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隋末逐鹿記 作者:梧桐疏影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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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dm0216 2009-4-15 13:16: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3 208859
fdm0216 發表於 2009-4-20 09:33
第四集 第五十五章 神出鬼沒的高暢


  城西北十里唐軍大營中的淮安王李神通的心情和溫彥并不一樣,他也沒有像溫彥博所想的那樣攻下聊城,反而,至今仍然面對厚實的聊城城牆徒喚無奈。

  他感到很煩惱。

  銅鏡拿到了身前,面對鏡中模糊的人影,李神通發出了一聲長嘆,放下銅鏡,他將耳邊飄拂的一縷發絲抓到了手上,從中找出了一根銀亮的頭發,咬了咬嘴唇,將它扯了下來。

  華發早生啊!

  都是被聊城城內的那幫亂臣賊子所鬧的,若是攻入城去,一定將那些家伙統統殺光,斷不可饒。

  其實,李神通怪不得別人,之所以唐軍圍攻聊城數十日,一直無法攻下聊城,其直接原因和他絕對脫離不了干系,在戰略和戰朮上,由于某些私人的原因,他放下了很多錯誤。

  對李淵來說,真正能讓他放下心來的,還是他自己的宗族,就像并州(也就是太原郡)由齊王李元吉駐守,就算知道李元吉不勝任,他依然一意孤行;南下經略巴蜀的則是他的侄子李孝恭;東進招撫元寶藏,李世績的則是李神通和李道宗;駐守葦澤關防御高暢的是他的女兒平陽公主李秀寧;統率著主力唐軍,自建天策府的是他的二兒子李世民;在李唐的政權中,凡是統率大兵團作戰的必是李姓皇族出身,其麾下的驍將悍將,謀臣幕僚,除了像李世民這樣極少數地統帥對出身寒門的依然重用外。基本上都來自其他的貴族門閥,尤以關西人為多。

  這其中,對血統和身份尤其看重的正是淮安王李神通,在他的軍中,能得到他信任的几乎全都是出身關隴門閥地子弟,關東人不在他的信任范疇中。關東的寒門子弟則几乎是無視了!

  當初,清河趙君德身先士卒爬上了聊城的城頭,然而,只因其出身寒門,又是關東子弟,再加上是新近投降李唐的舊隋官員,為了不然第一個進入聊城的巨大榮譽被其所奪,李神通很無恥地鳴金收兵了。通過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李神通對關西人,對血統身份的迷信,已經到了非常可笑的一種地步了,只是,他自己卻渾然無知,依舊執迷不悟。

  然而,李神通所寄望地關西人在接下來的戰斗中卻一點面子也沒有給他留下。

  接替趙君德攻城的大唐禁軍在聊城城下被突然打開城門出擊的宇文成都率領數百精騎打了個措手不及,不要說攻上聊城城頭,前軍甚至因此而崩潰。若不是唐軍人多勢眾,出城的宇文軍兵力單薄,這一次突襲,就會把李神通打得后退三十里,往日的心血也將一朝散盡。

  原本聊城缺糧,所以。宇文化及才向李神通乞降,然而,李神通拒絕了他。

  唐軍采取的是圍三缺一的戰法,對三個城門不停地發起了攻擊,故意對東門網開一面,然而,在距離東門數十里的一個山谷里,李神通將攻城所用不上的騎兵全部安排在了這里。若是宇文化及支撐不住,從東門突圍逃跑,這只事先安排好地騎兵也就能起到作用了!

  這個安排不管怎樣說,也算不得錯漏。宇文化及有几次在唐軍險些破城的時候,准備率領大軍從東城突圍而出,只是被宇文成都勸止了而已,在宇文成都看來,唐軍這樣安排必定有所蹊蹺。

  宇文化及沒有率軍突圍,他的兄弟宇文士及卻率領駐扎在聊城東面的軍隊押送糧草,躲過了唐軍的斥候偵騎,進入了聊城,解了城中軍民的缺糧之苦。

  有了糧草地支撐,宇文化及的腰杆又挺了起來,不再派人向李神通乞降,城內宇文軍的士氣也變得高漲起來,在守城作戰的時候,面對死亡,毫不畏懼,每一次攻城,面對這些作戰勇猛的士卒,唐軍都會在城下丟下數百具尸體,然后,灰溜溜地撤軍了事,再也沒有像趙君德那樣攻上城樓的壯舉了!

