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復唐 作者:尋香帥(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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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ygoing1 2009-4-5 09:53: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3 563049
dcslime 發表於 2009-9-24 05:16
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421章 宣戰


  傍晚,殘陽如血。洛陽皇宮九州池瑤光島上,升起一陣稀薄的黑煙,偶有碎屑飛上天空。

  宮殿後方的一處荒地裡,劉冕蹲在一個火盆旁,往裡面投著紙錢。火盆旁邊燃著香燭,擺了一些果品點心的貢物。

  上官婉兒侍立在他身邊,靜默無語的看著劉冕做這些事情。在眾人的印象之中,劉冕一直都是一個內斂、實際又穩重的人。可唯有上官婉兒這些與他親近的人才知道,其實在劉冕的內心深處,他一直都是個重情重義的性情中人,而且非常的感性。

  就好比現在。他將撕好的紙錢一頁一頁的扔進火盆的時候,動作很遲緩很認真,異常的虔誠。

  許久。二人都沒有說話,直到劉冕將最後一頁紙錢擲進了火盆,然後起了身來彎腰作了幾個揖。上官婉兒這才走到他身邊來,輕語道:「完了?天色已晚,早些回去吧。免得宮門關閉了,麻煩。」

  「沒完。」劉冕背剪起手,仰頭看天長吸一口氣,「婉兒,身為一個男兒,是不是應該恩怨分明?」

  「那是自然。」上官婉兒不知道劉冕想說什麼,只得小心翼翼的回答。

  劉冕咬了一下牙,眼中透出一絲哀傷與憤怒夾雜的神色,淡淡道:「幫我,滅了武三思,以及他手底下的一群狗腿子!」

  「你說什麼?!」上官婉兒驚詫道,「天官,這不像平常的你!」

  劉冕側過頭來,臉上泛起一絲冷峻的微笑:「婉兒,我很少將我的心跡表露出來,也從來不記恨誰。可是武三思,他必須死、必須萬劫不復!」

  「為、為什麼?!」上官婉兒有點瞠目結舌。

  她從來沒有見過劉冕這樣地眼神。

  那雙眼睛之中。寫滿了憤怒與恨意。甚至是惡毒與殺戮!

  以往。不管劉冕如何生氣。展現在上官婉兒面前地永遠是溫柔地神采。可是現在。他彷彿一瞬間就變了。就如同被惡魔附了體。從骨子裡發生了改變。

  劉冕沒有說話。轉頭看向了煙波浩渺地九州湖泊。

  上官婉兒有點緊張地道:「就因為……他殺害了為你報信地杜四和那個宮女嗎?」上官婉兒看了一眼那個火盆。尚有餘燼未滅。

  劉冕今日進宮來特意到了九州島,就在當日杜四被殺的地方,把他和那個宮女祭奠了一回。

  「也許吧。」劉冕的嘴唇輕輕翕動,淡然道,「從來沒有一個人,像武三思這樣觸及我的底線。多少次了?他欲圖置我於死地、陷害我的親人、殺害我的恩人和朋友。我永遠不會原諒他,誓與之不共戴天。」

  「可是天官……」上官婉兒猶豫的道,「你明明知道,武三思深受陛下寵信,不管他犯了多大的事情,皇帝也會竭盡全力死保他。雖然皇帝也重用於你,可是……自古疏不間親,他們畢竟是親姑侄一家人哪!你還是……不要隨意輕舉妄動的好。」

  劉冕面沉如水,淡然道:「他必須死。」

  上官婉兒愕然一怔,呆呆的看著劉冕鍍上了夕陽血色的臉龐,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劉冕說得對。他還從來沒有真正恨過誰,也很少像現在這樣表露出自己的心跡來。一但他決定的事情,那任憑旁人如何勸說,也無法更改。

  看來這武三思與劉冕之間……只能有一個活下去!

  上官婉兒的心中泛起一陣陣寒意與恐懼。兩相選擇,她當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讓劉冕活下來。可是……劉冕要殺武三思,那不就等於是在向皇帝叫板嗎?

  他、他究竟想幹什麼?!

  上官婉兒越想越害怕,身上也一陣陣泛寒,情不自禁的伸出雙手抱住了雙肩有點瑟縮起來。

  劉冕伸出一手攬在上官婉兒的肩頭將他輕擁在自己身邊,繼續看著遠方道:「婉兒,我這一生,虧欠了許多人,做下了許多承諾。有些恩情,永遠也無法償還;但是有些承諾,我必須在有生之年做到。人無信不立,有恩不能報有仇也不能報,我枉自為人。你說呢?」

  「……」上官婉兒只能沉默,許久後她說道,「天官,我知道一但是你決定了的事情,就不會更改,會竭盡全力的去辦到。可是你要想清楚,你要除掉武三思幾乎就是在與皇帝作對。」

  「未必。」劉冕說道,「我知道,皇帝苦心積慮要培植武氏宗族,武三思就是武家的一面旗幟。想要除掉武三思,無論如何難過皇帝這一關。我也看到了,這一次武三思犯下的錯也不小,可是皇帝完全視而不見給予包庇,甚至還不惜拉下君王的架子出面為他求情討饒。」

  「那既然知道,那為何?……」上官婉兒很是不解,鬱悶的皺起眉頭。

  劉冕輕輕牽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詭譎的微笑:「我當然知道。就像武承嗣當年一樣。若非武承嗣和武攸暨觸犯了皇帝的底線,她也無論如何是不會對其痛下殺手的。」

  「底線?」上官婉兒苦笑,搖頭,「武三思的膽子比武承嗣小多了。像他這樣的小人,是沒膽量犯出什麼大事的。你想讓觸及皇帝的底線,談何容易?現在,武三思權傾朝野人人忌憚,結黨營私貪贓枉法那已是人人皆知的秘密,皇帝卻不聞不問視而不見。偶爾對他訓斥幾句,也不過是隔靴騷癢而已。」

  劉冕道:「皇帝當然不會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的眼光永遠只放在大局之上。在她看來,武黨一脈在朝堂之上必須風聲水起完全蓋住李黨,武黨的領袖武三思,縱有小過德行欠佳,那她當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於是,武三思越來越咨意枉為。常此以往,惹下天怒人怨。日積月累,終會有爆發的一天的。到時候眾怒難犯,武三思必死。」

  「你既然知道武三思自己在一步步走向毀滅,你何必又急著動手除他?」上官婉兒很是不解,又有幾分擔憂。

  劉冕輕輕拍了拍上官婉兒的肩頭:「假如你有個仇人,是不是等到他老死就算報仇了?而且,就算我不找他的麻煩,他也永遠不會放棄對我的迫害。與其這樣坐等他出招了我來拆招,倒不如

  為主動,以攻代守。婉兒,你是在擔心我鬥不過他

  「這倒不是……武三思志大才疏難成大器,自然不堪當你的對手。」上官婉兒憂慮的道,「我只是擔心,皇帝那邊……」

  「我會小心的。」劉冕面帶和洵的微笑,「無論如何,武三思必須死!」

  上官婉兒芳心一顫,不再言語。

  有誰會面帶微笑像說情人蜜語一般,立下殺人之誓的?

  上官婉兒瞭解劉冕的性格……若非胸中積攢了太多的恨與怨,立下了堅如鐵石的誓言,他是不會變成這樣子的。

  看來,他與武三思之間的征伐,要正式拉開序幕了。

  可是……皇帝如何能夠視而不見,任憑他收拾武三思呢?他這樣,跟挑戰皇帝的權威有什麼區別?難道,他就真的能夠將一切事情辦得天衣無縫無隙可擊嗎?……

  上官婉兒有點痛苦的搖頭:「天官,你為什麼總要想著去做這些異常困難和凶險的事情?你就不能安心的過兩天日子嗎?」

  劉冕笑。

  笑意之中透出許多的無奈和決絕:「我欲成佛天不允!生就這樣的一個時代,這樣的一個環境,我不殺人,人便殺我。如此這般,我能如何?」

  上官婉兒低下頭,緊緊咬著嘴唇,搖頭。她記得這句話,劉冕曾經跟她說起過的。

  那是駱賓王臨終之前的吶喊。

  不用想也知道,這句話已經深深的烙在了劉冕的身心,深入骨髓。

  「婉兒,我需要你的幫助。也許你會認為我是在利用你……」劉冕咬緊了一下牙根,一字一頓道:「但是,武三思不死,我就不能活。」

  上官婉兒深吸一口氣:「我幫你。

  但是……你萬事小心,不可魯莽。」

  「我知道。」劉冕微笑,「相信我,我能行的。」

  「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上官婉兒憂急的追問。

  「首先……」劉冕微然一笑,「讓武三思當太子。」

  「什、什麼?」上官婉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瘋了?!」

  「別急。」劉冕繼續微笑,「他武三思處心積慮做盡一切事情,不就是覬覦東宮之位嗎?我們想辦法成全他就是。」

  「為什麼?」

  劉冕意味深長的笑,看著遠方不言不語。

  「告訴我,為什麼?!」上官婉兒情急的追問。

  「婉兒,你如此聰明,還想不明白嗎?」劉冕說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眼下朝堂之上風起雲湧,東宮之爭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不管是誰成功的奪得太子之位,都必將成為眾矢之的。武三思是顆大樹,根在皇帝那裡。我們誰也不能動他的土砍他的枝。那麼,就讓風去摧之吧!以他武三思的德性才能,是不可能在東宮呆得住混得久的。」

  「你是要……借皇帝之手,殺之?」上官婉兒目瞪口呆。

  「也不盡然如此。」劉冕說道,「只要武三思能夠入主東宮,他就會暴露在一切輿論與監督的面前。他的所作所為,當受盡刁難與非議,遠比現在當個快活王爺要困難得多。而且,皇帝對待一個當王爺的侄兒與一個東宮的太子,那也不會是用相同的標準來衡量。以他武三思的卑劣德性,不可能不犯錯誤。這種錯誤犯得多了,皇帝那裡就會容不下他了。他也就必須要從東宮滾蛋了。這廢了的太子,也就沒有可能再回歸到現在一個快活王爺的日子了。他也就完蛋了。」

  「天官……你……竟能想得如此深奧?」上官婉兒簡直難以至信,乍舌的搖頭,「太不可思議了!若非親耳聽到,沒有任何人會願意相信你劉冕會願意讓武三思當太子!」

  劉冕高深莫測的微笑:「奪嫡之爭,凶險異常。而我們的皇帝身份,又是古往今來最為特殊的。現在這種時候,東宮充滿了誘惑,也佈滿了層層的殺機。不管是誰住進去,都將面臨層層劫難朝不保夕。既然如此,這個人為什麼不是武三思呢?他那種志大才疏的貪婪之輩,只要進了東宮必然小人得志忘乎所以。那麼,他也就離死不遠了。」

  「呃……也是……」上官婉兒卻聽越驚愕,都只能呆呆的點頭了。如今看來,原本就城府很深洞悉天機的劉冕,現在的智術已經變得越來精深,令人難以捉磨了。轉念間,上官婉兒又想起了一事,忙道:「可是天官,你該如何勸服李黨眾人,贊同皇帝立武三思為儲?自古皆無皇位傳於外侄的道理呀!」

  「我只需要勸服三個人就夠了。其他的人沒必要知情,就讓他們保留自己的意見、加深對武三思的憤恨吧!」

  「哪三個?」

  劉冕的嘴角再度泛起一絲詭異的微笑:「太平公主,狄仁傑,以及……潞王賢!」

  「可怕」!

  上官婉兒的腦海裡,頓時蹦出這樣的一對字眼。

  太可怕了!

  這樣一來,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百官,莫不都是在被劉冕當槍使啊!

  她的身體,情不自禁的有點瑟瑟發抖,一股寒意從心底油然而升。她感覺到了恐懼和心悸,不由自主的轉過身來抱住劉冕的腰身,投入他的懷中。

  「天官,這樣大的一盤棋,你下得贏麼?」

  「有難度,我儘量。」

  上官婉兒的嘴唇,被她的貝齒咬得有點發白了。她只能緊緊的抱著劉冕,不肯鬆手。就怕這一鬆開,彼此就要天人永隔無法相見一般。她喃喃的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收手?我好害怕,真的!……朝堂之爭,實在太過可怕!我怕我們都會粉身碎骨。」

  劉冕伸出一手,輕輕梳攏著上官婉兒鬢角有幾綹髮絲,淡然道:

  「我不知道……也許到我粉身碎骨的那一天,我才會真正收手。因為……我沒有選擇,也沒有退縮的餘地!」

  「你這無異於是在向武三思宣戰、甚至有可能是向皇帝宣戰了呀!」

  「……就算是吧!」
dcslime 發表於 2009-9-24 05:16
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422章 妖精之怒


  劉冕離開皇宮回到家裡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就快入夜了。一桌宴席擺在正廳,誰都沒有動。

  黎歌有孕在身也只喝了一點湯墊肚子,韋團兒和洛雲都還傻傻的等著劉冕回府了一起用膳。

  劉冕多少感覺有點愧疚,打著哈哈走了進去:「呀,晚餐好豐盛!你們怎麼幹等著我,先吃嘛!」

  洛雲畢竟和黎歌他們還不熟,獨自留在府裡多少感覺有點尷尬和無聊。這時見到劉冕回來最是高興,連忙起身上前來拉劉冕的手:「天官回來了?快來吃飯!你們家的飯桌好有意思哦,圓的,四條腿兒還挺高,非得坐著高高的馬札才可以。」

  劉冕笑道:「不是『你們家』,是『我們家』。」

  洛雲臉一紅,低下頭嘿嘿直笑。

  黎歌微笑道:「洛雲公主,這圓桌是天官特意請人定製的。他的用意呀,無非是一家人在一起要親密和睦,彼此不要有什麼距離感。這樣就不用分桌用食也不必分什麼主次之位了。」

  「是這樣呀?」洛雲眨巴著眼睛,嘴裡低低的嘟嚷道:「可是我聽說,中原的家庭裡規矩最是嚴格的哦……可能天官的確是與眾不同吧!」

  「別嘀咕了來,來吃飯吧!」劉冕拉著洛雲坐下來,關切的問黎歌,「你有孕在身,不必等我先吃呀!」

  「放心,我先喝了一點湯墊著肚子,沒敢餓了你老劉家的寶貝公子或是千金。」黎歌笑嘻嘻的道,「還有啊,今天我們都已經把回老家要用的東西給準備好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呢?」

  「後天。」

  「怎麼明天還有事情?」

  「有。」劉冕喝了半杯酒。道。「我還有兩件重要地事情要辦。要見兩個重要地人。」

  第二天清晨。劉冕便出現在了太平公主府前。無須通報。看門地小卒急忙畢恭畢敬地將劉冕請了進去。公主府地大總管邱大友更是親自出迎。將劉冕領到了太平公主地寢宮前。

  「殿下昨晚睡得遲。還沒起床呢!」邱大友低眉順目地輕笑。「晉國公就請自行進入喚她起來吧?」

  劉冕隨口問了一句:「她不是一向早睡早起地麼?」

  「哎,別提了!殿下昨天也不知道是所為何事,心情特別不好。獨自一人喝了半宿的悶酒,到後來還拎著兩個前來伺候的婢女大狠狠教訓了一通。」邱大友面露苦色的搖頭,「看來……公主殿下最近煩心的事兒挺多的。」

  劉冕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

  邱大友悄無聲息的退下了,劉冕停在太平公主的寢宮門口獨自沉思。太平公主有煩心事,是因為我嗎?眼看著我又要娶洛雲了,她心中多少會有點鬱悶吧?

