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復唐 作者:尋香帥(已完成)

 關閉
easygoing1 2009-4-5 09:53: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3 563048
vc2008 發表於 2010-5-31 13:31
第461章 有恩必還,有仇必報

   武攸寧渾身一陣發冷︰“這……這全是主帥的主意!與我無干哪!”

    劉冕冷哼一聲︰“武相公,你怎麼能這樣自欺欺人呢?你隨軍而來是干什麼的?身為監軍,職責就在于斧正主帥的錯誤決定,代表朝廷對他的一切行為進行監督和糾察。且不論你有嚴重的失職之罪,這其中恐怕也有你的參與吧?”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武攸寧慌急的大叫起來,“當時武懿宗下令殺俘屠民的事情,我全是後來才知情——不信你可以問明!”

    一旁被綁得結實的明嚇得一彈,急忙搖頭︰“問我作甚?我一個小小的隨軍司馬,不過是抄抄文書遞遞茶水。別問我、別問我。”

    “明,你這小人!”武攸寧怒了,指著他大罵道,“你整日整夜和武懿宗同吃同住,是他最親密的心腹,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向朝廷偽報戰功的奏章,也全是出自你的手筆!這樣機密的事情他都委托你干,你還敢推說不知道?”

    明也有點嗦,可嘴巴仍是挺硬︰“我……我的確便是不知道!恩帥曾經跟你說過什麼,沒說過什麼,我如何能夠知情?”

    “恩帥?”劉冕嘴一撇,冷笑,“這一聲恩帥叫得可真是甜哪。在朝堂上你叫人家梁王武三思為恩相,到軍隊里你叫河內王武懿宗為恩帥。(最新最全電子書下載S哪天我要把你關到羊圈里試試,看你能不能叫出一聲‘恩娘’來。”

    明嚇壞了,本來就白的臉現在已經毫無血色︰“你……你什麼意思?你可別亂來!我好歹是個四品命官,又無大錯!”

    “你不正是信奉著‘有奶便是娘’的真理麼?”劉冕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轉而又走到武攸寧身前蹲下,依舊將饅頭遞到他身前來︰“武相公,我劉某人雖是個武夫,卻也心如明鏡恩怨分明。我向來便是有恩必還有仇必報。你跟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雖是立場有別卻無什麼私人恩怨,我不會為難你。吃吧,無毒。”

    這一席話,明顯是說給旁邊的明听地。他腦海里馬上就想起了當日在瑤光殿里囚禁劉冕時的情景,也想起了他當時扔下的狠話——‘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

    明嚇壞了。也顧不得什麼顏面廉恥,趴在地上就爬過來苦苦哀求︰“劉將軍!劉大帥!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我、我是混蛋,我該死,我狗眼看人低不認得真神,我是小人,我得志便猖狂冒犯了尊駕神顏,請大帥饒了我、饒了我吧?”

    劉冕眼楮一瞪滿副迷茫的神情︰“武相公,明這是怎麼了,干什麼呢?”

    武攸寧也極是不屑地呸了一口︰“小人!”

    明急忙就在地上磕頭︰“劉大帥,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原諒我吧!從此以後我願意追隨在你左右,端茶倒水執鞭墜鐙,做牛做馬結草餃環也在所不辭啊!”

    “喲,真的?”劉冕一副‘意外驚喜’的神情,摸了摸下巴道,“做牛做馬是吧,那你現在給我擠一杯牛奶出來。就在你自己身上擠。”

    “啊?——”明的眼楮一下就直了。

    武攸寧居然也哈哈地大笑起來︰“小人!小人!小人就該有如此下場!劉大帥,雖然你我是敵非友,但我支持你這麼做!就算是你不收拾他,本相也饒他不得!”

    明眼珠子一翻白,軟軟的就癱了下來幾乎就要暈死過去。

    劉冕笑吟吟地道︰“武相公,咱們不搭理這種小人。請用膳吧—你可不要千萬介意這只小小的饅頭呀。眼下蘭州城中缺糧,本帥一日三餐也是半個饅頭一碗白水。我想這你應該不會懷吧?當日,西征大軍的糧草都被一把火燒光了,又困守蘭州月余。這四條腿的除了馬札,幾乎全被吃光了。”

    “啊?多謝多謝!”武攸寧也的確是餓壞了,雙眼放光咽著口手,顫抖的接過饅頭來。

    一旁趴著的明眼楮直直的盯著那個饅頭,哼哼唧唧的道︰“我也要吃啊,賞點吃地吧……”

    劉冕笑道︰“你不是說做牛做馬麼?這柴屋里就有干草,敞開肚皮吃吧,別客氣。”

    武攸寧附合的罵︰“畜牲,本該如此!——多謝劉將軍啊。本相……就失禮了!”言罷就大口的咬著饅頭吃起來,狼吞虎咽像八輩子沒吃過飯了,差點噎死。

    明絕望的趴在一邊,不動也叫喚了。

    劉冕等武攸寧吃完,還好心的叫人給他取來一杯茶水喝下。武攸寧感激涕零就差認劉冕作干爹了。

    “武相公,正如你所說,雖然你我是敵非友,但站在朝廷的社稷的立場上,利益都該是一致的。”劉冕一本正經言詞灼灼的道,“西征~州之敗,險些葬送我大周半壁江山,影響之惡劣,前所未有。這些姑且不論。只說你們被吐蕃俘虜,又被器弩悉弄送還給我。武相公可有想過這其中的蹊蹺?”

    “這……”武攸寧一心求活,這時也不得不順著劉冕地思路走,放下了對他的敵視,慢慢尋思了一陣道,“就請劉大帥明示吧!”

    “好,我說。”劉冕言辭肯切地道,“器弩悉弄心術之深,十分少見。他這條計策之歹毒,也是令人發指。他霸佔過~州,知道~州的百姓對我大周恨之入骨,于是廣施恩惠收攏人心。現在,又退出~州還我城池,其目地就是想讓~州的百姓,成為他對付我軍地鷹犬。當然,本帥不可能會像武懿宗一樣,下令對~州的百姓進行屠殺或鎮壓,只能對其進行安撫。

    但是,這樣的民憤,是能用些許言語或是糧食金錢能平得了的麼?”

    武攸寧也是混在朝堂的人精了,听話听音的本事固然不差。听到這里,他心里一陣砰砰地狂跳,驚駭的看著劉冕壓低聲音道︰“劉大帥的意思難道是說……除非是用那件非常之物,方能平下此番民憤?”

    劉冕雙眉緊鎖盯著武攸寧,緩緩的點頭︰“是。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好像……也的確是如此……”武攸寧一陣陣地吸著冷

    劉冕趁熱打鐵道︰“可是如果我劉某人那樣干了,皇帝那邊……”

    “是啊……”武攸寧也皺起眉頭來仿佛是在為劉冕擔心了,“皇帝那邊,如何說得過去?她老人家……可是容不得外人戧害自家親族的呀!”

    明在一旁雖是听到了,卻是如同一條死豬全無反應,劉冕也就根本不顧忌他,直接道︰“其實劉某人一人的榮辱存亡倒也沒什麼。怕就怕器弩悉弄的這招挑撥離間之計得逞後,我劉某人無法再在蘭州坐鎮,蘭州再度陷入一盤散沙,危機重現。河隴一帶雲波詭譎時局動蕩,戰爭一觸即發。只要我們稍有閃失或是犯錯,必然全盤皆輸。武相公,我劉某人知道自己並非是什麼救世之主,也不是不可或缺。可是現在,我地確不能離開蘭州,也不能死。”

    “是,劉大帥所言極是!你已是三軍之骨蘭州之魂,斷然不能出事。”武攸寧悶頭尋思了一陣,一咬牙道,“劉大帥若是信得過本相,就讓本相回朝,當面向皇帝澄清這一切。

    說明~州之敗的前因後果,以及當前地局勢。我想,皇帝陛下是無論如何也是不會不信任我的!有我為大帥從旁勸諫,她老人家肯定會分明是非輕重,對劉大帥不予追究。”

    劉冕心中一喜︰上鉤了,還真快!

    但他表面仍是一臉困惑和為難︰“恐怕是難哪!其實本帥與武懿宗素無私人恩怨,完全沒有必要如何為難他。但是現在……哎,天怒人怨,國法軍紀難容了!武相公你有所不知,臨行之時皇帝陛下賜我臨機專斷之權,在國法與軍律的範圍內,我擁有先斬後奏之權。可是盡管這樣,我也不得不對那武懿宗投鼠忌器呀!畢竟,畢竟他是皇帝的親佷子!我劉某人再如何得寵蒙受聖恩得到重用,又蔫對皇帝陛下的親族揮刀屠刀?哎……一邊是百姓三軍之怒,與國法軍紀,一邊是皇帝陛下。我這,真是為難哪!”

    听劉冕這麼一說,武攸寧知道自己活命的機會來了,急忙道︰“劉大帥勿憂。本相何嘗也不是皇帝陛下的佷子?這一次奉命出征擔任監軍,不成想將事情辦砸演變到這般境地……哎!這要算起來,我也是死罪呀!既然劉大帥宅心仁厚恩待于我,本相又蔫能不知恩圖報回報劉大帥呀?只要劉大帥肯放我回去,我見了皇帝陛下,必然將事情辦得天衣無縫,替劉大將軍洗脫罪責!”

    劉冕挑眉一喜︰這個武攸寧,果然也是一條老奸巨滑的家伙!怕死了吧?怕死就將你堂兄武懿宗推上斷頭台,讓他替你把那一刀也挨了吧!我知道,你為了想讓自己活命,肯定會在皇帝面前添油加醋把那武懿宗說何、如何犯下了滔天大罪不容誅,從而又將自己的過錯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再接下來,你當然不能讓武懿宗回朝與皇帝對質了。同時這邊呢,我劉某人將武懿宗地人頭一刀拿下。嗯,多麼天衣無縫的配合呀!

    武攸寧見劉冕半晌沒說話,急切的低聲道︰“如何?劉大帥難道是信不過我?大帥你想想,本相要活命,那在皇帝面前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武懿宗的確是該死,就連皇帝也救他不得了。因為他犯的是民怒、國法、軍規,丟的是皇族的臉、壞的是社稷的根呀!只要我將這肚子的一番說辭擺到皇帝耳邊,恐怕她人家也會想要親手殺了武懿宗呀!”

    劉冕故作一副凜然正氣地神色︰“你也不必添油加醋,就照事實來說便罷。我想,皇帝陛下如此英明神武,定然會判斷個清濁出來。”

    武攸寧聞言大喜︰“這、這麼說,大帥是願意放本相回去啦?”

    劉冕站起身來,一副為難的樣子還撓了撓頭︰“再等等、等等。”

    “何時啊?”武攸寧急不可奈,想哭地心思都有了。自己的小命被人捏在手里把玩,還真不是人過地日子。

    劉冕斗然轉身眼神灼灼的看著他︰“今晚!”

    “啊?”武攸寧簡直大喜過望︰“多謝、多謝大帥!”

    劉冕揚了一下手︰“我說過了,我這人恩怨分明,從不仗勢欺人濫殺無辜。你也不必謝我什麼。你有罪還是沒罪,等你回了朝廷皇帝自有定奪。至于武懿宗呢……我暫時地確是不能放他回朝。否則,這三軍將士和滿城百姓,恐怕就會把我當成武懿宗來撕成碎片。”

    “對對對,劉大帥果然是聰明過人,說得極對。”武攸寧那是一頓狂喜啊,終于是能活命了。而且他算是把劉冕話中的玄音听出來了——‘你有罪還是沒罪,等你回了朝廷皇帝自有定奪’,言下之意不就是讓我去皇帝那里竭盡所能的致武懿于死地而自救麼?哎呀,他說得對呀!雖然是敵非友立場不同,眼下利益卻是一致……

    劉冕看了一眼旁邊死尸一般的明撇撇嘴道︰“至于這明嘛……”

    “明?哪個明?哦,劉大帥說的是行軍司馬明吧?”武攸寧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他呀,早在亂軍之中就陣亡了嘛!”

    “哦,原來如此。”劉冕微笑的點點頭轉身朝外走,“好好歇息吧武相公,養足了精神入夜便動身。”

    武攸寧感激涕零的聲音在門關上後慢慢隱去。劉冕將胡伯樂喚到一旁,吩咐他入夜之後弄輛馬車送武攸寧出城,務必小心謹慎不可走漏風聲,同時繼續嚴密看押武懿宗。

    而那個明嘛……劉冕的眼神史無前例的冷酷和惡毒︰“扒光衣服割掉舌頭,綁緊了扔進羊圈。”

    回到後院居宅,劉冕將自己關在屋中連洛雲也不讓見。他手里拿一把匕首,慢慢的雕刻著死在瑤光殿的那個小兵杜四,和宮女賈氏的靈位,嘴角輕輕翹起自言自語︰“刁難我、污辱我、跟著落井下石的欺負~害我也就罷了,殺我的人還想泡我的妞……我說過的,會讓你付出代價。我也說過的,有恩必還,有仇必報!”.
vc2008 發表於 2010-5-31 13:37
第462章 捷報抵京

    陰霾破散,萬里晴空。

    崔巍的古都,披著晨曦織成的新衣,煥然一新氣象蓬勃。積雪已然散去,東風送來盎然的春意。洛水岸楊柳抽蕊,青草堤駿馬響鈴。

    經歷了數十年罕見的冰封襲擊之後,神都洛陽終于迎來了春暖花開的時節。勃勃的生機洋溢在都城的每個角落,蜷伏了一個冬天的人們走上街道,拍手相慶笑語言歡。

    萬象神宮殿堂頂部的金鳳,傲然展翅瑰麗輝煌,就如同浴火重生姿顏煥發。

    神都的大門口,戍衛的軍士脫去了厚實的棉服,輕裝薄袍鎧甲生輝,個個精神抖擻的巡哨查崗。往來商旅行人絡繹不絕,車馬流連。

    驀然間,十余匹烈馬神駒從官道上疾馳而來。遠遠便敲著震耳欲聾的銅鑼沿沿途大喝︰“邊關軍報,六百里加急!”

