下,就要離體而出。

    三人只是勉力對視一眼,想要開口說話也是不能,便覺眼前一黑,無邊地黑暗向神識襲來,雙眼一閉,就要陷入沉淪之中。

    正在此刻萬分緊急之際,忽見天際之處閃過一道紅光。這紅光快過閃電,倏忽而來,圍繞三人須臾間轉了一圈,三人頓覺神識歸體,渾身熱氣已消,心中冷意已去,神清氣爽,恢復清明。

    再定睛一看,那紅光站立三人前方數丈之外,已然化成人形,頭戴蓑身披蓑衣,一身漁夫打扮,看不清面容,看其背影也是陌生得很,顯是從未見過。

    潘恆卻是吃驚不小!

    眼見眨眼間便要將清虛宮三大高手除去,只差呼吸之間,不料突生變故,半路殺出此等高人。方才見其飛空之快捷,又在瞬息之間破去他的陰陽訣,再加上紅光及體,顯是來人修為至少是飛仙境界!

    這清虛宮怎會潛藏飛仙?潘恆大為不解,尋常飛仙修為通天,上感天庭,若不飛昇,天庭必定派人來接,是以飛仙不可久居世間。除非另有法術隱藏修為,不過如此一來,飛仙只可隱形匿跡,不可顯露飛仙之仙氣,才可躲過上天地感應。

    潘恆自是身懷魔門神通,是以也不怕上天感應,只是眼前此人即是飛仙,卻敢以肆意施展仙氣,定是也身懷異寶。當下潘恆不敢怠慢,立時將全身修為提升極致,冷眼看著眼前之人。

    此人身形並不高大,又戴了一頂巨大地蓑,全身隱藏在蓑衣之中,看不分明模樣,顯是故意隱藏身形。.不過潘恆卻不覺可笑,飛仙境界可隨意變幻容貌,但來人仍是如此打扮,恐怕並非故弄玄虛,或是平常身份就是一名普通漁夫。

    來人只是靜立潘恆對面,也不回頭,沉悶的聲音對身後地清無等人說道:「清無,速領弟子返回清虛宮,此處有我應付即可。」聲音堅決有力,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勢。

    清無等人恢復清明,都又喚起飛劍,自知飛仙對決,以三人修為全無半分助力,只有遠離此地省得被飛仙的餘威涉及,是以三人也不客氣,朝來人揖一禮,轉身御劍而去。

    三人一走,來人低頭半晌不語,以神識掃過潘恆。

    潘恆也不護體,任由他試探已身修為,因為潘恆剛才只一接觸便知此人神識強大,修為甚至在他之上,若是抵抗只怕也是徒勞。

    來人試探完畢,愣了片刻,若有所思,突然驚問:「魔心仙體,好厲害!飛仙境界也轉而入魔,怕是快到了天魔境界……不對,尚未經過天劫,還算不得天魔!潘恆?這個名字倒是陌生得很,看你修為,進入飛仙之境年頭也不算太久。」

    頓了一頓,來人又說道:「你不是我的對手,不想死地話,就快快逃走,清虛宮之地,以後不要再來,否則你升不到天魔便會形神俱滅!」

    來人說話乾脆利索,毫不拖泥帶水,潘恆自知不敵,倒也聰明,當下也不失了禮數,施了一禮,轉身便走,想了一想,又回頭問道:「雖是我情知你放我離開,只是不想和我爭鬥而被天庭察覺世間有隱匿的飛仙,不過我還是好奇得很,閣下這般大度放我離開,不怕我晉身天魔之後,再來尋你報仇不成?」

    來人聲音低沉,卻有一股不動如山的自信,說道:「我本不是世間人,不應管世間之事,但碰巧遇上,這清虛宮又與我頗有些淵源,是以不得不管。至於為何我不殺你,你心中自有分寸,不用我多說。莫以為你自九幽之火錘煉千年,一身肉體萬物不傷。傷不了你肉體,封閉你地神識也非難事。你若成就天魔,到時心境全然不同,到時若還心存殺我之念,且來試試便知。」

    潘恆默然,心知此人境界之高,以他目前之修為和心境,還遠不能與之相比,一時大為沮喪,以為被鎮壓千年,自九幽之火的錘煉之中煉就一副萬物難毀的肉身,一出世間便可蕩平天下道門,重振世間魔門雄風。不料剛一露面,竟是遇到這般千載難逢的不世高人,不得不令潘恆心生挫敗之感。

    好在潘恆被壓千年,心性也磨煉得非同一般,也不知想通了什麼,竟是哈哈一笑,衝來人揚了揚手,一轉身便平空消失在虛空之中。

    來人低頭片刻,似乎在想些什麼,忽然轉過身來,衝天媼子三人藏身之處說道:

    「爾等三人躲藏多時,還想躲到何時?莫非要等我請爾等出來不成!」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1:32
第三卷 如夢令 第十九章 天地散人

