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 人間仙路 作者:何常在(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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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ygoing1 2009-4-4 19:54:2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7 306896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0:33
第三章 大風起-第二卷 金錯刀


    此後,那九靈每日如約來到小妙境教張翼軫劍法。張翼軫也無劍可用,便以無影棍代替。九靈初見無影棍頗為驚訝,拿過仔細觀看一番,在得知原是靈空所贈,九靈哈哈大笑之後說道。

    「我說這般眼熟,你這一說我才想起,這根本就是跟隨了靈空十多年的那根燒火棍麼!」

    忽然間,九靈臉上露出狐疑之色,仔細查看了一番棍子,驚道:「咦,怪事?這棍子和以前似乎又有些不同,好像少了一些什麼?」

    張翼軫正要據實相告,九靈卻又呵呵一笑:「看來倒是我多心,不過是一根燒火棍,有什麼稀奇之處?來來來,我們還是學劍!」九靈這般一說,無影棍的無影之秘,張翼軫也就沒有說出口。

    略過這番笑談不提,九靈的劍法確實輕靈飄逸,張翼軫想到受戴嬋兒欺負,受天媼子性命相逼,自然盡心學來,一招一式都銘記在心。山中無歲月,轉眼間七七四十九日便已過去,一套「天雲」劍法張翼軫也全部學會,儘管舞動起來頗為笨拙吃力,但多少也像模像樣練得七八分火候。只是以棍代劍看上去總有些不倫不類,氣勢倒是不小,舞動起來呼呼直響,卻沒有劍的飄逸和靈動。

    若是不學劍法,張翼軫便修練道力,參看典籍,閒時整理院中雜草,或是逗弄一下籠中鳥兒。這兩隻鳥兒倒給這小妙境增加不少生氣,儘管它們並不鳴叫,平時大部分時間只是閉目養神,絲毫不理會張翼軫做些什麼。

    有一件事情讓張翼軫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這兩隻鳥兒從長安至小妙境,至今過了近兩月時間,始終未吃過任何食物,不管是糧食還是他特意捉來的小蟲,兩隻鳥兒瞧都不瞧一眼,神態高傲得如同帝王。好在雖然它們不進食,只偶而飲些水,但始終活得有滋有味,讓張翼軫咂咂稱奇:據說道力高深之人練至地仙境界,便可朝飲朝霞暮食雲氣,不吃食物也可活命,難道這兩隻鳥兒也是得道的神鳥不成?

    和九靈道長接觸下來,張翼軫愈加感覺到他的神秘莫測。

    九靈道長每每教完劍法,便要和張翼軫對飲一番,而且他總是花樣百出地燒出各種名目繁多的飯菜來,其手段之高超,飯菜之精美,種類之眾多讓張翼軫歎為觀之的同時,又不得不佩服九靈道長的燒菜本領絕對超過臨海城中望江樓的大廚!當然,這也只是因為以前張翼軫去過的最豪華的酒樓便是望江樓,吃過的最好吃的飯菜便是望江樓的珍珠魚。

    似九靈道長這般高人,或許真的是修為通天,所以便一通百通,連帶燒菜這些俗事也做得如此精緻。不過每次當張翼軫旁敲側擊問起九靈道長在三元宮的具體職務時,九靈道長雖不再生氣,卻總是支吾一番,然後略過不提。同時對於張翼軫所問為何他對燒菜也是這般精通,九靈道長也是以「天生精通」一語以概之。九靈道長越是含糊作答,便越讓張翼軫心生嚮往,心道等靈空回來,定要向他好好問問九靈道長之事。

    這一日,秋日漸濃,中秋將近,張翼軫送走九靈道長,心中忽升思鄉之情。轉眼離家數月有餘,不知爹娘身體是否安康,家中收成可好。如今他雖是三元宮的二代弟子,卻只是自己一人獨住小妙境,從不參加早晚課,也無人前來請去正殿聽法。若是他下山回家,怕是也無人攔他。只是此番出來,一事無成,連親生父母究竟在何處也不得而知,又有何顏面面見爹娘?不過出來日久,總要給家裡報個平安才是。張翼軫便修書一封,只簡略說他一切都好,讓爹娘不要掛念等等,托下山的道童交給驛站轉寄到家中。

    想罷爹娘,又想起遠在渭水的傾潁不知現在何處,傾渭的後事應該早已辦妥。傾潁的封地在潁水,離此雖有千里之遙,但以她的飛天之能,半個時辰就能到此。只是如今一直未見她露面,或許有其他事情無法脫身也未可知。

    想到自己的身世,無意中看中籠中鳥兒,張翼軫忽然心生憐惜,就想將鳥兒放飛。養在籠中剝奪了它們的自由,終日不見它們歡喜跳躍,甚是可憐。張翼軫便提起鳥籠,就想打開籠子放鳥。不料一看之下才赫然發現,這鳥籠自上而下竟是沒有開門之處,整個鳥籠竟無一處縫隙,渾然天成,猶如一體編織而成。

    若是一體編織而成一隻鳥籠倒也不算希奇,只是通體無開口之處的鳥籠,這其中的鳥兒又是如何放到裡面的?

    張翼軫想不通此節,但既然要放鳥出籠,他也不愛惜這鳥籠乃是金線織就,找來柴刀便想將鳥籠割斷。誰知一割之下鳥籠柔韌無比,柴刀無法損傷絲線分毫。張翼軫不禁氣餒,將鳥籠翻來覆去察看一番,想無可想,只好放棄。

    先前見他有所動作時,兩隻鳥兒都不再悶悶不樂,雀躍一番,歡喜異常。最終見張翼軫徒勞無功,都又垂頭喪氣起來。尤其是那隻小鳥兒更是眼睛翻了幾下,白了張翼軫幾眼,一副氣憤不平、痛恨張翼軫無能的表情。

    張翼軫研究了鳥籠半日,也沒有想出好辦法來,心中猜測恐怕這鳥籠乃是一件法寶,不懂其中的訣竅斷然是無法打開鳥籠,正好九靈道長又拎著酒前來尋他,張翼軫便將鳥籠之事告訴了九靈。

    九靈上下打量了半晌,也是無計可施,便隨手將鳥籠放在桌子上,二人開始飲酒。張翼軫這些時日跟隨九靈學劍之餘,聽他吹噓燒菜之道之時,倒也學會了品點飯菜的優劣,更是增加了酒量。二人喝了小半日,九靈又是照常天南地北地說了一通,張翼軫雖在道法之上有一些不明之處,但依照平常慣例,九靈向來不回答張翼軫道法上的問題,所以他也就沒有提及,只等九靈走後自己慢慢消化便是。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張翼軫喝酒之餘始終思索前日讀到的這兩句話,始終不明為何洪鐘大呂一般的音聲會是無聲無息呢?還是說真正的無上妙音乃是不可聽聞的?一抬頭,只見九靈醉眼朦朧,搖搖欲醉,正要笑他幾句今日為何這般不濟,才幾杯酒下肚竟然醉成這樣,忽然瞧見遠處的竹林被狂風吹得東倒西伏巨烈搖動,一片狼籍。

    怎的會有如此大風?

    張翼軫一下子酒醒了一半,猛然立起,四下一看,周圍不知何時竟是狂風大作,飛沙走石,非但竹林被吹得不成樣子,遠處的山崖上的樹木也被巨風壓得歪斜在地,無法直立。遠山之間的雲海也是翻滾不停,如同沸騰的熱水一般!

    奇哉,何來這般天地威力的大風?

    張翼軫驚醒間驀然腦中靈光一閃,為何這般大風只見其形不聞其聲,莫非這便是大音希聲麼?

    環顧四周,整個小妙境上只有秋風縷縷吹過,和不過百米之遙的竹林便如兩個世界一般,非但沒有狂風亂吹,竟連呼嘯的風聲也聽不到分毫,真是咄咄怪事!

    大音希聲,難道真的就是如此境界?任憑外界風起雲湧,卻無法動搖一顆道心之上的三寸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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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風雲變-第二卷 金錯刀


    此時,張翼軫體內道力轟然一聲自行運轉起來,和遠處的大風一呼一應,在體內左衝右突,隨意遊走,便如群山之間忽東忽西的大風一樣沒有章法。而大風就是這天與地的呼吸,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按照天地的規則自然流通。所謂天法道,道法自然,以自然無為之心行有跡可循之法,這便是天地大象無形之道。

    張翼軫道力在體內忽而頭頂忽而腳底亂竄一通,一連運轉了半個時辰才漸漸回歸各處經脈之中。道力經此四處遊走一遍,雖是還在各處經脈之中運行,但似乎全身上下無處不有細微的道力存在,並不是全以經脈為通道。而細微道力所經之處並無經脈也不知是如何互相呼應,張翼軫只是感覺似乎體內多了一張密密麻麻卻又不可察覺的網,一些細微的道力便在其間任意流動,生生不息。

    張翼軫這邊忽有所悟,體內道力突破經脈而又另僻蹊徑遍佈全身,心中卻不知是福是禍,正忐忑不安之時,伏桌而醉九靈忽然醒來,說道:「奇怪,我今日怎的只喝了幾杯便醉成這樣?這酒難道還會變化不成?……翼軫,你在發什麼呆?」

    張翼軫四下一指,就將這般異象告訴九靈。

    九靈聽了急忙站起,飛快跑到竹林處便又迅速返回,被風吹得鬚髮皆張卻興奮不已,伸手便向張翼軫懷中探去,說道:「翼軫,你定是藏了什麼寶物,是不是?快交我看看,我方才查看一下,方圓十丈之內大風所不能動,定是你身懷定風珠才能不懼這世間八風!」