  連日來,几乎沒有一件事情順利,李神通的心情又怎不會煩悶不堪呢?

  李淵乃是一個美男子,兒女也都是俊男美女,故而,對大臣們的儀容要求也很高,如果你姿容不美,縱然是才高八斗,也斷不能得到李淵地重用,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像李神通這樣的宗族貴冑,自然對自己的姿容也非常注意了,李神通一向為自己和李淵的相貌有所相似而感到自豪,雖然他地年齡也不小了,卻仍然有著一頭黑亮的頭發,這一點,尤其讓他感到驕傲,可是,現在這種驕傲已經被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搞得沒有了,如同掉落在地上的精美瓷器,摔了個粉身碎骨。

  華發早生啊!

  按照李神通往日的性子,

  該暴跳如雷,幸好,在一天前他收到了一個好消息,憤怒,故而,面對早生的華發,他也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而已。

  由于一直沒有能攻下聊城,對北方的高暢,李神通忌憚萬分,生怕高暢突然率軍南下,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故而,他在聊城北面安排有一只軍隊,兵力達到了萬余人,那只部隊由他的心腹愛將皇族子弟李隼率領,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警惕北方高暢的突然進攻,若不是將這一萬精銳沒有參加攻城戰,聊城也許早就被李神通所攻下了。

  收到了細作從北方傳來的密信,李神通知道高暢最近要在冀州(也就是信都郡)進行登基大典,短期內不可能率領大軍南下,這讓他一直提著的心放了下來,就在接到密信后不久,他往北方的李隼營派出了傳令兵,讓他率領大軍迅速南下,前去攻打聊城東門,在原來的那個軍營里,只留下三千士卒即可。

  有了這七千生力軍加入,然后,同時向聊城的四個城門發起攻擊,城內的守軍兵力不多,必定會捉襟見肘,顧了這頭顧不了那頭,如此,聊城當旦夕可下吧?

  就在李神通為自己早生的華發對鏡長嘆時,李隼率領七千唐軍精銳正從聊城北方往南疾行,聊城的北面是一些丘陵和谷地,平原只是一小塊,就在城外方圓數里,一條小河從城外繞著聊城流過。

  為了在規定的時間內趕到聊城,唐軍用的是行軍隊列,不過,李隼仍然在行軍隊伍的前后左右,派遣了一些斥候偵騎,雖然,他在原來的軍營中留有三千人監視北方的動向,在他看來,夏軍不可能會出現在這里,向本方發起襲擊,然而,小心一些總不會有什么錯的!

  對于李神通的命令,李隼其實是有些抵觸的,在他看來,應該在一開始攻城的時候就全軍齊上,不該把這一萬人調到北方,不過,既然已經調到了北方,就不該在這個時候調動,因為,這個時候是最危險的時候,高暢最有可能在這個攻守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突然率軍殺了過來。

  以李隼的級別,還接觸不到密信,所以會這樣想也在所難免。

  只是,高暢真的如溫彥博在密信中對李神通所說的那樣,留在信都郡准備登基為帝的大典嗎?溫彥博恐怕不知道,他原以為應當在信都郡的高暢,此時就在距離李隼所率領的這只唐軍左側三里左右的一個山崗上,行進中的唐軍隊列上方飄揚的旌旗盡在他的視野之中。