    凍了一個冬天的人們反應仍有點遲鈍,倉皇的往路邊躲閃。軍士們急忙拉開路柵清理大門兩旁礙路的行人,如臨大敵。

    論弓仁紅袍褐甲匹馬當先,臉上寫滿倦意可雙眼卻如神炬般炯炯。

    “終于到了……”他不禁輕吁一口氣,一勒馬韁斗然停住,顯然騎術精湛過人。

    後面跟隨的騎士們也反應極快的停下馬來,整齊劃一有條不紊。

    “祝將軍,本將已抵神都,你不必護衛了。”論弓仁回頭對身後的祝騰道,“請你辛苦一點速去汴州,向大帥地家人報個平安。

    “是,末將馬上就去。”

    “五日後,寒舍聚首。”

    “告辭!”祝騰勒馬調頭,十名兵王宛如疾行旋風瞬間消失在官道之上。

    “果然是神兵……”論弓仁嘖嘆了一聲仰頭看向城門,新刻的‘神都’石匾龍飛鳳舞稜角分明。古老而堅厚的城牆經歷了雪水的沖洗,顯得更加磅礡威嚴大氣恢弘。

    守城的士兵們個個站得筆直,不敢正視論弓仁。他們或許不認得眼前這位將軍,但僅憑一雙見多識廣的肉眼就可判斷,眼前這個身披明光戰甲與血紅戰袍地男子,絕非泛泛之輩。由這樣一個高級將領送來的軍報,也定然非比尋常。

    看來,天下定是又有大事發生了!

    論弓仁勒馬而動,駿馬一聲長嘯踏入了神都的石板大街,行人如水浪回避,宮門次第大開。

    此時的明堂金鑾殿中,女皇武則天正高坐龍椅,與座下眾臣商談國政機要。忽聞殿外傳來一聲突兀的鼓響,滿堂皆驚。

    是誰敢敲響這明堂之鼓?!

    女皇登基後,設銅軌大鼓于萬象神宮之前。銅軌可供任何人投箋入內,議論朝政針砭時弊提出建議,或是揭發當朝顯貴們的丑聞,這便是武則天‘特務政治’的代表作品;而這面大鼓,則是在有天大冤屈或是重大突發事件之時,專為驚醒皇帝所設。

    今天第一次被敲響。因為皇帝有言在先,這鼓可是用來向天子鳴冤的,敲響大鼓就要想好將要付出的代價。

    沒有人知道‘代價’會是什麼,所以也一直沒人敢敲。

    武則天雙眉微揚揮起手來︰“暫緩議事,帶擊鼓之人!”

    滿堂皆靜,一起屏氣凝神盯著萬象神宮的大殿門口,想看看究竟是誰這麼不怕死敢驚聞天子,又是誰這麼有本事在朝會之時闖進宮來。

    在眾人視線地凝視之下,一抹紅纓緩緩現出形來。漸漸的,一個褐色兜盔映入眾人眼前。

    是個將軍!

    “是他!”眾皆愕然。

    論弓仁腰間寶刀已卸戰袍已除,著一身閃亮鎧甲大步流雲走入金鑾殿中當堂就拜︰“臣論弓仁,拜見吾皇麾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武則天也是略有驚愕,都還沒有賜他平身就問道︰“論愛卿,你不是遠在蘭州帶兵作戰麼?為何出現在這金鑾殿中?”

    “回陛下!”論弓仁中氣十足凜然喝道,“微臣奉西海道行軍大總管劉將軍之命,特此前來遞送捷報!”

    “啊——捷報!”滿堂的人不由自主驚呼一聲,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武則天眉梢一揚心中驚喜,但表情依舊淡定︰“呈來。

    武則天身邊的上官婉兒听聞‘捷報’二字已是芳心顫動,這時急忙步下御陛前來接取。論弓仁從懷里小心翼翼拿出那份黃絹包裹的軍報,雙手遞上。

    武則天眼角閃過一道不易查覺的精光︰還是一份黃皮軍報,劉冕有何機要之事要繞過宰相直奏于朕?還派地論弓仁這樣一名大將專程送信,可見事非尋常。

    從上官婉兒手里接過軍報來,原來還是厚厚的一本奏章。武則天迫不及待的翻開來看,臉上頓時露出欣喜之色,轉而又微皺眉頭,須臾又舒展開來,神色變化萬千。

    滿朝臣子的心情緩急情緒悲歡,也隨著皇帝的表情瞬間變幻,一時間朝堂之上的氣氛微妙無比。

    上官婉兒站在一旁也是芳心忐忑,要不是礙于滿朝臣工的耳目,她都想要側目偷看一回了。

    ‘啪’地一聲突兀聲響,武則天一手將奏折拍在了龍案上。滿朝臣工本就心弦崩緊,這時不約而同的被驚了一彈。

    “天佑大周!”武則天朗聲大喝,隨之哈哈大笑。

    滿朝臣工這才心頭釋然,一齊拱手來拜︰“恭喜吾皇!”

    “同喜同喜,普天同喜!”武則天也不多言,繼而又朗聲哈哈大笑,連笑數聲。一邊笑,她一邊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朝殿後走去,同時將手一揮︰“退朝!”

    “呃?……”眾皆愕然——皇帝怎麼也不把捷報的詳情說上一說呢?

    不過,看皇帝這些表現,蘭州那邊定然是形勢一片大好無,劉冕也肯定是不負眾望成功退敵了。可是那邊現在究竟是一個什麼樣地局勢了呢?

    自然也沒有人敢問。大家也都看見了,劉冕遞上來的是一份黃皮奏折,連宰相都無權翻閱,想必其中定有重大軍情內幕,不足以為外人道知。

    朝會已散,論弓仁卻站在堂中沒有退去,靜靜的等。他很清楚,皇帝必然會再私下召見他。

    果然,上官婉兒來了。幾乎沒有言語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論弓仁便隨她往二樓御書房而去。

    到了樓梯轉角,四下無人,上官婉兒驀然轉身湊到論弓仁面前,急切的低聲問道︰“天官可好?”

    “好。”論弓仁重重一點頭

    上官婉兒心頭大石落地,巧倩一笑︰“皇帝大喜卻又甚憂。隨我來。”

    簡短數字,卻是道盡天機無數。論弓仁心中了然,隨上官婉兒進了御書房中。

    白霜染鬢,不復當年青絲華發。但今天的女皇,卻如同回到了雙十妙齡一般,臉色紅潤目露神韻,精神奕奕。

    “論愛卿,坐!”女皇笑意吟吟,論弓仁恭聲謝過端正坐于一旁,目不斜視。

    半晌,武則天由心到肺的長吁一口氣,悠然嘆道︰“好哇!—

    一連道了三聲‘好’,清晰讓人听出她地如釋重負之感。

    “劉冕,果然是天賜大周之衛霍,不負朕之重望。”武則天萬般感慨道,“朕沒有想到,他會如此置生死如度外,以寥寥殘兵與吐蕃數萬大軍相搏,匹馬單槍殺入敵營解了蘭州之危。雖昔日之衛霍,也不過如此。我大周有如此神勇之將,真乃是朕大之幸,國之大幸!”

    論弓仁淡然一笑抱拳道︰“劉將軍曾對微臣言,他深受皇恩無以回報,肩挑重任責無旁貸,雖馬革裹尸還不足以明其志。所幸天可憐見,劉將軍雖是重瘡臥床數日,卻已康痊如初並無大礙。如今正坐鎮河隴巍巍如山,令吐蕃二十大軍不戰自退。”

    上官婉兒在一旁听得心驚肉跳嘴唇一片青灰,身上都輕輕發起抖來。

    武則天點了一點頭,嘆息一聲道︰“五千男兒幾乎全軍覆沒,換得蘭州之危得解,劉冕更是差點魂歸天外……勇烈兮?英雄兮?悲壯兮!—朕不喜蘭州之危得解,不喜~州不戰而復,獨喜劉天官之安然無恙也!”

    上官婉兒緊緊咬著嘴唇強忍著心中悸動,眼中卻已是貯滿了一眶兒眼淚時時便要落下來,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地概勢。

    論弓仁目不斜視沒注意這些,仍是抱拳道︰“陛下鴻恩浩蕩,臣等為將之人雖肝腦涂地,難報聖恩于萬一!劉將軍也曾多番告誡微臣等人,將軍難免陣前亡,舍得七尺殘軀為國盡忠,乃是為將之人平生之幸事,何其得志何其痛快!”

    武則天略轉神眸瞟了上官婉兒一眼,輕言笑道︰“論愛卿,你快別說這些悲壯之語了。這里已經有人張羅不住梨花帶雨嘍!”

    上官婉兒臉上倏的閃起一片紅霞,急忙扭了一下頭揮袖捂了一下臉龐,慚愧地低頭而笑。

    論弓仁這才恍然的看了上官婉兒一眼,暗罵自己口不擇言蠢笨如豬。

    武則天微然笑了一笑道︰“婉兒,你且親自去膳食局交待一回,就說朕今日要與論愛卿共進午膳,擺宴仙居殿。”

    “是……”上官婉兒輕輕地應了一聲,面帶羞澀低著個頭快步走了出去。

    御書房中再無旁人。

    武則天的神色轉瞬變得凝重了許多,拿起那本黃皮奏折再度細細翻閱了一回,說道︰“論愛卿,劉冕特意派你親前來自遞送奏章,必有深意。朕看了這份奏折,也是既喜且憂心中不得安寧。想必,你對這奏折中所言之事也是知之甚詳吧?”

    論弓仁拱手回話︰“回陛下,微臣臨行之時,劉將軍對微臣反復說明告誡。微臣對奏折之中所言之事,知曉。”

    “嗯,如此甚好。事關重大軍國機密,不可公開商議。劉冕這樣做是對地。”武則天說道,“器弩悉弄好深的心機、好大的野心。他居然想誘降劉冕與之媾和,瓜分河隴。哼!朕之心腹愛將,且是他可以威逼利誘地?劉冕既沒有馬上答應器弩悉弄,也沒有義氣用事的一口回絕。這其中就讓朕和朝廷有了幹旋的時間和餘地。劉冕的大局觀,果然非比尋常。他對這件事情的處理辦法,朕非常贊同甚感欣慰,這讓朕覺得將河隴大事託付于他,是找對了人。”

    “陛下英明。”論弓仁抱拳道,“劉將軍反復告誡微臣,見了皇帝陛下務必著重闡明兩件大事。”

    “講。”

    論弓仁道︰“其一,便是要在皇帝陛下面前澄清可能存在的流言蜚語。劉將軍估計,器弩悉弄會雙管齊下,一邊誘降于他,一邊在神都散布流言斷其後路。”

    “很好。經歷了前幾次地磨難後,劉冕果然更加成熟和老練了。”武則天一點頭,眼神變昨凜冽起來,“不錯。這些日子以來,朕的確是听到了許多的風言風語。朕暗中派人取證,說的便是劉冕在河隴與器弩悉弄暗中勾結養敵自患,擁兵自重心存不軌。”

    論弓仁兀自心驚︰“陛下,那……”

    “朕當然不會听信。”武則天嘴角輕輕一揚不屑的道,“此等低卑的伎倆,如何便能蒙騙于朕?朕對劉冕,是絕對的信任。若非如此,當初也不會破格啟用讓他臨危受命。人不用用人不,器弩悉弄未免太過小看了朕地肚量。”

    “陛下聖明!”論弓仁心中甚喜,長吁了一口氣,又道,“第二件事情,就是劉將軍對器弩悉弄軍事動向的估計。他認為,吐蕃人並無誠意也並無把握誘降劉將軍,在河隴大非川那里進退兩難于是定會轉道另謀出處。我大周精銳之師盡皆集于蘭州,器弩悉弄很有可能一邊在大非川與我軍對峙與交涉,一邊偷轉矛頭指向劍南西川薄弱之地。倘若如此,兩川必定危急。兩川若陷,則西線崩潰蘭州後路斷絕,關中危矣!”

    武則天的眉頭聳然皺起︰“朕當時在朝堂之上看到了奏折中說起的這件事情,心中就如平地驚雷出了一身冷汗。”

    論弓仁心頭一滯,沒有答話。

    “論愛卿,那你臨行之時劉冕可以對你說起,如何破解器弩悉弄這一毒計?”

    論弓仁迷茫的搖頭︰“回陛下,沒有……”

    武則天卻是意味深長的點頭微笑︰“他沒跟你說,卻是跟朕說了。”

    “哦?”論弓仁愕然睜大了眼楮,“難道劉將軍此前還另有奏折上表?”

    “沒有。”武則天一臉神秘莫測的微笑,仔細打量論弓仁點了點頭,“但朕卻知道,他的深意了。”

    “呃……”論弓仁自然不敢對皇帝追問到底,只好啞然。

    武則天則是長吁一口氣,悠然的嘆道︰“劉冕,的確是朕之股��,社稷之臣哪!……”.
vc2008 發表於 2010-5-31 13:38
第463章 暴風雨的前兆

    幾天以後,蘭州城迎來了一批極為重要也非常特殊的客人——關中洛陽唐家商隊。一支擁有兩萬余名腳夫、七八千輛大車的異常龐大的商隊!

