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 人間仙路 作者:何常在(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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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ygoing1 2009-4-4 19:54:2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7 306900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0:48
第三十四章 九靈道長-第二卷 金錯刀


    「但說無妨!」

    張翼軫見成華瑞一臉肅然,也鄭重其事地說道。

    「翼軫,你和紅枕……當真沒有過男女之情?以我看來,紅枕一入清虛宮後,便對你日思夜想,卻是用情至深。若說你二人從未有過動情之時,為何紅枕非要不遠千里前來與你相會?」

    「華瑞兄有所不知,我和紅枕自小一起長大,她年長我一歲,我只當她是我的姐姐,何曾動過男女之念?我想紅枕不過是思念鄉親和兒時夥伴,認假當真,誤會自己的所思所想了。不瞞華瑞兄,這位傾穎姑娘與我相識數月,近來也是常在一起,卻也只是朋友之誼,絕無男女之情,是麼傾穎?」

    張翼軫說著,扭頭一臉笑容地去問傾穎。

    傾穎正被紅枕誤會她和翼軫而心生不安,正在一旁猶豫是否要前去勸慰紅枕一番,耳邊卻聽得張翼軫說出他與她之間絕無男女之情,心中不知怎的平白生出一絲失落,心道果然是個呆子,紅枕對他已然情深竟是不知,還要拿她傾穎來作擋箭牌,豈不知這般說法會越描越黑?

    但張翼軫相問,傾穎也只好答道:「是了,我和翼軫……相識已久,彼此之間清淡之交。」

    傾穎一開口,成華瑞這才注意到翼軫身邊的女子,只看了一眼,只覺腦中轟鳴一聲,頓時呆立當場,猶如被施了定身法,動彈不得。

    世間竟有這般絕美女子?

    眼前這女子若與凝婉華相比多了許多靈氣,若與紅枕相比,又多了些許飄逸。一眼望去,淡然而立,飄然若雲,靜如天際飄渺的霞光,動若九天飛翔的雲氣,當真是豔麗不可比擬,絕美不可言說!

    成華瑞這一出神,被傾穎瞧在眼裡,心中隱有怒氣,這般直直盯著女子不放,這成華瑞好歹也是清虛宮弟子,卻是如此丟份!不由冷哼一聲,轉身欲走。

    成華瑞耳邊聽到傾穎一聲清脆的嬌斥,暗道失禮,定是剛才愣神直視傾穎容貌,惹得她心中慍怒。似這般貌若天仙的女子,如此唐突實在是罪過。

    成華瑞忙施了一禮,誠懇地說道:「這位仙子莫怪,華瑞自知粗陋,從未見過如仙子一般天人之姿,是以一時失神,還望仙子恕罪則個!唐突之處,非華瑞輕薄,實乃身不由己!」

    張翼軫哈哈一笑,伸手攔住傾穎去路,說道:「傾穎莫要小氣,華瑞是我兄長,為人坦蕩。不過只是見美驚豔,也不為過。傾穎,你且去勸慰紅枕,我和華瑞兄敘敘舊,可好?」

    傾穎只是一時惱怒這凡間之人這般直視神人容顏,是為不端,聽張翼軫解釋幾句,心中也已然想通,便點頭應允,轉身朝紅枕走去。

    走了幾步忽然心中一怔,雖說和張翼軫交往以來淡然處之,二人之間說話也是商量的口氣,為何剛才翼軫說話和平常並無兩樣,為何她聽來卻不假思索便點頭答應?翼軫的口氣淡淡之間怎的竟有一股說不出來的不容置疑的決斷!

    傾穎並不知道張翼軫自得了溪水靈性之後,得溪水數萬年來沉澱的一絲天地感悟,不知不覺身心受其洗滌,有意無意間便散發出一縷堅定淡泊的氣質,讓人無形中被張翼軫的氣勢影響了心境。

    傾穎見紅枕站立一旁,肩膀微微聳動,不由心中暗嘆一聲。不管是世間女子還是如她一般的龍女,都難逃情根深種情思渺渺。就算那高居天庭的飛仙和天仙,只要是女子之身,就難免為情所困。莫非天上地下的女子,都是這般情深痴迷不成?

    傾穎來到紅枕面前,見紅枕臉上淚痕未乾,卻不再悲傷難抑,正好奇地抬頭打量著她。看了片刻,紅枕忽然展顏一笑,說道:「妹子,你生得恁是好看,翼軫喜歡你不喜歡我,也是不屈。」

    「哧……」正不知如何開口的傾穎被紅枕一句話逗得莞爾一笑,正要說她和張翼軫只是淡然之交,還未開口,卻見紅枕臉色一變,一臉冰霜之意,冷冷地說。

    「我和翼軫青梅竹馬,自是比你更清楚他的為人和喜好。你先莫要得意,假以時日,翼軫定會記起我的好,不再中意你。」

    紅枕說完,也不理傾穎,竟是轉身徑直朝張翼軫和成華瑞走去,留下傾穎一人呆立當場,一臉不解。聽翼軫說過這紅枕性格柔順,今日一見全然不是,性情竟是如此偏激!

    傾穎自然不會只因紅枕幾句話便氣憤不平,淡然一笑,便要回到無定居,不打擾張翼軫和舊友相聚,忽然眼前一個人影如雲霧一般飛速近身,直直撲入她的懷中,咯咯不停地笑了起來。

    「姐姐,畫兒燒壞三隻鍋,終於學會了燒菜,快來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正是畫兒一手托著一隻盤子,盤子裡五顏六色盛滿了各式飯菜,芳香四溢。

    傾穎不忍拂畫兒好意,只好一樣嘗了一點,點頭讚道:「嗯……畫兒手藝不錯,這飯菜燒得有滋有味,味道上佳!」

    畫兒頓時喜得眉開眼笑,小聲問道:「那姐姐你說說看,主人師兄會不會喜歡畫兒燒的飯菜?萬一主人師兄嫌棄畫兒的飯菜,畫兒就可傷心了……」

    傾穎心思感嘆,畫兒純淨無暇,只知一心討好她的主人師兄,而她那個呆子主人師兄,卻被紅枕斥為無情無義。世間的事情,卻總是這般沒有理由麼?

    在傾穎的鼓舞下,畫兒小心翼翼地捧著盤子來到張翼軫眼前,也不顧成華瑞驚愕的表情和紅枕疑惑的目光,小聲地央求張翼軫品嚐飯菜。張翼軫無奈,只好笑著嘗了一口,只覺入口生香,香軟可口,不由開口稱讚:「畫兒好手藝!你這飯菜燒得深得九靈道長精髓,只怕已不在他的水平之下……呃?九靈道長人呢?」

    張翼軫這才猛然想起九靈道長今日一早便過來教畫兒燒菜,幾人在院中寒暄了半天,也未見九靈道長出來。

    「老道聽聞幾位年輕人久別重逢,自是不便出來打擾,就自作主張一邊教畫兒燒菜,一邊為大家準備了幾樣飯菜,這便端出供大家品嚐!」九靈道長從廚房之中探出身來,笑容可掬。

    畫兒也不理會成華瑞和紅枕,歡呼一聲,飛身返回廚房幫九靈道長一一向外端出各式飯菜。成華瑞和紅枕面面相覷,卻不明白畫兒是何許人也。尤其是紅枕,見畫兒眉眼如畫,豔麗不遜於傾穎,心中更是一時莫名不安。

    張翼軫也不隱瞞,便向成華瑞和紅枕詳盡說出畫兒的來歷,直聽得二人感嘆不止,連說天地造化果然莫測神奇,如畫兒這般曼妙無雙的女子,也只有這天地靈氣才可生就。紅枕聽後心中稍安,說道:

    「翼軫,我在清虛宮也聽得你在華山論道,演說那木石化形,一舉為天下道門皆知。我初聞之下也是半信半疑,不成想今日在這小妙境上竟是真的見到畫中仙子,果然靈性非常,讓人感嘆。……對了翼軫,我如今修為剛剛入境,不知修為幾成?」

    「……」想了一想,張翼軫也不清楚他究竟算是入境還是漸境,似乎體內情況與典籍所記並不相符,若是入境,他卻也能與外界感應道交,呼氣成雲。若是漸境,卻不會御劍飛空。略一沉吟,還是覺得穩妥為好。

    「也是入境,道力初成,尚不能御劍飛空!」

    「嘻嘻!」紅枕開心一笑,似乎是終於找到了一絲自信,說道:「翼軫,我看你在三元宮雖是輩分不低,但你那師傅靈空據說……於傳道授業之上頗無耐心,而我的師傅天靈道長不但道法高深,對我傾囊相授,且不惜將珍藏多年的靈丹妙藥都悉數送我。不出一年,我便可跨入漸境,御劍飛空。到時翼軫你便不是我的對手了!」

    「來來來,嘗嘗老道的手藝,良辰美景不可虛度,當浮一大白。翼軫,這位小道友如何稱呼?」卻是九靈擺好桌椅,來邀眾人入坐。

    成華瑞見九靈道風仙骨,雖是身著圍裙猶如伙伕,也不敢怠慢,急忙站起施禮答道:「小道乃是清虛宮天清座下弟子成華瑞,拜見這位道長!」

    九靈伸手挽過成華瑞衣袖,將他按在座椅之上,笑道:「老道九靈,與翼軫小友是忘年之交。我等修道之人不講世俗禮節,華瑞叫我九靈即可。不知這位姑娘是……」

    九靈眼光一閃,看向紅枕。紅枕也盈盈施了一禮,說道:「拜見九靈道長,紅枕師從天靈道長。不知九靈道長在三元宮是何輩份,也好教我等不能亂了稱呼。」

    九靈卻不說話,看著紅枕卻是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訝然,隨即恢復正常,心中暗道,怪哉,原來這世間還真有偏執心竅之人。只是觀這女子心魔頗重,只怕難過此關了。這般想著,不由喟嘆一聲,一切就看各人的機緣了,勉強不得。

    再說各人依次入座,畫兒雖是忙前忙後,忙得不亦樂乎,卻是不食人間煙火,只為看著眾人品嚐她燒的飯菜,若是得人一兩句誇獎,便喜形於色,開心得不得了。

    畫兒猶如孩童一般的心性也感染眾人自得心開,一時笑意融融,小妙境上歡聲笑語不斷。

    尤其是成華瑞,不知怎的忽然興致高漲,左右不停與張翼軫和九靈連連碰杯,不多時便醉倒在微涼的秋風之中。看得張翼軫不免驚奇,華瑞兄雖說並不拘泥,卻也沒有這般豪爽過,今日莫非與故友重逢心中喜悅才如此貪杯?

    張翼軫卻是不知成華瑞見他左有傾穎右有畫兒,雖然聲稱只是淡然之交,卻心中大安,認定紅枕再無可能得張翼軫喜歡,所以才大覺寬慰,多喝了幾杯。

    一桌人,紅枕和張翼軫竊竊私語,不時輕笑幾聲。畫兒雖不吃飯,也坐在傾穎身旁,和傾穎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成華瑞醉倒在桌上,已然酣然入夢。

    一桌六人,各懷心思,這一頓飯,卻是吃得百般滋味!

    尋常只要喝酒便會醉醺醺的九靈道長,今日卻一反常態,只喝了幾口便停杯不舉,目光不時在紅枕身上掃來掃去。以前的活躍和頑童心性全然不見,微眯著雙眼,臉上的凝重之色卻越來越重,濃得如化不開的烏雲一般!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0:49
第三十五章 掌門大典-第二卷 金錯刀


    是夜,成華瑞和紅枕便住在小妙境。

    第二日一早,張翼軫便早早起床,穿上道衣整好衣冠,畢竟這掌門大典乃是三元宮數十年來罕見的大事,馬虎不得。一切收拾停當,成華瑞和紅枕也先行離去,先與師門匯合,再按三元宮的安排參禮。

    這邊傾穎和畫兒也裝扮一新,傾穎青衣青裙,素若瘦竹。畫兒一身紫衣,潔如初升紫氣。二人當前一站,姹紫青靈,讓人不由感嘆世間言語皆不能形容出眼前女子的出塵之美。

    翼軫卻只是淡淡看了幾眼,點頭讚道:「畫兒師妹還可入眼,傾穎表妹麼……也算不差!」

    惹得二位絕美女子一番眼白。

    等不多時,門外劍光一閃,卻是靈空御劍前來。這靈空今日倒也精神,全身上下煥然一新,除去醒目的酒糟鼻之外,倒也道貌岸然。

    張翼軫眼尖,卻是發現靈空刻意扭過頭去說話,不正面相對,眼睛躲閃不定,原來額頭之上不知何故多了一塊淤青!

    張翼軫自是知道靈空四處惹禍,便假裝關心問道:「師傅,你這額頭之上,怎的有一個大大的『笨』字?」

    靈空晦了臉,支吾道:「翼軫,休要胡鬧!師傅前幾日夜觀天象,算出今日全是祥和之氣,氣象萬千。只是當時一時入迷,沒留意腳下,嘿嘿……」

    「師傅,似你這般神仙下凡人物,怎會連腳下的路也看不清?恐怕這頭上烏青另有隱情吧?」張翼軫卻偏偏不依不饒。

    靈空把臉一沉,咳嗽一聲,冷冷說道:「翼軫,這尊師重道之理,還用我再從頭教你麼?莫要囉嗦,速速隨我前去主殿參禮!」

    張翼軫心知靈空斷斷不會說出他的醜事,只好強忍著笑,隨靈空一起前向主殿。不料剛走幾步,傾穎忽然站住,愣了片刻,苦笑一下,說道:「果然……」

    舉手間,傾穎手中顯出一顆圓潤如珍珠,狀如水滴之物。此物在傾穎手中旋轉不停,猶如筆走龍蛇,似乎在寫些什麼。

    少傾,水滴之物不再轉動,一動不動伏在傾穎手中,竟如活物一般乖巧。張翼軫看得驚奇,正要開口相問,卻聽得身旁靈空咂咂說道。

    「蚌淚,寶貝呀寶貝。這龍宮不愧為榮華之地,寶物不計其數。」

    傾穎卻是一愣,顯然沒想到靈空竟然叫出這龍宮特有的傳訊寶物蚌淚!

