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復唐 作者:尋香帥(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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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牛大人 發表於 2009-7-26 21:29
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392章 異兆

等了多時。

    在陰山之風的吹拂下,劉冕的思緒已然飛揚萬里。驀然听到身邊軍士叫了一聲︰“看那邊,來了!”

    側目一看,遠遠的山邊轉角處,果然出現了一隊人馬。因山勢略顯陡峭,那隊人全都下了馬在步行,而且盤旋上山。

    劉冕仔細辯論了幾眼,看到了那隊人馬張打的突厥狼旗。

    看來,的確是突厥人。

    李多祚笑呵呵的對劉冕道︰“恭喜劉將軍,賀喜劉將軍,新娘子來了!來,兄弟們!拿出點精氣神來,掌好旗幟站好隊列,這種時候可不能失了咱們巍巍天朝的氣度與威風!”

    “是!”眾軍漢一起應諾。陰山之巔上傾刻間旌旗招展兵戈林立。

    劉冕面帶微笑負手而立,迎著瑟瑟的疾風微眯著眼楮,注視著山下那隊人馬一步步靠近。

    兩方人馬相距不到百步時,李多祚派了幾名斥候下去迎接問信,得報消息回來說,果然是突厥的默棘連特勒(王子)率領著送親使團,送阿史那洛雲公主送親上山來了。

    “默棘連?”劉冕暗自吟哦,“听洛雲說過,好像是她親弟弟,已故大汗骨咄碌的長子……”

    很快,送親團已到了山頂。劉冕已經在對方三百余人的騎兵隊伍中,看到了騎著白馬、身披褚紅披風的洛雲。

    多日不見,伊人依舊。洛雲。一如初見時地風采與神韻。小麥色的肌膚讓她秀美中透出一種狂野,微泛幽藍的眸子里閃耀著草原兒女特有的激情與奔放。看得出她今日也特意打扮過了,修了眉黛理了發鬢,戴一雙形狀奇特比較長大的翠綠珠玉耳環。穿著一件新裁制的天藍色緊身無袖短襖,將豐腴飽滿的身體勾勒得玲瓏妖嬈。

    “奏樂!----”李多祚一聲長呼,將劉冕從思緒中喚醒。頃刻之間,陰山之癲響起了喜慶的樂曲聲。眾軍士揚起旌旗齊聲吶喊歡呼,以示歡迎。

    那一邊,所有的突厥人都下了馬來,唯留洛雲獨自一人。紅衣白馬亭亭而立。

    風過,衣袂飄飄。

    劉冕的眼神早已凝聚在了洛雲地臉上,數步之遙的朦朧距離,卻感覺到了她暖如春日的微笑。

    “將軍,馬----”胡伯樂牽著火猊到了劉冕身邊。劉冕接過馬韁翻身而上,火猊興奮的盤旋數步扯了一個長長的 鳴。昂然挺立在陰山之癲。

    人馬矗立,如天神下凡。

    隱約听到突厥使團人群之中發出一陣唏噓驚嘆。熟知胡語的胡伯樂面上一笑,眼角綻放出一絲自豪地神色。同是胡人出身的李多祚則是哈哈的大笑道︰“兄弟們,突厥人都在夸贊咱們的劉大將軍是神將下凡呢!”

    胡伯樂微然一笑道︰“李大將軍,他們這是說的帶點鄂爾渾口音的突厥語,翻譯得更準確一點應該是狼神賜予力量的神將。其實我知道他們是想說鬼龍神將,只是他們沒有如此準確的詞匯。”

    “喲,還是你翻譯得地道一點。你是突厥人?”

    “末將是鐵勒人。”前。金甲紅袍飄然而至,洛雲的眼角勾起彎月。笑靨逐開。

    馬下,一名健壯的小伙子仰頭問道︰“姐姐,那就是劉冕嗎?”

    “是。”洛雲微笑,“可是默棘連,你該懂得漢人地禮節與禮貌。你要稱呼他為兄長或是……姐夫。”

    “我知道了,姐姐。”默棘連恭順的點頭,凝視著奔騰而來的劉冕低聲自語道︰“威武瀟灑。果然是人杰啊……”

    “ ----”的一聲嘶鳴,火猊急來急停,劉冕已然站在了突厥人面前。默棘連急忙上前撫胸彎腰施禮,“突厥汗國特勒默棘連,見過姐夫大將軍!”

    “姐夫大將軍?”劉冕不禁啞然失笑。翻身下馬走到默棘連面前拱手回禮。“特勒免禮!”

    “天官----”一聲急切的長喚,洛雲已然跳下馬。在人群之中快步朝劉冕跑來。

    劉冕心中一熱,舉目看向洛雲。正迎上她熾熱的眼神,不由得心中激蕩,也快步迎了上去。

    洛雲便如乳燕歸巢快奔而來,不顧不切的一頭扎進劉冕懷里。劉冕張開雙臂將她抱住,緊緊擁入懷中。

    在場地突厥人斗然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響徹耳旁。山頂上的大周將士們也大聲歡呼擂鼓揮旗。

    此刻的劉冕與洛雲,卻已然忘記了身邊的一切,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下了彼此二人。

    緊緊地擁抱,心與心貼在一起。

    經過了兩日地慶典與歇息之後,劉冕也是時候帶著草原的新娘回中原了。

    天授受降城地門口,洛雲拉著劉冕的胳膊肘兒輕偎在他身邊,眼神中透出無限依戀與留連地看著遠去的一行人的背影。

    “弟弟……這一分別,我們不知道何時才能再相見了……”她微低下頭來,不禁黯然神傷。

    劉冕微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別擔心。有時間有機會,我就帶你回草原看望你的母親和弟弟們。”

    “嗯……”洛雲點頭,失落中透出一絲欣慰,轉頭看了劉冕一眼,欣然的微笑又靠在他肩膀上,“天官,時間過得真快。轉眼我們分別都有一年多了。我真害怕叔父還要繼續與大周敵對作戰,那樣我們的重逢就會遙遙無期……戰爭,很討厭。死了許多人。流了許多血。更多的女人和孩子失去了丈夫和父親,在家里無止境地哭泣……天官,我們成親後,大周和突厥是不是就不會有戰爭了?”

    “也許吧……”劉冕暗自嘆息了一聲。

    “最好是這樣了……”洛雲也輕聲嘆息,手上抱得緊了一些,“離家的時候,我心里真的很不好受。我生在草原長在草原,那里有我所有的親人和朋友,還有我依戀的家園。可是……此刻,能靠在你的懷里。我認為一切付出都是值得了的。天官,帶我回中原吧……也許,我生來就屬于那里,屬于你!”

    “走----回家!”

    辭別李多祚,離開受降城,趟過黃河走上了戈壁。茫茫的風砂遮天蔽日。天地一片混沌。三千鐵甲將士在劉冕的率領下,護送著洛雲公主的車駕朝東南疾行,風雨無阻。

    洛雲地心中思緒都沒有平靜過。現在的每一刻,她都在遠離生她育她的草原,又在無限的接受她的歸宿與新的家園。失落、依戀、渴盼、激動,在她心中往來交織,就如打翻了五味瓶。

    一名女子,離家萬里背景離鄉前往異地,心中難免忐忑與彷徨,心思也會變得敏感而脆弱。劉冕是個心細之人。完全能夠體會洛雲此刻地心情。一路上他盡量多陪洛雲說話聊天,讓她放松心情。此刻,他對洛雲充滿了一種責任感,心中也堅定了一個信念︰她為了我和在一起,付出了如此的代價和犧牲。無論如何,我要善待于她,讓她快樂、幸福!

    一千多里的旅途是辛苦和勞累的。可是洛雲的氣色與精神。卻越來越好。因為一路上有劉冕的細心呵護與關愛,她臉上所綻放的笑容越來越純粹,初時的憂郁和傷感已然漸漸淡去。

    數日之後,劉冕已經站在渭水之畔,舉目可眺長安城池。

    “洛雲。我們就要長關內了。看。那就是長安!”劉冕揮手指向長安城,對洛雲溫情的微笑。“那里,有我們的家!”

    洛雲順著看過去。點頭,欣慰地笑︰“我來過的,記是它!它是我見過的天底下最雄偉的城池!最華麗和最富有的的天堂!那里,以後就是我的家了!”

    “對!”劉冕哈哈地笑,心情頗為輕松。往返近月余,旅途的勞累在此刻一揮而散。

    一行人馬在渭水邊略作歇馬,眾人都用河水洗了洗旅途的煙塵。片刻後前方探路的斥候回報,說城外三十里建起了一處臨時軍帳,是朝廷派譴的官員在那里迎接迎親歸來地隊伍。

    劉冕便整點好人馬,讓洛雲上了車子,向前開進。不多時遇到了那一拔人,原來是禮部地一些官員帶著金吾衛的數百儀仗兵,出城迎接來了。禮樂震震儀仗整齊,倒也還熱鬧。可是劉冕心中不禁升起一絲疑竇︰按理來說,歡迎儀式不該如何簡單才是……皇帝對突厥和親一事相當地重視,怎麼將禮儀安排得如此草率?

    那些官員們倒是異常殷情和客氣,仿佛也看出了劉冕的疑慮,小心翼翼地解釋說,皇帝鈞令,請劉冕和洛雲徑往神都,那里才安排了盛大的歡迎儀式,而且婚禮就在神都舉行。

    劉冕這才釋然,讓胡伯樂帶著騎兵們回了軍營,自己則和洛雲跟著這些官員與金吾衛的將士們一起,未入長安徑往神都而去。

    一路上,這些官員和將士們倒也殷情倍至,盡到了本分。走了兩三日,剛巧在暮靄之中抵達神都。那些官員們說,歡迎儀式安排在皇宮之內,今天不妨趁夜先進神都歇息早點交差,待明日舉行儀式之時體力也充沛一些。劉冕心中略感疑惑,倒也未挑出什麼明顯的破綻,只得依了他。

    隨行官員用令符叫開了關閉的神都大門,一行人順利的進了城來,徑往皇宮寶城而去。先有快馬入宮報了信,回報說請洛雲公主在上陽宮養心殿入住歇息,劉冕即刻入宮到九州池澄華殿面聖。

    劉冕心中略驚,質疑隨行官員︰“短短數日上陽宮就修建好了嗎?”

    官員道︰“工程由梁王負責,听了皇帝鈞令先行安排好了養心殿專供洛雲公主下榻。因此上陽宮雖未完全峻工,洛雲公主下榻的養心殿卻是安排妥當了。晉國公大可放心!”

    “哦……”劉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來到車邊與洛雲道別。洛雲滿是依戀的對劉冕道︰“天官,我們明日就可再度相見了吧?”

    “嗯,放心。”劉冕微笑的安慰她,“連日旅行你定然辛苦了,今晚就好生歇息。宮中的下人的伺候是很到位的,你盡管使喚。明日,我們再見。”

    “那好吧……”洛雲只得點頭依允,乘著馬車往寶城西側城外的上陽宮而去。

    “晉國公,請即刻入宮見駕吧!”隨行官員還在催促了。

    “我知道。”劉冕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嘀咕︰為何搞得如此詭密急促?趕了一千多里路也不讓人歇息一下,馬上就要招見。這不像是皇帝的風格啊……

    帶著這一絲疑慮,劉冕入寶城進皇宮,踏上游船到了九州池上了澄華殿。一路上除了戍衛戒嚴的軍士,劉冕都沒有見到一個多余的閑雜人等。

    九州池是洛陽皇宮太初宮中的一個大湖泊,池中有三座宮殿專供皇族們游湖歇息或是避暑來用的,平日里往來人煙不多,比較僻靜安寧。當初,太平公主曾被軟禁數月,就是在九州池的另外一處宮殿瑤光殿中。

    今日的澄華殿外,卻是掛了好多的燈籠,照得如同白晝。數百甲兵里外戒嚴戍衛,平添一絲肅殺氣息。

    戒備如此森嚴,看來皇帝的確是在這里了……劉冕心中暗自猜想,通報姓名之後入了宮殿。一名宦官領著劉冕,在燈光照耀昏明不定的過道中曲曲折折走了半晌,停在一間房外︰“晉國公請自行進去參駕,小人就此止步了。”

    “有勞公公了。”劉冕略施了一禮,宦官碎著步子悄無聲息的就往後退去。

    四周很靜,幾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聲。劉冕心中再添忐忑︰奇怪,皇帝所在的御閣之外,為何沒有甲兵護衛,也沒有宮女宦官隨行伺候?

    “你回來!”劉冕快步上前,將方才那名宦官叫住了。那宦官稍事一驚,又走了過來低頭施禮道︰“晉國公還有何吩咐?”

    “皇帝真在此處?”劉冕低聲問道。

    那宦官倒也沉得住氣︰“事關重大,小人不敢欺瞞。若有妄語便是殺頭的重罪,晉國公莫非以為小人有如此斗膽嗎?”

    劉冕眉頭一皺,正想再問幾句為何沒有甲兵護衛或是宮女宦宮之類的話,那宦官已施了一禮道︰“晉國公不必疑慮,請入內參駕吧!”說罷,再度朝後退去,很快消失在了陰暗的回廊角落邊。

    劉冕凝神看著那宦官的身影,心中的疑慮慢慢放大,隱約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難道,會發生什麼異樣的怪事?!
小牛大人 發表於 2009-7-26 21:29
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393章 白虎堂?!

既來之,則安之。思慮片刻後,劉冕恢復了一如既往的鎮定。皇宮之內,我堂堂的國公大將軍,莫非還能有人暗算我不成?

    于是,他站到門前,恭身拱手而道︰“陛下,微臣劉冕覲見!”

    四周很安靜,光線也有點黯淡。劉冕的聲音響得很突兀,在過廊間回響。

    沒有人應聲。

    劉冕略皺眉頭,再道︰“陛下,微臣劉冕覲見!”

    仍是無人應聲。空落落的門前,唯有自己的聲音在回蕩。

    劉冕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水滸傳》中林沖誤闖白虎節堂的事,有點不良預感的想道︰難道我中了什麼圈套?!

    他提高了警惕,屏氣凝神細細傾听房內的動靜,的確是鴉雀無聲。

    劉冕心中暗道不妙,提起腳步緩緩的朝外移動,四下打探注意環境,尋找著脫身退路。

    四周一片詭異的寧靜,偶有輕風吹過,懸掛在戶廊上的燈籠輕輕搖晃,將劉冕的影子拉得支離破碎的顫抖。平添一絲鬼魅的氣息。

    看來,此地不宜久留……劉冕心中計議已定,邁著無聲的步子朝一條戶廊退去。走出十余步正到一個拐角,身邊兩扇大門突然打開。吱嘎的聲響傳出響得那樣的刺耳。

    劉冕停步,擰眉朝那方一看。只見左右房間中各有一隊軍士站在那里。個個荷甲提劍眼神不善。似有殺氣流溢。

    而這其中有一人領頭者,卻是眼熟。

    左監門衛將軍,明。

    陰明不定地燈光之下,明臉上地笑容顯得古怪又帶陰森。這讓他本來還頗為俊雅的面容平添了一絲鬼氣。

    “晉國公,這是要到哪里去呢?”所有軍士都未動身,唯明一人不急不忙的走了出來。甕聲甕氣。身上的衣甲  響動。

    劉冕的心中已然明了了大半。鎮定又淡然的看著明道︰“我奉旨前來參駕,陛下可能是睡著了,不敢打擾,于是先行回避。明你率領這麼多人帶劍入宮,可知是犯了大忌?”

    “晉國公多慮了。”明張嘴。咧牙,笑,眼楮都笑得眯起了,不急不忙地道,“末將已于三日前榮升右金吾衛大將軍,奉旨在禁苑帶刀護衛。末將反倒是認為,晉國公帶刀入覲,實為不妥。還請交下寶

    劉冕冷笑︰“本將此刀名為鬼龍乃陛下親賜。還特意下旨本將可憑此刀任意出入禁內,不受任何禁令阻攔亦可在帝側禁衛。你要我把刀交給你?你還不夠格。”

    明既不著急也不生氣,只是定定的看著劉冕,眼神中流轉著冷酷又得意的笑意。他身後的兵甲們齊齊上前一步,全都將手搭在了刀柄上。

    劉冕輕擰了一下眉頭。支手握住刀柄眼神如刀的看著明︰“想在這里跟我動手嗎?這麼點人。恐怕不夠我殺地!”