  所謂登基大典不過是高暢給李唐擺下的迷魂陣而已,在冀縣的那個人,只是高暢的一個替身,偶爾在公眾的面前露一下臉,真正的高暢已經祕密率領大軍從清河南下,進入了濟北郡。

  —

  他選擇的行軍路線非常隱祕,三萬大軍從清河緩慢沿著大道向濟北郡行進,高暢則親自率領五千前鋒精銳沿著小道往濟北郡而來,唐軍的斥候雖然在努力巡查,卻也沒能尋到這五千人的行蹤。

  由于李隼一直緊守在要道上,并且,戒備森嚴,高暢率領前鋒部隊到達后,并沒有強行攻打一萬人駐守的唐軍大營,而是一直潛伏在一旁,像覓食的獨狼一樣靜靜守候,等待良機。

  李隼率領主力離開軍營往攻聊城,几乎就在他調兵的同時,高暢就知曉了唐軍的動作,他忙命令仍然在清河郡中迷惑敵軍斥候的主力大軍加快行進速度,自己則率領五千精銳繞過由于兵力減少因此戒備不夠的唐軍大營,沿著另一條小路徑自向李隼率領的七千唐軍追了過來。

  在李隼部到達之前,高暢率軍趕到了這個叫鬼哭谷的地方,這是從那個方向通往聊城的必經之路。

  由于害怕受到伏擊,李隼部行軍的速度比較緩慢,直到距離聊城越來越近后,速度才漸漸提了起來,高暢率領的夏軍雖然比李隼后出發,又是翻山越嶺,卻也趕在了他之前到達了鬼哭谷。

  瞧見唐軍的中軍大旗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高暢舉起了手,然后猛地揮了一揮!

  頓時,大旗從他身后的山崗立了起來,金黃色的戰旗在風中招展,鼓聲雷動,無數的精騎從山谷,丘陵,坡地后面殺了出來,從四面八方往行進的唐軍殺了過去。

  蹄聲震天動地,空中飄著的那几朵白云以非常快的速度向遠方飄了過去,大地在鐵蹄之下呻吟,恐慌和絕望籠罩在了被所有的唐軍將士身上,他們面對突然的襲擊,完全不知所措!
fdm0216 發表於 2009-4-20 09:37
第四集 第五十六章 高暢圍聊城


  聊城仍然處在被圍困的狀態中,只不過,城外大飄揚的旌旗已經由赤紅色的李唐大旗變為了金色的華夏軍旗。

  唐軍的圍城方法最初是圍三缺一,后來,宇文士及率領城外的軍隊把大量糧草輜重運入城中,解了城中缺糧的燃眉之急后,李神通改變了作戰方法,他命令所屬部隊圍繞聊城密密麻麻地修建了許多木寨,將聊城圍了個水泄不通,用李神通的話來說,那就是讓一只蒼蠅也不能飛進去。

  四月下,高暢率領五千夏軍精銳在鬼哭谷伏擊了李隼率領的七千唐軍,由于雙方相比,夏軍的人數并不占優勢,故而,這一仗只是擊潰,而非全殲。

  李隼在親衛們的簇擁下,率領著數百殘兵逃過了夏軍的追擊,奔回了聊城外的李神通大營。

  得知高暢南下的消息后,李神通大駭。

  李神通慌忙緊急召喚幕僚和謀臣們議事,就當前的形勢做一番分析,從李隼的報告中,可見夏軍作戰凶猛,進退有素,絕非烏合之眾,而且,軍中打著高暢的王旗,証明是高暢御駕親征,如此,其兵力當不下數萬,在如此勢力的逼迫下,不要說攻下聊城,能否順利撤軍都還是一個問題。