    張翼軫躲閃到一旁,擺手道:「九靈道長說笑了,我哪裡有甚麼定風珠!這定風珠長什麼樣子我都不知,哪裡會有這般神奇的寶物?道長一說我倒奇了,這定風珠為何能定狂風?」

    九靈見張翼軫神情便知他沒有作假,心道這般情景與那傳說中的定風珠出現一般無二,翼軫身上沒有,那又在何處?見張翼軫一臉的不解,只好按捺住心中疑惑,耐心解釋道:「這定風珠乃是取自土之精魄煉化而成。這土載萬物,負載江海山林屋宇而巍然不動,自然堅固凝重,八風所不能動。土之精魄煉化成定風珠,八風繞道而行,全因大地堅固之力。」

    九靈邊說邊四下查看,目光停留到鳥籠之上,臉上忽現欣喜之色,愣了片刻,卻又失望地搖搖頭,說道:「我初看之下以為這鳥籠上的黑珠便是定風珠,只是這定風珠乃是土之精魄,色澤土黃,這鳥籠上的珠子其色黝黑,形狀相似,但顏色不對……」

    說著,九靈徑直走到鳥籠前,一伸手,竟然將頂上最大的一顆黑珠取在手中,仔細端詳一番,暗運道力查看,臉上閃過一絲異色,說道:「這黑珠竟然真是定風珠!其中蘊含的土精之力深厚無比,只是不知為何被人又以陰寒之力重新煉化,所以才顯露黑色,土精之力斑駁不純,才有絲絲微風吹來。」

    九靈說完,暗中運轉道力,只見手中升騰而起一團紅光,閃爍跳躍間將黑珠包裹在內。不出片刻,紅光散盡,一顆土黃色的珠子現在手心。

    此珠一現,四周陡然一靜,方才的絲絲微風立時消失不見,周圍纖塵不起,微風不生,一股祥和之氣瀰漫開來,讓張翼軫精神為之一振。

    皇天厚土,厚德載物,這定風珠果然不同凡響!

    九靈將定風珠交給張翼軫,又逐一將鳥籠上面的小黑珠全部摘下,依次將它們重新淨化為黃色的寶風珠。大珠如拇指大小,小珠則如小指大小,一一數來小珠竟有四十九顆之多。

    九靈哈哈大笑,將四十九顆小珠子緊緊攥在手中,說道。

    「翼軫,我幫你淨化這定風珠,大珠歸你,這四十九顆小珠便歸我所有,你不會像你的師傅靈空一般小氣吧?不過我倒是對你羨慕得緊呀,路上撿了個鳥籠,竟然平白得了五十顆定風珠,這般運氣,可不是你那個便宜師傅所能相比的。」

    張翼軫自是不會貪圖那四十九顆小定風珠,有這一顆大珠便已是天大的便宜了,不過他見九靈一臉的貪求之色,不由心中一樂,便要誠心逗他一逗,沉吟一下,說道:「這些珠子即便全數送給道長也無妨,畢竟道長教我那『天雲』劍法,也算是我半個師傅了。不過,靈空師傅才是我的真正師傅,我這做徒弟的身懷寶物若不能獻給師傅,不合尊師之道。九靈道長,你說該如何是好?」

    九靈見寶心喜,見張翼軫略一遲疑,心中擔心他要反悔,便急急許諾道:「靈空那裡由我去說,翼軫你自不用擔心。雖說靈空是你師傅,但他也並未教你多少本領。我既教你劍法,你又並無飛劍可用,我手中正好有一把上好的寶劍,索性好人做到底,回頭將寶劍連同御劍之法一併送你,可好?」

    這般好事張翼軫自是不能錯過,當即一揖到底,謝過九靈的贈劍之恩。九靈見張翼軫答應,喜不自禁,將四十九顆珠子數來數去,好不興奮。

    「不知九靈道長要這四十九顆定風珠有何用處?」張翼軫心道這般寶物一顆足矣,四十九顆定風珠在手,怕是世間再無風可動。

    「呵,翼軫你所不知,我與那靈空老兒下棋,他的乾坤袖頗有些火候,每每他下棋處於劣勢之時,常暗中乘我不備以風吹亂棋盤,害我大好棋局毀於一風。有了這四十九顆定風珠,我回去後稍加煉化做成棋子,再和靈空老兒對弈,任他乾坤袖功力如何了得,又怎能吹動這不懼世間八風的定風珠,哈哈……靈空老兒,這下你輸定了!」

    啊……

    張翼軫聽得目瞪口呆,也就是九靈這般隱世高人才有如此奇思妙想,竟將這絕世寶物煉化成棋子下棋之用,只為防止他人以風力作弊,當真是匪夷所思。又見他說到妙處眉飛色舞的模樣,不禁莞爾,心道這不世高人當真如三歲孩童,這九靈手捧四十九顆定風珠的樣子還真與小兒手捧糖果的神情一般無二。

    九靈寶珠在手,一刻也不想停留,急忙告辭而去,忙著將寶珠煉化成棋子去了。

    張翼軫目送九靈遠去,忽然發覺那驚天動地的狂風突然在一瞬間消失殆盡,正被狂風壓得無法抬頭的樹木突兀間失去威壓,竟一時收勢不住,反向彈回,咔嚓幾聲,好幾顆大樹竟被自身的反彈之力從中折斷。竹林也是因狂風驟停,粗細不等的竹子彈性不同,頓時互相擊打,亂成一團。

    這大風,倏忽而來,倏然而止,端的是詭異無比,猶如天威概莫能測!

    張翼軫看得張口結舌,一時心悸:這風來無影去無蹤,卻又狂暴無比,絕非是人間自然之風!

    一轉身,卻又發覺桌子上的鳥籠突生異變,更讓張翼軫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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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無天山-第二卷 金錯刀


    其上黑珠被全部摘空的鳥籠突然間發出一道青光,青光繚繞間鳥籠猶如漏氣的氣球,軟成一團,再也不復是鳥籠形狀,散落成一張網覆蓋在兩隻鳥兒身上。張翼軫大奇,走過去將網提起,兩隻鳥兒重獲自由,也不理會張翼軫,歡叫一聲,一飛衝天,瞬間消失不見。

    張翼軫遠遠望著天上消失的鳥兒,呆立片刻,忽然心有所悟,大叫一聲:「啊……它們,它們竟然是金翅鳥!」

    被張翼軫放飛的兩隻鳥兒正是被天媼子的徒弟黑風子設計擒獲的戴嬋兒和戴戠!

    張翼軫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戴嬋兒和戴戠被天媼子所制又被他帶到三元宮這一段時間,上至龍宮,下至王屋山清虛宮,發生了一系列驚天動地的大事!

    話說中土幅員遼闊,方圓不知幾萬里,若從中土一直北去,跨越千山萬水之後,忽見一片海洋,便是那傳說中浩瀚無邊的北海。

    北海不比東海、南海和西海,地域倒是寬廣無邊,只是氣候極端惡劣,狂風暴雨伴隨滔天巨浪,時刻不停。若是深入北海一萬里後,卻又是晴空萬里,一片風和日麗的景象,但海面卻是萬里冰封,一片銀白。若是再北行一萬里,海面全被迷霧瀰漫,伸手不見五指,而且迷霧更有蝕骨巨毒。

    若是再北行一萬里,迷霧消失,一眼望去便在那海天相連之處,一座大山突兀地撥地而起。其山縱橫不知幾萬里,山高不知幾萬仞,自半山之間終年雲霧繚繞,不見其頂不見青天,故名無天山。

    無天山最高峰之上有一座巍峨壯觀的黃金七寶殿,名曰無事宮。無事宮宮主戴風乃是天下所有金翅鳥之王,膝下兩男一女,長子戴戠,次子戴戢,幼女戴嬋兒。

    無事宮數千年來在戴風的帶領之下,在與龍族的爭鬥中從來都是勝多敗少,所以戴風也深得所有金翅鳥的敬仰。但數千年的爭鬥金翅鳥也死傷無數,龍族也日益壯大起來,最終在天帝的調停之下,龍族主動提出和親之議,以求兩族放棄爭鬥。儘管內部反對的聲音眾多,戴風深謀遠慮之下力排眾議接受和親之議,命令所有金翅鳥一律不得輕易與龍族爭鬥,違者斬無赦。

    由此,戴風也被許多好鬥的下屬指責為軟弱可欺。其實戴風卻是心裡清楚得很,雖說天帝以德服人,很少以武力調停治下之間的糾紛,但此次天帝態度頗堪玩味,若是他不應允,怕是終有一日會在空中看到天兵天將從天而降。

    至於天帝此次為何這般威壓,戴風猜測不到,畢竟無論法力還是境界,他都無法與高高在上的天帝相提並論。

    且說這一日戴風正在無事宮與一眾下屬商議事情,忽然接到稟報,說是戴戠竟是不聽他的命令私自下山去渭水尋那傾潁而去。戴風聞言不由大為震怒,正要派人將戴戠索回,卻被一人上前制止。此人虎背熊腰,生得無比威猛,正是無事宮中第一猛將戴蛸子。

    「金王,少主畢竟年輕,聽說那龍宮公主傾潁乃是四海第一美人,我家少主私會美人也非大過,乃是少年情種,說起來也是一樁美談,無須為慮。」

    眾人皆一起鬨笑,只有戴風臉色不善,半晌沉默不語。

    「諸位可知我為何將我等所居之處命為無事宮?」戴風不怒自威,目光一掃,眾人均搖頭不語。

    「想我金翅鳥一族,乃是天生神鳥,力大無比,御風飛天,居這物產豐富的無天山之上,衣食無憂,財寶眾多,再者壽命數萬年,可謂福德深厚。再加上我等天生一顆玲瓏心,能存天下之寶。除了與龍族有些恩怨之外,我等便在這無天山之上逍遙自在,是何等快樂。所以我便將這宮殿命名為無事宮,是希望我金翅鳥一族無憂無災,更無事煩心。」