  想了一想,劉冕推開門走進了寢宮。

  太平公主在洛陽的府第,劉冕可還是第一次來。雖然佈局結構不如長安公主府的宏偉華麗,可是房間的佈置卻是不輸奢華,全是一些公主平日喜歡的高檔物什,裝點得金碧輝煌。

  劉冕走進房間轉過一道珠簾,看到了太平公主的大床。

  太平公主有個小小的怪癬,喜歡睡很大很圓的床,無論春夏秋冬一律罩上高高的床罩。此刻,朦朧薄紗之中美人酣睡,露出一條粉潔玉臂。舒緩的呼吸,身軀有節奏的輕輕起伏。

  劉冕在床前停住,貪婪的欣賞著難得一見的美景。

  太平公主,毫無疑問是劉冕所見過的人當中,最為絕美的。沒有之一。

  無論是長相還是身裁,都可以用無可挑剔來形容。就連一個普通的睡姿,都是那麼的迷人,簡直就是一件渾然天成的藝術品。

  睡夢中的太平公主也許是潛意識的查覺到了房中有異,不自覺的翻了個身。柔順的緞子滑落一旁,露出半裸的香肩玉背。她卻繼續酣睡。

  劉冕走到床邊輕輕撩起床蔓然後在床弦坐下,輕手輕腳的扯動被緞給她蓋上。

  睡夢中的太平公主卻很是惱火的用腋肘夾著被縟,半醒半夢的罵咧:「擾我清夢者,死!」

  劉冕禁不住笑出聲來,尖著嗓門兒學著宦官的聲音道:「殿下息怒,小人知罪了!」

  太平公主這下徹底被吵醒了,一甩胳膊肘兒就朝身後打了過來,怒聲道:「那你還不去死!」

  『叭嗒』一聲,劉冕厚實的手掌接住了太平公主甩過來的粉拳,笑呵呵的道:「好大的火氣呀!要謀殺親夫嗎?」

  太平公主愕然一怔:「啊?是你?!你、你怎麼?……」

  「好啦,你接著睡。看看你,火氣這麼旺,誰得罪你了?」劉冕把她的手臂塞回被縟中笑道,「人人皆有下床氣,睡夢中被吵醒都會很惱火。我卻沒見過誰比你的下床氣更大的。」

  太平公主顯然感覺到意外的驚喜,面上卻是突然一沉,頗有點惱怒的道:「是是是,我就是脾氣大不饒人,不討人喜歡。這你滿意了吧?」說罷就縮回身子鑽進了被子中,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來淒怨的瞪著劉冕。

  劉冕呵呵的笑伸手去摸她的臉,太平公主卻是執拗的一昂頭躲開了,索性蒙頭蒙腦的鑽進了被子裡。

  劉冕大笑起來:「怎麼,學起了鴕鳥的招術,顧頭不顧尾了?」說罷劉冕就撲到了床上,捏著太平公主的柔腰撓起癢癢來。

  太平公主最怕的便是這一招了,咯咯大笑的大肆扭動起來,喘著粗氣兒扔開了被子,一個餓虎撲食就翻身跳起,反把劉冕壓在了身下。

  「臭男人,我恨你!」太平公主惡狠狠的咬著牙,雙手拎住劉冕的左右耳朵大聲嚷道,「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怎麼啦?」劉冕捉住太平公主的手,送到嘴邊親了一口笑容可掬道,「我又什麼時候得罪你了?」

  「哼!你還記得來看我?」太平公主忿忿道,「你這個喜新厭舊始亂終棄的臭男人,我恨你!」

  「喂,你可不是這樣小氣的人哦?」劉冕知道肯定別有原因,於是問道,「告訴我,是為什麼?

  太平公主從劉冕身上爬了起來,坐在一旁梳攏了幾下自己散亂的頭髮,幽幽道:「我問你,前些日子陛下找你談話,說了一些什麼?」

  劉冕摸不著頭腦:「談了好幾次了,說了太多的話。你想知道哪一些?」

  「氣死我了,又在裝!」太平公主憤怒的揚起粉拳,毫不客氣對著劉冕的大腿就是一拳錘了下來。劉冕有意讓她得逞,於是都沒有繃起肌肉,結結實實挨了一記,還真有點疼。於是詳裝重傷哎哎喲喲的哼哼了起來。

  「別裝了,哼!又來這套,沒用的!」太平公主卻是全不買賬,恨恨的道,「我問你,我母親是不是多次暗示過你,讓你娶我?」

  「啊?」劉冕愕然不已,「這……有嗎?」

  「哼,你這麼猴精的人會查覺不出來?」太平公主大怒,來了個猛虎撲食壓到劉冕身上,這一次是掐著他的鼻子大嚷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根本就不願意娶我?是不是?!」

  「等、等等!停!」劉冕捉住太平公主的手,愕然道:「我是真不記得了!哪一次啊?」

  太平公主悻悻的爬到一邊,嘟著嘴:「就是把你從牢裡放出來、半夜行動抓了吐蕃奸細的那一回嘛!」

  「我想想……」劉冕敲著腦殼,仔細的回想著那天自己和武則天在萬象神宮三樓時所談的每一句話。

  心中一亮堂,還真的想起來了一些。記得最後劉冕要走的時候,武則天說了一句讓他摸不著頭腦的話——「朕希望我們不僅僅是君臣。還該是知己、親人。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難道這話的意思,就是讓劉冕主動提出迎娶太平公主?

  這……也太唐兀了吧?!

  太平公主看著劉冕的表情早已猜出幾分,忿忿道:「怎麼樣,是不是想起來了?」

  「呃……沒有。」劉冕一副傻愣模樣的搖頭,「真的沒有。」

  「不理你了!」太平公主冷哼一聲,又爬進被縟裡躲了起來。側轉身,背對著劉冕,一聲不吭。

  劉冕知道太平公主這下可能真有點生氣了,這才巴巴的湊到她身邊瓣她的肩膀,嘿嘿笑道:「別生氣嘛……我是想起了一些。不過,當時皇帝說得也太過隱晦了,我實在一時沒有領悟。你剛才一提醒,我才想到。」

  「就是嘛!」太平公主這才釋然一些,轉過身來道,「那你說,你是不是不願意娶我?」

  「天地良心,我不可能不願意呀!」劉冕認真的道,「你以為我會忘了那天晚上在你府中、我們二人拜堂時所說的話嗎?那可不是說說而已,那是誓言!」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太平公主終於笑了,攤開雙臂抱著劉冕的脖子把他往自己身上壓,軟軟的說道,「昨日母親跟我說,她已經暗示過你了,可是你這幾日一直未嘗提起此事,怕是心中有所不願。我才不信呢!咯咯!」

  劉冕捏著她的臉蛋兒笑道:「那你還生這麼大氣?昨晚還一個人喝悶酒?」

  「邱大友這傢伙,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這也告訴你?」太平公主撇了一下嘴,忿忿道,「我才不會生你的氣呢!我呀,是生我母親的氣!」

  「皇帝?怎麼了?」劉冕好奇的追問。

  「她呀,一心袒護武三思,真是讓人受不了!」太平公主眉宇間湧起一層恨意,咬牙道,「武三思這個奸人、賤人!明明落了許多把柄在我們手裡,我去向母親說起,母親居然讓我不要再追究。

  說什麼一家人就當和和睦睦,不要彼此抬桿——真是氣死我了!」

  劉冕道:「也就是說,你向皇帝告武三思的狀,並未告響?」

  「就是這樣了。」太平公主吐了一口氣,恨道,「這一次在排察來俊臣被襲一案的時候,狄仁傑在案發現場發現了許多關於武三思的證據。結果表明,他雖然不是直接襲擊來俊臣等人的凶手,但他也的確派了人去和來俊臣私下聯繫。而且隨身就帶著陷害你的虎頭兵符。結果他派出的人太草包,被人家吐蕃人一起宰了。武三思吃了啞巴虧卻不敢吱聲,還平白的落了把柄在狄仁傑那裡。狄仁傑下力調查,發現死者之中果然有武三思的心腹。武三思的用意已是昭然若揭,顯然是派人去聯繫來俊臣,想讓來俊臣下手栽贓給你的。後來事發之後,他混水摸魚又讓來俊臣作假證,污陷是你派的人襲擊了他們。你說,武三思是不是很該死?!這麼明顯的證據,母親居然說我只是一己之猜測不足為信,讓我不要刻意為難我的『老實好表哥』。我呸!我才不認武三思這個犬豕一般的人當表哥!」

  就如同連珠炮一般,太平公主一口氣說了許多。劉冕靜靜的聽,末了才輕撫著她的臉頰道:「看你,為了一個白痴氣成這樣子,值得嗎?」

  太平公主撲哧一下就笑了:「就是!他是白痴!」

  「好了,起床。我今天來找你,還正是為這白痴。」劉冕去拉太平公主,太平公主卻是哼哼唧唧的撒起嬌來:「我不嘛!我要你陪我躺一會兒!」一邊說,一邊如同水蛇一般纏到了劉冕的身上。兩條胳膊兩條腿,就像麻花一樣纏著劉冕的四肢和身體。那形狀活像一隻樹T

  劉冕怕倒下來壓著他,往旁邊一個翻身躺到了一邊:「一會兒?那是多久?」

  太平公主咯咯一笑,一翻身壓在了劉冕的胸膛上,春蔥一般的玉指撩撥著他下巴上短短的胡茬,媚眼如絲的笑道:「多久呀?……我也不知道哦!那就要看你劉大將軍的能耐啦!」

  「小妖精!」劉冕一扭身,強壯的身軀將太平公主壓在了身下,雙手摁著她的手腕壓在床板上,邪惡的笑道:「看我怎麼收拾你!」

  太平公主一咬牙,閉上眼睛仰起脖子,滿副視死如歸的神情卻還把胸脯挺得高高的——

  「來吧!怕死的不是好漢!」
dcslime 發表於 2009-9-24 05:18
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423章 精妙佈局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普照的陽光揮去了不少秋日的清冷和蕭瑟,走在洛陽大街上的人們都有一點神清氣爽的感覺,連禦寒的厚衣也脫去了一件。

  到了中午時分,更有一點夏日未盡的感覺了,氣溫明顯升高了許多。

  公主府的臥房裡,傳出一陣哼哼唧唧的聲響。

  「今天怎麼這麼厲害哦,嘿嘿……」太平公主柔軟的身緞纏在劉冕的身上,髮梢有點溫漉漉的抹過劉冕的胸膛,傳來絲絲涼意。

  劉冕的大巴掌在她柔軟而有彈性的臀部輕掐了一把:「起床了好漢,這都日當正午了!」

  「我不嘛!我就喜歡這樣跟你躺著。」太平公主閉上眼睛,將臉貼在劉冕的臉頰邊哼哼道,「你明天回老家,過段時間又回來大婚,然後又要陪著新婚的洛雲公主去休假,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和你見面相處呢!你就忍心不多陪我一會兒?」

  話未說完,二人的肚子不約而同的傳出一陣『咕咕』的聲響。

  「可是肚子不答應唉!」劉冕沒好氣的笑罵道,「你還真是鐵人啊,早餐不吃午飯也省了,就在這床上窮磨蹭。快起來,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說點正事了。」

  「就讓邱大友把膳食送到臥房來!」太平公主才不答應他呢,翻了個身將自己的身子全部壓在了劉冕的身上,像只蛤蟆一樣的趴睡著,嘿嘿笑道,「我就喜歡這樣跟你膩著!」

  「真是怕了你了!」

  過了一會兒。宦官邱大友獨自一人提著一個大食盒進來了。他是太平公主地貼身心腹。沒什麼是他沒見過地。也自然不必迴避了。

  膳食少而精。手藝絕倫滋味鮮美。劉冕和太平公主懶散地披了件衣服。就坐在大床榻上吃了個飽。都打起了嗝來。

  「說吧。什麼事!」慾壑平滿酒足飯飽之後。太平公主終於開腔說正事了。

  劉冕說道:「關於武三思。我們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縱容他忽視他了。必須要打起精神來。收拾他。

  」

  「這還用你說?」太平公主柳眉一揚怒意就上來了。「我恨不能派個殺手一刀宰了他!」

  「這不行。」劉冕果斷的說道,「殺人容易,但要想殺得乾淨利索、殺了之後又不惹麻煩,難。」

  「這我也知道。」太平公主說道,「放心吧,我不是那種鼠目寸光的人。武三思所代表的是整個武家。就算我們一刀宰了他,還會有武六思武八思再躥出來。我們要想辦法,徹底根除我母親對武家子侄的希望,剷除武家那些小渾渾們在朝堂之上的勢力,撲滅他們的囂張氣焰!」

  「我有辦法。」劉冕揚了一下手指,笑得很神秘。

  「說吧!跟我還打什麼啞謎。」

  劉冕詭辯的一笑:「力推武三思,入主東宮。」

  「什麼?!」不出意料,太平公主非常的驚詫,鳳眼都瞪圓了。

  「別急,聽我詳細說來。」劉冕不急不徐,將自己所設想的計策、推論的理由一一道明。

  太平公主聽得一愣一愣,這些話語和道理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劉冕說完了半晌,太平公主猶自沒有回過神來。

  「等等!」太平公主彷彿有點迷糊的擺手,「這萬一,要是武三思真的進了東宮,那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儲了。到時候,他要是利用自己手中的職權和能量,對我們大肆打壓和排擠,於之奈何啊?」

  「問得好。」劉冕點頭讚揚,「但我們從大局上想一想,武三思,至少在短時間之內是沒有可能培養多少真正的實力起來的。你想想,皇帝是什麼人?手眼通天面面俱到。說句不該說的話,除了對你,她對誰恐怕也沒有多少真正的信任,包括武三思。這一點你承認吧?」

  「承認。」太平公主點頭。

  「那便是了。」劉冕微笑道,「假如武三思當真成功的入主東宮,又大肆擴張自己的實力,皇帝會坐視不理嗎?」

  「有道理!」太平公主眼睛一亮,「還是你想得周全!我母親是想維護武三思,但絕對不會放任武三思。不管他是王爺還是太子,都不可能經營起多少真正的實力來。現在,滿朝大臣有一半依附於他的門下,可是他手中卻沒有一兵一卒的軍權,這就足以證明了。假如他進了東宮,那就更加惹眼了。恐怕比現在當王爺還要受約束,不敢有半點亂來。稍有一點越雷池的舉動,我母親都會瞪大了眼睛盯死他!」

  「就是這樣的道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這般愉快,一點即通。劉冕很滿意的點頭微笑,「情況你也明了。眼下這東宮,充滿了誘惑,也充滿了殺機。我敢斷言,不管是誰——包括是你住了進去,都要倒霉。所以,就讓武三思先進去過過癮吧!等他倒完了黴、擋去了煞,再作其他佈局。」

  太平公主嘿嘿一笑:「天官,你怎麼也變得這麼陰了?」

  劉冕不禁笑道:「我這叫誠待君子,陰克小人。待什麼樣的客就用什麼樣的菜,因人制宜,難道不合適嗎?」

  「合適,非常合適。」太平公主說完,眉頭又輕輕皺了一皺,「可是……就算我們這些平常反對武三思的人也反過來支持他立儲,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呀!你可別忘了,我母親可是智深如海掌握一切天機,想要矇騙過她談何容易?或許她有那麼一點點的心思立武三思為儲,可是也還是有諸多顧忌和猶豫的。要想打消她的疑心和顧慮,談何容易?」

  「是比較難。」劉冕尋思了一陣,說道,「所以我就先來跟你通個氣,將事情做個交待了。皇帝有意將我撇開很長一段時間,便是為了立儲做鋪墊,我是肯定不方便出面說話了。你也不用說什麼,除非皇帝問起,你就推說自己無論如何不能立為東宮就行了。其他的,都不必說。」

  「嗯,好。我聽你的就是。」太平公主肯定的點頭。在如此大事面前,她徹底的相信劉冕對其言聽計從。這似乎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具體從什麼時候開始,恐怕連她自己都

  了。

  「還有。」劉冕又道,「王現在被幽居於內宮,我不方便見他。你想個辦法跟他會個面,也通個氣將事情說明。讓他無論如何也推辭自己不可勝任東宮。至於相王那邊,我們與他都無深交,也就不必知會了免得穿幫。」

  「等等。」太平公主打斷劉冕,「萬一母親立排眾議,非要立相王為儲,又該如何?」

  劉冕輕皺眉頭略作尋思,搖頭:「不會的!」

  「為什麼?」

  劉冕輕笑道:「相王以前是當過皇帝還將皇位讓給了你母親,有那麼一些人情資本。可是現在東宮何等之招風凶險,皇帝豈能不知?相王除了那麼一點點人情資本,其他的一無所有,甚至沒有半個得力之人從旁相助。原本,如果沒有王的歸朝,他或者還能得到一批李黨臣子的擁護成為精神領袖。可是現在王回來了,他徹底淪為了配角,幾乎就要被眾人無視了。這樣一個毫無根基又沒有聲望和資歷的皇子,你母親如果將他推進東宮,那就等於是推進火坑。皇帝要立儲,可是為了大周江山的基業,出發點是極好的。東宮不穩,則基業土松。她可不想東宮出現什麼差池。因此,相王,至少暫時不必考慮。」

  「說得好。」太平公主欽佩的看著劉冕,臉上泛起一絲小女人特有的自豪神采,挪著身子就要往劉冕懷裡鑽。

  「咳!……說正事,別發春!」劉冕掐了她的臉蛋兒一把,繼續道,「其實我也知道,皇帝正為這立儲舉棋不定。在這種時候,只要最關鍵的人輕輕推動一把,那麼平衡就會發生巨大的偏移。」