  圍困聊城多日,仍然未能將其攻克,將士們大多疲憊不堪,一旦,高暢率領精銳的生力軍猛攻過來,根本就沒有什么還手之力。

  所以。軍議地時間并沒有多長,大家就達成了共識,那就是迅速退兵。

  當然,撤退也有撤退的章法,而非一股腦往后面跑,那不是撤退。而是潰逃,如此的話,只要高暢派出一只輕騎,就能將几萬大軍趕得丟盔卸甲,就此潰散四方。

  最后,李隼臨危授命,率領殘部和北城大營的部隊會合,留下來阻擊高暢。為主力大軍的撤退爭取時間。

  高暢之所以弄出一個登基為帝的煙幕彈,就是為了在聊城城下給唐軍重重地一擊,讓其傷筋動骨,讓這只唐軍中的大部分將士從此都對自己感到驚恐和害怕。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在干脆就在聊城城下吃掉這只唐軍,然而,由于聊城內的宇文化及手中仍有一兩萬精兵,高暢最終還是放棄了全部吃掉這只唐軍的念頭,因為,若是唐軍的戰斗力不差,那么在兩軍交鋒時。就很有可能給夏軍造成非常眼中的損失,如此,就算吃下了李神通,之后,也無力再對聊城的宇文軍發起進攻,若讓宇文化及緩過勁來。聊城這個釘子久久不能拔下,高暢也就不可能毫不顧忌地率軍南下。

  當然,若是李神通應對有誤的話,非要把這几萬人送他嘴里讓他吃,他也會欣然笑納地。

  通過和李隼率領的唐軍的交鋒,高暢發覺,唐軍的戰斗力雖然比不上羅藝時期的幽州軍,卻要比他以前交戰過的那些對手強大了一些。再加上,考慮到幽州軍是在本方本土作戰,唐軍則是從遙遠的關中而來,到關東這個陌生的地方作戰。又是遇見了突然的伏擊這樣的外部形勢,唐軍真實地戰斗力與幽州軍相比,其實不遑多讓,還在上次高暢與之交戰過的原大隋驍果宇文軍之上。

  李隼的部隊雖然處在行軍狀態下,其反應卻也非常驚人,夏軍從四面八方向唐軍沖了過去,最初,由于措不及防,唐軍的陣型變得散亂不堪,在第一次的打擊中,不成隊列,縱然如此,他們仍然各自結陣為戰,不曾像一般的軍隊在相同地形勢之下一觸即潰。

  隨后,李隼很快就從亂糟糟的局面中審時度勢,知道是不可為,于是,他馬上壯士斷腕,留下大部和夏軍糾纏,他則率領數百親衛精銳開始了突圍,夏軍的阻擊部隊對其也多有關照,卻也被他殺出了一條血路,逃脫了性命,李神通也因此而贏得了應對的時間。

  對于敵軍的逃脫,高暢早就計算在心,五千人突襲七千人,要想全殲,除非對方處在死地,鬼哭谷雖然周圍地勢凶險,卻還談不上是什么死地,有些漏網之魚的出現,自然在所難免。

  高暢認為,就算讓李神通得到北面的唐軍被擊潰的消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地事情,聊城外有數萬唐軍,且分為好几個大營將聊城團團圍困,他要想將這些軍隊集結起來,與本方交戰,或是逃跑,都需要一定的時間,并非短期內就能完成的。

  待對方集結完成,清河方向的夏軍主力多半已經解決了李隼剩余地三千人,只要他們與

  五千前鋒會合,完全有時間再狠狠地咬上李神通一口

  —

  可是,有時候局勢并不能因為一個人的意志而變化!

  事情總是會有意外的,計划也總沒有變化快,你把一切都計算清楚了,然而,結果什么的最終你還是無法完全控制,縱然你是所謂神靈轉世也是如此。

  李隼留下的那三千唐軍極其驍勇,清河的三萬夏軍來勢洶洶,自然逃不脫唐軍斥候的監視,不過,負責統率這三萬人的高雅賢,劉雅,尉持恭等將并不在乎,在他們看來,面對本方三萬人堂堂之師的強攻,唐軍這三千人除了逃跑和投降,就只剩下被殲滅這條路可走了!