    「只是我等雖神通廣大,但天下能人異士眾多,別看那騰雲駕霧的龍王拿我們沒法,人間卻自有修道之士上窺天機,以凡人之軀得無上道法,只須煉就一張天羅網便可有機會將我等拿下,更遑論若有大神通者可得定風珠,專門克制我等的御風之術。金翅鳥之心可以煉化成如意珠之秘便是在凡間恐怕也有不少高人得知,萬一其中別有用心者以有意算無心,任憑我等再神通廣大,在定風珠和天羅網這些法寶面前,也斷難逃命。所以我一向約束諸位,無事不下無天山。只是嬋兒這丫頭自小被我慣壞,近來常跑下山去,所幸她性格多變,自保應是有餘。這兩日我心神不安,怕的就是你等再私自下山,這戴戠竟不聽我命令偷偷下山,他的個性憨直,遠不如凡人狡詐善變,怕是要吃虧的。」

    眾人一時不敢言語,正思忖其中凶險之處時,忽又來人稟報,說是戴嬋兒和戴戠自渭水河出來後,曾金翅傳訊回宮,但片刻之後訊息便突然消失,再無絲毫聯繫。

    這金翅傳訊乃是每個金翅鳥都在無事宮傳訊殿中留下一根羽毛,不管相隔多遠,只要靈力催動,傳訊殿中的羽毛便會發出光芒,傳遞信息。戴嬋兒的金翅光芒閃動,其上信息顯示她和戴戠即刻返回無事宮,信息未完卻忽然中斷,再無聯繫。傳訊官不敢怠慢,急急前來稟報。

    戴風聞言臉色一變,呼地站起。他深知戴嬋兒雖行事乖張,但在大事之上絲毫不會任性,傳訊意外中斷,必有巨變。戴風運用法術搜索他暗中遺留在戴嬋兒和戴戠身上的封印,卻絲毫不見回應,心道不好,二人被完全隔絕了形跡,怕是被威力強大的法寶給束縛了。

    一是長子,一是愛女,戴風不禁心急如焚,向眾人掃了一眼,說道:「既是從渭水出來便不見了蹤影,我便去龍宮一趟,問問那老龍怎麼說!」

    戴蛸子站起,一臉氣憤,說道:「我願隨金王同行!若是那老龍敢加害少主和公主,我戴蛸子定叫四海翻騰,龍子龍孫永不得安寧。」

    戴蛸子向來對和龍族和親一事心中不滿,認為平白墮了金翅鳥的威風。戴蛸子確實也是法力廣大,四海之中也就是東海龍王傾東可與他戰成平手,其他三海龍王皆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他一向認為以金翅鳥之威大不可與龍族結成親家!

    戴風略一沉吟,便點頭同意戴蛸子隨行。作為金翅鳥第一猛將,戴蛸子的神通僅次於戴風,就是戴戠也遜他三分。

    二人也不耽誤,當即御風飛天,直朝東海飛去。

    東海離無天山不下十萬里之遙,但金翅鳥天生飛天之能迅疾無比,便是號稱捷疾第一的夜叉也多有不及,二人飛天不消半日便駕臨東海上空。戴蛸子自不客氣,便要現出真身份開海水露出龍宮,威懾龍宮一眾水族。

    戴風揮手制止道:「不必魯莽!如今我等與龍族畢竟稟承天帝之意和親,算是一家人,還是和氣一些為好。戴蛸子,前去通報一下,就說戴風前來拜見東海龍王傾東!」

    戴蛸子老大不願,無奈金王的命令不得不從,只好降落到水面,抱拳沖水下說道:「無事宮宮主戴風及屬將戴蛸子前來拜見東海龍王傾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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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東海龍王-第二卷 金錯刀


    不出片刻,海水猶如滾燙的開水一般沸騰起來。又過少許,方圓百丈範圍之內緩緩升起無數蝦兵蝦將,皆銀甲長槍,威風凜凜。更有魚蚌宮女手捧幢幡,龜鱉等文官圍繞左右。中間一人,相貌古樸,身著黃袍,一眼望去便如凡間七旬老人,卻正是那統領天下水族四海稱王的東海龍王傾東!

    一見傾東現身,戴風也忙降到水面,與傾東等身相立,當前一步說道:「好教龍王得知,我戴風不請自來,多有冒昧!」

    傾東自是不敢怠慢,急忙向前拱手道:「不知金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金王不在那無天山無事宮享清福,來我這東海之地定有要事吧?」

    戴風點頭,見傾東以禮相待,心中稍安,心道見他一臉靜定,莫非此事與龍宮並無干係?若一雙兒女並非龍族擄走,被人間修道之士所擒,怕是凶多吉少。心中一沉,正要實言相告,在一旁被龍宮這般聲勢弄得心頭火起的戴蛸子猛地站出,大聲喝道。

    「老龍,你休要裝腔作勢!我家少主和公主從渭水宮出來,在前向長安的路途之中突然失蹤,怕是你這老龍所做的好事吧?」

    傾東看了戴蛸子一眼,先是一怔,然後驚訝萬分地說:「戴將軍何出此言?我剛剛接到傾潁的傳訊,說是我那可憐的小女兒傾渭已然身亡,她正將傾渭屍身運來東海,應是即刻就到。這些儀仗正在準備我兒的喪事,驚聞金王突然來訪,也不及更換便匆匆上來迎接,還請金王勿要見怪才是!」傾東說著向戴風一拱禮,流下了幾滴老淚,神色之間甚是悲傷。

    戴風乍聞傾渭身亡也大為驚訝,莫非渭水宮中有異變,戴嬋兒和戴戠莫不是真的遭遇了不測?

    「而我女兒傾潁所言,傾渭之所以身亡乃是受了戴戠的驚嚇所致!老龍我正打算等傾潁回來好問個明白,再上奏天帝,還傾渭一個公道。正好金王來此,來來來,便隨老龍一起到龍宮做客,等傾潁一到,正好大家一起當面說個清楚!」

    傾東說完,以手試淚,悲傷不止。周圍隨從也是一個個哀傷滿面,更有兵將們對戴風和戴蛸子二人怒目而視。

    戴風這才聽出傾東話裡話外原來已經認定戴戠便是那殺害傾渭的元兇,不成想來此找人,竟被老龍反咬一口,當面質問一番!戴風一時揣測,若真是戴戠嚇死了傾渭,他們兄妹二人出得渭水宮之後被老龍以詭計拿下也順理成章,當下臉色一變,正要答話。

    「咄,你這老龍倒會惡人先告狀,明明是你用陰謀詭計拿了我家少主和公主,卻反咬一口,說我家少主嚇死了你家女兒。我呸,就算是少主嚇死了你家女兒又能如何?便是我戴蛸子也吃了你幾十條龍子龍孫,你又奈我何?快快交出我家少主和公主,否則定叫你東海龍宮永無寧日!」

    卻是在一旁的戴蛸子見傾東並不理會於他,心中怒火中燒,立時出言不遜,便要向前一步伸手去揪傾東的鬍子。

    傾東卻不躲不閃,只是冷冷地看著戴蛸子。戴風心知多半戴戠嚇死傾渭一事屬實,如果任由戴蛸子胡鬧,坐實了先殺人後尋上門來蠻不講理的罪名,最後鬧上天庭,絕對討不了好去,便咳嗽一聲,狠狠瞪了戴蛸子一眼,說道:「放肆!還不退到一邊!」

    戴蛸子無奈,只好瞪了傾東一眼,悻悻地退立到一邊。戴風先告了個罪,然後將戴嬋兒和戴戠失蹤一事詳細告知傾東。

    傾東聽罷,久久無語,半晌才說。

    「戴嬋兒和戴戠失蹤絕非我龍宮所為!莫說我龍宮並無拿下他二人的法寶,便是有,也自會光明正大地請他們到天庭請天帝處置,斷不會蠻不講理妄動武力。」

    傾東話裡話外自然暗指戴蛸子,戴蛸子氣得正在發作,被戴風暗中制止。戴風惴測片刻,心知就算是戴嬋兒和戴戠為龍宮所制,但無憑無據,不好貿然行事,何況戴戠嚇死傾渭一事事出突然,雖說不至於驚動天帝,但若是龍宮以此為要脅,倒也不太好辦,所以一時躊躇。

    忽然天上飄來一朵白雲,倏忽間降落到眾人面前,正是駕著天馬天車拉著傾渭屍身的傾潁。傾潁雖未見過戴風和戴蛸子,但見二人是金翅鳥且來勢洶洶就氣憤難平,且方才戴蛸子出言不遜也被她聽到,竟是要伸手去抓父王鬍子,卻也欺人太甚。當下也不客氣,將天馬天車交於隨從,招手間元水劍凝聚在手,沖戴蛸子挺劍便刺。

    「還我妹妹命來!」

    戴蛸子見傾潁手中元水劍晶瑩透明,不識是何寶物,以為只是普通龍宮水精劍,嘿嘿一笑,亮出兵器便迎了上去。戴蛸子手中兵器乃是一柄酷似金翅鳥巨爪的三爪金爪,旋轉起來金光閃動,呼呼風生。傾潁一見金爪,心中更是怒火難抑,想到不知有多少同族都喪生於金翅鳥的巨爪之下,暗中使出全部靈力,狠狠一劍刺中戴蛸子的金爪中央。

    只聽「叮」的一聲,戴蛸子只覺眼前一片藍光閃動,便如整個東海之水撲面而來,其中蘊含的水勢與無與倫比的沛然力量竟讓戴蛸子平生第一次感到心悸和不安!原來以為傾潁不過女流之輩,法力不過爾爾,所以才使出五成之力的戴蛸子在元水劍的重擊之下,抵擋不住,噔噔噔連退三步,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臉漲得通紅,便要惱羞成怒,飛身向前就要拚命。