    天媼子自施放白霧完畢,便趁眾人忙亂之際,又照舊放出霧靈網,將三人隱身其中,安心居於網中,旁觀一天柱之處上演的一應情景。

    紅枕雖是心急如焚,卻被天媼子所制,自身難保,只好悲憤之下,眼睜睜看著同門弟子慘死潘恆手中。等清無掌門現身,情況危急之時,連凝婉華也不禁一時為之屏息不忍。天媼子卻是冷眼旁觀二人,一臉漠然。

    待突生異變,身著蓑衣之人現身,潘恆未加理會天媼子便自行離去,天媼子便情知不妙,正心存僥倖準備乘人不備暗中溜走之際,不成想卻已被來人看破藏身之處。

    蓑衣人話音一落,天媼子還未來及做法收回霧靈網,只見一道紅光如電般射在霧靈網上,平常地仙一見也不敢沾染一絲的霧靈網被紅光一照,猶如滾水潑雪,竟是瞬間消融一盡,便連用來噴吐霧靈網的幾個魔瓶也悉數「砰」的一聲,全然紛碎如雨!

    天媼子歷經千辛萬苦收集並加以煉製的白霧,以及來之不易的魔瓶,竟被來人一聲不吭便毀於一旦,怎不痛心疾首?只是此刻天媼子婉惜的念頭只是一閃即逝,因為她突然發覺,全身上下被一股莫名之力籠罩其中,莫說逃走,便是動一下手指也是不能。**.**

    自重新踏入世間以來,天媼子第一次心悸難安,心生無力抗爭之感!

    只是形勢由不得天媼子再作他想,三人眼前一暗,蓑衣人從遠處空中一步邁出,只是平常的一步,抬腳之時人在空中,腳一落下卻已然現身於三人眼前。**.**如此神乎其神的飛空神通,騰雲駕霧與之相比猶如天地之別。

    蓑衣人停在三人一丈之外,微微抬頭,掩藏在蓑笠之下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輕輕掃過,待看到紅枕之時。不禁微微一愣,然後搖頭說道:「可惜了……」

    接著,自言自語說道:「如今道門中人,修仙之心卻是如此不堅定,不成仙偏要入魔,真當這魔比仙好修麼?」

    紅枕見蓑衣人這般作態,心中莫名生氣,張口想要指責一番。卻發覺全身被禁錮當場,不由對蓑人怒目而視。蓑衣人察覺到紅枕的怒意,心意一動便解除了紅枕的禁制。**.**

    紅枕得以解困,也不客氣,當即說道。

    「你明明身為仙人,卻任由魔人逃走,莫非不怕他日後為害世間。殘害道門中人?身為上仙。理應替天行道,這老妖婆殺害我師傅天靈道長和清虛宮弟子成華瑞,還請上仙出手除去,以免她以後再為非作歹!」

    蓑衣人聽了卻不為所動,說道:「替天行道?天道無言。既生仙又生魔。同為天道所生,天道尚且允許,我不過天道眾生之一,何必多此一舉,隨意害人性命?所謂替天行道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謊話罷了。」

    「你……你怎能這樣?」

    紅枕卻是一時氣極,也不顧忌蓑衣人神通廣大,竟是手指蓑衣人,厲聲說道:「虧前輩還身為上仙。.卻不分是非。說出這般混亂不堪的話來!自古正邪勢不兩立,仙魔更是不共戴天。上仙空有通天之能,卻不維護世間昌明,斬妖屠魔,算是哪門子上仙?」

    被紅枕厲聲指責一番,蓑衣人也不惱,緩慢地說道:「有仙便有魔,仙魔本是一體,如何殺盡?我不居上天,不飛昇天庭而久居人間,便不是上仙。我本非仙非魔一散人,只保清虛宮不受覆頂之災即可,至於其他,天帝和天仙尚且不管不問,我這一天地散人,何必橫插一槓自尋煩惱?不過……」

    說著,轉身看了天媼子一眼,冷笑一聲,「你這老魔放出潘恆,雖也是你的機緣,但遇到了我,不小小懲戒一下,一眾死去的清虛宮弟子難以心安,折你三十年功力也不算為過!」

    隨著蓑衣人話音一落,天媼子只覺胸口一悶,猶如被人伸手之間硬生生從體內抽走無數魔力一般,頓時神識一緊,經脈一空,立時感到精神萎靡不振。

    天媼子驚恐萬分,這蓑衣人無須口訣不捏手勢,甚至身形動也未動,只憑動念便可將她減損三十年功力,這份修為,即便是她鼎盛之時,也不是他地一招之敵。

    蓑衣人一轉身,不再理會三人,一腳踏入空中,自顧自說道:「唉,既然自稱天地散人,一朝有事還是難免動心露面,失敗!天下事天下人管,你這化外之人,何必多此一舉!這仙也是你,魔也是你,天也是你,地也是你,非要分個清清楚楚,何苦來哉!」