  然而,事情出乎了這些驍將們的預料。

  這三千唐軍得知夏軍主力來襲的消息后,不僅沒有投降,同樣也沒有逃跑,他們立刻把所以的兵力都收了回來,龜縮在軍營中,利用軍營前的險要地形,負隅頑抗。

  或許,跟隨高暢這么久,一直以來就沒有打過敗仗,夏軍的這些將領過于驕傲無人了,對于唐軍的戰斗力也太小覷了,結果,在這三千唐軍面前,他們小小地吃了一點虧。

  負責第一波進攻的是劉雅部,他對高雅賢等人說,半個時辰后將把夏軍的大旗高插在敵軍大營的最高點,然而,一個時辰后,唐軍的軍旗仍然在軍營中高高飄揚。

  本來,和高暢已經約定了在什么時間,在什么地點會合,然而,高雅賢,劉雅,尉持恭率領的三萬大軍卻在這個小小的軍寨前被擋住了去路,時間就在進攻與防守,生存和死亡的較量之中慢慢逝去了。

  當然,三千唐軍就算如何驍勇善戰,不管他們所依靠的地形有多險要,事先修筑好的防御工事有多堅固,也不可能抵擋得住三萬精銳夏軍的進攻,軍寨被攻下只是遲早的事情,只是,他們減緩了夏軍的行進速度,直到日落時分,這座軍寨方被攻下。

  待這三人率領主力部隊和高暢會合時,已經超過約定時間半天多了。

  雖然,在襲擊唐軍李隼部時,高暢統率的五千夏軍基本上沒有什么損失,然而,被其俘獲的唐軍也有三四千人,這些俘虜,高暢不可能就此不管,他必須讓一部分士卒留下來看管俘虜,減去這看管俘虜的一千人,他的兵力不足四千了,在主力部隊沒有趕來之前,向聊城外的唐軍大營發起攻擊,無疑是找死。

  當然,高暢狠狠心,可以將這三四千俘虜殺個精光,免除后顧之憂,然后用襲擾戰朮偷襲唐軍大營,減緩唐軍撤退的速度,等候主力大軍趕來,再向其發起攻擊。

  只是,若是高暢這樣做,就和關中人結下了死仇,日后,就算打敗李唐,入主關中,要想獲取關中民心,將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這不是智者所為之事,屠殺,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方才能使用的手段。

  由于尉持恭等人沒有在規定時間內率領主力部隊趕到,高暢也就失去了在野戰中擊潰唐軍李神通部的機會,雖然,有些遺憾,不過也不是無法接受的事情。

  前鋒和主力部隊會合后,尉持恭,高雅賢,劉雅三人用繩索將自己綁起,來到了高暢的中軍大營前,這三個粗人知道由于他們的原因,錯失了擊敗唐軍的戰機,故而,上演了一處負荊請罪。

  正是用人之際,高暢自然不會隨便處置這些大將,何況,經過許多事情之后,他麾下的那些將領無不對其心懷敬畏,像曹旦,范愿這樣心懷異心的將領已經沒有几個了,如薛萬徹這樣并未真正心服的降將,高暢是不會讓他們離開自己視線的,在這次戰斗中,他被高暢帶在了前鋒營中,負責指揮騎兵沖陣。

  當然,高雅賢,劉雅,尉持恭三人既然未能在規定時間趕到,延誤了戰機,還是需要處罰的,于是,這三人的軍職都被下降了一級,不過,仍然讓他們統率各自的部隊,以待日后戴罪立功。

  會合之后,高暢讓尉持恭率領一只精尾隨在李唐大軍后面,伺機向唐軍的后隊發起攻擊,他則率領大軍來到聊城城下,重新將聊城圍困,只不過,他將大營扎在了聊城的北門前,留下了東門,西門,南門沒有圍困,給宇文化及留下了出城逃生之路。這樣的做法讓城內的宇文軍極其困惑。
fdm0216 發表於 2009-4-20 09:41
第四集 第五十七章 最后的瘋狂