    戴風定睛一看,識得傾潁手中之劍乃是元水劍,心知如今不是打鬥的時候,當即攔住戴蛸子,令他不得停於海面,飛空遁形等他。戴蛸子用手一指傾潁道:「好,好!傾潁公主,以後有機會我戴蛸子一定討回今日之敗!」

    傾潁自不示弱,冷冷地說:「隨時奉陪!」

    戴蛸子飛身走後,戴風強忍心中的不快,說道:「傾潁,你這元水劍威力無比,不知能否傷得了戴戠?我乃戴戠之父戴風!呵呵,久聞傾潁公主為四海水族仰慕,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傾潁一聽來人原是戴風,也不敢怠慢,忙施一禮,不等戴風相問,便主動將戴戠和戴嬋兒在渭水宮中之事細細道來,自然其中隱瞞了張翼軫出現等細節。說完,傾潁雙目通紅,神情淒慘,說道:「金王可否評判一下,那戴戠是否是罪魁禍首?又該如何處置呢?」

    戴風了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禁暗暗責怪戴戠魯莽行事,險些釀成大禍,好在只是死了一個傾渭,幸好沒有惹得民怨沸騰,否則還真無法收場。傾渭之死雖然麻煩,倒也無須驚動天帝便可解決。主意既定,戴風便將戴嬋兒和戴戠失蹤一事詳細說出,想從傾潁口中得出一絲蛛絲馬跡,所以他態度倒也誠懇。

    「不知傾潁可否發現異常?聽你所說,嬋兒和你始終在一起,若有絲毫線索還請告知,好教我尋得他們兄妹二人。如今戴戠失蹤,傾渭之事也無法找他對證。若我尋到他,聽他親口證實,定會給龍宮一個交待。」

    傾潁忽然間笑了:「只需金王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會告訴你一個至關重要的線索。」

    「什麼條件?」戴風一愣,沒料到傾潁竟和他談條件,不過戴風是何許人也,自有定力,點頭微笑。

    「好,我答應你,只要能救得了戴戠和戴嬋兒!」

    傾潁臉色一沉,一字一句地說:

    「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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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智鬥清虛宮-第二卷 金錯刀

    什麼?

    莫說戴風,便是在一旁的老龍傾東也大吃一驚。和親乃是事關兩族大計的大事,為了催成和親兩族耗費了無數精力,怎能說退就退?

    戴風也是臉色大變,心中慍怒,正在發作,轉念一想,若是救不了戴戠和戴嬋兒,和親一事也是無從談起。眼下救人才是重中之重,即便現在答應,以後形勢所逼,重新和親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便又點頭應允,說道:「好,我且答應你退婚!若是以後和親一事龍宮再次重提,便與我無關,你可清楚?」

    傾潁點頭,雖見戴風話中留有活口,但金王金口一開,也絕無反悔可能,略一沉吟,隨即將戴嬋兒路遇黑衣人一事細細說出。

    戴風越聽越心情沉重,眉頭緊鎖,聽完之後沖傾東一拱手,說道:「既然人間修道之士敢向金翅鳥下手,必然留有後手,此事不可耽誤,我速去那人間三大道觀問個明白。龍王,既然他們敢捉我金翅鳥,你這龍子龍孫在修道之士眼中也是全身是寶,怕是也打了你們的主意。事不宜遲,我先行一步,告辭!」

    戴風說走就走,當即轉身飛天而去。戴風一走,傾潁便淚如雨下,向傾東哭訴戴戠的惡行。傾東一邊安慰傾潁,一邊暗道戴風表面是提醒龍宮戒備,實則是給龍宮提個醒,若是那龍子龍孫突然少了幾個,別都怪罪他們金翅鳥身上。又想到傾潁氣憤之下竟和戴風約定了退婚,看來,天下又要風起雲湧了。

    不過,若是真的亂了,金翅鳥也未必討了好去,雖然他們神通廣大,但畢竟只偏安於無天山一隅,人丁遠不如龍族興旺,更何況亂中取利乃是他傾東的拿手好戲。傾東想到此處,滿臉皺紋舒展開來,剛想暗中一笑,忽又想起剛剛死去的女兒傾渭,不由又悲從中來,唏噓一番,老淚縱橫。

    按下傾潁和傾東如何處理傾渭後事不提,且說那戴風和戴蛸子一起御風來到中土,正好路遇一名道士。戴蛸子二話不說抓來就審問一番,自是沒有結果,卻從道士口中得知三大道觀的掌門都聚集在王屋山清虛宮議事,二人當即趕到王屋山。

    戴風和戴蛸子從天而降,自然惹得三大掌門既驚又喜,忙飛空前去迎接,以為神人來降自有祥瑞。不料卻被戴蛸子質問戴戠和戴嬋兒下落,三大掌門面面相覷,自是不知其中緣由。戴蛸子哪裡相信三人的說法,認為凡人雖然修為低下,但卻狡詐多變,向來不說真話,二話不說舉起金爪便打。

    三大掌門雖對神人天生敬畏,但也不至於挨打也不還手,當即飛劍迎敵。戴蛸子以一敵三,絲毫不落下風。一連激鬥了三天三夜不分勝負,戴風情急之下,也不顧身份悍然出手,合二人之力只半個時辰便將三大掌門擊落塵埃,且皆受了不輕的內傷。

    三大掌門見神人悍不講理,氣憤之下,糾集各自帶來鎮壓一天柱的二代弟子齊結大陣迎敵。

    正是不久前三大掌門齊聚此地鎮壓振動愈加頻繁的一天柱,三人合力之下竟然壓制不了,無奈只好各自傳訊給各派的二代弟子前來助陣,這也是當日張翼軫剛下華山之時驚見天上飛劍而去的,正是極真觀的二代弟子奉命前向清虛宮。而靈空也不辭而別,正是得了靈動的傳訊,才急急離開。

    三大道觀的二代弟子精英齊聚清虛宮,終於將一天柱的衝擊之力完全壓制,正要離開之時,戴風和戴蛸子正好趕來。

    三大掌門見神人毫不講理,不給他們任何辯解的機會,受傷之下,便召集所有二代弟子施展道家無上兩儀大陣。數十名二代弟子道力深厚,聯合在一起威力非同小可,施展起來氣沖鬥牛,倒讓戴風和戴蛸子一時束手束腳,竟無計可施。

    自然以戴風和戴蛸子的神通,便是將這些人全部殺了,也不在話下。但不料眾人聯手結成大陣,戴風和戴蛸子全力相拚之下,竟是絲毫討不了好去,不由心中大驚。戴蛸子情急之下,便要傳訊給無天山,只須十數名金支鳥下山,便可將此處的修道之士一舉殲滅。

    戴風卻是不許,這修道之士上應天道,其中更有得天機之人,若是殺了必大違天和,被天帝得知,其罪不小。況且三大道觀畢竟是屹立世間數萬年,天庭之中的飛仙和天仙不知哪一個是他們哪一代的祖師。若殺了這些人,被他們在天庭的祖師得知,飛仙和天仙之怒,戴風和戴蛸子自知不敵,所以戴風便施展風聚術,將整個王屋山都封閉起來,所有人等不得出入,看這些道士能耗到何時。

    誰知這些道士倒也硬氣,竟是和二人周旋了一月有餘。戴風認定戴戠兄妹必被道門之人所擒,所以才不惜一切在此爭鬥,期間也抓了幾名二代弟子詳加拷問,卻無一得知。戴風也不是沒有想過魔門中人,但此時天帝勢力正隆,天魔近年來臣服天帝,向來恭順得很,從未見有異動。天魔歸心,人間的地魔和人魔自然更無形成氣候的可能,所以戴風只粗略一想便未深思,依然想要逼迫三大掌門服輸。

    三大掌門由最初對神人的敬仰到現在的對抗,三人也不是沒有過低頭服輸的想法。但戴蛸子蠻橫之極,絲毫不講理,只一口咬定戴戠和戴嬋兒被道門擄去,讓三大掌門速速交人,任憑三人如何解釋都被戴蛸子斥為詭辯。三人一商議,如果認輸便等同於默認了擄走金翅鳥的少主和公主,這般大罪可是擔當不起,寧可與他們周旋到底,即便死傷慘重,也不可折了名聲和氣節,更不可擔當莫須有的罪名。所以雙方互不信任,一直爭鬥不休。

    時日一久,戴風耐心已失,便一臉怒容地降落到清虛宮中,提出要和三大掌門面談。若談妥交人還則罷了,如若不然,戴風也有意殺一儆百,就算惹上了飛仙或是天仙,也要殺一個掌門立威!