    唐胡虜的商隊來得非常即時,就如同雪中送炭。四十萬石糧食,力解蘭州糧荒。除了滿足軍隊需求,劉冕還拿出了一部分糧食來賑濟百姓,贏得一片好評口碑。與此同時,唐胡虜應了劉冕此前提出的要求,帶來了大量的農具和種子以及資金,這全是如今蘭州都督急缺的東西。唐胡虜也算是竭盡所能了。

    與此同時,劉冕自然也不會虧了他;他也很清楚,眼下雖然是投出了一大筆本錢,卻是絕對不會賠本,而且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天寶錢莊的分號,一夜之間豎立在了蘭州城中,成了絲路咽喉的第一家錢莊。從此以後,但凡走絲路的商隊,沒有不和天寶錢莊扯上瓜葛的。覆手之間,劉冕就牢牢抓住了絲路的資金流。這一家錢莊的作用,遠比內地十家分號加起來也要頂用。其中能夠賺取的利潤,也是一般人所無法想像的了。唐胡虜這麼精明的商人當然不可能不明白,蘭州要重建要開軍屯,這其中就意味著令人震驚的利潤和商機。于是他帶上了最為得力的一批骨干,親自坐鎮蘭州。在都督府的支持之下,大肆轉運商品貨物,為原本貧瘠荒涼的軍鎮蘭州,帶來了勃勃的生機。

    可以想像用不了多久,集糧倉會有了,馬市酒肆也會多了,就連聲色犬馬地歌舞鶯苑也將在極短地時間里,如同雨後春筍般冒出頭來。

    一連幾天的時里,劉冕難得的休息了一回。此前奔襲千里又浴血沖殺了一回,身體還是消耗了不少的。雖然一直強撐著,可元氣畢竟沒有恢復。

    這幾天來他基本上就沒麼離開過都督府,每天好吃好喝的養著,身邊一堆的女人伺候。偶爾練練拳,騎騎馬,欣賞一回洛雲醋性大發的刁難那些丫環們,也別有一番樂趣。

    經歷了一陣風暴雨洗禮地蘭州,現在總算是漸漸安穩下來。隨著器弩悉弄的撤兵、州的歸復,戰爭的陰霾仿佛已經悄然散去。駐扎在城中地十萬大軍也相繼開到了城外駐扎,四方兵馬鼎足而立就如同鐵桶一般拱衛著河隴,堅如磐石。西征大軍人馬並不少,如果不主動出擊孤軍深入的話,守著河隴還是沒有任何問題地,哪怕現在士氣不旺糧草也不豐厚。吐蕃人再如何囂張,也不敢在這時候來捋一把虎須。

    河隴一帶的局勢,變得前的安靜起來。

    有劉冕心里清楚,眼前的這一片安靜,有些反常。就如同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樹靜風止空氣。

    黑齒常之去涼州視察回來了。帶回了唐休地二子唐先擇。劉冕親自接待了一回。還擺了個歡宴。歡迎這個新來地同僚。此前在上表中。劉冕已經表奏皇帝請封唐先擇為蘭州刺史。相信皇帝應該應這個並不過份地要求。

    冬起時。滿城泛綠。春耕眼看就要開始了。劉冕雖是呆在都督府里沒動。干地事情卻是不少。蘭州現在還有十二萬左右大軍。被他一揮手分成了兩半。一半地精銳將士勤加操練加強戒備。另一半人投入了春耕生產中。一眼看不到邊際地軍屯農田。就將是以後河隴長治久安穩如磐石地保障。有了這些軍屯。守備河隴地軍隊就不必再擔心糧草轉運艱難。也就不用再害怕‘客場’作戰了。必須補起這樣一塊短板。劉冕才有絕對地把握、也才會真正動手去和器弩悉弄硬踫硬。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長遠之計。當務之急。劉冕要做地事情|多。

    比如說州地亂攤子。

    兩名最得力地助手姚崇與王。已經去了州有段日子了。劉冕密切關注那邊地一切動向。就兩人發回地信報來看。州地情形不容樂觀。

    首先。那里地官僚將士們。常年以來都是驚弓之鳥。過慣了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得過且過��且偷生地日子。辦起事來全不用心。這些人聯合起來形成一個小圈子。對姚崇與王進行排擠和冷抗拒。工作開展困難。其次。州地胡人太多。至少佔了居民總數地六成以上。武懿宗殺俘屠民後。這里地百姓個個對大周恨之入骨。要不是王帶了兩萬兵馬過去鎮劾。估計早就要鬧出民變了。州地百姓派了代表與姚崇對話。說是大周殺了這麼多地平民百姓。好歹要給個說話。有個交待。

    就算姚崇與王再能干,也只能勉強鎮住局面沒有讓劣勢擴散。怎麼才能釜底抽薪的解決州的民心問題,他

    請劉冕親自出面了。

    劉冕對這樣的局勢早有預料。武懿宗殺了人是一個原因,器弩悉弄有可能暗中鼓動和唆使,則是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州那里,現在正在打的就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可是劉冕卻仍然按兵不等。他在等。

    等那一挺秘密武器的到來。

    數日之後,朝廷使者駕到,劉冕心中暗喜。帶領都督府與刺史府所有將官出迎。

    前來宣旨是的帝內侍,也姓劉,劉冕與他比較熟,時常以‘家門’對稱。聖旨宣讀完畢,主要的意思就是對劉冕進行了一番大肆表揚和獎,鼓勵他再接再厲。至于‘再接再厲’到一個程度,聖旨當然不會說清楚。

    劉冕將那劉官請到私,劉宦官果然拿出了一封黃皮書信︰“大都督請接,皇帝密旨!”

    劉冕心中一接了過來,展信看完,心中舒暢。

    密信中說了三件事情。一,對劉冕表達信任,讓他放心坐鎮河隴,朝廷絕不會中了吐蕃的離間之計;其二,準許洛陽義商唐胡虜擔任朝廷官商,負責組織蘭州的糧草轉運與軍屯開墾,所用物資由蘭州都督府開出借條,由朝廷負責償還債務;其三,皇帝已經任命論弓仁為金川道行軍大總管,總督劍南西川與山南一帶右玉衛與左威衛八萬府兵人馬,開挺成都抵御吐蕃突襲。

    不過密旨之中,仍然沒有提起武懿宗之事。只是異常模樣的提了一句‘地轄遙遠通信不利,朕既已授命,諸事卿可自裁’。這是一句客氣話,無非是為了表達皇帝對劉冕的信任與器重。意思是說既然我這個皇帝已經給了權力你,你就不用老是請示匯報了。有什麼事情,就自己做主辦了吧!

    劉冕等的就是這句話。皇帝當然不會主動說起讓自己去結果了武懿宗,但只要她不主動出言反對告誡,那就表示她也的確是不想救這個垃圾了。再加上後面還有放走的武攸寧這個臥底,雙保險。

    可動手了!

    安頓了信使劉宦官等人後,劉冕獨自一人來到了後院的秘地柴房,頭一次來瞅了一眼關在這里的武懿宗。

    被關了好些日子不見天日的武懿宗,幾乎只剩半條命了。其實劉冕也沒怎麼虐待他,為怕他餓死凍死,還給了他挺不錯的生活條件。只不過武懿宗心里清楚,自己的好日子算是過到頭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一刀揮下來取走他的項上人頭。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滋味。這些日子下來,一慣囂張跋扈的武懿宗吃得少睡得少,整天哀聲嘆氣的哼哼說著可憐,可把看守他的胡伯樂等人給吵煩了。

    劉冕推門進去的時候,一直軟軟趴在那里的武懿像是被電觸了似的,騰的一下就跳了起來︰“劉冕、劉冕!你麼這樣對我?!”

    劉冕看他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失魂落魄的樣子,著實有點惡心的撇了撇嘴︰“那我還能怎麼對你呢?是把你奉為座上貴賓,還是把你扔給十幾萬西征將士,讓他們剝你的皮喝你的血?”

    “我……”武懿宗緊張的喘著氣兒,老鼠眼也瞪得圓了,歇斯底里的嚷道,“這天下都是我們武家的!就縱然是犯了天大的錯,也輪不到你一個外姓人來指責懲罰!這就好比我在自己家里打了自家的丫環僕役們一頓,還輪得到外人沖進我家里來指責我嗎?”

    “你放屁!”劉冕惱火的喝罵一聲,“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不用說你這個非嫡親的郡王了!你自己動腦子想想,你干的都是一些什麼屁事?就算是皇帝今天在這里,也會手提刀宰了你!”

    “你……你胡說!”武懿宗瞪大了眼楮渾身發抖,“你這是公報私仇!我再如何不堪,終究是皇帝陛下的親佷子,血濃于水!自古皆是疏不間親,我與皇帝一萬年也是姑佷,你、你別亂來!”

    劉冕雙眼一眯殺氣迸射,咬牙道︰“武家出了你這樣的敗類,也算是丟盡皇家的臉了。前有武承嗣勾敵賣國,現有你這敗類殺俘屠民損兵折將,敗壞國威讓大周傷筋動骨。你不死,天怒人怨!”

    武懿宗基本上已經是絕望了。卻仍是不死心的瞪著劉冕︰“我、我要見皇帝!幾須要見皇帝——我要見我姑姑!”

    “你會見到的。”劉冕冷笑一聲,“當你的人頭送到神都,你就能如願以償了。”

    “啊——”武懿宗慘叫一聲,癱倒在地暈了過去。
vc2008 發表於 2010-5-31 13:40
第464章 戰血沸騰

    蘭州都督府里,放出了一張奇特的布告,遍布都督府治下的所有州縣。

    布告說,罪惡滔天的前西海道行軍大總管、國賊武懿宗‘已然落網’。不日即將押解都督府治下所有州縣,游行示眾以平民憤。凡被他下令殺害的大周居民家眷,可于即日起到~州刺史府報名,親臨武懿宗的處決大會,領取大周朝廷的補償。

    這一份布告,險些就要讓河隴的百姓瘋掉了。

    這可真是史無前例的怪事!驚天動地的大事!

    一名皇族成員,被了起來游行示眾,這本就驚世駭俗了;還要被當眾處決,就更令人震驚萬分。

    布告還沒有出都督府的時候,劉冕就被數十人‘圍攻’了,上至老帥黑齒常之,下至刺史府的小官員,都竭力勸阻劉冕不要這種干冒天下之大不匙的事。

    武懿宗,拋去他的前主帥與北衙禁軍都督的官職不說,他可是皇族內戚、河內郡王、皇帝的親佷兒!其實,光是一個北衙禁軍都督的身份,就已經是遠遠凌駕于劉冕之上了——這可是皇帝最信任的‘中央警備團司令’!

    劉冕是什麼?一個野戰軍軍區司令——居然敢下手干掉中央警備團司令,這實在是有夠令人震驚。

    一向穩重的黑齒常之,苦苦勸誡劉冕,最好是將武懿宗扔給朝廷、扔給皇帝去處置。就算是要用他來平息民怨,拉著他在~州游行一回,也就足夠了。這樣游遍蘭州都督府治下所有州縣,皇帝未免臉上無光;如果是殺了他……自古皆是疏不間親啊!說得不好听一點,皇族就好比是一家之主,臣子和將軍那是家里的僕役丫環。再如何得力地下人,怎麼能把主人家的兒子佷兒摁倒了羞辱一頓然後棒殺了呢?就算武懿宗再如何該死,打狗也是欺主人的……

    林林總總,說了好大一通。

    包括一向無條件支持劉冕地馬敬臣等右衛將士。也史無前例地對他進行勸阻。

    劉冕也不著急。靜靜地听他們上完了若干堂政治課。既不辯駁。也不表態。

    一晃三天過去。武懿宗仍然關在柴房里沒動。劉冕也一直按兵不動。

    布告之風襲卷河隴。~州那邊自然是軒然大波。刺史府幾乎要被擠暴了。無數情緒激動地胡民擠進城來。登記、游行、吶喊。群情激昂有如暴風驟雨。

    劉冕要地就是這個效果。這也正在他地預料之中。

    倒不是擔心沒有百姓響應。他地眼神。始終著落在大非川那二十萬吐蕃軍隊地身上。

    器弩悉弄不是想要看到~州一片混亂嗎?

    給他看!

    器弩悉弄不是想要看到我劉某人和皇帝之間,因為武懿宗出現巨大隔閡嗎?

    給他看!

    這才是劉冕地真正目的!

    時間到了。

    劉冕全然不顧身邊這些肝膽兄弟的苦勸、力勸,命手下猛將郭知運率領三千精騎,拉著武懿宗的囚車出了都督府,開始游街。

    這一天,蘭州城里萬人空巷。百姓平民也好,普通士兵也罷,他們不懂什麼叫政治風險,他們只知道對武懿宗這頭畜牲恨之入骨!

    數萬人布道而立,圍觀關在囚車里的武懿宗。怒罵,如狂風卷浪,簡直傾國傾城。

    與此同時,這些百姓與士兵們也還是明白一個最簡單的道理︰武懿宗是皇帝的佷兒,劉冕殺他就是得罪皇帝。可是他偏偏就冒著得罪皇帝的風險力排眾議處決武懿宗,這份‘大公無私’的膽氣,著實令人佩服!