  「誰是最關鍵的人?」「狄仁傑。」劉冕毫不猶豫的說道,「雖然他現在還只是個掛名宰相東宮留守都還沒有正式入閣,可是皇帝已經對他異常的信任倚為股。這種信任,遠超於對任何臣子。不必說,狄仁傑一向的態度都是比較鮮明的——當立皇帝的親子為儲,不可立武家子侄。只要他的態度稍稍轉變一點點,都能極大的影響到皇帝的想法。」

  「可是……」太平公主為難的搖了搖頭,「我知道你與狄仁傑莫逆之交,想要說服他助你完成這條計策也並非難事。

  但是,狄仁傑一向以清正廉明聞名於天下,讓他改變自己的立場自相矛盾,談何容易?如果他這樣做,那狄仁傑也就不是狄仁傑了,還能被人信任嗎?我母親還會聽取他的意見嗎?」

  「問得好。」劉冕讚賞的拍了拍太平公主的臉蛋兒,說道,「所以,這條計策難度極高,需要大家的竭力配合。而且,知道人的越少,成功的可能性越大。我會去面見狄仁傑的,跟他說明原委。但是具體怎麼做,我相信他會有辦法。他是個聰明人,山人自有妙計,根本無須我來擔心。」

  「你們這兩個傢伙,嘿嘿……」太平公主突然拔高聲音,「好大膽!居然敢蠱惑皇帝、戲耍朝堂、矇騙天下之人!」

  「咦,這怎麼是蠱惑、戲耍和矇騙呢?這叫智商比拚、這叫暗弄乾坤、這叫神龍見首不見尾!」劉冕嘴一撇,壞壞的笑道,「兵法有雲,虛而實之實而虛之,令人虛實難辯,才是上等的兵法。我就不信了,以他武三思的智商,能想能之個中的曲折情由。萬一哪天他進了東宮,定然一頓狂喜忘乎所以,盡露小人之態。到那時候,他無數條尾巴就要露在皇帝和所有人面前了。他還能玩得轉,還能不熄火嗝屁?」

  「嘿嘿……熄火,嗝屁!對,就是要熄他的火,嗝他的屁!」太平公主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這一招以退為進借刀殺人,的確用得精妙絕倫。可是成功的可能性比較低,難度也異常之大。同時……也有可能引火燒身哦!」

  「我這很清楚。」劉冕點頭,眉頭微然擰起,「所以,我們都要萬分小心,不可露出一絲破綻!」

  離開公主府的時候,已是黃昏。太平公主像條水蛇一樣的粘著愣是不肯鬆手,劉冕費了好大力氣才勸服她放人,讓他還有時間去一趟狄仁傑的府上。

  狄仁傑被皇帝調入神都查案,尚未回到長安。而且太平公主已經向皇帝進言將他調入中樞正式入閣,皇帝也許正在考慮之中,因此暫時將狄仁傑留在神都。

  劉冕在街上買了一些小點心,算作是禮物了,拿著去拜見狄仁傑。狄仁傑為官清正廉潔眾所周知,從不收受任何人的貴重禮物。這些個小點心是他平日喜歡吃的,也就代表劉冕的心意了。

  到了狄府,狄仁傑恰在家中。通報之後順利入見,狄仁傑滿懷歡喜的親自出迎。

  「狄公,我早該親來拜謝了。拖到今日才來,還請恕罪。」劉冕揚著手裡提著的一包點心,「我可是帶了極為貴重的禮物前來,狄公不會拒我於門外吧?」

  「哈哈!天官送的禮物,老朽是無論如何要收下的。」狄仁傑深知劉冕的習慣,還特意用力的嗅了一嗅禮包大笑道:「松玉翠花糕,多日未嘗吃過了——知我者,天官也!」

  二人開懷大笑入了座來。狄仁傑讓下人煮來一壺清爽小酒,二人就著點心且酌且聊。

  寒暄之後,劉冕挑明來意,說起了武三思之事。

  狄仁傑聽完之後,深思良久,眉頭一直舒展不開。

  劉冕也不著急,悠然道:「狄公,在下深知你剛正不阿。如此用計,的確有違你的為人處世之道。但是,若不用此欲擒故縱借刀殺人之法,恐怕很難徹底根除武三思及其黨羽。為了光復李唐神器的大計著想,還請狄公三思。」

  「此計……精妙,但略顯陰險。」狄仁傑搖頭苦笑了一笑,說道,「不過也罷。對付武三思之流,再陰險歹毒的計策也是相宜。天官,老朽雖是寡有清廉剛正之名,但並不迂腐。此計,老朽願意竭力配合。一切,就請天官來佈局安排吧!」

  劉冕喜出望外:「多謝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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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424章 充電


  和狄仁傑細談了許久之後,諸多細節都談得妥了。具體要如何向皇帝進言,狄仁傑沒有說,劉冕也沒有問。劉冕相信,狄仁傑這樣的聰明人定然會有萬全不策,將事情辦得滴水不漏。

  回家的路上,劉冕腳步輕盈心情愉悅。轉念一想,原來設計陰人也會有快感!人哪,內心深處莫非都駐了一隻魔鬼?

  回到府上,聞到一陣飯菜香味。滿盤珍饒饈正在往桌上擺,異常豐富。而且家裡似乎還來了客人,數量還不少。

  劉冕還沒具體看清來人呢,兩個金甲紅袍的少年將軍就並步走上前來,屈膝就拜:「徒兒拜見師父!」

  「拜見大將軍!」數十人齊刷刷的揚起手來施禮——鬼龍兵王特有的軍禮!

  「是你們啊!——快起來,都免禮!」劉冕心情大暢,原來是魏升魏晃兄弟倆和數十名鬼龍兵王。

  魏氏兄弟倆站了起來,滿臉歡喜的道:「得蒙朝廷傳詔師父之命,我等星夜從長安趕來。所幸來得尚早,不然師父明日就是歸了老家,一時見不著了。」

  劉冕想起來了。前些天皇帝曾對他講過,想要徵調一批兵王擔任皇帝的御前禁衛。劉冕當即便允諾了下來,讓鬼王營的統領胡伯樂與祝騰火速回西京右衛大營,挑選出這五十名兵王赴京進宮聽用。而這五十名兵王的隊正,就是被皇帝提拔成了千牛衛中郎將的魏氏兄弟二人。

  「兄弟們都難得來我府上一回,今日大擺宴席不醉不歸!」劉冕高聲喚了起來,「團兒、團兒!」

  「來啦!」韋團兒歡快的從府裡跑了出來,「將軍有何吩咐?」

  「今日大宴眾將士。你快些準備!」

  「不勞將軍叮嚀。團兒早就準備妥當啦!」韋團兒笑嘻嘻地說道。「魏將軍和兵王們剛到府上。郡主就安排下人們開始準備盛宴。現在都要料理妥當只待入席啦!」

  「好。很好!」劉冕哈哈地大笑。「來。魏升魏晃、眾兄弟們。今日便在我府上痛飲一回。一來傾述同袍之誼。二來也為爾等陞遷慶賀!」

  「好!」眾將士齊聲歡呼。爽朗之極。

  五十多名漢子一齊擠進了劉冕家地正廳裡。廳中早已撤去了平日家宴用地大圓桌。擺上了數副矮幾坐榻。眾人分派坐下時。諸般精美地飲食和好酒已是擺滿桌台。一陣陣香氣四溢。

  劉冕自然是被眾人推到了首席來坐。眾男子飲宴難免拼酒。身懷六甲地黎歌很識趣地迴避了。韋團兒自然是從旁伺候也沒有入席。唯有洛雲公主坐到了劉冕旁邊。桌前也擺了好大一甕地美酒。

  劉冕彷彿是想起來了。洛雲可是天生海量千杯不醉的高人。眾將士們彷彿也有意拿劉冕這個未過門的將軍嫂子打趣,私下裡議定了專挑洛雲來敬酒。

  果然,開場酒剛喝了一杯,魏升魏晃兄弟二人就一同舉杯來敬洛雲了。

  洛雲從小便習慣了大漠上的粗獷與豪邁,跟這些直爽的漢子相處反而覺得很舒坦。於是大大方方的舉起杯來,先乾為敬喝下好大一尊酒。

  魏氏兄弟倆瞠目結舌面面相覷:這麼能喝?!

  劉冕何嘗不知道這些大頭兵的心思,心中只在暗笑:你們要灌醉我恐怕還要容易一些。找上了洛雲,就準備趴下吧!

  眾兵王們看到洛雲如此海量又爽快利落,心中大喜。於是都絡繹不絕的前來敬酒。洛雲拿出氣魄來者不拒。杯中之酒喝了又幹幹了又滿,人卻越喝越精神。

  一場宴席下來,平日裡個個號稱海量的兵王們居然被灌暈了一半,洛雲卻只是滿臉泛紅毫無異狀,甚至還開始反擊反敬將士們的酒了。

  一頓宴席吃得甚是舒坦。劉冕發覺,只有和這些親密的戰友們相處的時候,自己才是最輕鬆自如的。戰場上換來的生死過命的交情與情誼,彼此之間了無隔閡親如手足。遠比那些朝堂上的政客們可愛多了。

  入夜時分,眾將士們辭別劉冕,自相攙扶的走了。洛雲至少喝了整整一斗酒水進肚,雖然沒醉,卻也有點暈暈乎乎,同時還異常的興奮非要拖著劉冕陪她到外面散散步。

  二人攜手走到了後院,在馬球場上隨意走走。

  空曠的球場,吹起輕揚的晚風。頭頂星月腳踩茵草,側伴佳人妙偶,劉冕的心情非常舒暢。

  「天官,來了中原這麼久,今天是最開心的了!」洛雲的個頭比劉冕矮不了多少,就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噥噥的道,「我在中原,就只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了。其實,我有時候會特別的想念我的母親和弟弟們,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了。」

  「你是不是想說,讓我有時間陪你回草原看看?」劉冕自然知道她的心意了。

  洛雲激動的點頭,深遂的雙眼中閃耀著靈動的光芒:「你如果去了我家,我母親一定會非常的喜歡你!還有我的弟弟們,也一定會尊敬你的!」

  劉冕輕揚嘴角笑了一笑:「但是,你的族人們呢?」

  洛雲微然一怔,神色間流露出一絲的哀傷:「兩國征戰各為其主,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其實,夾在中間最痛苦的人,就是我了。我最不希望的就是大周和突厥再起戰事。戰爭,是這世上最令人憎恨的東西。不管是誰勝誰負,總會有傷亡和代價。到頭來,受苦的就是那些守望在家的老人、婦女和孩子。天官,在對突厥的三次鬥爭之中,你都取得了勝利,成為了中原的大英雄。可是在草原,你卻是無數孤兒寡母憎恨的對象。當然了,也有許多好戰的男人們,既把你當作是最可恨的敵人,也把你奉為至高無上的戰神。我們突厥人,生性就比較好戰,對於戰場的生死,卻一向看得比較冷漠。無數的男人以戰死沙場為榮,卻很少有人想過假如他們戰死了,他們的妻兒父母該會如何。」

  劉冕微然一笑:「你很仁慈。」

  「長輩們說我這是懦弱。」洛雲輕皺眉頭,說道,「他們說,狼的子孫不該有這種愚蠢的仁慈。」

  「你所說的長輩,是你叔叔默啜吧?」劉冕笑了一笑

  看來,他還在為你上次在大漠幫我逃走的事情耿耿於T

  「叔叔並沒有責怪過我半句。」洛雲說道,「實際上,叔叔就像我過世的父汗一樣疼愛我。這一點我絲毫也不懷疑。只是在許多的觀念上,我們之間的差距比較大。他寵我疼我,卻不會聽我的意見。他是一個很有野心和霸氣的雄主,不會因為私人的情感而影響重大的決定。」

  「也就是說,他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

  「是的!」洛雲非常肯定的點頭,「有時候他的決定,會讓人覺得理智到冷酷。但實際上,他卻是一個很有仁慈之心的男人。」

  「一個冷酷的霸主,一個仁慈的男人……」劉冕仔細玩味著這句話,微然笑道,「這彷彿很矛盾,倒又真實的融合在了默啜的身上。以往我對他並不瞭解。聽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他的確是一個有著雄才大略、而且頗具魅力的人物了。」

  「一個沒有雄才大略和人格魅力的人,是不可能統轄草原部眾的。」洛雲說道,「叔叔並非只是簡單的接過我父汗的基業,而是有著過人的才能可以將汗國推高一個嶄新的高峰。在我的心目中,我父汗是獨一無二沒人可以取代的。但我也不得不承認,在許多方面我叔叔比我父汗更加優秀和出色!」

  劉冕默然的點點頭,仰頭看著滿天星月,心中暗道:默啜?一個有趣的對手。我們會不會再有沙場會面一決雌雄的機會呢?如果有,當是為將者一生之幸事,但同時也會讓洛雲感覺到十分的矛盾和痛苦吧?那麼我希望沒有,但願大周與突厥就這樣永呈和平。但是……這種希望實在是太過渺茫了。

  可憐的洛雲……

  ……

  翌日清晨,郡主府裡早早的就開始忙碌了。下人們備好了早點,院子裡打點好了馬匹,正在往馬背上馱裝若干行理。

  洛雲既興奮又羞澀,臉上時時泛起一陣陣酡紅,這給她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平添了幾許迷人。

  黎歌身為主母,本來也是要陪著一起去老家拜家公公的。無奈有孕在身,劉冕堅持不讓她承受旅途顛簸之苦,黎歌也就不再堅持了,和韋團兒一起留在了家裡歇息。

  洛雲性如男兒,不習慣坐中原的馬車,執意要騎馬。劉冕也樂得陪她,騎馬雖然會辛苦一些,但行程會快不少。而且現在正值金秋不冷不熱,沿途景色想必也是不錯,也可兼顧著欣賞美景了。

  這必是一場令人舒暢的旅行。

  劉冕帶了兩個會騎馬的宮婢隨行伺候洛雲。洛雲則把與她同來的四名家將都帶到了身邊。

  一行八人騎著馬出了門,直出洛陽往汴州而去。

  「這種感覺太好了!」一路上,洛雲都非常的高興,「好久沒有騎馬了!好舒服的風、好美麗的景色啊!中原真是華麗多姿,山山水水美侖美,許多的城池和房舍都非常的壯麗!」

  對於從小在草原上長大的洛雲來說,在中原的一切所見所聞都可堪稱新鮮。源於大漠的突厥汗國是沒有城池的,以馬為家,遊牧草原。何時見過中原這樣繁華的城池和多情的山水。

  兩天多的行程對於好奇和興奮的洛雲來說,太過短暫。轉眼一行人便走在了汴州老家的鄉間小徑上,洛雲開始有些忐忑和羞澀起來。

  「天官……你父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呀?會不會很嚴厲、很挑剔?」洛雲小心翼翼的問,「我可是聽說了不少哦。在中原,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萬一你父親不喜歡我這個出身蠻夷的兒媳、不讓你娶我怎麼辦?」

  「哈哈哈!」劉冕大笑起來,「你才來中原幾天,怎麼把一些閨秀小女人們的心腸都學了去?放心好了。我父親是一個非常和謁又開明的人。只要我是喜歡的,他就絕對不會反對。還有,他一定會非常喜歡你,樂意你當我老劉家的媳婦。」

  「為什麼?」洛雲有點驚喜,頗感愉悅。

  「因為……你生的這個模樣,好像挺能生兒子。」

  「討厭!」

  一行八人走在鄉間小徑上,田間的清風送來陣陣泥土的芬芳,令人心曠神怡。偶爾碰到幾個鄉民,眾皆小心翼翼的迴避。在他們看來,這八個人衣飾華麗氣宇不凡,定是達官貴人。直到走到離老家莊院不遠的地方,劉冕才碰到了幾個認識的鄉民。他們自然知道劉冕的尊貴身份,但都毫不瑟縮的親熱打招呼——「老劉家大郎回來啦!」

  「看,是劉家大郎回來了!」

  「是啊,張大叔、賀大叔!」劉冕呵呵的笑,下馬步行和這些村裡鄰居們親熱的打招呼。

  回家的次數並不多,可是劉冕和他們卻相處得不錯。劉冕的父親劉俊本就是一個平易近人的謙謙君子,跟誰都能和睦相處,在此處鄉鄰之間有口皆碑。劉冕回來後,也用一種平常的心態對待這些鄉里鄉親,從來沒有什麼衣錦還鄉高人一等的想法。

  他是發自內心的喜歡這裡淳樸的鄉風、善良的人們。在朝為官,每天浸淫在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之中,回到老家鄉下就如同是從一汪墨池裡逃出、泡到了清爽的溫泉裡。

  這種舒適、踏實和寧靜的感覺,是發自內心的,貫輸到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所以每次回到家,劉冕都感覺是讓心靈得到了休憇、喝下了滋補的雞湯。哪怕自己這塊電池已經快要耗盡了能量,在家休息一些日子也能很快充盈滿溢。