    話音漸小,身形漸淡,終於不多時便在空中消失不見。  蓑衣人甫一消失,天媼子和凝婉華立時恢復了清明。

    天媼子一臉沮喪,頗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說道:「紅枕,枉我一路之上對你百般照顧,你卻時刻心存殺我之念。不過也好,你心劫不度,也難以成就,我不怪你。」

    紅枕並未在意天媼子,呆呆望著蓑衣人消失之處,心思潮動,一時不知想些什麼,竟是痴了。

    倒是凝婉華若有所動,想到方才紅枕開口便讓蓑衣人殺死天媼子,卻沒有提及將她一併殺了,她凝視紅枕背影,一時心中倒生出少許感激之意。

    天媼子受此大挫,心情不佳,好在總算如願將潘恆放出,心中稍安。一想到蓑衣人之修為只怕已到飛仙頂峰,不由大感頭疼,不過幸好那人自稱散人,想必隱匿世間已久,也不願暴露修為驚動天庭,又想到不過折損了三十年修為,回去可讓潘恆助她恢復,如此等等比較一番,心思稍稍恢復平靜。

    按下三人如何再從通天秘道返回不提,再說清無三人依蓑衣人所言返回清虛宮,剛剛坐穩還未來得及商議一應事宜,卻聽門外數名弟子高喊:「快快稟報掌門,成華瑞師兄回來了!」

    什麼?清無聽聞之下竟是「呼」地站起!

    經過一番巨大事變之後,清無平素穩重如山的脾性竟隱隱有所改變,一動一靜之間。  更是圓融有餘,張馳有度。乍聞失蹤數月的成華瑞突然現身,雖只是一名普通的三代弟子,卻也讓清無道心猛然激盪如風,一時不爭氣地狂跳如鼓。

    正要起身出外一觀,只聽門外一陣破空之聲,緊接著只見一個人影一閃,跌跌撞撞闖入大殿之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稟掌門,我等三人中途被魔人天媼子所攔截,天靈師叔生死未明,紅枕師妹被天媼子所擒,不知下落!」

    眼前此人衣襟襤褸,一臉憔悴。渾身狼狽不堪。正是數月不見的成華瑞!

    雖是天有和天華素來與天靈交往不多,相互之間也並無多少交情,但畢竟師出同門,一聽之下,也被成華瑞的消息震驚當場。

    天靈三人當初晚了三天未歸之時。清虛宮之人已然猜測可能有變。雖是偶有想到可能遭遇魔人暗算。卻也並未確切認定必是魔門所為,甚至也有人推測或許只是三人另有他事,一時路上耽誤也未可知。天靈身為二代弟子,若是自作主張,帶領紅枕和成華瑞二人前往世間遊歷一番,也實屬正常。

    且以天靈之稟性,不回覆掌門,不回訊清虛宮的飛劍傳書也在情理之中!

    一向平靜千年的世間突然魔門現世。.道門中人也並無多少危機之感。一是畢竟魔門地手段和神通。現今的修道之士不得而知。二是魔門現世之後,只與神人有過衝突。尚未和道門中人有過直接交集,是以修道之士都以為魔門只為煉寶,只會找神人麻煩,不敢捋道門虎鬚,不由心生懈怠。是以在天靈三人晚歸半月之內,清虛宮只是四處飛劍傳書,問詢天下其他道門中人,雖是一無所獲,卻也並未迫切不安。

    直至三人數月不見蹤跡之後,清虛宮才慌亂起來,不由都猜測恐怕三人是凶多吉少。如此才開始一眾齊心,認定乃是魔人所為,同時四下派人外出尋找,便連一向淡定並不如何看重成華瑞地天清也心急起來,擔心他這個如今前景大好的弟子千萬不要出事才好,當即自告奮勇主動外出找尋。

    眼下的情景卻是,外出的人均未返回,成華瑞卻一人回轉,同時帶回一個驚天的消息,直令清無一眾人等驚駭萬分,不敢相信魔門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悍然向天下三大道觀之人地清虛宮出手,難道魔門真地不怕與天下道門為敵麼?

