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復唐 作者:尋香帥(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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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ygoing1 2009-4-5 09:53: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3 563058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6:29
第172章 甩手掌櫃

    「話說回來。」太平公主轉而正色說道,「這一次你輸給了武三思和芙玉一招,你也不要發作,就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畢竟他們幹的事情你也幹了,現在又沒有任何芙玉有不良舉措的證據,就算捅到太后那裡也沒什麼好處。所以,你與他們保持一點距離吧,敬而遠之的好。武三思現在在母后那裡可得寵了。武承嗣貪權武三思貪財,兄弟兩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把母后哄得團團轉。所以,你也放聰明點,別明裡跟他們鬧出什麼矛盾和衝突。」

    「這是自然,多謝公主善意提醒。」劉冕雖是得了莫大的好處,卻也沒忘了此行的主要目的,轉而又道,「公主,據在下所知,那芙玉好像是新羅人。你對她的來路知道多少?」

    太平公主略顯茫然的搖頭:「我知道的恐怕並不比你多多少。實際上,她替我做了近三年的事情,我見她的次數恐怕也不超過五次。我對她並沒有多少興趣。要不是千金公主的推薦,我怎麼可能跟她那種混跡於***場所的人搭上邊呢?話說回來,這個女人的確很能幹很有心機。你要小心。」

    「我會的。」劉冕點頭,若有所思。

    「駝兄——」太平公主說完了正事,又發嗲了,「你就真的不幫我對付那頭髒豬嗎?」

    劉冕苦笑:「公主,你怎麼又扯上這件事情了呢?你這不是想讓我人頭搬家嗎?」

    「好吧,我不勉強你了。」太平公主撇撇嘴,甚是失望的瞪了劉冕一眼有些忿然的道,「除了薛郎,誰也別想碰我一分一毫。那頭髒豬居然敢心懷不軌,死定了!」

    劉冕心中一寒:看來武承嗣在劫難逃了。太平公主的那個計劃……夠損、夠陰、夠毒,而且夠天才,哈哈!

    事情已說完。劉冕可不想多作停留。縱然太平公主出言挽留他也告辭走了。

    出了皇宮,劉冕揣著太平公主寫下的一紙書信直撲唐胡虜家。此時馬敬臣已經交割了馬匹收了錢,帶著幾個將軍兄弟去北市逍遙快活了。唐胡虜等人則是窩在一起長吁短嘆,為馬匹不足的事情而發愁。

    劉冕出現的時候滿面春風,唐胡虜等人不解之餘轉而驚喜問道:「將軍可有好消息?」

    「何止是好消息,簡直就是平白的發了一筆大財!」劉冕將太平公主的書信往他們面前一扔,然後將太平公主委託轉賣綢緞地事情說了個清楚。

    對兩京之地商旅瞭如指掌地唐胡虜聽完就歡喜的一擊掌:「太妙了!若是長安的三大商幫肯鼎力相助租借馬匹。我們的商隊可以擴大數倍不止!此外,幫太平公主轉賣綢緞,也是千載難逢的好買賣啊——豈不論虧贏,無論我們走到哪裡。只要打出太平公主的旗號,那是無往不利!」

    魯友成也驚喜道:「在下雖從未涉足關內商界,但久也聽聞太平公主的綢緞生意做得冠絕天下。她轉請將軍代賣綢緞,那是有意帶攜你發大財呀!這回真是發達了,不花一文錢本錢就得來如此龐大地一批綢緞,我們也不愁出發的時候沒貨可帶了呀!」

    「正是如此。」唐胡虜也難禁激動的道,「剛才上午我還在聯繫北市和南市的一些商人,準備收購一些貨物準備出發時帶走轉賣。如今可好,我們走一趟長安,拉起滿車地綢緞去賣就行。而且。我唐家一直與西域的綢緞胡商有生意往來。如今只要找到他們,就不難將這批滯壓的綢緞賣掉。如此一來。就好比太平公主資助了一大筆錢貨幫助我們周轉便利,我們的生意就更好做了。」

    劉冕自然也是歡喜,卻也沒失了冷靜:「饒是如此,也不可大意。太平公主對我如此信任,你們就不能把事情辦砸了。其一,要保證綢緞賣得好,賣得快。收到錢;其二。所有賬目要清清楚楚,銅板一個不差。」

    「這是自然。將軍放唐胡虜和魯友成一起應承。

    劉冕點了點頭道:「話說回來,我從未經商,也不懂經商。具體該怎麼做,還得你們二位來操持。我只強調一點,我們的商隊有幾件事情不可做:其一,囤積居奇禍國殃民發國難財的事情不可做;其二,逃稅違法的事情不可做;其三,昧良心的買賣不能做。凡此三點,凡我商隊上下人等都要遵守。不管是誰只要犯錯,概不姑息。如若錯犯得大了,我也不會有半點護短,一定押送有司問罪。你們二位可要記清楚了,而且務必對手下的人反覆叮囑。」

    「是,將軍。」唐胡虜和魯友成不敢怠慢,拱手應了下來。他們二人也清楚,這個商隊的事情劉冕是不會實際來掌管地。但是,他畢竟是大東家,而且現在做的是跟朝廷息息相關地買賣,許多事情上必須聽劉冕的。否則犯了錯著了道,可就不是虧錢那麼簡單了。說不定就要掉腦袋抄家。

    「團兒。」劉冕喚了一聲,一直靜立於旁的韋團兒急忙站出來應道:「婢子在。」

    「從今天起,你就多和唐公子、魯老闆們學習經商。」劉冕道,「我要在朝廷當職,是沒什麼功夫理會商隊的事情的。你就代表我……在這裡管一些事情吧。嗯,別的也不要管太多,管著賬目就行。如果不會,就學。」

    「是……」韋團兒驚喜之餘,也覺惶恐不安。因為她知道,現在劉冕經營的生意可不是一般地大。

    對於劉冕地這個人事安排,唐胡虜和魯友成也沒有任何的意見。畢竟他是大東家,派個人來過問賬目是理所當然地事情。

    「好了,事不宜遲,你們馬上準備出發,前往長安。先把那邊的馬匹落實下來。然後接管過太平公主的綢緞倉庫。」劉冕對唐、魯二人道,「現在看來,我們花費的成本比預計的要小了許多。因此,不妨多雇些人手把商隊做大一點。商隊越大,成本越低,才越賺錢。尤其是太平公主的綢緞,要盡快拋雇出去把它換成資金。這樣我們就有更加雄厚的資本收購秋後的糧食了。切記,我們到時候肯定會遇到強有力的競爭者。所以我們收糧食的時候下手要快,要准,不要怕投本錢。還有,不可以隨意哄抬物價——據我所知,今年關內河南一道乾旱,到時候糧價會彪升。我們運過去的糧食一律按往日的市價來賣,不可亂來。聽明白了嗎?」

    「這……」唐胡虜面露難色的道:「將軍,賤買貴賣歷來是行商的一貫宗旨。河南糧價上漲,正是賺大錢的好時機,也算不得我們哄抬物價。將軍為何……」

    劉冕淡然笑道:「唐公子,你畢竟是商人出生,不懂得朝堂大體。我不懂經商,卻最懂得朝廷上那些人的心思。假如這回我們幫助朝廷渡過了這次糧荒危機,那麼就能贏得最佳的口碑。再往後,我們也能得到更多的支持和更多賺錢的機會。反之,假如我們不顧百姓死活趁機大撈一筆。錢固然是賺到了,可是卻失去了口碑和朝廷的信任。我們現在不僅僅是在走商,也是在為朝廷辦事。你明白了嗎?細水長流來日方長,何必只盯住眼前的一點小利呢?」

    「將軍明智,在下明白了。」唐胡虜拱手拜言,恍然大悟。

    「所以,現在我們最重要的是先豎立良好的形象和贏得極佳的口碑!這才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法寶!」劉冕道,「做生意,我肯定不如你們二位;但說到因勢利導,你們可就要聽我的了。這回我們接下了太平公主的大生意,已是意外驚喜。因此不必貪得無厭再在糧食上賺多少錢。我給你們交個底線:到時候糧食轉運過來,除開稅收和開支,只要不虧本就可以賣。雖然賺不到銅板,卻能賺到連錢也買不到的人心和口碑,以及朝廷的信任。這才是我們目前的重

    「將軍高論,我等言聽計從!」唐胡虜和魯友成無話可說,心悅誠服的表示願意聽命行事。

    「好,我就說這麼多了。具體該怎麼做,我們比我在行。」劉冕笑了一笑,說道,「我能做的,就是這麼多了。販糧准令、通關白符、近萬匹好馬以及太平公主這面大旗,我都交給你們了。結果收成如何,我在洛陽靜候佳音!」

    「將軍請放心!」唐胡虜和魯友成欣然應承,然後同時道,「我們現在就去長安吧!」

    「好。」劉冕點一點頭,然後對韋團兒道:「團兒,那我們也回家了。商隊正式組建開始運作後,你再與他們一起活動。」

    韋團兒看了劉冕一眼,見他眼神之中多少有些曖昧神情,心中卻不禁有些慌亂臉霎時就紅了,低低道:「是,將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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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小資生活

    夜半時分,劉冕欠了一下身子點燃床頭矮幾上的油燈,拿過一碗水來遞給韋團兒喝。韋團兒縮在劉冕臂彎裡裸著個身子,頭髮有些濕漉漉的,身上也有點潮熱,臉蛋兒更是紅成一片正在嬌喘咻咻。她接過劉冕遞來的碗喝了一口水,又將碗遞到劉冕嘴邊來讓他喝。

    看著劉冕喝水的樣子,韋團兒嫣然笑道:「將軍真會心疼人。團兒真幸運……」

    劉冕將空碗放到矮幾上,長長吁了一口氣摟著韋團兒拍了拍:「我有嗎?」

    「將軍的心可細了,最會體諒人。」韋團兒說罷,臉一下就紅了,縮回了身子躺在了劉冕懷裡。想起方才的許多細節,她就一陣陣羞赧。

劉冕呵呵的笑道:「心疼自己的女人,是男人應盡的義務和本份——團兒,以後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嗯……」韋團兒輕輕應了一聲,伸出胳膊來將劉冕緊緊抱住,彷彿一刻也不願放手。

    「我問你件事情。」

    「將軍說呀?」

    劉冕轉過頭來對著韋團兒的臉說道:「要是上官婉兒知道了我們的事情,你如何應對?」

    「這……」韋團兒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又羞又怕的將頭埋起來,搖頭。

    「哈哈,你監守自盜哦!」劉冕禁不住笑了起來。

    韋團兒越發羞急了,搖著劉冕的胳膊肘兒央道:「將軍你說該怎麼辦哪?我與婉兒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了,其他她也蠻可憐的。這麼多年來,她都沒有一個知心的男子陪他說話。好不容易對將軍動了心,團兒卻、卻……」

    「其實也不用怕什麼。」劉冕拍著她地背安慰道。「上官婉兒特意選你來當我地戶婢。可能就有意也給你安排一個好歸宿。只不過,她的醋勁兒太大,我們的事情還是暫時不要讓她知道的好。待時機成熟再告訴她吧。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韋團兒連連點頭:「明白了,團兒就先瞞著婉兒……免得她知道了吃起醋來就不搭理將軍了。那團兒的罪過可就大了。可是……她很聰明也很機警,團兒不知道能不能瞞過她呢!」