    豈料明突然仰天哈哈的大笑,嘎然停住後從袖袍中拿出一面杏黃布箋大聲道︰“劉冕接旨!” 然展開。的確是龍紋聖旨。

    劉冕心中一涼,頓時如同跌入冰窯。

    果然……如此……

    “微臣。接旨……”劉冕只得拱手接旨。來的時候他就看清楚了,想憑武勇之力只身一人從這里打殺出去,是不現實的。就算是自己以一敵百殺光了這里所有人,又如何離開這澄華孤島和布滿甲兵的皇宮……

    “帝曰︰劉冕一路遠來辛苦,就請卸甲去劍在澄華殿月華閣中歇息調養。未得帝令不得外出,欽此!”

    聖旨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巨錘一樣砸在了劉冕的心頭。饒是他如何鎮定,此刻地眼神中也流露出愕然、驚訝、憤怒的神情來。

    明念完這短短的聖旨,一臉得意的冷笑慢吞吞的將聖旨收攏遞到劉冕面前︰“晉國公,是否需要檢驗一下聖旨地真偽?”

    劉冕調整著自己地情緒和心情,淡然一笑︰“不必了。看來明將軍是奉了帝命來看護本將的了?”

    “晉國公聰明。那就請晉國公不要讓末將為難。”明收起聖旨一揚手,“來人,請晉國公卸甲更衣。”

    “我自己來。帶路吧。”劉冕暗吸一口氣,鎮定自如。

    明冷笑︰“那就請吧,晉國公。”揚一揚手,兩隊兵甲悄無聲息地朝劉冕剛才來時的路走去。直到剛才那間房前,一字排開站定。劉冕大步向前,明緊隨其後。到了門前劉冕一手推開門。只見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什麼皇帝。

    果然是一出請君入甕地把戲!……劉冕心中既驚且怒,當下也只得按捺心神先走了進去,將寶刀卸下扔給明。明嘿嘿一笑︰“謝晉國公成全配合。房中自有錦衣玉食,晉國公請自便。末將告退!”說罷,明就作模作樣的恭敬朝後退出,關上了門。

    听他在外面道︰“好生伺候,除非是皇帝親至,否則任何人不得靠近此間半步,亦不可讓一只蚊子飛出此間。若有半點差池,全都要死!”

    門外軍漢齊聲大喝︰“是!”

    然後听到明遠去的腳步聲。

    劉冕杵在房內愣了半晌,腦海里升起斗大的幾個字︰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了?居然用這種手段來將我拿下軟禁?!

    沒成想我劉某人,也如同林沖一樣遭遇白虎節堂!

    縱然心中有百般不解和憤怒。劉冕此刻也只能安撫自己鎮定下來。因為他知道。這一次是皇帝下令拿地他。任何魯莽沖動地行為,都將直接導致惡性的結局。為今之際,唯有冷靜,看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原委再說。

    劉冕在房中踱了幾步,點燃了房中的蠟燭然後將四周細加審視了一番。只是一間普通的宮殿房間,有床有幾裝飾華麗。一旁還有個小衣櫃打開著門。里面放了幾件衣服。劉冕翻看了一下,的確是質地不錯地男裝錦袍。

    還真是特意為他準備的。

    既來之則安之,劉冕脫下了沉重的鎧甲在備好的水盆里洗了一把臉換上了錦袍。打開桌幾上的食盒,里面有幾樣宮廷菜品還在騰騰地冒著熱汽。

    會有毒嗎?劉冕暗自一笑,君要臣死何需這等手段?

    吃!

    于是風卷殘雲大快朵頤吃了個飽。果然無事。酒足飯飽後旅途的倦意襲來,他倒頭便睡。

    此刻,萬象神宮二樓的御書房里。

    明低眉順目拱手而立,听身後傳來那個低沉又威嚴的聲音︰“你是說,劉冕沒有任何反抗與質疑,乖乖就範了?”

    “回陛下,正是如此。”明小心的答話。

    “那他現在的情況如何?”武則天的聲音中透出一絲疑惑。

    明小心翼翼道︰“回陛下。晉國公進房後,沒有任何異樣的動靜。先是洗浴更衣。然後就吃飯睡覺了。既未出聲說話叫喊,也沒有任何特別地行為舉動。”

    “嗯,朕知道了……”武則天停頓的半晌,踱了數步回到御陛坐榻上,對明揚了一揚手︰“你退下吧。好生伺候晉國公不得怠慢。”

    “是。微臣告退。”明拱手應諾慢慢朝後退出。眼楮有意無意的瞟向自己左前方一人。那人正氣定神閑的站定在地。眼中不時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片刻後,武則天輕嘆一聲︰“臨危不亂遇險不驚。他果然是有著卓爾不群地大將之風。三思,朕仍是覺得此事如此處理顯得魯莽了一點。劉冕現在是風雲人物萬眾矚目。眼看又要與突厥公主和親。如果朕錯抓了他,對天下人都難以交待。”

    堂下所立之人,便是梁王武三思了。他胸有成竹地對皇帝拱手道︰“陛下不必憂慮。有道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非罪證確鑿,佷臣蔫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肯請陛下擒住劉冕?其實陛下也是知道的。劉冕現在恃功傲物盛氣凌人,在朝中拉幫構派結黨營私,已有尾大不掉之勢。現在他又犯下如此重罪,陛下再不狠下心來治繕于他,將置國法朝綱于何地?”

    武則天地眼瞼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了一下。

    武三思地話,就如同一把銳匕,直中她心中要害。有些事情,她早就看到並想到了,只是一直沒有人敢在自己面前直說。今天,武三思說了。說那麼多話其實就只有一個意思︰劉冕已經功高震主了!

    “三思,我們就事論事。方才那樣的話不可再提。”武則天鄭重叮囑了一句。

    “是,佷臣遵旨!”武三思也不敢怠慢,認真的應諾。

    “至于這件案子……”武則天停頓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猶豫不決的神色,“務必要謹小慎微。認真取證小心查實,不得有半點虛瞞和作假。不管劉冕是有罪還是無罪,在最後定案之前,都不許對他有用刑折磨或是打擊戧害。這你可以牢牢記住了!”

    “是,佷臣遵旨!”

    武則天的眉頭再度皺了一下,眉心貼著的鳳尾花鈿都在輕輕的顫抖。她再次猶豫了片刻,道︰“三思,劉冕在軍中和朝堂上的影響力,都非同小可。現在他又快是突厥汗國的駙馬了。朕這樣將他拿下軟禁後審查,要背負的壓力可想而知。你務必盡快從速的查清案情。否則,朕在這個龍椅上都是如坐針氈哪!”

    “陛下放心。佷臣一定竭盡全力盡快查清案情,不讓陛下為難。”武三思深彎下腰下拱手一長揖,“陛下累了一天了,就請早點歇息,佷臣告退。”

    “等一下!”武則天揚了一下手,連眨了幾下眼楮手都停在半空,又嘆了一口氣︰“好,你去吧。記住,力求弄清事實真相,但不可刻意刁難于他。還有,此事要嚴守機密不得外泄。”

    “是……”武三思拱手而退。

    留下武則天獨自一人又眉深鎖愁眉不展的坐在御陛榻上,深吸一口氣,然後又長長的緩緩的吐出。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的臉上,浮現出很少看到的憂郁和憤怒交織的神色。多少年了,哪怕是在私下獨自一人時,她也從來沒有因為哪件事情如此心神俱累理不出頭緒,也尋思不出一個兩全齊美的解決之法。

    “來人!”

    一個宦官快步走入︰“陛下有何吩咐?”

    “給上官婉兒傳道口諭過去。就讓她在白馬寺專心的替朕把剩下的經書都謄寫完。叫她近日內不必每日回宮交旨覆命了,留在白馬寺不得隨意外出。”

    “是。”

    “擺駕上陽宮養心殿。朕要去看看那個突厥公主阿史那洛

    “是!”

    夜半時分,劉冕無緣無故的幡然驚醒。感覺很不舒服,仿佛是做了一個惡夢,又記不得是什麼夢。只覺得渾身沉重心跳很快,身上也一陣汗潺潺的濕透了背。

    他下了床來點燃蠟燭,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準備推開窗戶透一口氣。用力推了幾把,居然推不開,原來這窗戶居然都被釘死了。

    劉冕心中不禁既好氣又好笑︰犯得著這樣嗎?透口氣也不讓了。我若真要逃,莫非還非得從窗戶這里走了?

    與此同時,他的心中也升起了一股無法遏止的怒意。想我劉冕也沒干過什麼違法亂紀禍國殃民的事情,憑什麼就把我逮起來關在這里了?

    究竟會是因為什麼事情呢?思前想後,我的確沒干過什麼壞事,留下什麼把柄呀?從頭想來,我也就是在當初太平公主放狗咬武承嗣和要奉旨暗殺薛懷義的時候,幫著出了一點餿主意。可這絕對不會是皇帝要拿我的原因。

    難道,就因為我劉某人功高震主?

    劉冕知道,這個原因的可能性很大。但轉念又一想,皇帝絕對不是那種不顧全大局的人。現在就要和突厥和親了,婚禮在即。就算皇帝對我真的很忌憚了,也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要辦我。再說了,就算要辦我,也需要一個說得過去、可以服眾的理由吧?!

    理由?!

    這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理由?一個多大的借口?

    劉冕的心里千思百轉想到了這一層,暗自琢磨道︰能讓皇帝下狠心拿下我劉冕的理由和借口,看來定然是不簡單了……
小牛大人 發表於 2009-8-1 16:24
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394章 初次交鋒

上陽宮養心殿,臥房里。

    洛雲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色有點微然發紅,眼帶笑意。

    原本以為自己生在狂莽的草原,定然不適合中原女子婉約清雅的打扮。現在她已解開了小辮子梳成直爽的長發盤成發髻,點了眉黛印了紅唇,卻也有一番別雅的風姿。她能夠從伺候她的婢女的眼神里,看出她們的贊賞與嫉妒。雖然那些夸贊的話語或有一點討好之嫌,可她清楚,現在自己這一副打扮的確是蠻漂亮的。

    “他應該會喜歡吧?”洛雲情不自禁的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有點發紅的臉龐,眼角輕輕翹起露出一抹興奮又帶羞澀的笑意。

    咚咚咚,門被敲響,很節奏的三聲。

    洛雲微微吃驚︰誰會這麼晚了還來找我呢?奇怪呀,外面不是有宦官和婢子伺候嗎,有客來訪應該通傳才是。而且,我在中原孤身一人又沒有什麼朋友和親人。

    莫非是他?

    想到此處洛雲驚喜的站起快步走到門口,很快打開了門。

    看到門口那人,洛雲臉上的喜悅 然凝滯,驚訝的脫口而出︰“是……你呀?”

    門口所站之人,居然是大周皇帝!

    “是我。怎麼了?可是打擾到洛雲公主?”武則天不怒反笑,笑吟吟的看著杵在自己面前發愣的異邦公主。

    “呀……!”洛雲這才驚呼一聲,慌忙下膝拜倒,“洛雲拜見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洛雲不知是陛下駕到,唐突無禮萬請恕罪!”

    “免了,起來吧。”武則天反而彎下腰下親手去扶她,笑呵呵的道,“不錯。年余未見,你更加美麗動人而且知書達禮了。若非知道是你住在此處。倘在別處偶遇朕肯定無法認出你來。”

    洛雲站起身來略顯尷尬的一笑︰“我也是頭次做如此打扮,也不知道如此,定然滑稽得緊……”

    “呵呵,沒有,很漂亮。”武則天如溫和長者般搭著洛雲的肩,和她一起進房,邊走邊說道,“你的漢話說得很不錯了,就跟地道的漢人女子沒什麼兩樣。是劉冕教你的嗎?”

    “不是。他才沒時間教我這些呢,反而只喜歡嘲笑我。”洛雲地臉上泛起一抹特別的神韻。假慍又笑的道,“上次我和她一起從草原到蘭州,一路上他就在笑我的漢話說得別扭,而且喜歡錯用濫用詞語。我生氣呀,回了草原後就每日學習,這樣他就不會笑話我了。”

    “原來如此。真是個有心的女子。”武則天帶著洛雲走到桌幾邊示意她坐下,洛雲卻是一皺眉頭︰“陛下。我……不習慣跪著坐呢。小腿會發麻。”

    “哦?”武則天不禁笑起來,“我倒是忘了,草原人都習慣了坐馬札。那我們坐到床邊去說話吧?”

    “噢……”洛雲直爽的點頭,隨皇帝一起走到床邊坐下。

    武則天面帶微笑道︰“洛雲,你倒是個性子爽利無拘無束的人,朕很喜歡。朕當年年輕的時候。也如你這般灑脫不羈。突厥人崇尚自由與奔放,你的身上有著一股中原女子所沒有的特殊魅力,也難怪劉冕會那麼喜歡你。”

    “沒有啦……”洛雲倒也沒有難為情只是嘿嘿地一笑,“我感覺,我喜歡他比他喜歡我要多一些。我感覺,他更喜歡他的妻子和太……”說到這里,她生生的打住了,有點害怕的看向皇帝。

    武則天卻是坦然的微笑︰“劉冕向來就是如此多情。朕早就了然如胸了。他娶了慈安郡主,又深愛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現在又要與你步入洞房。按理說,他這樣不專情的男子應該很討人厭嫌才是。可是很奇怪,這些女子都心甘情願的和他在一起。而且不在意他還有別地女人。洛雲。你知道為什麼嗎?”

    洛雲驚訝而茫然的搖頭︰“我不知道哦……原來陛下對他的事情都知道呀?”能不知道嗎?”武則天微笑,“他是我一手提拔的青年才俊。現在已是我大周朝的棟梁之材。私下里,他已是我半個女婿或是兒子一般。當娘的還能不了解自己地兒子?洛雲。劉冕是一個奇男子,也是一個好男子。他身上的優點和缺點同樣鮮明。”

    “是什麼呀?”

    “重情。”武則天道,“他是一個極度重情之人。這既是他的優點,也是缺點。”

    “哦……”洛雲點頭。

    武則天伸手,摸了摸洛雲梳得順溜光亮的頭發,微笑︰“真好看。年輕,真好。劉冕果然好福氣……洛雲,你們二人的大婚,朕已在安排了。公主大婚又是兩國聯姻,劉冕也是我大周的國公大將軍,非同小可。因此婚禮的籌備可能要花上一些時間。你就安心的在上陽宮里歇息調養。等到時候,身心俱佳地做一個完美的新娘。”

    “謝陛下!”洛雲欣然的點頭。

    “好了,你旅途辛苦,早點歇息吧。若有事情吩咐下人即可。”武則天起身來,拉著洛雲的手在自己手心里輕拍,和藹的微笑︰“以後,大周就是你地家了。朕,就如同你地親娘一般。你只身離了草原,大周這里依然有你的親人。”

    “謝謝陛下……”洛雲不無感激地點頭。

    “朕走了,你歇息。不必送。”言罷,武則天翩然而去。

    洛雲有點沒回過神來的看著那扇關上了地門,兀自納悶︰奇怪,不是說中原最是注重君臣禮儀嗎?皇帝的排場的架子向來大得緊。我初來乍道什麼也不懂,她也沒有責怪我什麼。還有,她堂堂的皇帝居然大半夜的孤身一人主動來看我……她怎麼跟我的父汗和叔父一樣,在我面前沒有一點架子啊……

    劉冕掌著燈,靜靜的坐著看書。房間里準備的東西倒是充份,其中還有一個放滿了書的書架子。雖然心中有太多地疑慮與憤懣,可此刻劉冕就如同往日一樣的淡定和從容。往日的風浪洗禮讓他練就了一顆強大而穩定的心髒,如今方能遇亂不驚。

    不知不覺。東方已白天色漸亮。劉冕感覺有點悶,于是走到窗邊,用了幾分暗力扯開釘死的窗稜打開了窗戶。門外戍衛的士兵馬上破門而入緊張的看著劉冕。劉冕淡然道︰“有點悶,開了窗。你們站崗去吧。我若要逃走,斷然用不著這樣的法子。”

    那幾個士兵猶豫了一下,乖乖的拱手退了出去,帶上門。他們心里清楚,剛剛劉冕這句話雖然說得清淡,卻隱約有一股殺氣充盈。他說得對,若是要逃憑他一身功夫硬闖即可。在場的一些兵卒想攔下他恐怕很難。

    稍候片刻。有兵卒取來了洗漱用具與早點。飲食很豐富,兵卒們地伺候也很殷情到位,可就是沒有人說一句話。劉冕也未多想,安之若素。

    心忖,既然是把我關在這里,定然就是有原因的。想必,也該有人出招了吧?