    蚌淚乃是取對蚌的相思之淚煉製而成,即便相隔萬里之遙,此處以法力催動蚌淚,另一處的蚌淚便有所感應,絲毫不爽地將訊息一一傳送,端的是神奇無比。這蚌淚只有龍宮才有,是以凡間之人莫說見過,怕是聽也不該聽過。不知這靈空從何得知?

    靈空見傾穎目露疑問,知她所想,嘿嘿一笑,說道:「傾穎姑娘,雖說你是龍宮公主,但我靈空乃是神仙下凡,自然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你也不必驚訝。若是日後我做出那驚天動地的大事,你便知我所言不虛……」

    傾穎淡然一笑,卻不理會靈空,蛾眉微蹙沖張翼軫說道:「翼軫,我有事要先行一步,就不和你一起參加掌門大典了!」

    張翼軫一臉訝然,正要開口問詢何事這般著急,傾穎卻擺擺手,一臉神秘的樣子,原地一轉,便化做一朵白雲飛向空中。

    張翼軫只好搖搖頭,見靈空若有所思地望向空中,便拉了他一把,催促他盡快趕路。靈空驚醒過來,嘻嘻一笑,一馬當前帶路而去。

    不多時趕到三元殿,呵,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邊際。怕是三元宮近百年來也無如此盛況,張翼軫不免心中歡喜,畢竟少年心性,見到人多如同趕廟會一般,登時笑逐顏開,左看右看看不夠,倒讓畫兒不知她這個主人師兄為何逢人便笑,見人就打招呼,高興得如同得了糖果的孩童。

    若不是靈空怕張翼軫亂跑,一會兒舉行儀式時失了禮節,看緊了他,恐怕這少年不出片刻便會淹沒於人群之中,不定和哪家道觀的弟子寒暄聒噪,沉迷不知歸路了。

    三元宮的名頭也實在響亮,除去齊名的清虛宮、極真觀的掌門和二代精英弟子全部出動之外,其他有名無名的大小道觀,不論是否接到飛劍傳書,凡是知曉此事的,皆是掌門親自前來,也不管三元宮是否歡迎,卻是熱情萬分地奉上名貼,或備一份薄禮,笑容滿面地交給執事弟子。任是三元宮忝為天下道門領袖之一,但修道之人畢竟講究平等,是以雖是不願,也只好勉為其難接待眾多不請自來的客人。原本以為前來參禮者不過數百,不成想,大典尚未正式舉行,竟已來了數千人之多,如此可是忙壞了一眾執事弟子。

    好在清虛宮和極真觀與三元宮交好多年,三家雖是暗中都想一爭高下,但表面之上還是無比和氣。清虛宮和極真觀也都各自派出得力弟子協助三元宮接應客人,儘管忙亂,總算一切井井有條,另外畢竟那些大小道觀的掌門,好歹也是一派之主,自有身份和見識,也不在意座次和一應俗禮,所以一直忙到正午時分,總算將數千人依次安置完畢,只等吉時一到,大典開始。

    各大道觀掌門不請自來,自然各懷心思。一是借此結交天下掌門魁首的三元宮,以求得沾些靈氣或是討些好處,二是也有意前來觀看這三元宮為何突然更換掌門,畢竟靈動掌門已步入人仙,壽命兩甲子或是幾百年,如今靈動不足百歲,應是春秋正盛。莫非三元宮有何隱情不成?

    自然,也有一些高人比如清虛掌門清無和極真觀掌門真明,已經隱隱猜到靈動應是跨入了地仙之境,要前向傳說的十洲居住,是以不得不長辭世間,卸下掌門一職。

    雖是靈動飛劍傳書並未明說,但清無和真明還是在不免暗暗震驚的同時,心中五味雜陳,既高興羨慕不已又夾雜一絲嫉妒。高興的是三大道觀雖為天下道觀之首,現任三位掌門都是人仙境界,竟無一人晉身地仙,多少有些讓天下道門失望之餘,不免惴測這傳說的地仙乃至飛仙是否真的可以修得!

    如今若是靈動真的得了地仙之體,一則為天下道門表率,地仙乃至飛仙,終究也由凡人修得。二則也讓清無和真明信心倍增,有望在有生之年晉身地仙之境,也好再進一步得窺浩渺天道。

    不過畢竟是靈動先行一步得了地仙之體,多少也讓清無和真明暗暗不服,為何他們二人勤修多年,卻不及年紀和資歷都不比他們的靈動?不過服與不服也沒有辦法,二人也明白,這修道之上,勤奮自是關鍵,但個人機緣和悟性也是至關重要,強求不得。

    是以二人一到三元宮,便不約而同急急想要見到靈動,以便驗證心中所想。不料卻是靈性出面接待,告了個罪,說是靈動師兄正陪一位貴客遊覽委羽山,實在抽不出時間與二人會面。眼下諸事不便透露過多,不過靈動師兄特意交待,掌門大典之後必與二位掌門詳談。

    清無和真明心有不甘,卻又不好說些什麼,只好按壓下心中的疑團,耐得性子再等一天。修道之人雖是修身養性,但畢竟成就地仙事關重大,清無和真明也是忐忑不安,心中全然沒有了嫉妒之意,二人倒是心意一致,齊齊盼著靈動是真的因為晉身為地仙之體才卸任掌門,如此一來,他二人多年的苦修也終究有了著落。

    且說一眾人等心思各異地等候在三元殿之前,眼見日上中天,忽然聽得鐘聲一響,頓時數千人正容肅形,一時鴉雀無聲。修道之人定力果然了得,數千人收聲之後,只聽得風聲林響之外,竟是全場寂然,連一聲咳嗽都無人發出!

    接下來鼓樂一響,先是一隊兩排穿著明黃道衣的執禮道士分列魚貫而出,各持拂塵、寶劍和一應法器,神情肅然地站立分立兩旁。其後,執掌禮儀的光北身穿青色道袍,手捧一道青色絲絹,當前一站,雙手打開,神情恭敬,朗聲唱念:「北極玄穹,紫微帝庭。泰山岱岳,水國清冷。

    綱維三界,統御萬靈。三元較籍,善惡攸分。

    齊戒禮誦,無願不成。消災赦罪,請福延生。

    至真妙道,功德無邊。大悲大願,大聖大慈。

    上元一品,賜福天官。紫微大帝,中元二品。

    赦罪地官,青虛大帝。下元三品,解厄水官。

    洞陰大帝,三元主宰。三百六十,感應天尊。」

    唱唸完畢,光北跪拜了太上三清,又恭迎了《道德經》。此時,禮樂齊鳴,身著掌門道服的靈性緩緩走出三元殿,在光北在引領下,先是跪拜了太上三清和《道德經》,又鄭重其事從光北手中接過象徵三元宮掌門信物的三元劍,自此,整個儀式就算正式告磬!

    自然,掌門就任儀式並無多少可看之處,各大道觀大同小異,即便細節略有不同,也無非祭天、唱頌和跪拜,也有前任掌門直接與下任掌門交接信物,不一而足,也並無嚴格規定。是以三元宮儀式完畢,底下一眾人等仍是翹首以待,靜觀眾人等候多時的時刻的來臨。

    靈性也自是知道,數千人前來三元宮,可不是為了觀看方才算不上隆重的掌門就任儀式的,多數人前來是為好奇,到底這靈動掌門為何突然宣佈辭去掌門一職,並且如此倉促地召開掌門大典。

    好在靈性並未讓眾人久等,先是客套幾句,說了一些感謝眾人不辭辛苦前來三元宮參禮,深表感激的套話,正說得讓眾人心癢難止之時,接著話題一轉,靈性忽然一笑,如和熙春風,笑意溫雅惇厚,朗朗說道:

    「好教諸位道友得知,三元宮前任掌門靈動道長,不日前晉身地仙之境,即日便要前往祖洲長居,是以特將掌門之位傳於靈性……」

    「轟」的一聲,靜聲聆聽的人群頓時一片沸騰,猶如大河奔騰,生生將靈性下面的話掩蓋下去,再也無人聽得進去半分。

    猜測是一回事,親耳聽到三元宮新任掌門當眾宣佈證實靈動掌門晉身地仙之境,則又是另一回事!

    一眾修道多年的道門中人,在親耳得知在有生之年竟真有道門中人修至地仙之境,所有人都驚訝萬分,心中同時激起了滔天巨浪!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0:49
第三十六章 卻見仙人漫步來-第二卷 金錯刀


    修道之人上求天道,下應民心,所求無非長生久視,得天地之造化,與日月同輝。然而莫說傳說中的飛仙境界和遙不可及的天仙境界,便是可以不憑藉飛劍便可騰雲駕霧、壽長數千歲的地仙之境,近千年來也未曾聽聞有誰修得。

    是以千年以來道門不但在民間日漸式微,便是在一眾修道之人心中,也多少存了疑問和猜測,莫非這天仙也好,飛仙也罷,即便是地仙,也不是那普通凡人可以修得的!那天仙、飛仙之境若非傳說,則必定是那天生便身負異稟之人才可以達到的境界,似我等**凡胎的普通修道之士,至多修至人仙境界,無非是比常人延年益壽罷了。

    由是數百年來中土道門卻無一人晉身地仙之境,說不得令天下道門一眾修道之士寒心的同時,不免心灰意冷,暗中翻遍道門典籍,仔細參悟其上記載的羽化登仙之人是確有其人,還是只是道聽途說,甚至只是以訛傳訛的志怪小說。

    卻在正當天下道門向道之心跌至谷底之際,三元宮突然生變,傳令天下道門七日內舉行掌門大典。此消息一經公佈,登時引起天下道門的猜測,紛紛暗中議論莫非天道酬公,那突然卸任的靈動掌門果真成了地仙不成?

    這前來參禮的數千名修道之士,只怕九成存了一探究竟的心意!

    如今親耳聽得靈性當眾宣佈,怎不教這些修道多年苦尋天道無果的修道之士欣喜若狂!

    靈動掌門數十年前也不過是**凡胎,若是他修得了地仙,這浩渺天道便不再是虛無飄渺的典籍記載和傳說,而是活生生的只需精進修行便可修得的真實所在。所以在靈性剛剛開口說出靈動晉身地仙之後,所有人等如痴如狂,如聞天音,頓時只覺青天朗朗,心中充盈希望,更有一些修為多年未有寸進之人,禁不住熱淚盈眶,長揖謝天。

    眾人熱鬧了半晌,翹首以待只等得脖子僵直,卻見靈性依然一人站立台上,靜立不語。人群慢慢恢復了平靜,便有人醒悟過來,沖台上高喊:「靈性掌門,先告個罪。既然靈動道長得悟天道成就地仙,何不請仙人與我等一見,也好當眾示下,讓我等聆聽教誨,也得一些仙氣好早日成就道業!」

    「是呀,是呀!快請仙人現身,也好讓我等一睹仙顏,好教我等銘記在心,日後請人作畫,供奉仙人!」

    「有請仙人現身!」

    「有請靈動掌門!」

    一時聲音此起彼伏,響成一片,場面群情沸騰!

    眾人心思各異,有確實想一睹仙顏者,也有半信半疑者想親眼一見靈動的地仙之體,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畢竟只是靈性在台前一站,空口說出靈動成就地仙,卻不見靈動現身。或許有人還猜測靈動修行時走火入魔暴體而亡,而三元宮虛報靈動成就地仙,借此提高本門威望也未可知。

    見眾人聒噪,清無和真明暗暗搖頭,心道靈動雖是成就地仙,未免託大,讓數千名道門中人等候多時也不見露面,豈不落人口實,說地仙也不過爾爾,讓人難免心生不平,輕視地仙之境,進而有損天道則更為不妥了。

    清無和真明對靈性所說自是深信不疑,認定靈動必然晉身地仙,二人站得雖遠,但對視一眼,目光閃爍間各自心思複雜,好在二人修為高深,較之他人還是平靜許多。

    靈性被台下眾人相逼,一臉苦笑地望向天空,見空中空空如也,不免苦笑,沖台下施了一禮,說道:「諸位道友恕罪,非是靈動師兄不與諸位相見,實在是有一位貴客非要遊覽委羽山,靈動師兄只好作陪!」

    什麼?

    眾人聞聽此言,更是心中火起。

    任憑數千人在此等候,卻只陪一位客人遊覽委羽山,這客人是何方神聖,也恁是託大,不將中土道門中人放在眼中麼?想那靈動好歹也是地仙,還有何人值得地仙如此鄭重對待?

    一些年輕氣盛的道士頓時群情激奮,就要御劍飛空去委羽山中尋找靈動和他的客人。自然也有一些老成之人,略一沉思不免倒吸一口冷氣:若是非得地仙相陪,此人至少也是地仙,甚至還有可能是傳說中的飛仙?

    天啊,此次前來三元宮倒還真不虛此行,不但有望見到地仙,竟然還有那高不可及的飛仙現世,當真是天大的幸事!

    想到此處,一些人不禁激動得渾身顫抖,幾乎站立不穩!試想天道飄渺,眼下卻觸手可及,怎不讓一群修道多年道心穩固的道士都再也無法矜持,鬚髮皆張,瞪大眼睛翹首以待只等傳說的仙人現身眼前。

    只是又等了半晌,除了台上靈性一臉無奈不停來回踱步之外,莫說地仙飛仙現身,連一個人影也未曾出現。雖說數千人都是修道之士,但畢竟有不少年輕氣盛之人,見久候不至,終於忍耐不住,數十人呼啦一下祭出飛劍,劍光一閃便御劍飛空,當前一人朗聲說道:「靈性掌門勿怪,我等代數千名道友前往山中尋找靈動仙人,一經發現仙人真身,便邀他前來,也好滿足大家一睹仙顏之願!」

    靈性見數十人越眾而出,心中略有不快,不過靈動和羅遠公近日一直遊覽委羽山,理應就在山中。且靈動師兄向來守諾,斷不會是輕信之人,為何明知今日大典而時至此刻仍不現身,莫非一時有事羈絆不成?