    「你就儘量吧!」劉冕不禁笑了起來,心忖這一對姐妹花,我怎麼好意思將她們拆散呢?上官婉兒身份敏感一些,我先悠著。至於團兒嘛,我首先要這丫頭對我死心塌地。

    接下來的幾天假期,劉冕可就過得愜意了。太平公主可能是緊鑼密鼓的要去收拾武承嗣了。也沒再來騷擾。生意的事情已經全盤交給唐胡虜和魯友成去打理了,二人去了長安,相信好消息不日就可傳來。於是劉冕就窩在家裡,著實感受了一把洛陽貴族的小資生活。

    每日清晨起來,韋團兒就一碗熱粥先擔到了床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還洗臉梳頭都由韋團兒一手包辦了。劉冕感覺。自己簡直快要退化了,退化成幼兒園地小朋友。

    這麼些日子來,劉冕也沒有空隙來練武了。趁這幾天消閒,他就在自家後院操練起了薛訥教的後兩式戟法。果然是一日不練,手腳都慢。劉冕暗自驚醒。這吃飯的本事可不能丟了。今後就是再忙,也要每天抽些時間出來練習武藝。

    到了下午,他就會來到三樓的琴室裡。稀里糊塗的彈一通琴折磨韋團兒的聽覺神經。前些日子上官婉兒教了他宮商角徽羽地一些基本指法,可得好好練練。要不然到時候上官婉兒來檢查作業仍是一塌糊塗就不好辦了。更重要的是,和韋團兒這樣膩在一起亂彈琴,的確是一件輕鬆快樂的事情。

    興致起來時,劉冕也叫了幾班藝伎來自己府上表演歌舞,約來馬敬臣等人在府上飲宴了幾回。還真個有點紙醉金迷了。

    這幾年來,劉冕就沒認真過上幾天安逸日子。如今這樣的消閒和安寧。讓他倍感舒坦。

到了晚上。自然又是一翻春意盎然翻雲覆雨。韋團兒初經人事,雖有點放不開手腳但更多地是好奇和渴望。劉冕則是血氣方剛強烈。自然免不得夜夜笙歌。而且,劉冕發現了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來做:調教韋團兒。這個雛兒對男女之事充滿好奇但又不懂太多,引導她和自己配合尋歡,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看著這個丫頭由最初地生澀甚至還有一點痛苦,轉而十分的享受滿足,劉冕作為一個男人的虛榮心真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用韋團兒的話來說,像將軍這樣生猛而又溫柔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劉冕覺得很受用。

    這一天早晨,劉冕起了個大早在後院練完武正走到前院,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好似有許多人蜂擁的跑過。劉冕走到門口一看,一大群裡坊地百姓急忙忙地朝南方跑去,還不時的議論紛紛。劉冕不禁被提起了興趣,派了個家奴過去打聽發生了什麼事情。

    片刻後劉冕在用早膳時,那家奴回報說,有人在洛水撈起了一塊巨大地石頭,上面雕有幾個大字「聖母臨人,永昌帝業」,如今正用車兒拖著那塊大石頭,滿洛陽城的遊行示眾呢!

    劉冕拿著筷子的手一時停住了,眉頭微然一皺心中想道:聖母臨人永昌帝業?那意思不就是說,武則天當登上九鼎之位永享帝業嗎?前不久武則天剛剛加尊號為聖母神皇,這才過了多久,就撈出了這樣的石頭……

    看來,武則天已經著手開始她的造神運動了。在現在這種封建神權時代,這種本來低級簡單的法子,卻是非常有用。如今的人,尤其是文化層次不高的平民百姓,都是信奉神佛敬畏天命的。這一手洛河獻碑玩得恰在時機——武則天剛剛擺平了叛亂的李家皇親。李家聲威一時大減她卻蒙受天意,此消彼漲,高招啊!

    韋團兒在一旁興致勃勃的道:「將軍,此等熱鬧要不要出去看看哪?」

    「你若有興趣你就去吧,我就不去了。」劉冕笑了一笑表示拒絕。這種低級的政治秀,他沒興趣觀瞻。

    聯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劉冕感覺有一件事情已經越來越近——武則天登基。他不清楚歷史上的武則天是什麼時候當上皇帝的,如今的形勢跟歷史上是否吻合也無法判斷。回想起劉仁軌當初跟他說的話,武則天在排除李家的威脅之後要登基,還得辦成三件大事。一是名份。這件事情已經在著手辦理了,洛河裡撈起的石頭就是一個強有力的信號;二是繼承人的問題。薛紹已經被解決了,太平公主改嫁的事情已經進行之中。只不過,這其中恐怕會生出一些枝節,原因就在於太平公主那個傢伙,已經被自己打造成一個邪惡的小太妹了,恐怕不會再像歷史上的太平公主那樣,乖乖聽話任由武則天擺佈。

    這第三件事情,就是整肅軍隊。程務挺已經上表自請卸甲歸田了,看來他還算識相,倒是省去了武則天的一番手腳。相信用不了多久,王方翼也會識趣的繳械投降。因為他與程務挺向來就是同氣連枝的。

    那麼這樣一來,大唐在邊陲的防備就會變得薄弱,可用的將領出現斷層。這兩年來突厥人和吐蕃人一直不老實,很有可能在這時候發難。

    想到這裡,劉冕不禁心中一亮:這是否也就意味著,我的機會來了?

    武則天有心培養和提拔自己在軍隊裡的心腹將領,這個是必須的。她要想執掌皇權,手下沒有忠心的掌權將領可不行。放眼方天大唐天下,能征慣戰的還有幾人呢?頂出名的一個,也就是如今的江南道行軍大總管黑齒常之了。再者還有魏元忠,但他畢竟是政客是儒帥,是不可能常年經營軍事的。如今他身任洛陽令,職責也非比尋常不是一般人能輕易可取代。

    劉冕的心中暗自拿定了一個主意:只要邊疆爆發戰事,我就去請纓出戰!現在在洛陽的小日子雖然過得舒坦,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不能不居安思危。朝堂之上暗流洶湧殺機四伏,我在這裡混生活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劉仁軌去世了,我失去了一個大靠山和豐富的政治本錢,跟那些老奸巨滑的政客們玩勾心鬥角我也明顯不是對手。

    那麼,回到軍隊裡去打拚一場,憑藉軍功來飛黃騰達則要容易得太多了,簡直就是一條捷徑!

    想到此處,劉冕露出一個微然的笑意,起身朝後院練武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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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小太妹得手

    十天的假期很快過去,劉冕也只得去千牛衛上班了。經過前段時間的忙碌和折騰後,現在的生活算是安定了許多。劉冕再度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每日上朝之前還要練一通武藝。韋團兒溫暖的被窩並沒有讓他沉湎其中不可自拔。

    回到衛所,劉冕仍是那個門神一般的中郎將。武懿宗依舊用他的老鼠眼斜斜的瞟著他看,明那個小白臉也從來不正眼瞅他。這些劉冕全然無所謂,也算是習慣了。道不同不相為謀,雖然劉冕無意得罪人,但也沒興趣低聲下氣的去討好這類人。

    接連上了幾天班,一切平安無事。那一塊從洛水裡撈起的大石頭,被武則天稱為寶圖,後不久又改稱為天授聖圖,看來她是有意在這塊石頭上大做文章。隨即,她又率領文武大官在洛水邊建起神廟大搞祭祀,還誇張的封洛神為顯聖,加位特進。

    對此劉冕感覺有些哭笑不得。追封祖先的事情她幹了,轟動一時;現在居然還封起了神,實在有些歎為觀止。看來這個女人,是有意打破一切陳規舊制,儘可能的顛覆以往格局。

    發現並獻上這塊石頭的人可就美了。從一介平民被提升為五品游擊將軍。同時,武承嗣也是很是風光了一把——被改封為魏王,加了許多的食祿,接連通報表揚了數次。原因就是他政治覺悟高,第一時間遇到了撈起這塊石頭的人,並要求他將石頭獻給了朝廷。

    明眼人都知道,這不過是武承嗣自導自演的一場戲而已,演技很拙劣。劇本很垃圾。偏偏武則天要的就是這種掩人耳幕的弱智政治劇。

    一時間,武承嗣大出風頭。已經有人在紛紛猜測,太后是否有意讓武承嗣接承她地衣缽呢?從周王改封為魏王,一來可能是有意避國號諱——誰都能想見,武則天如果登基,必然立國號為周。她已經不止一次地表達出這個用意了。比如,追封自己武家先祖是東周姬姓後裔、依《周禮》稱號改官制稱號及年號。二來,遷都神都之後,大唐的國體中心已由以往的雍、晉之地轉移到魏地。封武承嗣為魏王,是否正是此意呢?一如當年。李世民晚年時封李治為晉

    對此,劉冕也心中暗自疑惑:難道說,武則天真的有意將來把衣缽傳與自己的侄兒?那麼說來,劉仁軌當初的分析,居然錯了?

    劉冕百思不得其解。畢竟,他來到這朝堂之上還只有幾個月的時間。還是個十足的新嫩,對時局的把握不牢,對武則天的心思也並不瞭解。時局不停在變,劉仁軌卻已作古。如果說當初他地料斷出現錯誤,也是有可能的。按照當時的分析。太平公主才是武則天最為中意的繼承人。難道是因為這一次太平公主在薛紹的事件中的表現,讓武則天失望了,才不得不令她改變了初衷。從而將希望寄託到了武承嗣地身上?

    劉冕細下一想,好像有那麼一點可能性。可是也不排除武則天提拔武承嗣,僅僅是為了提高武氏的門第的可能性。反正這個女人一向心機極深,誰也無法完全揣透她。跟著她混了幾十年的劉仁軌如若在世,也許能看出點端倪。劉冕自嘆還太嫩,沒這份功力。

    同時,劉冕也不禁有點替太平公主擔憂起來。眼看著武承嗣一天天風頭正盛。萬一哪天武則天高興之下拍板做主讓她嫁給了武承嗣。豈不是生米煮成了熟飯?這個小太妹的閹人方案也不知道執行地如何了?形勢急迫啊!

    造神運動持續了十幾天,劉冕也只得跟著武則天每天在洛水邊進行那些無聊的祭拜。期間也沒有見到上官婉兒。看來她回老家祭母走的時間還挺長,到現在仍沒回來。

    時間過得挺快,眨眼間劉冕就上了半個月地班了。唐胡虜和魯友成從長安派人送來信說,那邊的事情一切進展正常。長安的三家大商人都很合作,按太平公主吩咐的借出了七千餘匹好馬,商隊已經組建了起來。太平公主封存在萬年縣倉庫的綢緞,其數量之巨只能用驚嘆來形容。他們已經在著手裝車準備轉賣了,同時也開始聯繫各地的米市。

    看來商隊的事情已經沒有什麼是值得操心地了,劉冕暗自欣慰。

    這天下午,劉冕照例去仙居殿接班換防。他帶著幾名千牛衛備身來到殿前,恰巧看到上官婉兒也從殿外朝裡面走。劉冕便準備上前打個招呼。不料上官婉兒朝他這邊瞟了一眼後,頗為冷漠地腳步不停就朝前走。

    劉冕不禁愕然:怎麼了?才幾天不見,就變卦了?