  月上,申時。

  聊城,許國皇宮勤政殿。

  陽光看著大殿的檐角,金色在金色之上,數十個侍衛全身甲冑,手持金瓜,長槊等武器,肅立在大殿的四周,從遙遠的城外,隱隱傳來了一陣喊殺之聲,那是城外大營內的敵軍正在列陣示威。

  每一日,都有數千士卒在北城外的曠野上列陣,進行各種隊形的轉換,耀武揚威地在城內守軍的箭矢射程之外經過,一連几日都是如此,只是虛張聲勢,卻未開始真正的攻城。

  縱然是虛張聲勢,隨著時間的推移,城內守軍的士氣仍然變得越來越低落了,就像一個人知道自己得了絕症,一天天等死一般。

  前面走了一頭狼,后面緊接著來了一頭虎,前景不妙啊!

  或許,根本就沒有什么前景可言!

  勤政殿內,正在議事的宇文化及等人也聽見了城外夏軍的喊殺聲,不知不覺間,大家都在凝神傾聽,殿內,沉默了下來。

  整個大殿內,只有寥寥几人,宇文化及,宇文士及,宇文智及三兄弟,以及宇文成都等小輩,在這里的都是宇文家的核心人物,沒有一個外人。

  他們商討的自然是宇文家的前途,雖然,在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心中,已經不覺得宇文家還有什么前途了!

  “父皇!”

  宇文成都輕咳了兩聲,有些不自然地朝大殿上方那張軟榻高坐地宇文化及行了個禮。之所以不自然,乃是父皇這個稱呼,當宇文化及殺了秦王楊浩,自己登基為帝,建國為許后,宇文成都就知道宇文家的大勢已去了。當皇帝,不過是父親宇文化及臨死前最后的瘋狂而已,這樣的皇帝,只能淪為天下群雄心中的笑柄。

  只是,父親的威嚴尚在,雖然有些難堪,宇文成都仍然不得不用臣下覲見皇帝時地禮節向宇文化及行禮,并喊出那個讓他覺得羞辱的稱呼。

  “我兒有話。但說無妨!”

  軟榻兩側,各擺有一個香爐,爐中,各點著一根檀香,香氣裊繞,騰騰而上,宇文化及的面容隱在香氣之中,就如廟里的木胎泥塑一般,瞧不清他的神情。

  “如今,聊城已成死地。高暢之所以沒有強攻聊城,無非行的是攻心之計,讓我軍自亂陣腳,時日一長,當成禍患,他將軍營扎在一門外。卻放過其余三門不打,主要是想讓士氣低落的我軍自散而去,若是我軍從這三門突圍,他再用精銳騎兵尾隨追擊,在野戰中將我軍擊潰,往東,往南,都是黃河。恐怕我軍還未能渡過黃河就會被夏軍追上,往西,乃是唐軍的勢力范圍,他若是驅使我軍往西而去。再尾隨而來,我軍為了逃生,必定與唐軍激烈拼殺,而這自然正中他地下懷!”

  “成都,你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問題是該如何解決?”

  神情顯得異常疲累的宇文智及打斷了宇文成都的話,作為宇文家的智囊,他其實并不合格,宇文家之所以落得這步田地,與其也脫不了干系,當初,從江都出發時的意氣風發現在已經變為了憔悴不堪了!

  “繼續死守聊城只能是死路一條,每天都有逃兵,總有一天,士卒們會逃光,就算士卒們仍在,城內的余糧也支撐不住,要不是三叔運送了一批糧草進來,我們已經落在了李淵這個賊子手中了,因此,斷不可繼續堅守聊城!”

  宇文智及冷笑了一聲,說道。

  “成都,先前你說那一番話,不也証明棄城別走也是死路一條嗎?無論是往東,往西,還是往南,到頭來還不是淪為別人的刀下亡魂!”

  宇文成都頓了一頓,望了一眼殿上的宇文化及,繼續說道。

  “率領大軍突圍,自然會出現我們前面所說的那些結果,兩萬多士卒,加上宮女,輜重,文武百官,以及他們各自地家族,如此龐大的隊伍,行動自然緩慢異常,能夠逃脫高賊的追擊絕無可能,只是,我們非要帶著大家一起上路嗎?”

