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 人間仙路 作者:何常在(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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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ygoing1 2009-4-4 19:54:2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7 306897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0:44
第二十四章 世間自有痴迷人-第二卷 金錯刀


    再說張翼軫領著畫兒回到小妙境,卻見傾潁正一人獨坐院中,隻手托腮,不知正沉思什麼。見張翼軫回來,傾潁展顏一笑,打趣說道:「恭喜翼軫,戴嬋兒贈你金錯刀,還如小鳥人依人向你撒嬌,只怕不久這天下道門都會知曉張翼軫得神女青睞。這金錯刀,多半是定情之物了!」語氣淡然,卻隱隱含有醋意。

    張翼軫卻無心玩笑,苦笑搖頭,一時也未加留意傾穎未去三元殿,為何開口道出戴嬋兒贈刀一事,答道:

    「傾潁有所不知,此乃戴嬋兒的借刀殺人之機。莫說那戴嬋兒才不會喜歡我這普通的凡人,就算她真有此意,我哪裡敢將這般蛇蠍女人留在身邊?傾潁莫要取笑我了。」說著,張翼軫將靈動等人的推測如數說出。

    傾潁越聽越是心驚。她一直只當戴嬋兒心狠手辣,殺人毫不留情,卻沒想到竟也如此工於心計,以前倒是小覷了她!如今張翼軫道力低微,依仗法寶在身還可勉力一敵,若是遇到稍微厲害的對手恐怕難逃不測。眼下她渭水和潁水事情不多,內陸之河遠遠沒有四海的領域寬廣,自然公務也少,不如索性在小妙境住上一段時間,一來暗中保護翼軫,二來也好細心教他一些法術。

    當然,傾潁心中隱隱不服氣地想道,戴嬋兒你休要裝模作樣,翼軫根本不喜歡你一分半點!任憑你如何假裝樣子,都比不上自己天天在小妙境陪他每一個日出日落。

    傾潁剛一說出要在小妙境住些時日,未等張翼軫答應,畫兒便歡呼一聲抱著傾潁胳膊,高興地說:「我喜歡傾潁姐姐,不喜歡那個戴嬋兒。傾潁姐姐心口如一,心裡想著對主人師兄好,也是這般做的。不像那個戴嬋兒,口上說得好聽,卻心中盤算如何加害主人師兄。主人師兄,我更喜歡讓傾潁姐姐當主母!」

    「呃?」

    傾潁頓時面紅耳赤,被滿天的紅霞一映,更顯嬌豔多姿,美不勝收。

    張翼軫雖未臉紅,也是尷尬不已,責怪畫兒。

    「畫兒,切莫亂說……傾潁乃是東海公主,高如天上明月,不可冒犯!」

    尷尬過後,張翼軫又想無影棍之事,隨手取出讓畫兒拿持。

    輕若無物的無影棍放在木桌之上,畫兒卻無論如何也拿不動分毫。傾潁看得驚奇,也依樣伸手去拿,入手之後只覺無影棍猶如一座橫亙的巨山,竟是施展全身力氣也拿不動一分。傾潁大奇,以她的神通之力,數萬斤的重物拿在手中也不會太重,這不過三尺長短的一根棍子有何奇異之處,竟是這般沉重?

    張翼軫也是大惑不解,三人圍著無影棍參詳半天也看不出任何不同來,只覺這三尺長棍,拇指粗細,平淡無奇地放在眼前,絲毫不見寶氣靈光,三人只好作罷。

    接下來的時日,傾潁便耐心教導張翼軫如何操縱這御雲之術,雖然進展緩慢,但總算不再弄得周身水氣瀰漫或是整個小妙境上一片氤氳。過了幾日,張翼軫終於掌握了聚氣成雲的訣竅,心念一動便腳上雲起霧升,恍若仙人。但也僅限於此,腳下祥雲瀰漫卻始終無法駕雲升空,更遑論一飛衝天了。

    傾潁不徐不疾地教授,張翼軫也是不慌不忙地練習,一點也不見急躁,倒是畫兒天天懊惱自己愚笨,無法將御空之術如何操控傳授給主人師兄,只說她心念一動便飛空而起,並不需要什麼口訣。張翼軫只好反過來勸慰畫兒不要自責,畢竟她是天地靈物,自有其獨特的與天地溝通之處,非**凡胎的凡人所能比擬。

    這一日,張翼軫呼吸之間又匯聚成雲,在腳下浩浩蕩蕩瀰漫一片,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托起身子飛起,正沮喪間,忽見遠處二人互相拉扯推搡著過來,邊走邊吵鬧成一片。還未走近,張翼軫已然聽出正是靈空和九靈的聲音。

    聽得這二位爭吵的內容竟是靈空下棋又一次輸掉之後,不服氣時張口說出張翼軫親口所說靈空燒菜遠勝過九靈,九靈哪裡服氣,二人便你拉我我拽你地來到小妙境找張翼軫對質。

    張翼軫聽了頭大,駕雲還沒有練好,卻要被二人在這般無聊的事情上糾纏,心中不快,轉身便要離去。九靈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說道:「翼軫,先不要走,我和靈空老兒燒菜技術只憑你一人之口判斷也有失公允,不免偏頗,正好你這裡有客人在此,我便和靈空老兒在你這小妙境各露一手,各燒出拿手好菜讓大家品嚐,你說可好?」

    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好過被二人無端糾纏不休,張翼軫點頭應允,看看靈空。靈空鼻孔朝天,哼了一聲。

    「比就比,難道靈空會怕九靈?笑話!」

    張翼軫便向九靈和靈空引見傾潁和畫兒。九靈和靈空對畫兒自然知曉一二,聽張翼軫說傾潁是龍宮公主,二人也只是淡淡地見禮之後,未見絲毫驚訝和惶恐之色,匆忙和傾潁打個招呼便急急去收拾飯菜大顯身手了。

    這倒讓張翼軫暗笑不止,這世間之人各有痴迷,有人敬重皇權,有人追尋天道,極少有人對神人尤其是傳說中的龍宮公主這般淡然漠視。看來九靈和靈空對廚藝的熱愛,已然痴絕其中,視世間萬事不過於心。

    張翼軫轉身又靜心練習他的駕雲術,雖無多少進展,卻讓小妙境的花草日日雲霧不斷,深受雲霧濕潤長勢格外喜人,也算是無奈之中的意外收穫。數日不得要領令張翼軫苦思不得,白雲風吹即散,腳一踏上便如入空氣,怎會托起一個活生生的大活人?但傾潁也只說她只要腳下生雲,一腳踏上便可駕雲而去,為何偏偏他就屢試不成?

    小妙境上也有廚具,原來放在無煩居中,畫兒來後,雖然靈動掌門又派建造了無定閣和無邪處,卻並沒有建造廚房。傾潁來後便自作主張砍伐竹子後建造了一座廚房,雖然不大,但放置一些廚具和碗筷自然綽綽有餘。九靈和靈空二人擠在廚房之中,除了叮叮噹噹響起廚具相碰的聲音之外,二人的爭吵也從未斷過。

    過不多時,忽然間竹門一響,二人不知說到了什麼,竟又臉紅脖粗地互相扯搡著來到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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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長風幾萬里,凌空到九宵-第二卷 金錯刀


    靈空臉漲得通紅,竟將酒糟鼻的紅色也壓了下去,顯然氣極。

    「翼軫,九靈老兒說你更喜歡他送的聲風劍,而且劍法還練得極好。那把黑木炭哪裡有我送的無影神棍威力無比,翼軫,快將那把黑木炭扔掉。」

    九靈反倒顯得淡然許多,輕輕將靈空的手撥到一邊,不慌不忙地說道:「靈空老兒,你的燒火棍用來打狗還可以,不過拿在手中實在不雅觀。不如你讓翼軫在眾人面前演練劍法,眾目爍爍之下便知我言非虛!」

    畫兒一聽舞劍,興奮地跳了起來,連連叫好。

    「主人師兄,你若舞劍,畫兒便撫琴助興。」

    就連傾潁也是興致勃勃要看張翼軫舞劍,靈空見眾人都意興高漲,也不忍拂大家興致,便賭氣說:「也好,若是翼軫舞得不好,只怪你的黑木炭和劍法,你可承認?」

    九靈含笑點頭,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靈空無奈,快步走到張翼軫身前,小聲說道:「翼軫,九靈老兒教你的劍法粗陋不堪,你隨便揮舞幾下做做樣子即可,千萬不要當真。九靈老兒哪裡會什麼劍法,他不過是三元宮的廚房總管,若是說燒火燒菜還算有些本事。」

    「廚房總管?……」張翼軫聽了啼笑皆非,想起當日九靈開口便說他掌管三元宮上下的生死大事,原來是暗指他管著三元宮上下的吃喝大事,虧得他還當他是不世高人,卻原來只是三元宮的大廚!

    不過想想九靈對他也算不錯,心中也無輕視之意。聲風劍雖說猶如黑木炭,但那一套天雲劍法卻也像模像樣,也不知九靈學自何處。

    說到舞劍,張翼軫這才想起不知聲風劍被他扔到了何處,忙回到無憂齋翻騰半晌,才從雜物堆中找到黑不溜秋的聲風劍。提劍在手,張翼軫回到院中,畫兒已經盤坐於花間,撮雲成琴,輕輕撫動了琴弦。

    空靈的聲音從畫兒的指尖流出,張翼軫收斂心神,在畫兒天籟一般的琴聲中凝神靜思,遙望秋高氣爽的藍天,長風習習,秋雁南飛,說不出來的空曠與遼遠。目光所及之處,天空漫無邊際,長風飄蕩萬里,不知來自何處,不知歸於何處,只在天地間飄來蕩去,茫然不知所蹤。

    若是長風有知,也會因為無所從來亦無所去的生命而心生感念麼?

    片刻間,張翼軫心神間一片空明,澄靜如天空之藍,如長風之渺。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張翼軫劍走輕靈,第一次感覺提劍在手如臂使指,指點間,聲風劍指東打西,飄若浮雲,矯如驚龍。張翼軫提縱跳躍,身法迅疾如電,眾人只覺眼前人影閃動,如風擺楊柳,搖曳不定。如浪濤洶湧,聲勢滔天。

    張翼軫從未有這般感覺,直覺胸中一股濁氣聚集成團,不吐不快,仰天長嘯一聲,猛吸一口氣,頓覺體內道力洶湧而至,經脈之中夾雜著龍息的道力溫潤通遍全身,百骸舒暢。而體內網狀道力也是涼意充盈,兩股截然不同的道力互相運行,互不干擾,竟是完美而和諧地在體內生生不息地運轉不停。

    張翼軫劍走龍蛇,劍勢越發嫻熟,劍招更加老道,左衝右突四下奔走,愈加感覺身輕如燕,直欲乘風而去。

    秋風吹過,小妙境上花草隨風招展。張翼軫心念一動,腳上輕點,一躍踏上草尖。草尖只輕輕一彎,竟是牢牢托住了張翼軫的身體!張翼軫心中大定,信心倍增,在草上疾馳如飛,翩如飛鳥,腳尖在草尖一點即飛,纖塵不染。

    一眼瞥見遠處竹林,張翼軫膽氣豪生,腳下用力,身影疾飛數十丈,穩穩落於竹尖之上。竹子高有十餘丈,站立其上,眼界更是寬闊無餘,眼前浩瀚雲海,千里美景盡收眼中,心中更是無慾無求,便要與這天地不分彼此。

    張翼軫一招一勢反而緩慢起來,猶如微風吹動竹林,竹動影搖。招勢雖慢,卻如行雲流水,緩緩流動間渾如天成。隨著劍勢變慢,在張翼軫眼中,這浩蕩的雲海,這無上的長空,還有那不知飄搖幾萬里的長風,全然融為一體,不分彼此,全部存乎於一念之中。

    一念不生,萬物同源。一念若生,萬物分明。

    萬物同源,那天上的凌空飛行的大雁可以御風飛行,我為何不能駕雲騰空?張翼軫念頭一閃,便抬腳向上一邁。竹尖之上再無物可依,腳在空中輕輕落下,落腳之下突兀地憑空生起一片白雲,正好將張翼軫的右腳輕輕托住。右腳踏上白雲,左腳又向上一邁,又有白雲一朵托住左腳,而右腳之下的白雲隨著右腳抬起竟是瞬息消散不見。

    腳起雲生,腳抬雲散,張翼軫便腳踏這登天雲梯,片刻之間便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下,已是凌空到與秋雁同行。

    眨眼間,在眾人眼中,張翼軫便和秋雁一般成為一個黑點,幾不可見。

    張翼軫凌空於九宵之上,風聲獵獵,一眼望去,長天一色,萬里江山一覽無餘,蕩胸生層雲,這是何等的逍遙與自在!張翼軫心中大悟,駕雲之術並非是讓雲霧將他托起,而是他行腳之處,腳到雲生。心念所至,雲霧即隨。若是我與雲不分彼此,同根同源,心到何處,雲霧便會自然而至,原來,這才是駕雲的訣竅。

    有了這般收穫,張翼軫舞劍完畢,負劍於背,腳上雲霧繚繞,緩緩自空中降落,若不是他面淨無須,一臉稚氣,換作一個鬚髮皆白之人這般凌空飛降,便與那傳說的神仙下凡一般無異。

    張翼軫按下雲頭,降落到竹林之上,卻立於一根竹尖之上不肯下來。風過竹動,穩穩站立其上的少年身形突然之間左右晃動,搖搖欲墜!