    上官婉兒頭也不回的走在劉冕前面,絲毫沒有停步地意思。更為詭異的是,他走到書房外,碰到了正在這裡站崗的明,還特意停下來與他寒暄了幾句。看那情形,二人還頗為相熟有幾分親熱。

    劉冕不禁有點惱火:不是吧?寧肯搭理明那小白臉,也不理我?

    明遠遠就看到了劉冕走來,臉上一陣得意洋洋的冷笑。待劉冕要走上前來時,上官婉兒又推開御書房的門走了進去,轉身的一剎那,扔給劉冕一個十足冷漠甚至帶點恨意的眼神。劉冕滿腹迷惑:這小娘們這是怎麼了?移情別戀,應該不會啊?

    明在一旁冷嘲暗諷道:「看什麼呢,劉將軍?」

    劉冕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下防了,回去!」

    「哎呀,看來劉將軍是妒火中燒呀!」明大搖大擺的朝殿外走,不停的冷笑道,「回去照照鏡子吧,上官大人如此的才情佳人,怎麼會看上你這種粗魯之人?琴棋書畫百樣不通,音律詩辭一片空白——你就省省吧!」

    靠,這小白臉!劉冕不禁有點忿然,難道這明真的和上官婉兒勾搭上了?

    應該不會呀!上官婉兒方才去了老家祭母才回來,明也沒時間和她在一起呀?奇怪,她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又在吃什麼飛醋了,故意這樣氣我?

    有可能!

    劉冕暗自琢磨,抽個時間和上官婉兒談一談的好。

    正尋思著,殿前的龍尾道上踉踉蹌蹌跑來一個宦官,一路上連滾帶爬看是十分的驚慌。劉冕上前一步將人擋住:「如此驚惶,成何體統?」

    「劉將軍,快、快讓小的進去求見太后!」那名宦官驚恐萬狀的直哆嗦,「快呀!」

    「大膽!太后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劉冕其實不過是想先聽到一些八卦而已,這時拿出官威來怒道,「先稟來本將一聽,若當真是緊要事情,本將就進去通報。」

    「這、這……說不得呀!」那宦官一臉苦色急道,「將軍就通融一回吧,讓小的進去面見太后再說話如何?」

    「說不得?我乃太后御前心腹近衛,有何說不得的?」劉冕才不會跟這種小宦官客氣,一把拎起他胸前的衣袍低喝道,「講!」

    「這……」那小宦官被劉冕一手提得雙腳踮了起來,苦笑的喃喃道,「魏王……出事了!」

    武承嗣出事了?劉冕不禁心頭一喜:難不成是太平公主得手啦?

    「進去見太后吧!」劉冕將小宦官往御書房前一扔,心中笑道:很好,小太妹怕是得逞了,武承嗣那貨凶多吉少!

    沒片刻時間,劉冕就聽到御書房裡武則天驚愕、憤怒的一聲大喝:「什麼?!」

    緊接著,便是拍案而起的聲響,上官婉兒和幾名宦官簇擁著武則天走了出來,個個一臉驚惶。武則天則是驚怒交加,對劉冕喝令道:「劉冕,擺駕凝華殿!」

    「是!」劉冕心頭一喜:哈哈,果然猜得沒錯——凝華殿,那不是太平公主住的地方麼?

    有好戲看了!

    劉冕馬上差人備好車鸞,武則天上車後就連聲催促,走得很急。上官婉兒的臉色也很是憂急,但始終沒有正眼去瞧劉冕一眼。劉冕也懶得在這種時候跟她多費唇舌,一路護送武則天來到了凝華殿。

    武則天焦急的快步走到殿前時停頓了半步,揚一揚手:「除劉冕與上官婉兒外,余皆退避!」

    眾人乖乖的退到宮殿十尺開外,武則天才焦急的抬步朝裡面走。劉冕心中暗自一笑,和上官婉兒左右跟在武則天身後走進了凝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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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閹術高超

    劉冕還從來沒有見到武則天走得這麼快過。六十了頭的老太太了,現在居然一步一陣風,看來真是急惱得不行了。

    走到太平公主寢宮外時,劉冕遠遠就聽到了太平公主的大聲哭鬧:「滾,都給我滾!」

    幾個宦官宮女連滾帶爬的從太平公主的寢宮裡撞了出來,正遇到武則天,紛紛嚇得魂不附體就趴跪到了地上。武則天沒閒心理會這些閒人,大步踏進了太平公主的房中。

    太平公主正衣衫有些零亂的趴在地上哭鬧,劉冕瞟了一眼很識趣的沒有走進去,而是將門拉上對那幾個跪在地上的人道:「你們走,離得遠一點。」

    那些人連滾帶爬驚慌的跑了。劉冕貼到門邊豎起耳朵來聽。

    「母后,女兒不要活了,嗚嗚嗚!……」顯然是太平公主的聲音,哭得可傷心了。

    劉冕忍住笑,繼續聽裡面武則天怒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武承嗣那個畜牲,突然間獸性大發在女兒這裡胡作非為。」太平公主哭訴道,「他先是要污辱女兒的貼身侍婢,事既不成居然還轉要來污辱女

    「有這等事情?武承嗣呢!」聽到武則天的腳步朝裡面走去,更聽到裡屋傳來一陣陣的哀號聲。劉冕心頭竊喜:武承嗣這哥們應該是慘了!

    片刻聽到武則天在裡面怒聲道:「劉冕,你進來!」

    劉冕心頭一跳:幹嘛叫我?

    無奈,劉冕也只得硬著頭皮走了進去。太平公主的衣衫和頭髮都有些零亂,正縮在上官婉兒的懷裡傷心的哭呢。上官婉兒背對著劉冕,太平公主露出頭一邊嗚嗚的痛哭,一邊沖劉冕擠了一下眼睛露出一個壞笑。

    劉冕暗自好笑,這小太妹真是越來越壞了——都是我惹的禍呀。一下就把她給教壞了。

    走到裡間,劉冕也一時傻了眼。這裡簡直就是像個殺豬場啊。遍地都是血。一片狼籍。一名老御醫跪在榻邊不敢抬頭。榻上,則是捂著下體在哀號打滾的武承嗣,看樣子都要痛得昏過去了。

    武則天地臉都要氣白了,氣結的道:「劉冕。你、你將武承嗣打昏,好讓醫師用藥。」

    「這……微臣豈敢?」

    「讓你打你便打——快!」

    劉冕把心一橫:哈哈,武承嗣,你可別怪我下手狠哪!

    他走到榻邊按住武承嗣。一掌狠劈下去,剛剛還在像殺豬一般號叫地武承嗣,頓時不動了。

    武則天嚇了一彈:「如此重手,不會有事吧?」

    「不會、不會!」劉冕急忙辯道。這時看一眼武承嗣襠部——哎喲。也太慘了點!一片血肉模糊啊!那男根已經是亂七八糟了,像是被狗咬過一樣。

    實際上,他那話兒就是被狗咬了——而且還是吃了強烈地春藥之後,被狗給咬的!

    哈哈,太平公主這小太妞,真是太歹毒、太天才了!

劉冕想起太平公主說給他聽的那個閹人計劃,真是不得不佩服。她從五坊那裡領了一條訓練有素的獵狗來每天逗玩。而且。用了一個非常特別地喂食方法——做了一個和武承嗣極像的人偶。每天就把肉腸掛在那人偶的襠部偽裝成男根讓獵狗去咬食。然後,再餓上那獵狗幾天。想個法子誘武承嗣來喝個小酒……

    武承嗣本來就對太平公主垂涎三尺,哪裡還有不來的?那好,幾杯春藥酒喝下去,得道高僧也要獸性大發。然後,太平公主當然要帶著那幾個侍女逃了。期間慾火燒身地武承嗣定然是雄壯挺拔。逃著逃著,就到了關狗的那間房裡。於是乎,關門、放狗……

    哈哈,武承嗣這小樣兒,就這樣被閹了!

    「怎麼樣?」武則天看到武承嗣這副模樣,是既憤怒又羞恥,語音也變得十足複雜。

    那老御醫額角不停的滴著冷汗,細心的檢查了一下那團血肉模糊地東西后,為難而又膽怯的道:「太后……都快要撕扯成碎片了,只能切了。否則,性命難保啊!」

    「什麼,切了?」武則天大怒,一巴掌就沖那老御醫扇了下去,「養著爾等廢物何用!來人,拖出去亂棒打死!」

    劉冕心頭一驚,急忙拱手拜道:「太后息怒!如今身邊只有這一名御醫,若是殺了他,魏王的傷勢一時無人料理,恐怕會真的危及性命。而且,重症難治非醫之過,縱然殺盡御醫,恐怕也於事無補。」

    「哼!——」武則天看了武承嗣襠部幾眼,自己也不忍卒視的移開了視線,惱羞成怒的低喝道,「要不是劉冕替你求情,定斬你狗頭——還跪著幹什麼,快去止血治傷!」

    那老御醫嚇得渾身發抖,依舊貼在地上驚惶道:「罪臣敢問太后,這……切還是不切?」

    武則天陰沉著臉眼中怒光迸射,但又無可奈何的道:「你先替他止血,然後多召幾名御醫前來一起診視。只要有一絲希望就不可放過。」

    「是!」老御醫慌忙起身,拿起藥箱忙活開了。

    發生這樣地事情,武則天可不想將它公開化。因此現在房中僅有幾人,都沒有宦官和宮女進來伺候。老御醫動手診治時,武則天也不便站在一旁觀望,只得惱羞成怒地走了出來。

    太平公主仍在隔壁嚶嚶的哭。武則天地肺都要氣炸了,這時走到太平公主面前低喝道:「別哭了,還不嫌丟人嗎?劉冕、上官婉兒,你們出去!」

    「是。」劉冕和上官婉兒一起走了出來,掩上門。

    上官婉兒出了門後瞟了劉冕一眼,就目不斜視的站定了。劉冕故意繞走到她面前,笑嘻嘻的道:「婉兒,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多謝將軍掛懷,下官好得很。」上官婉兒打著官腔甕聲道,「此時你我正在當職,恐怕不好閒敘吧?」

    「那行,好吧。」劉冕討了個沒趣,只得站了回來不再做聲。只不過有一件事情基本能肯定的:上官婉兒這小妞的確是在吃醋。每逢吃醋的時候,她總是這副嘴臉。那天好不容易與她有獨處的時間,卻被太平公主派來的人攪黃了。上官婉兒在宮中多年,肯定認得那宦官是在哪裡做事,略一盤問便心裡清楚了是太平公主差人來喚的。

    劉冕心忖,上官婉兒剛回來,應該不會知道了我和韋團兒的事情才對。敢情,她是在吃太平公主的醋了。

    此時房內傳來武則天的厲喝聲:「太平,你太胡鬧了,簡直不成體統——你要把為娘活活氣死嗎?」

    「不,女兒沒有!」太平公主委屈的道,「縱然那武承嗣無禮之至,女兒也只是逃避,並沒有出手傷他。他追著女兒和幾名侍女到了這裡,冷不防女兒養的一條獵狗就躥了出來,把他、把他……」

    「把他如何?」

    「把他摁住,給咬了!」

    聽到這裡,劉冕實在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想像一下,武承嗣挺著雄壯的男根左衝右突,冷不防被一條強壯的獵狗給逮住、撲倒,然後爆菊……哦不對,是施以宮刑。那場面……鬼哭狼號血肉橫飛,該是何等的慘烈和壯觀哪!