    眼下眾人守候多時,頗有怒意,若不再給眾人一個交待,也顯得三元宮過於目中無人了。當下只好微微點頭,說道:「那就有勞各位了!靈動師兄所陪貴客乃是上仙,萬萬不可失了禮數!」

    數十名年輕道士雖是自恃年輕有力,一身修為在同代弟子中出類拔萃,但自知靈動身為三元宮掌門,莫說現在是地仙之體,便是以前未晉身地仙之前,一身修為也是深不可測,遠非眾人可比。是以眾人也點頭應是,心中也紛紛猜測那位神秘的上仙到底是何等驚人的修為。

    數十人御劍飛空,一時蔚為壯觀,只見天空之上劍光亂閃,讓人眼花繚亂。飛劍嗡嗡之聲不絕於耳,讓人看得心馳神往,感慨之餘也頗為心慰。儘管天下道門遠比以前式微,但眼下這些中堅之士修為卓越,倒是傳承道門的不二人選。

    數十人在空中互相交談片刻,劃分好各自搜查範圍,正要分散行動,忽然漫天的嗡嗡之聲瞬間消失,腳踏飛劍英姿勃發的一眾人等都驚駭地發現,不知何時周身上下被一股莫名的柔和之力禁錮,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對方,同時意識到雖然人在空中,但竟然無法凝聚道力!

    瞬息之間,只聽一陣「嘩啦」之聲,失去道力支撐的飛劍紛紛從空中掉落地上,惹得下方眾人慌忙躲閃,唯恐被飛劍誤傷。

    眾人無一倖免,飛劍全部跌落塵埃,而眾人一旦失去飛劍支撐,都如同落葉一般紛紛掉落地上。好在眾人道力深厚,身輕如燕,借助一縷清風緩上一緩,眾人施展手段,各自穩穩站立地上,也贏得了眾人交口稱讚,但畢竟飛劍被人莫名其妙不動聲色地斬斷與主人感應,不免都有些灰頭土臉。

    不過眾人略一沮喪便立時明白,這般見所未見的手段,莫非便是那地仙之境的神通法術不成?這般一想,頓時先前不快一掃而光,眼睛齊齊望向空中,期盼空中突兀出現一朵白雲,雲朵之上站立著一位神光熠熠的絕世仙人!

    眾人看了半晌,空中依然一片湛藍,卻無異常出現。眾人不免喪氣,正疑惑不解既然仙人未曾現身,方才為何突然從空中跌落?正在此時,只見台上靈性面露喜色,急匆匆跑到大殿門口。

    兩個人,就這般稀鬆平常地從大殿門口一步邁出。當前一人,面如重棗,長有一尺長鬚,身材魁梧,雖是較之常人高大不少,但遠遠望去也不見仙氣繚繞,直如常人無異。其後一人,身材矮小,慈眉善目,正是眾人久候多時的靈動道長。

    靈動這般裝束,一臉淡然的神態,甫一現身,便惹得台下一片失望嘆息之聲。傳說的仙人神姿即便不是五彩閃耀,至少也應有仙風道骨。可是眼前的靈動還和未成地仙之前一般無二,不見傳說的仙氣仙光,怎不讓人心生氣餒,不免懷疑莫非靈動成就地仙之事,真的只是三元宮拿來哄人騙些威望的噱頭?

    與眾人心中猜測不同的是,台下少有的幾位修至人仙境界的高人,一見靈動現身不由得大吃一驚。靈動表面看來與平常並無變化,只是以人仙之境的感應,只覺靈動似遠還近,似真還假。明明就在台上十幾丈外,卻倏忽間又遠在千里,片刻又如近在眼前。

    這般飄忽不定的境界,若是二人對戰,是斷然無法感知靈動真實所在,也就是說,所有法術因為靈動在無所在去無所去的身形,全告無效。靈動只需當前一站,便已立於不敗之地。

    與另外人仙不同的是,清無和真明一見靈動,以他們人仙頂峰的修為,只覺台上的靈動一舉一動便與周圍環境相呼相應,靈動所經之處,周身方圓十幾丈之內,無不和靈動的舉手投足間猶如一體,不分彼此。這般和天地同呼共吸的境界,正是修道之士夢寐以求的無上的天人合一之境。

    只見靈動只是舉手抬腳便有如此境界,清無和真明遠遠對視一眼,暗暗點頭,靈動真實不虛地晉入地仙之境!

    更不用說二人以道力感應,便可感知靈動看似平常,實則周身上下紫氣繚繞,紫光閃耀!

    二人收斂心神,強壓心中的喜悅和不安,定睛一看,這才注意到靈動前面還有一人。待清無和真明將目光落到此人身上,略一感應,頓時不由地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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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上仙羅遠公-第二卷 金錯刀


    也怪不得清無和真明會驚詫萬分,靈動尚且可以感應到似近還遠,但靈動身旁之人,明明身材高大站立台前,卻在感應之中此處卻空空如也,一無所有!

    清無和真明都無法壓抑住心中的狂喜,苦修了數十年的不動如山的道心竟也開始不爭氣地狂跳不止,若不是身旁還有一眾弟子,若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不得這二位掌門便會衝向前去,誠惶誠恐地拜見上仙!

    似這般見無所見與天地不分彼此的天人之境,定是那傳說中的飛仙境界!

    靈動這一現身,台下一眾人等心思迵異,靈動焉能不知?當下一笑,沖台下眾人施禮說道:「恕罪,恕罪!老道陪貴客遊玩委羽山,一時興趣所至,忘了歸途,倒讓各位久等了!不過諸位都是修道之人,這修身養性的功夫還是有的,想來也並無幾人等得心煩意亂吧?」

    靈動說著目光向台下一掃,目光所及之處,眾人只覺心中無名煩躁頓時消去,一時神清氣爽,心中喜悅無比,都紛紛點頭贊同靈動所說。片刻之後略一驚醒,不禁怦然而驚:靈動道長看似平常,卻只是目光輕輕一掃而過,卻讓我等均歡喜順從,果然仙家手段,不同凡響。

    靈動又一抱拳,慷然說道:「好教諸位道友得知,靈動不日前忽有所悟,得以晉身地仙之境。地仙者,皆須遠赴四海,擇海內十洲之一而居。老道的應緣之洲為祖洲,所以祖洲使者不遠七萬里前來接引老道,即日便要前往祖洲。諸位道友……這位乃是祖洲使者羅遠公上仙!」

    靈動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嘩然!

    被地仙靈動稱之為上仙之人,莫說真是傳說中的飛仙?任憑眾人修道多年,這傳說中的上仙蒞臨,哪個不想前去一近仙體,若是沾些仙氣與靈氣,說不定修為立時便有突破也說不定。

    正當眾人爭先恐後要向台前湧去,羅遠公哈哈一笑,一抬腳便向前邁出一步。隨著羅遠公一步邁出,眾人只覺一股有若排山倒海的龐大之力撲面而去,忙運轉道力抵抗,卻覺胸口一滯,道力再也無法提起。一口氣提不上來,眾人不由自主全部後退幾步。

    站定一看,卻是各歸原位。當下心中明了,惶恐之餘再也不敢向前邁步,老老實實站立不動。心中卻齊齊驚嘆上仙的手段果然了得,同時也明白這境界之間的差距,當真猶如天地。

    羅遠公撫鬚呵呵一笑,施了一禮,說道:「某千年未踏入中土,是以一入世間便心癢難止,特讓靈動道友陪我遊玩,一時盡興忘了時候,害得各位久候,莫怪,莫怪!方才某和靈動道友剛剛回到三元殿時,見一眾道友要御劍飛空前去搜尋我們,某一時高興,便和諸位開了個玩笑,揮落了眾人的飛劍,諸位道友莫要氣憤才是,呵呵!」

    「當年某修習道法之時,只是獨身一人獨居深山修行,遠不比諸位可以會聚一堂,相互扶攜。今日得見諸位道友精進有嘉,某甚是欣慰。我道門傳承數千年,時至如今雖不能說蔚然壯大,但有諸位這些道門菁英,道門大興之日有望!」

    上仙羅遠公竟是善談之人,眾人皆未料到,這位上仙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滔滔不絕講說了一個時辰猶自不停,聽得靈動在一旁也是暗暗好笑。羅遠公不但將他當年之事又重說一遍,還將祖洲之上的地仙歲月也如數道來。

    好在羅遠公雖然活了上千歲,卻似乎經歷並不太多,說來說去也只是靈動聽過的幾件事情,聽得靈動心中疑慮:莫非地仙歲月真的枯燥無味,否則為何羅遠公講來講去,也並無多少新意?或者是羅遠公為人不善交際,與眾仙交往不多也未可知。轉念一想,也幸好如此,否則若是經歷豐富,再加上善談,只怕講上個三天三夜也沒有盡時。

    眼見日頭偏西,羅遠公的講說仍是意猶未盡,不見絲毫停頓之意。眾人聽得漸漸失去興趣,倒不是羅遠公的修仙之路乏善可陳,而是這位上仙掉書袋一般,撿來撿去只有一兩件事情,況且眾人都一心想見見那傳說的騰雲駕霧是何等光景。只是這位上仙似乎只對講故事頗為上心,對於仙家法術的妙處,非但未講半分,更是連一絲讓眾人一飽眼福的意思都沒有。

    終於又有一位年輕道士跳將出來,眼見上仙羅遠公為人和善,便壯著膽子向前說道:「好教上仙得知,我等修道多年,從未見過上仙駕臨,也未親眼目睹仙家法術之妙。不知上仙可否為我等演示一番,也好讓我等孤陋寡聞之人一償夙願!」

    羅遠公正講得興致勃勃,忽然被人打斷未免不快,聽人所言卻是要演示仙家法術,略一沉吟便笑道:「某晉身地仙已有千餘年,近來心中有所參悟,怕是不久便會跨入飛仙之境。這仙家法術的妙用自然是變化無窮,也是數不勝數,不知這位小道友,想要看哪一種?」

    飛仙?

    此言一出,台下眾人皆是駭然無比,接下立時狂喜萬分,心道此番來三元宮還真是來對了,原本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即便沒有地仙出現,與三元宮走走近乎也算不錯。不成想不但有地仙靈動現身,還有即將步入飛仙的羅遠公,飛仙,這世間又有幾人見過地仙,更不用說飛仙了!

    此行當真是獲益匪淺,眾人均是心潮澎湃!

    見上仙如此好說話,這位年輕道士也放鬆下來,恭恭敬敬地說道:「我等也不敢煩勞上仙費神,修道之人,大多對飛天之術頗為嚮往,雖能御劍飛空,但終究還是對傳聞中的騰雲駕霧神往已久,不知上仙可否駕雲升空,也好讓我等堅定這修道之心。」

    羅遠公以為這位道士會提出那移形換位、呼石成羊,或是變化大小的法術,不成想只提出騰雲駕霧飛空之術,多少有些讓有意顯露一番的羅遠公微微失望。

    靈動自是看出羅遠公的失望之意,心中微感好笑,心道不想這即將名位仙班的飛仙,竟也喜歡在凡人面前顯露法術,當真是玩心未泯。略一思忖,便向前一步,說道。

    「遠公,這騰雲駕霧對世間之人來說卻也神奇無比,對於修道之士來說,也是嚮往得很,但於遠公而言,猶如舉手投足一般簡單。不如這樣,你我二人駕雲飛到空中,各自施展一個最拿手的法術,也好讓諸位道友心生感念,對無上大道堅定信心。」

    此話正合羅遠公心意,當即撫鬚長笑,說道:「甚好,還是靈動道友知某心意,好,某就先行一步……」說著,羅遠公背負雙手,腳上雲霧陡生,五彩祥雲湧現,冉冉升起到半空之中。

    親眼見到仙人駕雲升空,台下一眾人等一時寂靜無聲,都無比驚喜地看著這千載難逢的盛事。

    靈動當下也不怠慢,心念一動,周身上下紫氣繚繞,腳下也是白雲湧動,呵呵一笑緊隨羅遠公其後緩緩升空。二人相互映照,祥雲遍佈,紫光閃耀其上,好一派仙家氣派,仙人風姿!

    此時台下眾人如呆如傻,呆呆看著這般傳說中的仙人云中漫步景象,心中的震憾無與倫比!更有幾人心神激盪之下,心生膜拜之意,好在道門之中並不講究跪拜大禮,便沖空中長揖一禮,口中高唱:「拜見上仙羅遠公,拜見地仙靈動道長!」

    有人引頭,眾人都醒悟過來,數千人都向空中一揖到底,口稱「拜見上仙!」。一時呼聲一片,響徹雲霄。聽得羅遠公連連點頭,一副頗為受用的神情。

    靈動卻是眉頭微微一皺,世間名利和虛榮果然受用,便連這千年的地仙也在意眾人的仰視和山呼,這羅遠公的心性似乎也忒差了一些,怎的這般好慕虛榮也能修至飛仙境界?卻不知到那天仙之境,又是何等的一般情景。

    靈動這般想著,那邊羅遠公飛到半空,定住身形,伸手從袖中取出一把古樸典雅的鳳頭壺。這鳳頭壺猶如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尾巴之處是壺把,壺嘴則是鳳嘴。此壺不知是何等材料所制,通體暗啞無光。

    羅遠公執壺在手,曬然一笑,說道:「此壺跟隨某千年,經某多年法力浸潤,與某心意相通。此壺名日月乾坤壺,莫看它這般大小,壺中卻自有世界,其大無比。諸位若是不信,可以來壺中一試便知。」

    說著,羅遠公打開壺蓋,一張口一道紫色靈力噴在壺口之上,頓時日月乾坤壺光芒大盛,耀眼奪目。羅遠公將壺向空中一拋,說道:「諸位道友莫要抵抗,日月乾坤壺自成乾坤,其內無比寬廣,也絕無危險,請任由乾坤壺吸入壺內,其中妙處,一試便知!」

    日月乾坤壺飛到半空之中,旋轉不停,越轉越大,不消片刻,大小如同酒壺一般的乾坤壺竟變成遮天蔽日一般大小,壺口大如天空,驀地從其中傳出一股柔和但不可抗拒的巨大吸力,眾人只覺眼前一黑,場中數千人眨眼間竟同時被吸入壺中!