    「好教金王得知,我等道門之子全是修習無為之法,上應天道,怎會做擄走戴家兄妹之事?便是普通凡人也輕易不敢殺生。金王貴為神人,對我等凡人大打出手,絲毫不給我等辯駁的機會,只以武力逼迫,這等行徑有失神人身份!」說話的是一位體態微胖、膚色稍黑、個子中等的老道,正是清虛宮掌門清無,不卑不亢地看著戴風。

    「金王無憑無據只憑猜測便將王屋山封閉起來,還打傷我門下無數弟子,若是教天帝得知此事,不知金王如何開脫?哼……」說話此人身材高大,卓爾不群,正是極真觀掌門真明。

    二位掌門均是一臉怒氣,對戴風和戴蛸子怒目而視,唯有三元宮掌門靈動靜坐不語,臉上似笑非笑,倒像沒有絲毫氣憤,冷眼旁觀場中情景,心中卻是暗暗拿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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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靈動妙算-第二卷 金錯刀


    相比之下,這靈動是三大掌門之中身材最為瘦小的,與清無和真明站在一起,便似小了一號一般,猶如一個瘦小乾枯的老頭,三人之中最為不起眼。靈動見一時冷場,思忖片刻,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

    「金王,我道門三大掌門均被你圍困於此,而且二代精英弟子也俱在清虛宮之中,都是為那一天柱而來。從時間上推測,道門精英聚集此地之時,貴公子和小姐尚未被擒,所以若金王非要認為是我道門中人所為,怕是那下手之人修為和法力不在我等之下,這倒讓我等也心生疑慮,不知何時這天下道門之中竟隱藏著這般不世高人,而我等卻絲毫不知?此為其一。」

    「其二,若真是我等暗中設計擒住貴公子和小姐,必定安排門中高手看管,如今道門精英全部聚集於此,而且這清虛宮內外怕是已被金王用神通全部搜尋一遍,定是沒有藏匿戴氏兄妹。眼下三元宮和極真觀門戶大開,我等斷不會這般大意,擄走貴公子和小姐之後,都聚於此處等金王上門尋仇,而把三元宮和極真觀拱手不管,這不符常理。」

    「其三,我若是那賊人,擄走貴公子和小姐,定會隱藏於常人之中,茫茫人海之中才最為安全。若我是金王,也定然不會此處耽誤時間,必定前向渭水附近細細查看一番,尋找蛛絲馬跡,或許可以從中得出一絲線索也未可知。在此處大費周章,只怕時間越久,對令公子和小姐便越是不利!」

    靈動說完,也不理會戴風和戴蛸子如何反應,竟是端坐椅子之上,閉目養神起來。

    「呃……」戴風一聽之下,頓時沉吟不語。

    靈動所說確有道理,在此僵持一月有餘,他也施展神通將清虛宮上下搜索一遍,確實沒有戴戠兄妹的蹤跡,連一絲氣息也沒有。如今這些道士死活不承認擄人一事,總不能將他們全殺了,眼下雖不能就此一定判定戴戠兄妹非道門所為,但至少看來與三大道觀關係不大。既然再僵持下去也無結果,確實不如離去,到渭水附近查詢一番。

    戴風主意既定,便沖戴蛸子一點頭。

    戴蛸子和戴風心意相通,知他去意已定,當即站起,厲聲說道:「爾等道士,暫且饒你們這次,等金王和我前去渭水河查清真相再行定奪。若與你們道門有關,嘿嘿,我無天山上幾千名兒郎一聲令下,半日之是便可蕩平天下道觀!爾等好自為之,告辭!」

    待戴風和戴蛸子一走,三大掌門又商議一番,暫時定下各回其觀約束門下不得擅自下山,再四處飛劍傳書給天下其他各小道觀,問詢戴戠兄妹一事。

    三人又感慨幾句,深感天下道觀二代弟子精英太少,若是二代弟子如今可當大任,也不會被戴風和戴蛸子二人便將天下道門精英圍困於此長達一個多月之久。

    「靈動師兄,我聽聞門下弟子所說,那張翼軫只是拜了靈空為師,而你並未將他正式收錄三元宮道士,可有此事?既然並未正式入三元宮,若是靈動師兄不嫌,我真平師妹也有意收張翼軫為弟子!」

    真明掌門忽然想起此事,聲音洪亮,一臉期待之意問道。

    「張翼軫?便是那個演說木石化形之說感得天降異象的少年麼?真明師弟一說我倒想到,其實這少年與我清虛宮頗有淵源。清虛宮三代弟子成華瑞下山之時,正好路過那少年的村莊,與他交好。若說到收錄為弟子,我清虛宮倒是最為合適不過,想必那少年也願意與成華瑞一起修道,況且他的同鄉紅枕姑娘現在我弟子天靈門下為徒。」

    清無掌門也從前些時日趕來助陣一天柱的真平等人口中聽說了此事,一聽張翼軫竟是尚未被正式收錄到三元宮,似這般可以感得天降祥瑞的少年自然不可多得,也心生收錄門牆之意。

    「呵呵,呵呵……」靈動一聽之下竟是大笑不止,笑得格外開心,笑得真明和清無面面相覷,不知這靈動為何這般高興。

    「二位師弟,就不要跟師兄爭搶了!早在我那師弟靈空來到清虛宮之時,嗯,大概一個多月之前,我便飛劍傳書三元宮將張翼軫正式收錄為三元宮二代弟子,現在早就登錄在冊了。哈哈,二位師弟,你們晚了一步,不,何止一步,便從靈空師弟收張翼軫為徒之時,那少年就已經鐵板釘釘是我三元宮的弟子了!再說,若我當時不是早有預料,又豈肯只讓靈空和張翼軫二人前往極真觀論道?……」

    靈動說完,撫鬚微笑,一副老謀深算老神在在的模樣,看得站在下首的靈空酒糟鼻連連聳動,搖搖頭,一副頗不以為然的神情。

    兩位掌門一時洩氣,心道這靈動老道莫非真會未卜先知?也只好各自恭喜靈動慧眼識珠,收錄如此根器的一個弟子,日後當會光耀三元宮。只是這三位掌門若是得知張翼軫當日的天降異象乃是傾潁暗中幫他作弊,不知又做何感想。

    耳邊聽得兩位掌門言不由衷地恭維,靈動心思卻另有所思,隱隱有一絲期待。這少年在華山凝霞崖上的木石化形之說,莫非真是渺渺天機之中的一絲明示,好讓他借此化去六十年前的一件憾事。

    不提三大道觀如何處理善後事宜,且說戴風和戴蛸子飛天趕向渭水。路過三元宮之時,戴蛸子忽然想到那靈動掌門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自在模樣,心中頗為不滿,便大袖一揮,平空颳起巨風,將整個三元宮刮得天昏地暗,差一點兒就把主殿都吹到天上去。戴風唯恐節外生枝,見戴蛸子巨風也將三元宮上下吹得一片狼籍,便大手一揮止住了巨風,和戴蛸子飛速趕向渭水河。

    戴風和戴蛸子剛剛趕到渭水,還未等下去查看,戴風忽然間心神一動,靜心一查,感應到一絲熟悉的氣息從遠處傳來。靜立片刻,戴風哈哈一笑,說道:

    「戴戠兄妹安然無事,正要趕回無天山!戴蛸子,你我火速返回,或許正好可以與他兄妹二人一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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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聲風劍-第二卷 金錯刀


    話說張翼軫驚見兩隻鳥兒一飛衝天,這才猛然想起怪不得總覺鳥兒有些眼熟,原來竟是金翅鳥!只是比起當日在林中所見的金翅鳥小了許多,一時倒沒有怎麼在意。

    還是落入了大與小的俗見,張翼軫暗暗搖頭,如金翅鳥這般神鳥,自是可大可小,畢竟自己還是道法修為不夠,總難以逃脫大小相對的知見。再想靈空所言他在蟻穴之中迷路了三天三夜,尋思一番還是無法理解其中境界,只好不再去想。

    只是這兩隻金翅鳥莫不是戴嬋兒和戴戠吧?

    張翼軫猜測一二,又搖頭否認,世間哪裡有這般巧事?這天下的金翅鳥又並非只有戴戠兄妹兩隻,何況他們兄妹早就離開渭水不知去了何處,又怎會跑到那天媼子的鳥籠之中?這般古怪之事少年想不通也懶得再想,翻看了一會兒書籍,眼見天色已晚,便打坐入定,修習道力。待到月上中天之時,少年又在月下若有若無的秋風之中練習了幾遍劍法,這才在秋蟲的呢喃聲中悄然入睡。

    次日一早,張翼軫還未起床,便被門外九靈的笑聲驚醒。

    「翼軫,快看我給你帶來什麼寶貝了……」

    推門一看,九靈興高采烈地站在屋外,手中拿著一把三尺多長、黑如木炭的寶劍。說是寶劍只是說它的樣子被打造成寶劍模樣,若不是那劍柄劍身還做得有模有樣,張翼軫便會以為九靈一大早便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又送他一根燒火棍!

    再看九靈臉上手上和身上全是黑灰,猶如剛從灶火之中打了個滾,說不出來的滑稽和狼狽。張翼軫張大了嘴巴,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被九靈一把拉住,將黑劍交到他手中。

    「快來試試這把木髓劍,可是花了我一個晚上的時間才打造得這般精緻!此劍取自強木和聲風木之精髓,在數萬年的爐火中反覆鍛燒,經天下萬火之精華日夜不息地薰染,再經我這般妙手精心打造才有現在這把舉世無雙的木髓劍。」

    張翼軫握劍在手,感覺輕若無物,質地觸手生暖,便和木炭的感覺一般無二。九靈竟說這把黑乎乎的劍舉世無比?倒也確實舉世無雙,誰的寶劍不是精光閃閃,只有這把天下獨一無二的寶劍黑如木炭,稱之為木炭劍倒更名符其實。

    「九靈道長,若是你沒有飛劍也不必非要拿一根木炭前來哄我!實不相瞞,我師傅靈空所贈我的燒火棍也比這根木炭劍好上許多,最起碼還可以用來打鳥。」張翼軫哭笑不得,便要將劍還給九靈。

    九靈一聽,竟是跳將起來,急赤白臉地說道:「翼軫,靈空那根棍子是地地道道的燒火棍,我這把寶劍可是貨真價實的稀世寶物,你不要看它黑不溜秋就不以為然!這強木和聲風木產自海外,世所罕見,且強木和聲風木均是萬年才成材。每一棵強木和聲風木每一萬年才會流出七滴木髓,這把寶劍所用木髓乃是上千棵強木和聲風木一萬年來所流的全部木髓精練而成!這木髓不畏世間萬火,只能用萬火之精華夜以繼日不停地鍛燒才將其煉化!正好我收你四十九顆定風珠心中過意不去,便將珍藏多年的木髓取出煉成寶劍送你,卻被你無端污衊為木炭,怎不讓我老道心中淒涼無比,心灰意冷……」