    一旁上官婉兒也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然後馬上以手掩嘴,臉也剎時就紅了。劉冕衝著她一陣傻笑,上官婉兒卻是翻了個白眼將臉偏向一邊。

    然後,二人又禁不住一起笑了起來。卻都只能死死憋著不敢出聲。

    「娘,那是個意外啊,真的是個意外!」太平公主在裡面哭訴道,「女兒縱然是不喜歡他,也沒想過要害他嘛!娘你是清楚女兒的,女兒何時敢幹出這種事情呢?都是那條狗、那條狗,太可恨了——不過,它已經被後來趕來的宦官們用亂棒打死了!」

    「家門不幸、真是家門不幸哪!」武則天惱羞成怒的在裡屋直跺腳,末了也只得哼哼的吐一口氣:「哎!!」

    這時又有幾名御醫驚慌的跑了過來。進去沒多久後,武則天雷霆大怒的喝道:「一群廢物——割,那就割吧!無論如何也要保其性命!」

    劉冕心中竊笑:太平公主此刻是不是想歡呼呢?這小妞可真是歹毒呀!我當初不過是給她講了個某人用小弟弟釣魚的故事,她就能舉一反三想出這等毒計來閹了武承嗣。閹人不用刀,技術真是精湛哪!嘖嘖,這樣的徒弟資質實在太高了,以後不能什麼都教給她。要不然,萬一她哪天想個什麼歪門招術用到我身上,豈不極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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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妖精公主

    一旁上官婉兒瞟了劉冕幾眼,見他一直在竊笑,甕聲低語道:「我要去報告太后,是你獻給太平公主的餿主意!」

    「我可是什麼也沒幹哪!」劉冕驚道,「婉兒,你不用這麼無情吧?」

    「哼,什麼有情無情,我只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上官婉兒傲然的瞟了劉冕一眼,「除了你,還有誰能想出這等低俗的餿主意?除了你,還有誰跟太平公主如此親近呢?」

    劉冕聽到這裡就笑了。因為上官婉兒把親近那兩字可是說得很重。很明顯,她的確是在吃太平公主的醋了。

    上官婉兒見他笑更是忿然:「可恨,你居然還笑?」

    「我不笑難道哭嗎?」劉冕笑嘻嘻的道,「婉兒,我跟公主真的沒什麼。怎麼可能呢?你想想嘛,人家是公主呢!」

    「關我什麼事!」上官婉兒忿忿的一撇嘴,將頭揚到一邊昂起來,頗為不屑。臉上卻是露出一絲欣然的笑意。

    劉冕正欲趁熱打鐵哄她幾句,卻聽到房內武則天喚道:「劉冕,你進來吧!」

    「是。」劉冕只得走了進來。武則天坐在一邊的榻上餘怒未消的道,「把公主請到瑤光殿去,不許她隨意走動。今日之事,更不可有半點洩露!」

    「微臣遵旨!」劉冕面無表情的走到太平公主面前,「公主,請吧!」

    太平公主仍是一副梨花帶雨淚未乾的模樣,輕輕的抽泣點了點頭,很是無辜和無奈的低著頭跟劉冕走出了房外。

    上官婉兒見劉冕又和太平公主一起走了出來,心裡就有些憋悶了。但公主在場她也不好發作,只得恭身行禮,送二人離開。

    太平公主一路低頭疾行。走過宮殿的轉角到了無人之地,卻突然一下跳起來手舞足蹈滿臉笑得燦爛之極。劉冕急忙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扯著她快步走出了凝華殿。

    上官婉兒起出幾步到了迴廊轉角邊。看著劉冕扯著太平公主快步離開,不禁嘆了一口氣,眉頭深皺的連連搖頭。

    瑤光殿也在九州池中,建在另一個島上。劉冕和太平公主駕船上了島進了宮殿,馬上摒退下人關起了門來。

    太平公主隱藏許久地真面目終於露出來了,連蹦帶跳的高聲歡呼:「哈哈哈,駝兄,我終於成功了!」

    劉冕也不禁跟著好笑:「哎。誰要是敢得罪你那可真是慘。」

    太平公主像個幾歲地小孩子一樣,繞著劉冕歡快地跳起了舞。柔軟的身緞嬌美的曲線,舞姿竟不輸給宮廷的任何一名舞伎。一邊跳還一邊歡快的叫道:「真痛快!我很久沒有這麼高興過了!只可惜了那條蕃狗,真聰明。又護主。」

    劉冕不禁汗顏:蕃狗?不就是後來我們所說的藏獒嗎?太平公主也忒了一點,居然用這種凶獸來對付武承嗣!

    太平公主跳了一陣彷彿是有些累了,氣喘吁吁的坐了下來胸部一陣起伏。她自己低頭看了一眼,忿忿道:「駝兄。都怪你不肯給我幫忙。你看今天多險呀——我的胸衣都讓畜牲給撕破了。你瞧,胸口都劃出了一條血痕呢!」

    劉冕朝太平公主看一眼,她正扯著自己那件有些破爛了地胸衣低著在看。大半個已經露了出來,雪白粉嫩的肌膚真的留下了挺長的一條血痕。

    「好疼哦!」太平公主全然不顧男女之嫌,伸手到自己上輕輕地揉了起來,嗲聲道,「駝兄。你幫我上點藥好嗎?」

    「造孽啊!你快把衣服穿好——或者去換一件!」劉冕恨恨的直跺腳。「你把我也當成了你身邊的宦官嗎?」

    「嘻嘻!」太平公主壞笑起來,曖昧十足的雙手掩胸挑逗道。「你怕了嗎?你怕你把持不住嗎?」

    劉冕有些無語,恨恨瞪了她一眼,也不知是怎麼就將心裡想地那個詞罵了出來:「騷包!」

    「喲,罵我?」太平公主先是一愣,隨即卻比劉冕還無恥的猥瑣笑道,「是呀,我就是騷包,你能把我怎麼樣呢?你有本事就來呀,讓我見識一下你是否是真的漢子,還是空有一副假皮囊?」

劉冕頓時就火了——哪個男人能經得起如此挑釁?

    他大踏一步衝到太平公主面前,猛然一把將她從坐榻上提了起來。太平公主嚇得驚叫了一身,胳膊都有些被拎疼了。但她馬上又鎮定下來,昂起頭正對著劉冕,微眯起眼睛故作享受的呼吸急促,充滿的挑逗道:「好漢子,好有力氣……今天真刺激,來嘛!讓我看看,你能否讓我更加刺激?」說罷,她的頭還向上仰起幾分,閉起眼睛送出了紅唇。

    劉冕體內的一股火焰騰騰地燃燒起來,腦海裡彷彿有個聲音在大聲吶喊:幹了這個騷娘們!幹她!

    劉冕正欲大發神威,猛然聽到殿外傳來一聲長喚:「太后駕到!」

    劉冕心一驚雙手鬆開。渾身軟綿綿地太平公主就掉了地上。她也吃了一驚,眼珠子一轉伸手在嘴裡沾了許多唾沫就往眼瞼下抹去,趴在地上嗚嗚的乾號起來。

    劉冕一時傻了眼:這小娘們真是個演戲地天才啊!

    武則天和上官婉兒到了。劉冕拱手立於一旁低聲道:「公主傷心過度,回宮之後就一直哭泣。微臣無能,苦勸多時也無甚效果。」

    「不關你事。」武則天不以為意的擺了一下手示意他和上官婉兒出去。

    二人又出了門外,和當初一樣背對著門站立。

    這回上官婉兒可不像當初那麼冷漠矜持了。她目視前方,一隻手卻朝劉冕伸了過來,落在他鎧甲間隙的腰上,使足了力氣掐了一把。

    劉冕疼得咬牙瞪眼長吸冷氣,臉都要憋綠了也不敢叫出聲來。

    「賤男人!」上官婉兒恨恨低聲罵道,「遲早像武承嗣一樣,被人閹了!」

    「松、鬆手!」劉冕疼得直咧牙,上官婉兒終是有些心疼放開了手。劉冕長吁一口氣苦笑道,「婉兒,我幹什麼了我?」

    「你能瞞得過別人,還能瞞得過我嗎?!」上官婉兒杏眼圓瞪,咬牙切齒的道,「別裝了!再裝,我就真的報告給太后,說你與太平公主有私情,合夥謀害武承嗣!」

    「別、別!」劉冕這下有點驚了。有時候女人就是這樣,衝動的時候千萬惹不得。而且,她們對於這方面的第六感簡直與超人無異。劉冕腦子一盤算,低聲笑道:「婉兒,有些事情一時說不清楚,你聽我日後再慢慢解釋行嗎?現在太后正在氣頭上,你要是跟她說這些,指不定就把我的腦袋——咔嚓了!」

    「咔嚓了倒好,哼!」上官婉兒餘怒未消的瞪了劉冕一眼,又欲伸手來掐他。劉冕機警的跳一步閃開,躲在一邊嘿嘿的壞笑。

    二人正鬧得歡,門口傳來腳步聲,幾名宮女排著隊來了。劉冕和上官婉兒也收斂起來。武則天稍後也走了出去,長長吐了一口悶氣道:「走吧!劉冕,我都不敢留你在這裡監護太平了。萬一你也落得和武承嗣一樣的下場,我都不知如何向仙去的劉仁軌交待!就派些宮女宦官在這裡守著她吧!婉兒,你來安排。」

    「微臣領旨。」上官婉兒應了一聲轉頭瞟向劉冕,有點興災樂禍的味道。

    劉冕心中也微然驚疑:武則天話中有話啊?莫非她意識到了我與太平公主關係不一般,特意如此出言警告?寒!剛剛差點就著了那小魔女的道兒,今後還是離她遠點的好。犯不著因為偷腥而丟了腦袋。

    「回宮吧!這個地方我真是不想再多呆片刻了!」武則天很是惱火的揚了幾下手,快步朝殿外走去。

    劉冕暗自吁了一口氣,心中暗道好險。太平公主這個小娘們,真是個妖精!等我哪天修煉成了魔王,再把她一口吃掉!現在我還是小蝦米,有那口福卻沒性命享受,還是不要了。

    離船下岸後,武則天就登上了鑾車回了仙居殿。臨進御書房時,她彷彿想起了一些事情,對劉冕喚道:「劉冕,你且進來,予有話同你講。」

    「是。」劉冕見武則天神色有些嚴肅,心裡暗自打鼓:她可是千年老妖啊,莫非看出了什麼端倪?