    只一入壺,便覺眼前一亮,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如詩如畫的美景世界,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小橋流水,處處綠意盈盈,處處花團錦簇,好一派良辰美景!

    眾人無比詫異,又無比讚歎這仙家妙術果然神機莫測,奇妙非凡,小小的一把乾坤壺,不僅容納數千人不覺擁擠,而且壺內別有乾坤,看眼前之景,歷歷在目,猶如真實,若不是剛才親身體驗被乾坤壺吸入,又有誰會想到眼前之景竟是在一把小小的鳳頭壺中?

    正當眾人對眼前之景驚嘆不已之時,便連清無和真明這般當世高人也無法分出虛幻,暗中讚歎仙家法術果然妙用無窮。正在此時,忽然一個清脆響亮的少女聲音響起:

    「主人師兄,這花花草草看去和真的一樣,實則徒有其表,乃是幻化而成,畫兒一看便知!」

    「說是如此,不過即便能看出花草乃是幻化而成,但我們身在壺內,眼前世界也全是變化顯現,知其假而不能破其假。若是被人故意困在壺內,還是進得出不得!」

    卻是一個少年的聲音,說起話來感慨頗多,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

    靜了片刻,忽聽少女的聲音驚喜地響起:「主人師兄,畫兒想出逃出這酒壺的法子了……」

    嗯……?此言一出,一眾俱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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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紫金鈸-第二卷 金錯刀


    有無數前輩高人在此,有天下三大道觀之中的清無掌門和真明掌門在此,兩個少年男女竟然旁若無人地信口雌黃,聲稱能逃出這上仙羅遠公的日月乾坤壺,當真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不成?

    眾人均是目光凜然地看向眼前這一對少年男女,眼中頗多不屑和輕視!

    只見這少年十五六歲年紀,英姿勃發,偉岸挺撥。而那少女更是曼妙多姿,猶如天女下凡,纖塵不染,眉眼如畫。

    眾人雖是心中輕蔑,但被眼前這一對少年男女的風姿所折服,不由地暗中叫了一聲好,讚歎一聲:好一對璧人!

    少年被眾人目光籠罩,不免愧然一笑,沖眾人施一禮,說道:「在下乃是三元宮靈空道長座下弟子張翼軫,這位是靈動道長門下弟子畫兒,也是我的小師妹。方才畫兒隨意開口評點仙家法寶,多有冒昧唐突,還請諸位莫怪!」

    張翼軫?眾人一聽莫不露出驚訝的神情,眼前這個少年便是當日在華山論道演說木石化形之人麼?怎的這般年少?再看畫兒,渾然不似人間中人,竟是地仙靈動的弟子,眾人也不好再說些什麼,紛紛向前和張翼軫施禮相見,張翼軫只好一一還禮,忙得手忙腳亂。

    眾人和張翼軫見禮完畢,再想和畫兒也客套一番,卻見畫兒理也未理眾人,轉身走到一邊,盯著一株迎風怒放的矢車菊呆呆出神。

    張翼軫忙向眾人告個罪,來到畫兒身邊,問道:「畫兒,可是想出了辦法?」

    畫兒愁眉不展,撅著小嘴,不高興地說道:「主人師兄,方才我明明想出了法子,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行,現在畫兒無計可施了,所以畫兒不高興!」

    果然是孩童心性,張翼軫呵呵一笑,說道:「畫兒不要喪氣,此壺名日月乾坤壺,又是仙家寶物,哪裡這般容易被我等發現破綻!你看這裡世界無比寬廣,便和真實世界一樣寬闊無邊。但幻境畢竟是虛幻所成,這其大無外其小無內,是以我想此壺現在不過還是普通酒壺大小,被羅遠公拿在手中,壺中多了我等數千人,也不會覺得沉重多少。」

    「但大凡幻境,皆有跡可尋,有破綻可得,我們只需要尋得那關鍵之處,可以破去眼前幻影世界。幻影一破,此壺便失去作用,自然會將我等放出。只是這關鍵之處看似簡單,實則極難找到。這世界無比廣闊,這關鍵之處或許是一朵花,或許是一塊石頭,若是尋得幾乎沒有可能。」

    張翼軫侃侃而談,神態自若,流露出與年齡不相稱的深思熟慮。這也難怪,張翼軫曾經吃過青丘幻影術的大虧,是故一直以來常常思忖如何破解這般無形無質又無所不在的幻影術。少年也曾依靈空所言潛心研讀過《金剛經》,只是領悟較淺,不成氣候。

    所以現在被困於此,雖說知道羅遠公並無加害之意,但有此難得的試練機會,如若不試上一試,豈非可惜。方才一進壺內,他便四下觀察,用心琢磨,參詳了半天,奈何道行不夠,還是未能看出破綻。

    只是眼前世界明知是假,給人的感覺卻是真實不虛。清風拂面,風過花香,鳥鳴啾啾,一片生機昂然的景緻。遠處甚至有農人在田間勞作,再遠處的村莊炊煙裊裊,若非先前得知被吸入壺內,又有幾人會認為眼前這般熟悉的景象全是虛幻而成?

    張翼軫苦思不解,為何眾人被吸為壺內,不在村莊之中,不在耕田的農人身旁,偏偏是在這一片廣闊無邊卻空無一人的原野之中?莫非這片原野便是關鍵之處不成!

    對了,農人?

    張翼軫想了片刻,便舉步朝遠處勞作的農人走去。走不多時,再抬頭看時,遠處農人還和先前一樣遠不可及,並不近上半分。果然,這片原野定有古怪,看來眾人只能在這原野之內活動,卻無法走出一步。

    更為怪異的是,那農人不時抬頭朝這邊張望一番,遠遠地看不分明農人的神情,但見他張望時停留多時,顯然很是在意這邊眾人的一舉一動。是了,張翼軫忽然醒悟,悄然一笑,心知雖說並未找到關鍵之處,但能發現這個奧妙所在,也算有所收穫。

    正想回頭告訴畫兒,不料耳邊卻聽到畫兒興奮的聲音響起:「主人師兄,不騙人,畫兒真的找到出得酒壺的法子了……」畫兒才不理會什麼日月乾坤壺,只是看它和靈空喝酒的酒壺差不多,便以酒壺相稱。

    畫兒聲音響亮,且興奮之下激動異常,惹得眾人再次目光齊齊射來,若不是先前得知畫兒是靈動的徒兒,只怕早有老成持重之人前來訓誡一二。

    張翼軫見畫兒喜形於色,心道莫非畫兒也看出了農人的古怪之處。果然,畫兒用手一指農人,說道:「主人師兄,那農人雖不是活人,但卻是這壺中世界的關鍵之處。畫兒方才試過,不管如此都不能接近農人,若是有辦法能將農人拿下,便能逃出此壺!」

    此話一出,眾人都是將信將疑,看了遠處的農人幾眼,還未想到農人是如何的關鍵,卻見那農人忽然長身而起,身形由小到大,倏忽間飛至眾人眼前,哈哈大笑:「你這個小女娃眼力不錯,竟能看出這農人乃是幻陣的陣眼。不過就算你看出也無用,若是執壺之人故意不放你等出去,你等被困壺中,是萬萬無法邁出這草原一步的,更不用提拿下農人了!」

    農人話一出口,眾人心中頓時明白,原來這農人正是執壺之人幻化而成,正是羅遠公的聲音!

    緊接著,眾人只覺眼前情景大變,轉眼間眼前光芒一閃,便又重新回到三元宮的三元殿之外,而羅遠公和靈動二人,仍在空中腳踏祥雲,面含微笑而立。

    眾人見回到原地,紛紛稱讚羅遠公的法寶妙用無窮,讓人大開眼界。羅遠公一一笑著應答,善意響應。待眾人說完,這才對畫兒微一點頭,說道:「你這小女娃倒也聰明,不過法力低微了些。某這日月乾坤壺也算是一件難得的法寶,且煉製此壺之人宅心仁厚,只想困人於此,並無害人之意。其實方才諸位被乾坤壺吸入壺中,這風雲幻陣並未發作。若是一旦發作,威力便遠非諸位剛才所見,也是厲害無比。」

    「不過,某聽說曾有一位生性好鬥的天仙,煉製過一件法寶名叫紫金鈸的,端的是陰毒無比,莫說凡人,便是地仙、飛仙若被吸入鈸內,若無法寶護體,一時三刻便會化為血水!聽說這件法寶被天仙傳給其弟子,而其弟子羽化之時將紫金鈸留在了凡間。諸位若是日後遇到有人手持此法寶,須得小心應付才是。」

    羅遠公說完,忽然覺察到什麼,眼露疑色將畫兒上下打量一番,臉上的凝重之意越來越濃,眼見是要發現畫兒的古怪之處,張翼軫心道壞了,畫兒這般天地造就的靈體被羅遠公察覺,天知道他是否會容畫兒生存於世間?當即上前一步,施了一禮,急忙問道。

    「在下三元宮張翼軫,拜見上仙羅遠公!小子有一事不明,可否請上仙指教一二?」

    羅遠公見張翼軫禮節周正,收回目光,面露微笑地點頭說道:「你這小娃娃倒有禮數,說說看,想要知道什麼?某定當告知。」

    見成功地將羅遠公的注意轉到自己的身上,張翼軫暗舒一口氣,忙答道:「這日月乾坤壺也好,那紫金鈸也罷,若是我等遇到難道只束手就擒不成?可有法子逃過?」

    羅遠公點點頭,說道:「問得好!這仙家法寶雖是神通廣大,卻也各有破綻,天上地下若說威力無敵的法寶還真是沒有,畢竟萬物相生相剋,各有所長。這日月乾坤壺暫且不論,因此壺並不害人,只可困人,但說那紫金鈸。」

    「這紫金鈸乃是紫金打造,形狀便如世間尋常的鈸器一般無二,平時兩片合在一起,若是法力催動之下,兩片分開,朝空中一拋,便會變大,將人牢牢定住,然後吸入鈸內。一經吸入,兩鈸相合嚴實無縫,便會發動天地輪迴陣。此陣據傳乃是上古之時仙魔大戰時,一名天仙為滅掉天魔所創,威力遠超天雷。天地輪迴陣一旦發動,任你飛仙之軀,都難以抵抗,一時三刻必然化為血水,斷難逃出生天。」

    「不過,這紫金鈸雖是厲害非凡,但也並非沒有法子破解。想必是那位天仙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煉製此鈸時便留了生門。其一,修為達到地仙之境,心神堅定靈識清醒,若想用紫金鈸收服,須得大喊其人名字,其人開口答應才能將其收入鈸內。其二,若是心神恍惚一不留神被吸入鈸內,天地輪迴陣並不立時發作,而是先發動一個幻陣。此幻陣變化萬千,直指其人一生之中最為難堪最為難忘或最追悔莫及之事,是為心劫。一旦其人沉陷心劫不能自拔,天地輪迴陣便會發動,此時,恐怕飛仙也只得灰飛煙滅,怕是連魂魄也被抹去,萬劫不復!」

    羅遠公說到最後,也是一臉沉重,心有慼慼焉的樣子,愣了一愣,這才悄然一笑,說道。

    「某曾聽說只有一人曾被吸入鈸內,天地輪迴陣也已發動,最後卻得以逃脫。此人雖然活命,卻被消融了半個身子,以一身飛仙的修為休養了上千年才得以恢復。據說此人曾說過一句話:天地輪迴陣,生在五行外。後人猜測無數,卻無從得知究竟是什麼意思。」

    羅遠公一臉悵然,顯然對那紫金鈸頗為忌憚,也無比熟悉。張翼軫暗暗記在心中,心道這羅遠公對紫金鈸如數家珍,看來他和這紫金鈸頗有淵源。不過如此仙家寶貝難值難遇,只須記在心間即可。

    正心思渺渺間,忽見羅遠公凝神一愣,然後沖半空之中朗聲說道:

    「諸位朋友,遠來是客,還請現身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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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天降神人-第二卷 金錯刀


    眾人一愣,空中青天白日,哪裡有半點人影?

    隨著羅遠公聲音一落,空中異象頓現。忽見半空之中,先是一陣七彩光華閃動,其後雲起霧升,影影綽綽間現出無數蝦兵蟹將,皆手持兵器,威風凜凜。更有無數盛裝宮女,手舉儀仗幢幡,站立兩旁。雲霧繚繞間,當前一男一女站立。

    見那男子,生得俊美無比,衣著華麗,神采飛揚。見那女子,更是豔麗逼人,頭頂鳳冠,身著七寶綵衣,當真豔如九天仙女。

    男子當前一步,按住雲頭,拱了一禮,說道:「奉東海龍王傾東之命,傾洛、傾穎特來恭祝三元宮掌門大典!並備有薄禮一份!」

    轟……

    東海龍王……?人群頓時一片沸騰,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見所聞!

    若是以修為而論,龍王一族介於地仙之上飛仙之下,即便是東海龍王,只怕也不過和眼前的羅遠公相當。但龍族畢竟是天生神人,生而高貴,是以在凡人心目之中,地位甚至還要高於飛仙。畢竟龍族掌管天下水事,興雲布雨,令天下凡人也好,修道之士也罷,便覺那高高在上的龍王甚至比天帝更讓人恭敬三分。

    所以這傳說中的龍子龍女率領龍宮一眾現身空中,立時引得眾人如遭雷擊,呆立片刻,又轟然一聲亂成一團,紛紛擠向前去要瞧個真切。饒是眾人修道多年,卻無人真正親眼所見真龍現身。如今但見空中祥雲密佈,其上站立的正是世間人人皆知的龍王,哪個不熱血沸騰,都想近前看得更加分明一些!