    說著,九靈竟擠出幾滴眼淚,一臉悲淒。

    張翼軫一見,哪裡還敢再說這寶劍的半點不是,急忙舞動幾下,硬著頭皮讚道:「好劍,果然好劍!揮舞起來呼呼作響,真是一把難得的上好的天下無雙的木炭……木髓劍!不知九靈道長此劍可有名字?」

    九靈一聽喜笑顏開,眼淚瞬間無影無蹤,笑嘻嘻地說道:「此劍既然送你,便由你來命名為好。不過最好不要帶『木』字,省得被敵人看出此劍的屬性。」

    張翼軫心道,任誰一眼都會看出這是一把黑木炭,除非對方非瞎即傻,但見九靈一臉熱切,也不能辜負他的一片好意,便想了一想,說道:「不如就叫『聲風劍』,揮之有聲,呼呼風動!」

    九靈拍手稱好,連連稱讚張翼軫的劍名頗有氣勢,非要張翼軫用聲風劍演練一遍「天雲」劍法。張翼軫見九靈又蹦又跳猶如孩童,只好搖搖頭,一招一勢將「天雲」劍法施展出來。

    雖然聲風劍在外觀上和普通寶劍一般無二,比起無影棍來更適合演練劍法,但張翼軫卻總覺得如同揮動一根木炭,並無寶劍的輕靈和飄逸,激得空氣呼呼作響,聽起來還是和揮舞一根燒火棍一樣的聲音。

    九靈又將飛劍之法傳授給張翼軫,儘管聽起來許多地方不解其意,張翼軫還是強行記在心間,以便日後參悟。飛劍乃是修道之人修為至漸境穩固之後,道力外溢,與寶劍產生感應,久而久之寶劍通靈便可以自行飛空,轉化為飛劍。飛劍飛行日久,便可載人升空,人劍一體,御劍飛空,瞬息千里。

    飛劍之法講了小半日,看著躺在一邊黑如木炭的聲風劍,張翼軫暗暗苦笑,這劍如何才能通靈,一塊木頭而已,莫說御劍飛行了,怕是它自己都飛不起來。一念及此,又想到先前見過成華瑞的飛劍,乃是可收入體內的寸長小劍,精湛閃爍,遠非這塊又黑又大的木炭可比。

    「九靈道長,我見別人飛劍只有寸許大小,且可收入體內,隨時喚出變成三尺青鋒,我這聲風劍不知可否也能煉化成這般運用自如的飛劍?」張翼軫情知這木炭劍定是廢物一根,但九靈卻信口開河說是需要萬年成材數年鍛燒,便有意給九靈出個難題,看他如何作答。

    「此劍絕非尋常飛劍可比,上天入地,斬龍弒仙,無所不能。莫說變化為寸許大小收入體內,便是化為無形無質時刻圍繞你左右也不在話下……自然,咳咳,這一切全靠機緣,若是你福至心靈,道力通天徹天感得聲風劍認你為主,你便可一劍在手,劍指四方!」

    「若是沒有機緣,道力不濟呢?」

    「呃……這個麼,這個也不太好說,只怕它就會這般模樣,任你揮來舞去,只可聽聽那呼呼風聲!」

    「哦,這麼說來,就當它是一根木炭好了!」

    二人撇過聲風劍不提,又喝茶談論了半晌道門軼事。張翼軫聽九靈講起強木雖是木頭卻堅硬似鐵重逾千鈞,雖名為木頭,卻入水即沉,不過偏偏可以浮在連鵝毛都不浮的弱水之上,又不會被連金銀石頭都被消融的弱水所腐蝕,端的是天地所生的異寶。

    聲風木類似普通樹木,但卻天生具有聽風辨聲測雨之能。一根聲風木在手,方圓百里之內若有天氣變化,下雨則木枝滲水,颳風則木枝嗚嗚鳴響,也是世所罕見的寶樹。強木和聲風木中土不生,遠在海外,且數量極少。強木和聲風木每萬年都會滴七滴木髓,此木髓入土即化為烏有,必須用上好玉器才可接之。木髓色如濃墨,除了入土即化之外,萬物不傷,更是不懼萬火。

    「幸虧我有萬火之火才可將木髓煉化。這萬火之火得之不易,乃是聚天下所有爐火、灶火、天火和地火之精華聚成一縷火焰才能將木髓融化,也只有九靈我有這等本事,哈哈,若是那靈空就算有木髓在手,也與一塊木炭無疑!」

    九靈眉飛色舞誇張一番,說得張翼軫又拿起聲風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半晌,也看不絲毫出奇之處,黑如木炭,觸之如木炭,除了徒有一把寶劍的模樣之外,既無劍意又無劍氣。終於在反覆看了三遍之後,張翼軫下定了決心:不管九靈再如此吹噓,只當他只是為了好讓此劍可以與那四十九顆定風珠相提並論,好讓他不覺得換了此劍有多吃虧!

    九靈見張翼軫聽得半信半疑,便有心再多解釋解釋,好讓他知道聲風劍是如何珍貴如何來之不易,不讓他疑心自己是敷衍了事,糊弄於他。正想再說說這木髓如何稀少如何採集困難,忽然心有所感,便急忙站起,側耳一聽,臉色一變。

    「翼軫,嘿嘿,你那師傅靈空回來了,我先避上一避……並非是我怕他,你們師徒分別日久,定有事情要說!若是靈空問起,就說我九靈道長隨時恭候他找我切磋切磋,哈,我去也!」竟是不等張翼軫有所表示,轉身三步兩步走入竹林,一閃便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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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靈空有憂-第二卷 金錯刀


    張翼軫不禁默然而笑,高人就是高人,來去無蹤,去留無意。回身剛剛將聲風劍放到一邊,忽聽傳來破空之聲,抬頭一看,只見一位道人腳踏飛劍正凜空而立!道袍被山風一吹獵獵作響,鬚髮飄逸,飄然若仙。若不是他一張胖臉之上長了一個惹人注目的酒糟鼻,張翼軫還一時真以為是哪位不世高人又突然現身於此。

    來人正是他多日不見的便宜師傅靈空!

    「師傅,你回來了!原來你也會御劍,我還以為你只會嘴上說說罷了,卻沒想到你竟有這般本事!」張翼軫見到靈空心生親切,見他御劍飛空羨慕不已,卻又被他假裝正經的模樣逗得暗笑,不禁開口便小小地假裝恭維他一下。

    「哧……」靈空從飛劍上一躍而下,身子一轉飛劍便收入體內,得意地輕笑一聲,一本正經地邁著四方步走在前面。

    「我靈空乃是神仙下凡,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小小御劍之術自然不在話下,翼軫,你恁的小看為師了,若是日後看到為師移山填海、上天入地……」

    「師傅……」張翼軫忙打斷靈空的信口開河,怕他一時收不住說到天黑,問道,「此去清虛宮為何耽誤這麼久?莫非有大事發生?」

    靈空點點頭,一臉肅然地望向天邊,搖頭嘆息道:「一言難盡,待我稍後詳細說給你聽,眼下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我需要先問個清楚……」

    靈空一副得道高人的形象立時轉變為一副市儈嘴臉,臉上的嚴謹消失不見,嬉皮笑臉地一把拉住張翼軫的手,眼中全是貪婪的目光,低低的聲音說道,「翼軫,那百兩黃金,你幫為師收好了吧?」

    靈空變臉之快,前後反差之大,讓張翼軫驚得瞠目結舌之餘又不免覺得好笑,似這般飛來飛去的高人,竟會貪戀這世間的黃白之物,區區百兩黃金也唸唸不忘,倒也真讓人啼笑皆非。

    見靈空心急火燎的樣子,張翼軫只好無奈地一指無煩居說道。

    「百兩黃金分文不少都在屋內……」

    話音未落,靈空「嗖」的一聲便快如閃電般閃進無煩居,片刻之後裡面傳來了滿意的哈哈大笑聲。門打開,靈空抱著黃金樂開了花,伸手招呼張翼軫過去,將兩錠黃金約有二十兩交到他手中,說道:「此次無本生意主要是我做成的,當然,身為徒弟你也出了不少力氣,本該只得十兩。不過看在你敦守本份又將金子不遠千里背回的份上,再獎你十兩,一共二十兩黃金!怎麼樣,師傅出手還算大方吧?」

    張翼軫的心思不在這幾十兩黃金上面,正要推辭,靈空臉色一沉,說道:「莫非嫌師傅小氣?翼軫,為人不可太貪心,難道你想五五分成?此次你出力雖然不小,但畢竟救人之時以我為主!不過……若你不滿意,等我再詳細算算你我出力各是多少……」

    「師傅,徒兒哪裡敢和師傅討要獎賞,這百兩黃金你全數拿走便是!」張翼軫急忙打斷靈空,怕他再翻來覆去地說上半天。

    「我只是擔心你和掌門在清虛宮竟是一月有餘,不知其間發生了什麼大事?另外不知師傅在清虛宮可否見到紅枕和成華瑞二人?」張翼軫想起那個寡言卻又自有主意的同村少女紅枕,也不知她在清虛宮過得可好。還有那個意氣風發的年少道士成華瑞,現在應該道法和修為都精進了許多吧。

    靈空眼睛一轉,見張翼軫一臉誠懇之色,便嘻嘻一笑說道:「翼軫,你切莫認為師傅小氣,好歹你也是為師我唯一的徒弟,不過咱們是親兄弟明算賬,按出力的多少各得應得的數量,以示公正,你莫要心中有怨……那紅枕和成華瑞我都見過了,二人都甚是想念你,代我向你問好。紅枕拜入清虛宮天靈道長為師,為清虛宮三代弟子,若是日後見你,還要稱你一聲師叔!」