    上官婉兒警示的看了劉冕幾,神色也有些擔憂起來。

    劉冕硬著頭皮跟武則天進了御書房,她坐定之後道:「劉冕,我大唐尚武,每隔幾年就要演兵講武。數日後有個閱兵儀式,我知你武藝超群弓馬嫻熟,會叫你當眾表演箭術。你準備一下。」

    「是,微臣多謝太后器重!」劉冕的心頭大石立刻落地:原來是讓我走秀啊,真是虛驚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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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時局紛變

雖然武則天沒有說什麼特別的話語,可劉冕從她的眼睛中也體會出一些特別的東西。這個老辣的女人,沒有理由想不透武承嗣遇害,本就是太平公主設計的一個圈套。只不過,這個圈套設計得很巧妙,很能掩人耳目罷了。雖然她很是生氣,但也不會在失去一臂之後自毀另一臂——既然武承嗣都廢了,還有必要因為這個廢人搭上自己的女兒嗎?

    因此,武則天雖然很容易就識穿了太平公主的彫蟲小技,但也沒打算去拆破。自己養的女兒自己心裡清楚,太平公主是如此的討厭武承嗣,她也心知肚明。只不過…… 放狗閹人,這也太過驚世駭俗了。出身高貴一向心高氣傲的太平公主,怎麼會用上這等低賤、卑鄙的手段呢?對此武則天多少有些想不通。但那畢竟不是事情的重點,她也無心深究了。

    擺在她面前的一道難題是:武家最得力最有培養前途的侄兒,就這麼廢了。接下來,該如何?

    武承嗣被閹的消息被嚴密封鎖,饒是如此,也有不少人聽到了風聲。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眾人私下竊笑之餘也在思考另一個問題:魏王應該就這麼完蛋了。接下來,武則天又該另外推一個人上台來幫手了吧?不出意外的話,這個人應該就是梁王武三思!劉冕卻在想,太平公主把武承嗣折磨成了這樣,武則天再想把她嫁給哪個武家的侄兒,估計也會有點心有餘悸。再者,就算太平公主不再刁難了,那些侄們又敢接下這個燙火手山竽嗎?

    因此,讓太平公主改嫁一時也讓武則天非常的頭疼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裡。武則天每次上朝時都臉色鐵青。武承嗣縮在宮裡養傷,在朝堂上掛了個病假,旁人也不敢多問。一時也沒有什麼風言***流傳起來,頂多就是有人私下裡議論好笑。

    與此同時,許多的人。包括劉冕,也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武三思的身上。相比於長相醜陋、情格粗魯、志大才疏地武承嗣,弟弟武三思不僅英俊瀟灑了許多,更多了幾分心機和圓滑。如果說武承嗣是一條凶惡貪婪的餓狼。那武三思就是陰鷙狡猾的狐狸。兄弟二人都不是什麼好鳥,但明顯武三思比武承嗣要高明了幾分。

    武則天會不會又想把太平公主嫁給武三思呢?劉冕心中暗自好笑,以太平公主現在的士氣和決心,那是來一個閹一個,來一對閹一雙。武則天還敢嗎?哈哈!

    因此,太平公主改嫁一事,一時擱淺下來。武承嗣,也在無形之中慢慢淡出朝堂勢力圈。他的一些黨羽和勢力。逐漸讓武三思接掌了過去。

    劉冕看在眼裡,心中不急。暗忖我現在有了太平公主這柄絕世神兵,管你是武三思還是武八思,一個個慢慢來。我這個做臣子地不好跟你們明裡作對。太平公主要收拾你總是名正言順。很好,我自己調教出來的小太妹,必須讓她的力量發揮到極致!

    劉冕發覺,自己就像時刻走在驚濤駭浪之中。卻還時時表演幾下花樣游泳。這種在驚濤駭浪中弄潮的感覺,真地是很不錯。那些朝堂大員們每天口唾飛濺的討論諸多朝堂大事,誰又能想到站在金鑾殿下的那個不起眼的四品郎將,才是左右了許多朝堂大局的關鍵所在?從李賢歸朝到武承嗣被廢,劉冕就像是化學反應中的催化劑,雖不起眼卻至關重要。

    這一天下朝後,劉冕像往常一樣護送武則天回了仙居殿。然後留在這裡值守等候明來換班。宰相魏元忠和李昭德等人來求見了太后說了一陣事。從書房中出來。劉冕禮節性的打過了招呼,魏元忠卻將他喚到了一邊。

    魏元忠依舊是那樣淡定的微笑:「天官。至從討徐歸來後我們就沒聚首過了。我一直想和你聊一聊,今日可有閒時?」

    「魏公召喚,末將安敢不來。」劉冕道,「午時後末將就得閒了,不知該到何處拜訪魏公?」

    「就到敝府小酌一杯吧,記得要來。」魏元忠乾脆利落地說完,略施一禮就走了。

    「末將必當親至!」劉冕對魏元忠頗有些好感,與他拱手拜別。

    魏元忠剛走,劉冕身後響起一個聲音:「喲,不錯嘛。還有宰相主動約你過府聚敘了。」

    劉冕不用回頭看也知道,這幾日來就有個美人兒總是跟他這樣陰陽怪氣的說話。他轉身過來笑道:「婉兒,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呢?你為何要這樣對我冷嘲熱諷的?」

    「沒有呀,聰明睿智的劉大將軍能犯什麼錯呢?」上官婉兒輕飄飄地道,「我只是提醒你呀,眼下風聲很緊,不要隨意與人私聚。肅政台的那些人聽到風就是雨,指不定就把你和魏元忠當成密謀反叛給拘押起來審問了。」

    「不至於吧!」劉冕坦然的笑了一笑,心中卻道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至從徐敬業叛亂之後,素來多疑地武則天時時懷疑有人會對她不利。因此扶植起一大批像周興、來俊臣那樣的酷吏,四處布下耳目打探消息。一有風吹草動,肅政台馬上出動。不分清紅皂白先抓起來慢慢再審。據有傳聞,周興等人還自鳴得意的寫下了一本《羅織經》,專門教人羅織罪名陷害無辜。

    李家皇室叛亂之後,這股污告酷吏之風越刮越猛,朝臣人人自危。一片白色恐怖已然籠罩在了洛陽的上空。

    劉冕這些日子來就沒怎麼上過班,再加上他是太后御前近衛,多少也有點心腹愛將的潛質,因此才能一直脫身於外沒有受到這股邪風的侵蝕。

    上官婉兒的語調雖然不太客氣,但關切之意仍然溢於言表。劉冕是個細心地人,何嘗不能體會上官婉兒地心思。他明白,這小女生也不過就是吃吃飛醋罷了,過兩天就沒事了。

而且女人吃醋,多半也就是為了讓男人對她多些關注,僅此而已。

    上官婉兒說完一席話,轉身飄然朝龍尾道走去,看來是有事要去辦。正巧遇到明帶著向個人來換劉冕的班。

    上官婉兒心念一動,就在劉冕身前幾步停下來喚住明:「明將軍有空閒嗎?」

    「司薄傳喚,末將縱然忙碌也是得閒。」明喜笑顏開地回道。

    「那便陪我去一趟鳳閣吧。」上官婉兒回頭瞥了劉冕一眼,「劉將軍,就勞煩你多當一會兒值呀,等我們回來再讓明將軍替你的哨喲!」

    明聽到這話好不歡喜,洋洋得意的道:「末將願受司薄差譴,萬死不辭!」

    劉冕有點哭笑不得,上官婉兒又玩這種把戲,可憐明那賤人還當真了!

    明就殷情的陪著上官婉兒下了龍尾道,走到宮殿轉角。明心花怒放的低語道:「婉兒姑娘,我等此去鳳閣正好經過御花完。不知姑娘可有雅興讓在下作陪,在園中遊玩一番?」

    上官婉兒一下頓住了腳步,轉過頭來對他嘻嘻一笑。

    明喜上眉梢,擺出一個帥氣十足的表情溫文爾雅道:「花前月下自風流,姑娘一手妙絕文章在下久有耳聞,正好今日討教一二。姑娘,請吧?」

    「姑娘?」上官婉兒的臉色突然一變,冷若冰霜的道,「姑娘是你叫的麼?給我在這裡站半個時辰,然後回去換哨——少了片刻,我就要到太后那裡告你調戲中樞女官!」

    明一下就瞢了:「婉……上官司薄,此話從何說起?」

    「少廢話,站好!記好了,半個時辰,哼!」上官婉兒怒目瞪了他一眼,飄然而去。

    明愕然愣住,幾乎就要當場變成化石。

    劉冕很惱火,等了許久不見明回來換班,眼看著就要誤了和魏元忠的約會。都半個時辰了,明才像一隻被人撥了毛的公雞垂頭喪氣的走來。劉冕看著那他模樣就有點好笑:「怎麼樣,跟著上官司薄一起辦差有趣嗎?」

    明臉色鐵青的瞪了劉冕一眼,閉口不言。

    劉冕哈哈大笑的走下了龍尾道,心道我要是這點信心都沒有,豈不是枉為難人?上官婉兒既對我有情,又哪裡會看上明這等繡花枕頭似的小白臉?

    剛下龍尾道,正遇上了魏元忠的兩個兒子、在飛騎當職的魏升和魏晃。二子奉魏元忠之命,特意前來請劉冕。劉冕多少有點受寵若驚,和他們一起騎馬出宮,往魏元忠家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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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機會來臨

    魏元忠的家在洛南尚善坊,過了洛河橋便是。他的家宅比起劉冕家來,可就寒暄多了。面積不大,陳設也很簡單樸素。據說武則天也曾要賞豪宅給他,魏元忠給拒絕了。對此劉冕雖然犯不著慚愧什麼,但還是對他挺敬佩的。現在總是不乏這樣的清高雅士。

    劉冕進了院,魏元忠就坐在院中的一把座椅上,很隨意的接待了他。今日天色不錯,魏元忠就叫家僕取來了茶水請劉冕坐在院中石桌上,大門也沒有關閉起來。看來他也是有意避嫌。眼下這白色恐怖,實在不得不提防著點。

    寒暄過後,劉冕就道:「魏公喚末將前來,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魏元忠笑吟吟的道,「是有一件私事,想要拜請天官幫忙。」

    「魏公有事但請吩咐,又何須用到拜請二字?」劉冕想起當初從軍於揚州時,魏元忠多少也是照顧過他的,因此對他很是客氣。

    「是這樣的。我這兩個犬子,喜好武藝。」魏元忠指了指魏升和魏晃,略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可是我請了諸多武師來教他們,總教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我想轉請天官收他們兩個為徒,教他們武藝。不知天官意下如何?」

    「這如何使得?」劉冕急忙道,「令公子年歲與末將相差無幾,末將德性淺薄武粗陋,更是不敢忝為人師。」

    「天官不必過謙。」魏元忠笑道,「你的武藝如何,別人不清楚我還不知道嗎?當日揚州數戰,你以一擋百莫可抵擋,端的是難得一見的猛將。我聽聞你的武藝得自薛訥傳授。可有此事?」

    「正是。薛家戟法博大精深,末將也只學了三成本事。」劉冕道,「要不,末將將二位公子引薦給薛訥,請他來收徒如何?這戟法乃是薛仁貴所創。由薛訥來收徒再合適不過了。」

    「不太好。」魏元忠擺了擺手道,「一來我與薛訥不熟,這樣要求於他恐怕有些以上欺下強令之嫌;二來,薛訥到了東都只幾天。就被調往了藍田當縣令。天官,學無先後能者為先,你就不必推託了。你可知道,我這兩個犬子對你可是敬仰得很,已經多次央求於我,讓我請你收他們為徒。」