    一時間,劉冕的形象在蘭州百姓們地心目們再度拔高數倍,無比光輝大公無私。

    游行到了其他州縣,情況概莫如此。一連五天,武懿宗��延殘喘的被押在囚車里,受盡了世人的唾罵。

    如果這些咒罵能殺死人,他早已粉身碎骨。

    與此同時,高坐于蘭州都督府里的劉冕,下了兩道密令——其一,命涼州唐休整裝待命,隨時準備戰斗;蘭州軍軍中所有高級將領,即日起日夜守在都督府里,听令行事。蘭州所有軍隊,二級戰備;其二,派出八十名兵王潛伏到大非川,時刻回報吐蕃人的一切動向。

    現在,劉冕在乎的已經不是武懿宗的人頭怎麼落地,而是這一場煙幕戰之後的真正要害,該如何解決!

    武懿宗,終于是被拉到了~州。

    如果不是數千鐵甲開道,人馬恐怕是進不了~州城。因為激動的~州百姓,早已經有些情緒失控。在其他州縣,武懿宗受到的還僅僅是謾罵這等待遇,頂多就是挨兩顆泥巴臭雞蛋;到了這里,激動而野蠻地胡民百姓,個個都想沖上來剝他的皮吃他的肉。

    場面無數次失控,險些就要釀出流血沖突

    當初,武懿宗在~州的時候為了湊齊謊報的殺敵人頭數量,指使殺害了六千名胡民。當時,胡民們只是將怒怨指向了大周。在布告澄清事實後,這些被害胡民地家人親眷沒一個不想活吞了武懿宗。

    這一場造勢游的目地,顯然是達到了。劉冕成功的將這些百姓地怒火,轉移到了武懿宗這個受氣包一個人的身上。

    只要他地人頭落地,這些怒火就容易平息。再加上後續的補償與撫民動作,~州不難穩定。

    武懿宗到達~州的同時,劉冕親自披掛上馬,率領六萬蘭州軍向~州悄然挺進了。在離~州還有三十余里距離的時候,劉冕收到了兵王探子的回信,吐蕃人在得知武懿宗被游行之後,人馬陸續的、離奇的向西南吐谷渾撤退。他們的帳依舊沒有減少,所有士兵撤走時都是輕兵兼道,而且是半夜偷潛行。二十萬大軍的營地,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那麼多的;帳,依舊每天有數千鐵騎在前巡哨,依舊和以往一樣的熱火朝天的訓練。只不過,那些;帳基本上是隔一領空了一領,人馬至少撤走了一半。

    劉冕心中大喜!

    果然不出所料!

    ~州,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眼看就要到結局的時刻了——鹿死誰手,在此一舉。

    深夜,東風陣陣,呼嘯帶響。

    ~州城外,中軍大營里。

    劉冕特意將他的方天畫戟扛到帳中,插在最中間。一身戎裝披掛,五爪金龍戰袍醒然奪目。帳下所立之將,盡是西征軍骨干將領。這個時候,他和器弩悉弄耍了個幾乎一樣的花招——在蘭州軍營里隔營抽人。一半的士兵仍然留守蘭州,和以前一樣的戒嚴、種田。

    “諸將听令!”劉冕沉聲一吼,座下諸將群立而起同時抱拳高喝︰“在!”

    “扭轉乾坤,成敗在此一舉!器弩悉弄大軍已有一半撤向吐谷渾,意在指兵兩川。”劉冕雙目如炬沉聲道,“如今,我~州局勢動蕩,百姓群情激昂。器弩悉弄以為我無暇分身,堂而皇之的前去奇襲兩川,旨在從西南打開突破口,然後北上截斷我大周西線邊疆,孤立蘭州再進行蠶食鯨吞。我軍,絕對不能讓器弩悉弄的奸計得逞!”

    黑齒常之愕然驚呆︰“大帥,你是如何得知這些事情?”

    劉冕微然笑了一笑︰“抱歉了副帥,這其中的由來瓜葛以及來龍去脈,實在是太過復雜,一時當真難以解釋清楚。而且,當初這一些都只是我的猜測而且太過機密,本帥都沒有事先與你說明。現在我可以告訴副帥和大家的是,我之所以要將武懿宗的事情搞得這麼聲勢浩大,就是為了迷惑器弩悉弄。我也可以告訴大家的是,武懿宗不是我親手抓的,而是器弩悉弄送給我的!”

    “啊?”黑齒常之等人頓時驚呆了,“大帥,如此說來,器弩悉弄的用心當真險惡!他是意圖挑唆大帥與皇帝反目,讓~州陷入一片大混亂,從而讓大帥無暇顧及軍事。他再轉道西南劍指兩川……的確是很毒啊!”

    “不錯!所以我們要將計就計、以毒攻毒!”劉冕吸足中氣大喝一聲,“現在,器弩悉弄以為我在竭盡全力平息~州民怨、努力向皇帝解釋以求自保,甚至是還在徘徊是否與他媾合。他會看到,我的大軍在蘭州種田、在~州辛苦的平息民怨。這麼一說,我想大家都明白了——眼前,就是我們最好的戰機!蕩平大非川、收復吐谷渾乃至克復西域,在此一戰!”

    “好啊!”黑齒常之重重一擊拳,“老夫沒有想到,苦等了幾十年的戰機,居然就在這樣雲波詭譎的時候出現了!太好了——大帥,老夫老則老矣,尚能騎馬殺敵開二石之弓!老夫請命打先鋒,頭一個殺進大川非的敵地之中!”

    “不,老將軍。”劉冕上前來拉著他的手,詭異的一笑,“本帥這里,已經有最為詳細的行軍計劃。就算是一場奇襲,我們也要以最快、最穩、最低代價的方式,將其拿下。你是副帥,沖鋒陷陣不是你該做的。本帥已經有一把利匕,扎進了吐蕃人的心窩里了!所以,你想第一個殺進吐蕃的敵營,也是不可能。”

    黑齒常之驚喜的瞪大了眼楮︰“大帥是說,兵王已經出動?”

    “是的!”劉冕雙眉一挑,“這將是他們真正揚名立萬的最好機會——八十名兵王,八十名尖刀!大家就看著他們是如何立下蓋世奇勛的吧!——帥令!”

    “末將听令!”包括黑齒常之在內,所有將領拱手重拜,滿身熱血沸騰。
vc2008 發表於 2010-5-31 13:41
第465章 東風烈,滅世之戰!(一)

    劉冕氣沉丹田的大喝︰“右衛將軍郭虔何在?”

    “末將在!”郭虔一抱拳,叭叭作響。旁人都有點擔心他是否將手掌給擊痛了。

    劉冕拿出兵符︰“本帥令你率你本部翊府右衛精銳越騎五千騎,為先鋒。輕兵兼道即刻開拔,務必于明日此時殺到青海湖吐蕃大營前。多備火種火箭,沖擊吐蕃大營!不求殺敵多寡,但求令其陣形混亂不法組織起有規模的抵抗。”

    “是!”郭虔領過兵符,眉頭一皺又問道,“大帥,末將此行前去,很有可能遇到吐蕃人的前營巡哨呀?如果遇到,是否與之交戰?”

    “問得好!”劉冕擊節一贊,“你放心,你不會遇到的!因為吐蕃人的所有兵馬在你到來時,必然已經收縮回營。營寨之中,也必然是四方火起一片混亂。但是也不排除有敵軍前來抵抗。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你所要做的,就是先行開道,然後趁機殺入大營亂其陣形!”

    “是!末將明白!”

    劉冕再道︰“兵貴神速,一切繁瑣皆免。你速動身,就是現在!”

    “末將听令!”郭虔重重應了一聲,手托兵符大步而去。

    眼看與之平級的郭虔領了先鋒印,一旁馬敬臣可就急了︰“大帥,那我呢?”

    “馬敬臣听令!”

    “末將在!”

    “命你領一萬步騎即刻動身。從大非川獨狼谷切入。以最快地速度構營拉寨嚴陣以待!”

    “啊?”馬敬臣剛剛還是一股子興奮勁。轉眼愣住了。“戰場在青海湖。你讓我去離吐蕃大營六十多里遠地獨狼谷干什麼?”

    劉冕將兵符往前一遞︰“你不要忘了。器弩悉弄地一半人馬已經開拔而去。隨時可能揮師回援。獨狼谷就是吐谷與青海湖之間地必經之路。此處地形我已了然如胸。一夫當關萬夫莫敵。易守難攻。你以最快地速度搶佔此處軍事要地。就是大功一件。當然。這里也會有些駐軍。但數量不多。相信一萬步騎足以拿下。你所要做地。就是在最短地時間里以最快地速度拿下它!”

    “是!末將得令!”馬敬臣這才欣然領命。“末將去也!”

    劉冕轉眼看向黑齒常之︰“副帥听令!”

    “老夫在!”黑齒常之雄渾的聲音響起,重重抱拳。

    劉冕拿出一枚軍令簽遞到他面前,說道︰“我只給你十名人馬護衛,你即刻連夜動身趕往涼州。傳我將令,讓涼州唐休即刻率本部精銳騎兵,從涼州出發直取甘州突襲祁連山吐蕃要塞駐軍,務必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只要拿下了祁連山這處要塞,就能切斷吐蕃人地糧道、截斷吐蕃本土與西域的聯系。到那時,收復西域的曠世奇功,當歸唐休所有!”

    “老夫明白了,即刻動身。”黑齒常之激動地接過兵符來,又緊緊握了握劉冕的雙手,“大帥,老夫去矣,保重!老夫所幸活得夠久,終于看到我中原有望收復河隴與西域的失土,回復昔日盛唐景象了!”

    “老帥!”劉冕深沉的擰了一下眉頭,重重點頭,“涼州那邊,事關重大。河隴戰局的優劣很大程度上要處決于唐休的發揮。如果我們只能拿下大非川而無法切斷祁連山,河隴依舊孤立,西征想要擴大戰果就將會面臨極大的困難。現在是最好地機會!你此行前去,責任重大!務必,務必讓唐休明白本帥的用心。你告訴他,本帥絕對不會貪沒他的功勞。切切!”

    “大帥放心,老夫雖然不是什麼舌辯之士,辦這點事情還是有把握。”黑齒常之說道,“唐休與老夫是故交,此人也是仁人志仕心胸寬廣。

    老夫此去,必能促使唐休成就這曠世奇功!”

    “拜托了!”劉冕重重的握黑齒常之的手。

    前去給唐休傳令,黑齒常之是唯一的人選。雖說現在劉冕在河隴一家獨大,但唐休是久居于此的軍閥,劉冕不得多個考慮。這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利害,也不由得他不多作考慮。

    “薛訥!”

    “在!”

    “張嵩!”

    “在!”

    劉冕拿出兩枚兵符︰“薛訥你率本部左玉衛精銳越騎五千,為左軍掠翼,多帶弓弩;張嵩你率右衛騎兵為右軍掠翼,同樣以騎射為主。你們與本帥中軍親府大軍相隔五里排成三叉戟陣勢。只待大非川戰斗打響,聞得本帥中軍鼓聲,便同時揮殺而出!”

    “得令!”兩名猛將上前來接過兵符,激動萬分。

    來了河隴這麼久,一直沒有任何軍事行動。沒想到劉冕不動則矣,一動便是這樣驚人地大動作!

    “中候兵王何在?”

    “末將

    三名中候兵王一起閃了出來。

    劉冕拿出三枚令符︰“你們三人,持本帥令符分別趕赴三地。其一,率領余下兵王二百余人全盤動,與兵王校尉胡伯樂取得聯系,命其明日傍晚于吐蕃軍中造飯之時,潛入營中發動突襲。暗殺敵軍將領、放火燒營、解散馬圈牛圈放出牲畜來制造混亂。越混亂,則功勞越大!其二,傳令與~州王和姚崇,命其關閉城門緊守城池嚴防器弩悉弄奸細挑唆不良百姓暴亂,命王率一半人馬出城安營以備不時之需。本帥自會另有命令下達;其三,返回蘭州傳令于蘭州刺史唐先擇,命其暫代本都督之職坐鎮蘭州,率領蘭州眾將官緊守城池安撫百姓,傳令蘭州余下數萬大軍暫停農作整體待命,听吾號令!”

    “是!——”三名兵王中候大吼一聲接過令符,飛快而去。

    眾將軍渾身熱血沸騰,無法自已。

    “大帥!即刻發兵吧!!!”

    這將是一場,浩世之戰!

    自大唐開國以來,還只有太宗時代對突厥一戰時,有如此規模和景象。沒想到,時隔數十年,在河隴的土地上,一位如此年輕的將領不動聲色的就謀劃了這樣一場巨大的戰役。而這個戰爭地對象,還是數十年來大唐與大周都拿它沒辦法的吐蕃!

    此戰若勝,當標秉史冊。所有人名字將會記載在史書里,千古流傳。

    眾將軍們口干舌躁甚至還有些發抖,個個眼神急切地看著劉冕。

    這樣巨大的戰役,沒有人曾經經歷過。

    此刻地劉冕,深吸一口氣背剪雙手,在眾人面前慢踱了幾步,說道︰“傳令,三軍將士旗息鼓即刻休息,明日卯時造飯人馬飽食,輜重全部集于後營,每人不得帶一滴糧食——輕兵兼道火速殺往大非川!”

    “得令!”

    “此戰!”劉冕雙眉一沉怒吼,“非成功,則成仁!眾將士,務必悉盡全力,拼死一戰!”