    「此去清虛宮,也確實發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張翼軫聽靈空胡亂排輩,剛說了師徒情份,轉眼又以兄弟輩份論之,當真是一塌糊塗,知道靈空為人一向如此,便不再和他爭執黃金一事,省得他沒完沒了。聽到紅枕一切安好,心中稍安,剛要再問詢她的道法修為如何,卻聽靈空說道清虛宮的驚天大事,不禁一愣,忙細心聽靈空說些什麼。

    靈空便將清虛宮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若是論起說書講故事,靈空自稱第二,天下自稱第一的人恐怕沒有。大體上靈空口若懸河連比帶劃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一清二楚,只不過其中稍微誇大其詞地多了一些杜撰的情節,比如說靈空一人獨戰戴風和戴蛸子二人,將二人打得節節敗退,最終二人才不得不主動提出和道門握手言和。如此這般說了兩個時辰,才將這月餘之間發生的事情說了個大概。

    最後靈空一臉滿足和得意地拍拍張翼軫的肩膀誇耀道。

    「翼軫,你我初識之時我便說是神仙下凡,你偏偏不信。此次華山論道,你小小年紀便一舉揚名中土道門,若不是師傅我神機妙算,以無上**推算出你有這般天人之資,又哪裡會有這凝霞崖上的木石化形的驚人之說!有你這般聰慧的徒弟,師傅也是臉上有光得很,嘿嘿嘿嘿!」

    張翼軫自是顧不上理會靈空表面誇他實則自誇的誇誇其談,心中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照靈空所說,不難推測鳥籠之中的兩隻金翅鳥果然就是那戴戠和戴嬋兒!不成想,中土三大道門的命運竟繫於他手中兩隻不起眼的鳥兒身上,而他竟渾然不覺!

    一念及此,張翼軫不禁驚嚇出一身冷汗。

    靈空沒有注意到張翼軫的異常,目光一掃,臉色頓時大變,手指張翼軫背後問道:「翼軫,這塊黑木炭你從何得來?」

    什麼黑木炭?

    張翼軫一時心神恍惚,回頭一看,靈空目光所指之處赫然便是九靈所贈的聲風劍!張翼軫未及多想,隨口答道:「這是九靈道長贈我的聲風劍!」

    「聲風劍?」靈空的臉色前所未有地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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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高人行徑-第二卷 金錯刀


    「名字倒是不錯,不過這塊黑木炭卻是不配這麼響亮的名字!聲風劍,倒還不如叫黑木炭來得真實!哼……九靈老兒,比燒火輸在我手中,卻是趁我不在打起我徒兒的主意來了!」靈空竟是一臉不滿,連哼了幾聲,臉上的憤憤不平之色愈加濃重。

    「我且問你,翼軫,那九靈老兒可曾說我壞話?是否說我燒火燒菜皆不如他?是了,他定是還燒菜給你吃了,這老兒,用心當誅!千萬莫聽九靈老兒胡言亂語,他那點本事不及我萬一,無非比我更會花言巧語罷了。翼軫,九靈老兒所言你切莫當真,這個老兒最會亂說一通,全無半點可信之處。這塊黑木炭,你尋個機會還給他就是了,劍不劍棍不棍的,哪裡比得上我送你的神棍威猛無比!」

    「還有,他罵我的話,你全反著聽就是!說說看,他都說我什麼壞話,我一定去找他罵還回來。」

    張翼軫啞然失笑,這靈空和九靈果然有九分相似,都是將對方說得非常不堪,又都唯恐對方說自己壞話,不知為何這二人這般不對,莫非二人有過重大嫌隙?

    又看到靈空鄭重其事、氣憤不平的樣子,張翼軫又不好說些什麼,只好低頭不語。

    靈空見張翼軫心不在焉的樣子,只當他被九靈蠱惑太深,心中更加痛恨九靈的所作所為,忽又想起一件事,一時又得意地笑了起來,深為他當時路過括蒼山時所作的決定感到英明無比。

    「翼軫,師傅知道你年少離家,自是思念父母,是以此次我從王屋山返回之時路過括蒼山,專程到太平村中看望了你的父母……」靈空故意停頓下來,見張翼軫果然雙目放光,忽地站起一臉的激動和期待,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你父母一切安好,你的書信他們已然收到,讓你切勿掛念家中,儘管放心修道,以便早日修為有成,好去那方丈尋你親生父母。你的一切情況師傅都詳細告知他們,他們也甚是欣慰。另外師傅見我徒兒的父母自然不會空手,只是當時身上並未多帶銀兩,只留下十兩銀子略表心意!」

    靈空悠然自得地說完,非常滿意地看了一眼感動得雙眼含淚、口角嚅嚅無法言語的少年一眼,扔下一句話一轉身便瀟灑地揚長而去。

    「待我去會會那九靈老兒……」

    靈空走後半晌,這初次遠離家鄉的少年才從無法自抑的思鄉情深之中恢復過來,心中對靈空所做深為感激。雖說靈空行騙人間,品行頗有不端之處,但平素行事倒也是一位性情中人,竟是特意記得去太平村看望他的爹娘,讓他心中淡淡生暖,對靈空的感觀又好了許多。覺得除了醒目的酒糟鼻之外,靈空的胖臉倒也不再給人感覺全是貪婪和市儈了,竟有了些許可愛與溫馨。

    張翼軫將金子放好,心道等回家之時交與爹娘,也好讓他們少受些勞累。目光又落到聲風劍之上,暗叫不好,這才想起剛才心情激盪之下,竟是將鳥籠囚禁戴戠和戴嬋兒之事忘記告訴靈空了!

    話說靈空從小妙境出來,心中頗為滿意剛才的小小手段,心道如此一來,九靈老兒的一番苦心怕是白費了,張翼軫定會與他心意相近。只是一想到九靈老兒竟趁他不在,煞費苦心地拉攏張翼軫,使出這般釜底抽薪的無賴之法,靈空就氣忿難消。

    靈空腳下不停,不消多時便來到三元宮的後院,穿過廂房和休息長廊,徑直推開熱氣騰騰的「五臟閣」的大門,一眼便瞧見一位頭戴白巾身穿圍裙的老道正坐在地上燒火。靈空悄悄走過去,來到老道身後,伸手遞過去一根木柴。

    「爐火太旺,壓壓火,免得燒出的飯菜過熟,爛則無味!」

    老道接過木柴一看,隨手扔了回來,也不回頭訓斥道,「笨手笨腳!這般長的木柴當燒火棍還差不多,怎可用來燒火?幹活不要偷懶,只圖省事把柴劈得不合乎長短。須知這燒火乃是天下最難掌握的技巧,火大火小全由木柴而定,你怎的又不聽我話,胡亂應付一通……」

    「九靈老兒,我這木柴也比你那黑木炭好上百倍!咄,你這老兒恁的無賴,趁我不在拿根黑木炭哄騙我徒兒,是何居心?」靈空接過木柴,冷不防朝老道頭上敲了一記。

    老道頭上吃疼,跳到一邊,也不惱,哈哈一笑:「靈空老兒,你說話要憑良心,我教他劍法送他聲風劍,哪裡哄騙翼軫了?倒是你,連哄帶騙將他帶上山,不就是為了收個便宜徒弟好讓你回到三元宮,你用心不正卻來指責我,臉皮倒是厚得可以,哼哼!」

    這燒火老道,竟是被張翼軫認為是不世高人的九靈道長!

    「聲風劍?我看是地地道道的黑木炭,比起我的神棍差了十萬八千里!你倒說說,你挑撥我和翼軫的師徒關係,又私自教他劍法,豈不知翼軫乃是我的弟子,莫非存了與我搶奪弟子的不軌之心?」

    「你那神棍?哈哈,讓人笑掉大牙!也不知你是從哪裡撿到的燒火棍,也敢枉稱神棍,也不怕被人恥笑?不過這神棍之稱倒是符合你的行徑,四處行騙,自稱神仙……再說翼軫和我一見如故,我隨意教他一些劍法也是情理之事,要你囉嗦!」

    靈空氣得一把將九靈拽出五臟閣,來到僻靜之處,說道:「九靈,你莫要耍賴,要講道理!不就是你下棋輸我,燒了一輩子火還不如我這個半路燒火的冒牌燒火道士燒得好,再加上我七年時間又燒菜超過你許多,你便憤憤不平,心生忿恨,所以就去搶我唯一的徒弟,好讓翼軫對你心生好感,藉機勝我一次?」

    九靈一把甩開靈空的手,輕描淡寫地說:「靈空,切莫言過其實。我九靈作為三元宮的廚房總管,無論燒火還是燒菜的水平舉世公認天下無雙,又豈是你這才燒了十幾年的冒牌門外漢所能相比?下棋一道,你只會耍賴,若是不用你那乾坤袖吹亂棋局,我哪裡會輸你手中?」

    「哦,你的言外之意便是現在就要和我一局定輸贏了?」靈空斜著眼睛問。

    「只怕你不敢應戰!」九靈絲毫不讓。

    「好,你我這就去下棋,誰輸了誰就彈誰腦奔兒!」

    「一言為定!」九靈暗中摸摸身上的定風珠棋子,嘴角閃過一絲得意的笑。

    委羽山中一處人跡罕至的巨石之上,有兩人臨風而坐。身邊便是萬丈懸崖,山風吹過,呼嘯作響。二人鬚髮被風吹動,遠遠望去,飄然若仙。若是走近一聽,入耳的卻是面紅耳赤地爭吵不休。二人為一顆棋子爭來讓去,吵鬧得不可開交。