    卻見羅遠公輕輕「哼」了一聲,向前湧動的眾人只覺胸口一悶,立時再也無法前行半步。眾人這才清醒過來,都一臉遺憾地站立原地不動,再也不敢前進分毫。

    靈動畢竟身為此間主人,向前一步,還了一禮說道:「三元宮何德何能,承蒙龍王厚愛!靈動深表謝意!貴客遠道而來,還請下來歇息片刻,以便三元宮略備茶水!」

    傾洛雖是態度恭敬,但舉目言談間還是頗為自傲,對於傾東命他前來三元宮一眾凡人送上厚禮深為不滿,並不明白父王為何讓他不遠萬里前來討好這些凡人。不過靈動晉身為地仙,傾洛倒也不敢過於怠慢,當即淡然一笑,說道:「靈動掌門無須客氣,小龍禮已送到,父王交待不可叨擾,我等這就告退了。」說著,手一揮,身後一眾人等絡繹不絕從空中落下,將禮物擺放在三元殿前。

    羅遠公卻是越眾而出,沖傾洛略一點頭,說道:「某當是誰,原來是傾洛世侄!某乃祖洲羅遠公,與東海龍王傾東有些交情!」

    傾洛一愣,並未想到此處竟有祖洲之人。祖洲雖在東海之上,但是與東海互不相干,交往不多。這羅遠公是何許人,也未曾聽父王說起。

    不過傾洛雖是瞧不起這些凡間的修道之士,卻也並非是愚笨之人,祖洲之上所居皆是地仙以上,也不怠慢,當下施了一禮,說道:「不想在此遇到故人,可喜可賀。好教上仙得知,小侄回去便稟報父王。上仙若是得閒,可隨時到龍宮作客,小侄定當歡迎。」

    這幾句話說得還算不失禮數,羅遠公也甚感心慰,正要再客套幾句,忽然心念一動,沖遠處空中呵呵一笑,說道:「靈動道友,你這三元宮面子倒是不小,又有貴客駕臨!還不快快迎接……」

    這一遲疑間,靈動也有所察覺,心道這龍宮和無天山雖是貴為神人,倒也對世間的拉攏之道頗為拿手,魔門不過剛剛露面,這三元宮的掌門大典竟惹得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人先後前來恭賀,當真是世俗得很,嘿嘿。

    只是遠來是客,畢竟對方身為神人,當著天下道門駕臨三元宮,這份面子和盛情當真是份量十足!

    靈動匆忙向前,剛剛邁出一步,只聽空中鼓樂齊鳴,猶如天籟,緊接著金光閃現,清風徐來,風中芳香四溢。清風一住,空中忽然現出無數金甲神人,個個猶如天神下凡,威武非凡,身著金盔金甲,相貌古拙,當空一站,令人不敢逼視。

    金甲神人分列兩旁,中間現出一人,豔若桃花,美不可言,笑意盈盈間風情流露,令人一見之下便心神激盪,幾乎無法自持。

    來人正是無天山無喜公主戴嬋兒!

    戴嬋兒遠遠看了傾洛和傾穎一眼,也不答話,轉身沖靈動說道:「奉無天王金王之命,戴嬋兒前來恭賀三元宮掌門大典!」

    又是神人來賀!

    一眾人等都驚駭得幾乎站立不穩!

    這傳說中的神人千載難逢,今日卻齊聚一堂,接二連三地現身於三元宮,讓這些前來參禮的天下道門之士不禁驚喜若狂,嘆未曾有。畢竟這些傳說中的神人輕易不在凡人面前現身,而今不但得見龍子龍女,竟連極少在世間露面的金翅鳥也降臨三元宮,怎不讓這些修道多年便連河神、土地神都難得一見的道士幾乎要驚訝得跳將起來,大謝天恩。

    更有一些年紀已老再難在道法之上有所進展的老道,見此盛況,不由地涕淚滿面,心中感嘆今日得此際遇,也不枉修道一場,雖死無憾了!

    自然,更多人在狂喜之後不禁心中大為驚訝:這三元宮到底有何本領,不過是一個掌門大典,竟令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人屈尊前來恭賀,這其中莫非有天大的秘密不成?

    莫說眾人,便是清無和真明也是暗暗吃驚不已,心道這靈動不過晉身為地仙,想那區區一個地仙,龍宮和無天山也不會放在眼裡,卻為何紛紛派出如此重要人物前來道賀,難道這天下當真要有重大變故?

    不提眾人這些雜亂的心思,卻說突然天降神人,靈動施展法術之事也就擱置一邊,又向前和戴嬋兒客套一番,少不得羅遠公又向前說上幾句。不過戴嬋兒對羅遠公似乎並無好感,雖是禮數週到,只是淡淡應對,並無絲毫熱情,隨意說了幾句便閉口不言,惹得羅遠公老大不快,當著眾人之面也不好說些什麼,只好退回一旁,不再言語。

    好在眾人在初見神人的驚駭過後,心中還是對成仙一事更為看重,是以在靈動和傾洛、戴嬋兒等交談之際,被冷落一旁的羅遠公立時便被眾多修道之士圍住,聽他講說道法之上的精要。羅遠公被眾人眾星捧月圍在中心,也頗為受用,笑容可掬地一一回答眾人的問題,倒也其樂融融。

    卻說傾洛一見戴嬋兒現身,不禁嚇了一哆嗦,也顧不上神人威儀,正想偷偷溜到傾穎身後,卻被傾穎拉住,低低的聲音說:「傾洛,那戴嬋兒又不會吃你,怕她作甚?記得你是龍子,在凡人面前,切莫丟了神人威嚴!」

    傾洛卻全無剛才的傲然之氣,低眉順眼地說道:「姐姐,本來此次前來三元宮,我就老大不樂意,不過父王之命不得不從。不成想在此又遇到戴嬋兒這個冤家對頭,你且說說,以父王的老謀深算他怎會猜不到戴嬋兒肯定會來,卻偏偏派我前來,定是故意害我。若不是父王答應有你陪同,打死我也不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傾穎聽了,氣得伸手就要打傾洛,一想眼下還在三元宮上空,下面有數千人之眾,只好作罷,冷著臉,說道:「傾洛,莫怪父王派你前來,他也是一心想要錘煉你一番,奈何你玩心太重,不思進取。唉,也難怪父王上愁,你何時才能長大擔負重任?」

    傾洛卻嬉皮笑臉地笑道:「我上有兄長,中有姐姐,下有弟弟,哪裡論得到我傾洛擔負重任?這四海之大,便是花上一萬年時間日夜遊玩,也難以全部遊覽一遍。姐姐,你說我哪裡有時間去操心龍宮的大小雜事。再說這些瑣事這般煩心,還不如睡覺來得痛快!」

    傾穎氣得哭笑不得,這傾洛自小到大便是貪玩成性,不思進取,只知尋歡作樂。雖說父王並未對他寄以厚望,只是父王膝下人丁單薄,大哥傾長,再加上她和傾洛、傾渭以及幼弟傾蜃,總共五個兒女。眼下傾渭身死,傾蜃尚且年幼,傾長平常巡遊東海,處理一應政事,再加上她難得長住東海,是以父王一人處理龍宮諸多事情,也是頗為辛勞。

    這傾洛卻總不長進,父王有心扶他成材也是無奈之舉。只是看來這傾洛還是一如以前,絲毫未有進步,見到戴嬋兒竟是嚇成這般模樣,倒也丟人。

    正要再罵上傾洛幾句,卻見那邊戴嬋兒悄然一笑,一閃身,竟是來到她和傾洛近前,眼波流轉間看了傾洛一眼,說道:「傾洛,倒沒想到你長得還算不差,比我意料中還要強上許多!」

    傾洛被戴嬋兒指名點姓,只好硬著頭皮,連頭也不敢抬起,答道:「小龍初見無喜公主,也是一時歎為天人,風姿絕世。」

    戴嬋兒咯咯一笑,心中更是厭惡,臉上卻笑意不減,說道:「先別得意,你以為我是誇你不成……你這副長相,可惜生在男兒身上,若是身為女子,倒不失為一位如花嬌娘!」

    「戴嬋兒!你莫要欺人太甚……」傾穎氣得蛾眉緊蹙,便要當場發作。傾洛忙伸手攔住,嘻嘻一笑,說道:「姐姐息怒,嬋兒不過是開個玩笑,當不得真。再說我傾洛也確實生得貌美猶如女子,也不算什麼丟人之事。誰說男兒不能生得貌美如花?」

    「哼!」

    戴嬋兒忽然臉色大變,心中沒來由地煩躁不安,冷冰冰地說道:「傾洛,嬋兒之名,也是你叫的麼?」

    說話間,眼光卻向人群之中掃去,一心只想看到那個淡然隨意的少年身在何處。只是下方數千人聚集一處,哪裡分辨得出來那一縷青衫!

    忽然心中落落寡歡起來,只覺眼前一切再無興趣,便朝靈動說道:「靈動掌門,嬋兒此間事情已了,就此別過!」一回身,卻是想到不遠萬里前來,竟連那人的影子也未曾見到,又想起如今魔門現世,父王嚴令她若無要事不許踏出無天山一步,怕是此後山高水長,便是想要殺他解恨也難以遂心!

    戴嬋兒心思婉轉間,腳下清風一卷,便要飛天離去。剛剛身形一動,猛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輕呼:

    「戴嬋兒且留步,張翼軫有事相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0:50
第四十章 騰雲駕霧少年郎-第二卷 金錯刀


    什麼?真的是他?

    戴嬋兒如聆天音,真是這個頑劣少年呼喚自己麼?

    駐足回首望去,只見黑壓壓的人群之中,一名束髮少年將身一縱,腳下雲起霧升,竟是騰雲升空!

    一眾人等除卻少數圍繞在羅遠公身邊之外,大部分無法近前,只好各站原位,眼巴巴望著天空之中金光閃閃祥雲湧動之中的神人,心生無限嚮往和膜拜之意,一時痴迷其中,渾然不覺身邊有一個少年心思翻轉不停。

    張翼軫乍見傾穎現身,又驚又喜,這才想起先前傾穎為何急急離去,卻是與傾洛會合一處,同來三元宮恭賀大典。再看傾穎鳳冠天衣,不免心中暗暗讚嘆,不成想傾穎這般盛裝裝扮,倒還真像龍宮公主,盡顯華貴之氣。

    其後又見戴嬋兒意外出現,少年先是心中一怔,忽然醒悟既然龍宮得知三元宮掌門大典,派傾洛前來賀禮,那無天山自然也不甘落後,斷然不會放過這個既可抬高三元宮讓三元宮心生感激,又可令天下道門心生感念,對神人心存敬畏心生好感的大好時機,如此一來,這天下道門,即便不會在無天山和魔門爭鬥之時鼎力相助,至少也會偏向他們一二。

    不過舉手之勞卻換來天下道門歸心,這般便宜生意便是師傅靈空也樂意做得。

    這些想法轉瞬即過,張翼軫正愁無法找到戴嬋兒,不料她突然現身於此,如此看來還當真是該他成事。心中竊喜小小計謀成功在望,正謀劃一番之時,忽見戴嬋兒說走就走。張翼軫可是知道戴嬋兒的飛天之術無比迅捷,便是傾穎也有所不及。也正是看中金翅鳥的飛天之術,才讓他心中所想得以成行。眼見戴嬋兒飛天離去,張翼軫心中著急,哪裡顧上眾人在場,當即喊了一聲,然後施展駕雲術,騰空就追。

    待到張翼軫駕雲升到半空,周圍一眾人等這才醒悟過來。眾人初見又有一人騰雲駕霧,先是一愣,都沒反應過來究竟何事,難道道門之中又成就了一名地仙?待眾人定睛一看,不由地大吃一驚:哪裡是什麼地仙,那騰雲駕霧之人,竟是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

    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

    要知凡人修至地仙才可騰雲駕霧,若是天縱之姿,自小便修習道法,精進不停,若有人能在五六十歲修至地仙,就是世所罕見。而初成地仙之人,雖與常人體質大異,但並未徹底脫離**凡胎。所以這地仙之人多半道風仙骨,所謂道風仙骨,便是鬚髮皆白,面容清瘦出奇。

    自然,成就地仙之後,每五百年容顏便會年輕十歲,是故若是地仙千年修行晉身為飛仙,大多為面容為五十六歲模樣,便如眼前的羅遠公一般。若是地仙終究難成飛仙,在最後的百年之中,便又會如常人一般衰老下去,最終老死。不過成就飛仙之後,脫胎換骨,自可隨意變換容顏。但在地仙境界,以容顏看出修為高深,大抵**不離十。

    但眼前少年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卻能駕雲升空,豈非說眼前此人,已然達到可以隨意變幻容貌的飛仙境界?只是這飛仙不比地仙和神人,礙於天規幾乎沒有下凡的可能,那眼前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眾人猜測間,已經有眼尖之人認出這騰雲駕霧的少年正是在日月乾坤壺中自報家門的三元宮道士張翼軫,這一下眾人頓時震驚當場,以他十五六歲年紀初入道門不久的小小少年,竟能修為至可以騰雲駕霧的地仙境界,這……怎麼可能?

    忽聽「撲通」幾聲,竟有幾人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再加上此來三元宮震驚不斷,竟是當場暈倒在地!

    也難怪眾人驚訝萬分,卻不知張翼軫這個異類,道力雖不深厚,修為更是遠不到地仙境界,卻身具龍息道力,藉以學會駕雲術。心急之下當眾駕雲追趕戴嬋兒,無意間引發了一眾修道之士的驚愕和猜測,卻不是張翼軫所能想到的。

    更甚的是,其後當眾人知道真相,竟是引發了道門中人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爭論,到底是先修為道力,還是先學會駕雲,最後分化為兩派。兩派各持己見,道力派認為道力乃是根本,先修出深厚道力,再學會駕雲不遲。否則眾多修道之士前來修道所求不是長生久視的天道,而只為求得駕雲飛空的本領,豈非本末倒置。駕雲派則認為,修道之人應順天而行,既然道門中出現了張翼軫未成地仙先會駕雲的異類,為何他人不能先學會駕雲,又有何憑證證明先學會駕雲便會影響修為至長生久視的天道?