    傾穎眼尖,卻是看出張翼軫站立竹尖之上,看似瀟灑隨意,實則臉色蒼白,汗流潺潺,正是道力用盡、濁氣充滿清氣未升之時,怕是只要他一張口,氣機一洩,便會從竹尖之上跌落塵埃。

    傾穎不敢怠慢,飛身升空,就要前去扶住張翼軫。這邊畫兒也發覺了不對,緊隨傾潁其後也飛天而去。二人一前一後,兩道嬌美的身影一左一右凌空托住張翼軫,緩緩降落在一臉愕然的九靈和靈空面前。

    腳一落地,張翼軫慘笑一下,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說道:「好險!不成想剛剛學會駕雲,卻在降落時道力用盡,若不是我勉力支撐站在竹尖之上,怕會成為道門之中最大的笑談:凌雲到九宵,竟在幾丈高的竹子之上摔死,這般死法,也太可笑了一些!」

    九靈和靈空面面相覷,眼中均是無比駭然!

    這騰雲駕霧,若非地仙的修為再經脫胎換骨之後,才能運用自如,腳下生雲來去隨意。張翼軫不過是初入道門數月的少年,一身修為不過入境,竟能施展這需要突破化境才會凌雲升空的駕雲術,簡直是不可思議之事!

    突遇如此奇事,二人早就將先前比試之事拋到九宵雲外,略過張翼軫方才有驚無險的竹上獨立,二人一前一後圍繞張翼軫轉了無數圈。

    靈空更是上下其手,試探張翼軫道力修為,發覺張翼軫雖然道力較之普通入境之人深厚許多,但應該還未入漸境。若是他能御劍飛空,靈空或許也未必有這般驚訝,但張翼軫連飛劍都未培育通靈,更遑論御劍飛空?

    但就是一個初入道門連飛劍都不曾擁有的少年,竟是一步跨越了漸境、化境,直接駕雲升空,達到了地仙境界才有的呼氣成雲的法術,怎不讓靈空驚訝萬分的同時又大惑不解!

    九靈雖是訝然半天,卻並無靈空這般驚呆得不知所以。少傾,九靈伸手攔住仍然圍著張翼軫轉個不停的靈空,一臉得意之色:「靈空老兒,你倒也無須這般驚訝。我想翼軫凌雲九宵之上,全是仰仗我的聲風劍和天雲劍法,所謂劍之通神,法之玄妙,這神妙既成,翼軫福至心靈,忽有所悟,自會感得天地之間的雲氣相助,是故輕體飛空!」

    「胡扯!」

    靈空卻是毫不遲疑便將九靈的說法全盤否定,大搖其頭說道:「若不是我領翼軫入我道門,教他引氣入體之法,翼軫才會體生道力,初得道法!至於你的所謂天雲劍法,就如醉酒之人的手舞足蹈,沒有一絲章法,不值一哂。翼軫能夠駕雲,一來是我這個師傅居功至偉,二來麼,也得益於傾穎公主的駕雲術,應該感謝龍宮公主教導有方才是!」

    靈空說完,竟是有模有樣地向傾穎施了一禮,以示感謝。傾穎卻笑著躲到一邊,不受他這一禮,說道:「我與翼軫乃是友人,傳授他些許法術自是應當,靈空道長不必放在心上。翼軫今日得以駕雲飛天,也是他心有所悟,恐怕與他領悟劍法之精髓也有莫大的機緣!」

    九靈聞言,喜笑顏開,連連點頭:

    「還是傾穎公主為人正直,此言甚是!翼軫駕雲而成,天雲劍**不可沒。」

    「自然……若沒有靈空道長的諄諄教導,翼軫也無今日之功。是以翼軫駕雲升空之事應一分為二,靈空道長和九靈道長各佔一半!」傾穎豈不知靈空和九靈心思,左顧右盼之下,將二人統統誇耀一番。

    九靈和靈空老臉放光,老懷大慰,不免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未落,只聽得張翼軫在一旁氣呼呼地說道:「你們只顧各自爭功,卻不管我在這裡全身乏力,幾乎站立不住!你們都是我的好師傅呀!」

    一句話說得九靈和靈空都訕訕而笑,老臉微紅間忙一左一右將張翼軫扶到屋內,將他放置坐好。靈空更是慇勤,右手放在張翼軫後背之上,將道力緩緩注入張翼軫體內,助他恢復。

    九靈見插不上手,忙跑到外面招呼畫兒擺放桌椅,只等張翼軫恢復精神,便在這小妙境之上,在這微風習習中,大開盛宴。

    其實這駕雲之術並不耗費多少道力,只是張翼軫尚未晉入天人合一之境,只憑一時體悟,以道力催動雲氣升空,與地仙的脫胎換骨的仙體駕雲自是不同,所以雖然他能駕雲飛空,卻不可持久。

    好在張翼軫體內有龍息和溫玉之意,不多時便恢復了七七八八,見眾人已等候他多時,曬然一笑,便入坐和眾人一起品嚐九靈和靈空精心所做的大餐。

    自然,又不免一番九靈和靈空的爭執。不過憑心而論,二人廚藝確實也旗鼓相當,難分高下。張翼軫說了,二人不信。傾穎也這般說,二人半信半疑。畫兒不食人間煙火,卻在二人的逼迫下不得不聞味辨香,最後也得出了二人不分伯仲的結論,九靈和靈空才互相不服氣地對視一眼,終於消停了爭論。

    一時,小妙境上歡笑陣陣,其樂融融。正當幾人在秋風麗日之中談笑風生之際,卻不知道這三元宮的主殿之上,卻發生了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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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地仙之境-第二卷 金錯刀


    卻說靈動自晉身地仙之後,不出三日,全身上下已經被天地靈氣洗滌一遍,**凡胎轉化為地仙之體,壽元可達數千年以上。靈動脫胎換骨之後,只覺全部身心一呼一吸間和天地猶如一體,舉手投足之時雲起霧升,往常飛空需要祭出飛劍,御劍而行,如今只需心念一動,腳下白雲朵朵,須臾間便駕雲騰空,當真是妙用無窮。

    靈動安排好靈性接替掌門一事,又交待靈悟和靈靜好生修習道法,以圖早日也晉身地仙之境,也好最終堪破仙凡界限,步入飛仙之列。地仙畢竟只是地上之仙,雖可駕雲遨遊四海,但卻無法御空而飛,是以並不能飛達天庭。只有飛仙以上,道法圓滿,感得天地交應,名字出現在位於三清天之上的《太玄長生錄》之上,才可真正長生久視,與天地同壽。

    這一日,靈動正和靈性等人商談何時正式讓靈性接替掌門之位,畢竟三元宮為中土三大道觀之一,掌門更迭也是一件大事,需要周告天下道觀得知。眼見冬日將至,幾人商議尋一黃道吉日,誠邀天下道觀道友前來三元宮參加靈性升任掌門大典。

    靈動聽得幾人商定日子,突然間心念一動,心中忽有所感。閉目片刻,不由地喟嘆一聲,說道:「好快,只怕就在這兩三日間,祖洲便會來人相邀!如此,這大典之日恐怕需要提前了。不知道這祖洲使者可否寬容一二,容我盤恆數日。這十洲遠在四海之上,各有機緣,凡是晉身地仙之人,各有自身屬性,是以在天地靈氣改造身體之時,若有機緣之洲便有異象顯示,自有使者前來接引。我這應緣之洲,卻是這位於東海之上的祖洲!」

    靈性聽後一臉黯然,雖是修道之人,早就看淡世間悲歡離合,但靈動此去祖洲,日後若非他也修至地仙,否則恐怕再難相見。

    「師兄,七日後便是黃道吉日,不如即刻飛劍傳書給天下各大道觀,告知三元宮新任掌門升任大典。各派掌門和二代弟子飛劍前來,不過兩三日光景,應是來得及。」

    卻是靈靜沉思一番,將心中所想說出。

    靈性和靈悟皆點頭同意。靈動情知幾人也是想藉機讓他與道門故人見上一面,心中思忖片刻,說道:「如此也好。靈悟、靈靜,你二人即刻飛劍傳書給天下道觀,誠邀各觀道友七日後齊聚三元宮,共慶三元宮盛典。靈性,你且和執掌禮儀的弟子商討一番,制定一個章程出來。道門雖是清淨無為,但三元宮畢竟是天下三大道觀之一,不可讓人小瞧了!」

    這般吩咐下去,眾人一一應著各自忙碌而去。

    靈動一人靜立多時,回想一生所作所為,此去祖洲雖未做到真正地了無牽掛,倒也心劫消除,坦坦蕩蕩。又沉思片刻,想起張翼軫之事,終於下定了決心,背負雙手,緩步前往小妙境。

    遠遠便聽到小妙境上傳來女子嘻笑和男子爭鬧的聲音,靈動眉頭一皺,心道雖說畫兒天地造就,本性純潔無塵,於男女之事並無雜念。但張翼軫卻是年少血性,若是意亂情迷之下,做出荒唐之事也並非沒有可能。或許將畫兒留在這少年身邊並非好事,若是害得他沉迷於男女之事,荒廢了道業,豈非他靈動之過?

    靈動思忖間不知不覺就來到小妙境之上,眼前忽然一亮,昔日荒涼不堪的小妙境如今卻是繁花似錦,笑語聲聲,好一片祥和繁榮的景象。

    待到靈動看清這小妙境之上,老少五人圍繞而坐,於這天地之間秋風之中品嚐美食,歡笑不斷,正與這秋日的和美融為一體,不由地在心中暗叫了一聲好!

    張翼軫坐在九靈和靈空之間,醉意醺醺間,卻如清風隨意自在,與九靈和靈空談笑飲酒,舉止間雖不見多少不敬之意,也斷無拘束刻意的做作。而坐在一旁的兩位美妙女子,巧目笑嫣,顧盼生姿卻無絲毫媚惑之意,美則美矣,卻如麗日當空,豔麗而讓人心中纖塵不染雜念不生。

    靈動見此情景,心中豁然開朗:這少年,與長輩交往既無不敬又無輕視,談吐自然,舉止得體,便如山澗流水,清泉石上流,淡然無痕。而對於眼前兩位絕色的女子,少年也是一般對待,眼光端正,談笑之時神態輕鬆,絕無邪意和貪婪之色。

    也難怪這少年會得畫兒認主和龍女青睞,便是如此心性純正,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靈動終於放下心來,看來倒是他多慮了,莫說畫兒眉眼如畫,那戴嬋兒和眼前的這個女子哪一個不是絕代風姿,也未見張翼軫心生邪念。畫兒陪他左右,若從另一個角度考慮,何嘗不是一件增進少年修為的幸事?

    靈動心結已解,不由老懷大慰,哈哈一笑,快步走向前去,朗聲說道:「諸位如此雅興,卻不邀請老道我入坐,可不是待客之道!」

    張翼軫雖說有幾分醉意,卻是清醒得很。聽得掌門聲音,忙起身相迎。靈動卻先前一步將靈空推到一邊,竟是坐在張翼軫身旁,將他按在座位上,說道:「切莫客套落了俗套,一著相,就沒了情趣。」

    靈空大不情願地低頭嘟囔著回屋,自己又找了一個板凳,挨著九靈坐下。無奈地瞥了靈動一眼,似乎責怪靈動搶了他的風頭。靈動自是不理會靈空的態度,向傾穎施了一禮,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

    「若是老道沒有猜錯,這位大駕光臨三元宮的仙子便是那四海水族的傾穎公主麼?」

    傾穎輕輕回了一禮,柔聲說道:「正是傾穎!傾穎在小妙境已經叨擾數日,未曾前去拜會靈動掌門,是為失禮。靈動掌門勿怪才是!」

    靈動一朝晉身地仙之境,心性自是坦蕩淡然,於世俗禮節早已不存計較之意,否則也不會以掌門之尊前來小妙境主動來見張翼軫。和傾穎客氣兩句便不再說話,轉頭看了九靈幾眼,似笑非笑地愣了片刻,卻沒說話。

    九靈也是一臉古怪之色,眼珠轉了幾轉,竟將頭扭到一邊,不再理會靈動。張翼軫瞧得驚奇,九靈只是三元宮廚房總管,見了掌門不理不睬,倒是怪事。好在靈空見一時冷場,就嘿嘿一笑,倒了滿滿一大碗酒,敬向靈動。

    「恭祝師兄榮升地仙之境,假以時日,成就飛仙也不在話下。怕是師兄在人間時日不多,來,師弟敬你一杯,免得日後沒了機會。」

    靈空這話說得恁是晦氣,猶如靈動就要死去一般。靈動絲毫不以為忤,舉起碗中酒一飲而盡。飲完之後,又自顧自倒滿一碗,舉至胸前,說道:「今日在這小妙境之後,我靈動就開懷暢飲一番,自此就別過委羽山,也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再次踏入人間!來來來,諸位莫要拘謹,我今日不是三元宮掌門,只是一名即將遠離人世的地仙。請舉杯,各盡碗中酒!」

    靈動一番話說得豪邁間又有無限淒涼,神情無喜無悲,直如看破紅塵。張翼軫心生感念,心中豪氣充盈,一口喝完碗中酒,將碗遠遠地拋到一邊,說道:「掌門,我的親生父母遠在方丈一事,想必靈空師傅也與掌門言明。聽說掌門不日便要遠赴海內十洲中的一洲,不知翼軫可否和掌門同行?去那一洲之上看看,或許可以得知方丈的消息也未可知。」

    靈動一愣,沒想到張翼軫開口竟說出想要和他前去海內十洲。這海內十洲,非地仙之體不可前往,且十洲雖各有確切方位,但時常隱沒不見,若非有使者引路,即使地仙也難以跨入十洲一步。張翼軫親生父母遠在方丈一事靈動自是聽靈空說過,只當是山村傳言罷了,並未當真。畢竟這海內十洲還煙波浩渺信難求,更何況連地仙都無法去得的海外仙山!