    魏元忠話音剛落,魏升、魏晃這對雙胎胎似的兄弟齊齊上前一步拱手就拜:「劉將軍,就請收下我兄弟二人為徒吧!」

    劉冕苦笑地搖了搖頭:「魏公。二位公子,不是末將不願意……其實,末將的武藝本事,也還只學了三成火候。如今就當別人的師父。恐怕會誤人子弟呀!」

    「無妨。只要他們兩個能學到你三成的本事,也應該能滿足了。」魏元忠微笑道,「天官,你的本事不僅僅是在於那套戟法。你地智慧、見識與德性。都有值得他們學習的地方。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要教他們的,不僅僅是武藝呀!」

    「這……」劉冕苦笑,仍是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答應。

    「天官,你還記得駱賓王麼?」魏元忠走到劉冕面前,微笑道,「你與駱賓王。也僅是數日師生恩情。他卻能為你一死。我不知道你們師徒之間的情分如何,但我敢肯定。你是一個血性剛膽重情重義之人。這樣地人,我把兒子交給他,放心、值得。就請你不要拒絕了——升兒、晃兒,過來拜見師父吧!」

    「是!」魏升魏晃二兄弟立馬拜倒下來就磕起了頭:「徒兒拜見師父!」

    「別!」劉冕無奈的苦笑,然後無可奈何道,「也罷。魏公如此拳拳盛情,二位公子又這麼有誠意,在下就……勉為其難收下你們了!」

    「謝師父!」魏升、魏晃驚喜的拜禮磕頭。

    「好,夠了,請起來。」

    兄弟二人這才站了起來。

    劉冕到這時才仔細打量兄弟二人一眼。他們的長相、身形都非常的相似,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也許是常年習武的關係,他們的身板兒看來都挺結實,基礎應該不錯。

    魏元忠也高興地呵呵笑了笑,然後擺擺手:「你們先退下。我還有事情同你們的師父講。」

    兄弟二人歡喜的走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魏元忠請劉冕坐了下來,徐徐道:「劉兄……」

    「魏公如此稱呼,豈不是折煞末將?」劉冕謙虛的拱手言道。畢竟魏元忠不僅僅是宰相,而且已經是四十多歲地人了。

    魏元忠呵呵的笑了笑不以為意的道:「你既已是我那犬子的師父,便與我是同輩之人。私下兄弟相稱有何不妥?我們都是混跡過軍旅地人,就不必太過拘禁了。」

    「好吧,魏兄!」劉冕也不拖泥帶水的扭捏了,爽快的和他稱兄道弟起來。

    「其實今日我請你來,除了是讓犬子拜師,還另外有事與你相商。」魏元忠看了一眼敞開的大門,神色間有了一絲機警。

    「魏兄請講?」

    魏元忠輕輕擰了一下眉頭,降低了一點聲調說道:「眼下時局紛亂酷吏橫行,帝都之內一片肅殺,實則不是久留之地。劉兄應當想辦法離開帝都,外出謀求出路。」

    劉冕眉頭一皺,警惕的道:「魏兄何出此言?莫非有人要加害於在下不成?」

    魏元忠不動聲色淡然微笑,輕聲道:「武承嗣遭難,武家的子侄們惱羞成怒,卻又不敢將矛頭對準太平公主。已然有流言傳聞,說劉兄與太平公主私交甚密,是你暗中幫助太平公主算計了武承嗣。」

「什麼?」劉冕眉梢一揚,有點鬱悶的道:「這不是強加之罪麼?在下可是什麼也沒有幹過。」

    魏元忠笑了一笑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歷來如此。跟他們這種人,你是解釋不通地。所以,雖然你現在得太后信任,也要防制某些人地陰謀算計。畢竟明槍好躲暗箭難防。自古皆是疏不間親,武承嗣等人畢竟是太后的親侄兒,在發生矛盾糾紛之時她會袒護誰呢?自然是一目瞭然。因此,你留在洛陽恐怕只會多生事端。樹欲靜而風不止,你不惹他們,他們也是要惹你地。」

    劉冕悶哼了一聲點點頭:「其實魏兄不說,在下也多少能想見一點。武家之人歷來視李唐舊臣為眼中釘肉中刺。在他們看來,我始終是與潞王同氣連枝是為一體。留我在朝堂之上,終究是個隱患。縱然武承嗣不出事,他們也不會給我什麼好臉色看,遲早要算計我。可惜在下自歸朝後,很少在朝堂上活動,不是回家省親弔喪,就是被太后委派了別的任務在公幹,很少與他們打照面更沒有機會給他們來抓把柄。」

    「這就是了。看來你還是很清醒的。」魏元忠嘆了一聲道,「其實我何嘗又不是被他們敵視排擠?我這個宰相和洛陽令,是當得既憋屈又悶氣呀!李家皇室叛亂一案,牽扯到許多的人。周興、來俊臣那些人,如今也與武承嗣、武三思等人多有勾結,聽了他們的指令在打壓李唐舊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對我動手了。」

    「既如此,魏兄何不想辦法暫避?」劉冕關切的問道。

    「你可以,我不行。」魏元忠搖頭苦笑,「我是宰相,更是洛陽的父母官,能去哪裡?再者,我若落荒而逃,豈不是向那些人示弱乞憐?李唐舊臣在朝堂之上挺立的人已經不多了。我是不能走也不會走的。」

    劉冕皺了下眉頭:「依魏兄所言,在下也同樣走不得?」

    魏元忠呵呵的笑了笑:「你與我不同。你年輕,前途無量。再者,你本就是能征慣戰的猛將,出朝鎮守邊疆征戰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再者,請恕愚兄說句不敬的話,你現在官職低微入仕尚淺影響力也不大,不會引起什麼人注意。你若離朝,就可以真正的避禍,因為你本來就在朝堂之上沒有任何的勢力。到了邊疆軍隊裡,只要你不胡作非為,誰又能拿你奈何?畢竟太后還是很器重你的武藝人才的,有意保護你,這點很重要。她把你提拔成御前親衛,不正是此意嗎?」

    「魏兄高明!」劉冕拱手施一禮,「照此說來,在下現在最好是遠離朝堂,從征避禍了?」

    「正是。」魏元忠毫不隱晦的說道,「而且我可以向你透露一個閣部機密:東北戰事已經打響了。突厥入侵,朝廷調譴了黑齒常之率領左、右鷹揚衛去禦敵。但太后有點不放心,打算加派御林軍去助戰。你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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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屬於戰場的男人

    劉冕不禁有點驚訝:「東北那邊開戰了,為何我們沒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魏元忠微笑道:「突厥人以善長的游擊突襲戰術,急襲了代州,殺死守軍千餘,擄走人口牛馬無數。邊疆八百里急報入京,未敢聲張,軍報也是前兩天才到的朝廷。這些日子以來朝局有些紛亂,太后令嚴守了消息,暗中調兵譴將以作應對,是擔心邊關戰亂擾亂了當前形勢。調譴黑齒常之北上禦敵的聖旨已然發出,相信用不了兩天就會到江南。而且,朝廷也會馬上派出御林軍前往助戰。」

    「為何要派御林軍?」劉冕眉頭輕皺,疑惑的道,「歷來,邊關禦敵皆是府兵或是募兵的份內之事,很少聽說御林軍參與到邊關禦敵當中的。」

    「此一時,彼一時也。」魏元忠笑得有點高深莫測,「單于道安撫使程務挺自辭卸甲歸田的消息,你知道了吧?」

    「知道。」劉冕一醒神,恍然大悟的點頭道,「我明白了……」

    魏元忠微笑:「天官是聰明人,肯定不難明白太后為何要派御林軍北上了。這類話題有些犯忌,我等就不必討論了。」

    劉冕點點頭表示認可。他想到了幾層,一是程務挺卸甲歸田後,長期鎮守邊關的北部邊防軍群龍無首,容易生出禍亂來,需要朝廷的直系軍隊前去鎮劾;二來,黑齒常之雖然也是一名能征慣戰之將,但他是畢竟是新羅人,而東北又靠近新羅……生性多疑的武則天,難免會對他多少有點不信任。再者,黑齒常之並不是武則天嫡系的心腹大將,將東北那扇大門連同數十萬大軍全數交在他手上。在武則天看來那安全係數恐怕也不比程務挺在時高多少。

    因此,武則天想要抵禦突厥入侵的同時,也迫切需要絕對的安全。突厥人的胃口再大,也是無法吞下整個大唐的。甚至連一個河北也吃不了。他們頂多像是遊走地野狼,偶爾來叼食一口罷了。假若有人在東北那邊擁兵自重或是搞了獨立,那對武則天來說才是最為致命的打擊。

    於是,她要防微杜漸,必須要派最心腹的將軍、最信得過的御林軍,前往東北一帶參預駐防。

    想到這裡。劉冕地眼睛微微眯起,彷彿的確是捕捉到了一絲極佳的機會。

    「怎麼樣,確實認為這是個不錯的機會了麼?」魏元忠智珠在握的微笑道。「天官,時下大唐將才貧乏,太后更是急需培養嫡系的心腹將領。誰要是在這時候勇於擔綱替朝廷分憂,必能前途無量;若能在陣前斬獲軍功。飛黃騰達只在朝夕之間。我思來想去,滿朝文武當中,唯有幾人能借如此良機一飛衝天。」

    「哪幾人?」劉冕問道。

    魏元忠認真地說道:「暫時看來。就只有你與千牛衛將軍張仁願。本來薛訥也算一人,但他現在還沒有斬露頭角,暫時難有好的機會。」

    「張仁願?」劉冕想起了那交情不深的長鬚大個子。

    「不錯。」魏元忠肯定地說道,「這麼些日子以來,太后一直在對你與張仁願反覆的觀察與比較。結果,你們二人的表現讓她很是滿意。你就不必說了,揚州一戰與潞王一案中你都表現極佳。太后對你破格提拔多有信任;張仁願本就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的青年才俊。武藝膽略皆有過人之處,而且忠誠勤懇任勞任怨。在我看來。此人也地確有幾分大才。我與李昭德也曾在太後面前舉薦於他。」

    劉冕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如此說來,我似乎要準備離開洛陽,出徵了?」

    「想必是快了。」魏元忠說道,「軍情如火,不出意外的話近期朝廷就會公開點將。我今日叫你來也是想問一下你自己地意思——你是否願意出征?你若願意,我也好當朝舉薦於你。這種事情,總不好由太后親自提出。」

    「這……」劉冕輕輕皺了一下眉頭,一時想起了許多事情來。

    「不急。你可以考慮一下。」魏元忠也不逼劉冕,喚來僕人添茶。

劉冕暗自思索著自己的事情,倘若離開洛陽,會有什麼放不下呢?販糧的生意,雖然沒有自己做主可能會遇到一些麻煩,但轉請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罩一下,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大事。還有……好像沒有了。捨不得韋團兒的熱被窩嗎?捨不得上官婉兒與太平公主這樣的美女嗎?

    開什麼玩笑!