  “成都,此話何解?”

  宇文智及緊盯著宇文成都,離座而起。

  “二叔!”

  宇文成都轉過頭來望著宇文智及,然后說道。

  “我們可以將所有人集中在一起,然后分三路從三個城門出城,沿著三個不同的方向突圍,必定讓高暢不知所措,不曉得哪一路才是我方的主力,我帶著父親和叔叔們夾在其中一路出城,出城后,自率千余我們宇文家的心腹精騎輕騎而奔,脫離大隊而行,有我宇文成都在,只要手中有這把鳳翅鎏金鐺,必能保得父親和几位叔叔地周全!”

  聽了宇文成都這番話,煙氣裊繞中的宇文化及依然神情肅然,宇文士及則一直低著頭,就像在打瞌睡一般,倒是宇文智及顯得非常興奮,在他看來,宇文成都所說的這番話不失為一個擺脫困境的

  道。

  只是,突圍了之后?

  突圍之后,擺脫了大隊的跟誰,將那些人全部丟給高暢,自己等人隨著一干輕騎狂奔,的確有很大的可能逃脫,只是,逃脫之后,沒有兵,沒有人,沒有地盤,沒有勢力,走到哪里都是人人喊打的過街鼠,沒有人敢于接納自己等人地投降,當初,李唐不愿意接受,其他那些勢力更是不敢了,如此,何處是歸途呢?

  —

  東山再起?

  那更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了!

  看來,最終只能解散眾人,自己一干人則隱姓埋名,尋一個不為人知的家族庄園落腳,在擔驚受怕中就此度過殘生了。

  這樣的結局,大兄能接受嗎?

  宇文智及抬頭望了宇文化及一眼,從他臉上仍然瞧不出他心中地真實想法,他把目光移到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的宇文士及身上,輕聲問道。

  “三弟,對成都的建議你有何看法?”

  說實話,一直以來,宇文智及并不了解自己的這個兄弟,當初,江都政變的時候,他和宇文化及是將宇文士及排除在外的,并沒有把他們的計划告知這個兄弟,因為宇文士及娶的是南陽公主,是楊廣的女婿,他們怕他泄露機密,殺了楊廣后,宇文智及還想殺了南陽公主,結果被宇文士及拼死保了下來。

  雖然,他也跟隨他們一路從江都北上,可是,也參與了許多機密事情,不過,宇文智及總覺得在自己這個兄弟心中,隱藏著什么祕密,一個他和宇文化及也無從知曉的祕密。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宇文士及在祕密和什么勢力聯絡,并未和他們兄弟一條心。

  最后,這個擔憂很快就消失了,在李神通圍城猛攻,投降不得,情勢最為危急的時候,宇文士及冒死率領軍隊運送了糧草進入了已經淪為死地的聊城,解了城中缺糧之苦,這讓宇文智及打消了對自己這個兄弟的疑心,只是,他卻仍然覺得,這個兄弟心中依然有著他所不知曉的祕密。

  他知道,在他們三兄弟中間,自己喜歡玩一些陰謀詭計,大兄宇文化及則有些志大才疏,唯有三弟宇文士及行事穩重,故而,在關乎宇文家的生死之際,他還是希望得到宇文士及的真實想法。

  “成都所說的話,也有一定道理,只是,究竟該如何?還是要請陛下決斷!”

  宇文士及抬起頭,淡淡了地說了這一句,朝殿上的宇文化及拱了拱手。

  眾人的目光落在了宇文化及的身上,他再也不能像神像一樣裝聾作啞了,漸漸地,他的身子在眾人的視野中動了一動,隨后,從軟榻上站了起來,昂立在大殿之上。

  他的手放在腰間的劍柄上,隨著“琤”的一聲,明晃晃的劍鋒猛然出鞘,豎立在他面前,陽光從大殿的琉璃瓦上直射下來,一道雪白的光隨著劍鋒的移動在殿內游走。

  “朕!”