  早有鄉民腳快,通知了劉俊。劉俊喜出望外,急忙跑出了莊院來到村角路口來盼望兒子。遠遠的看到劉冕一行人的影蹤,劉俊欣喜的大喊:「冕兒!真是我家冕兒回來了!」

  劉冕微然一笑,對洛雲道:「看,那就是我爹!」

  洛雲走近了一些細看了幾眼,情不自禁的道:「真是慈眉善目啊,一看就知道是個很善良的好人。這裡的人給我的感覺都很不錯!比神都那些人感覺貼心和真實多了!」
dcslime 發表於 2009-9-24 05:19
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425章 意料之外


  回家的感覺,總是不錯。

  田園風光,空氣裡飄蕩著泥土的芬芳。野草茵茵樹木叢生,飛禽走獸放眼可見,很純粹的自然風貌,讓人感覺回歸到了大自然的懷抱。更為難得的是,這裡的人們純樸、善良,少了許多都城人們的勢利與市會,更多的是真誠與友善。

  老劉家在這處地方,那可是名聲在外的『大戶人家』。一方面,劉俊為人厚道、實誠,待人接物一團和氣。身為擁田百頃的大地主,卻從來不為難附近鄉鄰和租田的佃戶。逢年過節的,還經常拿出禮物來四處贈送。但逢災年,減免租繳開倉賑災那是常有的事情。因此,老劉家在這四野八鄉的名聲極佳,劉俊也落得個大善人的稱號。另一方面,當然是因為老劉家出了劉冕這麼一個風光爭氣的兒子。早些年,劉冕還只是在軍隊裡混得風聲水起。近年來,他已成了名揚天下民族英雄,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其實哪裡都有富人,像劉俊這樣富有的地主並不少。但是一個普通地主,經常有刺史州官之類的人屈尊前來拜望的,可就不多了。

  因為劉冕的緣故,一介白身的劉俊在汴州一帶都成了挺出名的人物。要不是他生性低調不喜歡擺弄權勢,若想在汴州州府衙門弄個官做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逢年過節或是劉家誰過壽辰,上至州官下至縣吏,那是成群結隊的前來祝賀。

  劉冕瞭解到這些情況後,反覆叮囑家人,不必將自己回老家的消息走漏了出去。本來回家就是來圖個清淨的,萬一這州府上下的官員來往個不停,端的煩人。劉俊也跟四鄰的鄉友們打了招呼,讓他們幫忙不要走漏消息,眾人自然樂意的應承了下來。

  接下來,當真過了幾天難得清淨的小日子。

  劉冕換下了華麗的錦袍,穿上了鄉間的粗布衣。每天清晨即起,和洛雲在薄霧氤氳的田間小徑上散步呼吸新鮮空氣。吃罷早飯後,或者挖上幾條蚯蚓帶上魚竿到河邊垂釣,或者陪著劉俊在後宅花園裡修剪花枝。中午和家人吃頓豐富的土菜便飯然後睡個午覺,下午便可帶上那幾個突厥勇士,到不遠的山上獵殺村民們口耳相傳的大黑熊。那幾個突厥人的弓馬技術果然都非常出色,劉冕與洛雲的箭術也不差。幾天下來大黑熊不見影蹤,倒是打下了一大批獵物,自家根本吃不完便分派給附近的鄉鄰。

  愉快和安逸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就在劉冕不動聲色卻又貪婪的享受這種快樂與放鬆的時候,十天假期眼看便要到了尾聲。這時候,就連洛雲都舍不得離開這一塊樂土了,巴巴的嘟嚷著一定要再回來拜望公公和親人們。劉俊對洛雲這個胡人媳婦非常的滿意。用他的話說,在他印象中胡人都是粗莽無禮不識禮數的。

  沒想到這個姑娘如此知書達禮。難能可貴的是她『模樣好看倒是其次,偏卻生就一副好身板,定是塊生兒育女的好材料。老劉家榮華富貴啥都有了,就缺子孫滿堂』。

  劉俊娶的幾房妾室也有一兩年了,這麼長時間來三個女人的肚子都沒什麼動靜。劉俊唉聲嘆氣之餘只好督促劉冕,叫他『好好努力』。老劉家要人丁興旺枝繁葉茂,可就全指望他了。

  這種事情還真是責無旁貸。劉冕異常爽快地接下了這個異常『艱巨』地任務。

  時間不多了。再過五天便是劉冕與洛雲公主大婚地日子。劉冕只得動身趕往神都。為婚禮做準備。兩天以後。眾人回到洛陽。洛雲也只好依依不捨地隨皇帝派來地使臣回了上陽宮暫歇。為大婚做準備。

  婚禮地諸項事宜。朝廷都安排妥當了。當天。禮部地官員就來到了劉冕地府上。將婚禮地日程安排與注意事項。都對劉冕講解了個清楚。兩國聯姻非同小可。這一次地婚禮安排得非常正式和隆重。皇宮大內規矩又極多。厚厚地一疊文件。看得劉冕頭都要暈了。

  與此同時。還有另外一件重要地事情等著劉冕去料理。數日前。劉冕曾答應了武則天贊助西徵地軍費。回到神都後。劉冕聽到消息。皇帝召開御前會議商討對吐蕃用兵一事。最終拍板定案。好像是通過了。目前還沒有定下準確地日期掛帥地將軍以及徵調地軍隊。但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該是劉冕履行承諾地時候了。

  回到神都地第二天清晨。劉冕帶上唐胡虜到了太平公主府上拜訪。專為商量贊助一事。

  巧不巧地是。一直被武則天養在皇宮後殿地太平公主之子薛崇訓也在府裡。幾年前薛崇訓曾在長安拜劉冕為師。並對劉冕有一個專用地稱呼——『爸爸』!

  因此,年方幾歲的小傢伙最先出來迎接劉冕,迎面便跪——「崇訓拜迎爸爸!」

  唐胡虜一臉愕然,悄悄問劉冕:「晉國公,這『爸爸』是何意思?」

  劉冕笑而不語,將薛崇訓抱了起來對他道:「崇訓,你母親可在府裡?」

  「在呢!」薛崇訓跟劉冕感情還不錯,笑嘻嘻的道

  親很想念爸爸的,你快進去陪陪母親吧。」

  劉冕不禁愕然:「這你也知道?」

  薛崇訓倒是挺聰明,神模神樣的湊到劉冕耳邊道:「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啦!皇帝外婆還問過我,如果讓爸爸當我爹爹,我願不願意呢!」

  劉冕忍著笑問道:「那你怎麼說的?」

  薛崇訓一本正經的說道:「我說,我都不記得我爹爹長什麼樣子了。我只知道,我爸爸對我娘很好,我娘也很愛我爸爸。」

  「嘿嘿,真是聰明的小傢伙!」劉冕忍不住在薛崇訓臉上親了一口將他放到地上,「去玩去!爸爸一會兒帶你到北市買冰糖葫蘆、買好玩的玩具!」

  「哦——太好了!」薛崇訓高興得沒邊了,歡快的撒丫子跑去玩了。

  唐胡虜在一旁低笑道:「晉國公,你可真有本事。看來這薛家的小子,用不了多久就要改姓了。」

  劉冕假慍瞪了他一眼:「少廢話,進去拜見公主吧!」

  聽聞劉冕入府拜見,太平公主早早打扮得風光華麗的坐在了正廳。二人入內後,便分主客坐了下來。外人在場,劉冕也就開門見山挑明了來意,直接說出了贊助西征一事。太平公主可是錢莊的大股東,怎麼說劉冕也還是要徵求她的意見的。

  對於這種大事,太平公主向來聽由劉冕決定。聽明情況後,太平公主爽快的就應承了下來,說道:「生財有道用之得法,一向是我們的宗旨。既然是朝廷社稷有困難,我們義不容辭。具體該怎麼辦,就讓唐胡虜和魯有成去操持安排吧,我這裡沒有意見。只是不知道,具體需要多少錢糧?」

  劉冕說道:「朝廷調用的兵馬數量還不清楚。據我估計,至少會調動十萬人馬,甚至是十五萬。我們按最多的數量來準備,估計要錢二百萬貫,糧六十萬石。」

  「這麼多?」太平公主也有點吃驚了,「看來是挺大的一仗呀!」說罷,她不由得有點擔憂的看向劉冕,言下之意是想問——不會是又要用到你掛帥出征吧?

  劉冕深解其意,悠然道:「過幾天我就要大婚了,聖恩浩蕩,特許我一個月婚假去好好休息。

  」

  太平公主略微放心,聽到『大婚』二字卻有些心裡添堵,於是酸酸的道:「那就……好好休息吧。」

  劉冕只好岔開話題,轉來問唐胡虜:「你這邊準備工作做得如何了?」

  「回晉國公話,都差不多了。」唐胡虜說道,「二百萬貫錢,已經火速從全國各地錢莊抽調前來,如今都集中在了洛陽的帳房裡,只待取用;至於糧食,我們錢莊這幾年來存攢的餘糧便有近百萬貫,全都存在永濟大倉裡,隨時可以調用。」

  「如此甚好,我也可以進宮向皇帝交差了。」劉冕輕吁了一口氣。

  唐胡虜挺識趣的,眼見這裡沒了他什麼事,便請辭離去了。

  劉冕和太平公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彷彿兩人都有心事,一時卻不知道如何打破這沉默。

  就在這時,薛崇訓突闖了進來,大聲的叫道:「娘,爸爸!」

  兩人一愣,同時道:「來!」

  薛崇訓卻跑到了劉冕身邊,笑嘻嘻的道:「爸爸,你什麼時候帶我去市集玩呀?我天天悶在宮裡,都要悶壞了!」

  劉冕抱起他來笑呵呵的問道:「怎麼宮裡沒人陪你玩嗎?」

  「有呀,但是不多!」薛崇訓豎起一根手指頭說道,「只有我表哥李隆基肯陪我玩,其他的人都不怎麼肯理我。」

  「李隆基?」劉冕不禁愕然,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他多大啦?」

  「五歲!」薛崇訓咯咯的笑,「和我一樣大!」

  劉冕點點頭,心中若有所思:歷史上的唐玄宗李隆基,現在才五歲。歷史被我這樣一攪和多了一個極大的變故李賢,他和他父親那還有機會當皇帝嗎?

  太平公主在一旁道:「訓兒乖,別纏著爸爸惹煩他了。你先出去玩吧,娘跟你爸爸還有事情商量呢!」

  「好喂!」薛崇訓倒是聽話,乖乖的離開了劉冕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小聲說道,「爸爸,我在外面等你咯!你要帶我去市集玩哦!」

  「好,一言為定!」劉冕肯定的點頭。薛崇訓這才歡快的走了。

  太平公主的心情輕鬆了一些,笑意盈盈的道:「看來訓兒不討厭你,你們相處得也還不錯。」

  「我像是那種討人嫌的傢伙嗎?」劉冕笑了一笑走到太平公主身邊坐下,輕撫她的肩膀道,「你好像挺有心事?不開心嗎?」

  太平公主撇了一撇嘴:「我最愛的男人要成親了,新娘子卻不是我。你說我會是何種心情?」

  劉冕尷尬的笑了一笑:「報歉,小芽兒。許多事情,我們都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太平公主將頭輕輕靠在了劉冕的胸膛,幽幽說道,「是我命苦,怨不得誰……對了,我娘不會讓你又去打仗吧?上次你的

  是在軍營舉行了,都沒來得及洞房就掛帥出徵了。)

  「應該不會。你放心好了。」劉冕說道,「現在皇帝有意讓我暫時淡出朝堂,專為立儲一事做準備,那就不會在這時候啟用我去掛帥西征。」

  「那會用誰呢?」太平公主思索了一陣說道,「我感覺,這一次西征,對於朝堂格局會有較大的影響。皇帝如何用人,將決定朝堂的風向。西征非同小可,被調到西征隊伍裡的人,將來都有可能與東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說得不錯,你真聰明。」劉冕讚歎道,「不管是大唐還是大周,一向最崇軍功。此次西征,是數年來為數不多的一次對外用兵。皇帝也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同時也抱了極大的希望。如若西征成功,則西征的將帥必然一鳴驚人飛黃騰達。我遍觀朝中,能用之人莫過於:張仁願、魏元忠、唐休璟、論弓仁。唐休璟目前坐鎮西域,很有可能配合作戰,不會直接掛帥;論弓仁身份敏感,縱然是皇帝對他信任不疑,其他的朝臣將軍們也未必會同意。因此,目標可以索定在張仁願和魏元忠的身上。而且,我感覺魏元忠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為當年他曾平定過徐敬業叛亂,在皇帝心目中佔有極重的份量。」

  「魏元忠?」太平公主皺了皺眉頭,搖頭,「我覺得母親不會用他。」

  「為什麼?」劉冕感覺有點意外。

  太平公主說道:「母親曾在與我的聊天中說起過。她說,魏元忠是個難得的人才,可是為人太過剛烈正直,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這個『不少人』,指的可就是武三思那一批武家的子侄。魏元忠曾任洛陽令,在任期間秉公辦事剛正無私,武三思那些人及其爪牙們,平常可都是橫行慣了的,難免會有一些事兒犯在他手裡。為此,魏元忠與武三思他們的關係鬧得極僵。試想一想,母親如何能夠啟用一個武三思的死敵去掛帥西征呢?」

  「咦,說得有道理……」劉冕深以為然。

  「張仁願也不太可能。」太平公主再度搖頭,「總之,我感覺這一次母親不會用任何李黨嫡系的將軍去掛帥出征。

  原因很簡單,現在武黨一系當中,幾乎沒有有軍功的將軍了。大周朝一多半的兵力,居然掌握在李黨將軍的手中。這是母親最不放心的一件事情了。她很有可能趁此機會,培養一批擁護武黨的將軍來。並給他們軍功,將他們提拔起來,藉以平衡朝堂勢力。」

  劉冕愕然一怔,不可思議的看著太平公主:「喲,厲害啊!」

  太平公主撇撇嘴,渾身一軟倒在劉冕的懷裡喃喃道:「你就小看我吧!你以為當真只有你們這些男人懂得這些事情嗎?我懂的比你想像的多多了,平日裡只是不願意說罷了!」

  「哈哈,誇你一句還吹起牛來了!」劉冕拍著她的肩膀哈哈大笑起來,繼而心中尋思,自言自語道,「那皇帝能用誰掛帥?武三思?不可能吧!」

  「武三思對軍事一無所知,縱然母親再大膽,也不可能如此用事。」太平公主說道,「我倒覺得,母親很有可能任用武懿宗掛帥!」

  「武懿宗?!」說起這個人,劉冕心裡就犯窘,「不會吧!這人也就在宮裡統領過幾年禁軍,算是略知皮毛。可是這行軍在外擊敵千里,那可是玩命的活兒,手下沒點真本事那是不可能幹得來的!」

  太平公主也是不屑的道:「武懿宗是什麼貨色,人人皆知。但要是皇帝再給他配備一個能幹的副帥呢?」

  「誰能在武懿宗這樣的人手下幹好事情?」劉冕嗤之以鼻。

  太平公主悠然道:「在我朝之中,有一名出色的將帥,鬱鬱不得志,老驥伏勵壯志難酬。如果皇帝這時候給他一點知遇之恩讓他重返戰場,他還不竭力報效至死方休?哪裡還會管是在什麼人手下辦事呢?」

  劉冕愕然醒神:「你是說——黑齒常之?!」

  「可不就是了。」太平公主輕嘆一聲,搖頭而道,「前幾日母親曾找我商量過這些事情。我可是什麼也不說,全是母親一個人的主意。可憐那一代名帥黑齒常之,還不知道要在武懿宗手下受多少悶氣閒氣呢!」

  劉冕也感覺比較意外,點點頭道:「我擔心的不是黑齒常之受多少委屈……要真是武懿宗掛帥,西征可就多了一些變數了……」

  「天官!」太平公主突然高聲一喚,「我們見面,能不能不要老是談這些?」

  「哦、哦!那說點別的?」

  「好呀!」太平公主突然坐正了,一本正經的道,「我們來正式的商量一下,你打算什麼時候娶我?」

  「咦——你怎麼突然這麼正式的跟我說這個了?」

  「因為……」太平公主居然臉一紅,掩嘴笑了,「我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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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426章 承諾


  劉冕的心裡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感覺複雜極了。

  欣喜、意外、猶豫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徬徨和壓力感,都湧了上來。一時間,他有點愣住了,臉上掛著傻乎乎的笑,呆呆的看著太平公主。

  「你怎麼啦?」太平公主嘻嘻的笑,笑得少有的溫柔。

  「沒什麼!」劉冕恍然回過神來,「你——真的懷了我的骨肉?」

  「呸!這種事情誰來哄你?」太平公主白了劉冕一眼,幽幽道,「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我從來沒想過給你什麼壓力、沒有找你要過承諾、也不想讓你為難。怪我,是我不夠小心,我也覺得挺意外的。」

  劉冕心中一軟,將太平公主擁入懷中撫摸著她的臉頰,心中思潮翻滾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憑心而論,劉冕當真是很高興。一來,他深知自己和太平公主之間的確有著真愛,孩子自然是愛的結晶;二來,二人相處了這麼久,太平公主雖然從來不說,但劉冕知道她的心中一直有著心結。原因是,她已經嫁過兩次人了。武攸沒能沾過她的衣角雖說可以忽略不計,但她與薛紹卻是生了孩子的。

  薛崇訓,是太平公主目前最大的心病。她深愛劉冕,很想與劉冕廝守終生;但她又害怕劉冕無法容下薛崇訓,或是薛崇訓接受不了劉冕。而且,一個生過孩子的婦人,再如何漂亮如何尊貴要想再嫁夫家總會有些掉價。太平公主雖然一向自信,但難免也會有所擔憂。

  除非,除非她能為劉冕生上一男半女!