    儘管兩派爭論不休,無人可說服對方。但自張翼軫之後,道門之中也漸漸形成了共識,飛空並非非要借助飛劍才可,若能御劍飛空,便可駕雲飛空。以至於到了後來,御劍之人見到駕雲之人便自慚形穢,感覺腳上踩把飛劍,便和普通人拄根枴杖沒有什麼不同!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再說張翼軫騰雲升空,見戴嬋兒聽他一聲呼喚,當即停身回頭,一雙眼睛閃爍不定,直直盯著他看,不由心想,不知當初戴嬋兒贈他這把金錯刀,是不是真的可以號令金翅鳥答應他的一個要求?

    戴嬋兒見張翼軫從容間駕雲前來,心中先是一驚,繼而轉念一想心中明白定是傾穎傳授他駕雲之術,哼,想不到這個普通的山村少年,一步步走來,現在竟也能駕雲升空,當真是進步神速。若是惹惱了我,舉手間便可殺了你,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

    這般一想,張翼軫已經近身到眼前,只見他朗朗一笑,舉止間如行雲流水隨意自然,不知不覺讓人心生親近之意。戴嬋兒剛剛提起的一絲忿恨突然消失於無形,心中猛然一怔,這少年數日不見,竟然又變化許多。一眼望去猶如一道明亮的溪水,讓人無端地心生欣喜平和之意。

    「翼軫,你這駕雲之術倒也不錯,定是那傾穎私下傳授給你……你且說說,這般急著攔我去路,所為何事?」戴嬋兒盯了張翼軫片刻,自覺失態,便急急問道,藉以掩飾臉上的不安之意。

    張翼軫一門心思全放在他的計劃之上,哪裡顧得上細看戴嬋兒的臉色,又唯恐傾穎得知之後會阻攔他,忙低低的聲音說道:「戴嬋兒,可否借一步說話?另外,……你可有將我二人談話阻隔開來不讓外人聽到的法術?」

    見張翼軫一臉神秘,又遠遠望去見傾穎面露疑惑頻頻朝這邊張望,戴嬋兒忽然心生歡喜,一揮手,一股肉眼可見的清風徐徐升起,猶如水波一般將二人圍在其中。若從外面看去,只見影影綽綽猶如霧裡看花,無法看清裡面的人的行為舉止。

    方才被張翼軫駕雲騰空震驚當場的一眾人等尚未恢復平靜,又見這個少年竟是不管不顧直接近身到高不可攀的神女面前,也不知說了一句什麼,神女也不顧眾目睽睽,做出了讓所有人都猜測不到的舉動,竟是施展法術將她二人籠罩其中,顯然是要密談要事。

    這少年也是恁是狂妄無知,這神女高貴如日月,豈是凡間小子所能一近芳澤麼?

    一眾人等雖不服氣,卻還是目瞪口呆,一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也有不少人暗暗咂舌:怪不得三元宮掌門大典竟能驚動神人來賀,這一個三元宮的少年道士便能騰雲駕霧,莫非三元宮中還隱藏有不飛昇天庭的飛仙不成?如此看來,三元宮不愧為天下三大道觀之一,當真是臥虎藏龍之地!

    「翼軫,這風波罩一經施展,除非飛仙,尋常人等法力再高強,也無法穿透我這天地元風的隔絕之力。……你且說說,急急找我究竟何事?」戴嬋兒絲毫不理會什麼神人威嚴,隱隱中,她甚是高興張翼軫越眾而出,駕雲將她攔下。

    張翼軫不再遲疑,事情謀劃已久,眼前正是時機,便將心一橫,翻手間拿出金錯刀,說道:「戴嬋兒,先前你贈我金錯刀,說是可以達成我兩個要求。如今我正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否指派一名神通廣大的金翅鳥,陪我前向祖洲一行?」

    戴嬋兒並不知道張翼軫親生父母遠在方丈一事,聽聞此言頓時一愣,問道:「那祖洲遠在東海之上,離此七萬里之遙,乃是地仙之地,你前往祖洲所為何事?再者你雖會駕雲但卻不是地仙之體,即便到了祖洲,也無法進入。翼軫,這些你可知曉?」

    張翼軫點頭,一臉堅毅,說道:「我自是心中有數。至於我往祖洲所為何事,恕難奉告。這祖洲在東海之上,時隱時現,若無人引路,也極難尋到。靈動掌門晉身地仙之境,正好有祖洲使者前來接引,正是大好機緣。我的駕雲之術不可持久,且若是尾隨兩大地仙身後,也必難隱藏身形。所以我今日特憑金錯刀提出此事,請戴嬋兒派一名飛天迅捷且能夠隱藏身形不讓兩大地仙發覺的金翅鳥,帶我尾隨靈動掌門前向祖洲,如何?」

    戴嬋兒眼睛一轉,心思電閃間主意既定,咯咯一笑,說道:「不過小事一樁,我答應你就是。不知你何時啟程?」

    這般容易,張翼軫見戴嬋兒一臉笑意不像假裝,軫想了一想,答道:「恐怕時間緊迫,今日掌門大典禮畢,靈動掌門怕是要和清無、真明二位掌門小聚,如此一來,差不多明日一早便會啟程。戴嬋兒,你且安排好人手,讓他在委羽山下等我。靈動掌門和羅遠公一旦動身,我便下山尋他一起暗中跟隨。對了,你可尋得一位精明能幹之人,莫要誤了我的大事!」

    「咯咯,翼軫,你儘管放心就是,我戴嬋兒辦事,定會一應周全。待你明日下山之時,只需用道力催動我先前被你打落的金羽,自會有人現身接應你。……若無他事,我便要回無天山覆命了!」

    說著,戴嬋兒揮手間撤去風波罩,二人身形頓時便現身於大庭廣眾之下。

    張翼軫卻未留意風波罩已去,施了一禮,說道:「如此,就有勞戴嬋兒了……」

    戴嬋兒卻抿嘴一笑,眼波流轉間,說不出的嫵媚芳華,直讓天地為之失色。她咯咯一笑,聲音清脆響亮,迴蕩在三元殿的上空之上:

    「翼軫,叫我嬋兒,你我之間莫要顯得疏遠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0:51
第四十一章 會向瑤台月下逢-第二卷 金錯刀


    一言一出,戴嬋兒才不理會一眾人等莫名驚詫的目光,只是眉毛一挑,頗有挑釁意味地看了傾穎一眼,然後率眾飛空,片刻便隱沒於天際之上。

    張翼軫自是知道戴嬋兒囂張隨意的性格,上次贈他金錯刀之時早已領教過此女出人意料的手段。不過當時在場的只是三元宮的弟子,如今卻是不同,齊聚於此的全是天下道門之中的翹楚人物。這般被眾人奉為神明的神女當眾叫得親密,少年只覺得下方目光灼灼齊齊向他射來,只覺如芒在背,只好訕訕地苦笑一下,也不敢再看傾穎一眼,尋了個空子便緩緩降落到人群之中。

    只一落地,眾人便紛紛圍上前來,七嘴八舌問東問西。有問張翼軫如何修得駕雲之法,有問他如何贏得神女青睞,不一而足。張翼軫疲於應付,又不好拒人於千里之外,只好胡亂應答幾句,被人推來搡去,好不狼狽。

    好不容易擠出擁護的人群,張翼軫抬頭一看,不知何時傾穎已經消失在空中。

    按下心中一絲計謀得逞的小小得意,張翼軫躲到一處隱蔽之處,正暗自盤算著如何瞞過畫兒偷偷下山。而三元殿前一眾受了莫大刺激的道士們正在三五成群中說起今日的所見所聞,竟是比起平生數十年的經歷都要精彩萬分。個個都經受了生平從未有過了巨大衝擊,驚喜、震憾以至歡欣鼓舞,令眾人熱血沸騰,眼見日落西山,竟無一人想到離去。

    張翼軫正沉思間,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翼軫,我說找不到你,原來躲在這裡,叫我一頓好找。」

    來人正是成華瑞,一臉的驚喜說道:「不成想你當真了得,竟連駕雲之術也學會了。先前你還騙我說不會御劍!」

    成華瑞初見張翼軫騰雲升空,內心也是無比震驚,又見他和神女一起密談,不由地心中喟嘆這個數月前才隨他跨出山村的少年,誰知今日竟有如此成就!那駕雲之術便是驚人之舉,與神女相識且看來頗為熟悉就更是驚世駭俗了!

    成華瑞偷眼去看身旁的紅枕,卻見她面如死灰,臉上全無半點喜悅之意,心知紅枕自知無論修為還是際遇,都遠不如張翼軫,只怕也會死了心思。不過張翼軫也算成華瑞領入道門的,自然有與有榮焉的欣喜之意。只是心中暗暗擔心紅枕,莫要認了死理,非要和張翼軫計較短長。

    等張翼軫降落雲頭,成華瑞按壓不住心中的興奮,便要急急尋找張翼軫說上一番,無奈眾人圍觀之下,他無法近身。待其後張翼軫分開人群躲到隱蔽之處,成華瑞這才繞開人群前來答話。本想也叫上紅枕一起過來,不料紅枕低頭半天,躑躅不來。

    聽成華瑞一說,張翼軫自嘲地一笑,說道:「華瑞兄,我哪裡騙你,翼軫確實不會御劍!」張翼軫也不隱瞞,將傾穎教他駕雲之術一一說出,又簡單說了說戴嬋兒之事,成華瑞聽了連連點頭。

    「翼軫,倒想不到你有如此際遇,不過那戴嬋兒乖張多變,你還是要小心為好。只是眼下紅枕心思沉重,我也不知該如何勸說她一番……」成華瑞真心為張翼軫高興,也是發自內心擔憂紅枕。

    「華瑞師兄過慮了,紅枕也為翼軫今日成就感到高興,只是一時想到早死的爹爹,才有些傷心。」卻是紅枕不知何時找到此處,雙眼紅紅地站在二人眼前,淚痕未乾,楚楚可憐。

    這謊話說得過於拙劣,好在張翼軫和成華瑞都心知肚明,也不點破。

    二人都扯些別的話題逗紅枕開心,紅枕不多時便被二人逗得呵呵直笑,面容也光鮮了許多,只是張翼軫卻注意到她眼睛那一抹深深的揮之不去的哀愁,心中悄然喟嘆:怎的以前沒有發覺紅枕竟是如此痴情之人?以前的青梅竹馬不過兒戲,年長之後二人也並無過多接觸,為何紅枕偏偏情種如此之深?

    再說三元殿前一眾人等猶自熱情高漲,聚在一起談論不休,眼見天色已晚,卻無一人有離去之意。靈動見眾人興致頗高,不忍掃人雅興,也不好獨自和清無、真明二位掌門進入大殿交談,便令三元宮弟子擺上桌椅,以天為蓋以地為席,就在微涼的秋風之中,院中就坐。

    三元宮雖是天下三大道觀之一,但一時般出上千張桌椅供數千人就坐,也是不能。好在眾人修道多年,也不在意這些微末細節,眾人你讓我推,僅有的部分桌椅都讓給一些德高望重之人。

    靈動陪羅遠公、清無和真明掌門在台上就坐,介紹清無和真明與羅遠公寒暄一番,賓主落座之後,羅遠公目光炯炯向台下一掃,卻沒有發現張翼軫,便道:「靈動道友,你三元宮那個少年雖是道力低微,卻能騰雲駕霧,倒是異類。某還從未聽聞凡人成就地仙之前就可駕雲之人,那個張翼軫,是何來歷?」

    此話問出,也正合清無和真明心意。

    二人先前一見張翼軫少年身影在雲中漫步,當即驚駭得張口結舌,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二人成就人仙多年,御劍飛空猶如呼吸般熟悉,但駕雲升空卻是萬萬不能。這少年張翼軫二人自是知道,前段時間戴風圍困清虛宮時,聽說靈動才飛劍傳書正式收錄張翼軫為三元宮二代弟子,這才多長時間,這少年竟學會駕雲術,他到底是天縱奇才還是天人之質,竟能進步如此神速?

    是以羅遠公一問,清無和真明都目露期待之色,一齊看向靈動。靈動料到會有如此一問,不慌不忙地說道:「不瞞各位,這張翼軫乃是我那不爭氣的師弟靈空騙來的弟子!」

    呃?眾人更是面露疑色。

    靈動淡然一笑,繼續說道:「依我看來,這少年倒也並非天縱奇才,修習道法也不見多麼神速,他那駕雲之術乃是得自東海龍女傳授,至少他為何以**凡胎能夠駕雲騰空,只怕是天道浩渺,我等也難以猜測個中原由。」

    這幾句話,說得滴水不漏又讓人說不出什麼來,清無和真明互看一眼,均心中冷笑一聲,靈動這個老滑頭,果然向來不說實話。不過二人見羅遠公也沒有再多疑問,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

    不過這次二人卻是誤會了靈動,這張翼軫當眾駕雲升空,便是靈動也是大吃一驚,心道這少年多出驚人之舉,不過這駕雲一事不比演說木石化形,只須膽大敢說即可,可是要憑真本事,來不得半點虛假。不過吃驚之後靈動也隱隱有些自得,深為先前送張翼軫《三元輯錄》的先見之明感到滿意。

    幾人又閒聊一番,清無和真明特意向羅遠公請教了一些道法心得。羅遠公倒也爽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讓清無和真明受益匪淺。靈動也是將自身體會與清無和真明一一說出,讓二人許多不解之處迎刃而解,頗有心開意解一朝頓悟之意,二人隱隱覺得回去之後閉關一段時間,晉身地仙之境也指日可待,不由心懷大慰。

    數千人聚在一起,熱鬧非凡,吵嚷之聲不斷,夜幕降臨,眾人仍然熱情不減。見此情景,靈動向羅遠公微一點頭,長身而起,沖眾人朗聲說道:「如此良辰美景,月上中天,各位道友,我等秉月夜談,不亦快哉!」

    眾人轟然叫好,叫好之後卻又發覺不對,有人便喊:「靈動掌門,良辰美景倒也不錯,可是今晚乃是朔月,哪裡有勞什子月亮?」

    哈哈……眾人一陣大笑,笑聲朗朗,滿是自嘲之意。

    靈動待眾人笑畢,才淡定自若地說道:「說的也是,天不作美,我就向天求一個良辰美景又便如何?」

    說著,靈動伸手取出一張白紙,拿出一把剪刀,刷刷刷幾剪下去,剪出一張大如人臉的圓紙來,舉在手中。

    「先前我答應諸位和羅遠公上仙每人表演一個拿手法術,方才被神人來賀打亂了安排。雖說我也並無什麼拿手法術出來獻醜,就為諸位變一個戲法,博諸位一笑而已!」

    說完,靈動一張口,一口紫氣噴出,聚成一團雲氣,瀰漫間將他手中圓紙托起。紫氣雲霧繚繞,便如那追月的雲朵飄逸無比,托起圓紙飄飄然向夜空飛去。

    如雲追月,又如月躲雲,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雲霧圍繞的圓紙越升越高,似乎一直升到那九天之上,變成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夜空。這是錯覺還是真實?眾人都不相信眼前所見,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看,果然不假,原本漆黑的夜空之中如今赫然多了一輪圓月,只是這圓月似遠還近,如真如幻,散發出如水的清輝,映得三元殿前一片銀白的月華,分外喜人。

    哄……

    人群一片歡呼,叫好不斷。便是清無和真明也微微點頭讚許,雖是幻術,並非無上的仙家法術,但妙就妙在靈動心思奇妙,恰與此情此景交融一起,讓人不由大為讚歎這如真如幻的境界猶如渾然天成!