    玩歸玩,兒女情長哪比得上正事要緊!難不成過了幾天安逸日子,我劉冕就墮落鬆懈下來了?

    想到這裡,劉冕眉頭一擰肯定的點了一下頭:「我願意出征!沒有什麼比國家需要更重要的了!」

    「好,這也正是我看得起你地地方。」魏元忠欣慰地點頭讚道,「這次出征,意義不同於討伐徐敬業。沒有一點覺悟的人,是無法勝任這份差事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劉冕鄭重的點頭。他心想,軍事永遠都是政治的延伸物,也從來都是服務於政治的。劉仁軌就曾說過,不懂政治的將軍,不是好將軍。就算勇冠三軍也只是一介匹夫,而且很有可能沒戰死在沙場而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裡。

    這一次武則天要派御林軍北上禦敵,政治意圖頗深,可以看作是武則天正式開始軍隊重組的一個開端。這種時候,政治的凶險會遠比戰場的刀槍更加厲害,但同時也意味著極佳的機遇。

    劉冕心想,如今剛剛削平了李家皇室的叛亂,白色恐怖四處籠罩;武則天要清除異己為稱帝鋪路,連自己的女婿都辦了;她還要造神,帝都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武家的人又對自己頗懷敵意……這樣一個亂七八糟的時局,留在這裡有什麼益處呢?兩相比對,避開朝堂麻煩到邊疆去殺入侵大唐的突厥人,還真是一件爽快的事情了!

    劉冕深思之時,魏元忠也在自顧思索。半晌,他悠然嘆了一口氣道:「程務挺是一名難得的將帥之才,可惜身陷麻煩,不能為大唐拱衛北疆了。黑齒常之也不錯,可惜啊,他注定難以得到充分的信任和發揮。劉冕,你有能力有背景,更有報負和覺悟……我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夠比程務挺和黑齒常之更加出色!」

    劉冕謙虛的笑道:「在下也只能勉力為之。程務挺與黑齒常之都是當下之名帥,在下可沒有那麼狂妄敢要超越他們。」

    「你可以的。」魏元忠彷彿預見到了未來一樣,非常肯定的說道,「你相比他們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識時務。你要知道,這並不是一個貶意詞。你祖父劉正則歷三朝而不倒,想必自有過人之處,從而也對你多有指點。這也是我把犬子交給你的原因。」

    劉冕算是聽出一點端倪了:「交給我?」

    「是的。」魏元忠略顯慚愧的笑了一笑,「我是這樣想的,他們畢竟年輕不太懂事,某些人逮不到我的把柄,於是難保會拿他們來做文章。因此,我也想讓他們隨軍隊到邊疆去。一來避禍,二來也算是個鍛鍊。他們走後我只須自保,反而會輕鬆許多。」

    「如此安排,倒也妥當。只怕令公子到了軍隊裡吃不得苦。」劉冕不禁有點佩服魏元忠了。他貌不驚人,可是心思細密慧眼獨著,一切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魏元忠一揚手果斷道:「這一點你放心。犬子雖是出身官宦人家,但從小就沒嬌生慣養過。你這個當師父的,儘管嚴加管教。該要打罵該要責罰時,千萬不要客氣。」

    「魏兄言重了。」劉冕客氣的拱手施了一禮,心道我要不是多活了一世,按現在的年齡算來也就是個二十歲的半大小子,肯定一樣嫩得很。饒是如此,在大唐官場混跡的日子不長,我仍感覺我是個十足的新嫩,要學的東西實在很多。二人又聊了一陣,正題都聊得差不多了。劉冕始終感覺,魏元忠有些話仍是沒有明說。只在隱約的言辭中可以感覺出,魏元忠和劉仁軌一樣也是一個打心眼裡忠於李唐的舊臣。他這一連番的舉動,多少有一點拉攏的味道,其目的很有可能是為了他日恢復李唐神器,埋下伏筆打下基礎。

    對此,劉冕當然也不會點破。拋開陣營立場與利益媾和不說,和魏元忠這樣的人交往,讓劉冕感覺十分的坦蕩和舒適。

離開魏元忠家的時候,劉冕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洛陽這段安逸的生活,恐怕要告一段落了。也罷,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我早注定了就是一個屬於戰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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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無厘頭表白

    劉冕騎著馬,晃晃蕩蕩的往家裡走。一路上他恍然出神的想著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感覺宛如夢幻一般。至今還記得,當初和李賢一起回到神都第一腳踏進洛陽城門時的情景。那時的心境,是何等的猶豫和徬徨。短短的幾個月之內,看似平靜實則發生的事情還真不少。

    其中最重大的一件事情,莫過於劉仁軌的去世。劉冕不是一個喜歡把感情表露在臉上的人,但內心深處對劉仁軌仍是抱有很深厚的感情。如果說駱賓王的死更顯得悲壯和淒慘,給劉冕帶來了很大的震動,那麼劉仁軌的離去則讓他內心空缺了一塊,而且永遠無法彌補。

    有些東西,的確是要失去了才會懂得它的珍貴。劉仁軌於劉冕來說,就像是一盞黑夜中的明燈、激流中的舵手。如今,這盞明燈熄了,舵手下船了,劉冕今後只能憑藉一己之力摸爬滾打。

    未來的一切,誰又能說得清楚?生死沉浮,有時也僅僅是一線之間的差距。

    劉冕一路思量,不知不覺已到家中。馬伕胡伯樂如同往日一樣上前來牽馬,發現劉冕今天的神色有些嚴肅和凝重,也禁不住多看了他幾眼,關切的問道:「將軍,你沒事吧?」

    「沒事。」劉冕落下馬來,拍了拍火猊的脖子,「這段日子給火猊加點料吧,養得壯肥一點。」

    胡伯樂聽出了劉冕話中意味,小心的問道:「將軍可是要出遠門了?」

    「是的。可能要出征。」劉冕微笑道,「又要累著它了。」

    「將軍要出征,何妨帶上小人?」出乎劉冕的意料之外,胡伯樂主動請纓道,「小人從軍多年,若能跟從將軍身邊伺候也好多個照應。而且火猊的性子有點孤僻,小人怕別人養不好它。到了戰場,馬匹就減乎性命。小人可不想火猊到時候誤了將軍啊!」

    劉冕略作尋思。點了一點頭:「也行。現在還未定下來,到時候再說吧。」以劉冕現在的能力,安排一兩個有到軍隊裡總不是難事。胡伯樂辦事仔細勤懇,而且他是鐵勒胡人,對突厥那邊的情形非常之瞭解。帶在身邊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胡伯樂大喜過望:「小人多謝將軍!」

    劉冕走到正宅。按理來說韋團兒總會欣喜地迎出來。可今天,劉冕卻看到自家大廳裡坐著一個客人,韋團兒正在一旁招待。

    一個特殊的客人。一襲粉紅霓衫,薄紗蒙面,婀娜窈窕的女子。

    黎歌。

    劉冕驚訝了片刻,韋團兒已然迎上來道:「將軍,這位姑娘說有要事求見。已經等候多時了。」

    黎歌從坐榻上起了身給劉冕矮身見了一禮,款款道:「小女子見過將軍。唐突打擾,實屬罪過。」

    劉冕輕皺了一下眉頭,揚下手道:「團兒你們都下去吧。」

    韋團兒狐疑的打量了黎歌幾眼,帶著丫鬟們退了下去。

    劉冕走到黎歌面前,平靜的道:「姑娘來找我,有何要事?」

    黎歌也不緊張,徐徐散了幾步悠然道:「在下若是沒有重要地事情,就不可來造訪將軍的府第嗎?」

    「可是可以。」劉冕轉而道,「但你不像是無事就登三寶殿的人。」

    黎歌微然低頭。自嘲的笑了一笑:「在下就是想不通,為何將軍對我母女總是充滿敵意和反感?莫非我們做了對不起將軍的事情嗎?」

    「沒有。」劉冕簡短的道:「我對你們也談不上是反感和敵意,只是……交情泛泛,不必刻意強求。」

    「將軍有自己的主張,在下也不可強求。」黎歌宛如吟詩一般輕盈地道,「我今日前來。就只為了告訴將軍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黎歌走到劉冕面前,仰頭正視著他,單眼皮的大眼睛裡彷彿寫滿真誠和熱切:「我喜歡你。」

    劉冕微然一愣,隨即笑道:「為什麼?」

    「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黎歌依舊那樣看著劉冕。眼睛如同水晶一般的純淨透亮,「討厭一個人可以有千百種理由。可是喜歡一個人,不需要。」

    劉冕苦笑的愣了一愣,無可奈何的點頭道:「好吧,我知道了。」

    「不管將軍怎麼看待我們母女,我喜歡你,這是真的。」黎歌低柔卻很執拗的道。「沒有理由。連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也許在你們漢人男子的眼裡。胡人的女子都是這般輕佻和浮浪。但我不是。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和哪個男子話一次超過十句的。除了我地父親。哪怕你對我很傲慢、很不屑、很敵視,我偏偏就是喜歡你。」

    劉冕感覺有點困窘了。活了兩輩子,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一個姑娘家向自己裸的表白。

    八點檔狗血言情劇嗎?劉冕向來對這種東西不感興趣。

    「好吧,我相信你。」劉冕說完這句,隨即又狠了狠心道,「但是抱歉,那是你的事情。我未必要什麼義務和責任要配合你的想法去做。」

    「我知道。」黎歌直咄咄的看著劉冕地眼睛,異常平靜的道,「我一直都知道,將軍是個有主見有擔待的磊落男子。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將軍改換心意來接受我。我只是想把心裡的想法告訴將軍,這就夠了。」

    「嗯……好。」劉冕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這個黎歌,給他地感覺很怪。如果拋開芙玉那一層關係不說,劉冕對這個女子雖然談不上什麼好感,但也沒有什麼特別反感的地方。她就像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方外之人,只遵循著自己的遊戲規則,只按自己的心意來做事。

    就拿這一次唐突到令人驚訝的表白來說,劉冕還真是感覺有些無厘頭。可是現在黎歌的臉色表情卻是非常地淡定,彷彿就是在敘說一件順理成章理所當然地事情。絲毫沒有羞澀和難為情,也沒有言情劇裡描敘的那樣勉強自己鼓起勇氣。那一句我喜歡你,說得就像今天你吃過了嗎一樣地干脆利索。

    黎歌笑了。透過薄薄的面紗可以看到,其實她的表情沒有怎麼變化,但劉冕卻感覺她在笑。因為她是那種,可以用眼睛來笑的女子。一雙大大的單眼皮眼睛,彎成了一道新月,流露出欣然和清澈的笑意。

    「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歡迎將軍來找我。聊天,對弈,品茶,都可以。」黎歌的嗓音就如同山澗流水一般的輕盈和平靜,「我知道將軍不喜歡去***之地。我已經在景興坊買下了一處清淨的宅院,只有我一個人帶著幾名丫鬟住在那裡。」

    「景興坊?」劉冕疑惑的發問。因為他自己現在,就住在景興坊。

    「是的。」黎歌又笑了,「就在將軍隔壁。」

    劉冕不禁愕然,然後也只得笑了一笑道:「好吧。若有時間,我或會前往打擾。」

    「謝謝將軍。」黎歌款款的矮身行了一禮,「不打擾將軍休息了,黎歌告辭。」說罷就飄然朝外走去。

    劉冕看著這個身裁高挑體態婀娜的背影,腦海裡升起無數個問號:為什麼?難道我劉冕當真一夜之間成了萬人迷?這也太無厘頭了!