  這恐怕是她今生最大的心願,卻又是最不敢做的事情了。

  她不敢地原因。是因為她不知道一但他們二人真地向婚姻靠攏。還能不能保持以往地和諧和甜蜜。因為如果他們二人結合。那可不是一場簡單地婚姻。尤其是在當前奪嫡之爭風聲水起地時候。這會是一個很出格地舉動。

  其中意義。非言辭所能一語道盡。

  ……

  劉冕和太平公主一起沉默。心中都在思慮萬千。

  他們不約而同地回憶著。二人地想識、相知和相愛。其間種種。真地發生了太多地事情。他們彼此之間地戀情。從來就沒有風平浪靜過。也從來就不是簡單地男歡女愛。

  平靜地愛情、簡單地結合、安寧地婚姻。對他們來說將是一件非常奢侈地事情。

  ……

  過了一會兒,太平公主輕輕的從劉冕懷中起身,走到一邊拿出了兩個盒子。

  「這是什麼?」劉冕已經聞到了藥香味。

  太平公主的臉色微然發紅,又彷彿有點泛白。她深吸一口氣,彷彿鼓起勇氣一般說道:「天官……我不想逼你,也不想逼我自己。這個孩子,我也不知道他該不該來,來得是不是時候。我、我很猶豫,很徬徨,我也不知道怎麼做了。這裡有兩包藥,一包是宮延妙方用來養胎的,另一包,是用來墮胎的,據說不會留下什麼遺症也不會有什麼痛苦。我、我……我讓你來選擇。無論你做什麼樣的選擇,我都毫無怨言!」

  太平公主幽怨、複雜、哀傷的眼神投到了劉冕的臉上。

  劉冕的心,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電流掠過。

  震顫!

  伴之以劇痛!

  「小芽兒!」劉冕突然伸出雙手,拿起那包墮胎藥來,「這藥是誰給你配來的?」

  太平公主惶然一怔,訥訥道:「是、是邱大友……」

  劉冕怒氣上揚,大步走到門口狠狠踹了兩腳大門:「邱大友,你給我滾進來!」

  站在門外侍候的邱大友嚇得渾身一彈,心裡就只叫苦。無奈,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帶上門,然後垂手立在劉冕的面前:「晉國公有何吩咐?」

  劉冕也不知道突然哪來如此火氣,甩手一巴掌就把那包墮胎藥砸在了邱大友的臉上:「拿回去,自己燉得喝了!」

  邱大友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哭喪著臉撿起地上的藥慌忙忙的應允:「是、是……晉國公請息怒,小人罪該萬死,小人知錯了!」

  劉冕餘怒未消,瞪圓雙眼道:「你膽子不小,竟敢謀殺我和公主的孩兒!」

  邱大友真是欲哭無淚,只好跪倒下來磕頭求饒。身後太平公主低聲道:「天官,不要責怪他……他也是被我逼著去的。

  」

  劉冕就像是沒有聽到太平公主的話一樣,沉聲對邱大友道:「邱大友你聽好了。今後不管是誰逼你、如何逼你,你要是再敢幹這樣的渾事,我定然饒你不得!我的孩兒不保,你全家老幼都休想保住!」

  「啊——是!」邱大友這下倒真是被嚇了一嚇。看情形,劉冕可是動了點真怒了啊!

  「出去!」

  邱大友連滾帶爬的走了。

  太平公主早已經呆呆的愣住了。一雙眼睛淒迷的看著劉冕,喉間哽塞:「天官……」

  劉冕走到太平公主身邊,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抱入自己懷中。

  太平公主的眼淚,就這樣無聲的流了下來,再也無法遏止。

  什麼也不必說。

  一切不言而諭。

  ……

  深夜。

  萬籟俱寂。油紙朱窗開啟一半,放入花園中的桂花清香來。

  主在劉冕的臂彎裡均勻的呼吸,**的肩頭珠圓玉潤T7劉冕輕輕扯了一下被緞,太平公主突然就醒了。婉爾一笑,將手臂擋在了劉冕的胸膛緊緊挨在了他的身上。彷彿生怕自己這一睡去,劉冕就會悄然離開一樣。

  劉冕感覺心裡有點發酸。

  這麼長的時間以來,自己和太平公主一直就像是做賊一樣的。

  太平公主,可能是這世上最需要他的女人;可是自己,偏偏陪她最少。

  「小芽兒,等我和洛雲的大婚過後,我就去向皇帝提親。」劉冕淡然道,「以後,我們就再也不分開了。」

  太平公主沒有說話。她只是將劉冕抱得緊緊的,將頭深深的埋在他的臂彎胸懷之中,偷偷的流著淚。

  房中異常的安靜。天地之間,都是一片靜謐。可以聽到二人的呼吸聲,心跳聲。

  過了半晌。

  「你願意麼?」劉冕問。

  「願意!……」太平公主有點倉皇的點頭,聲音中透出一絲莫可名狀的意味。末了又道:「哪怕只是當你的小妾,我也願意!」

  劉冕已然無言,只能緊緊的抱著太平公主。

  二人再度深深的擁吻到了一起。

  ……

  天亮了。

  劉冕坐在銅鏡前,頭一次讓太平公主給他梳頭。

  平心而論,雖然在大唐生活了這麼多年了,可是劉冕仍然不是很習慣留這麼長的頭髮。

  像個女子一樣,每天起床還要花那麼多的時間整理頭髮。

  可是今天,他突然發現這未嘗不是一種享受。

  太平公主說,這是她平生頭一次為男人整理衣冠。她還不避嫌諱的說,哪怕當年嫁給薛紹那麼長時間,也未嘗有過。

  她還送給劉冕一隻漂亮的聖獸金猊束髮冠。那是她專門請人特製的。

  散亂的頭髮梳攏起來,攢於頭頂,束以金冠,插上金簪。

  鏡中的劉冕,雄姿颯爽。

  「好看!」太平公主咯咯的笑了起來,「天官,像你這麼英武的男人,就適合戴束髮金冠。以後可不要犯懶匆匆的戴個襆頭就算完事。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多英俊哪!」

  劉冕禁不住笑了起來。自己長相如何,他自己還不知道嗎?平心而論,頂多算是不嚇人。對太平公主而言,她什麼樣的英俊男人沒有見過了?

  不過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罷了。

  「小芽兒,好好休養身體。我有時間,就來陪你。」劉冕牽著太平公主的手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膝上,愧疚的道,「我很內疚……真的。」

  「別這麼說,我一點也不怪你。而且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我自己,也會照顧好我們的孩兒的。」太平公主的臉上,泛起了少有的母愛溫柔。她輕輕伏在劉冕的肩頭,面帶微笑輕聲道,「此刻,是這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不過,你還是走吧。後天就要舉行婚禮了,你肯定還有許多的事情要料理。還有,關於贊助西征的事情你也要去皇宮……」

  話說到一半,卻被劉冕的嘴給堵住了。

  太平公主渾身一軟,吊著劉冕的脖子痴迷的喘息起來。

  「我中午再回去!」

  ……

  午時過後,劉冕從太平公主的府裡走了出去。邱大友小心翼翼的親自相送,跟在劉冕身後半步大氣兒也不敢出。走到府門口時,劉冕轉過身來對他笑道:「邱大友,我昨天心情大壞,嚇到你了吧?」

  「沒有。的確是小人糊塗,幹了蠢事。該打、該打!」邱大友一個勁的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劉冕將他喝止,笑道:「太平公主有你這樣忠心耿耿的人伺候,我也就放心了。以後但凡再有這類事情,一律先來通知我一聲,知道了嗎?」

  「是!小人這下刻骨銘心的記住了!以後呀,但凡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小人都先去請教晉國公!」

  「嗯,這就對了。」劉冕隨手解下身上的錢袋扔給邱大友,說道,「我出門也沒帶多少,這個你拿著,不必客氣。天冷了,自家添幾件兒衣服。以後有什麼麻煩或是困難,只管來找我,不必顧忌。」

  邱大友愕然一怔,感恩戴德彎腰下拜:「多謝晉國公!小人、小人銘感腑內!」

  「不必多禮。我走了,你回去好生伺候公主殿下!」

  公主的寢宮裡。

  太平公主坐在窗邊,看著劉冕和邱大友在府門口談話,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照一照鏡子,臉色紅潤目含神蘊,好一個精神奕奕的美人兒。

  「成為母親的女人,是世上最美的!」她自言自語,突然咯咯的就笑了起來。

  門外聽到邱大友的聲音:「殿下,小人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邱大友推開門小心翼翼的走進來,垂手立於太平公主身側道:「殿下可曾餓了?要不要小人去叫廚子準備一點湯點來?」

  「這才剛吃飯呢!」太平公主面帶笑意,「不過,你去把最好的滋補湯煮來,我要喝!」

  「好咧!」邱大友也樂了。這麼長日子以來,公主何時露過這樣的笑臉、何時有過這樣的好心情了?

  「等等,大友!」太平公主突然將他叫住,笑吟吟的道,「昨日晉國公怒火中燒怒

  ,你不會介意吧?」

  邱大友惶然一怔,雙膝一軟就拜倒下來:「公主殿下這是說哪裡話?分明便是小人幹了蠢事,活該!晉國公縱是一怒之下將小人給斃了,小人也是無話可說哪!」

  「好了,起來呀!」太平公主咯咯的笑,隨手將梳妝台邊的一枚金釵遞給了他,「拿去,送給你鄉下的老娘吧!」

  「謝——公主殿下!」邱大友已有些泣不成聲了。

  回到家裡,劉冕看到府裡一干人等正在忙得團團亂轉。黎歌挺著個大肚子也沒閒著,站在院中看著下人的忙活。

  再過兩天就要大婚了,這郡主府裡也該裝點一下,做為新人的新房。劉冕進院時就看到了,府門的大匾被撤了下來,掛了一塊新匾上去。

  不用看也知道,定是將『慈安郡主府』換成了『晉國公府』。

  想來便是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黎歌的安排。本來這府名改作郡主府曾是皇帝的主意。可是現在劉冕都要娶人家洛雲公主了,總不能讓她感覺到彆扭。

  劉冕剛一腳踏進府院,韋團兒就冒冒失失的不知從哪裡跳了出來:「哎呀將軍你總算是回來了!我們還以為你你你……」

  「以為我怎麼了?」劉冕啞然失笑,拍了她的腦殼一下,「別說廢話,忙你去。」

  「噢!……」韋團兒呆呆的一笑,帶著一群丫環去新房添被縟了。

  黎歌也看到了劉冕,笑容滿面的走了過來:「老公你回來了?餓嗎?」

  「不餓,飽著呢!」劉冕上前扶著她道:「你挺著個大肚子跑前跑後的幹嘛?這些事情有團兒和下人支使就行了。」

  「我也就是看看,沒能幫上什麼忙。」黎歌笑道,「過兩天老公就要把洛雲公主娶回家了,咱們家也就更熱鬧了。新房已經佈置好啦,你要不要去看看呢?」

  「不用了。有你驗收把關的東西,哪裡還能不過關的?」劉冕笑道,「黎歌,你就真不會吃醋的呀?我娶了洛雲,那以後可就多少個人和你爭枕頭了。」

  黎歌自然的微笑:「不管怎麼樣,只要你開心,我就開心。這就夠了。不是嗎?」

  「那……如果……」劉冕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我再娶兩個過門兒呢?」

  「也可以呀!」黎歌仍是那樣自然的微笑,「只是你是真心的愛她們,她們也是真心的愛你。

  」

  劉冕突然話鋒一轉:「如果是太平公主呢?」

  豈料黎歌一點也不感覺到意外,反而意味深長的笑道:「怎麼,終於決定實現承諾給人家一個歸宿了嗎?」

  「呃……」劉冕反而覺得有點尷尬了,乾笑道,「算是吧。」

  「這件事情,恐怕要徵得皇帝同意吧?」

  「那是自然。」

  「那你就去向皇帝提親呀!」黎歌咯咯的笑道,「只要你有那本事把我皇姐娶過門兒來,我當然是最歡迎最開心的了!」

  劉冕的眼珠子一轉:「你還別說,我現在就要進宮一趟。」

  「喂,剛回家又要出去呀?」

  「馬上回來!」

  騎著馬,劉冕就離開了家,徑入皇宮。皇帝正在萬象神宮御書房裡處理奏摺。聽聞劉冕求見,忙見宣入。

  見禮過後,劉冕徑直就問道:「陛下,不知西征之事如何了?」

  武則天笑道:「朕還料想你為自家婚事而來。看來你心中裝得最多的仍是軍國大事嘛——來,拿去看吧。這是閣部宰相和六部官員議定後的奏疏,關於西征的人員徵選和糧餉調配的。」

  「這……微臣恐怕不太相宜翻閱吧?」

  「無妨,看吧,你也是兵部侍郎了。」

  劉冕這才接過來看。他最關心的倒不是要用多少錢糧,而是主帥的人選。

  不出太平公主所料。群臣舉薦的主帥人選,無外乎是張仁願、魏元忠等人。但是武三思等人也舉薦了武懿宗。

  「天官,看後有何意見?」

  「哦……」劉冕醒了醒神,「一百七十萬貫軍餉、五十萬石糧草,應該都沒有問題。微臣早日前已叫商隊開始準備,想必都已料理妥當了。」

  武則天微然一笑:「朕問的是,你對主帥的人選有何意見?」

  劉冕眨巴了一下眼睛:「都很不錯啊!應該都能勝任。」

  武則天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微笑:「朕打算重新啟用黑齒常之,不知道群臣是否會反對?朕彷彿記得,許久已前你就曾向朕力薦過此人,對吧?」

  「是的。」劉冕說道,「黑齒常之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將帥之才。若論軍事造詣,本朝恐怕無人能出其右。」

  「朕卻稍有點擔心,朝中難免有人唱出一些反調。」武則天說道,「於是朕想了一個萬全之策。讓河內郡王、金吾衛大將軍武懿宗掛帥,黑齒常之為副帥從旁輔佐,便如當年武賢與魏元忠故事。想必這樣也就不會有什麼人有意見了。如此西征大軍將帥同心士氣穩固,朕也才放心讓他們開拔呀!」

  劉冕不動聲色拱手應了諾:「陛下英明。如此,甚好。」
dcslime 發表於 2009-9-24 05:21
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427章 花解語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武則天這個當皇帝的都從劉冕這裡欠下一屁股帳,因此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和藹和親近了。商議完西征錢糧的公事後,武則天居然留劉冕下來一同享用御膳。

  聖恩難卻,劉冕也只好答應了下來。

  除開參加的宮中盛大宴席,劉冕這還是頭一次正兒八經的和皇帝一起用膳。結果他發現,當皇帝未必就很舒坦。

  吃個飯吧,還名堂十足規矩極多。

  首先,移駕同明殿。萬象神宮是處理朝廷政務、祭祀天神的地方。武則天可是從來不在這裡用膳。同明殿靠近尚食廚,一般皇帝都是在這裡吃飯。

  雖然不是太遠,但是這擺駕起駕移駕也著實花了半個時辰。劉冕心想,這要我的話早就餓得發慌了。還是在自己家裡隨意的好,什麼時候餓了跑到廚房抓個飯糰啃都行。

  同明殿裡有專門的御食閣。諾大的一張長幾,上面已經擺好了十幾樣菜點。其中一大半劉冕都曾認得,其實也就是宮中尋常的菜式罷了。

  進閣之後武則天就給劉冕賜了座,就是皇帝右下手的一副坐榻矮幾,上面除了一副碗筷一壺酒卻是空空如也。

  劉冕沒來過不懂規矩,正眼巴巴的盼著宮人給他上菜上酒呢,卻聽武則天道:「天官,朕已下令宮中節縮一切開支,因此朕的飲食已是縮減過半。今日朕要留你一同用膳,才命尚食廚多加了數道小菜。你看看喜歡吃哪一款,朕賜你。」

  劉冕愕然……原來,和皇帝一起用膳,就是要等著他從自己桌上賜呀!