    「怪事,九靈老兒用的是什麼棋子,我的乾坤袖竟吹不動分毫。怪不得他敢與我對弈,原來早有準備。這老兒,越來越難對付了。」靈空連輸了三盤之後,數次暗中鼓動乾坤袖想攪亂棋局,棋子卻如鐵鑄一般紋絲不動,讓靈空暗暗吃驚之餘不由地大為頭疼。

    看著靈空一臉吃憋的表情,九靈老懷大慰,一張老臉笑開了花,不無促狹地看著靈空說:「如何?靈空老兒,這下無計可施了吧?說是一盤定輸贏,這已經連輸三盤了,還要再輸幾盤才肯甘敗下風?」

    靈空一臉通紅,吃吃了半天才說:「今日我不在狀態,來日再贏你不遲!」

    「哈哈,好,隨時奉陪……」

    二人的聲音忽然一低,一陣山風吹來,捲來一大片雲氣,將二人的身影裹在其中,看不分明。二人的聲音也聽不清楚,似乎還在交談什麼。

    隱隱約約中還可聽見張翼軫的名字,似乎還有什麼「中土之秘」「海外之遙」以及「天庭之遠」,如是等等,聽上去半點也不像絕世高人的密語,倒如兩個性情耿直的老兒在氣惱鬥嘴。

    遠處雲濤翻動,身邊風聲陣陣,山色如黛,林深如海,直讓人便欲乘風而去,不再留戀世間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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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心劫難渡六十年-第二卷 金錯刀


    次日一早,張翼軫便被執事弟子請到主殿之上,由掌門靈動親自主持儀式正式收錄張翼軫為三元宮二代弟子。

    按說若非掌門親自收弟子,即使是「靈」字輩開門收徒,也不會勞動掌門大駕。此次收錄張翼軫為二代弟子,靈動掌門竟是主動提出由他主持儀式,倒讓靈空受寵若驚。更讓靈空沒有想到的是,除了一直在三元宮閉關的靈靜參加儀式之外,外出雲遊不知所蹤的靈性和靈悟竟也恰好於前些時日回來,正好可以參加他的收徒儀式。

    如此一來,這「靈」字輩中最為不起眼的靈空收了一個便宜徒弟,卻是聚齊了三元宮中全部「靈」字輩高人!這般盛況是近幾十年來三元宮所沒有的。

    張翼軫在執掌禮儀的二代弟子光北的帶領下,依次拜跪了太上老君和太清三天,然後又在靈空的引見下一一拜過諸位師伯,正式收錄為三元宮弟子,道號「光音」。

    靈性一身土衣,面相和打扮如普通老農一樣。靈悟生得面寬嘴闊,如同北方壯漢。靈靜文雅儒氣,便如一位淵博的宿儒。在張翼軫看來,所有「靈」字輩高人之中,只有靈空最是其貌不揚,遠不如這幾位師伯有得道高人的風範,即便是老農一般的靈性師伯,一眼望去也是惇厚老實,給人以厚重和踏實之感。

    儀式完畢之後,靈動讓一眾弟子散去,讓所有「靈」字輩高人以及張翼軫步入主殿,關門議事。

    眾人分別落座,張翼軫在一眾師伯面前,自然沒有座位,站在下首,心中忐忑不安。面對三元宮修為和道法都高深莫測的幾位高人,他感覺不到一絲威壓。正是因為感覺不到諸位高人的氣勢,張翼軫才知道這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測的境界,與常人無異,精氣內斂,正是天人合一的無上境界。

    靈動環視幾位師弟一眼,淡然一笑,對站在下首的張翼軫說道:「翼軫,切莫拘束,我道門之中修為自然之法,無為之道,於禮節之上淡然處之。我等雖是你名義上的長輩,但在道法之上只有參悟高深,沒有先後之論。所以你不必拘禮,更不必心中不安,今日將你留下,只為驗證一件事情,此事與你那木石化形之說有關……」

    說話間,靈動伸手從身後取出一卷畫卷,在眾人面前緩緩打開。畫卷長約三尺,色澤淡青素雅。畫面之上猶如一片霧氣瀰漫,青蒙之間全然看不分明。張翼軫心中納悶,若說這個畫卷倒也精緻,質地似是絲綢製作而成,但畫面之上卻隱隱有一層迷霧浮於其上,看不清楚上面畫些什麼!

    莫非這畫卷也是一件法寶不成?

    靈動曬然一笑,將畫捲向空中一拋,畫卷便似被一根細線牽引一般,憑空掛在了眾人面前。

    「其實這木石化形,早在六十年前,我和你的諸位師伯便曾經耳聞目睹!」

    靈動此言一出,倒讓張翼軫大吃一驚!卻見靈空連同幾位師伯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心道原來木石化形之說早就被道門高人所知,只是不知為何沒有流傳於世?

    「說起來,其實這乃是一件難堪之事……我等將此秘密保守了六十年,如今已然人生暮年,縱然天道在望,然終歸是心中憾事,若不尋個機緣化解,心劫不去,修為之上再難寸進一步。是以今日共會於此,翼軫,你且將你的木石化形之說從何得來詳細說來,咳咳,若是你真的無師自通感天地造化而自心生悟,也無妨明言,我等老朽也深信不疑……」

    靈動表面上說是深信不疑,卻微微動容,顯然內心也對張翼軫可自行悟出木石化形難以生信。

    張翼軫並未注意到靈動的異樣,目光被畫卷牢牢吸引,直覺此畫卷非同一般,那瀰漫其上的青蒙之光中隱隱有一股清淨、溫潤的氣息,雖是微弱,但張翼軫時刻與玉成的氣息相通,對這般天地靈氣的感應異常靈敏,所以心中頗為意動。

    聽掌門吩咐,張翼軫自是不敢隱瞞,將他在小妙境中如何得遇傾潁和戴嬋兒,二人又如何假冒竹仙和杏仙,傾潁如何將木石化形之說講與他聽,傾潁、戴嬋兒又如何在華山凝霞崖暗中相助他演說木石化形之說,玉成又如何主動現身相投,其後他又去得渭水河,回三元宮路上又路遇天媼子和青丘,偶得被困於鳥籠的戴戠和戴嬋兒,等等,一併詳細和盤說出。

    有意無意間,張翼軫卻是省略和九靈道長交往一事,或許他認為九靈道長與木石化形之說並無關聯,是故略過不提。

    張翼軫說完,在場所有人等全部瞠目結舌,肅然而立,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不過十六歲的少年,心中均是無比驚駭:幾人之中最不爭氣的靈空為了返回三元宮,隨意騙來的一個弟子,竟然有這般匪夷所思的際遇,當真是大道無邊,天機浩渺而不可測!

    靈動更是心思雷動,原以為穩固如山的道心竟也隱有激盪之意,不禁暗道慚愧!修習道法近百年,卻被眼前的少年一番際遇牽動心境,多年沒有寸進的化境修為在心神喜悅的衝擊之下,竟是悄然有些鬆動,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這也難怪靈動聽聞龍女和金翅鳥這些傳說中的神人陸續現身會這般激動和欣喜!

    世間修道之人何止萬千,但千年以來,除非大根器之人外,一眾修道之士全憑堅守羽化登仙的信念而勤修道業,莫說有幸親睹仙人,便連傳說中的龍王和金翅鳥也無幾人得見。是以連靈動這位道門三大掌門之一,自六十年前步入化境修為,一甲子以來修為再無絲毫進展,再加上心劫難去,靈動原本深信不疑的成仙之念竟也生出絲絲疑慮。

    清虛宮一戰,金翅鳥現身,靈動大喜之餘忽然心有所悟,由張翼軫在華山凝霞崖的木石化形之說想到六十年前之事,兩下一相照應,靈動豁然開朗,心道莫非此番遭遇當真是一個難得的契機不成?當即拿定主意,飛劍傳訊將四處雲遊的靈性和靈悟召回,要在回三元宮之後借正式收錄張翼軫之名將此間事情一一查個清楚。

    自然,當時靈動並不清楚張翼軫是如何得知木石化形之說,但他既然敢在極真觀一眾弟子面前侃侃而談,自是心有所悟,況且天降異象相助,或許真是少年得道也未可知。

    不料一聽之下,卻是張翼軫懵懂之間全然相信他人之言,而且在被逼無奈之下演說木石化形之說,靈動大失所望。難道這少年只是隨口複述他人之言,並無自身感悟與相應的機緣?

    靈動呆立半天,忽又想到六十年前他一身修為晉身化境,曾親見木石化形卻不相信,而這少年初入道門一聽之下竟無絲毫懷疑,其中隱含的天道又豈是他能所惴測一二?

    一念想通,靈動忽然長嘆一聲,頹然坐回本位,說道:「罷罷罷!雖說張翼軫只是少不經事,輕信龍女之說,但我輩凡人,本來就是剛強難化,頑固自大,不信非親眼所見之事。信為道德功源母,又何嘗不是翼軫自身心性隨意,稟性通達道法隨意之境,才得那天潢貴胄的龍女之助!我等雖不敢妄加猜測天意,但翼軫以假當真偶得木石化形之天機,想必其中也有機緣……翼軫,你且將玉成真身讓我等一觀!」

    張翼軫自不遲疑,當即從腰間解下溫玉,交與靈動手中。說來也怪,這溫玉一離張翼軫之手,便立時色澤黯然,其中再無隱隱流動的光華閃現,直如一塊普通美玉一般。

    靈動豈能察覺不到其中異象,將溫玉遞給靈性、靈悟和靈靜、靈空一觀之後,又交回張翼軫之手,嘿然一笑:「溫玉有靈,若遇無緣之人便會自晦其形。翼軫,好自珍惜此玉,我見此玉沖淡中和,甚合我道門清淨之法,於你道法修為之上,日後必有幫助。」

    接著,靈動話題一轉,用手一指飄浮於空中的畫卷。

    「翼軫,你看這畫卷可有奇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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