    不久。遠遠傳來一陣鐘鼓聲響,便是朝廷要舉行早朝了。听聞這一聲響,劉冕心中油然而升一種失落。自己也本該像那些人一樣錦衣玉帶的在朝上議事,為何偏偏就被幽囚于此?

    憑什麼?!

    啪的一聲,手中之書被砸到了桌幾上。幾乎是在同時,門被敲響。

    “誰?進來!”劉冕沒好氣。沉聲道。

    門嘎然而響,傳進來一個戲謔又帶傲慢的聲音︰“喲,晉國公好大的火氣呀!”

    武三思!

    劉冕雙眉一擰心中飛快的盤算︰這廝來做什麼?!

    “晉國公是不是想問,本王來此何干?”武三思不急不忙地走進來,還反身帶上了門,徑直走到劉冕身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還是坐吧。”劉冕知道他所來並非好意,再度拿起書來端祥。斜眼瞟了他一眼道,“梁王殿下如此高大神武,站在我面前頗感壓力。”

    武三思的臉皮輕輕一顫,眼中閃過一絲尷尬和怒意,後來也只好在劉冕面前坐定下來。

    “若要茶水請自行吩咐安排。”劉冕翻了一頁書。都沒有正眼去瞧武三思。

    武三思愣了半晌。好在門外還有個省事的小卒進來給他上茶,打消了他的尷尬。

    “晉國公難道就不想問。本王為何來此,你為何在此?”武三思還真是納悶了。

    劉冕揚起嘴角。笑,把視線從書本轉到武三思的臉上︰“你若想說地,不必我問也自會說;你若不想說的,我縱然是問了你也不會說。又何必多言?”

    武三思被噎了個夠嗆,臉上微微有點發白。心中只在暗罵︰這廝果然是個滑頭、刺頭!不好對付!

    “咳……”眼看局面陷入被動,武三思干咳一聲拱手遙遙朝北一拜,“本王奉皇帝陛下之命,專司負責審理你的案子。”

    “案子?”劉冕心中早有所料,輕笑一聲道,“不知梁王安排了什麼樣的案子,讓自己來查?”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武三思顯然有點動怒了。

    “看來,梁王顯然比我還清楚這話是什麼意思了,又何必來問?”劉冕再度冷笑,“在下還想問問,梁王既是奉了皇帝之命來盤查于我,可有聖旨?”

    “是……口諭。”武三思滿肚子的理說不出,心中怒罵︰你小子不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嗎?要不是皇帝讓我來,我莫非還敢在皇宮私自扣押囚禁于你,然後私設公堂審問你?!

    “那就奇怪了。”劉冕凝神盯著武三思,“但憑梁王一面之辭,便要扣押我劉某人,恐怕有點于理不合吧?豈不是我是國戚國公,既是一個三品以上朝臣,任誰要拿我也得三司會審皇帝親批,然後經由御史台來辦理。你梁王既沒有帶三司來,也不是御史台的大夫,憑什麼坐在我面前?”

    “你!……”武三思有點氣結得說不出話來,“真是狡辯!”

    “梁王。”劉冕眉毛一揚,正色看向他,“在下所說的,可是朝綱國紀,莫非也錯了?你若要拿我審我,就請出示皇帝聖旨與閣部三司的批文。否則,我可不會搭理你。你若要搞什麼屈打成招……對我劉某人,恐怕是行不通地。”

    “劉冕,你莫要不識抬舉!”武三思當真是拿劉冕沒有辦法了,氣結得站起身來指著他罵道,“你不就是要皇帝聖旨嗎?好、好,你等著!”

    言罷,武三思一拂袖,大步就朝門外走去。

    劉冕坐在幾邊,看著武三思遠去的背影和砰然摔響的大門,一陣好笑。

    “心胸狹隘志大才疏之輩!這等垃圾,還不配當我劉某人的對手!”

    午時過後,萬象神宮御書房里。武三思像霜打了的茄子,耷著個頭站在武則天地面前。

    “無能!”武則天顯然有點生氣了,恨恨罵道,“劉冕找你要聖旨,你就來請聖旨?找你要閣部三司地批文,你就來要批文?改明日他要你武三思去死,你是不是就去跳洛水?”

    武三思一臉苦色抬眼瞟了一下眼前這個威嚴又憤怒的皇帝姑媽,又怯怕地低下頭來,訕訕道︰“陛下,那劉冕著實叼鑽頑劣。佷臣還沒開腔說話呢,倒被他教訓了個灰頭土臉。他搬出若干的朝綱法紀來反駁于我,佷臣總不能否認這些朝綱法紀吧?因此……”

    “哎!”武則天是又氣又惱,最後無奈地嘆一口氣,搖頭,“三思啊三思,你若是有那劉冕一半的智巧和本事,那……”

    武三思渾身一激靈,心中猛然冒出一個念頭︰那、那什麼?那就要立我為儲了嗎?

    “陛下勿憂、勿惱。今次是佷臣大意,被他劉冕逞了一回得意。佷臣定能將此案查得水落石出的。”武三思激動之下夸下海口,“不出三五日,定叫那劉冕乖乖畫押簽供!”

    武則天面沉如水,淡然道︰“那究竟是三日,還是五日啊?”

    “呃……五日,五日吧……”武三思有點囁嚅。畢竟心里沒底。

    “三思,朕可要再次提醒你。”武則天停頓了一下,鄭重道,“不可濫用私刑搞什麼屈打成招。否則,朕是不會听信結果的。到後來也定然饒你不得。你如何對劉冕用刑,朕就要如何對你回報。”

    “是,佷臣謹記在心。”武三思心頭一驚,慌忙拱手應諾。

    “退下,辦事去。”

    “是……”武三思退了出來,心里憋屈,左右不是個味兒。暗自想道︰我這姑姑,怎麼就對一個外人如此看重?真是氣煞人也!
小牛大人 發表於 2009-8-1 16:24
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395章 莫須有

大小就那麼幾個平方的所在,劉冕現在看到身邊熟悉的一切感覺有點心煩。書架上的幾本書早已經看完,進入到了復習重溫階段。對此劉冕戲謔的嘲笑自己,若不是這樣被拘押軟禁起來,恐怕都難得像現在這樣認真的看一回書了。

    眼看快要入夜,再沒有人來打擾劉冕。武三思氣乎乎的消失了一整天,劉冕不禁有點想念他了----要來就快來吧!至少早點讓我知道我這是又陷入了什麼麻煩當中?你若再來,我定然不會像當初那樣一陣挖苦把你氣走了。

    晚飯過後,夜色深漸。劉冕掌著燈第三次復習曹操批注了的《孫子兵法》,有點惡趣味的嘗試將它整篇背下來。

    正當他窮極無聊想盡陣辦法消磨時間的時候,屋外傳來了一串腳步聲。劉冕警覺的一醒神,听到門被打開的聲音。

    這一回,武三思可沒有敲門。他堂而皇之的踏了進來,身後還帶了一個小尾巴。

    “劉冕,本王又來了了。”武三思先聲奪人,邊走進房邊大聲道,“你不是要見御史台的人嗎?本王可就給你帶來了。”

    劉冕不禁心中一笑,才一句話就听出了這人底氣不足。只提御史台不提皇帝聖旨,明顯避實就虛嘛!

    “哦,來了。來了好。”劉冕也就不跟他計較了,當下搞清楚事情始末比較重要。他放下書來看著進來的兩人,一個武三思,另一個倒也認識,臭名昭著的御史台鷹犬來俊臣!

    兩人走到劉冕身前,也不多言,默契的各找一個坐榻坐了下去。看來他們來的時候都商量好了,盡量不要多說話。在劉冕這樣的人面前。言多必失是很容易的事情。

    劉冕卻是直勾勾的打量著這兩人。不禁感覺有點滑稽。怎麼這主審官,比犯人還要緊張和低調呢?

    “說吧,什麼事情。”這一回是劉冕先開腔了。

    武三思仿佛有點措手不及。他原本準備了一大籮筐應付劉冕盤問聖旨之類的話,現在好像都用不上了。這劉冕好像開了竅,懂得配合了。

    “來大人……那就,你說吧。”武三思變乖了,找了個牙口還算伶俐地人來幫腔。

    來俊臣面露難色地苦笑一聲。眼神有點飄忽的不敢直視劉冕。

    劉冕一眼瞅向他道“來俊臣,說。”

    “呃……”來俊臣有點愕然的眨巴著眼楮看向劉冕,心里感覺很異樣︰不對吧,現在是我審問你吧?

    可是很奇怪,以往審案訊犯不下千百次了,也曾經在御史台監獄和這淪為階下之囚的劉冕打過幾次交道,可現在來俊臣偏偏就對劉冕橫不起來。心里有點發虛。他暗自心忖,記得劉冕這小子,每次進御史台都能有驚無險安然出來,然後每次出來後都會輝煌騰達。誰說這一次就一定能釘死他呢?再說了,就算是真把他釘死了,他還有那麼多高官大宦和公主皇戚的死黨同僚,更有幾萬名肯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若是在他面前把事情做得太絕了,日後能有好結果?

    “來俊臣!”武三思咬牙低喝一聲,“本王叫你說話呢。愣著想什麼?!”

    “啊……是!”來俊臣赫然一下回過神來,輪著死魚般的渾濁眼楮看著劉冕,說道︰“劉冕,本官奉命前來提審于你。事關……兩件凶殺案!”

    “凶殺案?”劉冕眉頭一擰,隨即就笑了。“我殺了誰?”

    來俊臣未加思索快語而道︰“皇戚、前王爺武承嗣。以及前附馬、王爺武攸暨!”

    劉冕心頭一凜,快語反詰︰“何時何地?”

    “今年八月初七。柳州龍城縣官驛!”

    “胡說!”劉冕高聲一喝,沉聲道。“本將今年四月到九月間,皆在朔方與突厥交戰、修築受降城。如何分身到柳州殺人?!”呃……這!……”來俊臣始料不及一時無語,無助地看向武三思。

    武三思強吸一口氣,厲聲道︰“劉冕,人證物證確鑿,容不得你抵賴!你人是在朔方不假,可你大可以雇凶殺人!據柳州州城府衙的驗尸官檢驗,這二人的尸首都無明顯外傷也未中毒,就在一夜之間暴斃。後來請高明的醫師判定,方知是被人用巧力擊打死穴,一擊斃命。這等手段,不是你傳授給你的鬼龍兵王們的秘技嗎?!”

    “哦?”這反倒讓劉冕有點吃驚了,“梁王的消息好靈通呀,居然知道本將訓練鬼龍兵王地法子。敢情為了設計這件案子,你還真是下了點苦功夫。”

    “本王不听你含沙射影血口噴人!”武三思強硬的道,“除了這些證據,更有一些有力的人證物證,證明正是你劉冕指使的麾下鬼龍兵王在柳州殺了人!你就看吧!”

    砰的一聲,武三思撒手扔出一枚令牌砸到了劉冕身前的桌幾上。劉冕感覺眼熟,拾起來一看,果然一枚自己親手請人打制的賜予三十五名兵王的專用虎頭紋令牌。

    劉冕心里飛快的就琢磨開了︰武承嗣與武攸暨之死,不出意外應該是太平公主地杰作。以前我曾問過她,她雖未滿口承認卻也沒有拒絕……我鬼龍兵營里會有內鬼?雖有這個可能性,倒應該不大。這令牌肯定是武三思造的假。鬼龍兵王的令牌雖然不會外泄,可是打造令牌的鐵匠鋪子那里卻是容易套得消息。以他的能耐威逼利誘人家造個假,倒也不是難事。

    劉冕看了一陣令牌未曾多言,又將它扔到桌幾上淡然道︰“人證呢?”

    “人證就是武承嗣地小妾王氏,和龍城縣驛館地一名驛丞。”武三思說道,“王氏當晚正與武承嗣在一起。他被殺的時候,王氏恰巧在隔壁房間里沐浴,雖沒有親眼目睹了整個殺人過程,卻是听到了一些言語。”

    “什麼言語?”

    “那凶手說,讓你死個明白。我乃劉天官麾下鬼龍兵王是也!”武三思說完這句。不無得意地翹起嘴角看著劉冕發笑,“而那個驛丞,就是撿到這塊令牌的人。當時他正在驛館里巡夜,突然看到一道黑影從武承嗣地房間里竄出便大聲嚷叫急追而上。黑影跑得急,便掉下了這塊令牌。回到房間一看,武承嗣已然氣絕身亡。而武攸暨那一邊,也幾乎是在同時出事。以同樣的方法暴斃地。”

    “哈哈!”劉冕這回是真地大笑起來,“梁王啊梁王,你若要栽贓也栽得漂亮一點、合理一點。如你所說,我若真的派出了鬼龍兵王去殺人,還會讓他暴露我的名諱?他死得明不明白,關我屁事?!我告訴你,你們休要低估了我的兵王!不管是在任何的環境下。他們都絕不會犯下這等低級的錯誤!殺人便是殺人,不會有絲毫拖泥帶水的動作。你們這種幼稚地栽贓,非但是污蔑我劉某人,也是在污辱我麾下的兵王!”

    “劉冕,你休要強辭奪理!”武三思一拍桌子,厲聲道,“如今人證物證確鑿,可是容不得你抵賴!不僅是你要深陷此案之中,你麾下的三十五名兵王。也馬上要被拘拿起來審問。這直接的凶手和幕後的凶手,都要被狠狠懲治!”

    听到這里,劉冕心中反而踏實了。他暗自吁了一口氣,雙手抱胸往後仰了一仰坐得舒服一些,眯著眼楮看著武三思︰“去拘啊!將他們全部拘來。為我做伴。”

    “這麼說你承認了?”武三思狡黠的道。

    “當然不承認!”劉冕高聲道。“你當我是傻子啊?听你寥寥數語一面之辭就承認自己是凶手?這查案審案哪有那麼容易的?你說是不是啊,來大人?”

    “啊?是、是……”來俊臣夾在武三思和劉冕中間。左右感覺不是人,當下只得唯唯諾諾地點頭。

    劉冕不禁笑了起來︰“梁王。你若要將此案查得水落石出,不妨親自去柳州龍城縣走一趟。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單憑這區區一面鐵牌和兩個人的一面之辭就要定我劉某人的罪,是否太草率了一點?你至少該有個親自驗尸、偵察、推理的過程吧?”

    “本王要如果查案審案,用不著你來教!”武三思有點氣結,嗓門也大了。

    “梁王要是嫌麻煩,也大可以學一學來大人的手段。”劉冕冷笑的看著武三思道,“將我扔到麗景門御史台監獄,那里的諸般刑具或許會讓我劉某人屈打成招呢!”

    “劉冕,你!……”武三思惱火的一拍桌子,恨恨指著劉冕,“你以為本王不敢嗎?!”

    劉冕雙手抱胸欠了欠身子︰“悉听尊便,放馬過來。”

    武三思看到劉冕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揚在半空地手氣得有點發抖,卻又只得自己慢慢的、尷尬的收了回來。他心中暗自思忖,看來這小子是吃準了我不敢對他用刑……

    來俊臣只好出來圓場,對武三思拱手道︰“梁王殿下請息怒。此案案情復雜曲折離奇,不可心急。如今人證物證確鑿,所缺的只是實地調查與證實這些證據的真偽。我們大可以去一趟龍城縣,將這些證據坐實、進行一番現場地排察與推理,就一切水到渠成了。”

    “就是。梁王你看,還是來大人專業一些呀,你得學著點。”劉冕在一旁看熱鬧似地插嘴。

    “你閉嘴!”武三思惱火的瞪了劉冕一眼,又恨恨地瞪向來俊臣低聲咒罵道,“那好,你去一趟柳州!”