  換作是別地臣子。吃到皇帝自己要吃地、親自賜下地飯食。定然覺得聖恩隆重。可劉冕心裡總感覺怪怪地……

  「陛下。微臣不挑剔。只要是能吃地都能吃。

  」劉冕開玩笑一般地道。「陛下隨意賞賜就好。」

  武則天呵呵地笑。便隨手點了幾個菜讓近侍宦官給劉冕擔了來。一尾金黃大魚、一盤蒸切燴肉。幾盤炒得精緻地小菜。另有一整隻渾羊歿忽。

  劉冕看了一眼武則天地飯桌上。只剩下寥寥幾盤小菜。正待說話。武則天笑言道:「朕吃不了多少。這些就夠了。天官你正當年盛食慾好。就多吃點吧。尤其是這渾羊歿忽。是宮中地一道名菜。你要多吃點。朕聽說。這道菜做法可是不易。要先將鵝洗淨。用五味調和好地肉、糯米飯裝入鵝腔。然後宰羊。剝皮。去內臟。再將子鵝裝入羊腹中。上火烤制。熟後取鵝食用。正值秋冬。是補身子地好時節。你就多吃點吧!」說這話地時候。武則天還隱約流露出一些長輩對晚輩地關愛之情。

  劉冕早在數年前就知道這渾羊歿忽地做法來歷。也吃過了。還曾在巴州告訴魯有成如何製作。因此對它非常地熟悉。這道菜除了做法複雜、價格昂貴。更是滋陰補陽地上好藥膳。據說呀。『沒成親地』地男子可不能吃多。否則太容易上火流鼻血了。

  他心中不禁暗笑:補陽補陽,補了好當新郎……

  「謝陛下!」劉冕也就不客氣了,馬上就要開動筷子。豈料被從旁伺候的宦官給制止了。兩名宦官,分別來到皇帝的和劉冕的餐桌旁,將所有的菜食和酒水都略略品嚐了一遍。片刻之後便道酒食俱佳,請皇帝和晉國公用膳。

  劉冕不禁苦笑。當皇帝真沒什麼可爽的,吃個飯還要別人先嘗而且提心吊膽……

  「天官,朕先敬你。」武則天舉起一杯酒來笑容可掬的道,「一來謝你慷慨大義,二來祝你新婚之喜。」

  「微臣豈敢?」劉冕只好起身,與皇帝對飲了一杯。

  武則天雖然已經年近七旬,可酒量卻是不錯。一整杯的好酒一口就飲下了,頗有點豪氣。

  「好了,吃吧。就跟在自己家裡一樣,不必拘束。」武則天笑呵呵的道,「朕吃得少吃得慢,你只管顧著自己就行。」

  劉冕早已是飢腸轆轆偷嚥著口水了,此時再不矜持,大快朵頤的吃了起來。

  比起武則天的精挑細選細嚼慢嚥,劉冕當真是風捲殘雲全無吃相。一頓飯下來君臣二人除了偶爾對敬酒水再無廢話。餓極了的劉冕敞開肚皮一頓猛吃,居然真的把一整隻鵝都給消滅了,其他的菜式也都沒剩下一點殘渣。

  飯後武則天笑言道:「年輕就是好呀!朕看到天官如此好胃口,都覺得食慾頗增,好些日子沒有像今天吃這麼多東西了。」

  就連在一旁伺候的宦官,看到劉冕這副吃相都暗暗咽起了口水。

  劉冕一陣乾笑:「微臣粗魯吃相難看,惹陛下恥笑了。」

  「哪裡。朕就是喜歡你這樣的性子。直爽,本色。」武則天笑言道,「其實朕請臣子吃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朕估計呀,他們沒有一個吃飽了的。其實,君臣之間大可不必那麼拘禁。上了殿堂商議國事規矩森嚴,那是國體政體所需沒有辦法。下了朝堂,彼此之間隨意一點、親近一點、融洽一點,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麼!」

  劉冕笑了笑點頭稱是。心想,並非是臣子不想和皇帝親近,而是彼此之間有著天然的莫大隔閡。說個最簡單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樣的一個想是你死你就死的人站在你面前,你還能有多少心情跟他嬉皮笑臉打成一片?

  吃罷了飯,武則天道:「天官,陪朕到御花園走走吧?朕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日飯後非要散步小憇一會兒,才能料理別的事情。」

  「謹當遵旨。」劉冕當然無法拒絕。

  正要起身,武則天又對身邊宦官道:「去讓上官婉兒來御花院伺候。」

  劉冕心中微然一動:上官婉兒?這皇帝老太太有意思。

  出了同明殿,武則天也就沒有乘車駕了,而是步行前往御花院。隨行的除了劉冕和幾名宮女,還有御前禁衛魏升所率領的一隊鬼龍兵王。

  正值秋日,御花院金菊正盛,而且其他的許多花卉草木都已有凋零之勢。

  閒逛數步後,武則天侃侃道:「天官,一年四季之中,你喜歡哪一季?

  「春天吧。」劉冕隨口道,「關內的嚴寒漸漸轉暖,人的心情彷彿也能漸漸變得輕鬆。」

  「朕也喜歡春天。」武則天道,「但除此之外,朕還喜歡秋天。你知道為什麼嗎?」

  「請陛下明示。」

  武則天微笑道:「秋天,意味著收穫。每年一到秋天,朕的心情變會變得有點興奮,也有點緊張。因為全國各地的糧稅都要開始上繳了。朝廷能收多少糧稅,就像征著我大周這一年的國勢如何。因此,每年秋天的段日子,都是朕最期盼也最忙碌最緊張的。」

  「原來如此。」劉冕本想說幾句『陛下為國為民操勞』之類的奉誠話,但總覺得有點彆扭和多餘,於是吞了回去。

  「但是秋天又是衰敗的季節。西風起時,天地萬物多有零落,空惹傷懷呀!」武則天呵呵的笑了一笑說道,「像我們這種上了年紀的人,就特別喜歡懷唸過去。懷念那些曾經發生的事情,懷念曾經陪伴在身邊的人。每次朕看到這御花院中的金菊,就難免有些感懷。劉冕你可知這是為什麼?」

  劉冕想了一想,說道:「御花院中百卉茂盛。可是到了秋天,諸多花草都衰敗了,唯有諸如金菊這種為數不多的花兒猶在盛開。陛下是在感懷,故人多有作古吧?」

  「聰明。」武則天輕嘆一聲,微仰起頭來看著巍巍青天,悠然道,「朕有時在想,死了,未必就比活著難受。因為活著,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好友,一個個的離開自己的身邊。就如同這金菊。它開的茂盛,卻要面對身邊不斷衰敗和枯黃的其他花草。它們日夜相伴,已怎會沒有感傷呢?」

  劉冕不禁脫口而出:「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陛下不必過於感傷,此乃天意使然、天命所歸。」

  武則天微一醒神,點頭讚道:「好句。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天官,沒想到你還如此多才多藝。」

  「陛下謬讚了,臣慚愧。」劉冕心中就在偷笑。這詩句都不知道是誰所作,一不小心又剽竊了。不過也無所謂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不過是早了人家一些年先摘來用用了……

  正在這時,劉冕隱約感覺到旁邊有一道奇怪的目光掠來,轉頭一看,原來是上官婉兒已經來了。正不遠不近的離他們君臣二人站著,眼神中除了好笑還有那麼一絲鄙夷。

  嘿嘿,婉兒是在嘲笑我又在胡亂賣弄了吧……

  此刻,武則天走到了一處涼亭邊停了下來,並未坐下,而是神色慼然的看著遠方天景,不禁吟詠起詩句來:「瞻紫極,望玄穹。翹至懇,罄深衷。聽雖遠,誠必通。垂厚澤,降雲宮。」

  劉冕看到,在一旁伺候的上官婉兒馬上從旁邊的宦官那裡取來筆墨,當即就要將這詩句寫下來。

  武則天回頭看了上官婉兒一眼微笑道:「婉兒,這些就不必記下了,朕只是隨口嘟嚷的幾句,沒甚緊要也見不得檯面。」

  上官婉兒面露難色道:「陛下,微臣卻覺得此詩句甚是精妙。若不留下,甚是可惜呀……」

  「罷了,不必了。」武則天說完這句,繼續遠眺蒼穹。上官婉兒自然不敢再堅持了。

  劉冕看到,此時的武則天,比平日有了許多的不同。

  平常的她,雍容華貴,威嚴大氣。

  現在的她,彷彿更多了一絲普通人的感性情懷。

  看她眼神中略帶淒迷,神色間暗暗流淌著憂傷,她會是在想誰、思念誰呢?

  父母?兄弟?還是陪伴了她數十年的高宗皇帝?

  兒女?朋友?還是那些與之鬥爭並敗亡在她手下的敵人?

  或許,都有……

  一個年近七旬充滿的傳奇色彩的女人,她的一生中值得記憶和懷念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

  沉默的許久後,武則天自言自語般道:「朕甚愛牡丹,卻最解金菊之心。天官,朕要回宮了,你且自便吧。婉兒,送晉國公。

  」

  劉冕和上官婉兒目送皇帝離開了御花院,然後相視一笑,在花院裡散起步來。他們都很默契的沒有就皇帝今天的情況來議論,只是漫無邊際的聊著天。

  後來劉冕問起,立儲一事有什麼新的情況。上官婉兒道:「目前朝廷上的一切重心,都轉到了西征上來。這些日子以來,皇帝為了調兵譴將和籌備糧草,忙得不亦樂乎。誰還敢那麼不識趣的和她討論立儲一事?」

  劉冕點了點頭。

  上官婉兒卻又道:「可是我收到一些消息。雖然皇帝這邊暫時沒有提及此事了,可是武三思卻一刻也沒閒著。」

  「他都幹了些什麼?」

  「自然是像以前一樣,籠絡大臣王公,四處收買人心。」上官婉兒說道,「但他這一回,幹了一些以前沒幹過的事情。他開始向一些仕族門閥套近乎了。」

  「哦?」劉冕不禁心中一怔:武三思這蠢玩藝,什麼時候變得開竅了?皇族之人如果能和仕族門閥處理好關係,那無疑是多了一層靠山和底氣。當年李賢可就是靠著與關中仕族的過硬交情,才想方設法逃得性命的。武三思以前只會在朝廷之上拉幫結派壯大實力,現在居然也會向仕族靠攏了。

  上官婉兒說道:「我聽說,這些日子以來武三思經曾會請關中『裴馬』三家的一些仕子官員到府裡飲宴。後來,他又利用自己兼任天官尚書(吏部尚書)之便,提拔和任用了許多裴馬家的子侄。我還聽說,他彷彿要納一門妃室了,便是裴家的一個女兒。」

  「哦?」劉冕輕擰了一下眉頭,心中暗道:武三思,這是對潞王李賢用起了釜底抽薪之計呀……看來,他現在是把李賢當作了最大的政敵。李賢最大的政治資本,除了他以前監國理政時留下的聲望名聲,就只剩和關隴仕族裴馬家的莫大交情了。

  這混蛋,手腳夠快的!
dcslime 發表於 2009-9-24 05:22
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428章 敗露


  兩天以後,大婚之期。

  這一日晨曦微露之時,睡眼惺忪的劉冕就被皇帝派來的儀仗隊吵醒了。五十名御林軍鐵甲衛士,馬掛紅綾人披赤甲,猩紅袍金白旗,聲勢赫然。劉冕的火馬也被套上了一件特製的馬鎧,通體鮮紅繡了金色的彩絲,新郎官的禮服也早就備好了,也是宮中的妙手裁縫花了許多時日精心製作出來了。

  看一眼這婚禮的操辦嚴謹和盛大程度便可窺知,皇帝與朝廷對於和婚突厥一事,異常的重視。他們才不管劉冕與洛雲之間是否情投意合,關鍵就在於,人家是突厥的公主。

  至大唐建國起乃到如今大周王朝,阿史那洛雲還是頭一位嫁到中原的異邦嫡親公主,而且是嫁給一名普通的將軍。

  這在對外邦交上,是一件非常長臉的事情。因為歷來大國之間的政治婚姻最講求門當戶對,像洛雲這種級別的公主,至少也要嫁給李賢那樣的嫡親親王還算對等。大周王朝將這婚事操辦得越熱鬧越隆重,就越有落井下石嘲笑突厥之嫌,與此同時大大的降低了突厥的聲望,提高了自己的地位。

  劉冕自然明白這樣的道理。他也希望自己和洛雲能夠做一對簡單的夫妻,像尋常百姓一樣婚禮嫁娶。可是這根本就不可能,因此也就沒有別的選擇了。

  黎歌和韋團兒幫劉冕整好了衣妝,便目送他離開了府第,去宮中參加婚禮了。劉冕的父親劉俊也被皇帝接了來,早早已經到了宮中。

  雖然早已做好的思想準備,但劉冕仍是覺得有點煩惱。他沒想到朝廷那些人這麼能折騰。新郎官的儀仗義隊離了劉府之後,先在洛陽的大街上游了整整一圈。朝廷早已下了制文,讓普城的百姓一同參加慶典熱鬧熱鬧。於是若大的神都大街上人山人海水洩不通。沿途都有兵甲站崗,民眾們仍是一派山呼海嘯異常嘈雜。

  吵得劉冕頭都有些疼了,還不得不擠出一張笑臉對沿途百姓拱手謝禮。在大街上逛了足有兩個三時辰都快到正午了,劉冕渾身酸麻都快要被尿憋壞了,儀仗隊才不急不忙的進了皇宮。

  婚禮舉行的地點,是太初宮最重要的宮殿之一貞觀殿。進了皇城仍有一段路程。劉冕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大聲一喝叫停了儀仗隊,跳下馬來慌急的找到了一間茅側,先解決了一下內急。

  他這一閃。整個儀仗隊地人五五六六地都跑來爭廁所了。甚是滑稽。

  劉冕不禁暗自嘆氣。好在不是天天成親。這也太折磨人了!