    略一沉吟,靈動心中便有了說詞,起身站起,和張翼軫手挽手走到山澗前,手指遠處壯闊無邊的雲海,臉露嚮往之色。

    「翼軫,這天道無邊,不可惴測。便是這眼前的雲海也是浩蕩無邊,讓人望之心生敬畏。我入道門百年來,始得初悟天道,晉為地仙之身。然地仙不離於地,只可四海遨遊,不能凌宵於九天之上,也不是壽比天地,長生久視。我不日將遠赴祖洲,從此長揖世間,不理世事。你的父母一事我也有耳聞,真假暫且不論,但方丈乃是傳說中的所在,以我目前的地仙境界,對海外仙山所在何處也是一無所知。即使是久居十洲的地仙,恐怕也未必知道方丈的確切方位。」

    「祖洲遠在東海,離中土七萬里之遙。莫說你不會飛天之能,便是能御劍飛空,若無地仙之體也是無法邁入祖洲一步。以我的感應,祖洲使者恐怕三兩日內便會來到三元宮,到時我可代你向他問詢方丈之事,若是有緣,或許會有解答。」

    靈動說完,也不等張翼軫有所表示,伸出左手在他的前胸後背啪啪啪連拍了數下,哈哈一笑,說道:「翼軫,你體內的經脈和道力當真怪異得很,那龍息,只怕平常並不怎麼聽話罷?來,就由老道我幫你疏理一二。莫要抵抗,只管閉目養神即可!」

    靈動下手如風,雙手揮舞間,忽見紫氣繚繞,正是地仙之氣外溢之勢。

    張翼軫不敢違抗,忙閉目斂神,不動如松。只覺靈動手到之處,絲絲縷縷充沛的溫和之氣注入體內,四處遊走。溫和之氣在體內的經脈之中與潛藏的龍息相遇,頓時如水入熱油,忽地濺起無數朵激盪的浪花。

    張翼軫只覺體內轟然一聲,猶如萬馬奔騰,痛徹肺腑,眼前一陣恍惚,便欲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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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三元輯錄-第二卷 金錯刀


    就在張翼軫即將眼前發黑,神識沉淪之際,耳邊卻聽得靈動一聲斷喝:「凝神!調息!」

    張翼軫頓時恢復了清明,強忍鑽心的痛楚,心知靈動定是助他疏導體內經脈,當即收斂心神,除余一絲意念抵抗痛入骨髓的地仙之氣,其餘全部神識調動體內道力,沿著靈動氣息所經之處,一一理順體內激盪不安的龍息。

    這龍息,似乎與靈動的地仙之氣天生相剋,一經接觸便互不相讓,爭鬥不止。須知這地仙之氣雖不是真正的仙力,也與傾穎和戴嬋兒的靈力一般無二,相比道力,自是高了許多。張翼軫體內道力一遇地仙的靈力,自是乖乖退讓,絲毫無反抗之力。但龍息卻不知何故對靈動的靈力頗為排斥,雙方一經相遇,便絞殺在一起。

    靈動的靈力一入張翼軫體內,只覺他體內經脈之堅韌道力之深厚遠超常人,心道倒未看出張翼軫如何體質非常悟性非凡,為何短短時間內修為會有如此成就?正疑惑時,忽然感覺一股怪異且巨大無比的熱力猛然襲來,與他的靈力糾纏在一起,讓他的靈力再也無法寸進!

    靈動大驚,這熱力怪異無比,不但氣勢洶洶,且熱力沛然,隱隱有龍吟之聲,霸道異常,生生將他的靈力籠罩其中。熱力不但阻止靈動靈力的前進之勢,且暗藏吞噬之力,竟將靈動的靈力包裹其中,猶如長虹吞日般將靈動的靈力大口大口地蠶食。

    儘管靈動早知張翼軫體內潛藏龍息,卻不知這龍息竟是如此霸道!靈動這一驚卻是非同小可!

    對於剛剛成就地仙之體的靈動來說,體內道力全然轉化為靈力,初時自是無比稀薄。今日耗費靈力為張翼軫疏導經脈,也是晉身地仙之境後,心性坦蕩,又憶念張翼軫自身修為淺薄,恐日後被天媼子加害,而體內龍息雖有威力,卻畢竟是外來之力,未經煉化。是故今日前來特助他一臂之力,打通經脈的堵塞之處,以後修練可以事半功倍。

    不成想張翼軫這龍息竟能吞噬靈力!靈動駭然之際自然急忙收手,急欲收回靈力,免得被龍息吞噬殆盡。

    不料龍息卻如噬骨之蛆,竟是順勢而上,意欲緊隨靈動的靈力來路,探入靈動體內,猶自吞食不止。靈動心思翻轉間,冷哼一聲,心道這龍息的稟性倒與傳聞中的魔門的噬靈術頗為相似,噬靈吞魂,不死不休,端的是陰毒無比。

    靈動左手翻轉,眨眼間一個清風訣施出,右手抬離張翼軫手腕,龍息剛從張翼軫手腕之上探出,被清風訣拂過,頓時失去囂張氣焰,斷絕了與靈動靈力的糾纏,立時縮回張翼軫體內。

    卻說張翼軫調動體內道力,為靈動的靈力引路。體內的龍息卻驀然被驚醒,激盪不安之下竟是主動迎著靈動的靈力而上,絲毫不受他的控制。龍息與靈力絞殺與糾纏之時,張翼軫心急如焚卻被龍息之力壓得死死的,莫說要調動道力降服龍息,便是意念一動就感覺體內如萬箭穿透,痛不可言。

    張翼軫只好緊咬牙關,只求這不安分的龍息早些消停下來。

    待龍息吞食了靈動少許靈力又退回到經脈之中,龍息所到之處,張翼軫只覺全身道力被消融一空,不消片刻,原來體內深厚的道力竟是全部消失不見,被龍息吞噬殆盡。龍息吞食了全部道力,自身不斷變化,忽冷忽熱,忽東忽西,到處遊走不停。

    少傾,張翼軫忽然發覺龍息翻滾多時,竟是緩慢地恢復平靜,最後漸漸地轉化為純正的道力充滿了經脈,龍息之熱,再也感受不到分毫。

    張翼軫大喜,這當初傾穎留在他體內的龍息,初靈動的靈力一激,兩相糾纏融合之下,龍息終於被靈力完全同化,最後轉化為道力長駐體內,自此,這龍息與道力再也不分彼此,再也不會出現龍息不受控制的情形出現。得靈動之助,張翼軫終于于今日徹底煉化了龍息,自是無比欣喜。

    甫一睜眼,卻見靈動面沉如水地緊盯著他,張翼軫心中一驚,忙道:「多謝掌門成全,翼軫終於將體內的龍息全部煉化,自此,再也沒有龍息在體內肆意妄為之虞了。」

    靈動見張翼軫無虞,這才放下心來,拉過張翼軫之手,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本書交他手中,說道:「翼軫,我不日將會遠赴祖洲,與你恐怕再難相見。先前我收畫兒為徒,也未曾傳授她道法,此書乃是三元宮歷代掌門的修道心得和心法,現交付於你,望你好自珍重,勤加修習,早日成就道業。日後若是畫兒在修道之上有不明之處,也可參看此書。」

    其實靈動也是有意借張翼軫之手,將此書轉贈於畫兒,畢竟他與畫兒有師徒之名,且贈她此書,也算是徹底了卻了此樁心願。

    張翼軫接過書一看,發覺此書甚是古怪,入手極輕,猶如無物。書的封皮之上寫著四個大字:三元輯錄。書一入手,就覺異香入鼻,頓時神清氣爽。說是一本書,其實也不過十幾頁,匆匆一看,每頁上面也不過寥寥數語。

    見靈動有備而來,知道他意已決,張翼軫也不推辭,將《三元輯錄》收起放好,正在施禮謝過掌門的贈書之誼,卻見靈動擺擺手,笑容可掬,大袖一揮,竟是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靈動步子不快,身影卻只晃了幾晃,便消失在山路之上,只餘山路迴環,風過林響,說不出來的灑脫和坦然。

    張翼軫默然片刻,果然地仙境界不同常人,如此飄然不落世俗。地仙尚且如此,若是那飛仙和天仙不知會是如何的令人望之折服!同時他也心知靈動掌門沒有再提祖洲一事,自是此事再無商議的可能。張翼軫心中不免淡淡失落,尋思著如何尋個方法暗中跟隨靈動前去祖洲。畢竟祖洲來人接引,如此機會不可多得。這樣一想,心中忽然間便閃過一個念頭!

    張翼軫返回眾人中間,九靈和靈空兀自爭論不停,畫兒正一人痴痴地撥弄花草,傾穎卻臉露異色上下打量了張翼軫幾眼,呆了一呆,忽然嘻嘻一笑,說道:「恭喜翼軫道法大進,龍息如今被你完全煉化,日後便會全然為你所用。即便是我,想以龍息感應你的所在,也是不可為之了。」

    張翼軫略一點頭,說道:「多虧靈動掌門以靈力助我煉化龍息,還贈我一本《三元輯錄》……」

    張翼軫聲音不大,在一旁正在打鬧的九靈和靈空一聽《三元輯錄》之名,頓時停手。二人一臉古怪地面面相覷,一臉的難以置信,似乎靈動贈張翼軫《三元輯錄》竟是天大的一件事情!

    尤其是靈空,竟是一躍而起,一伸手從張翼軫手中搶過《三元輯錄》上下翻看幾眼,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愣了片刻,竟是長嘆一聲,意興闌珊地將書還給張翼軫,看了九靈一眼,說道:「九靈老兒,怎的還懶著不走?難不成還要從翼軫手中借《三元輯錄》一看?」

    九靈卻沒有靈空的沮喪和不安,嘿嘿一笑,起身站起,竟是真的伸手向張翼軫要過《三元輯錄》來回翻看了幾下,又還給張翼軫,說道:「靈空老兒,我看你平常在靈動面前沒大沒小的,怎的今日一本《三元輯錄》就讓你如此掃興,這可不是你靈空的稟性?你卻也不知你那靈動師兄,心思剔透,老謀深算,既然他明知我二人在此,還要將《三元輯錄》送與翼軫,言外之意便是借翼軫之手讓你我大可隨意翻閱。哼哼,靈空老兒,今日你卻是著了相不說,還落了下風了。」

    靈空聽了九靈的一番話,酒糟鼻聳動了幾下,一副落落寡歡的樣子,也不反駁九靈,伸手拉過九靈,轉身便走。或許又覺得就此離去有些突兀,走了幾步,又揚起右手朝身後揮舞幾下,算是和眾人打了招呼。

    靈空的這番表現看得張翼軫大為驚訝,這靈空,便是在當日行騙之時被人揭露要去見官的情形之下,也未見這般懊惱,為何今日一見《三元輯錄》就如此渾身不自在,猶如被人踩了尾巴一樣。

    莫非這《三元輯錄》隱藏著什麼秘密不成?

    張翼軫心中疑惑,便將手中的《三元輯錄》細細觀看一番,此書絕非絲綢所制,卻觸手柔軟,形狀也和絲綢一般無二。粗略一觀,大意是記載三元宮歷代祖師的生平,只是在末尾有粗體標註,少則一兩字,多則十幾字,卻是歷代祖師一生所學的感悟凝練。

    張翼軫參詳不出所以然來,但自知靈動掌門託付,必有深意,就將《三元輯錄》交與畫兒,說道:「靈動師伯乃是畫兒的恩師,此書也算是他正式傳藝給你。畫兒,你且收好,日後感悟道法有何不明之處,可以參考歷代祖師的教誨!」

    畫兒笑嘻嘻地接過,只看了一眼,忽然臉色大變,身子晃了幾晃,險些摔倒,幸虧傾穎忙伸手扶住。畫兒臉色蒼白,神情萎靡,懨懨地說:「主人師兄,這書太過古怪。畫兒只看了一眼,便覺天旋地轉,只覺神識也要被吸入書中。畫兒……再也不敢看此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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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祖洲使者-第二卷 金錯刀


    怎會這樣?