    震驚過後,清無忙向前一步,親自將成華瑞攙起,輕聲勸慰:「華瑞,看你這般情景,只怕也是受傷不輕,暫且先回去養傷,其他事宜稍後再提不遲!」

    成華瑞雖是身心疲憊不堪,卻哪裡能靜心休養,當即說道:「好教掌門得知,華瑞此番經歷一言難盡,這便說與掌門與二位師叔得知,也好讓掌門定奪如何營救紅枕,找尋天靈師叔下落。」

    清無見成華瑞一臉堅毅之色,情知若不讓他說出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怕他斷斷不會先行休息,只好點頭應允。

    成華瑞站立不穩,強自喝了一口茶水,壓制心中地悲憤之氣和疲乏之意,見清無掌門和兩位師叔一臉關切的目光,又想到天靈師叔生死攸關之時,拚命替他擋下巨毒無比的白霧,以白霧之威只怕天靈師叔如今已經屍骨無存,再念及自己醒後遭遇地種種難遇難信之事,不由悲從中來,熱淚長流,悲愴之下,也顧不上長輩在場,以袖試淚,哽嚥著說出一段令清無等人瞠目結舌地非凡經歷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1:33
第三卷 如夢令 第二十章 莫名谷

    成華瑞先是從他和天靈、紅枕路遇天媼子,被天媼子設計困於霧靈網中說起,一直說到天靈冒死突困成功,卻被白霧侵襲,身墜萬丈懸崖,而他也被天靈一掌擊暈,所幸伏在一棵樹上,才免遭摔死之苦。

    成華瑞伏身樹上,手中緊握半截雲霞緞,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被山風悠悠吹醒。驚醒之後,成華瑞頭痛欲裂,仍是強自穩定心神,略一動念,發覺道力還算運轉流暢,心中稍安。

    稍一定神,頓時想起先前發生的一系列重大變故,想起天靈其人雖是偏執不正,但穿透霧靈網之際,替他擋下白霧附體之苦的卻也正是偏激刻薄的天靈道長!是以成華瑞不免唏噓半晌,其後又調息片刻,神識外放,卻是感應不到飛劍所在。

    成華瑞不由苦笑,這大樹生在峭壁之上,正是上下沒有著落之處,若無飛劍御空,如何回到地面之上,更遑論下得懸崖之下尋找天靈師叔的下落了。.

    成華瑞苦思一番,一籌莫展,此處離懸崖之上只怕有數百丈之高。若是徒手攀爬,成華瑞自知憑他的身手恐怕難以支撐到崖頂,更何況此處懸崖石壁光潔如鏡,根本無處可依,便連手腳並用向上攀登也是不能。

    再看崖底,雲霧瀰漫,一眼望去雲霧只怕也在數百丈之外,尚不知雲霧之下還有多深。

    成華瑞長嘆一聲,只當拚死之下逃過一劫,不料卻落到這般境界,正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難道只能呆在樹上等死不成?

    思忖良久,成華瑞仍是無計可施。好在此樹長得甚是巨大,枝繁葉茂,足足有十丈方圓。無奈之下,只好耐得性子在樹上尋得一處粗大的樹幹盤膝坐下,調息運功,打坐休養。

    只是思及天靈師叔生死不知。紅枕下落不明,成華瑞如何安得下心,況且此處山風獵獵。頗有些威力,吹得他晃動不止。勉強靜坐了片刻,成華瑞又暗嘆一聲,長身而起,來回在樹幹之上踱步,越走越是心煩意亂,腦中不停閃現天靈墜崖之際臉色大變,不知何故突然出手傷他。莫非白霧不但可以腐蝕肉體,還可損傷神識不成?

    又或是白霧入體,控制了天靈道長的心智。才會讓他敵我不分,出手傷人?不過先前在霧靈網中聽天靈師叔所言,這白霧似乎並無操縱他人神識之能,何以中了白霧之後,天靈師叔性情大變,猶如變了一個人一般?

    莫非天靈師叔修習某種法術,與白霧相生相剋,所以才有此變故?

    成華瑞想通此節,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他初入清虛宮之時。**.**天靈道長雖是生性偏激,但也並無現今這般偏執,即便紅枕是天縱奇才,也不至於冷落凝婉華一眾弟子,視精心培育多年的弟子如同無物。這番行徑。也不符合道法的平等待物之義。

    成華瑞由此及彼,聯想到其中干係,竟是一時冷汗直流,暗暗心驚:天靈道長這番轉化,難道其中有莫大的隱情不成?

    一時失神,成華瑞腳下一滑,險些跌落懸崖,驚醒過來。忙又自責一番。在如此生死兩難之地。竟還有閒心推測天靈師叔的是非,況且他為掩護自己而身受重創。自己卻在此處對他腹誹,當真是忘恩負義之輩。

    成華瑞暗罵自己一通,眼見天色將晚,山風更涼,更覺肚中飢餓難耐。恐怕醒來之前已然昏迷了幾日,如今醒來之後走動再加上思索更是耗費體力,如此看來,不待幾日,若無人搭救,便會在此處凍餓而死。

    只好再次無奈地坐下,夜幕降臨,山風及體全身生寒,好在道力未失,成華瑞運轉道力抵禦寒冷,倒也堅持得過去,只是腹中飢餓難忍,再看身下此樹,樹葉寬大猶如扇子,雖是叫不上名字,不過若是實在餓得急了,說不得也要以樹葉充飢。

    勉強堅持了一夜,成華瑞飢寒交迫之下,道力也有些難以為繼之感,心道慘了,只怕再有兩三天就會葬身於此,莫非真的無計可施?