    “呃……這?這……”來俊臣直打退堂鼓。柳州那是什麼地方?千里之外地處嶺南,出了名的窮山惡水之地,被流放地人才去那里呢……

    “這什麼這,明天就動身!”武三思咬牙切齒的喝完這句,然後又看向劉冕道,“你別得意。人是你殺的,殺人者償命,誰也躲不掉。我知道你牙尖嘴利,本王不跟你逞口舌之爭。等到本王弄清案件的始末原委、找到足夠指證你的證據,那就是你的末日到了----來俊臣,我們走!”說罷他就站起了身來,一撫袖就朝外走去。

    來俊臣慢起身,趁著武三思轉背的一瞬還能劉冕拱手施了個禮,才急忙快步跟著武三思走了出去。

    門關起的一剎,劉冕居然吁了一口氣。

    “我當是什麼事,原來是二武之死……”劉冕心里嘀咕開了︰上次來神都時就听婉兒說起二武之死讓皇帝十分震怒,勒令柳州刺史限日破案。看來這個由頭倒是讓武三思給逮住了,設了個套兒套到我的頭上。要說起來,這個栽贓的計策贓得著實低劣,完全經不起推敲。偏偏它又符合正常的邏輯。也就是說,反正是抓不到凶手,既然有了這樣的證據,那不調查我是肯定說不過去的。

    可是,不出意外的話,這案子應該是太平公主犯下的。當初武承嗣和武攸暨剛被流放的時候,她就放過狠話。說這兩個賤人敢為難我最愛的男人,那就得承擔最悲慘的結局。案發後向她問訊,她雖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也就是說,這二武之死,雖不是我劉某人派人去干的,卻也的確與我有著莫須有的聯系……

    劉冕獨自一人在房中思索,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得搖搖晃晃,在窗戶紙上晃動。過了半晌,門被輕輕敲響︰“劉將軍睡了嗎?”

    “沒睡。進來吧。”劉冕不經意的答了一句。應該是外面戍衛的軍士送洗臉洗腳水來了。

    果然,一名軍士擔著一個大銅盆,取了一盆熱水進來放到房中︰“請將軍洗浴歇息吧。”

    “哦……”劉冕兀自在思考,也沒答理他。豈料,那軍士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的退出去,仍然杵在那里看著劉冕。劉冕這才回過神來,細細一打量他︰“你有何事?”

    “將軍,你不認得小人了?”那軍士小心翼翼的湊近了,用極低的聲音道,“當年征討徐敬業時,小人曾跟在將軍的馬後打了一仗,就是你陣斬尉遲昭的那一仗哪!”

    劉冕上下打量他一眼,的確眼熟︰“你叫什麼名字?”
小牛大人 發表於 2009-8-1 16:24
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395章 莫須有

大小就那麼幾個平方的所在,劉冕現在看到身邊熟悉的一切感覺有點心煩。書架上的幾本書早已經看完,進入到了復習重溫階段。對此劉冕戲謔的嘲笑自己,若不是這樣被拘押軟禁起來,恐怕都難得像現在這樣認真的看一回書了。

    眼看快要入夜,再沒有人來打擾劉冕。武三思氣乎乎的消失了一整天,劉冕不禁有點想念他了----要來就快來吧!至少早點讓我知道我這是又陷入了什麼麻煩當中?你若再來,我定然不會像當初那樣一陣挖苦把你氣走了。

    晚飯過後,夜色深漸。劉冕掌著燈第三次復習曹操批注了的《孫子兵法》,有點惡趣味的嘗試將它整篇背下來。

    正當他窮極無聊想盡陣辦法消磨時間的時候,屋外傳來了一串腳步聲。劉冕警覺的一醒神,听到門被打開的聲音。

    這一回,武三思可沒有敲門。他堂而皇之的踏了進來,身後還帶了一個小尾巴。

    “劉冕,本王又來了了。”武三思先聲奪人,邊走進房邊大聲道,“你不是要見御史台的人嗎?本王可就給你帶來了。”

    劉冕不禁心中一笑,才一句話就听出了這人底氣不足。只提御史台不提皇帝聖旨,明顯避實就虛嘛!

    “哦,來了。來了好。”劉冕也就不跟他計較了,當下搞清楚事情始末比較重要。他放下書來看著進來的兩人,一個武三思,另一個倒也認識,臭名昭著的御史台鷹犬來俊臣!

    兩人走到劉冕身前,也不多言,默契的各找一個坐榻坐了下去。看來他們來的時候都商量好了,盡量不要多說話。在劉冕這樣的人面前。言多必失是很容易的事情。

    劉冕卻是直勾勾的打量著這兩人。不禁感覺有點滑稽。怎麼這主審官,比犯人還要緊張和低調呢?

    “說吧,什麼事情。”這一回是劉冕先開腔了。

    武三思仿佛有點措手不及。他原本準備了一大籮筐應付劉冕盤問聖旨之類的話,現在好像都用不上了。這劉冕好像開了竅,懂得配合了。

    “來大人……那就,你說吧。”武三思變乖了,找了個牙口還算伶俐地人來幫腔。

    來俊臣面露難色地苦笑一聲。眼神有點飄忽的不敢直視劉冕。

    劉冕一眼瞅向他道“來俊臣,說。”

    “呃……”來俊臣有點愕然的眨巴著眼楮看向劉冕,心里感覺很異樣︰不對吧,現在是我審問你吧?

    可是很奇怪,以往審案訊犯不下千百次了,也曾經在御史台監獄和這淪為階下之囚的劉冕打過幾次交道,可現在來俊臣偏偏就對劉冕橫不起來。心里有點發虛。他暗自心忖,記得劉冕這小子,每次進御史台都能有驚無險安然出來,然後每次出來後都會輝煌騰達。誰說這一次就一定能釘死他呢?再說了,就算是真把他釘死了,他還有那麼多高官大宦和公主皇戚的死黨同僚,更有幾萬名肯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若是在他面前把事情做得太絕了,日後能有好結果?

    “來俊臣!”武三思咬牙低喝一聲,“本王叫你說話呢。愣著想什麼?!”

    “啊……是!”來俊臣赫然一下回過神來,輪著死魚般的渾濁眼楮看著劉冕,說道︰“劉冕,本官奉命前來提審于你。事關……兩件凶殺案!”

    “凶殺案?”劉冕眉頭一擰,隨即就笑了。“我殺了誰?”

    來俊臣未加思索快語而道︰“皇戚、前王爺武承嗣。以及前附馬、王爺武攸暨!”

    劉冕心頭一凜,快語反詰︰“何時何地?”

    “今年八月初七。柳州龍城縣官驛!”

    “胡說!”劉冕高聲一喝,沉聲道。“本將今年四月到九月間,皆在朔方與突厥交戰、修築受降城。如何分身到柳州殺人?!”呃……這!……”來俊臣始料不及一時無語,無助地看向武三思。

    武三思強吸一口氣,厲聲道︰“劉冕,人證物證確鑿,容不得你抵賴!你人是在朔方不假,可你大可以雇凶殺人!據柳州州城府衙的驗尸官檢驗,這二人的尸首都無明顯外傷也未中毒,就在一夜之間暴斃。後來請高明的醫師判定,方知是被人用巧力擊打死穴,一擊斃命。這等手段,不是你傳授給你的鬼龍兵王們的秘技嗎?!”

    “哦?”這反倒讓劉冕有點吃驚了,“梁王的消息好靈通呀,居然知道本將訓練鬼龍兵王地法子。敢情為了設計這件案子,你還真是下了點苦功夫。”

    “本王不听你含沙射影血口噴人!”武三思強硬的道,“除了這些證據,更有一些有力的人證物證,證明正是你劉冕指使的麾下鬼龍兵王在柳州殺了人!你就看吧!”

    砰的一聲,武三思撒手扔出一枚令牌砸到了劉冕身前的桌幾上。劉冕感覺眼熟,拾起來一看,果然一枚自己親手請人打制的賜予三十五名兵王的專用虎頭紋令牌。

    劉冕心里飛快的就琢磨開了︰武承嗣與武攸暨之死,不出意外應該是太平公主地杰作。以前我曾問過她,她雖未滿口承認卻也沒有拒絕……我鬼龍兵營里會有內鬼?雖有這個可能性,倒應該不大。這令牌肯定是武三思造的假。鬼龍兵王的令牌雖然不會外泄,可是打造令牌的鐵匠鋪子那里卻是容易套得消息。以他的能耐威逼利誘人家造個假,倒也不是難事。

    劉冕看了一陣令牌未曾多言,又將它扔到桌幾上淡然道︰“人證呢?”

    “人證就是武承嗣地小妾王氏,和龍城縣驛館地一名驛丞。”武三思說道,“王氏當晚正與武承嗣在一起。他被殺的時候,王氏恰巧在隔壁房間里沐浴,雖沒有親眼目睹了整個殺人過程,卻是听到了一些言語。”

    “什麼言語?”

    “那凶手說,讓你死個明白。我乃劉天官麾下鬼龍兵王是也!”武三思說完這句。不無得意地翹起嘴角看著劉冕發笑,“而那個驛丞,就是撿到這塊令牌的人。當時他正在驛館里巡夜,突然看到一道黑影從武承嗣地房間里竄出便大聲嚷叫急追而上。黑影跑得急,便掉下了這塊令牌。回到房間一看,武承嗣已然氣絕身亡。而武攸暨那一邊,也幾乎是在同時出事。以同樣的方法暴斃地。”

    “哈哈!”劉冕這回是真地大笑起來,“梁王啊梁王,你若要栽贓也栽得漂亮一點、合理一點。如你所說,我若真的派出了鬼龍兵王去殺人,還會讓他暴露我的名諱?他死得明不明白,關我屁事?!我告訴你,你們休要低估了我的兵王!不管是在任何的環境下。他們都絕不會犯下這等低級的錯誤!殺人便是殺人,不會有絲毫拖泥帶水的動作。你們這種幼稚地栽贓,非但是污蔑我劉某人,也是在污辱我麾下的兵王!”

    “劉冕,你休要強辭奪理!”武三思一拍桌子,厲聲道,“如今人證物證確鑿,可是容不得你抵賴!不僅是你要深陷此案之中,你麾下的三十五名兵王。也馬上要被拘拿起來審問。這直接的凶手和幕後的凶手,都要被狠狠懲治!”

    听到這里,劉冕心中反而踏實了。他暗自吁了一口氣,雙手抱胸往後仰了一仰坐得舒服一些,眯著眼楮看著武三思︰“去拘啊!將他們全部拘來。為我做伴。”

    “這麼說你承認了?”武三思狡黠的道。

    “當然不承認!”劉冕高聲道。“你當我是傻子啊?听你寥寥數語一面之辭就承認自己是凶手?這查案審案哪有那麼容易的?你說是不是啊,來大人?”

    “啊?是、是……”來俊臣夾在武三思和劉冕中間。左右感覺不是人,當下只得唯唯諾諾地點頭。

    劉冕不禁笑了起來︰“梁王。你若要將此案查得水落石出,不妨親自去柳州龍城縣走一趟。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單憑這區區一面鐵牌和兩個人的一面之辭就要定我劉某人的罪,是否太草率了一點?你至少該有個親自驗尸、偵察、推理的過程吧?”

    “本王要如果查案審案,用不著你來教!”武三思有點氣結,嗓門也大了。

    “梁王要是嫌麻煩,也大可以學一學來大人的手段。”劉冕冷笑的看著武三思道,“將我扔到麗景門御史台監獄,那里的諸般刑具或許會讓我劉某人屈打成招呢!”

    “劉冕,你!……”武三思惱火的一拍桌子,恨恨指著劉冕,“你以為本王不敢嗎?!”

    劉冕雙手抱胸欠了欠身子︰“悉听尊便,放馬過來。”

    武三思看到劉冕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揚在半空地手氣得有點發抖,卻又只得自己慢慢的、尷尬的收了回來。他心中暗自思忖,看來這小子是吃準了我不敢對他用刑……

    來俊臣只好出來圓場,對武三思拱手道︰“梁王殿下請息怒。此案案情復雜曲折離奇,不可心急。如今人證物證確鑿,所缺的只是實地調查與證實這些證據的真偽。我們大可以去一趟龍城縣,將這些證據坐實、進行一番現場地排察與推理,就一切水到渠成了。”

    “就是。梁王你看,還是來大人專業一些呀,你得學著點。”劉冕在一旁看熱鬧似地插嘴。

    “你閉嘴!”武三思惱火的瞪了劉冕一眼,又恨恨地瞪向來俊臣低聲咒罵道,“那好,你去一趟柳州!”

    “呃……這?這……”來俊臣直打退堂鼓。柳州那是什麼地方?千里之外地處嶺南,出了名的窮山惡水之地,被流放地人才去那里呢……

    “這什麼這,明天就動身!”武三思咬牙切齒的喝完這句,然後又看向劉冕道,“你別得意。人是你殺的,殺人者償命,誰也躲不掉。我知道你牙尖嘴利,本王不跟你逞口舌之爭。等到本王弄清案件的始末原委、找到足夠指證你的證據,那就是你的末日到了----來俊臣,我們走!”說罷他就站起了身來,一撫袖就朝外走去。

    來俊臣慢起身,趁著武三思轉背的一瞬還能劉冕拱手施了個禮,才急忙快步跟著武三思走了出去。

    門關起的一剎,劉冕居然吁了一口氣。

    “我當是什麼事,原來是二武之死……”劉冕心里嘀咕開了︰上次來神都時就听婉兒說起二武之死讓皇帝十分震怒,勒令柳州刺史限日破案。看來這個由頭倒是讓武三思給逮住了,設了個套兒套到我的頭上。要說起來,這個栽贓的計策贓得著實低劣,完全經不起推敲。偏偏它又符合正常的邏輯。也就是說,反正是抓不到凶手,既然有了這樣的證據,那不調查我是肯定說不過去的。

    可是,不出意外的話,這案子應該是太平公主犯下的。當初武承嗣和武攸暨剛被流放的時候,她就放過狠話。說這兩個賤人敢為難我最愛的男人,那就得承擔最悲慘的結局。案發後向她問訊,她雖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也就是說,這二武之死,雖不是我劉某人派人去干的,卻也的確與我有著莫須有的聯系……

    劉冕獨自一人在房中思索,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得搖搖晃晃,在窗戶紙上晃動。過了半晌,門被輕輕敲響︰“劉將軍睡了嗎?”

    “沒睡。進來吧。”劉冕不經意的答了一句。應該是外面戍衛的軍士送洗臉洗腳水來了。

    果然,一名軍士擔著一個大銅盆,取了一盆熱水進來放到房中︰“請將軍洗浴歇息吧。”

    “哦……”劉冕兀自在思考,也沒答理他。豈料,那軍士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的退出去,仍然杵在那里看著劉冕。劉冕這才回過神來,細細一打量他︰“你有何事?”

    “將軍,你不認得小人了?”那軍士小心翼翼的湊近了,用極低的聲音道,“當年征討徐敬業時,小人曾跟在將軍的馬後打了一仗,就是你陣斬尉遲昭的那一仗哪!”