    張翼軫忙讓畫兒坐下,又將書拿過翻看幾眼,感覺並無異常。心念一動,便想到畫兒體質本非常人,恐怕這《三元輯錄》乃是被三元宮歷代祖師施加了法術禁制,如畫兒一般不是常人之體而修道者,一經翻閱便會觸動其上的法術,被法術之中的禁制反彈也實屬正常。

    但靈動掌門不會不知其上設有法術,為何還特意言明要畫兒一同參看?或許另有深意,只是他道法和修為尚淺,現今無法得知而已。

    不過畫兒雖也身為木石化形,但與尋常竹仙、杏仙又大有不同,那樹木玉石生於天地之間,本無模樣,而畫兒由畫卷之上所畫女子化形而出,若這畫卷之上女子本有其人,若其人已然仙去,日後若是遇到畫兒,又是怎的一般情景?二人是否有心意相通之處?

    轉念一想,這些畢竟只是猜想,誰知畫卷所畫之人是真是假,又是何身份?不過是胡亂猜測罷了,暗暗一笑,張翼軫只好先將《三元輯錄》收起,又和傾穎、畫兒一起收拾好桌椅。

    待到一切都整理完畢,已是日頭偏西。

    張翼軫初試駕雲,自然心喜難抑,眼見諸事已畢,便向傾穎和畫兒言明一聲,又要駕雲升空。傾穎自不放心,又細細傳授他一些訣竅,莫要再次中途耗盡道力。最後還是傾穎和畫兒一起陪張翼軫飛空而行,左右相伴,以便能夠及時將他救下。

    張翼軫接連數次飛天,不多時便得心應手起來,再加上體內龍息在靈動掌門所助之下已然全部煉化,道力運轉之間更是流暢,心中歡喜無限。凌空飛翔,遙看無邊山河,胸中豪氣激盪,只覺便欲乘風而去,直上九天。

    一直來來回回飛行了兩個時辰,直到月上中天,幾乎將委羽山轉了一個遍,張翼軫才累得氣喘吁吁,降落雲頭。

    是夜,委羽山附近村民數人見到夜空之上,有一男二女三位神仙駕雲飛空。那男子神仙貌如少年,於半空之中負手而立,身姿偉岸。而兩位仙女絕代芳華,美不可言,一左一右侍奉少年神仙。有好事者甚至請畫師將當時所見畫下,供於堂前。只是被人問起夜空黑暗,如何看清仙人容顏之時,好事者支唔一番,答不上來,卻仍然強詞奪理聲稱自己親眼所見。

    略過這些傳說不提,但說次日三元宮主殿之上,靈空正一臉晦氣地和靈動爭執不休。靈動卻不動如松,微笑不語,聽靈空絮絮叨叨半天,還不時手舞足蹈,顯然氣憤至極。

    等得靈空累得住了口,靈動才呵呵一笑,伸手示意靈空稍安勿躁,然後才慢條斯理地說道:「靈空,聽你囉嗦半天,只不過是因為我將《三元輯錄》給了張翼軫。這張翼軫乃是你的徒弟,我將《三元輯錄》贈與他,你該高興才是!」

    靈空猶自氣呼呼地說:「話是不錯,不過這張翼軫是我撿來的徒弟。當初我哄騙他來三元宮不過是為了得以返回三元宮,可並沒有誠心收他為徒之意。況且我生性懶散,哪裡是傳道授業之人?再說你又何嘗不是心知肚明,我哄騙張翼軫上山,也只是出於一時好玩,並無真心要收一位傳人。再說我靈空於道法之上恐怕再無長進,也無須什麼傳人。所以這少年便任由他自生自滅好了,何必將三元宮至寶贈予他。師兄,你這打的又是什麼如意算盤?」

    靈動忽然斂容正形,喟嘆一聲,說道:「靈空,你當我成就地仙即將遠離世間,心中真的無牽無掛麼?」說動,靈動起身站起,緩步走到靈空面前,怔了片刻,搖搖頭。

    「你們師兄弟五人,靈性心地寬厚,但行事端正有餘,圓融不足。靈悟醉心於道法,奈何自身悟性有限,成就也再難寸進。靈靜剛強難化,性情固執堅硬,也終究再難晉陞地仙之境。倒是你靈空,雖是其貌不揚,卻生性活泛,最有可能在道法之上堪破人天界限,便是超過師兄我也不在話下。只是你自十六年前突然轉性非要去做燒火道士,恁是可惜了如此上好的資質。你倒說說,靈空,你十六年前為何不顧勸阻,非要去燒火做飯?」

    靈空被提起窘事,老臉發紅,支唔半晌,忽然把頭一昂,耍賴說道:「十六年前我用無上**推算出張翼軫出世,所以我便去燒火做飯,以便被你趕出三元宮,好去世間尋他上山。」

    如此無賴一般的說法說出,靈動竟也沒有生氣,只是淡淡地看了靈空幾眼,沉吟片刻,說道:「我也想到了此點,莫非張翼軫出世和你燒火之間還真有關聯不成?想來也不過是巧合罷了!這些暫且不論,靈空,三元宮二代弟子中光大和光北都也出類拔萃,若非張翼軫此子出現,我倒也有信心將下一任掌門交與他們之一,只是你撿來的這個便宜弟子機緣不俗,修行神速。我晉身地仙之境後,越加感覺此子前途不可限量,若是日後將三元宮交與他的手中,定會比在光大和光北手中要好上許多。」

    靈空卻越聽神色越凝重,連連搖頭,一臉的惋惜和不以為然,冷笑一聲:「師兄的算盤果然打得精明,只是可惜了,張翼軫也恐怕未必有你所說的這般前景大好。莫說他有一個遠在方丈的親生父母,便是他結下的仇家天媼子和青丘,不定何時便取了他的小命。」

    靈動一臉疑惑地看著靈空,不明白靈空為何這般不看好張翼軫,似乎還頗有幾絲不屑。

    「這親生父母在方丈一說,在我看來只是山村傳言,不值一提。至於天媼子和青丘,想必二人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公然殺到三元宮來截殺翼軫。我遠赴祖洲前,自會安排靈性等人嚴加看管張翼軫,令他閉關三年,學有所成才允許出關。如此可保無虞!」

    「哼哼!師兄為了我這個便宜徒弟,當真是用心得很呀,讓我這個便宜師傅也頗感意外。不管你如何巧言令色,我還是那句話,張翼軫不能成為三元宮的掌門!」

    靈動大為意動,靈空這般堅決倒不多見,當下臉色一沉,問道:「靈空,你這是何意?莫非你的徒弟當上三元宮的掌門,你這師傅面上無光,心生嫉妒不成?」

    靈空卻不怕靈動的威勢,嘻嘻一笑,搖搖頭,擺擺手,說道:「也罷,我也不和你爭論。以我這般下凡的神仙與你等凡人計較短長,恁的有**份。這天機不可洩露,總之我勸師兄莫要對張翼軫報有希望才好。」

    聽靈空這般狡辯,又賣弄神仙下凡之說,胡言亂語一番,靈動也不惱,正要再呵斥他幾句,忽然心神一緊,頭頂之上猛然一亮,一道紫光衝天而出,映得大殿之上一片亮堂。

    靈空見狀哈哈一笑,說道:「好本事,師兄,沒想到成了地仙還有這般本領,看來以後倒是省了蠟燭!」

    靈動靜立少許,默然不語,忽然沖殿外施了一禮,朗聲說道:「祖洲使者駕臨,靈動未能遠迎,還請恕罪!」

    話音剛落,大門無風自開,一片祥雲湧入殿內。祥雲之上站立一名中年男子,面如重棗,頜下一尺長鬚,雙目如電,身長足有一丈,頭頂之上紫氣繚繞,當前一站,威風非凡。

    來人一見靈動,也還了一禮,答道:「某乃祖洲接引使羅遠公,特來迎接新晉地仙靈動前往祖洲。」頓了一頓,看了靈空一眼,目光之中忽地閃過一絲訝色。

    靈空嘻哈一笑,對這位遠路而來的地仙使者沒有絲毫敬意,紅紅的酒糟鼻醒目非常,倒讓羅遠公心中剛剛升起的念頭便又放下,疑慮頓消,暗笑如此不濟之人怎會突兀間引起他的注意,恐怕是那與眾不同的酒糟鼻所致!這般一想,心中釋然,便又向靈動說道。

    「靈動道友,想來你諸事已了,我等這就上路吧……」

    靈動面露難色,遲疑一下,開口問道:「本來世間之事於我也無牽掛,只是三元宮掌門大典召開在即,不知使者可否寬限數日?待靈動親眼見到我那師弟接替了這三元宮,再隨使者前往祖洲!」

    靈動見羅遠公頭頂紫氣繚繞間隱隱有紅光出現,正是突破地仙之境正要步入飛仙之境的跡象,一時讓靈動大為感嘆的同時又心存不安,不知這位羅遠公是何等脾氣,若是那辦事嚴謹不講絲毫通融之人,恐怕他便不能親眼目睹三元宮的交接盛事了。

    不料羅遠公聽了之後,略一沉吟主,隨即眼睛一亮,面露喜色,爽朗地一笑,說道:「靈動道友,如此盛事豈可錯過,留下,留下!要知道某為地仙已經一千餘年,這次還是第一次來到人間,這神仙歲月久,卻無人世的繁華。眼下卻正好遇到這般人間盛事,如此看來,某這番七萬里的奔波也算是值了,哈哈……」

    羅遠公放聲大笑,惹得靈動也是心中一片歡喜,無比輕鬆。看來羅遠公也是性情中人,一千多年不見人間盛事,恰好遇到,竟比得到一件仙家法寶還要喜悅,也算是一個妙人。

    靈空在一旁見羅遠公大笑不止,獨自在一旁嘿嘿地笑了半晌,眼睛一瞥,忽然問道:「羅遠公,不知你當年是哪家道觀的道士?」

    羅遠公看了靈空的酒糟鼻幾眼,目光中閃過不屑之意,收斂了笑容,一臉肅然說道:「誰說非要先當道士才可修道成仙?就算做了道士,若是那酒肉道士,又與不求天道的凡夫俗子有何區別?端的污了這一身道衣!」

    說完,不再理會靈空,轉頭看向靈動。靈動自是知道羅遠公看靈空不起,只是他這個師弟也確實有著一個惹人嫌的酒糟鼻,倒也不好說什麼,只好曬然一笑,說道:「好教羅遠公得知,靈空乃是我的師弟。」

    羅遠公斜了靈空一眼,想了想,忽然仰天大笑道:「好一個靈空,身為堂堂三元宮掌門的師弟,卻生得這般一個醜陋的酒糟鼻,倒也不失為一個妙人。……實不相瞞,某並非道士,千年前乃是一介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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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此去東海七萬里-第二卷 金錯刀


    「一千多年前,某領兵打仗,身為先鋒官,帶兵上萬人連夜殺向敵營。就是敵營被破就要生擒對方主帥之時,忽然有一名書生打扮的人從營中走出,一伸手便從某手中奪過了兵器。這書生看上去文弱不堪,身形卻無比敏捷,眨眼間沒見到他如何動作,某手中的兵器竟不翼而飛跑到了他的手中!」

    「某當時驚嚇當場,一動不動。某也曾久經沙場,殺人無數。但在這個書生面前,心中卻是一片惶恐,莫說要提刀殺他,便是邁動步子逃命也是不能。某隻覺手不能動腳不能抬嘴不能張,渾身上下竟是沒有可以活動之處,當時只嚇得肝膽欲裂!」

    「這書生上下看了某幾眼,忽然咦了一聲,目光中流露出驚訝之色。過了片刻,他返回營帳,放走了敵方主帥,然後沖某揮了一下手,某便又感覺渾身力氣又恢復回來。雖說某是一介武夫,生性粗魯,但心中還是明白這人太過高深莫測,某萬萬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再也提不起半點反抗之心,就低頭不語,等候他的發落。要死要活,只憑他一句話。」

    「那書生卻是呆立不語,想了半天,這才問某是否願意拜他為師,學習長生不老之術。某卻不願意,畢竟那仙家之說虛無飄渺,凡人怎可長生不死?書生見某不信,也不多說,腳上一點,竟是升到半空之中,飄然若仙,腳下祥雲朵朵,氣象非凡。某即便大字不識,也知道這騰雲駕霧是神仙的本事!想那陞官發財不過十幾年光景,這若是成了神仙,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又沒有生老病死,就算是傻子也知道當神仙好!」

    「某當即跪拜在地,拜了師傅。師傅告訴某,他名潘恆,剛剛晉身為地仙之境,因為虧欠敵方主帥恩情,特來營救他一命,算是了結人間最後的牽掛。不成想遇到了某,師傅說,某雖資質並非上佳,但勝在心性單一,自古修行得大成者為兩類人最多,一是資質極高之人,得悟天道猶如日常喝水吃飯,輕而易舉。另有一類便是生性愚笨但心性單一之人,此類人心思單純,做事認真,反而比起有些小聰明的大部分人更容易一門深入,得悟天機。」

    不成想靈空隨口問了一句羅遠公千年前是否道士,竟引來他一番滔滔不絕的言論。這羅遠公談興頗高,從他初遇師傅潘恆開始,到他的師傅遠赴位於北海的元洲,最後只留他一人遠離人群獨處深山修道百年,終於修得地仙之體,感得祖洲來人接引。其後又說到他在祖洲一心修煉,不知不覺竟是過了千年光陰再也未曾踏入中土一步,眼下得了這個重新入世的機會,自然是高興非常,口若懸河地竟是講了兩個時辰,還是意猶未盡。

