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莫道美人顏如玉(上)-第一卷 少年游
傾潁梳理一下散亂額前的幾縷秀髮,波瀾不驚地說:「戴嬋兒,你我之間的事情自有我們二人解決,不用牽扯無辜。在他眼中,我是竹仙,你是杏仙,我們一起煮茶論道,共悟天道,豈不很好?」
「很好,確實很好。既然你假裝竹仙,為何又告知他真名?莫非其中另有隱情?」
「只是一時口快脫口說出罷了,何況他是凡人,我們的姓名對他來說沒有意義。你不也是說出了真名,是何居心?」
「傾潁,這少年我是必殺無疑,你攔不住我。不過不是現在,我看他傻呆呆的倒也可愛,不妨就讓他多活些時日,等何時我心煩氣悶之時,正好殺他解氣。」
「戴嬋兒,你要殺他可以,不過你卻要先打敗我!」
「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你且試試……」
一時無煩居中劍拔弩張,充滿了殺戮的氣勢。這時張翼軫卻推門而入,雙手捧著火盆,胳膊下夾一根棍子。戴嬋兒一見此棍,心中一驚,身上的氣勢一滯,無煩居緊張對峙的氣氛頓時化為無形。
「呵呵,無煩居有幸得兩位仙子大駕光臨,翼軫深感榮幸。這山間荒蕪,只有煮茶待客。」說著,張翼軫支上火盆,架起茶壺,又用棍子攪動柴火,鬆動了木柴之間的縫隙,輕輕一吹,柴火便旺旺地燒了起來。
戴嬋兒一臉緊張地看著張翼軫手中的棍子,唯恐一不小心棍子便會衝她打來。傾潁卻滿心驚訝,沒想到這般「神兵利器」竟然是少年手中的燒火棍,是這少年故意示弱還是真的不知呢?傾潁一時心思起伏,難下判斷。
這邊張翼軫用心煮茶,卻絲毫不知眼前兩位「仙子」各懷心思。對於這位山野少年而言,忽然間遇到兩位清麗出奇的仙子,恍然間如同做夢一般。只是奈何他這小妙境無煩居實在沒有水果可用來招待貴賓,只有一些靈空留下的粗茶。所以少年便誠惶誠恐地打來山泉水,洗手燒火,親自煮茶給兩位貴賓享用。
待心神稍寧,戴嬋兒仔細觀察,便知張翼軫並非有意拿出棍子來嚇唬,不禁心中釋然。想來也是,他又怎會知曉自己身份?想必傾潁也不會對他明言,否則她又何必假冒竹仙示人。戴嬋兒便又恢復了自信,暗中責怪自己未免過於小心,怎會被一個凡間小子嚇成這樣。
雖是粗茶,但經張翼軫溫水煮沸,三滾三開之後,沖泡之間,依然茶香四溢。張翼軫倒上兩杯,分別端與傾潁和戴嬋兒。
「粗茶拙劣,二位仙子慢用!莫要見怪,山間之物雖然粗劣,但也勝在味道純正。」少年一臉誠懇,隱有幾份愧色,倒讓傾潁心生憐惜:張翼軫也恁的一副好心腸,他卻不知,戴嬋兒此番前來是要取他性命。先前在太平村前的樹林中,他挺身而出,憑一棍之力擊傷戴嬋兒救她一命。事後,她借咬他一口之際將她的氣息注入他的體內,本是想以此為記,方便日後尋找到他,卻不成想這少年竟然修行了道法,無意之間將她所留的氣息煉化。
若只是單單如此,那戴嬋兒也沒法尋到他。誰知他又偏偏撿了那戴嬋兒的羽毛,她的氣息天生與戴嬋兒的羽毛相剋,想必是這少年煉化她的氣息之時,被那羽毛感應到其中的氣息,而這戴嬋兒又與她的羽毛之間有特殊的呼應,不管萬里之遙片刻間便能感知所在,所以在她剛剛尋得少年所在不久,戴嬋兒也尋跡而來。
這少年一時氣盛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總是救她一命。眼下戴嬋兒想方設法要除去他,她就算拼了性命也要護他周全。只是這少年道力太弱,無力自保,卻也麻煩。不過凡人修道,終其畢生之力,又有幾人能鬥過戴嬋兒?傾潁暗中嘆息一聲,也罷,此後就一直守護在他身邊,能護一日便是一日。
張翼軫卻不知道無意中惹上天大的麻煩,靜立一旁,不安地等待著兩位仙子對他的茶道的評價。戴嬋兒茶一入口,便「噗」的一口盡數吐出,一臉不屑地說:「這茶也太難入口了!張公子,不如品嚐一下我的無根茶,如何?」
傾潁小抿一口,先是皺眉,卻又慢慢舒展,說道:「入口甚澀,但先苦後綿。不算是上品好茶,但也可供玩味。」
總算得了傾潁的認可,被戴嬋兒噴茶弄得尷尬不已的張翼軫才稍稍放下心,聽到戴嬋兒的「無根茶」,好奇地問:「這無根茶是甚麼茶?」
傾潁卻是一臉狡黠地笑道:「戴嬋兒,你這無根茶輕易不肯未人,怎的今日這般大方了?」
戴嬋兒只是「哼」了一聲,不理傾潁,卻回答張翼軫說:「無根茶生長在雲層之上,上承長天之清氣,下接雲氣之精華,不沾地氣故名無根。此茶入水即化為汽,不留茶葉,端的是清香無比,提神清心,對於修行也有大大的好處。」
說著,戴嬋兒右手憑空一抓,突然間右手中就多了一個翠綠欲透的玉瓶。玉瓶周邊雲氣圍繞,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左手虛空一招,便從玉瓶中飛出三片青如碧玉的茶葉,一揮手,三片茶葉便飛入三人的茶杯。戴嬋兒右手一合,玉瓶又憑空消失。
「這無根茶切莫沾染人氣,一沾人氣味道便大打折扣。」
張翼軫提壺依次倒滿茶葉。這無根茶果然希奇,只在水中打了個旋便消失不見,清水翻滾間變成清綠之色,茶香四溢,端的是沁人心脾,只一聞便覺心曠神怡,心清氣爽。
果然好茶!張翼軫舉起茶杯,敬向二位仙子:「翼軫就借花獻佛,多謝杏仙仙茶,多謝竹仙賞光。」
茶一入口,如墜雲端,張翼軫感覺飄飄若仙,先前體內隱含不見的熱力忽然間再次出現,氣勢大漲,在體內迅速流轉七遍,又無聲地消失於無形。張翼軫不知何故,但覺身體一切正常,也不為然。一抬頭,卻見傾潁正一臉驚愕地看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