    韋團兒縮在一邊門旁憋了許久了,這時急急走出來,忿然的道:「將軍,這個女子好不知羞——哪裡見過這等不懂得矜持的女人喲!」

    「嗯,你又有消息可以報告給上官婉兒了,對嗎?」劉冕惡作劇的拎起了韋團兒的耳朵來。韋團兒笑嘻嘻的躲閃:「將軍放心啦,婢子不會告密的——其實婢子告訴她的,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喲!」

    「算你識相!」劉冕把她的臉捧了起來雙手一擠,韋團兒的嘴就蹶了起來。劉冕像啃饅頭一樣的蹭上去狠狠親了一口,哈哈大笑的揚長而去。韋團兒既害羞又好笑的跺了幾下腳也沒奈何,只得乖乖的去準備晚宴了。

    劉冕心中疑團未解,自顧走到了三樓琴室,看到那一架古琴,腦海裡就在尋思著芙玉與黎歌這對母女的事情。

    過了許久,他隱約聽到一絲細微的琴聲,仔細聽來,彷彿是從挺遠的地方傳來。他不禁推開了朝北的窗戶,愕然看到對面一棟繡樓上,有一間房間的窗戶就朝這邊打開。那裡面正坐著一個粉紅霓衫頭戴面紗的女子,悠然的撫著琴弦。

    雖然隔得比較遠看不清面目,但劉冕仍能確定,那就是黎歌。

    兩棟大宅,都是三層來高,當中沒有任何的阻擋物。琴弦的音符自由的飛躍在這段空間裡,清晰的傳入了劉冕的耳中。

    劉冕不禁微然皺眉:看來,她還不是鬧著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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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邙山大點兵

    神都洛陽,東周之王城。昔日東漢、魏文、晉武皆建都如此。此城北據邙山、南對伊闕、洛水橫貫,有河漢之象,大吉。

    今日之邙山腳下,卻聚集了數十萬精兵強將。煙塵滾滾兵戈林立,疾風呼嘯旌旗獵獵。

    東風起,戰鼓擂,馬鳴壯士歌,一派雄壯威武的軍旅景象。

    邙山大點兵,武則天稱制之後的第一次大型閱兵活動,便在今日舉行。

    大唐尚武民風果勁,從武德年間起便保持了不定期大閱兵的習慣。一來是檢驗軍隊氣象,二來也是向天下昭示雄武威嚴。

    此時的劉冕,仗劍昂然站立在邙山山腰,金甲黃袍纓盔長戟,儼然天兵神將一般虎視雄哉。在他身邊的華蓋之下,武則天穿一襲黑綿鳳袍,往日習慣的鳳釵頭飾也換作了平天武冠,面色威儀目露神光,頗有幾分颯爽英姿。

    三十餘萬大軍在緊張有序的集結。居高臨下看去,百里沙場宛如星棋羅盤,漫山遍野的壯士鐵馬往來奔騰,捲起黃沙千丈譬如神兵天降,頗有幾分氣吞萬里如虎的赳赳氣概。

    從政數十年的武則天,雖然從來沒有拿過兵器,但這等場面也見過不止一次了。此刻她氣定神閒穩如泰山,看著眼前千軍萬馬徐徐鋪開宛如河濤般的畫卷,露出了一個微然的笑意。

劉冕無意間捕捉到她這個微笑,心中暗道此刻的武則天,應該心中很有成就感吧?一個女人,在男權的世界裡摸爬滾打數十年,終於快要登上了權力的巔峰。此刻,就在她的腳下,數十萬鐵血男兒悉聽鈞命。她那一隻手臂。或許還提不起一桶水來。但此刻,只須她將其輕輕揚起,千軍萬馬一聲叱咤,便可摧城拔寨令星月無光。

    班聲陣而北風起,劍氣沖而南斗平——駱賓王理想世界裡的盛舉,眼前卻只有武則天能夠辦到。

    這就是權力!

    此刻的武則天,定然是如同咀嚼美味地食物一般,慢慢體味著自己辛苦拼爭數十年,得來的權力的滋味。

    那想必定是十分美妙的感覺。

    一陣風起,眼前黃沙亂舞枝葉飛揚。一旁的上官婉兒怕武則天著涼。細心的取來一件厚實的皮裘要給武則天穿上,她卻揚了揚手示意自己身上穿著的一領戰袍道:「無妨,有此戰袍即可。此等黃沙長煙的景象。予頗為喜歡。此生恨為女兒身,若不然予定要縱馬揮戈到殺場浴血一場!」

劉冕心中微然一動。不禁對武則天側目以示。其實一直以來,劉冕都感覺眼前的這個老太太,胸懷之中地確有著勝過男兒的雄心壯志。若非如此,她蔫能走到今天的地步?拋開性別來歷不說,武則天這個女人,地確有著非凡的氣度和膽魄地人。倘若她是一個出身在李家的男子,此刻恐怕早已經君臨天下。大唐也是另一番景象。在封建的社會裡,一個女人想要衝破男權的枷鎖有所作為,本來就不件容易的事情。世俗理教的枷鎖、門第觀念的禁錮、政治鬥爭地險惡,任何一樣都曾讓無數男人中的精英為之敗退。

    可偏偏武則天這個女人。不僅活到了今天,還真活越好越活越精神,眼看著還要攀上古往今來從未有過的一個高峰。

    不管後人對她的褒貶如何,無可否認地是她已經創造了奇蹟,而且還在不斷的創造著新的奇蹟。

    「劉冕。」正當他思潮起伏的時候,武則天出聲來喚了。

    「末將在。」劉冕乾脆利落的一轉身,雙手抱拳握住方天畫戟拜了一禮。身在軍中。末將這樣的自稱遠比微臣要合適得多。

    「閱兵之後。即是邙山射獵。」武則天淡然微笑道,「今日有十一組隊伍比賽。予命你代表皇室率隊出賽。你可要努力爭勝。」

    「是。末將定不負太后重託!」劉冕應承下來,心道:皇室,哪個皇室?李家還是武家?

    邙山射獵,也是閱兵講武的一部份。歷來,就是每支軍隊派出十名擅射之人組隊參加比賽,比地是誰最後射到地獵物最多。

    今天來參加閱兵的,主要有南衙府兵和北衙御林軍兩大部分。南衙那邊有左鷹揚衛、左右衛、左右豹韜衛、左右玉鈐衛七支軍隊,共計二十餘萬人;北衙則是由左右金吾衛、左右羽林衛、左右監門衛各組建了一隊出來。而千牛衛這支皇家貼身御率則是單獨分派了出來,組隊參加比賽,而且沒有列隊閱兵,只是留在武則天身邊護衛。

    片刻後千牛衛參賽地人集結了過來。這些人當中,以劉冕的官職最高,其餘九人皆是選取出來的擅騎射者。武則天給這些人每人發了一領顏色異常光鮮的血紅戰袍。披掛在身昭然顯眼。劉冕則是被特赦穿上了代表皇家的金黃龍紋戰袍,別具一格便如鶴立雞群。

    閱兵儀式的程序其實很簡單,並沒有什麼特別出眾的程序或是表演。其實這樣活動,只要是為了體現一種氣勢,感染眾人的精神面貌。別人的感覺如何,劉冕不知道。他自己這樣站在高處居高臨下看去,入眼所見皆是茫茫兵甲,百里旌旗翻滾如潮。他的胸懷之中油然而升一股豪情壯志,血管裡的血液彷彿要也升溫,漸有奔騰之勢。

    莊嚴、肅殺、雄渾、大氣,這樣的氣概最能震盪男兒情懷。

    閱兵進行到尾聲時,幾名御用文人寫了幾篇詩作來歌頌這磅礴大氣的軍威,期間不忘或明或暗的拍一拍武則天的馬屁。武則天自己也準備了腹稿,登高朗朗發表了一通演說,大抵是讚揚大唐軍隊的雄壯和威武。

    現在可沒有喇叭,劉冕這些千牛衛的衛士們就一句句的大聲重複,將武則天的演說辭吼得下面的人聽到了。理所當然的,下面的軍士們反響熱烈,或歡聲雷動的大吼,或揚起兵器甲盾來敲擊。

    氣勢很磅礴,很驚人。

    劉冕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的大場面。上次出征揚州,他這個小小的七品中候,就像如今山下的那些軍士們一樣,跟著吼了幾嗓子而已。如今有機會登高觀瞻一回,方才有著鳥瞰臨天下的壯觀感受。

    同時,劉冕也有一個感覺:怪不得權力如此讓人沉醉。像這樣登高一呼應者云集,揚手間千軍辟易若等閒的感覺,實在是令人陶醉和神往。

    權力,多麼神奇美妙,卻又凶險惡毒的東西,這恐怕是人類社會有史以來,最為奇特詭異的產物,而且貫穿始終。

    也許有人能真的超脫塵事之外飄然如仙。但只要是活在紅塵之中的人,誰能沒有權力的?想要得到權力,就要拼爭就要搏鬥。

    劉冕眼前的武則天就是這樣,通過血淋淋的政治博殺和角鬥,踩著纍纍的白骨和屍體,一步步走上了權力的巔峰。你可以鄙視她的道德品行,但不能否認她在政治上的驚豔才華。對於一個政治家來說,只有利益是永恆的。武則天的手段的確狠辣歹毒甚至六親不認,但是,站在政治的角度,她僅僅是一個為了生存與進取而不斷拼爭,並比別人付出了更多努力與代價的角鬥士之一。

    劉冕也不知道,自己在內心深處對武則天抱著怎麼一種態度和感情。這很複雜,一言兩語確實難以說清。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如同雲海大山一般矗立在他面前的女人,自己必須攀越她,哪怕現在只能仰視。

    「射獵快要開始了。劉冕,你帶人下去吧。」武則天的一句話,將劉冕從無邊思緒中拉了回來。劉冕拱手應了一聲,騎上寶馬手提方天畫戟,帶領身後九名健兒朝山下而去。

    武則天面帶微笑的看著劉冕一行人下了山,滿意的點一點頭對身邊上官婉兒道:「婉兒,予還是頭一次見到劉冕這樣一身戎裝策馬執兵。的確不錯,名不虛傳——天生武者,霸氣如斯!」上官婉兒淺淺一笑:「太后切勿當面如此稱讚於他。否則,他定然要飛到天上去了。」

    「哦?」武則天仰頭看向上官婉兒,禁不住意味深長的呵呵笑了起來。

    上官婉兒感覺到,武則天的眼神之中多有曖昧和打趣的味道,自己臉上微然發紅吐了吐舌頭:「太后,微臣沒有說錯話吧?」

    「沒有。婉兒你來替我捏捏腿。」武則天今天心情頗好興致也極佳,抬手指向下面的獵場欣然道:「看,射獵就要開始了。劉冕,定然能夠奪魁歸來。」

    「太后欽點之人,定然不會有差。」上官婉兒蹲下身來替武則天捏著腿,低著頭露出甜美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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