    靈動倒沒想到這使者一眼看去為人似乎頗為古板嚴肅,不料一談之下,竟是這般健談,不但一口答應容他留到掌門大典,還興致勃勃地將他自己來歷如數說出,靈動欣喜之餘倒也更加心安,對於祖洲之行更是充滿了期待。

    靈空見羅遠公猶自說個不停,也不顧靈動連施眼色,嘻嘻一笑,生生打斷羅遠公的話,說道:「羅遠公,你本人之事就先說這些,其他略過不提,否則怕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既然你在祖洲之上呆了一千年,那就說說祖洲的趣事,也讓我這般凡人好心生嚮往,早日勤修道法,也好有機會去那仙家之地享享清福!」

    羅遠公被靈空插話,先是臉露不悅之色,待聽到靈空讓他講講祖洲之事,愣了一愣,以為靈空暗有所指,定睛一看,卻見靈空一臉期待之色,心道怎的今日這般疑神疑鬼,被一個修為不過人仙的道士驚嚇得疑心連連。這般一想,頓時一掃晦氣,眉開眼笑地說道:「也是,某一時興奮,怎的竟忘了講講這祖洲的好處,也好借這位靈空……咳咳,道長之口傳給世人,讓世人對仙家心生嚮往之心,虛心慕道,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看得出來,這羅遠公當年雖說是一介武夫,恐怕也是口才頗為出眾。

    「此去東海七萬里,有一洲虛空而立。此洲方圓一千里,其上所居多為地仙,人數不下萬人,此洲名為祖洲。祖洲雖說方圓並不是十洲之中最大之洲,但祖洲之上所產寶物卻是海內馳名,便是其他九洲也常來人索取,嘿嘿,所以祖洲一時也深為其他九洲羨慕。畢竟這不死草,天下之大,只有祖洲一地出產。」

    「不死草?」靈空一臉驚訝,「莫非便是那一株可救活一個死去三日之內之人的養神芝?」

    羅遠公聞言也是一臉訝然,驀然一驚,點頭說道:「正是養神芝!若說是不死草,這世間之人多有聽聞。但這養神芝之名,乃是上天給不死草所起的仙名,從未在世間流傳,不知靈空……道長從何得知?」

    靈空卻是嘿嘿笑著,故作一臉神秘地說:「天機不可洩露!不過羅遠公身為地仙,我卻見你頭頂隱有紅光閃現,只怕突破地仙之境晉身飛仙之體也指日可待,我便告訴你也無妨。其實我便是那位居眾仙之首的……」

    「靈空,休要胡言亂語!羅遠公乃是即將跨入飛仙之境的上仙,豈容你在此信口開河,若是上污了天聽,你如何擔當得起!」

    正是靈動先前一步阻止靈空的「神仙下凡」的高論,唯恐他說出大不道的不堪之語來。靈空卻是嚅嚅地嘟囔幾句,表示不滿,見羅遠公一臉愕然,心知他恐怕還會揪住「養神芝」之名不放,眼睛一轉,就又轉移話題,問道:「羅遠公,那祖洲之上,眾仙如何生活?是否這般人間仙境,眾仙之間再無爭執,和美無諍,美妙無比?」

    羅遠公心中正疑惑不解靈動為何不許靈空說完,正要開口問他究竟從何得知這不死草的仙名,被靈空問起祖洲風情,心思轉念間,雖是閃過一絲疑惑,但賣弄之心又起,當下便將祖洲這般人間福地、地仙之所的風土人情一一講與靈動和靈空。

    「這祖洲上所居皆為地仙,也有少數飛仙。凡人修至地仙之體,便可辟榖易氣,朝吞朝霞晚食雲氣即可,是以祖洲之上並無種糧之事。省卻了吃飯的煩惱,這穿衣卻是少不得。祖洲之上女仙倒也不少,女仙修煉的法術也多以絢麗多彩為主,所以這製衣之事,當仁不讓地落到了一眾女仙身上。自然,男仙也不會白得女仙的衣物,通常會用一些自行煉製的法寶交換。所以這祖洲之上,倒也有類似於凡間的生意之事。」

    「雖修為至地仙可壽命數千歲,但畢竟不是長生不死之軀,是以各地仙還是以修行為主,以求早日證得無上大道,跨入飛仙之境。也有自知資質有限的,也不求長生久視的天道,只想逍遙數千年即可,也便不再勤修道法,或追求女仙,或研究一些奇巧之技,或者修練一些法寶,總是要尋些事情來消磨時間。既然各位地仙來歷不同,心性千差萬別,自然便會有糾紛和爭執,法術比試一決高下也是常見。除此之外,更有居心叵測之人,企圖偷偷溜回世間,想要以地仙之能在世間作威作福一番!」

    若以地仙的法力來到世間,只怕世間並無幾人可敵,如此一來世間平衡必被打破。靈動眉頭一皺,正在開口相問,羅遠公卻呵呵一笑。

    「靈動道長勿要多慮,這世間看似平靜,實則凶險萬分。有些隱世高人,飛仙乃至天仙隱匿氣息暗藏於世間,不肯入仙山,不願居天庭,只潛藏於世間自得其樂。這些高人從未露面,但卻不允許地仙來到世間生事,若是一兩個不長眼的地仙想要在凡間逞能一番,只怕到時會被這些隱世高人拿下,直接削去地仙之福,打入輪迴。」

    「所以這十洲便專為這些修為超脫凡人但仍未脫離凡俗的地仙所設,以免地仙齊聚世間,殺戮過多,有違天和。況且這海內十洲派人前來世間接引地仙,修道之人一旦修為至地仙之境,必被接引去海內十洲,實則也是出於對地仙的愛護,以免被世間陰魔所害!」

    陰魔?

    靈動聞言大驚,入道以來,他從未聽說世間竟有陰魔存在。雖說他也是地仙之境,但畢竟初入地仙,遠不比晉身地仙達千年之久的羅遠公。道門典籍之中記載,世間之人若是殺戮入道,是為魔道。魔分為天魔、地魔和人魔。天魔居於天上,與天庭分庭抗禮,便是天帝也懼其三分。地魔與人魔皆居於凡間,所不同的是,地魔可以飛空,而人魔卻和常人無異,只能步行。也有人魔雖不能飛空,卻可水遁、地遁或會縮地**,也可瞬間百里,快捷無比。

    不過,魔道修行與道門卻是不同。道門修行講究法力、心性和心境同步,而魔道只一味追究絕對實力,以追求力量極致為目的,是以雖人魔不能飛空,但論對戰之力卻在地仙之上。若是修至可以飛空的地魔,便在飛仙也懼怕三分,沒有必勝的把握。一旦晉身入天魔境界,飛仙也會聞風而逃,正面對抗,一對一的情形之下,天仙只怕也難逃一敗!

    好在上千年來魔門式微,自天魔千年前正式歸順天帝之後,世間魔門也日漸衰敗,近百年來更是再也不聞魔門中人,是以前些日子靈動初聞天媼子以魔門身份現身,才大為驚駭。

    但羅遠公口中所說陰魔是何等魔障?靈動卻是聞所未聞,以他修道百年的經歷和見聞竟也未曾聽說,這陰魔究竟是何等妖邪,竟是如此神秘?

    羅遠公也是看出了靈動的疑問,也不賣弄關子,當下說道:「靈動道友有所不知,這陰魔對凡人無害也不理會普通修道之士,卻只偏偏為害地仙!正是因此,世間才不聞陰魔之事。不過一旦晉身地仙之境,陰魔便心生感應,伺機前來加害。是以十洲接引世間地仙,其實也是救護之意,不讓陰魔伺機殘害地仙!」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0:46
第三十章 陰魔-第二卷 金錯刀


    竟有此事?

    靈動頗為意動,一臉駭然。

    先前他初入地仙之境,便忽然間心生感應,豁然間得知世間不可久居,必至十洲之一長住。靈動只當是天規如此,雖說此感應模糊不定,並不如成就地仙之後與天道相交之時一般真實清晰,似乎有些閃爍不定,但也只當是他境界未穩,是以並未多想。也只隱隱猜測恐怕是上天立此規則,怕的就是地仙久留世間,貪戀世間繁華和權勢,無端生出禍事,有違道家**。只是沒有想到,原本這只是其一,更深之意,卻是為了保護地仙不受陰魔所害。

    「這陰魔,乃是天地造化所生的古怪魔物。說它古怪,乃是陰魔無形無質,無所在又無所不在。常人和修為未到地仙之境者,即便陰魔圍繞也絲毫不知。說它是天地造化所生,其實也是我等修道之人自心之魔。這天下修道之人何止千萬,即便修至地仙境界,心中也有無數惡念和陰毒之意。這修道之人神識不比常人,動念之間便有天人感應。久而久之,成千上萬修道之士的邪念和陰毒引得天地感應,便自然而然於天地之間生成這厲害無比的陰魔!」

    羅遠公見靈動和靈空一臉不解,心中得意,正好也有意賣弄一番,所以不等二人發問,便自顧自地將陰魔的來歷和如何生成一一道來,直聽得靈動和靈空面面相覷,不敢相信這天地之間果真玄妙非凡,修道之人的邪念竟會感得天地造化生成這般陰魔之物,當真是匪夷所思!

    羅遠公很是滿意靈動和靈空的驚詫莫名的表現,也深為自己的口才感到得意。停頓片刻,羅遠公這才撫鬚一笑,繼續說道。

    「這陰魔得天地造化所生,端的是厲害無比。又因它本身無形無質,本無肉身,所以這初得靈力的地仙之體在陰魔眼中,便是上好的爐鼎。若是奪取地仙身體,這好不容易修成地仙之人,輕則被奪去地仙之福,重入輪迴,重則被陰魔消蝕神識,魂飛魄散,永久消亡於天地之間。最為關鍵之處,乃是這陰魔如影隨形,一旦晉身地仙,陰魔便聞風而來,日夜圍繞左右,伺機奪取肉身。而初為地仙之人,因道力剛剛轉化為靈力,斑駁不純,靈識感應不夠,無法感知陰魔環繞左右。一旦有神識恍惚之時,稍有不察,陰魔便會附體而上,到那時,嘿嘿,便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羅遠公邊說邊冷笑連連,似是有意加深靈動的恐懼之心,好讓他的演說更加繪聲繪色。靈動被羅遠公說得毛骨悚然,數十年不知恐懼的道心竟是連連驚悸,嚇出了一身冷汗。

    羅遠公見他一番言論驚得這天下三大道觀之一的三元宮掌門魂不附體,效果出奇得好,不由得開懷大笑,深為他的一番聲情並茂的演說自得,雖曾是武夫,如今這口才怎也這般出眾?羅遠公不由感嘆果然這被人仰視的滋味人人受用,就是連他這成仙千年的地仙,也不免一時頗為享受這種俯視眾生的感覺。

    靈動驚駭片刻,也漸漸平靜下來,心道畢竟也晉身為地仙,不可讓使者太小瞧了他。就算陰魔環繞左右,想要附體也並非輕而易舉之事。想到此處,靈動站直了身子,臉露平靜之意,問道:「有勞羅遠公這番講解,不知以羅遠公天眼看來,貧道這周身左右,可有陰魔圍繞?」

    乍見靈動片刻之間恢復平靜,羅遠公也是心中暗暗讚嘆一聲,聽靈動剛才一說,他不由地暗叫慚愧,方才只顧賣弄見解,卻一時竟是忘了探察一下靈動身邊的陰魔,更是險些將他前來的真實目的忘得一乾二淨。

    羅遠公略一點頭,眼睛眨動間,忽然從雙眼之中射出兩道紫光。紫光所到之處,桌椅、牆壁等物如若無物,被紫光一照,有如透明一般穿透而過。羅遠公紫光如電,在三元殿之內四下一掃,並無發現。心道奇怪,按說這陰魔一旦感知有人晉身為地仙,遠隔千里也能瞬息而至。只要來到地仙身邊,必會環繞左右,不死不休,為何靈眼大開也未在靈動四周發現陰魔蹤影?

    羅遠公未發現陰魔,略有尷尬之意,唯恐靈動尤其是靈空懷疑他信口開河,況且靈空見他並無發現,正一雙眼睛轉個不停在他身上掃來掃去,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羅遠公稍一沉吟,便又重新打開靈眼,在大殿的半空之中掃過,試圖有所發現。

    不料看了半晌,仍然一無所獲,羅遠公不免心中沮喪,暗道不應該,這陰魔之說乃是他的師傅潘恆親口所說,絕非虛妄之言,況且當初他初升地仙時,他也曾親眼見到陰魔的形狀是如何醜陋!為何這位新晉地仙靈動身邊,竟無陰魔窺視?