    “是——”

    這注定是一個無眠之夜。

    為了不打草驚蛇讓軍隊的力量有層次地遞進,劉冕做出了這樣的軍事部署。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戰斗經驗不斷豐富,臨戰之時的心態也更加穩固。

    為帥一點錯,將士萬般苦。稍稍一個細微的錯失,也有可能讓滿盤皆輸。雖然現在從局上看器弩悉弄已然中了計中計,但劉冕仍然沒有絲毫的麻痹和大意。

    翌立,黎明。

    東風勁烈,寒冬的余威尚未完全散去,天地間一片寒氣冷肅,殺氣凜然。

    四萬勁兵,呈棋盤分布。灰蒙蒙的一片大校場上,只見旌旗獵獵如重雲翻滾,刀戈煞雪如白浪濤天。

    劉冕披金甲跨神駒,杏黃龍紋袍,駐領右軍中軍親府越騎身先士卒,站在數萬人之前。

    鼓鼓的風聲,喊什麼都是枉然,眾將士們絕對听不見。

    劉冕雙眉斜挑凝神看著眼前的將士,對身後的帥旗使喝道︰“舉起旗來!”

    “呼——”的一聲厲響,皇帝御賜的代帝出征五爪金龍帝旗高高揚起,迎風飄揚獵獵施展。‘西海道行軍大總管劉’的血紅色帥旗,也高高招展。

    旗動,則士動!

    “吼——”的一陣海嘯般呼聲,在四萬軍士中間響起。卷天襲地,如驚濤拍岸。壓抑了這麼長的時間,西征大軍的將士們終于迎來了絕地反擊揚眉吐氣的日子。

    誰也無法再壓抑自己的情感,心中只剩一個最簡單的、最直接的信念——殺、盡情的殺!報仇血恨!

    劉冕緩緩舉起那一柄堪稱所有將士精神領袖的方天畫戟,猛然發力朝西北揮指——“出發!”

    力夾馬腹,傷愈歸來的火猊神駒人立而起怒嘶數聲,斗然發力如飛電一般朝前疾射而去。

    劉冕的這一動,就如同是按下了蓄洪巨閘的按鈕。瞬時間,他身後的四萬精兵就如同奔洪乍泄朝前狂奔而來。

    漫山遍野,一望無垠的全是騎兵。無數的馬蹄踩得大地巔狂的顫抖,就同地震來臨。

    劉冕匹馬單先,火當仁不讓絕不肯讓任何一匹馬跑上它的前頭。勁烈的東風在身後急追,劉冕雙眼如電殺氣噴薄,只在心中暗自道︰器弩悉弄!你機關算盡想置我劉某人于不忠不義的死地,想利用我達成你襲卷中原的計劃。

    做夢!

    今天就讓你來看看,究竟鹿死誰手!

    我劉某人想要的東西,必須用你吐蕃王朝的覆滅來交換!

    這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vc2008 發表於 2010-5-31 13:42
第466章 東風烈,滅世之戰!(二)

    黎明前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這個時候,也正是人睡得最沉或是最疲倦最容易麻木懈怠的時候。

    大非川,青海湖畔。吐蕃大營連綿四十余里,傍水下寨。東風刮起,一片帳與旌旗的響聲。營中四處可見燃起的篝火和往來巡哨的兵丁。

    就在距離吐蕃大營不到三里外的一處地方,一群黑影飛速的閃動,集結。

    二百八十名兵王同時出來執行任務,史無前例。

    胡伯樂揮起左拳迅速往自己腰間一沉,二百八十名兵王迅速而無聲朝他集結而來,以他為圓點,在他周圍里外三層圍成三個同心圓圈。

    特制的輕薄墨甲,黑袍,蒙面。胡伯樂的眼楮就如同夜色中的一點亮光,灼灼閃動。

    所有人的眼楮,都盯向胡伯樂。

    只見他孔武的做了一個反手抱拳的動作,這是兵王營中特定的手勢軍令,意為——眾將士听令!

    所有人揚手,抱拳,凝神看向他。

    胡伯樂右手二指豎起——此戰,必勝!

    其余人揮起左拳手臂呈九十度橫立于胸前——必當竭盡全力。

    胡伯樂收回二指豎起大拇指——我們。無敵!

    其余人跟著一起豎起大拇指。

    胡伯樂眼中異芒閃動。收指回拳。又突然豎起四根指頭壓著大拇指按在自己胸口——不成功。必成仁!

    呼呼地一聲響。所有人都做出了這樣地動作。

    無須任何語言。兵王們地血液就此開始燃燒。士氣高漲。

    胡伯樂孔武干脆的一點頭,左手伸開四指按下拇指向前揮指——潛伏,滲透!

    右手握上左手手碗,同時左手拇指揚起——暗殺,擒賊擒王!

    雙手分開五指叉開——放火!

    眾將士抱拳點頭—得令!

    胡伯樂雙眉一沉,左右手握拳同時向前揮動——分散,出擊!

    暗夜之中,一群幽靈悄無聲息的閃過,向吐蕃大營摸去。

    吐蕃中軍帳中正燃著一爐馬糞火。吐蕃大將~莽布支光著個身子懷里摟個梨花帶雨瑟瑟發抖的女人,正在大口地喝著青酒。

    “痛快!”~莽布支哈哈的大笑扔掉了手中的骨角杯,一只巨手就扯到了女人的衣服上,哧啦一聲響,女人驚叫一聲急忙伸手去掩雪白的胸脯。

    “哈哈哈——”~莽布支如同野獸一般猥褻的大笑,長滿胡須的大嘴就朝那女人的胸前拱去。

    就在這時,帳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叫——‘起火了!’

    馬上就是一片人喊馬嘶。

    ~莽布支猛然站起來將那女人扔到一邊,雙眼瞪得像銅鈴︰“怎麼回事?”

    幾乎是在同時,他身後的;帳哧啦一聲被劃破,一道黑影如同電光一般閃進來。

    也虧得是反應有夠快身手也還不錯,~莽布支猛然朝旁邊一個跳步閃開。只見眼前一道厲芒閃過,他慘叫一聲︰“啊——畜牲!”

    胸口和肩膀一陣劇痛,雪就飆了出來——電光火石之間,居然就中了一刀!

    不等他做出後續反應,眼前那道黑影一腳踏翻了帳中地油燈,又是一擰身揮刀抹了過來。

    ~莽布支怒吼一聲,順手操起身邊的一排兵器架就招架開來。身邊一陣冷風掠過,那刀鋒居然就挨著他地肚皮抹了過去。雖然沒有被劃過皮膚,卻隱約也感覺到一絲被刀氣刮傷的刺疼。身為吐蕃第一大將,他的身手定然也是不弱。否則,放著是身手稍差一點的人,早該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了。

    “是兵王——”~莽布支既驚且怒地大吼一聲,將手中的兵器架猛然揮動死死護著自己地身體。插在架上的彎刀弓箭等兵器四下一陣亂飛。借著殘余的火光他總算是看清楚了眼前那人——墨甲玄袍黑巾蒙面,只見到一雙冰冷而閃著殺戮光芒的眼楮!

    直到這時,帳外的衛兵才反應過來,大叫的揮著彎刀沖了進來。

    那兵王機敏地瞟了一眼,輕盈如貓往旁邊一跳,哧啦一聲劃響;帳被破,他就如同幽靈一般消失了。

    ~莽布支已是驚怒參半,大聲吼道︰“是劉冕手下的兵王!——傳令,全營戒備!”

    “將軍你負傷了!”近侍驚慌地喊道。

    ~莽布支捂了一把手臂和胸口的刀傷,痛苦地擰了一下眉毛,一咬牙怒吼道“死不了——取我兵器鎧甲來!”

    此時,吐蕃大營中已是一片驚慌慘叫四起。四十里軍寨里,四處可見火苗閃動,滿地都是亂跑的馬匹和犛牛。有些犛牛身上厚厚地毛發也被點燃了,驚慌又慘烈的大叫著橫沖進撞,撞翻了無名士兵引燃了無數帳。示警的號角沖天吹響,

    分驚慌與混亂。

    ~莽布支又驚又急的沖出了;帳還在一邊往身上套著衣甲,大吼道︰“不可慌亂!不可慌亂!!”

    可這滿營的慌忙且是他幾嗓子能吼得停的?

    ~莽布支匆忙的跨上了馬舉目四看,入眼只見一片火焰濃煙在翻滾,但卻沒听到多大的喊殺聲。黑暗之中,偶爾看到一群吐蕃士兵憤怒又驚恐的大喊,轉攻那麼一兩個黑影。可是片刻須臾間,士兵們一陣慘叫便有幾人橫尸當場,那黑影詭異的一抹身又消失了,轉而又在另外一處地方激起血光與喊殺來。

    ~莽布支瞪大了眼楮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恨道︰“兵王、真的是兵王!劉冕太卑鄙了,居然用這種手段!——傳令、傳令!救火、不可慌亂!——擂鼓,讓眾將組織圍剿兵王、鎮住慌亂救火,準備應付敵軍大部隊來襲!”

    這時旁邊跑來幾個氣喘吁吁驚慌不己的卒子︰“大將軍,契力將軍、論咨木達將軍等十幾名將軍,全部被暗殺了!”

    “什麼?!”~莽布支的眼楮都要瞪爆了,怒聲咆哮︰“跟我來——殺光這些混蛋兵王!”

    此刻的二百八十名兵王,分散在延綿數十里的軍寨中,就如同鬼魅一般飄乎不定。這里暗殺一回取下幾條人命,見好就收馬上閃人,又到另外一方放起火來。見到馬圈、牛圈就上前放出牲畜點燃他們的毛發,大肆制造混亂。

    雖然四周火起,可是這黎明之時可見度仍是極低。再加上兵王們一身極有偽裝效果的墨甲黑袍,往黑暗中一躲,被火光晃花了眼楮的吐蕃人左右便尋不到人了。稍似一慌亂或是放松警惕,那冰冷的刀鋒就如同幽靈鬼爪一般抹過了他們的脖子。

    一擊必殺,絕對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殺了就跑,絕不與敵人正面對抗戀戰蠻干。

    吐蕃人既憤怒又恐懼︰鬼、這簡直就是一群鬼!

    此刻,距離青海湖吐蕃大營十里之外,一撥周軍精銳鐵騎潛伏而行。靜謐的夜色之中,隱約可見前方一撮吐蕃軍隊的營地。此前已經摸測清楚了,這一撥前哨吐蕃兵馬,人數約在五千左右,全是機動力很強的騎兵。

    左右將軍郭虔提一竿鐵槍騎在馬上嘴里咬一根樹枝,他所騎之馬的馬腳上也踏了布包,嘴也被封起。五千騎兵,悄無聲息的前行。

    正在這時,遠遠天邊亮出一抹火光的紅暈來,隱約也听到了尖銳的吐蕃號角吹響。

    前方這一座營地里頓時炸開了鍋,數千吐蕃騎兵全部倉皇的集結起來。人披甲馬上鞍,一部分動作快的人已經沖出了後寨往本營奔去援救了。

    郭虔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冷冽的微笑,輕輕揚了一下手︰“傳令,不與理會,讓他們回救。”

    全軍將士按兵不動,看著吐蕃人的前哨幾千兵馬驚慌的奔出了營寨往後面奔去。

    郭虔這才一揮手︰“突擊——放火燒了這處營寨!”

    瞬時,五千精兵全盤而動,吐蕃前營里一片火起。剛剛跑出去沒多遠的吐蕃前哨兵馬,猛然發現身後火起一片喊殺,更加驚慌。一陣人喊馬嘶後,他們其中一半人調頭又殺了回來。

    營地可是他們的命根子。這里有糧草輜重和士兵們自己擄來的財寶牛羊和女人。

    郭虔早已帶人布好了陣勢在黑暗之中等著他們殺來。不等吐蕃人沖到眼前,迎頭就是一陣箭雨招呼了過去。沖得心急的吐蕃人一片慘叫,落馬無數。

    “殺!——”郭虔挺槍而出,身先士卒率領人馬殺了上去。隱藏在黑暗之中的右衛精銳越騎,隨他一起沖殺而去,與慌亂的吐蕃人戰成一團。

    喊殺四起,血霧噴濺!

    一個多時辰後,天已放亮。

    距吐蕃前哨大營更遠一點的十里開外,煙塵滾滾兵馬如潮,鋪天蓋地而來。劉冕親自率兵突襲奔騰,已經到了這里。

    一處小坡上,劉冕勒馬而停登高遠望,听幾名斥候回報。

    “報大帥——吐蕃大營一片混亂,兵王計劃成功!”

    “報大帥——郭虔郭將軍成功搗毀吐蕃前營,殺敵逾千首戰得勝。吐蕃前哨無心戀戰,向本營潰逃。如今郭將軍正率軍趁勝追擊,向吐蕃大營突擊——請求大帥支援!”

    “干得漂亮!”劉冕雙眉一沉渾身熱血沸騰,重吼一聲︰“傳我將令——部薛訥右部張嵩,從左右兩翼襲殺吐蕃東西大營!余部,隨本帥全力向前殺敵——吹起號角,全軍突擊!”
vc2008 發表於 2010-5-31 13:43
第467章 東風烈,滅世之戰!(三)

    “嗚——嗚!嗚!!”震人心魄的長號被吹響,四萬精銳騎兵發出一陣毀天滅地般的怒吼,向前沖擊而去。

    滾滾鐵蹄,如怒濤奔騰!

    千軍萬馬,殺氣破重雲!