  稍後到了貞觀殿。氣勢果然非凡。

  無數彩旗凌風飛揚。數千衣甲光鮮地軍士羅列四方。貞觀殿地殿台上。禮樂彩炮不再停歇。隆隆地鼓聲從鐘鼓樓裡傳出。震盪整個皇城。

  皇帝武則天袞冕龍袍一襲盛裝端坐於華蓋之下。面帶微笑舉止輕鬆。一旁劉俊也被賜了座位坐下。看到文武百官都站了有兩三個時辰了他卻一直坐在皇帝身邊。於是惶惶恐恐如坐針氈。好不容易盼得劉冕到了殿前。他總算輕吁了一口氣。

  劉冕剛剛上殿拜見了皇帝和父親。那邊洛雲地車駕也到了。四匹宣花雪馬拉地婚車。赤金鎏璃好不華麗。侍車而來地宮中美姬。個個妖嬈丰姿儀態萬方。兵甲方陣軍威赫然。排場異常盛大。絲毫不亞於任何一名大周地王親宗室。

  「來了!」武則天面露微笑站起身來,對劉冕道,「天官,快下龍尾道接你的新娘子上到台來吧!」

  「微臣遵旨!」劉冕拜謝了皇帝,朝龍尾道下走去。

  數百級階梯,一步步邁來。全場皆靜,唯有劉冕一人在動。幾千道眼神凝聚在他身上,讓他感覺甚是異樣。

  好不容易到了婚車旁,侍車美姬請劉冕上了前讓他前自掠開車簾,便看到了裡面著一身突厥盛裝的洛雲。

  洛雲的嫁衣,以青綠為主色,紅黃為輔。衣服的料子顯然是麻布的,卻織得異常精細華麗,綴有無數細小的寶石金玉。日照之下熠熠生輝刺人眼球。她的頭髮仍是結成了許多小鞭子,戴了一頂由雪狐毛、綠松石和孔雀翎編成的花環頭冠,光彩照人充滿的異國氣息。

  如此另類又驚豔的公主,在場可是沒有幾人見過。因此洛雲方才從婚車裡一出來,現場馬上響起了一片驚咦之聲。

  聲音不大,卻已匯成了聲浪。

  洛雲臉一紅:「他們在嘲笑我嗎?」

  「不是。」劉冕微笑,將手伸到洛雲面前,「是為你的美麗感到驚嘆!」

  「嘻嘻!」洛雲也不扭妮,大大方方的一笑,就將手伸進了劉冕的手掌說道,「天官,帶我上去吧!我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好,請!」

  接下來的婚禮程序更加繁瑣。除了例行的祭拜天地參拜皇帝和高堂,還有文武百官分批前來道賀。

  饒是劉冕這樣身強體壯的鐵漢子也累得有點夠嗆,就不用說洛雲和其他人了。好不容易熬到婚禮程序進行完備,劉冕帶著儀仗隊離了皇宮,領著新娘子浩浩蕩盪開回了自己家中。

  這才算告一段落,此時已近黃昏。一整天下來劉冕粒米未沾,只是偷空喝了幾口水,早已餓得兩眼昏花,於是急忙廚房弄了飯菜來,和洛雲一起狼吞虎嚥的塞飽了肚子。

  二人吃飯的時候,黎歌和韋團兒就在一旁看著,不時發出一陣低笑。劉冕也懶得去問,吃完了才道:「你們笑什麼?」

  韋團兒嘿嘿道:「我們是在笑呀,老公和洛雲殿下還真是般配,連吃東西的模樣都挺像的。」

  「啊?」洛雲一怔,滿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我在草原上習慣了大口吃喝,這……是不是不好啊?」

  「呆頭,胡說八道!」劉冕衝著韋團兒一瞪眼,轉而對洛雲道,「團兒就是這樣口無遮攔,你別理她。回到家裡,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一切隨興就好。要不然怎麼還是自己家啊?」

  「老公說得是。」黎歌笑道,「洛雲殿下,韋兒也就是一句玩笑話罷了,你別當真。以後我們就是親姐妹啦!彼此親熱放鬆一點的好

  。

  「嗯!」洛雲這才釋然,歡喜的點頭。

  劉冕伸了一個懶腰:「酒足飯飽,真舒服——你們歇著,我要去宮裡參加婚宴了。洛雲,在洞房裡等我哦,哈哈!」

  「要參加婚宴,還吃這麼飽……」三女一起愕然。

  婚宴在皇城麗日台舉行。朝廷明令,凡在京四品以上官員,都必出席。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常駐神都的外國使節,也來道賀。人數已是不下千人。

  麗日台國宴殿,若大的空間也快要被擠滿了。成百上千張坐榻森羅棋布,無數的美食好酒永不斷絕的絡繹送上。

  劉冕到達麗日台的時候,正是快到開宴時分,連皇帝都已到場了。如此盛大的宴會,劉冕在官場混了這麼久也是頭一次經歷,不經有點咋舌。站在皇帝身邊的御陛之上,已是看不清最末的那幾排席位。武則天和新郎官一起舉杯敬了第一杯酒,滿場山呼海嘯幾乎將殿堂的頂蓋給掀翻了。

  劉冕愣愣的想,如果我要是每副桌幾都去敬一杯酒,不知道能喝死多少回呢?

  一聲編鐘罄響,禮樂奏起。

  妖冶美豔的舞姬們飄然而入,盛大的歌舞開始上演。

  皇帝了劉冕和他父親一起坐在她身邊,欣賞歌舞享用酒宴。席間熱鬧非凡卻又秩序井然,千餘人同時推杯動箸,也堪稱蔚為大觀了。

  劉冕早已吃了個飽,對飲食沒了什麼興趣。這時只當是坐下休息,等著酒宴結束。

  武則天今天的興致還算不錯,一連喝了好幾杯酒,臉色已有些泛紅,還不時和身邊之人談笑幾句。劉冕也沒怎麼在意,卻突然聽到武則天對身邊宮宦輕道了一句:「太平公主為何沒來?」

  「回陛下,小人已經派人去請過數次了,殿下說身體欠佳不便出席宴會。」

  武則天輕皺眉頭:「你親自去,傳朕口諭,讓她來參加禮宴。如此宮中盛世,怎能不來?」

  劉冕心中一堵:太平公主不是那種小心眼沒肚量的人,他是有孕在身,怕飲酒才不來參加我的婚宴吧?皇帝強令她來,萬一讓她飲酒如何是好?

  正要尋思找個藉口讓皇帝收回令諭,那名宮宦卻已經走了。劉冕只得心中暗自叫苦。

  婚宴繼續進行,歌舞輪換了幾批,一場比一場精彩,現場的氣氛也漸漸高漲。可是劉冕卻沒什麼心思欣賞這些了,心中便在擔憂著太平公主。

  過了許久,太平公主果然來了。

  看得出,她還是精心打扮了一回的,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她也沒有從大殿正門堂然而入,而是從後面悄悄的來到了皇帝身邊坐下。

  「太平,怎麼不舒服了?」武則天的聲音中略帶嗔怨,低聲道,「何時變得如此不識大體?」

  太平公主只好帶笑賠罪:「陛下息怒,兒臣的確是身子不太舒服。不過既然是陛下有令,兒臣也仍是來了。陛下莫要因此小事掃了興致,就原諒兒臣吧!」

  「就你能說會道。」武則天嗔笑了一聲,也不再責怪她了,轉而道,「快去給劉冕父子敬酒吧!」

  「這……」太平公主一愣,顯然極是為難。

  「怎麼了?」武則天奇怪的問道。

  「沒什麼。兒臣……這就去。」

  太平公主起了身,拿著一杯酒先走到了劉俊的面前。劉俊受寵若驚急忙站起身來。道賀之後太平公主咬咬牙,正準備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劉冕急忙上前來笑言道:「微臣早聞殿下海量,因此斗膽主動來敬殿下一杯。殿下既然海量,怎麼能用如此小杯?不如就用微臣這種大觥吧!」

  太平公主瞟了劉冕一眼,深知其意,於是大大方方的笑道:「新郎官,你是沙場征戰的血性男兒,飲酒便如喝水,我如何能跟你相比?不過既然是你這個新郎官的提議,我也不好不從。好吧,我就用大觥來敬令尊!」說罷,太平公主就放下了手中精緻的小酒杯,接過了劉冕手中的一大觥酒。

  她不禁鬆了一口氣。果然是一杯白水。

  在旁之人也沒看出什麼破綻,還都笑呵呵的稱讚公主殿下好豪氣。就這樣,太平公主依次敬過了劉冕父子,順順當當的完成了這個任務。

  武則天也未生疑,對自己女兒的表現也尚算滿意,於是笑眯眯的欣賞起歌舞來,和太平公主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劉冕的心情,卻始終有些緊張。現在,他還不敢過早的讓皇帝知道太平公主懷孕的事情。他也見識過了,太平公主的妊娠反應挺厲害。前幾天陪了她一天一夜,她時不時的就要嘔吐……

  果然,一直強力忍著的太平公主再也忍不住了,掩著嘴,吐了起來。

  武則天心細如髮馬上就發現了,驚訝的看向太平公主:「太平,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太平公主急忙掩飾,勉強擠出笑來道,「可能是剛剛那兩大觥酒喝得太急了點,有點不舒服。」

  「你平常不是這個酒量的嘛?」武則天有點猶疑的道,「真是身子不舒服?」

  「嗯……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大不了不再喝了。」太平公主勉強的笑,臉色一片蒼白。

  武則天何等精明之人,自己也曾是生過兒女的過來人,心中疑竇頓生,警惕的問道:「你真的沒事?要不要為娘叫個御醫給你瞧瞧?」

  「不、不用了!」太平公主強顏歡笑,「真的沒事。一會散了宴席兒臣自行回府喝點藥就好了。最近可能是染了一點風寒重了葷腥傷了脾胃……嘔!」

  「你!……」武則天眉頭一揚,愕然的瞪著自己的女兒,「你……究竟怎麼了?」

  「我、我沒事啊!」

  武則天眼睛一眯,不動聲色道:「跟我到後堂來!」

  太平公主渾身一顫,不自覺的看向了劉冕,滿眼的焦急和苦悶。

  武則天目如神炬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鼻中冷哼一聲自己先起了身:「來吧,太平!」
vc2008 發表於 2010-5-31 12:45
本帖最後由 vc2008 於 2010-5-31 14:15 編輯

第429章 嫁給他!

    籌交錯,光色無邊。

    麗日台國宴殿里,宴席正進行到妙處。難得關河寧定天下太平,難得兩國聯姻永結盟好,又難得宮中如此盛會眾僚齊聚一堂,因此人人的興致都比較高。酒已半酣歌舞正妙,席間食客大多喝紅了臉眯著眼楮欣賞舞妓的漫妙身姿,或是三三兩兩湊在一起閑談妙敘各得其樂。

    劉冕拿著一杯酒小口的抿著喝,有些心不在蔫。因為來席的客人實在太多,大家也都很合作的沒有一擁而上來給他敬酒。

    剛剛看到太平公主略顯慌張的被皇帝叫去了後堂,劉冕的心里感覺有點不踏實。武則天那一雙老眼實在太過犀利,仿佛什麼樣的事情也瞞不過她。要是現在這時候讓她知道太平公主已然有孕在身,該如何應對?

    劉冕眉頭輕擰,陷入了沉思。周遭盡是興高采烈的賓客,他這個表情嚴肅的新郎官,仿佛倒成了個不引人注目的配角。

    太平公主輕提著裙裾咬著嘴唇,一步步挪進了後堂大門。方才進去,里面伺候的幾名宮人就悄無聲息的閃了出去,帶上了門。

    太平公主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好強烈。她深吸了一口氣,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來︰“娘,有什麼事呀?”

    “你過來,坐下。”武則天沖她招手,沒有表情。

    太平公主的指尖微然發涼,強作鎮定走到武則天身邊坐下。

    “告訴為娘,究竟是怎麼回事?”武則天偏頭,側目,凝神看著太平公主。雙眼之中射出的目光便如銳匕一般,能直插人心。

    “我……很好啊。”太平公主故作愕然。“娘你怎麼了?”

    武則天地表情凝滯了數秒。微微地挑起嘴邊左上角。雙眼更加湛亮︰“你還在蒙騙為娘?太平。為娘年近七旬。也是個女人。什麼樣地事情沒有經歷過?”

    “這!……”太平公主周身一顫。牙齒將下唇咬得一陣發白。不自覺地低下頭來。

    “你有身孕了?!”

    “沒有!”太平公主惶然一驚。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昂起頭來。激烈地反辯。

    “哼!——”武則天一聲長哼。雙眼如刀。

    這一聲哼,將太平公主所有的防線瞬間擊潰。她感覺自己真是越來越沒有用了。在面對自己的親娘的時候,平日所有的矜持、城府和智巧都消失殆盡。現在,她感覺自己就是渾身**的站在武則天的面前,一覽無余。

    太平公主說不出話來,臉色一陣蒼白,眼神中流露出驚惶,甚至是恐懼。

    武則天從鼻子里長長的哼出一口氣,轉頭,雙眉深鎖凝視前方。

    太平公主一顆心撲通通的跳,根本不敢開口說話。事已至此,掩飾是絕對掩飾不過去了。只是不知道,皇帝對于此事會持一個什麼樣的態度?

    太平公主心里很沒有底。一直以來,她都很少和自己的母親談及劉冕。一直以來,母親也只是默許他們二人私下相處,也從來沒有明確的表明態度或是給出什麼承諾。

    房間里靜悄悄的。頭頂懸掛的琉璃燈泛著黃光,將母女二人的身影映在牆壁上,搖搖晃晃。

    過了半晌。

    “糊涂!”武則天突然出聲,將屏息凝神的太平公主嚇了一彈。

    太平公主既驚又怕更多是茫然和無助的看著武則天︰“娘……”

    “你好糊涂!”武則天也沒有大聲喝罵,但太平公主已經能感受到她的怒意了。

    “怎、怎麼了,娘?”太平公主不敢多言,只得訥訥的問道。

    “還來反問為娘?”武則天大有點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味道,連連搖了幾下頭,“我問你,現在這樣子,你想怎麼樣?”

    “我、我……”太平公主結巴了幾下,真想抽自己的嘴巴子。她恨,恨自己怎麼突然一下變得如此遲鈍和木訥,平日里不是伶牙俐齒最是能說會道的麼?

    “你什麼?你想怎麼樣?”武則天連珠炮似的轟了過來。

    太平公主心一橫,一咬牙,昂起頭來瞪大雙眼——“嫁給他!”

    武則天愕然一滯,隨即雙眉一揚︰“荒謬!”

    “如何便是荒謬了?”事情已然敗露,太平公主反而少了一些擔憂,索性拿出了平常的性子來,大聲說話了。

    武則天仿佛也習慣了女兒這樣的態度,也沒有生氣發怒,只是表情很是冷肅,“太平,你是越來越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處境了!”

    太平公主一咬牙,反正是豁出去了,針鋒相對道︰“娘,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大周皇朝最尊貴的公主,獨一無二。但我也是女人,我要嫁人,我想要個家,想要個丈夫,想生下我的骨肉。這也過分嗎?”

    “是。這不過分。”武則天雖然沒有大發雷霆,但表情變得越來越冷峻,“但你思前想後尋思過沒有?這種時候,你如何能夠嫁給他?”

    “為什麼不可以?!”太平公主大聲的反問,繼而快言快語道,“我愛他,他也愛我。我們之間的愛情經歷過波折經歷過考驗,來之不易至死不渝。這還不夠嗎?”

    “愛情?”武則天斜睨太平公主一眼,冷哼一聲,漠然的看向了前方。

    太平公主心頭一震,一股寒意從骨子里慢慢的泛了起來。

    愛情怎麼了?

    愛情究竟怎麼了?

    她在心中不停的反問自己。為什麼自己的母親,在提及這兩個字時如此的不屑和冷漠?

    不自覺的,太平公主想起了薛紹。當年自己正當芳齡新婚燕爾,愛得最是甜蜜。就是在這樣的時候,自己的母親痛下殺手,將他從自己的身邊奪走了。

    太平公主的身子一陣陣泛寒,她突然很害怕。害怕薛紹的一幕再次重演。

    “娘——”她失聲叫了起來,緊張的爬到武則天身邊,扯著她的衣袍,“你、你就成全我們吧?”

    武則天轉過頭來,表情很復雜,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

    “娘……我求你了!”

    “唉——”武則天一聲長嘆,意蘊極其復雜。她緩緩站起身來,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娘——”太平公主在後面呼喚,眼淚已到了眼眶邊上。

    武則天腳步不停,徑直走到了門邊。好不容易停住腳,扔了一句︰“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太平公主愕然

    “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娘人不要走!”

    “砰——”一聲,門被合上。若大的後堂里,只剩下太平公主一人。孤單的身影映在牆上,支離破碎。

    她緊張的跳起來跑到門邊,奮力拉開兩人多高的殿門,門口站著皇帝的近侍宦官。

    “陛下呢?”

    “公主殿下。”宦官對著太平公主拱手一長揖,“陛下有旨,請殿下留在宮中休養。”

    “讓開,我要去找陛下!”

    “殿下!”宦官執拗的擋在太平公主面前,似是哀求態度卻很強硬的道,“請殿下就留在此殿之中歇息。陛下,必然另有安排。”

    太平公主渾身一滯,如同落入冰窟。

    此時的宴會廳中,一直躲著班兒的劉冕,被幾個熟識的將軍給拎了出來。十幾個飲酒如喝水的廝殺漢,逮著他不放,死活要將他給灌醉了。劉冕父子也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苦苦支撐了好大一陣,終于雙雙敗北。

    劉俊酒量本就不濟,三五杯下肚就暈暈乎乎站不穩當了。劉冕雖說酒量還算不錯,但也抵不過這輪番轟炸。最後酒宴要散時,要不是自己的好徒兒魏升魏晃兄弟架著他將他送出宮門,恐怕他就要歪倒在宮中不知睡在何處了。

    雖是醉酒,可劉冕心中卻異常的清醒。剛剛太平公主和皇帝一起走掉的那一幕,還有太平公主驚慌、無助眼神,就如同烙鐵一樣烙在了他的心頭。

    他隱約感覺到一絲異樣,有點不好的預感。這一抹異樣在他心頭籠上了一層陰雲,洞房花燭夜,他卻難以提起什麼興致來。

    到家了,張燈結彩滿府的人都在等著他回來了鬧洞房。剛下馬車,他撲通一下就栽倒在了地上,嚇得一群人哇哇大叫。終究是醉得太過厲害了,幾個僕役合力才將他抬進了屋里。

    黎歌和韋團兒看到劉冕這樣就直叫苦。便听韋團兒道︰“郡主,將軍都醉成這樣了,可不是要苦了洛雲殿下?”

    “這可如何是好?”黎歌也犯難了,一時沒了主意。

    正當此時,樓梯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听到洛雲的聲音︰“天官回來啦?哎呀,怎麼醉成這樣子了?”

    黎歌譴走了下人,一臉苦笑的拉著洛雲道︰“雲兒姐姐,這可如何是好?新婚燕爾洞房花燭,老公卻醉成了這般模樣?”