    忽然間靈光一閃,伸手從身上取出一物,正是只餘半截的雲霞緞。成華瑞心知雲霞緞仍是清虛三寶之一,雖被毀去一半,餘下一段若是使用得當,用來飛到懸崖之上,應是不在話下。只是雲霞緞自有口訣催動,成華瑞卻絲毫不知如何使用!

    徒有寶物在手,卻無使用口訣,成華瑞欲哭無淚。.想了半晌,這才想起自從上次和張翼軫得遇青城子演示幻術之時,他被靈空搶白一番,回到清虛宮之後,成華瑞背著師傅,偷偷到藏書樓暗中查看了不少清虛宮典籍,也想學得一兩手幻術,以備日後助興之用。

    不過幻術卻沒有學到,倒是查看了不少奇巧之術,還有一些不知有何用處的口訣。成華瑞自知口訣須得和寶物相互配合才可有用,空有口訣若無寶物,不過如同一句廢話一般。是以當時成華瑞並未放在心上,只隨意翻看一遍,並未刻意去記。

    現在想來,倒是追悔莫及,說不得這口訣裡面就有雲霞緞地使用之法!只是後悔無用,成華瑞便閉目養神,細細回想當時所翻看的口訣,看看能記起幾分。

    好在成華瑞倒也生性博聞強記,細心回想之下,依稀能記起七八分,當下也不遲疑,一一念出口訣,同時輔以道力,試圖能夠碰碰運氣,或許正好有可用的口訣也未可知。.只是將所有記憶之中地口訣一一試出,竟無一個可用之法,雲霞緞依然如故,紋絲不動。

    成華瑞不免灰心喪氣,前思後想一番,終於認定絕無可能憶起口訣,也便不再浪費精力,仔細端詳起手中的雲霞緞來。

    雲霞緞依然燦如雲霞,雖是只剩一半,除去毀壞之處看上頗有些殘缺污穢之外,其餘部分流光溢彩,被日光一映。格外豔麗驚人。

    如此絕美的寶物竟被毀壞,成華瑞將雲霞緞緊握手中,心中惋惜無比。更是痛恨天媼子的陰毒凶狠,以及凝婉華的無恥背叛,同時念及紅枕被天媼子所擒,也不知會有何等下場?聽天媼子所言,卻是有意要收紅枕為徒,讓紅枕入得魔門。.若依紅枕性子,只怕寧死不從。

    或成魔或身死,兩者都不是成華瑞所想要的結果,只是他又能做得了什麼?

    紅枕,莫非她的命運也和這雲霞緞一般。必定殘缺不全麼?

    成華瑞心生感念,一時無比感慨,心中萬分痛心。驀然間,他感到手中的雲霞緞傳來微微熱意,低頭一看,不由大吃一驚:雲霞緞竟是隱隱發出絲絲霞光!

    再細心感應之下,成華瑞驚喜地發現,他的心意和雲霞緞之間隱約有一絲相通之處,雖是微弱,卻依然能夠感受到雲霞緞之上傳來了一縷幾不可察的悲傷和婉惜之意。正是暗合他剛才悲愴蒼涼地心境。

    靜心一想,成華瑞豁然開朗。雲霞緞一直追隨凝婉華,受凝婉華被逐出師門的悲涼心緒影響,其後又被天靈所奪,繼而被天靈拚死求生、淒涼冷絕的念頭所帶動。**.**再加上自身被毀。是以這自有靈性地寶物竟也自生怨念荒涼之意,正好和他方才的絕望之心心意相通!

    若能心意相通,便可催動雲霞緞載他飛空!

    想通此處,成華瑞忙按捺住心中的喜悅之意,再次將心境沉入到悲傷和無助之中,一想到天靈和紅枕的際遇便心生忿恨不平,同時暗中運轉道力,果然。手中的雲霞緞倏忽間放射出萬道霞光。猛然漲大到一丈大小,迎風起舞。便欲乘風而去。

    成華瑞不敢怠慢,忙不停運轉道力,心念一動,雲霞緞猶如一片雲霞一般將成華瑞穩穩托起,疾馳如電,心念之時,眨眼間便飛到懸崖之上!