    劉冕上下打量他一眼,的確眼熟︰“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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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396章 騎虎難下

那小卒仿佛有點激動,熱切的看著劉冕道︰“小人姓杜排名第四,人稱杜四。將軍這樣的大貴人,自然不記得小人這樣的無名小卒了。可小人的性命卻是將軍救下來的呀!當初在陣上時,小人被三人圍攻身上已帶重傷,眼看就要被殺。是將軍一匹快馬從旁掠過,手起戟落瞬間砍翻兩人嚇退一人,小人這才撿回一條性命!可是小人卻從來沒有機會答謝過一回恩公高義---今日,就請受小人一拜吧!”言罷,那杜四就雙膝一跪拜倒在地。

    “唔……”劉冕點了一點頭,“請起。不必如此大禮。”

    “謝恩公!”杜四站了起來,滿臉崇拜、歡喜神色的看著劉冕。

    “不必如此看著我。”劉冕笑,“我現已是籠中鳥、階下囚。”

    “恩公不必如此灰心。”杜四低聲道,“若有用得著小人的地方,盡管開口。小人這條性命都是恩公賜的,為恩公辦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劉冕尋思片刻,贊許的點一點頭︰“我當初也不是刻意救你,你不必如此掛懷于心。知恩圖報,足見你是個忠義良士。我若有用得著你的地方,再跟你說。現在不必多言,你且先退去吧,免得引人猜忌懷疑。”

    “是。請恩公早點洗漱歇息。小人告退。”杜四施了禮退出。

    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地意外出現,讓劉冕心里琢磨開了。如果這個杜四是人如其言般可信。那他或許真能對自己有所幫助。

    至從和洛雲進到關內後,皇帝安排的一系列動作都顯得比較隱秘,看來她有意暗底里處理整件事情,沒有公開。也就是說,現在很有可能外界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軟禁拘押。

    劉冕頭一個想到的人,是上官婉兒。她身為皇帝身邊的貼身女官,皇帝會如何對待她呢?如果她知道了自己被拘的消息,定然不會坐視不理。自己的根基雖然是在西京。但神都這里也有不少的幫手和可借力的地方。朝堂閣部有宰相李昭德、魏元忠、黑齒常之。他們地實權雖然被武氏子弟和北門學士剝去不少,但影響力仍是有的;軍界有左衛大將軍論弓仁和千牛衛大將軍張仁願,他們一個是神都最衛戍部隊的統帥,一個是御林軍統帥與兵部要員。再加上皇子賢……要是這些人能聯合起來,或許能發揮一點作用,至少可以給皇帝制造輿論壓力,讓武三思投鼠忌器。

    想到此處劉冕心中一亮︰如果能借助這個杜四將自己被軟禁的消息傳出去。告訴上官婉兒等其中的一人,或許會有點好處。而且,這消息不難傳到西京。一但太平公主、狄仁杰和右衛的那些兄弟們知道,將會對自己非常有利。尤其是太平公主,她現在在朝堂上的實力與日俱增,而且皇帝對她也越來越寵幸與器重。如果她發威,可以抵過這一群人地作用。

    只不過劉冕心中也有了一絲猶疑︰不出意外的話太平公主才是真凶。萬一她為了救我情急之下向皇帝主動承認了……如何是好?如果殺的只是普通百姓甚至是高官巨宦,那都沒什麼大不了。關鍵是死的人可是皇帝的親佷子啊,而且其中一個還是太平公主的前夫。這樣一來,可就是皇室家丑了。尋常人家尚且家丑不可外揚,這皇室的家丑要是傳了出去,如何使得?萬一皇帝驚怒之下當真對我痛下狠心宰了我以平息流言蜚語,也不是沒有可能地。跟皇室威儀與聲望比起來,我這個立過大功的將軍顯然不那麼重要了。

    這一絲疑慮,讓劉冕有些猶豫不決起來。倒不是因為怕死。他只是不想把事情越搞越糟,從而把太平公主也拖下了水,或者是自己死得不明不白栽在武三思那樣的小人手里。他了解太平公主,她是一個容易因感情而偏激的人。雖然她很聰明,可是一但觸到了底線。就容易為達目的不顧一切變得瘋狂。她很有可能仰仗著自己是皇帝寵愛的女兒。不擔心被治罪而主動出來為劉冕開脫,將罪責擔上。這樣的話。恐怕非但救不了劉冕,還有可能將自己也搭進去。劉冕也了解皇帝。她是一個心夠狠的人。在重大立場與絕對利益面前,任何的情感都是廢紙一張。大義滅親痛下殺手地事情,干了可不是一回兩回了。

    得想個萬全之策……

    于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武三思並沒有來。劉冕也落得個清淨。杜四進來伺候過一回午膳,劉冕也未與他有過多言語。身處逆險之境,一切穩妥小心為上。對這個人尚不了解,還是謹慎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上陽宮養心殿里,洛雲百無聊奈的走來走去,心情頗為壓抑。這座宮殿的確有著草原上難以看到的富麗堂皇與華麗耀眼,可是看得時間長了,總會生膩。而且整座宮殿里都靜悄悄空落落的,幾乎沒有人說話,連走過路過地宦官宮女們都貓著腳步小心翼翼。這讓習慣了粗獷奔放地草原氣息的洛雲非常不適應。好幾次想叫住個人聊天,可是他們總是像對待神一樣地敬畏、小心、噤若寒蟬。除了低眉順目的應付打發,沒幾個人肯多說一句話。

    “悶死我了!”洛雲有點惱火地跺腳,扯開臥房的門就朝外走去。兩名宮女急忙迎了過來道︰“公主殿下意欲何往?”

    “悶死我,我想出去走走!”

    “公主殿下還是留在殿內歇息吧。”其中一名宮女小心的說道,“上陽宮正在施工之中,四處髒亂人多嘴雜。其中不乏粗俗的市井民夫。公主金枝玉葉不適合在上陽宮內閑逛。”

    “那你們帶我去別地地方走走。”洛雲滿是不樂意的道,“都好幾天了,我一直悶在房子里,會悶出病來的!”

    “不行……”那名宮女搖頭,恭順卻不容商量的道,“皇帝陛下有旨,就請公主在上陽宮內歇息。請公主不要讓婢子們為難。”

    “哎呀!!!煩死了!”洛雲滿胸的悶氣沒處撒,急得直跺腳。“那你們轉告皇帝陛下,說我不想住在這里了,要活活悶死人的!還有,劉冕說好了要來看我的,這都三天了也不見人。你們也轉告皇帝陛下,讓她準許劉冕來陪我說說話,這總該不過份吧?”

    那兩名宮女對視一眼。一齊施禮道︰“公主息怒,婢子這就去向皇帝請命。”

    “快去快回。”洛雲只得又轉回了房間里,重重的一下摔上門,郁郁寡歡地嘟嚷道︰“這下總算是知道了。中原皇室的規矩真多、真嚴……還好我嫁的不是什麼皇子郡王。劉冕比他們隨和可愛多了!”

    兩名宮女走出數步,相視一笑輕聲道︰“這個胡人公主好不識趣,以為我大周皇帝專程只候著她一人呢!還想見誰就要見誰,自視未免太高。”

    “咱們不搭理她。任她發她的脾氣去。千萬別因為她而去皇帝那里討晦氣。”

    “說的是。咱們忙咱們的去。一會兒她再發火了,換別的姐妹或宦官去應付便是。”

    此刻,萬象神宮御書房里,武三思正口沫飛淺地對皇帝侃侃而道︰“陛下,那劉冕果然奸滑。佷臣對他用了敲山震虎之計,他全然不為所動,顯然是早早做好了應付的準備。由此看來,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已經越來越大了。要不然,他為何如此緊張的矢口否認?!”

    武則天平靜的道︰“你如何用計的?”

    武三思拱手回話︰“微臣給他看了命案的證物。說了些許當場留下地線索。他馬上找出了借口搪塞。其反應之快,實在令人驚訝。若非早已擬好腹稿做好準備,如何能夠應付得如此從容?”

    武則天冷笑一聲︰“說話要講證據。劉冕向來頭腦靈活機智善辯,朕深有所知。僅憑這一點莫須有的猜測就咬定人家有罪,未免牽強。三思。你還是把主要精力放在查找證據、推理摸排上吧。不是朕小瞧你。想要在口舌斗智上勝過劉冕。你恐怕還差了一點。朕遍觀朝中,也唯有狄仁杰能在這方面與之匹敵一番。你嘛……還要學。”

    武三思心頭一窘。急忙拱手哈腰道︰“陛下教訓得是。佷臣向來老實木訥,的確不如那劉冕心機滑脫。想來從他嘴里的確是詐不出什麼東西來了。佷臣便派了來俊臣去一趟柳州龍城縣,一來去尋找更新的證據,二來將那兩名重要證人取到神都來當面指證劉冕。到那時,任他再如何能言善辯想必也無話可說了。”

    武則天停頓了片刻,說道︰“三思,朕要叮囑你一句。在查案審案的過程中務必要做到公正公平。對于一些值得懷疑的證據,要反復查證推敲,切勿因為一己之私見而輕易采信。”

    “呃,是……”武三思心里一直發顫︰她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是懷疑我捏造證據污蔑劉冕?!

    “用心辦事,別讓朕失望,去吧!”

    武三思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留得武則天獨自一人坐在房中,眉頭深鎖禁不住嘆了一口氣。

    “陛下!”一名宮女進來通報了。

    “何事?”

    “上官大人讓婢子來向陛下請命,她說她已經抄完了經書,請問陛下接下來如何安排,是否讓她回宮覆命?”

    武則天尋思了片刻,說道︰“傳朕旨意,說朕感謝她替朕抄完了那麼多經書,辛苦了。朕特意放她十天假,可去故鄉舊地憑吊一下先人,好好歇息一段時間不必回宮來忙碌。”

    “是……”

    宮女走了,武則天心情有點煩悶的起了身來在房間里來回地踱步,心中不停的思量。

    她感覺很不好。堂堂的皇帝,拘押審問一個臣子就跟做賊似的,還得避著許多人。只是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什麼時候事情泄露了出去,自己所要面對地各方面地壓力,可想而知。

    武則天開始懷疑自己當初所作的決定了。

    現在,真地適合這樣做嗎?……

    可是,騎虎而下進退兩難,又該如何收場?!

    她不禁嘆息一聲,低聲自語道︰“我什麼時候也會有這樣左右彷徨的感覺了?莫非……我真地老了?”

    傍晚時分,劉冕正躺在床上小憩,大腦卻在飛快的運轉盤算對策。這時武三思卻來了。他不客氣的推門而入,看到悠閑躺在床上的劉冕沒好氣的道︰“想清楚了沒有,劉冕?是不是要老實交待了?”

    劉冕都沒有睜開眼楮,晃著腳尖道︰“我一向來就老實,而且沒什麼可交待的。若真要交待,我倒是想起了當年的一件舊事。”

    “什麼舊事?”

    劉冕繼續那副神態悠閑的說道︰“數年前,本將在代州與突厥大戰,當時曾揪出一名女叛徒叫芙玉的。據說此人以經營為名外朕通敵,而且她在朝堂之上還有強有力的支持者。”

    武三思駭然的一下睜大眼楮︰“這關我什麼事?!”

    劉冕冷笑一聲︰“關不關你事,你自己心里清楚。當年芙玉被拔除後,某人因為一筆糧款而與已經過世的大將軍薛懷義有過沖突和爭執。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記得的人更少。在下卻是記得清清楚楚,而且留了一些重要的證據。”

    “你?!……哼!”武三思氣煞,一拂袖就往外走,“這種陳芝麻爛谷的事情,誰會听信?劉冕,你好好思量早點想清楚,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啪的一聲,門被摔得震響,武三思氣急而走。

    劉冕睜開眼楮輕笑幾聲,暗自尋思道︰這武三思不過是一條志大才疏的走狗,不足為懼。他背後撐腰拿主意的那個人,才是最大的勁敵。我現在被軟禁拘審,明顯只是一個借口。難道她真的想在這時候將我拔除,免去我這功高震主又知道太多秘密的心腹之患?

    君要臣死,那還不簡單。可現在她搞出這麼多的花樣,究竟是什麼用意?是真的想取我性命,還是在試探、嘗試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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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397章 輿論風暴


  第二天清晨,輪到杜四進來送早膳。負責看守劉冕的明挺狡猾的。他安排了十個人在劉冕房外把守,每次都派不同的人進來伺候,還嚴格規定他們不許說一句話,以免劉冕找他們拉交情探口風。

    這幾天觀察下來,劉冕基本可以確定,這個杜四是個誠實可靠之人。歷年來他在官場上摸爬滾打識人無數,幾乎練就了一雙看穿人皮直透心髒的火眼金晴。

    杜四放好了膳食,小心的湊到劉冕身邊道︰“恩公,小人不能呆太久。趁著房外的兄弟們也在吃飯,恩公可有什麼要交待小人去辦的?”

    劉冕低聲道︰“你能出宮嗎?”

    “不行。明管得很嚴,我們這些人都將鋪蓋帶到了島上,不得離島半步。”

    劉冕皺了一下眉頭︰“那你在宮里可有熟識的宮女或是宦官?”

    杜四一愣,然後臉一紅︰“有……是有一個。這幾年小人監門衛當差,受明信任後來又跟他一起調到了金吾衛,一直在宮里。期間私下結識了一名宮女……”

    劉冕點頭,表示意會。宮中的宮女們淒苦孤獨,少有些人會壯著膽子跟戍衛的士兵結下私情,這已不是什麼秘密。

    “那你現在能否見到她?”

    “看運氣吧。”杜四說道,“島上會經常來一些宮女,打掃宮殿房舍兼著幫我們洗衣服。最近每天都在換人,但我還一直沒有見過她。”

    “那好。”劉冕說道,“你若見到她。讓她幫忙遞個口信。將我被軟禁在這里的事情,想辦法告知上官婉兒!”

    “行!”杜四答應得相當干脆。

    “別忙著答應。”劉冕嚴肅的看著他,“這件事情,或許會有點風險。如果被發現,後果恐怕會比較嚴重。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再答應,也完全可以拒絕,我絕對不會怪你的!”

    “不用考慮了,小人答應!”杜四非常堅決誠懇地說道。“小人這條性命都恩公賜下的。幫恩公做這點事情算得了什麼?小人不便久留,恩公請自便,小人告辭。”說罷他起了身來略施一禮,快步走了。

    劉冕看著杜四的背影,心中稍安。看樣子,他倒是個挺機警的人。

    接下來,一連安靜了整整兩天。武三思居然也沒有再來叨擾。這天傍晚杜四又來了,告訴劉冕一個不好的消息。說是他雖然見到那個相好的宮女了,卻听她說上官婉兒早在數日前已經離宮,至今未歸。好像被皇帝差使到什麼地方辦事去了。

    劉冕心頭一緊︰看來這次武則天安排得很妥善小心,連上官婉兒都給支使開了。

    “恩公,要不我叫她想辦法出宮,將消息告訴別的人吧?”杜四說道,“最近我听兄弟們議論說,恩公這次恐怕要遭大難了啊,似乎……”

    “似乎什麼?要被殺頭嗎?”劉冕淡然的笑了一笑。“既然找不到上官婉兒,那便算了。她一個宮女,是很難出宮地。就算費盡功夫將消息傳了出去,自己也會很容易暴露。到時受到牽連就不好了。”

    “放心,她很聰明地!”杜四說道。“恩公。就交給我來辦吧!我保證她不會被發現!”

    “這麼有把握?”劉冕不禁有點疑惑。

    杜四肯定的點頭︰“小人也已經想好辦法了。用一些瓶筒將好紙箋,里面寫著你被軟禁的事情。再將瓶筒投到宮中通連洛水的地下暗河中。等這些瓶筒飄到宮外。外面的人就都知道了!”

    “咦,果然聰明!”劉冕笑道。“只是,辦這些事情的時候要小心,千萬別讓人家發現了證據。還有,筆跡不要留下馬腳,讓她就用左手來書寫即可。”

    “還是恩公思慮周全。趁她還在島上收拾宮殿房間,小人這就去跟她商量!”杜四說完便走,沒有多作停留。

    劉冕坐在房中輕吁一口氣。如果外界能夠知道自己被軟禁拘押的消息,或許能讓自己早點脫離這個鬼地方重獲自由。被關在這里雖然好吃好喝也沒有受虐待,可終究是郁悶。至于案情,倒不必過分擔心。畢竟自己不是真凶,武三思這種蹩腳的法子想栽贓我,也不是那麼容易地。

    劉冕走到了窗邊,看著外面的湖光山色,水氣氤氳霧色朦朧。

    此刻,心情仿佛沒有那麼抑郁了。假如那個宮女真的能把消息遞到外面,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會形成一個什麼樣的局面呢?