    洛雲臉上一紅︰“那就……讓他歇息吧。還有一輩子的時間相伴呢,也不急于一時。”

    一旁韋團兒傻不愣東的嘿嘿笑了起來,劉冕似醉似醒抬起手來在他額頭拍了一巴掌︰“傻笑!”

    三女頓時一喜,但片刻又听到劉冕發出了震天響的呼嚕聲,又都犯起愁來。

    這一夜,劉冕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過的。只是醒來發現頭疼欲裂口干舌躁。隱約感覺身邊有人,睜開眼,看到熟睡的洛雲。

    洛雲弓著身子,仿佛很小心的睡在自己身邊,一身嫁衣還穿得工工整整。睡熟了的她,臉上微眨紅,面帶微笑鼻息間均勻的呼吸,很恬靜很溫馨。

    劉冕沒有動彈,就怕這時候將他吵醒了惹來尷尬。同時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洞房花燭夜,怎麼就給醉成個豬了?還不知道醉後說了什麼諢話干了什麼諢事沒有。

    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很亮很刺眼,估計已是日上三竿。劉冕閉著眼楮養精神,卻听到身邊傳來輕微的響動,洛雲醒了。

    劉冕這時才睜開眼楮來,努力擺出一副溫情又愧疚的神色︰“你醒了?”

    洛雲渾身輕輕一彈表情略顯驚慌,但馬上又強作鎮定的對劉冕一笑︰“睡得好嗎?”

    “不好。醉死我了。”劉冕故作夸張的叫苦一聲,以圖打破尷尬。洛雲飛快的從床上跳起來嚷道︰“我去給你取醒酒湯來,給你打水洗臉換衣服。你要不要沐浴?”

    “呃……好。”劉冕木然的目送洛雲近乎于逃的離開房間,只好苦笑幾聲。

    哎,唐突了佳人呀,我太混蛋了!

    過了片刻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劉冕便準備起床。正當這時韋團兒闖了進來大咧咧的道︰“新郎官,醒來啦?快起床吧,換身兒衣服。有客人等著你呢!”

    “誰啊?”

    “可多了!”韋團兒道,“有突厥國的幾個使臣,就是與洛雲公主一起來住在鴻臚寺的那些人。他們說大婚已畢,要來辭別公主和駙馬回大漠了。另外還有張仁願、論弓仁等幾名將軍。看樣子他們昨天還沒喝好,說是又來新人府上討酒喝了。”

    劉冕叫苦不迭的連連搖頭︰“今天我是打死也不喝了。要喝就讓洛雲上,她是海量,放倒十個大漢不在話下!”

    收拾了一陣,劉冕下到客廳里來見客人了。突厥的使臣們聊了幾句,匆匆便走了。張仁願論弓仁那些家伙卻是拎著劉冕不放手。

    說是昨天朝廷大宴,算不得數,非要劉冕私下再請客擺一回宴席好好喝幾杯。劉冕對付不過,只好硬著頭皮應承了下來,準備擺個晚宴,舍命陪君子。

    一群人海天胡天聊得正歡,府里又來了個客人。他沒有進大廳來,卻是要請劉冕出去說話。

    劉冕出門一看,原來是太平公主的近侍宦官邱大友。他心里頓時就緊了一緊。

    “發生了什麼事情?”

    邱大友仿佛也有點憂急︰“晉國公昨天大婚之宴後,可有見著公主殿下?”

    “沒有。”劉冕搖頭,隱約感覺有一點不妙,“我昨天被灌得大醉,最後被人抬回來了。怎麼,公主不見了?”

    “是啊,徹夜未歸!”邱大友緊張兮兮的道,“小人伺候了殿下有近十年了,殿下去哪里干什麼都會跟我說一聲的,從來不會這樣徹夜不歸還不給小人道個消息。”

    劉冕心中一凜︰“去宮里問過消息了沒有?”

    “還沒有……小人不敢隨意動作,所以先來問問晉國公的意思?晉國公是否要小人進宮去問問看?”

    劉冕尋思了片刻,點點頭︰“也好。不過,你找人私下打听一下就是,不要明目張膽的尋人。”

    “那好。小人去了。”邱大友施了一禮,急忙就走了。

    劉冕擰了擰眉頭,轉身走進了客廳里。
vc2008 發表於 2010-5-31 12:46
本帖最後由 vc2008 於 2010-5-31 14:16 編輯

第430章 誓死憾衛

    太平公主面如寒霜鳳眼斜睨,將眼前兩個宦官瞪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拿走!”

    “殿下,你怎麼能不吃飯呢?這都餓了一天一夜了。”兩名宦官小心翼翼的賠著笑。

    “拿走飯菜。或者,我拿走你們的腦袋。”太平公主冷哼一聲,又道,“你們這些蠢貨,笨手笨腳根本不會伺候人,安排的飯食也一點都不合我胃口。將我的近侍邱大友換來。否則我就永遠都不吃飯!”

    “是、是!”兩名宦官膽戰心驚,將桌上的飯食收拾了一下倉惶的走了。

    那兩人剛出門,太平公主就眉頭一皺捂了捂肚子。自言自語道︰“我可憐的孩兒,你就委屈一會兒吧……”

    萬象神宮御書房中。武則天神情凝重的問道︰“情況如何?”

    “回陛下,公主殿下仍是不肯用膳……說是要換他的近侍邱大友進宮來伺候,才肯吃東西。”兩名宦官大氣也不敢出,小心的回著話。

    武則天尋思了片刻,輕皺了下眉頭道︰“那就依了她吧。但要把這個邱大友盯牢實了,別讓他四處走動隨意出宮跟誰接觸。去吧!”

    “小人遵旨!”  一個時辰後,邱大友出現在了麗日台宮殿寢宮之中,滿副擔憂的快走進來,遠遠就喚道︰“殿下、殿下!可把小人給擔心死了!”

    太平公主一下就來了精神︰“大友你來了?——你們這些人。都退下!我看到就煩!”

    邱大友急忙走到太平公主面前準備下拜。太平公主將他拉住。四下看一眼已無旁人。急忙在他耳邊道︰“你快去給晉國公報個信。就告訴他我被皇帝軟禁于宮中了。但是。我不會有任何麻煩。我們地孩兒也不會有事。你讓他不必擔心。更加記住——這時候千千萬萬不要有任何舉動。就裝作一切都不知情好了。切記、切記!”

    邱大友愕然一愣。低聲問道︰“殿下。依晉國公地脾氣。那是絕對不會對這樣地事情置之不理地。小人該如何來勸服于他?”

    太平公主為難地皺了下眉頭。焦急地來回踱了幾下步子。而後道︰“你就跟他說。這是我們母女之間地較量。任何人都不能摻合進來。否則非但幫不了我地忙。而且誰摻進來誰倒霉。更有可能反過來害了我。你告訴他。我會誓死憾衛我們之間地愛情。和我們地孩兒!”

    “誓死……憾衛?”

    “對!誓、死、憾、衛!”

    邱大友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睜大眼楮惶然的看了太平公主數秒,一咬牙點頭︰“好!小人想盡辦法也要將這些話帶給晉國公!”

    太平公主眼楮滴溜溜一轉,道︰“我估計他們不會讓你隨意走動。你就說,要替我回家取些衣服和我平日慣用的物品,還要把府里的廚子也要請進宮來。他們應該就不會為難你了,但有可能會派人與你同去盯著你。你想辦法擺脫盯梢的,走地道去晉國公府上,通知他!”

    邱大友鄭重應諾︰“好,小人這就去辦!——殿下你快吃點東西吧?現在可是管了兩個人,可不能餓了啊!”

    太平公主狡黠的笑了一笑,低聲道︰“我才不吃——你記著,以後就專門偷偷弄點東西來給我吃。送來的飯菜,一概不吃!”

    “呃……好、好。”邱大友施了一禮走了,太平公主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當天入夜後,邱大友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甩掉了宮中派出盯梢的人,摸著公主府和劉府之間的地道,來到了劉冕家中。剛出現時,還差點被府里的下人當作賊來抓了。幸得邱大友也算是有頭臉的人物了,被府里踫到他的人認了出來,這才給劉冕遞了個信。

    劉冕方才打發走一群來討酒喝的將軍們,腦袋暈暈的坐在客廳里喝茶歇息。听聞邱大友來訪,上頭的酒勁頓時一掃而光,急忙來見他。

    見到邱大友的表情神態,劉冕便知事情可能不太妙了。邱大友將事情原委告之了劉冕,並鄭重叮囑道︰“晉國公,公主殿下反復重申強調,讓晉國公不必擔心他們母子安危。她還說……還說,她會誓死憾衛你們的愛情和孩兒!”

    劉冕眉梢一揚心頭震頭︰“誓死憾衛?”

    邱大友神情凝重的點頭︰“對。這便是公主殿下的原話!”

    劉冕深吸了一口氣︰“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公主,讓他無論如何保重身體。若有任何情況,盡快來通知我。”

    “好,小人知道了。小人不便久留,這便告辭!”

    送走邱大友,劉冕的心情變得有些復雜起來。

    誓死憾衛?太平公主為何把話說得如此之重?難道皇帝對此事把持了一個比較強硬的反對態度,要為難她?她說,這是她們母女之間的較量,任何人也不可摻合進來。事實看來,確是如此。此事事關皇家**、涉及皇帝的顏面。誰也不敢在現在去捅這個馬蜂窩。

    ——可我是孩子的父親!!!

    劉冕的心情已然無法平靜,雙眉深鎖表情嚴肅,雙手背剪在後捏起了拳頭。且走且思之時,恰巧遇到了韋團兒。她也沒注意劉冕的神情,冒冒失失的撞過來問道︰“老公,郡主和洛雲公主讓我來問問你,準備什麼時候去汴州老家?老爺今天已經先啟程回家準備房間了哦!郡主說,這一次我們就舉家去汴州休息一個月吧,她雖有孕在身,大不了車馬走慢點就是了。”

    劉冕正在沉思,半晌才回過神來,隨口扔了她一句︰“告訴她們,現在暫時哪里都不去了,就在神都。”

    “啊?”韋團兒嘴巴張得老大。

    “愣什麼愣,回話去!”

    韋團兒駭了一彈,一溜煙閃掉了。

    劉冕兀自心里不痛快,悶悶的想道︰身懷六甲的小芽兒一個人在宮里和皇帝拼命,我哪里還有心情去度假快活……要真是這樣我他媽還是人麼?!

    夜幕降臨,麗日台宮殿之中。

    “公主殿下,這都依你的,邱公公也請來,廚子也

    膳食也是邱公公親自去安排的。你就吃一點吧?”女個個苦著臉,對太平公主苦苦哀求。

    “不吃!不吃!就是不吃!”太平公主怒氣沖沖,一把將眼前的桌幾給掀了,“一點胃口也沒有,看了就惡心!拿走、全部拿走!”

    那幾名宮女宦官只得灰頭土臉哎聲嘆氣的收拾好東西,走了。這些人剛出門,太平公主就打了一個飽嗝然後偷笑起來,對邱大友道︰“大友,我都快撐死了,哪里還吃得下他們送來的膳食?以後呀你就都像今天這樣,偷偷的夾帶東西進來給我吃。我就算挨得餓,我的寶貝孩兒可不能委屈了。”

    邱大友只好苦笑︰“那也只好這樣了。苦了我好歹也是個五品宦令,卻像賊人一樣溜進尚膳局里偷東西。”

    “嘿嘿!”太平公主笑得好不得意,心里兀自盤算著︰娘啊娘,我就不信你真的厭棄我不要我了。你就忍心?哼哼!

    御書房中,武則天有點惱火的喝罵道︰“如此無能,朕要爾等何用?!”

    幾名宦官宮女如聞驚雷嚇得戰戰兢兢,一齊跪倒哀求︰“陛下饒命!陛下息怒!公主殿下金枝玉葉珍貴無比,小人等輩無不竭盡全力用心伺候。怎奈她就是不肯用膳,小人又不敢用強……也是無可奈何啊!”

    上官婉兒正在旁邊,隱約也猜道了事情真相,此時出聲道︰“陛下息怒。依微臣之見,公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絕食是假,想見陛下卻是真。”

    “她這是在要挾朕嗎?朕不想見她!”武則天不禁有點惱怒,不假思索就扔出這一句來。

    上官婉兒小心翼翼道︰“可是……也不能讓公主就這麼餓著啊?縱是有天大的事情,陛下與公主畢竟是親生母女,還有什麼是不可商榷的?公主性烈如火說到做到,陛下若當真躲著她,萬一餓出個閃失為時晚矣。因此,陛下見她一見,又有何妨?”

    武則天仿佛是被說動了,沉默半晌後緩緩點了點頭︰“好吧!也幸得是你婉兒替她求情,否則朕當真不想見她。”

    上官婉兒心里兀自驚彈,也只得不動聲色的道︰“謝陛下恩寵,微臣萬不敢當。”

    深夜,麗日台宮殿之中燈火通明。聖駕駕臨,一隊兵卒先行上前開了道。太平公主水足飯飽正躺著養胎,听聞響動一骨碌就爬了起來,故意將頭發衣服弄得散亂了一些,胡亂趴在榻上裝出一副可憐模樣,等著皇帝進來。

    ‘吱’一聲,寢宮的房門被推開了,武則天獨自一人走了進來,邱大友等人都回避退了出去。走到榻邊看到太平公主這副模樣,武則天是既心疼又生氣,嘆了一聲道︰“太平,你何故如此?”

    “娘,是你來了啊……”太平公主轉了個身,側過來虛弱的微笑,看著武則天。

    “你不吃不喝整天胡鬧,想干什麼?”武則天皺著眉頭,心疼的摸著太平公主的手,“看看你,容裝散亂氣色差極,再這樣下去你撐不了的。”

    “娘,我實在沒心情吃喝。”太平公主掙扎的撐著身體坐起來,愁眉深鎖的搖頭,“我也知道,就算是為了腹中孩兒也要吃點東西。可是我……實在是吃不下。看到食物就想嘔吐,心情也特別壞特別糟糕,就想拿鞭子抽人。”

    武則天表情沉寂,淡然道︰“你不用說得這麼拐彎抹角。你分明就是在向你娘叫板抗爭。就為了他,值得你這樣做嗎?”

    “娘,我沒有那個意思!”太平公主憂急的道,“娘,你不是一直都同意我和他在一起的麼?這麼久了,你怎麼就不肯成全我們呢?”

    武則天沉默了片刻,道︰“我沒有不肯,但也要看時令看環境。你知道嗎,在娘心中你是最不可缺少最尊貴的,我怎麼能如此隨意的將你嫁了?”

    “那還要怎麼樣?”太平公主急道,“他一直都忠心耿耿而且立下過汗馬功勞。如果娘肯將我嫁給他,他此後也便是皇家內眷了,只會更加忠于母親忠于大周呀!”

    “這我當然知道。”武則天不急不忙撫摸著太平公主的手,“但有些事情,你可曾細下想過?”

    “想過什麼?”

    武則天站起身來,緩緩踱了兩步,突然提高了一點聲音︰“天下,大周之天下,乃是朕之天下。這天下萬民萬物,都是朕的。你是朕唯一的、最愛的女兒,這天下也就是你的後花園,萬民萬物任你取用。你為何偏就痴痴的抱著一株草藤而對萬萬里天下視而不見了呢?”

    太平公主愕然愣了一愣,有些茫然的點頭︰“是,孩兒明白這樣的道理。母親你的意思是說,天下有那麼多男人,我想要誰來伺候就能要誰,對嗎?”

    “難道不是嗎?”武則天漠然的笑了一笑,道,“男人當皇帝,三宮六院妃嬪無數。

    我既然當了皇帝,天下男子又何嘗不可取用?你是皇女,珍貴無人可及,亦未嘗有何不可。這本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是……可是?!……”

    “可是什麼?”武則天打斷太平公主的話,朗聲道,“可是你卻要為了一個出身平平的普通男子,放棄這一切,值嗎?太平,你別傻了。原本你的私生活為娘不想干涉,你喜歡和劉冕在一起玩樂,這無可厚非,為娘也並非是看不起他。但是現在,你絕對不能嫁給他!”

    “為什麼?”太平公主心里堵成一團,激烈的抗爭道,“就因為他不是仕族大戶出身、就因為他已經娶妻納妾了?”

    “這當然是重要的原因所在。”武則天不急不忙也不生氣,悠然道,“劉家出了個劉仁軌,他是了不起,從一介布衣做到了當朝丞宰。可他劉家就是寒門,這個事實無法更改。朕的女兒,怎麼能嫁給庶族子弟?再者,他已然娶妻納妾,難道要朕的女兒嫁過去給他填房?這未免太過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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