    靈動令一眾三元宮弟子穿插人群之人,不停地備上酒水。見眾人興致昂然,紛紛向前敬酒,一時高興不由喝了幾酒。酒到酣處,靈動仰天哈哈一笑,說道:「舉杯邀明月,徒有明月,沒有歌舞如何盡興。來來來,且讓老道再為大家添些酒興!」

    說著,靈動身子一晃,看似想要摔倒,卻陡然站直,右手一揚,手中的筷子須臾間疾飛向天,一閃,竟是沒入明月之中,消失不見。

    眾人一愣,正面面相覷疑惑之際,忽見明月之中,隱隱約約顯出兩個曼妙的身影來。影子由小漸漸變大,依稀可分辨出卻是兩名麗質天成的少女。兩名少女猶如月中仙子,緩步從月中走出,每邁一步,便大上幾分。待走出十幾步光景時,已然如真人大小,猶如飛天一般站立半空之中。

    兩名女子,一紫一紅,相映成趣。紫衣女子手持琵琶,紅衣女子手舞彩綾。二人先是盈盈朝眾人揖了一禮,然後一人輕彈琵琶,一人舞動彩綾,瑤台之下,月光之中,輕歌曼舞,一時令人心馳神往,竟是看得如痴如醉。

    好一派良辰美景,好一個仙子雲中漫步,好一個會向瑤台月下逢!

    眾人正心曠神怡沉浸其中之時,卻見靈動將手中酒杯一拋,頓時一片烏雲飄過,眾人只覺臉上一涼,涼絲絲間猶如下了一場朦朦細雨,這雨,卻酒香撲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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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探形術-第二卷 金錯刀


    老天!竟是下了一場酒雨!

    這般手段,果然是妙不可言。此情此景此月此雨,怎不叫人感慨人生苦短,終究還是要追尋那浩渺的天道,才可揮手間剪紙成月,擲筷成人,灑酒成雨,編織成這如畫美景。雖是幻影如夢,夢醒成空,畢竟也奪這天地之造化,博眾人之歡笑。

    一時之間,數千人舉杯對月,空中妙人仍然歌舞不停,琴聲遙如天際,舞影似近還遠,眾人如墜無邊美夢之中。

    靈動呆立半晌,突然間豪氣頓生,一伸手說道:「劍來!」

    早有弟子迅速遞上寶劍,靈動拿劍在手,一步邁入空中,騰雲駕霧間,劍光一閃,大開大合,一套如大鵬展翅、蛟龍出海的劍法便施展開來。

    舞至酣處,靈動想到自今夜起便要長辭世間,雖說不是心生留戀,畢竟此去祖洲,卻與眼前眾人生離死別一般無二,不由心中感慨萬千。心有所感,有感而發,於是慷慨而歌:

    「踏歌藍采和,世界能幾何?紅顏一春樹,流年一擲梭。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紛紛來更多。朝騎鸞鳳到碧落,暮見蒼田生白波。長景明暉在空際,金銀宮闕高嵯峨。」

    靈動歌聲古樸、蒼涼,讓人感到撲面而來一股世事蒼海桑田之感,直覺便要駕雲而去,不再留戀世間的繁華和恩怨。

    張翼軫也是聽得一時無比感嘆。他和成華瑞、紅枕躲在一邊正在閒聊,忽然見到靈動台上施法,眾人紛紛叫好,便和二人一起來到台下觀看。不多時成華瑞和紅枕便被人群擠到別處,只留張翼軫一人望月而思,想念父母,感慨身世,為靈動的一時意動感同身受。

    正唏噓之時,忽然聽得身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生生打斷了他的思路。

    「張道友,我早就看出你本是天縱奇才,上次華山論道,便初露頭角,說前人不敢說之言。如今更是平步青雲,行前人未成之事,當真是少年俊傑,果然了得!」

    本是滿口讚譽之言,怎的聽在耳中恁是彆扭,語氣之中隱含著一絲妒意和酸溜溜的感覺。張翼軫抬頭一看,眼前一張黝黑憨厚的笑臉,正是吳沛!

    原來他也來到了三元宮!張翼軫雖是心中沒來由不喜吳沛,但他畢竟也算半個主人,只好笑道:「吳道兄,莫要胡亂誇獎翼軫,不過是細枝末節,難入高人法眼。華山一別,吳道兄光彩依舊,別來無恙否?」

    「不過……」吳沛嘿嘿一笑,調侃道,「張道友昔日演說木石化形,卻暗中邀請神女假扮杏仙,有欺世盜名之嫌,哼哼!」

    張翼軫自是知道戴嬋兒這一現身,極真觀一眾人等立時明白她原來不是千年杏花仙,只怕發覺被騙,心中多有氣憤。不過此事內情複雜,倒也不便對人明說,只好尷尬一笑,說道:「其實不過是神女路過,一時興起現身相助翼軫罷了,並非翼軫和神女串通,有意欺騙大家。好在這木石化形之說,卻是真實不虛!」

    「這倒不假,木石化形之說,我現在也是深信不疑!」

    吳沛說著,眼睛一轉,目光又落在張翼軫腰間的溫玉之後,眼中一絲貪婪之色一閃而過,呵呵笑道:「自從翼軫上次講出那木石化形之說,我便銘記在心,甚至遍尋華山尋找木石化形的木仙石仙,以求將他們收錄極真觀門下,共證天道。奈何吳沛福德淺薄,費時不少卻一無所獲。好在我也遍翻道門典籍,終於從道門記載的隻言片語中尋得一個可以感知木石化形的法子,再由我稍加變動而成,名為探形術,翼軫,這法子雖不複雜,卻也有些意思,要不要我告知你一下?」

    果然……張翼軫見吳沛眼光總是有意無意在溫玉之上掃來掃去,又聽他費盡心機終於尋得感知木石化形的法術,心道看來這吳沛對他的溫玉可是留意已久,莫非他早就懷疑這溫玉出自華山不成?

    張翼軫才不怕吳沛向他討要溫玉,畢竟這溫玉化形而出,成為玉成。玉成有靈自動認主,便不是無主之物,由不得吳沛說三道四。不過這可以得知木石化形的法子倒是有用,既然吳沛主動開口,豈可拒絕,當即拱手說道:「如此就有勞吳道兄了!」

    吳沛見張翼軫中計答應,心中狂喜,看來那美玉是否有靈,馬上就一試便知。當下吳沛便將一段口訣唸給張翼軫,連念三遍,張翼軫記在腦中,拱手謝過吳沛,便尋個理由想要轉身離去。

    吳沛豈可放過眼前的大好時機,攔住張翼軫說道:「翼軫,且慢。我看你腰間美玉光華內斂,無論色澤還是水頭都屬上乘,只看一眼,便覺其中靈氣逼人。我這口訣自形成後還未演試成功,不如在你美玉之上試上一試,如何?」

    不知何故,張翼軫忽覺吳沛那張堆滿笑容的臉龐格外面目可憎,便想轉身就走,不再理會他的無聊之舉。不過轉念一想,這廝三番五次對他的溫玉頗感興趣,莫非真的看出了此玉有端倪?也罷,不如就此讓吳沛死心,省得他總是糾纏不休。

    當下張翼軫凝神收心,暗中施展傳音術,連續輕喚三聲「玉成」。果然不出片刻,腦中傳來玉成的應答之聲:「翼軫,不知喚玉成醒來,所為何事?」

    張翼軫便將吳沛學得探形術告訴玉成,又說他為了讓吳沛死心,有意拿溫玉試一試,末了張翼軫又說:「其實我也有心試上一試吳沛這法子是否可用?若是可用,日後若是遇到木石化形而的邪惡之人,用探形術一探便知,卻也不錯。」

    玉成略一沉吟,答道:「也好,玉成甘願一試。這些日子閉關,道法精進不少,想必倒也不會被這探形術逼出原形。」

    「如此就有勞玉成了!」張翼軫謝過玉成,抬頭一看,吳沛正一臉發愣緊盯著溫玉不放,臉上的貪婪之色一覽無餘。張翼軫只好輕咳一聲,驚醒吳沛,這才說道。

    「既然吳道兄將探形術無私傳給翼軫,翼軫也不好藏私,這就拿溫玉試上一試。」說著,從腰間摘下溫玉,放在手心,道力運轉間,口中念動探形術。只見掌中溫玉驀然一亮,內斂的光華被探形術的法力催動,幾乎匯聚成形化形而出。

    張翼軫也是吃了一驚,不成想這吳沛雖是秉性不佳,但在道法修為之上也頗有獨到之處,自行依據典籍所創的探形術竟也如此威力非凡,這吳沛倒也不失為一個人才!

    再看溫玉,其上流動的光華猶如流水一般,幾乎凝成實質,眼見就要完全躍出溫玉,化形成人,卻忽然間猛然一亮,外溢而出的光華又全然收回溫玉之中,隱藏不見。此時溫玉和普通美玉再無半點不同,只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反射出點點瑩光。

    眼見成功在望,卻又片刻恢復如初,吳沛難掩一臉的失望之色,強自一笑,說道:「呵呵,看來張道兄此玉還差些火候和機緣,可惜了……」

    張翼軫也假裝一副婉惜的樣子,搖搖頭道:「若是此玉能夠化形而出,翼軫我還要感謝吳道兄贈我探形術才得此機緣!不管如何,翼軫還是要謝過吳道兄!眼下我還有其他事情,如此道兄請了……」

    吳沛一聽,也是自知在張翼軫身上無法得到絲毫便宜,原本設想若是他身上美玉真能化形而出,便以重利或寶物交換,然後將美玉煉化吸收,平白可增加百年以上功力,一步便可跨入人仙境界。現在看來這少年身上美玉雖是罕見,靈氣逼人,卻並無天地精華蘊含其中。吳沛這般一想,頓時心灰意冷,沖張翼軫一拱手,便要告退。

    張翼軫暗舒一口氣,正要暗自高興終於可以送走吳沛這個居心叵測之人,忽然眼前一花,一個清麗的身影出現在面前,聲音中滿是喜悅:

    「主人師兄,可教畫兒一頓好找,你卻是躲在了這裡……」

    張翼軫眉頭一皺,糟糕!這畫兒早不來晚不來,怎的出現得真不是時候!

    只是也由不得張翼軫心中叫苦,吳沛剛剛邁出的步子便又收回,回身一看,頓時不由地呆了,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畫兒明豔如畫、亮麗如雲的絕美臉龐,身體僵直在當場,腦中只一個念頭在不停閃動:世上還真有這般絕代芳華的女子麼?

    畫兒被吳沛緊緊盯著,嚇得躲到張翼軫身後,嘟囔說道:「主人師兄,這人是誰?畫兒不喜歡他,眼直心歪,哼!」

    畫兒一開口,如清風出袖,登時吳沛被驚醒,情知失態,黑臉微紅,忙向畫兒施一禮,說道:「在下華山極真觀吳沛,方才多有冒犯之處,還請仙子恕罪!」

    畫兒不懂人情世故,心中不喜吳沛,自是理也未理,轉身對張翼軫說道:「主人師兄,那邊紅枕姐姐也在尋你,我們過去與他們相會,如何?」

    被畫兒晾在當場,吳沛不免尷尬,正進退兩難之時,忽然發現畫兒體態輕盈,渾身上下纖塵不染,猶如九天仙女渾然不著世間煙塵。吳沛近日來沉迷於張翼軫的木石化形之中,很是花費了一番心思,也頗有一些心得體會。且不說他的探形術一經施展,便可將變成本體的木石化形逼迫得化形而出,也可以逼得木石化形之人現出原形。

    吳沛也自是清楚,木石化形之人雖是表面上與人無異,也難以從身體上分辨出來。但木石化形畢竟是得天地造化和精華而成,凝聚成形的肉身與凡人的**凡胎大不相同,不但輕盈非凡,且不著世間煙塵。眼前這女子不但絕美無瑕,似乎周身上下瀰漫一股氤氳之氣,生生將四周的飛塵和煙火之氣隔絕在外。

    咦?這女子確實透露著古怪!

    吳沛心思一轉,便暗中施展探形術,意欲探知畫兒真正身份。

    畫兒心思單一,自是不知吳沛的玲瓏心思,張翼軫卻察言觀色,見吳沛臉上陰晴不定,既不離開也不說話,站立原地默然不動,心知不妙。吳沛的探形術端的厲害,若是施展,畫兒定會現出原形!