    劉冕的嘴角不知不覺的輕輕揚起,臉上漾起了絲略顯詭異的微笑。\\\\\除了一如既往的沉著、冷峻,仿佛還多了一絲智珠在握地得意。

    淪為階下囚,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一次的待遇仿佛是不錯,但時局卻比以往哪一次都要凶險。

    因為,要對他對手的人,很有可能是皇帝。

    可是劉冕卻很堅定的認為,自己一定能夠成功的趟過這一關。

    每次遇險地時候,劉冕堅忍不拔性格都會不停地鞭策自己,給自己信心和勇氣。不管是怎麼樣的絕境和險境,都能智化凶險轉危為安。

    那些時候,他所能憑借地只是自己的智慧和信心。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多了幾張底牌。說得再明白一點,有了一定地實力。

    有實力,才有保障。

    假如明天那個宮女成功的將消息遞出去……神都之內,定然會傳得人盡皆知。因為現在的劉冕,可不是當初第一次被遷連到東宮之案的伴讀小書生。

    他已是堂堂的國公、戰功赫赫地民族英雄、充滿了傳奇色彩為人津津樂道的風雲人物。朝堂之上,從閣部宰相到不知事的小官小吏,無人不識劉冕。與他有交情的。更不在少數。就在此前和狄仁杰奉命審查武承嗣與武攸暨一案時,滿朝文武至少有一半人曾到他的府上拜過貼子。

    雖說這種泛泛之交在關鍵時刻是根本是靠不住的,但無形之中給劉冕營造了大量的人脈積累了大量的人氣。無形之中,劉冕這個名字在每個朝臣地心中已是根深蒂固。他要是有什麼動靜,定能引導輿論地風向。

    仕族官宦乃至仕人們的輿論,向來是皇帝最為關注和忌憚的。皇帝可以不把皇族國戚放在眼里,但是絕對不能無視為皇權根基提供土壤的仕族。仕族人心一散,皇權就必定不穩。江山也就要面臨巨大的危機了。

    而在當朝朝臣最有影響力的一些人當中。至少有一半與劉冕有著極深的交情。只說這十人盟之中,就有四位當朝宰相李昭德、黑齒常之、魏元忠和狄仁杰。要是這些宰相帶著朝臣施壓,就連皇帝也不可能不忌憚。

    不管是大唐還是大周,向來便是軍政不分家。劉冕的根基在軍隊,在軍界地影響力已時無人能及。豈不是當年劉仁軌給他留下的人脈和黑齒常之替他網羅的諸多關系網,單就劉冕這些年來憑著自己打拼下來的輝煌,都足以震攝整個軍界。

    當今天下最雄武的兩支軍隊,一支左衛。一支右衛。左衛大軍是劉冕親勛,這已不必多說。七萬兒郎無論胡漢,誰不死心塌地的忠于劉冕?平常的口號喊得好听是忠于皇帝忠于朝廷,可是帶著他們出身入死打仗的是劉冕,給他們別的軍人所沒有地榮耀和待遇的,也是劉冕。劉冕在右衛的地位,那就是無人可以撼動和取代的神。

    這些,皇帝武則天必然知道。要不然,她怎麼會在拘審劉冕之時如此謹慎小心?怕的就是萬一鬧得右衛軍心震怒。搞出一陣嘩變那也不是沒有可能。西京可就在肘腋髒腑之地,這支軍隊地戰斗力又恐怕到令人發指。萬一真地鬧將起來,誰能平息?

    再說左衛,那是與右衛齊名的大周最主要地野戰戍衛部隊之一。其將領是新近歸順大周的胡將論弓仁。他雖然很少參預政治,可是在軍事上卻有著高人一等地卓越才能。短短數年。原本跟隨在薛懷義手下、那支碌碌無為的公子軍。已被他打造成生成活虎的赳赳鐵軍。與此同時,論弓仁在左衛、在軍界的名聲也日益升隆。這支軍隊的忠誠度。也在伴隨著戰斗力不斷的提高。

    可是這個忠誠度,表面是對朝廷。但大部分是對直接領軍的將領。其道理,與右衛的一樣。而且,左衛的職能和所處位置比右衛更加要命----直接衛戍神都!

    而論弓仁,當初就是被劉冕勸降歸順大周的。來大周幾年了,他幾乎沒有和誰有過什麼交情與來往,眾人唯一知道的是---他與劉冕是結義兄弟,對其言听計從。

    左衛與右衛,這已經佔了關內衛戍部隊的一半左右。而且,那另外一半的軍隊加起來,戰斗力恐怕也不及左右衛的四成。更何況,那一半軍隊當中,還有一只是隸屬于劉冕的師兄薛訥直接統率。薛訥的為人雖然忠厚沉穩恪盡本分,可是要他眼睜睜的看著劉冕蒙難而毫無動作,那也是不可能的。

    三支大軍,十五萬左右的人馬,近在天子腳下……換作是誰,也會忌憚和心慌。雖然這些軍隊示必就真敢謀反或是逼宮,可是軍心動蕩起來,那便如狂風驟浪無人可擋。軍心一動,關內的屏障和支柱就要動,整個王朝的脊柱骨就要動。

    傷筋動骨,可不是好玩的。

    再說民間百姓。代州一役,讓劉冕打響了名頭,從此鬼龍神將的威名傳遍天下。而且劉冕平常很注重自己的個人形象,在百姓的心目中總是一個比較正義的象征。尤其是蘭州勸降論弓仁、陰山會盟、以及朔方一戰大敗突厥修建受降城之後,劉冕的形象空前高大,已然被百姓們視為當今一等一的民族英雄、傳奇人物。甚至有好事之人為劉冕譜寫了歌辭曲賦口耳傳唱,也有一些風騷的文人寫了詩辭來記載和贊美劉冕的豐功偉績。

    這樣的一個人物,突然被軟禁拘押、被向來風評不佳的武三思指認為殺人凶手----人家會怎麼議論?

    民心如潮,可載覆君舟。不管是皇帝還是朝廷,敢不過問敢不在乎?件,在劉冕的腦海里如同放著老舊默片一樣的靜靜映過。臉上,卻始終駐留著那一抹意味復雜的微笑。

    半晌過後,他情不自禁的喃喃低語︰這幾年,沒有白白的打拼。現在,不管是誰,想動我劉某人,都得掂量掂量了……我這是狂妄,還是自信呢?總之,我的大腦是清醒的,這就足夠了……

    兩天的時間,過了。

    期間,武三思來過兩次。每次都是趾高氣揚的來,惱羞成怒的去。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對劉冕搬出一堆準備了許久的說辭,或是套話問案情,或是挖苦嘲諷。可他那雙平常還算伶俐的口齒,遇了劉冕就是要吃憋,總也說不過他。三兩次後,他也難得再搬弄出什麼新鮮的花樣,對劉冕束手無策了。于是只好耐心的等著去柳州探訪的來俊臣回來,再作計較。

    這一日,皇帝卻將武三思喚到了萬象神宮御書房。武三思一進去就感覺不對勁,四周下人都被摒退了,皇帝一臉鐵青目如噴火,空氣凝固得好像要爆炸了。

    他只好戰戰兢兢的上前施禮參拜︰“佷臣拜見……”

    “武三思,你干的好事!”----啪的一聲,武則天重重一巴掌拍在了龍案上,怒不可遏的雷霆大喝。

    “陛、陛下,怎麼了?”武三思一下被嚇瞢了,他可是很少見到皇帝發這麼大的火。

    “朕問你!”武則天怒氣沖沖快步走到武三思面前,幾乎指著他的鼻子道,“你是如何看管劉冕的?現在神都城內已經四處風傳劉冕被無故扣押審問的事情!”

    “啊?不可能吧!”武三思大驚失色,“佷臣連日來都沒有離開過瑤光島宮殿,親自負責看守的。除了佷臣偶爾到萬象神宮來向陛下回稟消息,島上再也沒有任何人離開過。這怎麼可能走漏風聲?”

    “是朕在問你!”武則天咬牙切齒,怒目瞪著武三思,“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現在神都街頭巷尾已經傳瘋了,說朕听信饞言忌憚功臣,要卸磨殺驢打壓劉冕!今早,數名宰相和官員私下到御書房來見朕,向朕問詢此事。若不是朕巧言應變,當時臉都要丟光了,在那些大臣面前無地自容!武三思,你要朕如何責罰于你方解心頭之恨!!!”
小牛大人 發表於 2009-8-1 16:27
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398章 誓言

武三思嚇壞了,雙膝一軟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這一下可真是磕得重,他當場就咧起了牙,可又不敢吱聲,只敢連連磕頭拱手作揖︰“陛下息怒、息怒,龍體要緊。佷臣的確是有罪,罪在不赦,但請陛下千萬息怒……”

    “哼!……听你這麼說,朕已經是風燭殘年搖搖欲墜了嗎?”武則天余怒難消,一撫袖又快步走回龍椅坐下,側開頭來都不願意去看武三思。

    武三思唯唯諾諾趴服在地上,不敢動彈不敢吱聲,背脊一陣冷汗直冒。這幾年來,皇帝還從來沒像今天這樣責罵過他。看來,老太太今日是真的動了怒了。

    武則天畢竟是心思老辣之人,知道如今這憑空的發火也無濟于事,于是調整著心態漸漸平復了心情。

    時間分秒的過去,武三思雙膝生疼又不敢動彈,當真是度日如年。

    過了半晌,武則天突然開口說話,倒把武三思嚇得一彈。

    “如今已是騎虎難下。今日有主官刑律的宰相與御史台、大理寺的一些大臣,對朕一本正經的說了許多大道理。他們說,劉冕如果有罪嫌,就該交給有司明確查察。如此私設公堂拘押大臣盤問審訊,于理于法不合難服人心。”武則天說了一通,略作停頓又道,“朕問你,劉冕那里可有進展?”

    武三思心頭一窘,戰戰兢兢道︰“回陛下……那劉冕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巧言令色刁鑽得緊,佷臣老實木訥,著實說不過他,也詐不出什麼口供。陛下又不許佷臣對他用刑。所以……”

    “住口!”武則天厲聲一喝,冷哼一聲又罵開了。“廢物!你倒反過來詰責于朕了?”

    “佷臣不敢!”嚇得武三思又趴跪下來以前貼地。

    “罷了,你站起來。趴在那里類于龜鱉,朕看了心煩。”

    武三思一臉菜色苦悶的站起身來。低頭垂手立于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武則天斜眼瞟了一陣武三思,耐著性子道︰“來俊臣走了幾天了?”

    “四五天。若是走得快的話,現在估計應該也快到柳州了。”

    武則天沉聲道︰“柳州路途遙遠地處二千余里外,往返至少要一個月。四五天就能到柳州,你還真是足不出戶不知天下事。三思啊三思,朕看你平常也作一作學問的,怎的全學些花辭柳句。沒塞半點實在的東西在腦子里?表面看來光鮮照人,腹內實在草莽。真是令朕失望!”

    武三思哪里還敢 嘴多言,只得唯唯諾諾拱手稱是。

    武則天氣悶得連搖了幾下頭,眼楮都閉上了。武三思站在台下呆如木偶,絲毫也不敢動彈。

    房間里安靜得緊,幾乎可以听到二人地呼吸之聲。

    良久以後,武則天悠然道︰“你啊,平常還是有點才能,對朕也比較忠心。就是在關鍵的時候。沒個主見。這一點,你大可承嗣可要比你強。三思,以後你還要多加歷練,學著點。一要謙虛,二人誠懇。別老是以為自己有多大學問多大本事了。任誰也不放在眼里。遠地不說。就說這劉冕吧。人家比你還要年輕,卻比你老辣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呀你。把那些尋章摘句玩弄風流的心思,多花一點在學問歷練上。如今也不是這副模樣。”

    武三思小心翼翼道︰“陛下教訓得是。佷臣今後一定努力學習虛心歷練,再不讓陛下失望了。”

    “嗯……”武則天皺了一下眉頭,也不想再教訓下去了。調轉了話鋒道,“看來劉冕的人脈,比你我想像地還要豐富。被幽囚于宮中,也能有人在外面給他散步消息。你去查上一查,是不是負責禁衛他的人走漏了消息。朕的身邊,可容不得這等人物的存在。”

    “是,佷臣馬上去辦!”這下武三思答應得很干脆。

    “至于劉冕……”武則天說到這里,停住了。表情有些沉寂。

    “陛下,劉冕……該如何處置?”武三思小心的追問。

    “還能如何?”武則天沒好氣的瞪了武三思一眼,“事已至此,朕還敢逆眾人之意一意孤行將他幽囚私審嗎?你明天就把人給我提出來,交給御史台!”

    “陛下,這不妥吧?!”武三思急忙道,“佷臣倒不是信不過御史台。只是……佷臣觀察下來發覺,連來俊臣都懼那劉冕三分,御史台其他人又哪里敢對他如何?”

    “什麼叫對他如何?你們難道除了屈打成招就不會別的了嗎?”武則天怒其不爭的喝道,“朕只是將他監禁在御史台。至于他地案子,朕為了以示公允,必須從閣部宰相、大理寺、御史台中抽調人手出來,一同會審。”

    “那……佷臣可以參加吧?”武三思仍有些不死心。

    “不必多言,你去吧!”武則天不耐煩了,惱火的一揮手。

    “是……”武三思弓著背,小心翼翼的退了出來。走出御書房時,他感覺就像是卸去了壓在身上的千斤巨石,渾身一松。禁不住長吁了一口氣︰“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御書房里,武則天一人枯坐于龍椅之上,雙眉深鎖愁眉不展。表情既失落又郁悶。

    “怎的我武家盡出這種犬豕之輩?哎……既是頑石,再如何雕琢,也終究是難以成器……”

    正當武則天在御書房里龍顏大怒天威盛降教訓武三思的時候,外面也風雨雷電交加一般的熱鬧上了。

    論弓仁在神都大門口下了馬,落馬步行,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正走到洛水橋上,左右四方有許多在此閑逛賞景的路人。只見他們三五成群扎在一團正在議論紛紛。

    “喂,听說了沒有。今晨有人在洛水打魚時撈起了好些個瓦罐。從里面發現了一些紙條,上面可是寫著泄露天機地重要大事哎!”

    “什麼事、什麼事?!”酒足飯飽後的人們。最好打听私密听熱鬧,于是都一起好奇地發問。

    “紙條上說呀……晉國公,你們都認識吧?就是那個人稱鬼龍神將、屢立大功鼎鼎大名的劉天官?”

    “認識認識。那誰能不認識呀?你別賣關子快說呀!”

    “紙條上說,晉國公被無故扣押,如今正被拘在皇宮深苑里被逼審呢!”

    “逼審什麼呀?!”

    “據說……好像有人栽贓他殺了人!”

    “殺人?殺誰啊?”

    “殺得人可了不得----此前地王爺武承嗣、駙馬武攸暨啊!”

    “啊?他們死了?!”弓仁駐足听了片刻,眉頭越皺越緊,心中憂急地想道︰看來傳言不假,大哥地確是出事了……

    他牽馬復行,徑往黑齒常之家中而去。一路上路過酒肆或是茶坊,皆听路人在議論此事。

    來到黑齒常之家中時。大門緊閉叫了許久才有個人探頭探腦地來開門。論弓仁認得他是黑齒府里地管家,這才順利的進了屋來。進去一看,這才明白那管家為何如此小心。原來在黑齒常之地家中,已然聚集了許多的人。有李昭德、魏元忠、張仁願,還有幾個同為李黨陣營的鐵竿人物。

    論弓仁剛進房中,就被性子有點急躁的李昭德一把抓住了手腕︰“賢弟,你來得正好。我等正在商議,該如何營救劉冕。他可是你的結義兄弟,你可千萬要出大力啊!”

    論弓仁急忙道︰“李相公放心。縱然是你不說,小弟也要竭盡全力幫助我義兄!小弟今日專程前來,就是在軍中听聞了一些風傳消息。看來,所傳消息完全屬實了?”

    “那還有假?!”

    論弓仁忙道︰“事情地始末原尾究竟如何?快請說給小弟听來!”