    劉冕提起方天畫戟,手中重重一握關節咯咯作響,劍眉倒豎眼中殺氣凜然,沉聲一吼——“殺!——”

    一道疾虹,奔騰而去!

    此時的吐蕃大營里,已是一片混亂。

    蛇無頭不行,十余名將領的陣亡,讓近十萬吐蕃大軍指揮無度,自各為戰。現在可沒有高級通訊設備,~莽布支這個統兵大將再有能力,也不可能一嗓子喝停數十里大營的混亂。他也只能勉強收拾起本部中軍的人馬,集合起來進行戰斗。

    可讓他惱火的是,現在就像是掄著一挺千斤重的狼牙棒打蚊子,使盡了力氣卻毫無效果。

    滲進吐蕃兵營里來的兵王們,實在是太油了!

    他們根本不跟吐蕃人正面硬踫,殺一招換一個地方,能躲就躲能藏就藏,專挑薄弱地帶進攻。殺人放火驅趕牲畜,焚毀糧倉斬斷人頭,簡直‘無惡不作’。

    如果僅僅是‘油’也就算了。偏偏這些人地手段又凶狠毒辣之極——出招必見血。絕無半點拖泥帶水。

    吐蕃人地士兵。個個蠻勇無匹。這是戰場上公認地。可是他們所謂地‘武勇’。僅限于蠻力、馬上地拼斗。遇到了兵王這些個人武藝出類拔萃地真正高手。簡直就像是俎上魚肉。往往一群人圍住了一兩個兵王。怒氣沖天一頓亂拳亂刀招呼下來。卻連人家一片衣甲也摸不著。幾道黑影像鬼魅一樣地飄閃。便是一片慘叫血光噴灑。吐蕃士氣倒地絕氣。

    兵王地佩刀。是特殊改良地。比普通地橫刀要短。刀身要彎。便于攜帶揮灑速度很快。當然也是極為鋒利。除此之外。這些人無不精通十八般兵器。既然是進了軍營行刺。隨手可以摸到各種各樣地刀槍和弓箭。到了他們手上。便成殺人凶器。

    戰斗已經從黎明進行到了大天光。兵王們好像永不知疲倦。如同一道道鬼影繼續在吐蕃數十里營地間進行穿梭。常年訓練出來地戰斗素養。讓他們輕而易舉地趨吉避凶無往不利。就像是虎入羊群一般。雖然老虎不多還被群羊包圍。卻是如同閑庭信步般來去自如。

    ~莽布支地肺都要氣炸了!

    逮了半天。居然一個兵王也沒有逮到。他帶著一隊騎兵氣急敗壞地往來沖殺。也親自撞到過幾個兵王。往往是不等交手。這些人就溜之大吉了。或者是躲在暗處嗖嗖地幾枚冷箭飛刀。要不是他武藝出眾反應極快。好幾次都要被奪去了性命。

    這樣的仗沒法打了!

    這些兵王就像是一群寄生蟲,鑽進了吐蕃軍隊這頭龐然巨獸的身體里。縱然這巨獸有毀天滅地地本事,也拿自己肚子里的蟲子沒辦法。

    數十里吐蕃營地,已經被折騰得七零八落千創百孔。

    到後來,~莽布支氣喘如牛的捂著胸口,喃喃自語︰“這……就是兵王!贊普不止一次的提醒要讓百倍小心這批人,我仍是小看他們了!—如何交待、這該如何交待?!”

    “報——”一聲驚惶的大喊,迎面奔來一匹馬卒斥候,“報大將軍,前方發現唐軍人馬前來劫營!”

    “果然來了!”~莽布支大聲一吼,“有多少人?”

    “四五千!”

    ~莽布支舉目看了營中一眼,狠一咬牙︰“中軍,隨我前去迎敵!”

    副將急道︰“大將軍,營中怎麼辦?”

    ~莽布支怒火燒胸︰“暫時不管了!這些兵王人數有限,殺不盡我們這十萬大軍!讓他們折騰吧——走!”

    眾將個個一臉哭喪︰讓他們折騰,營地被一把大火燒光了怎麼辦?這叫什麼事啊!——這群人也太可恨了,分明是來搗蛋的!世上哪里這麼打仗的,分明就是胡攪蠻纏不講道理嘛!

    吐蕃營地里的火越來越大,場面也越來越混亂。無數讓吐蕃人引以為豪地戰馬、犛牛著了火,橫沖進撞攪得滿營稀亂。吐蕃的士兵們苦不堪言,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睡覺的;帳和吃飯的糧草被燒了個干淨,既心痛又惱火。恨不能把這些作惡的兵王們碎尸萬段,可偏就逮不到一個人。

    吐蕃人,全體上火,氣得要瘋了。

    也就是這時候,先鋒郭虔攆著敗退的那撮吐蕃前哨,揮軍殺到了。

    不等~莽布支整好騎兵隊形出現迎戰,郭虔先帶著麾下四五千精騎沿著吐蕃營地的四周奔散開來——和兵王地作戰風格與宗旨一致,偏不與你正面硬踫硬,我放火!

    “瘋了、老子要瘋了!”~莽布支氣得哇哇大叫,猛的又慘叫一聲痛苦的捂著胸口,作口傳來一陣劇痛血流如注

    讓他暈厥過去。

    四五千周軍騎兵,繞著大營一頓沖殺亂射,將吐蕃的大營攪得更加混亂堪。

    幾十里的營時,近十萬人,陷入了徹底地大混亂。

    一發不可收拾。

    “大、大將軍,怎麼辦?”副將們都慌了神了,手足無措。眼下這個局面,聞所未聞從未遭遇。堂堂十萬大軍,居然被一小撥人打得暈頭轉向手忙腳亂,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擂鼓、擂鼓!”~莽布支捂著胸口大吼,“號令全軍,就地與周軍決一死戰——各自為戰不必集結,見人就殺便是!”

    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如此了。將領大批陣亡群龍無首號令難以下達,只好用鼓聲來號令將士用命了。

    可是這樣一來,吐蕃人的人數優勢完全失去了意義。十萬人馬各自為陣在自己營地里與敵人廝殺……這簡直就跟市井流氓地群架沒什麼區別了。而且又是在地形狹小的營地里開戰,吐蕃騎兵賴以生存地沖擊力與馬上搏擊的特長更是無從發揮。

    一群有備而來士氣高漲又指揮得當地周兵,對付混亂無比的一群市井雜魚——這樣的戰爭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屠殺!

    以少勝多,原來真的不止是出現在傳說之中!

    ~莽布支帶著本部幾千騎兵,左沖右突就像是消防隊員。寬廣的營地讓他們顧此失彼,叫苦不迭。將無號令,兵又無將,全軍上下則是一盤散沙。

    戰斗繼續進行,大約過了半個時辰。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隆隆的震動,就如同地震前兆。青海湖的水無風起浪,開始呼嘯洶涌。

    四萬騎兵——奔騰而來!

    十六萬只馬蹄,踏著地面驚天動地!

    ~莽布支猛然昂頭往東南方向看了一眼,但見濃煙滾滾,一股怒濤朝營寨奔騰而來。

    他渾身上下打了個寒顫,身為一名統兵上將、絕世勇者,他的心中頭一次泛起這樣絕望的寒意︰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鋪天蓋地的騎兵,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巨吼,殺進了吐蕃大營之中!

    ~莽布支只感覺眼前一道紅影爆閃,便之以刺眼的金芒和寒光,一員驍將如同天神下凡跳馬殺入了吐蕃騎兵群中。

    手起兵落如電光石火,便見人頭肢體四處飛揚,血霧沖天而起慘叫連連。

    “劉天官在此,擋我者死!”一聲奔雷怒吼,本就心下惶惶的吐蕃士兵一起驚叫——“鬼龍神將!”

    呆愣了的~莽布支猛然回神,一把扯到了頭上的兜盔喪心病狂的大吼︰“劉冕,我與你誓不兩立!”

    劉冕馬快,率先獨自一人策馬殺進了突厥將士群中,藝高人膽大悍然無懼,方天畫戟大開大闔無人可擋,轉瞬已取了數人性命。身後的騎使近衛很快跟了上來,五爪金龍旗與血紅的劉字帥旗在戰場之上迎風飄揚,迎風破浪如入無人之境。

    “大帥來了!”營地里四處游走廝殺的兵王,陸續得到這個消息。原本已經有些體力透支的他們,咬牙奮起余威,再度頑強的搏殺。郭虔所率人馬繞著大營沖殺了一陣放了火,又轉過來與劉冕合兵一處,開始了一番大剿殺。

    ~莽布支幾乎都要將牙齒咬斷了,雙眼充血幾乎就要爆裂開來。提著一柄鐵馬率領千余親兵,拼命朝劉冕所在的地方殺去。

    劉冕已不是當年初上戰陣那個一心想著出名的熱血小青年。身處這樣的殺陣之中,他的心依舊如同一碗水那樣平靜,波瀾不驚。方天畫戟剛猛之余顯得更加睿智,也不是憑著一股蠻力與人硬拼了。他帶著身邊的一群精銳近衛,且戰且走,讓戰場上所有的大周將士都能看到帥旗指引的方向,統領他們有條不紊的掌控著整個戰局。

    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身武藝非凡的~莽布支總算是殺到了劉冕附近。他胸中的怒火已然彌天,揮舞馬槊歇斯底里的大吼拍馬沖了過來︰“劉冕,我要殺了你!”

    “大帥——敵將!”身邊耳尖的小卒急忙提醒。

    小卒話音剛落,便听得耳邊‘嗡’的一聲弦響。

    然後,就是~莽布支從馬上摔倒在地的悶響,喉間插著一枚箭羽,都沒能發出慘叫。

    劉冕隨手將弓掛到了馬鞍上,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哪兒來的無名小卒,大吼大叫的還直呼我名諱——傳令,除惡務盡,暫不接受投降,給我殺!!”

    【推薦一本好書,唐架空《將相本無種》書號1。推薦理由︰看過該書十萬存稿,我會追看。同時該作者的無恥和淫蕩,也讓我肅然起敬。】
vc2008 發表於 2010-5-31 13:44
第468章 血之湖

    劉冕帶隊在吐蕃陣中沖殺了一陣,便抽身拍馬閃了出來。

    他居然感覺有點失望。本該是一場況世之戰,卻是如此的一邊倒。一路殺過來,他就沒有遇上過什麼有力的阻擋。吐蕃大軍一盤散沙,僅憑著個人的蠻勇殊死頑抗。四處都是熊熊燃燒的大火,吐蕃人鬼哭狼號豕突狼奔,再加上沒有將領指揮號令也是一片混亂,哪里還有什麼心思作戰。

    劉冕帶著一隊近衛拍馬出了戰陣,來到一處高地舉目觀望。

    數十里大營,就如同火山噴發的現場。滾煙滾滾烈焰燎天,四處可見狂奔的‘火團’,便是著了火的吐蕃士兵或是戰馬犛牛。

    這已經不像是一場戰爭……而是諸神滅世的現場!

    劉冕將方天畫戟插在地上,一陣風起刮得他的戰袍斗蓬飛揚起來。戰旗的旌角撫過他沾染了血跡的臉龐,映出一抹猙獰的微笑。

    大屠殺,一將功成萬骨枯——我劉某人的大手筆!

    這一場戰爭,勝得如此容易。劉冕身邊的將士們都很輕松的在低聲交調笑語。

    劉冕只是輕笑。

    這樣一場簡單而快意的勝利背後,有多少凶險的政治較量和陰謀詭計,你們能想像得到麼?

    劉冕再度輕笑。腦海里浮現出劉仁軌地形象——老爺子說。不懂政治地將軍。不是好將軍。

    眼前這個人間煉獄。就是最好地證明。

    如果我劉某人不懂政治。怎麼可能在皇帝與器弩悉弄之間游刃有余。怎麼可能還站在現在這處地方?軍事。永遠只是服務于政治地。在把握住政治地核心之前。任何軍事行動都會顯得膚淺而盲目。

    大屠殺仍在進行。戰場中地周軍將士都顯得有點輕松。更多地是像在進行一場圍獵。有些人甚至提著弓箭守著一團燃著大火地糧倉。等著從那里面跑出來地殘余吐蕃敗卒。如果有活蹦亂跳地。就一陣亂箭射殺。

    十萬吐蕃人。完全亂了。魂飛膽喪無心戀戰。數以千計地犛牛受了驚在戰場上橫沖直撞。野性大發。一些吐蕃士卒慌不擇路逃到了青海湖邊。卻被周軍騎兵一陣追殺。只好驚慌地跳進了湖水之中。

    春暖乍寒。青海湖地水仍是冰冷刺骨。周軍將士們沿湖剿殺。湖里地吐蕃人一片慘叫。殷殷鮮血染成了湖泊。戰場之上也快要血流成河。人馬受傷地不計其數。沽沽地血流趟在干冷地營地上。匯成了小溪一般向著低窪地青海湖滾去。

    劉冕駐足看了一陣,下令︰“吹起虎角!”

    虎頭角,兵王營特有地一種號角。吹出來的聲音,如同虎吼。

    三遍虎吼響罷,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戰場邊緣陸續有幾隊人朝劉冕這邊疾奔而來。

    劉冕的臉上微自泛起一抹欣慰的微笑——清點了一下人數,二百八十!

    一個不少!

    胡伯樂領頭當先單膝一拜,扯下自己的蒙面黑巾摁下右手拇指拍在胸口︰“報大帥,順利完成任務!”