    羅遠公百思不解,靈空終於按捺不住,在一旁嘿嘿冷笑不止,說道:「遠公也真是一個妙人,不遠七萬里前來委羽山,卻編造了一個謊話嚇唬我等凡人,也算是一件難得的樂事。」

    靈空的譏諷之意溢於言表,羅遠公眼睛一瞪,正要發怒,忽然愣住,直直地盯著半空之中,一動不動。片刻之後,忽然大笑一聲,一張口,竟是噴出一口紫氣出來。紫氣繚繞間,光芒亂閃。一閃,便飛到半空之中懸浮不動。接著,紫氣忽地四散分開,慢慢地聚攏到一處。

    突然紫氣所到之處,虛空之中,竟影影綽綽顯出一個影子來。

    這影子,形狀如同冬瓜一般,無手無腳,只在上部依稀可以分辨出長有耳朵和嘴巴,才看上去多少有點人形。影子被紫氣映照出原形,卻是紋絲不動,如同死去一般。

    羅遠公見影子現形,這才長舒一口氣,說道:「幸不辱命!這冬瓜一般的影子,便是那陰魔……」

    「哧……」卻是靈空未等羅遠公說完,便譏笑出聲,說道:「羅遠公上仙,你憑空幻化這般一個死物影子,便矇騙我們說是陰魔。我等又未見過那陰魔長的是何等尊容,你就是變一棵白菜出來,說是也便是了。」

    「你……」羅遠公勃然大怒,手指靈空,竟是氣得頜下鬍鬚都顫抖不止,幾乎就要咆哮起來。

    「咄,你這個酒糟鼻子老道,怎可血口噴人?某羅遠公何許人也,乃是成仙千年的地仙,難道會騙爾等不成?你也太、太、太不可理喻了!」

    羅遠公差點對靈空破口大罵,若不是大事在前,只怕早就出手將靈空拿下。奈何畢竟大事要緊,只好強忍心中惡氣,將頭扭到一邊,生怕一時氣極做出不端之舉,做出不符祖洲使者身份之事出來。

    靈動見狀,大為氣憤,氣極之下也不多說,揮手就將靈空禁制,定在當場動彈不得。然後一揮衣袖,便要將靈空捲到殿外,先讓他吃些皮肉之苦,稍後再嚴懲不遲!

    羅遠公卻是須臾間又氣色正常,臉上不見絲毫氣憤之色,一伸手攔住了靈動,然後一拂衣袖又將靈空的禁制消去,哈哈一笑,說道:「某千年未曾跨入人間,不料一入人間便又動了心怒,看來還是心性不夠。不過這也難怪靈空道長質疑這影子,其實這影子並非是那陰魔本體,只是它匆忙逃走時留下的影印。某也是奇怪得很,除非飛仙來此,這陰魔斷無這般懼怕之理,竟是如此倉惶而逃,到底是何方神聖駕臨此處,讓這陰魔拼了大損功力也不肯在此多留片刻!」

    羅遠公一臉沉重,原地走了幾步,轉身問靈動:「某且問你,這大殿之上,可曾有飛仙或是天仙駕臨?」

    靈動搖頭,一臉不解:「應該沒有。不過以我等修為,就算有飛仙或是天仙駕臨,若不現身,我等也不會察覺。」

    羅遠公心中一緊,若真有飛仙在此隱匿,萬一飛仙有所發覺,恐怕誤事,不過想了一想,恍然大悟說道:「不對,若有飛仙或是天仙到此,見到陰魔,必會出手除去,哪有讓這等邪物逃走的道理……這就奇了,莫非這大殿之上有何等厲害寶物不成?不過陰魔不同尋常,即便是仙家法寶若無靈力或仙力催動,只憑寶物自身靈氣,是無法嚇跑陰魔的。這、這、這,這太過古怪,某想不出來,也懶得再想了!……靈動道友,既然你那掌門大典還有幾日光景,這幾天,你便陪某四處走走,看看這委羽山風光,可好?」

    靈動見羅遠公也說不出所以然,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總覺似乎錯過了一些什麼,仔細想想卻又抓不住頭緒。這三元殿上自然沒有什麼仙家法寶,但為何竟會嚇走陰魔,靈動也是不得而知。當然他對羅遠公所說陰魔之事深信不疑,但其中蹊蹺之處究竟在哪裡呢?

    正要再深思一二,卻聽到羅遠公要欣賞這委羽山風光,只好收斂心神,點頭應允下來。

    這邊靈空被靈動舉手間禁制,又被羅遠公揮手消去,活動自如後,靈空又一旁聽了片刻,見無人再理他,就悻悻地轉身想要離去。剛走到門口,聽到羅遠公想要欣賞這委羽山風光,靈空聽了心中來氣,便在門口站住。

    「羅遠公乃是成仙千年的地仙,即將飛昇的飛仙,如此上仙竟還貪戀世間這些粗陋之景,唉,怎的如此不濟之人也能修成飛仙,難道真的是上天無眼麼?」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0:47
第三十一章 龍宮至寶-第二卷 金錯刀


    靈空此言一出,羅遠公頓時臉色大變。

    靈動也是心頭火起,再也忍無可忍,大喝一聲:「靈空,你今日忒過放肆!怎可對上仙如此無理?我今日再也饒你不得!」

    靈動說完,右手掐了個手勢,念動口訣,只見青光一閃,一道霧朦朦的水氣頓時將靈空籠罩在內。水氣由青變白,只須臾間竟變成一層薄冰將靈空凍在其中。

    只見靈空張口結舌被結結實實凍在當場,透過冰層仍可看到通紅的酒糟鼻上還結了幾朵晶瑩燦爛的冰花,當真是滑稽無比。

    靈動施展的這個法術正是三元宮的絕技靈冰訣!這靈冰訣一經施放,便可將人一時三刻冰凍在當場,全身上下籠罩在一層薄冰之中。妙就在妙在此法術並不傷人,只是讓人受些寒冷之苦,雖然人在薄冰之中,卻並未隔絕呼吸,只須過得一個時辰便會自行化解,除了感覺渾身寒冷難耐之外,並不會對人造成任何不可彌補的傷害。

    羅遠公本來被靈空一言氣得鬚髮皆張,怒火衝天正在發作之時,靈動已經搶先一步將靈空凍在眼前。羅遠公空有一腔怒火又不好再對沒有還手之力的靈空發作,只好狠狠地瞪了靈空一眼,氣呼呼地衝靈動說道:「煩勞靈動道友為某準備一間靜室,一路奔波勞累,某要調息休養一下。」

    靈動應允著,又忙替靈空謝罪。羅遠公揮揮手,心中怒氣未消地說:「某也知道這三元宮也是天下三大道觀之一,雖說如今道門人才凋零,但三大道觀盛名之下,也不至於如此不濟?你那師弟靈空長相已經頗為不雅,不成想為人也如此不堪,靈動道友,可要嚴加囑託下任掌門,好生管教一眾弟子,莫要污了道門名聲!」

    靈動只好諾諾點頭,心中也是苦笑連連。這靈空,雖然平常行事多有不端之處,但在大事之上也從未如今天一般三番五次給人難堪,而且還絲毫不聽他的勸阻。

    不知道靈空為何如同得了失心瘋一般,偏偏要和那祖洲使者羅遠公作對!

    羅遠公遠來是客,靈動既然出手管教了靈空,他再出手懲治就顯得過於小氣了,不過餘怒難消,只好輕輕地跺了一下腳,然後就跟隨靈動前向三元宮的客房休息。

    這些暫且不提,再說過了一個時辰之後,靈空全身之上的薄冰突然間光華一閃,眨眼間便消失一空。靈空長舒一口氣,只覺渾身痠痛,伸手揉了揉被凍得發癢的鼻子,笑嘻嘻地就要邁步離開,省得被三元宮一眾弟子發現恥笑於他。這丟人現眼之事,還是儘量避免為好。

    不料剛剛抬起右腳,忽然感覺左腳腳下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風吹來,雖是微弱,卻不知怎的竟暗藏一股迴旋之力,輕輕一拂,便將靈空的左腳生生抬離了地面。靈空大駭,急忙將右腳落下,試圖右腳落實地面支撐身體不至於摔倒。誰知右腳腳下剛剛還是堅硬的石頭,一腳落下忽然變成了一汪清水!

    靈空急忙想要再移開右腳,卻收勢不住,右腳踩空,左腳抬高,便以一個極其不雅的姿勢實實在在地摔了一個狗啃泥!

    摔到地上靈空才醒悟過來,方才的清風是真,腳上的清水卻是幻術。定睛一看,果然地面平平如初,哪裡有半滴水的影子?

    靈空摔得鼻青臉腫地從地上爬起來,俯下身子,悄悄地向四周張望一番,發現周圍一片安靜,難得的是四下竟然空無一人。還好,還好,這人丟在了暗處,還不算太難為情。靈空這才直起身子,一瘸一拐地向後山走去。

    靈空自然知道是遭人暗算了。

    時機拿捏如此之準,法術發動時刻這般巧妙,恰恰在靈冰訣失效之際,靈空抬腳之時法術悄然生成,可見此人不但對靈冰訣的運用瞭如指掌,且天人合一之境渾然天成,借地勢和清風外加小小地施展了一個幻術就讓靈空吃了不小的苦頭,如此天衣無縫的設計,不是那位即將晉身飛仙之境的羅遠公又能是誰?

    且不提靈空如何東躲西藏躲避眾人的目光,但說這幾日三元宮是出奇的熱鬧,不時天空便響過一片破空之聲,劍光一閃就有或老或少的道士來到三元宮大門之外,通報名號,前來參禮掌門大典。不幾日光景三元宮的待客居便人滿為患。好在大多修道之士並不計較食宿等人,即便有少數人對起居安排不滿,在三元宮威名之下,也不敢聲張。

    也有一些喜好煉製各種法寶的修道者,耗費無數天材地寶煉製了可以變大變小的房屋隨身攜帶,名為隨心居。這隨心居變小之後大小如同小兒拳頭,放在身上絲毫不覺累贅。噴一口道力念動口訣變大之後,竟佔地十丈方圓,裡面主房客房廚房一應俱全,便是容納十幾人也不在話下,端的是奇妙無比。

    這邊一眾三元宮弟子忙得不亦樂乎,位於小妙境之上的張翼軫卻是無比清閒,每日練習駕雲之術和天雲劍法,傾穎在一旁不時指點一二,又得空教了張翼軫一些小法術。

    近來張翼軫劍法和駕雲精進不少,道力卻不再有絲毫寸進,頗讓他有些懊喪。

    畫兒卻是不知何故一時竟迷上了燒菜做飯,不時纏著九靈,讓他教她廚房之道。九靈也樂得收畫兒這個古怪精靈的徒兒,一老一少倒也自得其樂,雖說不時弄得炊煙四起,卻給小妙境平白增加不少人間的煙火之氣。

    算算日子,明天便是掌門大典了,張翼軫再也無心練劍,心神不安地望向三元殿方向。

    掌門大典,清虛宮必然來人參加,紅枕只是一名三代弟子,也無飛劍之能,恐怕不會前來。只是不知一別數月的成華瑞是否隨同師門前來,若和成華瑞相見,也好問問紅枕近況。不知道這位孤苦無依的女子是否恢復了女兒本性,也不知她的道法修為可否入得門徑?

    傾穎先前與張翼軫閒談時已然得知紅枕之事,見張翼軫落落寡歡,打趣道:「翼軫,看你神情恍惚,定是想念紅枕姑娘了。此次掌門大典事關重大,且時間倉促,恐怕以紅枕的修為還不足於飛劍來三元宮。你如今雖然也會駕雲騰空,但畢竟道力不濟,就是飛出委羽山也勉為其難。不過也莫要心急,過上一年半載,等你道力修為再更上一層,便可駕雲前嚮往王屋山看望紅枕。」

    張翼軫苦笑道:「我只是擔心紅枕一個人孤苦伶仃,畢竟她父母雙亡,且又是一名弱女子。不過傾穎你的封地在穎水,若是下次你前往封地,可否代我轉道到清虛宮看望紅枕?」

    傾穎有心對張翼軫說實話,忍了一忍,只好暗中嘆了一口氣說道:「也好,下次若是方便,我便替你看望紅枕,讓她安心修道,切勿掛念你。」

    心中卻道,翼軫你有所不知,其實她身為龍女,若以天規論之,神人與凡人不可隨意交往,以免亂了天條。修道之士若非修至地仙之境,許多天庭之秘也是不允許對凡人透露,避免凡人隨意冒犯天威,自損福德。是以張翼軫托她轉道清虛宮,對傾穎而言並非幸事。

    眼下傾穎留在張翼軫身邊,一是擔心他的安危,唯恐張翼軫被戴戠或是戴嬋兒所害,雖說他身有金錯刀,但若是戴戠執意要殺張翼軫,鼓動一些小妖小怪前來加害張翼軫也並非沒有可能。二來三元宮位於渭水和傾水之間,前去兩地皆不太遠,萬一兩地有事,傾穎也可在一個時辰之內趕到,也不會被治一個不理封地之罪。

    不過最為關鍵之處在於,傾穎不知何故近來心中總是隱隱不安。雖然她是天生神人,論修為大致和地仙之境相當,但若論天人感應還在地仙之上,不在飛仙之下。心中隱約有一些模糊的感應,似乎有什麼大事要著落在張翼軫身上。是以傾穎才停留至此,便是要等這件大事有了眉目再行定奪。

    張翼軫見傾穎應下,心中高興,心中又想起靈動掌門此去祖洲只怕再難重回世間,也不知他幫自己問了祖洲使者方丈之事沒有。這些日子也未見靈空出現,不知道又躲在了何處。

    張翼軫近來勤修道法也是想尋個機會,看能否悄然隱藏身形,一路尾隨靈動前向祖洲。但他的駕雲術實在不濟,飛不多久便道力難以為繼,就算隱匿了形蹤,只怕跟不多久便會被遠遠落下。

    思忖再三,這位一心想要遠赴祖洲的少年便忽然開口向傾穎問道。

    「傾穎,你可知道有哪種法寶可以飛天遁形?」

    傾穎豈能不知少年心思?