    劉冕趴在床上,雙腿向後交叉翹起。用黎歌所說的最為睡相的姿勢躺著看書。其實他的心思哪里放在書上了。今天屋外有人往來走動還不停有人說話。看似比較熱鬧,也不知道這些個侍衛們在折騰什麼。難得這里能有點動靜。劉冕自然會比較關注了。

    一直到了晚上,這鬧騰才算結束了。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人,手里提著食盒。劉冕偏著了一眼,馬上回過頭來繼續看書,甕聲道︰“如何敢當呀,堂堂的三品大將軍,來給本將擔茶送水。”

    來人正是金吾衛大將軍明。這小子回朝之後就投靠了武氏兄弟,雖然沒什麼大才大功,但官路卻一直很亨通。僅憑著這一門抱大腿的功夫,就混到與劉冕平起平坐了。

    明也沒有和劉冕絆嘴,走到房中將食盒砰的一聲放到了矮幾上,傲慢的道︰“你神氣了呀,劉大將軍。害得本將親自來給你送飯。”

    “這話從何說起。”劉冕都沒有正眼看他,無所謂的道,“本將每天就在這里混吃等天黑,什麼時候加害于你了?”

    “你心里自然清楚,還裝什麼糊涂?”明冷笑道,“你害得本將給你送飯也就罷了。卻害得有些人為你無辜慘死。劉冕啊劉冕,你可真是個害人不淺地禍根哪!”

    劉冕一個激靈醒過神來,翻身而起正色看著明︰“你把話說清楚一點,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哼!”明不屑的冷笑,“平日看你就穩如泰山的窩在房里,不急不躁什麼也不擔心。原來你也是害怕的啊?蠱惑人家小卒給你到外面通風報信。現在好了吧,人家被逮出來了。嘖嘖,慘,可真是慘哪!”

    劉冕雙目一瞪如同豹子一樣從床上一跳而起,電光火石之間躍到明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胸襟︰“明!你們干了什麼?!”

    “你干什麼!放手!!”明嚇得一彈,本能地雙手抓住劉冕地手腕要將他瓣開,卻如同扭到了一根鐵柱一樣紋絲不動。

    “說!!”劉冕怒目而瞪沉聲怒喝。

    此時門被撞開,一串兵丁沖了進來。眼見當前情景都嚇壞了,全都作勢要拔刀︰“劉將軍快請放手!”

    “滾,不關你們的事!”劉冕大喝一聲,“明,說,你們干了什麼?!”

    “關我什麼事!”明明顯有點害怕了。劉冕殺人地手段他可是在戰場上親眼見識過的,被這樣一個魔王拎在手上,鬼知道他會不會魔性大發突施殺手。可眼見這麼多兵卒在場,他又不好太過氣軟丟了顏面,于是 嘴道︰“全是梁王地主張,你有本事問他去!”

    “你讓你說----”劉冕火氣愈盛,雙手拎到了明胸前衣甲,奮起神力將他往上一提,明馬上就雙腳離地了。

    那些兵卒們個個駭得瞪大了眼楮,有幾個人猶猶豫豫的將刀拔出了一半,又有點膽戰心驚的放了回去,全在一旁嗦嗦的勸劉冕放手,也沒有一個人敢挺身而出來救明。

    明見狀不妙,也著實被嚇壞了,于是咬牙道︰“梁王調查內鬼,將杜四查了出來。他違反軍規泄露了消息,自然要被……處置。”

    “如何處置了?”

    “你也是當將軍的人難道不知軍規?”明不停的扭動想掙脫劉冕,可這完全是徒勞。劉冕的神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情形活像是拎著一個三歲小孩子一般輕松牢固。

    “你們把他殺了?”劉冕咬牙怒喝,“是不是?!”

    “是……是又如何!”明的臉被嚇得白了仍在 嘴,“軍規如山,違令者斬。又不是我明某人非要殺他,律法無情誰能奈何?!除了違反軍規,他還私通宮女,落得如此下場怪得了誰?”

    “你們還殺了那個宮女?!”劉冕火氣更大了,雙臂有些發抖。

    “自有宮中之人伺候,亂棍打死還是活埋了都有可能!---你若想知道就到掖庭打听消息去,別找我撒氣!”明又驚又惱,用力的扭動踢腳,“你放手、放手!”

    “明,你這畜牲!”劉冕大怒難休,雙臂奮起神力將他一扔,重重的砸到了地板上。明慘叫一聲,那些兵卒急忙來扶。

    劉冕大步一個前踏站到明和那群兵卒面前,居高臨下指著明喝道︰“畜牲,你听著!你們會付出代價的!一定!----我劉冕對天發誓!”

    明身上一彈情不自禁往後縮了半步,仰頭看著這個魔王一般的男人,感覺骨子里一陣陣寒氣直往上涌。
小牛大人 發表於 2009-8-1 16:28
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399章 真相

常言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實際上在沒有高級通訊設備的現在,任何消息乃至小道八卦的傳播速度,都是極為驚人的。

    就更不用說是劉冕被拘審這樣的驚天暴料了。

    那個可憐的宮女放出水瓶後不到二十四個時辰,遠在八百里外的西京大街上就已經在四處流傳起該條新聞。

    劉冕在西京的影響力遠大于神都,因此西京的街頭巷尾可就比神都更加熱鬧了。百姓路人們三五成群扎堆擠在一起公然議論,酒肆茶寮里的閑客擠作了一團,七嘴八舌高談闊語,偶爾還暴出幾聲激憤的叫罵。就連只談風月的鶯苑里的風流客,都暫時放下了心頭的花花念頭關注起這件事情來,抱著艷麗照人的美姬相互打听關于此事的消息。

    太平公主听到消息的時候,是午膳時分。邱大友膽戰心驚的說完消息後,太平公主居然不顧形象的一口飯菜就噴到了他臉上︰“這怎麼可能?!”

    “公主殿下,小人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是現在西京的街頭巷尾已經傳瘋了……”邱大友很是擔憂的看著太平公主,也沒顧著擦去臉上的飯菜殘渣,“照此來看,很有可能是真的啊!”

    太平公主鳳眼斜挑柳眉飛揚,一手將筷子拍到了桌幾上︰“備車!去神都!”“是!”

    太平公主急急的站起身來就往房間走趕去更衣,嘴里恨恨的嘟嚷道︰“這還了得了!”

    公主府里上下都忙活開了。邱大友一面備車,一面命婢女下人準備公主出行的物什,又安全甲兵們準備開拔。正當此時,府門口有人求見。小卒進來通報時邱大友極不耐煩的擺手︰“避門謝客,誰也不見!”

    “可是……來人可是長安留守宰相……”小卒有點猶豫不決。

    “管他是誰,不見。沒看到公主正忙著要出門嗎?”邱大友沒好氣的喝罵一聲,小卒轉身便走。片刻邱大友又回過神來︰“等等。你回來。你剛說,是長安留守宰相,莫非是狄仁杰?”

    “正是!”

    邱大友尋思片刻︰“你候著,我去向公主通報一聲。”

    太平公主正在房間里更換出行的袍服,邱大友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公主殿下,長安留守狄仁杰狄大人求見。”

    “狄仁杰?”太平公主地動作一滯,“他這時候來作甚?”

    邱大友道︰“想必也是因為晉國公一事而來的。狄仁杰向來足智多謀有主見。公主何不花點時間與他見上一見,或許能有收獲也說不定?”

    太平公主鳳眼顧盼思慮片刻,點頭道︰“也好。就連劉冕也都願意征詢他的意見。我也就听上一听他用何高見。有請狄仁杰,書堂靜室說話。”

    “是……”

    片刻過後,狄仁杰快步走進府門,在邱大友的帶領之下徑直來到了公主府的後院書房。太平公主平常很少來這里的,就算看書也頂多是將書帶到臥房里隨意翻弄。這處書房更像是一處擺設,地處幽僻十分安靜。

    “微臣狄仁杰,拜見太平公主殿下!”狄仁杰絲毫不見忙亂,禮儀周到。

    “狄公不必多禮了。快請就坐。”太平公主卻有點心急如焚,未等他坐定就急道,“狄公此來所為何事?”

    狄仁杰一雙洞穿人心的眼楮早已看出太平公主神色憂急,拱手道︰“想必公主殿下已然听聞了晉國公被拘審一事?”

    “正是。”太平公主道,“狄公可是為此事而來?”

    “不錯!”狄仁杰道,“老朽猜測,公主殿下听聞消息後,定然會匆忙趕往神都,因此急忙趕來阻止公主殿下。千萬不可在現在入京。”

    “為什麼?!”太平公主非常不解地問道。

    “原因很簡單。”狄仁杰說道,“在老朽看來,劉冕這一次被拘審的原因相當復雜。西京現在已是刮起了輿論風暴,可想而知地處風暴中心的神都是何等景象。皇帝必然面臨極大地壓力。公主殿下如若也在此時匆忙趕往神都對皇帝施壓,很有可能適而其反。非但救不得晉國公。反而讓皇帝更加惱怒。”

    “惱怒?為什麼?!”太平公主更加不解,“劉冕又沒有真的殺人。他不是凶手!他是大周的開國功臣、萬民心中的民族英雄!這樣的人憑什麼被拘審?天理何在?”

    狄仁杰見太平公主情緒激憤,連忙擺手道︰“公主殿下。請你務必先冷靜下來,听老朽一言。”

    太平公主宛如醍醐灌頂一般微然一怔,長吁一口氣點頭道︰“狄公所言甚是,是我太過激動了。那好,狄公有何言語,就請娓娓道來,我耐心听取。”

    “謝公主殿下。”狄仁杰的神情也比較嚴肅,一板一眼的說道,“現在我們對事實的真相,都還不盡然了解。就街頭巷尾地傳言來分析,像是晉國公被指殺害了流放途中的武承嗣與武攸暨。老朽細細思索推敲,雖然沒有十足充實的證據,但認為晉國公決計不是殺人犯。”

    太平公主心中微驚不動聲色道︰“狄公緣何如此認為?”

    “原因有二。”狄仁杰說道,“其一,劉冕沒有殺人動機。當初武承嗣與武攸暨,的確是將晉國公禍害得很厲害,彼此結下了深仇大恨。但是會審二武的案子時,老朽與晉國公同為此案的主副審。而實際上,審案的過程是全由晉國公一手經營的。當時,晉國公用了異常嚴酷的手段對待二武,有什麼怒怨之氣也都發泄過了。此事公主殿下可曾听聞?”

    “不錯。”太平公主也不否認,“劉冕跟我說過此事,他說他審案時將二武打得半死,感覺酣暢淋灕。但他又留了分寸,未取二人性命。”

    “正是如此。”狄仁杰道,“當時是在御史台審案。就算是用刑過量致人于死,皇帝也不會降下什麼罪來。也就是說,晉國公若是真地想殺二武,當時就可以順水推舟的輕松干掉他們,完全沒有必要費盡周折在半路派人截殺。晉國公是識得大體的人,他的頭腦相當之清醒。他明白,皇帝雖然對這兩個佷子相當地痛恨和失望。但也是容不得外人插手取他們性命地。她老人家打從心底里也不想真地殺了這兩個佷子,晉國公洞悉君心,才如此理事。老朽當時與晉國公同審此案。對個中辛秘情由了如指掌。因此,晉國公完全沒有殺人動機。”

    “那還有兩條呢?”太平公主追問道。她心中稍稍凜然想道︰這個狄仁杰果然不簡單,聰明過人老謀深算,怪不得劉冕與他結成了莫逆之交,真是物以類聚。

    “另外兩條更容易理解了。”狄仁杰說道,“他有很充分的不在場證據。二武遇害地時間,恰巧是晉國公率軍在朔方與突厥人大戰之時。晉國公此人一向注重大局,他是決計不會在這種時候將身邊最為得力的助手鬼龍兵王派出去。去刺殺什麼無關緊要地流徒地。這二人已是落水之狗,以晉國公今日的威望權勢,要處置兩個流徒還用得著親自派人去辦嗎?就算是皇子國戚,到了流放之地也與普通的流民百姓沒什麼兩樣。晉國公只須扔下些許話語,地方官吏們就會趨之若鶩地替他辦事。這些地方官辦這種事情最是嫻熟有能,要如此整死一兩個戴罪流徒那簡直就是手到擒來。話說回來,那些兵王也沒有可能出現在三千里外的柳州殺人。此舉,完全是栽贓嫁禍!”

    “狄公果然高明。”太平公主說道,“我了解劉冕。他向來是一個辦事細心縝密之人。如果他真要殺人。就絕對不會留下那些明顯的證據,犯下如此低劣的錯誤。這明明就是一個很拙劣的栽贓,為什麼……”

    狄仁杰微微一笑︰“公主殿下是想說,為什麼皇帝就看不出來,對嗎?”

    太平公主渾身微微一顫︰“狄公的意思是說…狄仁杰輕輕點頭︰“不排除這種可能性。所以。公主殿下現在才不適宜進京。不要再給皇帝施加壓力了。此刻,皇帝面臨的壓力越大。對晉國公的忌憚和猜疑就越大。其實我們透過整件事情看到始末原尾,就可以獲悉一個驚人地內幕真相!”

    “什麼真相?!”太平公主情急的追問。

    狄仁杰輕撫須髯緩緩而道︰“皇帝。並非是要真的處置劉冕。”

    “何以見得?”太平公主更加疑惑了,“以母親的聰明才智,不能分辯這就是武三思之流所編造的栽贓嫁禍之計,卻又听信了這樣的讒言將劉冕拘押私審,不就是有意要將他打壓下去嗎?”

    “不,絕對不是。”狄仁杰非常肯定的搖頭,眼中閃過一道睿智的利芒,“公主殿下,你難道還想不明白嗎?皇帝陛下做事,從來都是謀動而後動。可是這一次,她卻將自己處在如此被動的境地,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太平公主百思不得其解,眉頭輕皺緩緩地搖頭。

    狄仁杰微然一笑︰“果然是身在局中,不知局之妙意。老朽就提醒殿下一句︰當今朝堂之上,以何事為首?”

    太平公主眼瞼一抬柳眉輕揚︰“狄公的意思是說,母親是要急著立儲了,才對劉冕如此這般?”

    “殿下睿智!”狄仁杰肯定的一點頭,“上次劉冕凱旋歸來,皇帝特意派相王前來迎接,老朽就看出了一點端倪。眾所周知,皇帝陛下要立儲,人選無外乎四人。潞王賢,相王旦,梁王三思,以及公主殿下你。”

    太平公主點了一點頭︰“不錯。”

    “除了相王,其他三人都與晉國公往來甚密。殿下與潞王自不必說,武三思與劉冕卻是死對頭。”狄仁杰說道,“也就是說,在立儲一事上,不顯山不露水的劉冕,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皇帝陛下為了東宮人選不受他人影響,不得不在這種非常時刻。對劉冕用了一點非常手段。其目地,就是為了削一削劉冕地威風與勢頭。讓他在立儲一事上,失去決定性的作用。”

    “他能有什麼樣地決定性作用?”太平公主猜疑的搖頭,“難道,皇帝陛下要立儲,還得看他劉冕地眼色?”

    “並非是這樣的邏輯。”狄仁杰說道,“要立儲。其實容易。難的就是,立下儲君之後,東宮是否穩固。我們來假設一下。皇帝陛下如果立你為儲……那外界會如何傳聞?”

    太平公主眨了幾下眼楮,說道︰“會說母親任人唯親立一個女兒為儲,再者也免不得會有傳言說是劉冕勢大,在幕後支持了我入主東宮。因為有劉冕的強力支持,我在東宮會相當之穩固。”

    “不錯。如果公主得儲,那是最為穩固的。”狄仁杰說道,“可是這樣一來,皇帝的威信定然受到削弱。如果她立你為儲。就很有一點向劉冕讓步低頭的味道。試問,一個君王,怎麼能做出這樣地事情?”

    “一針見血,洞達天機……”太平公主佩服的點頭,舉一反三道,“反過來,如果母親立了武三思為儲,那東宮定然極為不穩。首先他就就要面臨李黨的沉重壓力,尤其是劉冕在軍事上給他地巨大威脅。這一點。也定然不是母親願意看到的。同樣的,如果立相王旦、潞王賢為儲,也都不是穩穩定。相王就不必說了,他雖然當過一段時間的皇帝,可是在朝廷之上的人脈相當寡少。他又是李氏子孫。如果沒有李黨的支持是絕對不行的。因此。他若得儲就必須得到李黨的支持,劉冕就是首當其沖。到時候。外界同樣也會認為東宮是靠著劉冕在支撐。東宮乃國之根基,靠他劉冕支撐……皇帝是肯定看不眼地。”

    “殿下果然聰明。舉一反三。”狄仁杰點頭贊道,“潞王就更不用說了。數年以來,他與劉冕已是同氣連枝。他若得儲,劉冕就是麾下第一戰將頂梁大柱。我們左右尋思想來,晉國公是不是在皇帝立儲一事上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明白了,我明白了……”太平公主輕輕的吁氣,表情變得越發的凝重,“我說一向沉重老辣的母親,怎麼在這種時候干這樣的事情,讓自己如此的被動?看來她並非有意要打壓劉冕,而是為了象征性的削一削他的威風。至少在輿論上移開眾人地視線,讓劉冕脫身于立儲一事之外?”