    終於脫離險境,成華瑞心意一轉便收回雲霞緞,心中卻無半點喜悅。  舉目四望,此處乃是一處山峰絕頂,四下並無下山之路。成華瑞只好再次放出雲霞緞,又山頂之上試練十數次,終於得以可以隨心所欲操控雲霞緞,這才放心腳踏雲霞緞下得山來,尋到一處無人之處,又小心收回雲霞緞。

    走不多時來到一處城鎮,伸手一摸,幸好身上還有幾兩碎銀子,又尋得一家客棧住下,簡單吃飽肚子,匆忙洗漱幾下,關緊房門,運功半晌,其後又不斷操練雲霞緞,直到熟練得如同御劍一般,這才稍微放心,急忙出門,走到一無人之處,又腳踏雲霞緞升空而去。

    成華瑞心中掛牽天靈的生死,不過他心知道力淺薄,又初次運用雲霞緞,是以才稍稍耽誤些時候,恢復體力並操練熟悉才敢再次飛空來到絕頂懸崖之處。

    再次來到上次墜崖之處,成華瑞穩定心神,細心追憶一下天靈墜崖之處,又依據懸崖之上的那棵大樹,估算片刻,測得大概方位,這才放出雲霞緞縱身飛下懸崖。**.**

    下墜不久,雲霞緞便載著成華瑞一頭沒入雲霧之中。成華瑞雖是心中擔憂這谷中雲霧有毒,卻也顧不上許多,只是屏住了呼吸。過了片刻,只覺雲霧之中水氣瀰漫,隱有香氣傳來,並無絲毫異狀,這才放下心來。

    不多時穿過谷底地雲霧,來到懸崖之底。定睛一看,映入成華瑞眼中的卻是另一番景象:只見谷底一派鳥語花香,不見太陽,卻是光亮照人,四下十分亮堂,更有花草四處隨意生長,隨風搖曳,清風徐徐,芳香醉人!

    這是一個什麼所在?成華瑞大吃一驚,降落到地上,四處查看一番,哪裡有半點天靈的影子?成華瑞心中不解,明明天靈穿透雲霧跌落到了此處,怎地絲毫不見影蹤?況且此處雖是一派繁榮之景,卻靜得嚇人,除了鳥鳴風聲之外,便再無一絲人聲。

    成華瑞心中忐忑,卻又不想就此離去,或許能在別處找到天靈師叔,萬一他傷重等候救治,誤了時候可就是他的罪過了。這般想著,成華瑞四下尋找,比劃一番,便沿著狹長地谷底一路向左尋找。

    只是走了半天,越走越覺此地頗多怪異之處,不僅僅是一派繁榮之象卻靜得怕人,且雖是光亮喜人,照在身上,卻並無半分暖意,似乎這陽光,姑且稱之為陽光並無絲毫熱力。

    成華瑞又向前走了小半個時辰,依然一無所獲,便心生去意。天靈即便跌落,就算翻滾也斷然不會來到此處,且此谷雖是狹長,卻寬不過數丈,一眼望去,數百丈內盡收眼底,是以再搜尋下去也並無多大意義。

    或許天靈傷勢不重,落地之後恢復少許便自行離去。成華瑞這般一想,安慰自己一番,便要放出雲霞緞飛空而去,忽然又想到先前他地飛劍也掉落此間,何不感應一下,畢竟相隨多年的飛劍,丟了可惜。

    成華瑞凝神感應,心中一動,竟是感應到了飛劍正在他百丈之內,但飛劍不在左邊不在右邊,更不在天上,卻是在他腳下百丈左右!

    腳下乃是厚厚的泥土,飛劍怎會沒入土中?成華瑞大惑不解,正迷惑時,忽覺腳下一軟,身子一歪,竟是全身陷入土中!

    成華瑞頓時大驚!

    心念一動,便欲放出雲霞緞騰空而去,卻赫然發覺,雲霞緞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阻絕了與他的感應。而身邊泥土如若無物,如同空氣一般不著絲毫力氣,成華瑞無處借力,又無法喚出雲霞緞,只能任由身子迅速下落!

    這一跌落,竟如跌入萬丈懸崖一般,雖是身在泥土之中,卻如同置身空中,仍覺耳邊呼呼風聲,眼前卻是漆黑一邊。也不知下墜了多久,以成華瑞估算至少也要一兩個時辰,心中不敢相信世間還有如此深不可測的地洞,只怕上千里也是有了。

    如此一想,成華瑞心中大駭,這般掉個不停,莫非要掉到傳說中的陰曹地府不成?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1:34
第三卷 如夢令 第二十一章 洞中天

    也不知會跌落到一個何等古怪的深淵?難道就此喪命不成?

    成華瑞心有不甘,滿以為逃出了生天,不成想卻在這莫名其妙的谷底無意中身陷泥土之中,當真是怪事連連,霉運不斷。正一時感嘆之時,忽覺眼前一亮,同時感到下墜之勢一緩,緊接著一個大小如井底的洞底猛然出現在眼前。

    成華瑞感覺周身已經不見了泥土,卻有一道有若水流一般的托力將他迅速跌落的身體托出。成華瑞只覺身如落葉隨意緩緩飄落,忙縱身一個翻轉間,便穩穩地落在地上。

    目光所及之處,乃是一個圓洞洞底,方圓十丈大小。落腳之處泥土鬆軟如棉,一腳踏上感覺如墜雲端,舒服無比。 再看四周,花團錦簇,有無數閃亮的小蟲在花間飛來飛去,一派繁忙景象。

    成華瑞大為驚奇,怎的在厚重的泥土之下,竟有如此一處安逸美妙的所在?這番景象,不像是傳說中陰森無比的陰間!