    如何是好?張翼軫情知絕對不能讓吳沛的手段得逞,否則畫兒現出原形,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誰知會引發什麼後果?若被眾人得知畫兒乃是木石化形,日後畫兒的處境定會凶險萬分!

    張翼軫一時心中陡然火起,吳沛這廝,恁是可惡!

    畫兒心無雜念,若是強行讓她離開,定會問個不停,這一耽誤必定誤事。若是轉身拉畫兒離去,定讓吳沛這廝無端懷疑,若是他以後四處散發謠言,倒也是一件麻煩事情。

    張翼軫還未想出解決之法,忽然感覺手臂一緊,正是畫兒一臉惶恐,焦急不安地抓緊了他的胳膊,顯然畫兒在探形術的激盪之下,怕是一時無法匯聚精魄,眼見就要當場顯出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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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莫躊躇,將行路-第二卷 金錯刀


    事不宜遲!

    情急之下,張翼軫腦中靈光一閃,朝吳沛身後施禮說道:「真平道長,可否見到我那師傅靈空?」

    真平道長平素嚴厲有餘,門下徒弟都對她甚是敬重,自然吳沛也不敢怠慢,乍聽張翼軫口中道出「真平道長」四個字,心中一緊,急忙收功回身,便要向師傅行禮。不料回頭一看,身後人來人往,哪裡有半點真平道長的影子!

    張翼軫暗中得意地一笑,趁吳沛回頭之際,忙小聲對畫兒說道:「畫兒,你速速找到紅枕,讓她和成華瑞在原地等我,我隨後就到!」

    畫兒方才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威脅,只覺全身一緊,似乎天地之間有一龐大的力量就要將她打回原形,不由地膽顫心驚,渾身不安。體內靈氣四處遊走,一時雜亂不定,再難以匯聚成形支撐身體。

    畫兒直嚇得心神不寧,只想雙眼一閉,就此沉沉睡去。

    正要歪倒在地,就此人事不知之際,忽覺身上一鬆,耳邊聽得主人師兄叮嚀的話語,畫兒忽然驚醒,雖是並不十分清楚剛才發生的一切是怎麼回事,卻是直覺感到眼前的黑壯之人渾身散發出令她害怕的氣息,急忙應了一聲,一轉身便飛快地離開此地。

    這邊吳沛心知上當,也忙回頭過來,一眼便看到畫兒已經離去,心中一沉,不免猜測莫非那女子果真有蹊蹺不成,否則張翼軫為何說謊為她掩飾?正要開口相問,卻見張翼軫一臉愧色說道。

    「抱歉,抱歉!方才一時眼花,以為是真平道長在此,開口便叫,倒讓吳道兄見笑了。」頓了一頓,又笑了一笑,說道:

    「方才乃是靈動掌門新收的弟子畫兒,因為生性頑劣,形如孩童,所以靈動掌門特交與我管教。這畫兒瘋瘋癲癲,吳道兄莫要見怪才是。」

    張翼軫一臉誠懇,言談間也淡然自若,一時讓吳沛難下結論。還在遲疑不定時,卻聽張翼軫嘆了一口氣,又說道:「雖是我偶得那木石化形之說,奈何這天地之大,得如此機緣的木石少之又少,恐怕再難遇到那天地造就的木石化形之人,卻是一件憾事……」

    此話一出,吳沛也是怦然而驚,略一思忖便點頭說道:「此言不差,木石化形乃是得天地之靈氣,能化形而出談何容易。且這天下之間就算偶有少數木石化形之人,是否敢與世人交往也未可知,所以這般機緣造化,能否有幸結識其中一二,便和渺渺天道一樣,可遇不可求。」

    張翼軫暗叫一聲慚愧,此番精心表演再加方才一番言論,看來吳沛也是一時心中釋然,不再懷疑。

    果然,吳沛一想通此處,便對張翼軫再無興趣,隨意應付了幾句,便告辭離去。張翼軫暗中擦了一把冷汗,分開人群,邊去尋找成華瑞等人,邊暗中和玉成用傳音術交談。

    「翼軫,探形術確實厲害,尋常木石化形的本體,若被探形術一試便會化形而出,被人控制而不得脫逃。便是我閉關這麼久,和翼軫常伴左右,得翼軫龍息化潤,較之以前功力大增,即便如此,方才也是忽覺天地旋轉,只覺猶如一隻無形巨手生生要將我從溫玉之中拉扯而出。幸好我這些時日也領悟了一些道法,體內靈力也渾厚一些,才勉力堅持住……不過也是凶險萬分!」

    竟是這般厲害麼?張翼軫不禁駭然,想不到那吳沛倒也是絕頂聰明,竟能自行參悟出這般妙法,當真不可小覷!又和玉成簡單說了幾句,玉成便又陷入沉寂,張翼軫此時正來到成華瑞等人面前。

    略過張翼軫和成華瑞等人相聚不提,再說靈動舞劍完畢,返回原位,羅遠公撫掌叫好:「倒未想到靈動道友劍法如此精湛,妙!某當年雖是武夫,卻不會使劍,只是在掌上有些功夫。如今安居祖洲千年,恐怕這打鬥功夫也有些生疏了,哈哈……」

    羅遠公此話倒是不錯,自從千年前魔門從世間消失,少了魔門威脅,如今修道之人多注重心性,精修道法,雖是法術高強,但在打鬥之上很少有人再用心勤修。是以如今道門之中,怕是沒有幾人能夠法術高強,同時又劍法超然。

    修道之人道力綿長,所以一天下來也不覺勞累,如是一眾人等便在月光如水的三元殿前,在頗有涼意的秋風之中,竟是長談了一夜。

    一夜未眠,靈動的月光也照耀了一夜,而那兩個美人也叮咚不停飛舞不斷地在空中飄揚了一夜。

    天色一亮,靈動便收了法術。眾人抬頭去看,只見一張圓紙和一雙筷子自空中悠悠飄落,早有眼疾手快者伸手撿來,仔細查看一番,只是尋常白紙和普通竹筷。眾人皆心中歎服,暗道原來一直被道門中人所輕視的幻術也能如此出神入化,看來法術不論高下,只有是否精湛和精妙之分。

    由此,道門中人方是大為重視幻術,竟因此帶來幻術的一個鼎盛時期,倒是靈動也未曾料到的。自然,靈動今日駕雲升空以及神人的前來祝賀,一時令道門中人大為鼓舞,也令道門在民間影響聲勢遠大,天下虛心向道之人較之以前增加百倍不止。也讓此後的一場大戰之後,儘管道門之中中流砥柱殞落不少,而民間向道之人有增無減,才讓道門的有生力量得以保存並源源不斷地增多。

    中土道門因此中興千年,靈動功不可沒。

    而張翼軫的駕雲術也引得天下道門之士紛紛效仿,儘管學有所成者並不多,但終究給無數修道之人另僻一條飛空之道。其後數百年後,終有一名天縱奇才初入道門便學會駕雲術,並將此術凝練成心法,遂令天下道門地仙以下者不再御劍飛行,張翼軫居功至偉。

    此為後話,暫且不提。卻說一眾人等相聚甚歡,直到東方天光大亮,靈動自知離別時刻已至,越眾而出駕雲升空,當空說道:

    「諸位道友,既有相聚便有離別,此番盛會,靈動深感諸位情誼,無以為謝。靈動成就地仙時日不長,卻也有所領悟,願說出與諸位共勉!」

    人群頓時肅然無聲,一眾皆驚!

    雖是修道之人追求天道,而天道向來公正無私,但人生而為人,卻都有私心,是故天下道門才分大小道觀數千家,各自持重,以本觀道法為最上道法。而三大道觀之所以領袖群倫,自有其道法的精妙之處和不傳之秘。是以靈動當眾將地仙境界的天道領悟說出,這是何等的胸襟!

    清無和真明也肅然起敬,當即站起,對空中靈動深揖一禮,說道:「靈動道友胸懷寬廣,大道無私,是為修道之人楷模。」

    台下一眾人等也都全部站起,一揖到底。靈動微微頷首,受了這一禮,這才仰首望天,將他成就地仙之後的感悟一一說出,也不管眾人能領悟多少,只說一遍,絕不重複。

    如此說了小半個時辰,靈動感覺話已說盡,便話題一轉,正色說道:「方才所說乃是靈動自身體悟,算不上洩漏天道。至於能對各位有多少幫助,就看各位的造化了。靈動即將動身前向祖洲,眼下就算向諸位道別。日後若有機緣,我在祖洲恭候諸位!」

    說完,靈動落下雲頭,和諸位一一道別。眾人紛紛向前,唯恐落於人後。靈動雖是不喜這般繁瑣,但羅遠公卻對這些人情世故來者不拒,倒讓靈動也只好一起附和。

    如此一來,卻正好給了張翼軫大好時機。

    張翼軫見這般人來人往,少說也得一個時辰,正好可以讓他有足夠的時間來準備一下。只是如何瞞過畫兒倒是一件難事,思來想去一番,張翼軫覺得雖說師傅靈空為人懶散一些,但將畫兒託付與他,還是比較放心的。

    隨便編了一個謊話,張翼軫起身告辭成華瑞、紅枕,又哄畫兒先在這裡陪二人說話,便悄悄地溜出人群,四下尋找靈空。這靈空自從掌門大典開始之時,張翼軫就再也沒有見他的人影。以張翼軫猜想,靈空為人懶散且不喜熱鬧,不定跑到何處逍遙去了。

    是了,說不得又和九靈道長在一起喝酒下棋。張翼軫穿堂過室,來到廚房重地,四處尋找一番,還終於讓他在一處偏僻之處找到了正在下棋的靈空和九靈。

    九靈見張翼軫找到此處,微微一愣,似乎對於張翼軫能來到他掌握三元宮全體道士生死大權之地有些意外。不過九靈自從身份暴露之後,從未因為他在張翼軫面前假裝隱世高人而臉紅羞愧過,張翼軫倒也坦然,也沒有因為九靈只是廚房總管而對他另看一眼。這一點讓九靈暗暗讚許這個少年卻的性格果然坦蕩。

    思忖一番,張翼軫才下定決心,對靈空說道:「師傅,我近來心神不安,甚是思念家中父母,打算今日回家看望,也好心安。那畫兒頑皮好動,翼軫一走,還請師傅好生看管畫兒,莫要讓她惹事生非。」

    靈空正輸了棋子,沒好氣地說:「剛會駕雲就想回家,可是存了衣錦還鄉的念頭?想回便回吧,也該回去看一眼了。那畫兒不聽我話,我可看管不了。此事休要再提!」

    這……張翼軫沒料到靈空會一口回絕,愣了片刻,苦笑說道:「師傅,上次我從華山帶回的百兩黃金,你分我一些,我也不要了,悉數歸你,如此換你看管畫兒,你看可好?」

    靈空嘻嘻一笑,喜上眉梢,說道:「此話甚合我意,雖說那些黃金數量不多,不過總算是徒兒的一片心意。好吧,師傅我就笑納了。你走後,畫兒我會嚴加管教,讓她勤修道法。」

    「哧……」卻是九靈在一旁樂不可支,譏笑說道:「這般愛財如命的師傅倒是少見,還和自己徒弟計較短長。翼軫,你有師如此實為不幸,要不你現在拜我為師,我不取分文代你看管畫兒,可好?」

    「如此也好!」

    張翼軫立時喜形於色,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靈空見狀大怒,「啪」的一聲將棋盤掀翻,指著九靈說道:「你這老兒,棋藝廚藝不如我還則罷了,幾次三番打我徒弟主意,是何居心?我和翼軫不過開個玩笑,你卻從中挑撥離間,九靈老兒,我怎的交你這個損友?」

    「翼軫,那百兩黃金你全背上,就當師傅送你父母的見面禮。畫兒你也勿需擔心,我自會盡心照看,你且放心離去!」

    「哼,九靈老兒,你還有何話說?」

    待張翼軫笑眯眯地離開此地,靈空和九靈仍然爭論不休,二人互不相讓,都聲稱是畫兒最信任之人,都認為畫兒必定喜歡自己。張翼軫無奈地搖搖頭,心道這兩個老小孩,倒還真是越活越倒退,當真是小兒心性。

    張翼軫也不耽擱,急急一人返回小妙境,收拾行李。

    無影棍必須帶上,以備一時之需。那本無字天書也要帶上,或許會派上用場。想了一想,因為要借助金翅鳥的風聚術,定風珠便不能帶在身上了,自然,玄龜珠也必須隨身,畢竟那祖洲遠在東海之上,有玄龜珠傍身,諸水不侵。

    又翻出《三元輯錄》和《金剛經》,想了一想,便將《三元輯錄》和定風珠一起放好藏起,又將《金剛經》帶在身上。《金剛經》一直用來夾放那兩根金羽,且一直跟隨他左右,所以張翼軫也未多想便將《金剛經》也放在身上。

    忽然包裹之中有一物觸手柔軟,猶如絲綢。張翼軫拿出一看,卻是當初困住戴嬋兒和戴戠的鳥籠,如今散落成一團,如同一張魚網。既然此物能困住神人,定是非凡,反正也輕若無物,張翼軫便順手放在身上。

    如此收拾完畢,外面已經日頭高昇。張翼軫忙悄悄出門,駕雲升空從空中繞過三元殿來到山下,然後躲在暗處等候。幸好靈動等人還未下山,依張翼軫推測,一眾人等必定送下山門,是以靈動和羅遠公若是駕雲而走,也會出了山門才會騰空。

    正好趁此機會聯絡戴嬋兒派來的金翅鳥!

    張翼軫從《金剛經》中取出金羽,暗中運轉道力,道力催動之下,金羽陡然間發出璀璨的金光。張翼軫心中一喜,心道戴嬋兒果然沒有騙他,這金羽倒是神奇得很。

    正沉浸在期待之中的少年並不知曉,在他身後的不遠處,卻悄無聲息地潛藏著一個人,正暗中瞪大了眼睛,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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