    前些日子張翼軫向傾潁問起隱身法時,言談之中便透露出他的如意打算。傾穎自是不願張翼軫以身試險,就謊稱龍族與凡人體質不同,她所學的隱身法用在常人身上無效,就此搪塞過去。不料這少年卻認死理,自己又去翻閱道門典籍。

    經過一番折騰,也終於讓他尋到一種法子可以隱形,就是用符篆之法畫一張隱身符帖於額頭,即可隱身兩個時辰。但此法一來需要高深的符篆術,三元宮之中並無符篆道士。二來以此法隱形弊端太多,因為若是畫符之人修為達到地仙境界,所畫之符才可瞞過地仙的感應。莫說找不到修為如此高深的符篆道士,即便有,這隱身符恐怕連靈動都瞞不過,何況還有那修為更為深不可測的祖洲使者!

    此路不通只好另僻蹊徑,眼前既然有龍族公主在此,聽說四海寬廣無邊,所產異寶數不勝數,身為公主的傾穎,必然見多識廣。少年就開口向傾穎請教一二。

    「若是在水中,你身具玄龜珠,我再教你一個隱水訣,管教你在水中疾走如飛,且不會被人發覺。但在陸上或是空中,我們龍族並無優勢可言,即便隱身也是呼喚雲氣擬形隱身,飛天也須得駕雲才可。不過說到能夠飛天遁形的法寶倒不多見,只因此類法寶需要飛仙才可煉得。而飛仙遠居海外或天庭,他的法寶又怎會流落凡間?」

    傾穎見張翼軫一臉失望之色,於心不忍,倒有些後悔教張翼軫駕雲之術了。這少年雖是心性堅韌,但畢竟也是少年心性,初會駕雲便想遠赴祖洲,也當真是不知七萬里之遙是如何遙不可及。不過一顆拳拳尋找親生父母之心倒也讓人敬佩,這般一想,傾穎忽然想到東海龍宮之中,多年前她的父王傾東曾經拿出一件異寶讓她一觀,這件異寶,正是可以飛天遁形的法寶!

    不過這件異寶據說頗有來歷,父王輕易不拿出示人,絕對是無法借出一用的,所以便無奈地說道:

    「是了,翼軫,實不相瞞,便在東海龍宮之內有一件法寶名叫流光飛舞,不但可以飛天,快捷無比,還可遁形,飛仙以下絕對不可察覺。不過,此寶乃是龍宮的鎮宮之寶,就連我,也只見過一次……」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0:48
第三十二章 隱水訣-第二卷 金錯刀


    那流光飛舞據說得自一名飛仙之手,至於為何飛仙送此等法寶給龍宮,便連父王也不得而知,只知先祖傳此法寶時特意交待,此寶物來歷非凡,不可輕易示人。傾穎當時見寶心喜,想要拿出飛天遁形一番卻也被一向疼愛有加的父王當即拒絕。

    想到此節,傾穎不免輕輕搖頭。

    見傾穎臉露遺憾和愧色,張翼軫情知這龍宮異寶莫說借來一用,就是拿出一觀也是不能。畢竟是龍宮的鎮宮之寶,豈肯輕易示人,更何況是一個凡人?

    張翼軫想通此節,不想讓傾穎因他為難,便勸慰傾穎。

    「傾穎,我方才一想忽然感覺此事不可操之過急,以我目前的修為,就算有飛天遁形的法寶,貿然前往東海,即便見到祖洲,恐怕沒有地仙之體也不可進入。所以此事不可強求,還須從長計議。」

    說完,見傾穎臉色稍霽,張翼軫心中稍安,不由暗中長舒一口氣,心道這尋找親生父母一事雖說不可急在一時,但眼下祖洲使者領路的機會也確實千載難逢,就算無法進入祖洲,就是見上一見也是機緣。是以萬萬不可錯過,只要瞞得了傾穎,不讓她擔心或是阻擋即可。

    張翼軫暗中握緊戴嬋兒先前贈他的金錯刀,心中有了主意。

    傾穎見張翼軫不再強求,以為他真的改變了主意,心中高興,就說:「好吧,不如我就將那隱水訣教給你,也省得萬一你掉在水中,只憑玄龜珠固然淹不死,但也游不快。若是掉到東海之中,你只憑玄龜珠在水中游水,只怕一千年也游不出東海。」

    「這隱水訣一經施展,在水中便可瞬息千里。最奇妙之處在於可以隱形於水中,有如一股水流讓人無法察覺。在四海之內除非遇到龍族,其他水族絕無識破隱水訣的可能。只因這水族之中以龍為尊,而這隱水訣,乃是龍族所特有的法術。」

    張翼軫忙不迭謝過傾穎,又喜笑顏開地聲稱若是日後他成就了飛仙,定會報答傾穎的授藝之情。這少年突如其來的熱情讓傾穎心中疑竇叢生:翼軫何時轉了性子,怎的變得這般油滑?以前他總是淡然如風,即使送他玄龜珠時也未見他如此高興,今天為何這般興奮?

    想了一想又不得要領,傾穎只當張翼軫因為即將舉行的掌門大典,或許會見到成華瑞而心生期待,所以不免心生歡喜。

    傾穎卻是不知,這生性淡然的少年心中的韌性上來,竟是犟勁十足,背著她瞞著靈空偷偷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引發了許多意想不到的麻煩和糾葛,並且險些喪命於東海之上!

    此是後話,暫且不提,再說張翼軫一個時辰便將隱水訣學會,只是苦於小妙境之上並無河流可以一試隱水訣的效果,忽然想到小妙境一側的山澗之中有一條溪流,或許可以勉強一試。

    張翼軫便向傾穎言明一聲,也不等傾穎有所表示,自恃可以駕雲騰空,將身一縱,便跳下了山澗。

    山澗之中霧氣瀰漫,張翼軫駕雲徐徐降落,眼前一條寬有一丈的小溪波光閃動。少年也不遲疑,念動隱水訣,片刻間忽覺身上一緊,便有一層肉眼無法看清的水膜籠罩全身。成了,少年心喜難抑,情急之下不及多想就「撲通」一聲跳入水中。

    一入水,就覺身子一輕,感覺全身和溪水融為一體。張翼軫腦中轟然一聲,感覺到溪水之中傳來落寞、寂寥和滄桑的情緒,萬事萬物的興衰和榮辱,世間滄海桑田的變遷,從溪水之中傳遞出一種無法言說的亙古的感慨。

    大道無言,大道也無喜無悲!

    張翼軫猛然發覺體內的道力飛速遊走不止,急忙收斂心神,凝思一想,心中豁然開朗。這溪水不知幾萬年來日夜流淌不息,雖未形成靈智,但幾萬載的悠悠歲月卻也沉澱了厚重的一絲靈性,如今他以隱水訣與溪水合二為一,自然而然便獲取了溪水數萬年時光才積累了些許靈性。張翼軫只覺腦中靈光一閃,一絲極其微弱的靈性便印在腦中,隨即消弭於無形。

    只一剎那,張翼軫便感應到溪水雖然如以前一般跳躍不息,卻少了一絲靈氣,潺潺流動間再無那種讓人心生歡喜的靈動之意。

    一時少年不免心中感慨,這溪水不知幾萬年才形成的一絲靈性,卻被他無意中吸取,不知日後是否還有機緣再次得天地靈氣而生成靈性。看來,這天地間的木石能得日月精華化形而出者,實在是萬無其一。就如這般人跡罕至的山澗之中的一條溪水,數萬年形成的一絲靈性,卻被他機緣巧合之下得取,更遑論許多名山大觀,得道高人彙集之處。

    張翼軫卻是不知,他得這溪水靈性乃是幸運之極。一是傾穎的隱水訣本來便是無上的御水之術,與天下萬水相合相融。二是眼前的山澗深達百丈,數萬間來幾無人跡。是以溪水才在這般寧靜和諧之下偶得一絲靈性。是故這般交集之下,才僥倖得之。

    世間溪水不下萬條,大江大河也不計其數,更有四海寬廣無邊,為何都不曾生成靈性?只因世間溪水和河流,人來人往或是水中魚蝦眾多,紛擾不斷,自然不會得天地靈氣而沉澱為靈性。

    張翼軫忽然間意興闌珊,興趣頓失,心情淡然間口訣一收,從溪水中一躍而起,心念一動,腳下雲起霧升,眨眼間便飛出山澗,緩緩來到小妙境之上。

    凌空立於空中,張翼軫正要降落雲頭,驀然間腦中響起久無音訊的玉成的傳音:「恭喜道兄,天人合一之境又進一步!不過這溪水之意過於落寞寂寥,張道兄只可取其固守之精華,切莫在心性上受到無聊和無情之影響!慎之又慎!」

    此言一出,張翼軫悚然而悟:怪不得剛才突然間意味索然,諸事提不起興趣,原來還是這溪水之中數萬年沉澱的無意、無聊和無為之意影響了心境,才一時讓他無比沮喪不安。多虧了玉成開口提醒,否則任由這股沮喪之意消融心境,只怕過不多久,便會被這股淡漠沉淪了心性而不可自拔!

    當下張翼軫便謝過玉成,正要和玉成說上幾句,不料玉成卻說:「如果不出所料,過些時日我便有所突破,到時便可永久的化形而出,不再時刻擔憂溫玉落入壞人之手。道兄,玉成這便閉關修練去了,他日再會……」說著,聲音便漸漸淡去。

    張翼軫自是知道玉成稟性,也不再理會玉成,暗中運轉體內網狀經脈之中的清涼之意。瞬間運轉全身,將溪水之中的陰暗情緒消融殆盡,片刻間便覺心情大好,一片舒暢,便如朝日初升,秧苗初長,渾身上下生機勃勃。

    正心滿意得之際,耳邊卻聽到一聲輕笑,笑聲如黃鶯啼鳴,婉轉清洌,卻又透露著幾絲調皮和可愛。張翼軫定睛一看,正是傾穎滿眼笑意地站在當前,一雙好看的眼睛笑成彎月,正笑得花枝招展。

    咦,張翼軫心中納悶,傾穎這笑容意味深長,似乎還有嘲諷之意,這是怎麼回事?低頭一看不禁啞然失笑,只見一清爽少年凌空而立,腳下生雲,飄飄然如絕世才俊。若是仔細一看,這少年全身上下衣衫盡濕,猶如落湯雞一般狼狽不堪。

    若讓外人看到,定會疑心這駕雲的少年腳下生雲身上下雨,莫非是那推雲童子下凡?

    傾穎笑了片刻,見張翼軫一臉尷尬落下雲頭,仍是笑不可支地說:「翼軫,你非龍族之體,所以即便學會隱水訣,也須催動玄龜珠避水,否則出水之時,全身濕透可不怎麼雅觀喲。」

    張翼軫嘿嘿一笑,臉色微紅,急忙暗中運轉道力。得靈動掌門之力煉化的龍息如今已然和道力密不可分,張翼軫只需微一動念,道力便熱氣升騰,須臾間身上衣衫便被烘乾。

    這時秋風一吹,張翼軫神清氣爽,溪水靈性中所蘊含的自得自在和隨性之意瀰散開來,更讓這少年顯得英姿勃發,有著與少年人不相稱的灑脫之意和清淨之道,看得傾穎驚奇不已。怎的轉眼不見,翼軫猶如脫胎換骨一般,忽然間氣質大增,平白增添了不少風華,更讓人感覺眼前的少年周身上下瀰漫著一股坦蕩和靈動,不由自主心生親近和仰慕!

    張翼軫哪裡知道眼前少女的小小心思,整理好衣衫忽然間想起一事,說道:「傾穎,明日掌門大典,你留下無妨。只是這身份……便說是我的表妹,你意下如何?」

    傾穎想想也是,這三元宮掌門大典,天下道觀高人雲集,雖說她是天生神人,但天下道門之中不世高人眾多,說不得還有飛仙出現,雖說飛仙未必會理會神人與凡人交往之事,但也不得不防。說是張翼軫表妹,掩人耳目也罷,總是有個名份好不落人口實。

    「也好,那便從今日開始,我就是翼軫表哥的表妹了……」

    傾穎笑意盈盈說完,忽然間心生警覺,聽得身後遠遠傳來破空之聲。

    回身一看,一劍兩人自三元殿方向疾速飛來,只眨眼間,便來到傾穎和張翼軫面前。劍停半空,猶自鳴響不止,劍身輕輕迴旋才可凌空而立。顯然,御劍之人御劍之術並不純熟。

    當前一人,俏麵粉頰,年紀十七八歲,生得眉如遠山,鼻挺如峰,臉上微蕩笑意,似嗔還怒,又如三月桃花,芬芳無主。其後一人,身材頎長,面如冠玉,朗目星眉,端的是一表人才,若不是一身道士打扮,當真是翩翩公子!