    再看身上卻是並無半點泥土,成華瑞不由抬頭一看,頓時目瞪口呆:只見頭頂之上,不足十丈之外,一個圓圓的洞口赫然敞開,洞口之上,青天白日,光亮喜人,哪裡有半點黑暗和一絲泥土,這……怎麼可能?

    剛才一連跌落了不下兩個時辰才到的此地,且一直身處泥土之內黑暗之中,怎的這一眼望去,洞口敞亮不說,距落腳之處竟不過十丈左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當真是生平所僅見的怪異之事!

    成華瑞正疑慮不解之時,忽然心念一動,一陣嗡鳴過後,青吟劍赫然出現在眼前。.只見劍身湛然如碧。光潔照人,並無絲毫損壞。成華瑞大喜,急忙身子微動。將青吟劍收入體內。

    定睛一看,前方數丈之外的洞壁之上,卻有一個人立大小的洞口,無數閃亮小蟲從中飛進飛出,應是通往了何處。

    略一思忖,有了飛劍在身。成華瑞便決定入內一觀。如此詭異莫名之處,既然無意之中來到此地,不一探究竟,豈非白來。當下不也遲疑,一步便邁入洞口之內。

    此洞倒不太長,只走了片刻便到了盡頭。成華瑞一步邁出洞口。不由地震驚當場。一時瞠目結舌,屏住了呼吸。

    眼前一眼望不到邊際,田野、河流、山川和村莊一應俱有,更有雞犬之聲此起彼伏,輕風徐來,夾雜著一絲莫名的香氣,令人頓覺神清氣爽,諸般煩惱一掃而光。成華瑞深吸一口空氣。強忍心中的驚訝和不安。心道,人言別有洞天。誠不我欺,此處位於地下卻有如此寬廣之天地,當真是洞天福地也。

    按捺住內心地狂亂和驚詫,成華瑞舉步向前走去。行走間只覺此處瀰漫著一股祥和之氣,令人心境平和,心生寧靜。空中有一狀若火球的巨大光華放射光亮,雖是映得眼前一片明亮,卻不如太陽耀眼炎熱,光線照在身上,只覺淡然如風,並無絲毫熱力。

    走不多久,成華瑞來到一處村莊。村莊不過十幾戶人家,散落於各處,其間點綴著無數陌生的花草,偶而花草間還會跳躍而出孔雀和白鶴,卻不怕人,淡而無事地看上成華瑞幾眼,便悠然自得地踱到一旁或散步或飛翔。

    成華瑞看得咂咂稱奇,見村口之處有一棵粗有數丈地大樹,樹冠遮陰蔽日,只怕有畝許大小。樹下端坐二人,皆是鬚髮俱白鶴髮童顏的老者。二人一胖一瘦,相對而坐,卻是正在下棋。

    成華瑞趨步向前,施了一禮,說道:「兩位老人家請了,在下乃是修道之士,偶然來到此地,不知此處是什麼所在?」

    兩位老者聞言同時放下手中棋子,扭頭一看成華瑞,不由大驚失色,猛然站起,一臉驚訝說道:「修道之士?咦,怪事,你是凡人,如何到的此處?」

    成華瑞見二人道風仙骨,猶如神仙中人,頓時心生好感,當下也不隱瞞,便將自己來到谷底尋找飛劍卻無意中跌落下來,然後又從洞口來到此地說了一遍,自然其中省去了先前天靈之事,只說是無意中飛劍掉落懸崖。

    兩位老者聽完卻呵呵一笑,也不懷疑,揮手讓成華瑞坐下,其中瘦老者說道:「此間乃是九仙寶室的所轄的十大洞天之一的青冥洞天,方圓三千里。  十大洞天均位於地下三千里之深,日月所不能照,是以十大洞天各有一日,名為伏晨之根。徒有其形其光,卻無其熱。」

    成華瑞猶自迷惑不解,問道:「還未請教兩位老人家尊姓大名?……我雖修為不高,但於道門典籍也多有涉獵,卻不得而知這九仙寶室是第幾天?怎地未見記載天界有此等所在?」

    兩位老者相視哈哈一笑,卻是胖老者開口答道:「我二人乃是兄弟,老夫名陳良,兄長名陳言,不過你這小道士可稱我二人為胖公和瘦公,呵呵。」

    「九仙寶室不見道門記載也實屬正常,畢竟修道之人上求天道,一生所修只為成就天仙!天仙之道,與我等所修雖有相通之處,卻又截然不同,是以道門典籍之中未有九仙寶室地隻言片語也不足為奇,實因九仙寶室所轄的十大洞天皆是鬼仙所居之地!」

    鬼仙?