    “辛苦了。”劉冕輕輕點了一點頭,“你們可以撤退了,回去休息。”

    “謝大帥!”胡伯樂揚起右手揮拳朝天,然後迅速朝旁邊奔去。二十余名兵王悄無聲息的跟著他一起消失在這一片戰場。

    劉冕旁邊的近衛將士們,個個目瞪口呆半晌沒回過神來。

    二百八十名兵王……主宰了一場戰爭的勝負!

    大家一起在心中抽著涼氣,無法想像這些人是如何完成了這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還一人不少地全身而退。

    劉冕依舊只是那副淡然的神情,舉目看著戰場。心里除了高興,自然更多的是欣慰。

    這是他第一次正式的將兵王派出來,參加這樣大型的戰役。二百八這個數目,也是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任務派譴。

    事情證明……他似乎有些高估吐蕃人了。二百八十匹魔狼,殺進數以萬計的羊群之中,結局似乎是固定的,唯一有所出入的就是羊的損失數量。

    這麼多年地努力,終于有了回報。經此一戰,普天這下誰還能不知兵王之名?誰還敢不‘聞兵色變’?任你有百萬雄獅,我只須派出兵王掠殺……

    細節,往往決定成敗!

    劉冕有點興奮。

    不是因為打了多大的一場勝仗,而是因為‘兵王’這個外掛的彪悍終于得到了最有力地證實!

    或許,他們能干的事情,遠不止如此……大非川一役,只有劉冕清楚這一戰地壓力和風險有多大。派出兵王,他原本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而只是將他們當作了斥候偵察兵在用。當初下達舉伏暗殺指令地時候,他甚至有點心痛——他怕這麼多年來所心血盡喪于大非川。畢竟,是十萬敵軍

    人一口唾沫都要淹死這二百多人。

    現在出現這個結局,劉冕不能不興奮。

    原本他並沒有指望兵王能成為主宰這一戰勝敗的關鍵。他做下了十分嚴密地軍事部署。

    從突擊到跟進,從攔截到後援,乃至是可能戰敗之後的撤退,他都思考得十分周全了。現在,馬敬臣死堵狼谷,郭知運在~州整裝待命,蘭州嚴陣以待六萬大軍朝發夕至。

    這是一場集團軍的大規模戰役,劉冕不敢將勝負的賭注押在二百多名兵王的身上。倒不是不清楚了解他們的實力不相信他們,他是不敢在沒有以往戰例的情況下、憑著主觀臆想就能猜到這樣的結局。

    結果……奇跡出現了!

    第一次以‘先行官’身份參加大規模戰役的兵王們,鑄造了這個奇跡。

    十萬敵軍,被他們打得暈頭轉向滿盤散沙。十余名高級將領被暗殺,數十里大營變得混亂不堪。敵人完全變成了一只無頭蒼蠅,只能任人宰割。

    這就像是遠古時期的人們圍獵。幾個土人面對一頭巨碩無比的大象。他們要想獲勝,最先要做的就是用最鋒利的一根骨刺,精準無誤的刺瞎大象的眼楮——而這一次,兵王們就扮演了那一根骨刺的作用,刺瞎了十萬吐蕃人的眼楮。

    “哈哈哈!”劉冕突然放聲大笑,意氣風發!

    這麼多年了,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痛快過!

    一個月前,河隴戰局還全在器弩悉弄掌握,大周落到下風狼狽不堪;這才過了沒多久,十萬吐蕃大軍已成俎上魚肉,大非川青海湖唾手可得!

    只要再進一步剿滅器弩悉弄帶走的那一支部隊,吐蕃將一蹶不振。

    到時候,別說是收復吐谷渾,讓這高傲了數十年的高原民族俯首稱臣也是沒有可能!

    “傳我帥令!”劉冕大喝道,“擂鼓三通,金角三通——全力剿殺!”

    “是——”偏將听了號令,揮起手中旗幟。隆隆的戰鼓聲沖天響起,震蕩百里。戰場上的唐軍將軍聞鼓而躁,大聲吶喊拿出了全力,開始了一場盡情的屠殺!

    劉冕臉上的笑容,更添幾分猙獰……什麼歷史的罪人、反人類的劊子手,我不在乎!身在當時,我要做的就是我該做的事情!

    殺掉這一批吐蕃的丁壯,他們還有什麼本事和我中原抗衡?

    這才是一勞永逸的做法——和談和談,談到何時方休?今天和明日戰,吃虧的是百姓受累的就是我們這些提腦袋玩命的將士!

    吐蕃人的性命是命,我們中原百姓和將士們的命就不是命了?

    殺人安人,殺之可也!

    而且,我可不想學薛仁貴當年天山一役後坑殺十萬鐵勒人,然後被人口誅筆伐——我就是要在戰場上收拾他們!

    三通鼓罷,三遍金角尖銳的響起!

    這樣的號令,很少出現——意味著︰全力剿殺,不予妥協!

    ……

    這一場神鬼滅世一般的大戰,持續了兩天一夜。

    劉冕帶來的這四萬多人殺人殺到手軟,砍頭砍到刀卷,于是只好將~州郭知運所部的兵馬調了來——輪流來當劊子手。

    現在,大非川的風里,都夾帶有了濃厚的血腥氣息,聞之令人作嘔;青海湖的水面上,浮了厚厚的一層血沫,整個湖都變成了血池。

    劉冕從一處臨時軍帳里走了出來,已經擦得干淨了的臉上,浮起一絲孤傲又冷漠的微笑。

    他心中暗道︰大非川……數年前薛仁貴大此一敗,折損大軍二十萬。從此中原無力與吐蕃抗衡,任其切斷河隴霸佔了安西四鎮。今日,我劉某人算是給薛仁貴報仇血恨了!

    放眼望去,數十里疆場上一片刺眼的紅,一片零亂的灰燼。連分批上陣的大周將士們,都極度疲乏了。

    “傳我帥令,由薛訥負責帶領本部人馬清理戰場。事畢之後,回蘭州坐鎮。”劉冕的嘴角揚起一個輕微的弧度,深吸一口氣,“其余將士,隨本帥揮師前往獨狼谷。派出快馬給蘭州唐先擇,命其派出余下所有蘭州軍將士前往獨狼谷與本帥匯合。另派快馬去涼州,與黑齒常之取得聯系,報之大非川戰況!”

    行軍長史司馬們奮筆疾書,寫下了劉冕交待的數份軍令。幾匹快馬斥候飛奔而出,分道而行。

    劉冕揚起手來︰“目標——獨狼谷,進軍!”
vc2008 發表於 2010-5-31 13:45
第469章 捕梟

   烏蒙靈山,北望黃河南據大金川。山勢平緩但起伏甚至多,樹木茂密山路崎嶇。

    深夜,大批的人影在山腳下起伏不定。年輕的吐蕃贊普勒馬在一處山坡上停住,舉目眺望。

    一名將軍拍馬上來道︰“贊普,是否下令讓將士們休息一下?”

    “不。加速行軍,務必在今夜通過這座山。”器弩悉弄的眉頭皺了一下,臉色比較嚴峻,“這處地形比較凶險。倘若敵軍趁我軍休息時殺來,則大為不妙。傳令,打起精神來,加速前進!到了大金川再休息!”

    “是!”將軍領諾拍馬而走,將命令傳了下去。

    器弩悉弄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咧的微笑,自言自語道︰“只要過了大金川,十萬精銳大軍就可以直接面對空虛的劍川。哼!劉冕啊劉冕,你現在肯定在河隴左支右掘忙得焦頭爛額吧?你們偉大的女皇說不定還在琢磨著要砍你的頭。等我拿下劍川就揮師北上,到時候不僅僅是蘭州軍將成為甕中之鱉,整個中原也將**裸的暴露在我軍面前!……怎麼回事?!”

    斗然間,山間響起一陣震天響的巨鼓擂聲,喊殺聲從天而降。

    “贊普,敵軍有埋伏!”

    “這怎麼可能!”器弩悉弄大驚失色,不等他反應過來,半山腰里一片怒吼喊殺,迎頭一片火箭像雨點似的落了下來。

    “啊——”一片慘叫四起,悴不及防的吐蕃人死傷一片。火箭引燃了四周干枯的樹木草葉,很快燃起煙火來。這一片山路相對有點狹窄,兩旁都是平緩的山坡和茂密地樹林。正值冬去春來,有大批枯死的灌木樹叢,沾火就燃。

    “撤、快撤!”器弩悉弄連聲叫苦。拍馬往後疾奔。

    兩旁延綿數里地山腰上。陸續全都出現了周軍。大量弓箭手拼命地往下放箭。引得山路里四處火起濃煙滾滾。

    “混蛋、混蛋!!”器弩悉弄喪心病狂一般地大喊。憤怒地抽打馬臀。打得那馬一陣皮開內綻。

    半山腰上。論弓仁將鐵馬槊插在身邊。雙眉緊鎖地看著山道中地情形。不自禁地嘆了一口氣︰“我這算是……背祖忘宗麼?殺地。可都是吐蕃人哪!器弩悉弄啊器弩悉弄。這次要是不能生擒你了卻罪惡之源。怎麼對得起我死去地父親。和這許多陣亡地將士?”

    “傳令——不予追擊。只許射箭。放敵軍去渡黃河!”論弓仁地思路很清晰。設伏成功。只是勝利地一半。他現在所率領地。是兩川劍南之地府兵戰斗力有限。而且只有五六萬人。如果正面硬攻對拼。絕對不是器弩悉弄十萬精銳鐵騎地對手。現在網開一面放器弩悉弄北逃。就是打算讓他搶渡黃河去。到時候。就能‘兵半渡而擊之’。搶得戰機。也可以與北方地劉冕軍團遙相呼應相互配合。

    “只是不知道。大哥那邊現在怎麼樣了……”論弓仁雙手交叉抱著胸。眉頭深深皺起。“器弩悉弄果然來奇襲兩川了。這麼說。一切戰機都在他地掌握。不出所料地話。他應該會用兵突襲大非川吧?希望他能成功……”

    就在論弓仁沉默自語的這點時間里,山道間至少有上千地吐蕃人喪了性命。大火燒起越來越猛,人喊馬嘶自相踐踏,死傷數字呈幾何上升。

    數十鐵衛死死護著器弩悉弄,往北逃遁。一些死士們冒著淋頭的箭雨往上沖,卻沒一個人能沖上半山腰地,白白送了死。

    器弩悉弄又驚又惱又心痛,大聲呼喊︰“撤、快撤!不許交戰,撤!”

    “贊普別喊了,還是快逃吧!”

    此時,距離黃河灘涂以北約四十里的獨狼谷要塞之上,劉冕拔下了一支緊緊鉗在木柵里地箭矢,和馬敬臣相視大笑起來。

    “天官,大手筆啊!”馬敬臣仿佛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我參了半輩子兵,還沒打過這麼舒坦的仗!十萬大軍,什麼狗屁,哈哈!只是惱火花了兩天一夜的時間進行大屠殺,砍得我軍將士們的刀都要卷了也沒能殺得干淨。”

    “十萬人,那也是爹生娘養的,犯不著殺干淨。”劉冕的臉上掛著十足冷冽的笑,“再說了,我要是敢殺那麼多人,回朝之後那些士大夫文人刀筆客們,可都不會放過我。唔,于是留下了三四萬人。”

    “那、那也有夠夸張了。”馬敬臣干笑了兩聲,“當日薛仁貴天山一役,也殺了十萬人。不過,他用的是坑殺。這一次吐蕃大敗于大非川也是損失十萬人,我估計他們就要從此一撅不振了。”

    劉冕抬手往前一指︰“如果能將器弩悉弄本部的十萬人再消滅,那吐蕃高原就能不戰自定了!”

    “現在就看論弓仁的了。”馬敬臣挑了一下眉梢,“我就擔心這小子

    宗同脈血肉之情,手下留情。”

    劉冕沉默了片刻不置可否,只是淡然道︰“看吧。”

    “報——”一名快使到來,送上了薛訥從大非川送來的軍報。劉冕展開來看,哈哈的笑道︰“很好,薛訥果然是干大事的人。他讓郭虔押著俘虜回了蘭州,自己卻率領本部二萬余騎兵北上清剿祁連山,和唐休遙相響應去了。”

    馬敬臣也是大笑︰“薛訥可能是對這大非川的情感非常之特殊吧,畢竟當年薛仁貴曾在這里首嘗敗績,而且輸得很慘。他這是卯足了一股子勁想替為報仇啊——他北上祁連山,就能徹底切斷吐蕃內地與河隴西域之間的糧道,十分利于唐休向西域挺進收復安西四鎮哪!”

    “不錯!”劉冕意氣風發的重重一點頭,“這一次,我中原最優秀的戰領幾乎全部聚集于此,盡皆用命一逞報負——曠世之戰哪!今天參戰的每個一人,都將名留青史!”

    馬敬臣得意的大笑︰“也包括我?史書上會不會記載我是一個很有名的嫖客?”

    二人笑得正歡,臨時修起的關塞下跑來幾匹快馬,遠遠舉著三角紅旗——前方斥候有緊急軍令回報。

    劉冕就站在卡哨上大聲喝問︰“何事?”

    “報大帥——黃河灘涂發現大批量吐蕃人在搶渡,向我方推進而來!”

    劉冕和馬敬臣同時興奮的一擊拳︰“太好了!”

    “擂鼓聚將,點陣發兵——突襲黃河灘涂!”

    聚集在獨狼谷的周兵人馬,共有近八萬——劉冕的一紙調令,將此前留守蘭州的大軍都給調了來。現在,蘭州西征軍的主力之師幾乎全部在此!