    張翼軫一見二人當即大喜過望,撲向前去,哈哈一笑:「紅枕,華瑞兄,真的是你們不成?我不是在做夢吧!」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4 20:48
第三十三章 天生偏執心-第二卷 金錯刀


    「哼……你當然不是在做夢!」

    卻是紅枕輕身躍下飛劍,來到張翼軫眼前,俏臉微怒,眼睛卻直直盯向傾穎,語氣之中帶有一絲淡淡的敵意和怒氣。

    「我只當你一人在三元宮如何受人欺負,如何孤苦無依,所以才再三哀求師傅天靈道長帶我前來三元宮。我道力低微,並無飛天之能。師傅雖能御劍飛空,但畢竟清虛宮與三元宮相距千里之遙,一路上帶我飛空也頗為勞累。我雖心疼師傅,卻更想與你相見!」

    「所以剛到三元宮,師傅便去調息休養。我從三元宮弟子口中得知你一人住在小妙境,心中更是掛念,以為你被人棄置不理。我也聽說你那個師傅靈空在三元宮名聲甚是不佳,怕是連帶你也受到委屈。我便央求華瑞師兄御劍帶我前來小妙境,只想早一步見到你。不成想我這般日夜掛念,一刻不停前來見你,你……你卻這般逍遙自在,在這小妙境上有如此美人相伴,原來過的竟是神仙生活!哼,倒是我自作多情,自討苦吃了!」

    紅枕不由分說,一見面,竟是快語如珠一口氣說出這番話來,顯然心中憋屈已久。話一說完,也不理會眾人,獨自跑到一邊,卻是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張翼軫還未反應過來,就被紅枕一頓搶白,直嗆得他面紅耳赤,張口結舌,嚅嚅難言。

    成華瑞見此情景,想到清虛宮中與紅枕相處的歲月,不由地心中苦澀,只好勉強一笑,沖張翼軫施了一禮,說道:「清虛宮天清座下弟子成華瑞,拜見張翼軫師叔!」

    「呃……?」

    張翼軫唬了一跳,急忙一把拉過成華瑞,黑著臉說道:「華瑞兄,你這是何意?我是翼軫,你怎的和我這般俗套,莫非要疏遠我不成?」

    成華瑞一臉苦笑,搖搖頭,說道:「翼軫,畢竟你是三元宮的二代弟子,你我二人見面,這些俗禮還是要的。好了,俗禮已過,眼下我們便又是平輩相交。」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躲到一邊哭泣的紅枕,成華瑞喟嘆一聲。

    「紅枕姑娘,對你可是一往情深呀!」

    「華瑞兄,這話從何說起?我和紅枕雖是青梅竹馬,但不過是從小一起長大,同鄉之情姐弟之誼,並無男女之情的……我也不知紅枕剛才為何這般,以前的她,文靜少語,怎的現在性情大變?」

    張翼軫也覺得莫名其妙,紅枕以前從來就是沉默寡言,雖是二人也有交往,但也不過是泛泛之交,不近不遠,更無男女之意,卻是為何數月不見,紅枕只一照面便哭訴一番,對他痛加指責!

    難不成紅枕在清虛宮受了委屈不成?

    想到此,張翼軫眉毛一豎,雙手握拳,冷眼看著成華瑞,哼了一聲,問道:「華瑞兄,我將紅枕交託於你,她今日如此痛哭,莫非在清虛宮受了欺負不成?」

    欺負?成華瑞看了紅枕一眼,不由地哭笑不得。

    話說紅枕自入清虛宮後,素來嚴厲冷峻的天靈道長一見紅枕,即大喜過望,二話不說收為弟子,一時高興還獎賞成華瑞一件法寶,讓揣測不安擔心天靈道長大罵一通的成華瑞大為驚訝,不明白他這位從無笑臉的天靈師叔為何見紅枕如見至寶,竟是掩飾不住的笑意流露。言談之中還對成華瑞大加讚賞,說是成華瑞眼光敏銳,竟為他尋得一位百年不遇的修道奇才!

    成華瑞還想再聽天靈師叔講解一二,不料天靈臉色說變就變,當即臉色一黑,毫不客氣便讓成華瑞自便。無奈,成華瑞只好悻悻離開,回去向掌門清無和師傅天清覆命。

    在向師傅說起紅枕之事時,當天清道長聽到天靈對紅枕的評價,半晌久久無語,最後卻說道:「我那師弟天靈,眼光倒也不錯,只是行事過於偏執。我怕他說的奇才,只怕也是生就偏執心竅之人。」

    成華瑞心中不明,還想問個明白,卻被師傅揮退,心中鬱悶難解,只好拚命修習道法,練習御劍飛空。本來已和飛劍感應默契的成華瑞此番一下苦功,不多久便能御劍飛行,雖是勉勉強強,但也讓他的師傅天清道長大吃一驚。

    本來成華瑞在他的幾名弟子中並不突出,若能在兩年之內御劍飛空也算不錯,卻沒想到進步如此之快,倒讓天清另眼看待,心思一轉,認定成華瑞日後必堪大用。其後,天清便傳授給成華瑞清虛宮最為高深的道法,而成華瑞進步神速,更讓天清堅定了成華瑞必成大器的決心。師徒二人一個用心傳授,一個奮力精進,數年之後一場大戰之後,成華瑞從清虛宮一眾弟子之中脫穎而出,終成清虛宮一代掌門。

    此為後話,暫且不提。但說紅枕入得天靈門下,深得天靈喜愛。天靈此人,向來行事只顧自己喜好,不理他人感受。收紅枕為徒之後,便視其他一眾弟子如無物,再不傳授任何道法,令其自行悟道。便連他以前最喜歡的弟子、被稱為「清虛雲霞」的凝婉華也置之不理,令天靈道長的一眾女弟子好不氣憤,無可奈何之際卻將一腔怨氣全部怪罪到紅枕身上。

    成華瑞自從太平村得遇紅枕,一路上相陪相伴,不知不覺竟對紅枕暗生情愫。紅枕深受天靈喜愛,卻被一眾女弟子嫉妒並且處處刁難,成華瑞自是心知肚明。他不忍紅枕受人欺凌,便暗施一計,在一眾女弟子故意為難紅枕之時暗中通知了天靈道長。

    天靈為人極為護短,得知之後勃然大怒,將一眾女弟子嚴加懲戒一番,甚至將為首之人驅逐出清虛宮,更將凝婉華痛斥一頓,指責她妒賢嫉能,並嚴令不得再做任何對紅枕不利之事,否則便不留情面將她也逐出師門!

    紅枕未來之前,凝婉華直如天之嬌女,天靈愛如掌上明珠,凡事有求必應。不料紅枕出現,凝婉華地位一落千丈,不但以前的寵愛全無,連道法也不再悉心傳授。

    凝婉華何曾受此屈辱,氣極之下找到成華瑞,聲稱如若成華瑞想法讓紅枕離開清虛宮,她凝婉華便自願嫁成華瑞為妻。

    凝婉華自是知道成華瑞對她頗有好感,不過她向來眼高過頂,卻是看不上在三代弟子之中並不光彩耀眼的成華瑞。此番主動降尊紆貴以自身為代價換得成華瑞設計趕走紅枕,實在是無奈之舉,迫不得已。凝婉華向來被人高看一眼,卻如今被一個山村丫頭打落塵埃,自然心中惡氣難出。

    不料成華瑞卻不為所動,冷冷地回絕了她。凝婉華大失所望,心灰意冷。不成想連成華瑞也被紅枕所迷,這紅枕,當真有如此魅力不成?凝婉華卻不甘心就此失敗,一計不成又心生一計。她對紅枕來歷也知曉一二,便謊稱張翼軫前來清虛宮看望紅枕,路上卻被壞人所傷,生命垂危。

    紅枕一聽之下心急如焚,不知是計,也未多想便急急和凝婉華下山。

    來到山外一處僻靜之處,凝婉華陰冷地一笑,便要趁紅枕不備除去紅枕,然後再嫁禍給別人。凝婉華自然瞭解天靈性格,天靈對紅枕百般寵愛,只因看上紅枕修道體質大異常人。若是紅枕一死,天靈雖會大怒,但雷霆一怒片刻即消,過後也不會深究,畢竟人死事消。而紅枕若死,一眾弟子之中資質最高莫屬凝婉華,自然她便會重新獲得師傅寵愛。

    紅枕剛入道門,修行未有根基,自然不是凝婉華一招之敵。眼見紅枕就要喪命於凝婉華劍下,突然,一道劍光閃過,血光迸現,緊接著卻是凝婉華一聲慘叫,竟是一條右臂被飛劍活生生斬斷!

    劍光也未停頓,一個迴旋便又飛天而去。倏忽來去,其快如電,其冷如冰,正是天靈的幻靈劍!

    凝婉華只嚇得肝膽欲裂,哪裡還敢再對紅枕痛下殺手,急忙倉惶而逃。深知天靈脾氣的凝婉華自知天靈的幻靈劍千里之外取人首級易如反掌,如今只斬落一臂,一是嚴懲二是示警。若再不逃,劍光返回之際,便是劍過人亡之時。

    凝婉華恨恨而逃,紅枕鬱鬱返回清虛宮。雖是師傅百般疼愛,但紅枕卻見一眾師姐師妹因她而被師傅冷落,也不免自責不安。有心與她們交好,卻被眾人紛紛避之。天靈卻告誡紅枕,大道無邊,大道無言,大道也必須耐得住寂寞與清寒。無須在意他人的看法和短長,只需求天道滅人欲,證入長生不死的天仙境界,休去理會世間繁華和人世疾苦!

    雖是對天靈道長所說,紅枕並不全然贊同。但師傅所言便是不可違抗的法旨,是以紅枕除去聽從天靈傳道之外,多數時間只是一人閉關修練,於清靜寂寞中體悟浩渺莫測的天道。

    然紅枕畢竟也是少女心性,對天靈所言她乃修道奇才不以為然,日常孤單寂寥之中難免想起張翼軫,想起和他從小長大的些許往事,想起從太平村一路走來一路歡笑的昔日時光,紅枕不免痴迷其中。又想到三元宮臨行之時,張翼軫和她約定的三年之約,如今想來,竟是那細心少年為了安慰她一人在外的孤單而特意給她的念想兒!

    這一切,如何不令父母雙亡的紅枕更覺張翼軫體貼入微,可以依靠。一顆芳心便在這清虛宮的修道歲月中,慢慢地維繫到張翼軫身上。

    成華瑞得知凝婉華之事後,想起以前人人仰視的「清虛雲霞」卻落得如此下場,心中不知是感慨還是惋惜,不免唏噓一番。

    對紅枕頗有好感的成華瑞自然清楚紅枕獨身一人的落寞,倒是有心時常看望她,卻只見了數面,其後便被天靈擋在門外,嚴厲斥責成華瑞休要打擾紅枕清修,誤了紅枕的成道大事,便是滔天大罪。

    成華瑞卻是不敢違逆天靈道長,只好唯唯諾諾退下。雖心有不甘卻無計可施,天靈道人偏執起來,連掌門清無也讓其三分,他一個小小的三代弟子,萬一惹急了他,只怕揮手間就敢將他的腿打斷。只是成華瑞越是難以見到紅枕,竟越是想起她的一顰一笑,這情之一關,卻讓成華瑞一時寢食難安!

    好不容易挨了數月,忽然得知三元宮的掌門大典一事。成華瑞只當清虛宮「天」字輩會悉數前往,天靈一走,正好有機會與紅枕相見。不料成華瑞卻聽說紅枕央求天靈道長帶她前往,而天靈道長竟是擔著飛劍帶人道力受損的風險,一口答應了!

    成華瑞心中苦澀難言,紅枕這般強求要去三元宮,除了一心想見張翼軫還能有何事?只是成華瑞心中頗是不甘,那張翼軫和紅枕雖是青梅竹馬,但他初見之下二人並無男女之情,為何偏偏在他出現且對紅枕心生愛憐之際,紅枕卻又心繫張翼軫?

    既然紅枕前來三元宮,成華瑞也向師傅言明前去三元宮與故友相逢,天清見成華瑞御劍之術初成尚未嫻熟,也有心讓他趁機試練一番,便點頭應允。

    誰知,紅枕一到三元宮,情急之下便連走半個時辰的山路也覺遙遠,非要讓他飛劍帶她前來小妙境。成華瑞無奈只好應下,他以為紅枕與張翼軫一旦相見,必定相談甚歡。不成想一見之下,卻是這般情形,倒讓他始料不及。

    聽張翼軫問及紅枕在清虛宮是否受人欺負,成華瑞心道,紅枕如今被天靈道長愛若至寶,清虛宮上下誰不知曉莫要招惹天靈道長新收的女弟子,否則必會被天靈道長一頓好罵。

    略一思忖,成華瑞答道:「好教翼軫得知,紅枕深得天靈道長器重,清虛宮上下都對紅枕禮敬有加,絕無絲毫怠慢。華瑞在此有一事不明,還請翼軫如實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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