    成華瑞一時駭然,修道以來,他只聽聞人仙、地仙、飛仙乃至天仙,從未得知還有鬼仙一說,是以初聞此言,頓時一臉驚愕,不敢相信胖公所說。**.**

    見成華瑞此等表情,胖公和瘦公相視一笑,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態。倒是成華瑞愣了片刻,驚醒過來,愧然一笑,說道:「胖公瘦公勿怪,只因華瑞從未聽聞鬼仙一說,是以一時驚呆……這鬼仙。應是由鬼而修,修有所成成就鬼仙,只是為何不見世間記載?」

    瘦公也不說話。右手一揚,忽而一陣清脆的啼鳴從天而降,轉眼間一隻五彩斑斕的大鳥撲楞楞落在瘦公身側。此鳥周身五彩絢麗,尾長一丈開外,其形如鶴,其頸如蛇。其背如龜。鳴如簫笙,音如鐘鼓。

    成華瑞雖未親眼見過這般傳說的神鳥,卻是從無數道門典籍之中見過記錄,是以一見之下便驚叫出聲:

    「五彩鳥!」

    「不錯,正是五彩鳥!五彩鳥其名有三,一曰皇鳥。 一曰鸞鳥。一曰鳳鳥。不過此鳥乃是神鳥,長居天庭,世所罕見。眼下恐怕世間再無此鳥現身,我這只也是千年以前不幸自天庭殞落了一隻,正好在陰間與我相遇,便隨我修習鬼仙之道,終有所成,由九幽之地飛昇至這青冥洞天!」

    說完。瘦公輕揮右手。五彩鳥鳴叫一聲,振翅飛空。只剛剛飛數丈之高,卻「噗」地一聲在空中化作一股輕煙,消失不見。

    成華瑞一愣,尚未細想,卻又見遠處天邊忽然閃現一股輕煙,正是五彩鳥又現身而出,兩處相距甚遠,如此迅捷,比起御劍快了不下百倍有餘。

    成華瑞還未開口相問,瘦公呵呵一笑,說道:「鬼仙者,由鬼而修,是以並無肉體,無法煉化天地元氣,修不出真陽之體,自然不可成就天仙大道。 不過陰間陰寒之氣也是天道所化,精而煉之,也可得陰氣,進而輕體長生,成就鬼仙之道。鬼仙與天仙,一陰之陽,所以鬼仙居於地下洞天,天仙住於天上天庭,皆可長生久視。所不同之處,鬼仙所居之處比之天仙所居,相差甚遠,不但狹小,且遠不如天庭之清淨浩渺,空廣無邊。」

    「不過鬼仙雖不如天仙可居天庭,但比起飛仙和地仙,也各有長處。鬼仙因無肉體,是以飛行迅捷,飛仙不及,且變化萬千,比之天仙也不遑多讓。與地仙相比,更是不但壽元無極,且法術神通,地仙難望項背。不過鬼仙之道,極難成就,只因鬼道眾生雖多,卻大多渾渾噩噩,莫說修行,能有一時三刻地神智清明就已是不錯,更何況凝神靜思,修習鬼仙之法!」

    成華瑞聽得瘦公侃侃而談,講出這般世間不知之秘,一時也是連連點頭,心中暗道,天道果然浩渺莫測,不成想那陰間昏暗陰寒之地,竟也有鬼得悟天機,逆天而行,從而成就鬼仙大道,當真也是鬼中翹楚,令人敬佩,當即肅然起敬,說道:「胖公和瘦公自陰間得天地玄機,成就大道,比起凡人在世間修行要艱難萬倍,讓華瑞萬分欽佩!」

    胖公嘿嘿一笑,一張胖臉笑容可掬,倒也顯得和藹可親,插話說道:「九仙寶室十大洞天,雖是也是無比寬廣,只因鬼仙甚少,是以雖是一派繁榮景象,實則鬼仙稀少,便是這青冥洞天,方圓三千里,鬼仙總共不過千人,倒讓我等感嘆鬼仙之道實在式微,不足以與天仙之道抗衡。既然華瑞真心敬佩我等……」

    說著,胖公臉色一變,冷冷一笑,陰冷說道:「那就不如留下,由我滅去你的肉體,再以地府業水洗去你的心垢,以你目前地修為,變成鬼後,再修習我等的鬼仙之法,不出數年便可成就鬼仙大道,你說可好?」

    一伸手,胖公便一把將成華瑞右手抓住。成華瑞只覺一股無法抵抗的陰寒之力沿臂而上,頓時半邊身子麻木冰涼,道力一滯,立時無法動彈分毫!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