    “不錯!”狄仁杰斬釘截鐵一般說道,“所以,我們完全可以判定,晉國公現在雖然身受階囚之苦,卻是有驚無險。老朽大膽估計,此案的結局,是不了了之。晉國公定然不會獲罪。與此同時,東宮的人選也會正式浮出水面----就在晉國公徘徊于有罪與無罪之間的時候,皇帝陛下就會確定東宮人選。這樣一來,天下人都會認為,是皇帝乾坤獨斷謀定了自己的繼承人,而不是受了旁人地影響。”

    “呼……”太平公主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如此高深……太玄妙了!若非狄公提醒,我險些犯下大錯。太平謝過狄公了!”說罷她就對狄仁杰施了一大禮。

    “公主不必多禮,折煞老朽了。”

    太平公主收拾了一下心情,轉念問道︰“狄公,那我們現在該做些什麼?”

    狄仁杰輕撫長須不急不忙道︰“我們要做的事情,兩件。其一,穩定長安局勢,尤其是長安地軍隊和晉國公的家眷。軍隊就不必說了。要是右衛地將士們听到晉國公蒙難的消息,定然嘩然。那些血性沖動的漢子,指不定就干出什麼莽撞的事情來。所以,殿下與老朽有必要親至軍營,穩定局面。晉國公不在軍中,便是馬敬臣主事。馬敬臣此人平常調兒朗當玩世不恭,實則是一個極重感情之人,對劉冕更是死心塌地。我們必須想辦法將他與右衛的將士們穩住。否則,軍隊一亂,那就真的亂了。到時候,晉國公可就真的有麻煩了。”

    “一切听從狄公安排就是。”太平公主果斷的應道,“至于劉冕的家眷那里,我去安撫,這一點不用操心。”

    “如此便好。”狄仁杰道,“事不宜遲,就請公主速移寶駕,與老朽去右衛軍中走一趟如何?”

    “好!”

    武三思和明帶著一隊兵甲,推開了劉冕的房門闖了進來。

    此刻劉冕正坐在桌幾邊漫不經心的看書,偏頭看向來人說道︰“怎麼,今天帶這麼多人來,報仇的?”

    武三思一臉鐵青的看著劉冕走過來,沒好氣的道︰“劉冕,本王沒心情跟你多費唇舌窮磨蹭。起來,跟本王走一趟。”

    “去哪兒啊?”劉冕慢吞吞的站了起來,有肆無恐的拍了拍坐皺的衣角,“拉我上刑場?”

    “怎麼,你怕了?”武三思冷笑一聲,“你不是一向不怕死的麼?”

    劉冕不屑的一笑︰“放心吧。就算你梁王上了刑場,也輪不到本將軍。是去御史台監獄吧?”

    武三思臉皮一顫︰“你怎麼知道的?”

    “我會掐會算哪!”劉冕哈哈的笑,“別磨蹭了,走吧。這地方我還真是呆膩了。”說罷抬腳就朝外走。武三思和明以及那群兵甲,不得不向兩旁挪開讓路了。

    武三思和明對視一眼,各自愕然不已。
小牛大人 發表於 2009-8-1 16:28
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400章 四方皆動

上了船,劉冕背剪著手站在船頭,迎著湖風眺望九州池的景致,心情頗為放松。反倒是他身後的武三思、明等人滿臉的郁悶,恨不能將劉冕推到湖里淹死了干脆。

    一直到走進御史台監獄,武三思等人也未有多言,恨恨的瞪了劉冕幾眼揚長而去。

    劉冕所住的,可是關押高級政治犯的單獨囚室。四周皆是厚實無比的石料徹成,粗壯的鐵柱監欄,非常結實。室內只有一張石板床,固定在地上的。床上鋪了些破敗的棉絮和稻草,光線比較昏暗。

    劉冕摸了摸鼻子暗自想道,時隔七年再度光臨這樣的鬼地方了……還真有點懷念啊!

    正在這時,過廊上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牢前走來一人。劉冕打量了一眼,是個身著緋袍的宮員,看著有點眼熟應該是在朝堂之上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名字應該是御史台的官兒。

    那官員走到牢門前,都沒有抬頭正眼打量劉冕,反倒是拱手彎腰拜倒下來︰“卑職左肅政台監察御史萬國俊,見過晉國公。”

    “哦,萬大人。”劉冕點了一點頭,“有何伺教?”

    “萬不敢當。”萬國俊偷著空兒瞟了一眼劉冕,馬上又移開了視線,卑恭的說道,“得聞晉國公來了御史台,卑職特意前來伺候。不知晉國公有何需求,不妨向卑職提出。卑職一定竭盡所能滿足晉國公。”

    劉冕稍事一愣︰還有這種好事?我可是來坐牢的,不是公費旅游的。

    “那……”劉冕也就裝模作樣的環顧了一眼囚室內,說道,“先給我弄一副舒服點的軟榻來。墊在那石床上。那些破絮爛草都清理一下。最好是派兩個人來給我打掃一下,薰一點檀香。一股子霉味,聞得難受。”

    劉冕以來,自己這樣地要求已經很過份了。豈料萬國俊毫不猶豫滿口就答應了下來︰“是,卑職馬上去辦。晉國公還有何要求?飲食消譴方面的,都可以提。”

    “嗯……近日吃得太油,飲食安排得清淡一點。小菜清湯即可,酒也要清淡的。不要膩肥的食物。”劉冕心里直犯樂。卻又一本正經道,“還有,給我弄點書來。最好是輕松娛樂一點的軼志雜譚,最近天天看那些兵法聖言,都要看得頭疼了。”

    “好,這個容易,卑職馬上去辦。”

    劉冕輪了幾下眼珠子︰“最好是能叫個人來。會下棋的。有空陪我下兩盤旗解解悶。”

    萬國俊馬上道︰“那晉國公看,卑職可不可以?只要晉國公不嫌卑職旗藝粗陋,卑職非常樂意奉陪。”

    “行哪!”劉冕呵呵的笑了起來。這萬國俊可是和來俊臣一樣,出了名的殺人不眨眼地酷吏魔王。沒想到今日在我面前如此乖巧恭順,就跟兔子似的。

    “晉國公還有何吩咐,卑職可一並去辦理?”

    “嗯……”劉冕很想試探一下底線,說道,“你安排兩個色藝俱佳的藝伎或是宮廷伎師,來唱個小曲彈個琵琶來听听。讓我解解悶吧!”

    “這……”萬國俊終于是猶豫了一下,吞吐的低聲道,“只要不讓她們在此過夜……其他的,都好說。”

    劉冕真想大笑,可是忍住了,一臉嚴肅的道︰“你當我是何等猥褻之徒?我只是想听听樂曲罷了!”

    “是是是,是卑職糊涂了。只要晉國公想听,卑職就馬上去安排!”

    “唔,暫時就這些。你去吧!”

    萬國俊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退走了。負責看守的獄卒都離牢門十步開外,沒人靠近來吆五喝六擺威風。劉冕坐到了囚床上,一陣發笑。

    萬國俊走出了監室,馬上叫來了幾個屬下安排他們去辦劉冕交待地事情了。其中一個下屬疑惑的道︰“萬大人,咱們麗景門什麼時候變成了消閑享福之地了?那劉冕可是來坐監的。不是來作福的!“放肆!閉嘴!”萬國俊大怒。粗眉倒豎怒目而瞪喝道,“晉國公的名諱也是你叫的?人在御史台。就要多做事、少說話。否則腦袋搬了家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眾人嚇得一陣驚顫,作鳥獸散去辦事了。

    萬國俊長吁了一口氣。暗自搖頭。他想起了剛剛覲見皇帝時的情景。劉冕要被押來御史台監獄,皇帝特意秘密招見了他,給他交待了幾句話︰劉冕要什麼,就給他什麼。現在你就當他是到你家里做客了。除了放他離開和會見未經允許探監的人,其他的要求都要滿足。

    還有御史台地頭兒來俊臣,離開神都外出公干的時候,也特意交待過他。說,假如哪一天劉冕被押到了御史台監獄,可千萬不能得罪他,得像爺爺一樣的伺候著。

    萬國俊連嘆數聲,自言自語道︰“得,得,得。我就當一回孫子好了……”鸞鳳閣里,武則天正對著一群臣子發愁,非常頭疼。

    關于劉冕一案,為了謹慎起見,暫時還沒有拿到朝堂之上進行公議。今日,她也是卯足了精氣神大膽的將閣部宰相與一些重臣們召集起來,準備用一個推舉的方式,挑選一批人來組成團隊對劉冕進行公審。這既是為了表現她的公正無私以挽回之前失掉的顏面,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不管是誰,也無法獨力承擔審理此案的重責,這幾乎是無須證明了地事實。梁王武三思現在已經是當朝第一紅人了,可他拿劉冕一點輒都沒有。其他的人當中,還有誰能獨立扛下這樣的重擔呢?

    閣部的宰相們除了留守西京地狄仁杰,其他地都到齊了。武三思、李昭德、岑長倩、宗秦客、魏元忠等人,外加六七名北門大學士和數名重要地將軍。一共二十余人匯集一堂。

    雖然沒有挑明了說,可這已經是一次實際意義上的御前會議。向來,御前會議只是皇帝明文召集宰相重臣們參加,專門討論事關社稷江山地重大事宜。沒想到今日卻專程用來討論一個刑事案子。

    這些人當中有許多是政見相對的,其間自然免不得有些爭論。二十余人七嘴八舌,每人說一句都夠人受地。召開這種會議時皇帝也不能拿出君威來不讓人說話,只好任人暢所欲言,武則天感覺自己的頭都要被吵炸了。

    這真是糟糕。

    “眾卿、眾卿!”武則天終于忍不住。拍了兩下龍桌,“稍安勿躁,安靜一會兒。朕地頭都要裂了!”

    吵得正歡的眾人這才稍事安靜下來。

    武則天輕吁了一口氣,說道︰“朕剛才听了眾卿的議論,發現難以討論出一個結果來。在眾卿推舉的人當中,從閣部宰相到地方刺史都有提點。朕粗摸估計了一下人選至少有五十人。這可如何是好?既然如此難以挑選,就不如讓朕來乾坤獨斷。拍板定案。”

    皇帝都這麼說話了,眾人自然也無話可說。于是都靜悄悄的豎起耳朵來听。

    “劉冕一案,牽扯到皇親國戚,又是殺人凶案,不得不慎重對待。”武則天說道,“因此,朕挑選兩名宰相領頭來辦理。這兩名宰相,就是武三思與李昭德。眾卿可有意見?”

    “臣等無異議。”這是意料之中的決定。劉冕的敵人、朋友各挑一個,以示公允。

    “那便好。”武則天接著道。“既然是凶殺案,就需要大理寺地協助勘察。朕就提點大理寺卿參加進來;另外事關皇親和朝臣,那宗正寺和肅政台(御史台)也有職責。因此就讓宗正卿和左右肅政大夫一同參與審理此案。另外為了以示公允,可令鸞台(原門下省)諫議大夫從旁監督和史官秉筆旁錄。眾卿以為如何?”

    “陛下英明,臣等無異議!”眾人一起附合。這可是最公允、最符合章程的做法了。誰還能提出異議呢?

    “那就議到這里吧。”武則天擺了擺手,“朕累了,眾卿且退。”

    眾人退出了鸞鳳閣走出萬象神宮,馬上三五成群聚到一起討論起來。

    “你說奇怪不奇怪,皇帝居然用這樣一個極度公開公正的方法來審理劉冕一案了?”

    “是啊……那她此前為何要將他軟禁私審呢?莫非現在是迫于壓力的無奈之舉?”

    “皇帝的用意很深啊。我等且能輕易揣透?”

    李昭德和魏元忠走在一起,听耳邊眾人言語,各自相視一眼,無語快步而走。到了僻靜之處,李昭德快語道︰“奇怪。皇帝居然沒有啟用一向最善審案查案的狄仁杰!”

    “在下也正尋思此事。著實蹊蹺。”魏元忠也很是不解。眉頭皺起尋思而道。“看來這一次,皇帝的心思的確隱藏得很深。她究竟要將劉冕怎麼樣呢?做這一切。又究竟是為了什麼??”輛新漆的馬車緩緩停下。守門地小卒快步上來習慣的喝道︰“何人車駕?”

    車夫跳了下來。拿一份貼子遞過去,也沒有多作言語。

    小卒翻看一眼,眼楮一挑就欲拱手來拜。車夫擺了一下手道︰“太平公主殿下可在府中?”

    小卒忙道︰“公主殿下午時過後就離了府,至今未歸。貴客如有要事,可到府內等候,在下進去向總管通報。”

    “你且稍等。”車夫回到車上向車內之人請示了幾句,回來道,“罷了。我等稍再來。你且將帖子遞上太平公主殿下即可。”

    新漆的馬車正欲離開,剛巧身後巷角轉進來一隊人馬。十余名甲兵護衛著一輛紫金色的宮闈馬車開進過來,听聞車中人言︰“去看看,是誰來到訪?”

    太平公主回來了。

    新漆馬車的車夫急忙跳下車來快步跑到太平公主車駕前,向領頭小校說明了情由。太平公主不假思索道︰“跟我來。”

    于是太平公主的車駕在前,新漆馬車在後,魚貫進了太平公主府。旁人盡皆退去,太平公主和馬車上的人才各自下了車。

    “婉兒,你怎麼來了?”太平公主很驚訝。

    來人正是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穿一身雪白的出行宮服,頭戴一頂垂沿宮紗帽,快步走到太平公主面前施了禮道︰“殿下,還是找個清淨的地方說話吧。”

    “好,跟我來。”

    二女快步而行,來到了湖心小築。此時夜色漸黑,于是點上了燭火。上官婉兒取下了宮帽來放下,一臉憂急神色。

    太平公主看了她一眼道︰“看來你也是為了劉冕一事而來?可是你不在神都為何又來了西京?”

    “這麼說公主殿下也都知道了?”上官婉兒咬了一下嘴唇,秀眉輕顰道,“皇帝扣押劉冕地時候,將我支了開來,後來又放了我半月假期回鄉省親祭祖。我在半途听說了消息,于是調馬往西京而來,專程找公主殿下商議商議。”

    太平公主婉爾一笑,上前拉住上官婉兒的手輕輕拍了一拍︰“好婉兒,難得你如此有心。急壞了吧?來,先坐。我們慢慢道來。”

    上官婉兒略感驚訝。在她的印象之中,太平公主一向是一個性子比較急躁的人。她與劉冕的感情如何,自己不問也自然清楚。眼下她怎麼會如此穩重淡定,不急不躁呢?

    二女坐定下來。太平公主言道︰“剛剛我在府門外遇到你地時候,正是從右衛大軍地軍營里回來。”

    “去軍營?”上官婉兒疑惑道,“殿下去軍營何干?”

    太平公主微然一笑,將為何去軍營的原因簡短地說了一下,無非是要穩住馬敬臣不讓他帶頭鬧事。

    “殿下睿智。這種時候的確不能讓軍隊再出問題了。”上官婉兒再問道,“看來殿下與狄公已經知會商議過了,不知得出了什麼樣地結論?在下看得出,殿下智珠在握不急不忙,莫非已經洞悉天機?”

    “洞悉天機不敢說。這一切,全靠狄仁杰的提醒點撥。這個人可真是不簡單!”太平公主于是將她與狄仁杰的談話,詳細的說給了上官婉兒听。

    上官婉兒一直緊皺的眉頭漸自舒展開來︰“如此說來,皇帝陛下並非是要拿下劉冕,而是別有深意?”

    太平公主肯定的點頭︰“听了狄仁杰的話,以我對母親的了解來分析,的確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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