    關哨上響起一陣震得天地作響的鼓聲,無數兵馬從山谷中奔騰而出。劉冕依舊身先士卒手提方天畫戟殺奔而出。杏黃的龍旗和血紅的帥旗緊隨其後,率領數萬大軍朝數十里外的黃河殺奔而去。

    器弩悉弄坐在一艇牛皮筏上,沉默無語臉色極度難看。要不是吐谷渾故地的這些舊臣駐軍們相助抵擋論弓仁,他幾乎就要和所有的部下一起被他追擊而亡。現在只要渡過了黃河,還有機會與大非川的本部大軍匯合,再收集昆侖和祁連附近人馬,重振旗鼓。

    “我還沒輸!”器弩悉弄惱怒的一拳砸到了皮筏上,眾人一陣驚呼小:險些傾覆。所幸此處水流並不急,不然滿船的人都會有落水之危。

    正在這時,前方約兩百步遠處先行登岸了的吐蕃士兵們,突然一片混亂大聲嘶叫起來。

    器弩悉弄惶然一驚站起身來︰“怎麼回事?!”

    這一看,他的臉色變白了。

    東南方面,滾滾煙塵沖天而起,陣陣的喊殺聲也傳到了耳邊——鋪天蓋地黑壓壓一片的騎兵,奔騰呼嘯而來!

    器弩悉弄手里的馬鞭不經意的落了下來,眼中變得一片茫然。

    “贊普、贊普,怎麼辦哪?!”

    任憑旁邊的人怎麼喊,他似乎都听不進去了。

    此時,劉冕已經揮軍殺到了登陸的吐蕃人身前。這一次他沒有揮戟砍進人群,而是優雅的立于了一處高坡將方天畫戟插定在地,舉目遠眺。

    藍天白雲,黃河九曲。青草地,碎石灘,奔流的河水呼嘯的風。

    昔日,文成公主就是從此這里入蕃的吧?

    劉冕長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難以言喻的微笑。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笑過。

    斗然,劉冕吼出一聲發自肺腑的吶喊︰“為將如此,此生足矣!——器弩悉弄,束手就擒吧!——傳我帥令,活捉器弩悉弄!”

    十八名號令兵身披三角紅旗手持金拔朝前奔去,沿途大喊︰“活捉器弩悉弄!”

    大周將士身心鼓舞士氣如虹,不約而同的發出一陣呼嘯——活捉器弩悉弄!

    這個聲音,響徹蒼穹!

    吐蕃人全體戰栗。正在黃河淺灘附近彷徨發呆的器弩悉弄,臉色變得一陣青灰,眼中的神色已然變得絕望。

    西岸,論弓仁驟然勒馬而停,將手中鐵馬槊朝前揮指︰“全軍突擊——活捉器弩悉弄!”

    兩支大軍,不約而同的發出了這樣的呼喊——活捉器弩悉弄!

    ……

    一天一夜,過後。

    十萬殘兵,至少有一兩萬余人溺水而亡葬身魚腹。黃河兩岸的黃土地,已經變得一片赤紅。四處皆是橫躺的尸體、倉皇奔走的馬匹和散落在地的刀劍弓矢。

    劉冕騎著馬慢吞吞的走到一撥俘虜面前,咧嘴冷笑一聲︰“我們又見面了,贊普閣下!”
vc2008 發表於 2010-5-31 13:46
第470章 英雄凱歌入雄關

    一輛華麗的馬車,在數百兵王的護衛之下,駛向了蘭州城頭。

    此時的蘭州,已是萬人空巷歡呼四起,陣陣的聲浪如同怒濤一般襲卷蒼穹。

    馬車里,劉冕掀開車簾朝外面張望了一眼,嘴角輕輕揚起微笑道︰“贊普,你該看一下外面。”

    “哼,小人得志!”器弩悉弄冷哼一聲,舉杯飲了一杯酒,都不去正眼瞧劉冕。

    大非川大捷,生擒吐蕃贊普器弩悉弄的消息早已經不脛而走。河隴軍民誰不狂喜?

    得聞勝利之師凱旋歸來,凡蘭州治下的百姓,無不連夜出行趕到城門外來參加游行,歡迎英雄歸來。

    近八萬大軍,排成整齊的隊列穩步向前,一部分人在前維持治安。劉冕將器弩悉弄藏在馬車里不讓他露面,自己親自與之作陪。

    由于百姓們太過熱情和興奮,使得軍隊前進的步伐很慢。大軍各自歸營駐扎後,劉冕等人要進入蘭州城中更是不易。用了大批軍士開道,費盡九牛二虎之牛終于在天黑之時進了蘭州都督府。

    “請贊普到廂房歇息,好生伺候。”劉冕對胡伯樂下了令,一百名兵王負責起了器弩悉弄的看守任務。

    洛雲听聞劉冕歸來,像只鳥兒一樣飛快的奔出來,也顧不得人多一頭扎進了他懷里。眾皆一陣大笑,各自散去且作歇息。

    “老公。你居然活捉了器弩悉弄?”洛雲既意外又驚喜。連聲追問道。“快讓我去看看器弩悉弄長什麼樣子?”

    “別鬧!”劉冕扯著她地往徑直後宅。洛雲臉一紅︰“壞死了。一回來就想這樣……都還沒沐浴呢!”

    “說什麼呢?”劉冕壞壞地一笑。拉著她進了書房。“我是叫你給我磨墨。我今天要寫幾封非常重要地書信。”

    洛雲臉一紅尷尬地吐了一下舌頭。乖巧地拿起硯台開始磨墨了。站在一邊靜地伺候。

    劉冕提筆。幾乎不假思索就開始寫了︰

    “臣。西海道行軍大總管領蘭州大都督兼河隴經略使劉冕。百拜吾皇陛下……大非川大捷。殺敵十萬俘虜六萬余。匪梟器弩悉弄得擒。吐谷渾傳檄而定。諸部渠酋拱手來降……臣以為。大周精銳之師盡出于外。關中空虛。臣請命。率右衛大軍歸朝。拱衛關中……”

    洛雲看了半晌,驚喜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問道︰“老公,你向皇帝請奏回朝呀?我們要回家了嗎?”

    劉冕神秘地笑了一笑︰“家?我想,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河隴就是我們的家。回去,是肯定要回去一趟的。因為要領賞受封嘛!”

    洛雲不解的眨著眼楮︰“你不是請命說,要率右衛回朝嗎?”

    劉冕再笑︰“皇帝不會準的。要回朝拱衛關中,也輪不到右衛。河隴這里乃至西域吐蕃的事情,都必須由我來料理。換了任何人,都不行。所以皇帝肯定不會讓我回朝了。”

    “那你干嘛又要請命哦?”

    劉冕哈哈地笑︰“這個嘛……中原的朝廷,和你們大漠的牙帳,情況不同。”

    “哦,又是那些我搞不懂地政治利害是吧?”洛雲撇了撇嘴,隨即又歡喜的道,“反正,能和你在一起行!回家也不錯,你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

    劉冕笑而不語,又提筆寫下了好幾封信。洛雲在一旁靜靜的看,嘴里不禁念叨︰“狄仁杰、太平公主、公公……你還給他們寫了信哦!”

    劉冕將寫好地奏折裝進黃皮信封中,又將其他幾封信裝好,擰眉悠嘆道︰“算起來,黎歌也快要生了吧……”

    少頃過後,奏折和書信一起從都督府發出,徑奔關中而去。

    從這一刻起,蘭州都督府始終有重兵把守,器弩悉弄被藏在深宅大院,除了劉冕任何人見他不得。

    涼州那邊,至從大非川大捷之後,唐休再無後顧之憂,與薛訥里外夾攻奪取了祁連山一帶的軍事控制權。然後,唐休率領本部三萬余騎兵,長驅直入徑取西域,麾旌直指安西四鎮。

    大非川一戰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西域等地。但見大周龍旗飄起麾旌指處,西域諸國小邦望風而降。唐休一路過去幾乎是兵不血刃連克十六城,大周的金白龍旗插遍西域各處。

    固守安西四鎮地吐蕃兵馬無心戀戰,不是棄城而逃就是率眾投降。

    這一場西征之役,竟是如此的輕松!

    前方的戰報如雪片一般向蘭州大都督府飛來。今日得聞哪個小國投了誠,明日又得知何處要塞開關獻城。坐鎮河隴多年的唐休,終于揚眉吐氣了一回,以中原上國使臣的身份,接領了這些土地。

    這一切,自然都在劉冕的預料之中。

    大非川一戰,河隴

    衡完全被打破。二十萬吐蕃大軍的覆沒,宣告了時代一去不復返。中原制霸西域河隴,指日可待。

    至于吐蕃……他們的精銳大軍完蛋了,整個王朝都面臨垮掉地危機。如今他們的贊普又被生擒過來,國內定是一片驚慌和混亂。

    劉冕心中暗忖︰讓他們亂吧,慌吧,越亂越慌,就越好。我也不急著用武力收拾你們。演變到了這種情況,該是朝廷用政治攻略來擺平事情地時候了。這種事情,女皇武則天顯然比我拿手多了!

    再說了,這世上這麼多的事情要辦,總不至于我劉某人全部一肩膀扛下來!

    ……

    于是,大戰之後的劉冕,反而顯得比較清閑。論弓仁駐軍于吐谷渾與大金川,防備吐蕃反撲與鎮劾黨項胡部;薛訥攻取了祁連山軍塞後,退守大非川扼守咽喉,唐休留得一半人馬守備涼州與祁連山,黑齒常之回了蘭州幫助劉冕料理軍事,~州那邊有王和姚崇,一切無憂。

    劉冕,居然當起了甩手掌櫃。整個河隴和所有軍隊,就像是一台電腦,穩定工作效率極高。而劉冕,則是整台電腦的CPUU。

    一個月後,CPU居然有點發了福,臉上紅光滿面。這一天,朝廷的使者到了。

    不出劉冕的意料,皇帝除了對河隴諸將官進行一番褒獎與賞賜之外,命劉冕親自押送器弩悉弄回朝听封。但,之前所請率右衛回朝拱衛的事情被駁回,改為調譴薛訥所部左玉衛的人馬和論弓仁在劍川的一部分人馬回京。劉冕走後,暫由老帥黑齒常之坐鎮蘭州都督府,代行大都督之事。

    洛雲可就樂了,興高采烈的大呼小叫,開始收拾行裝準備啟程。

    劉冕卻是來到了後宅廂房,看一看那驕傲的器弩悉弄。

    這些日子以來,器弩悉弄就沒離開過這家院子。數日不見,他顯然消瘦了一些,可是臉上仍是桀驁之色未去,對劉冕很是敵視和不屑。

    劉冕也不與他計較,淡淡道“贊普,我是來通知你一聲,馬上就要啟程動身了。”

    器弩悉弄微自一驚卻裝作不動聲色︰“去哪里?”

    “當然是我中原帝都——神都!”劉冕哈哈的笑。

    “你……你敢押著我走出蘭州嗎?”器弩悉弄大怒,“我吐蕃百萬軍民,定會將你碎尸萬段前來營救我!”

    “那咱們走著瞧啊,哈哈!”劉冕哈哈大笑的揚長而去。

    器弩悉弄呆呆的杵在原地,感覺渾身一陣冰涼。原本他以為,不過是一場戰敗罷了。雖然被俘,但鑒于兩國關系與吐蕃在河隴的威勢,劉冕或者是大周的朝廷不得不放了他。沒成想,今日居然就要以階下囚的身份被押往洛陽!

    奇恥大辱啊!吐蕃的歷史上,還沒有哪位贊普蒙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

    幾天以後,薛訥所部的人馬被替換了回來,齊齊在蘭州城外集結。劉冕點起來二百名兵王隨行護衛,押著器弩悉弄出了蘭州城。

    蘭州的百姓們焚香遮道沿途相送,就如同拜送神佛歸天庭一般的隆重。

    劉冕和洛雲帶著兵馬押著器弩悉弄,進入了左玉衛的中軍,受到層層嚴密的保護。大軍開拔出了蘭州境地,一種向東暢行無阻,竟連一個吐蕃士兵也沒有遇到,徑直走到了潼關前。

    “回到中原了!”三軍將士無不歡欣鼓舞。

    劉冕也是心中一片愉悅欣喜,還特意將器弩悉弄從馬車里叫了出來︰“贊普閣下,看吧,那就是我長安的潼關——你是不是做夢都想從這里殺進去,馬踏中原?”

    “哼——”器弩悉弄一臉青灰,冷哼。

    “一路上來,也沒見到一個吐蕃人來救你,真是可悲啊!”劉冕哈哈的大笑,爾後厲聲道,“器弩悉弄,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大非川一役後,你的吐蕃王朝就要完蛋了!就像昔日貞觀時的東突厥一樣!從今天起,你就要走上和當天突厥可汗利一樣的路——前往我大周帝都!”

    “劉冕,你莫要得志便猖狂!吐蕃少了我,依舊是高原的雄獅,總有一天會從高原上撲下來,吃光你們這群軟弱的漢人!”器弩悉弄惱怒的大罵了幾聲,轉身走了車里,“走吧!把我押到你們的帝都領賞去吧!”

    劉冕肆無忌憚的大笑︰“我正有此意——吐蕃的贊普器弩悉弄,我劉某人想要的一切,還都必須拿你來交換——大軍開拔,進長安!”

    “是!”長長的錚角吹起,響徹重雲。數萬凱旋健兒輕歌笑語,踏上了關中的土地。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