  聲音有些沙啞,卻仍然顯得威嚴無比,自從登基為帝后,宇文化及說話的腔調就像換了一個人一般,用大多數人背后的話來說,那就是裝腔作勢。

  “朕!授命于天,自有上天庇佑,自當仙福永享,壽與天齊,高暢小賊,又豈能奈朕几何,明日,朕當親率大軍出城,與之決戰,定要將其狗頭斬下,若再有言出城逃跑者,有如此案,但斬不饒!”

  說罷,劍光一閃,軟榻前的几案一角被其斬了下來。

  眾人面面相覷,目光中不脫驚訝之意,在宇文家的這些精英份子眼中,他們的這個帶頭大哥多半已經瘋癲了,不然,也不會說出這些話來,難道他真以為自己當上了這個所謂的皇帝,就真的所向無敵?

  這和鄉下那些迷信神佛的凡夫俗子又有何區別?

  “各位愛卿,速速退下,養精蓄銳,明日隨朕出陣殺賊!”

  事已至此,眾人只好三呼萬歲,叩拜而退,每個人心中都帶著一個大大的疑團,對于前途,就更加悲觀了。

  待眾人離開后,宇文化及仍然身著龍袍,筆直地站立在大殿上,半晌,方抽劍入鞘,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突圍,然后隱姓埋名,在擔驚受怕中隱匿鄉間,如此過一輩子,不是他宇文化及所想的,這一輩子,連皇帝都當上了,該享的福都享過了,就算是死了,也不該有何遺憾了!

  只希望剛才的那些人中間,會有些聰明人,瞧見自己剛才的那一番表演后,會另尋出路,為宇文家保留下一些種子,不至于就此斷絕后嗣。

  明日一戰,無非是求死而已,成都有萬夫不擋之勇,或許會能夠殺出一條血路?至于別的聰明人,他們或許不會等到明日就會有所行動了吧?
fdm0216 發表於 2009-4-20 09:45
第四集 第五十八章 星夜出逃的宇文士及


  夜色籠罩在聊城上空,空中繁星點點,與城頭上成趣。

  宇文士及回到府中,徑自進入了內院,內宅內的南陽公主從屋中迎了出來,想把宇文士及肩上披的披風解下,順便為他解下鎧甲,兩人夫妻情深,這樣的事情,南陽公主一向是不然他人去做的。

  宇文士及擺了擺手,示意南陽公主不要動手,趁南陽公主愣神之際,他握著她的小手,一起進入了屋中。

  當初,宇文家在江都發動政變時,宇文智及派出驍果軍來到他府中,想要斬殺南陽公主,以免后患,幸虧宇文士及后來知道了政變的消息,急忙從外面趕回,差點與宇文智及翻臉,這才救了南陽一命,兩人感情之好,可見一斑。

  后來,唐軍李神通部包圍聊城,使得聊城缺糧,宇文士及冒著大險,使出了一系列的花招,騙過了城外的敵軍,將糧食運進了聊城,他之所以自陷死地,一方面有為宇文家做最后一番努力的心思,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仍然留在聊城的南陽公主,就算是死,他也要和他死在一起,所以,顧不得心腹們的阻攔,硬是率軍運糧闖進了聊城。

  “跟著我,你受苦了!”

  借著屋內的燈光,瞧著明顯比婚前消瘦了許多的南陽,宇文士及一時間差點了濕了眼眶,感嘆了一句,他忙掉過頭,望向窗外地夜空。

  “夫君說的哪里話?跟著夫君。妾身不覺得苦!”

  楊廣被宇文化及兄弟所殺,他的女兒南陽公主若是不痛恨宇文家的人,這根本就說不過去,雖然,她知道宇文士及并未參與政變,也是因為宇文士及。自己才保住了性命,只是,每當她和宇文士及相處,就會從這張臉上瞧見宇文化及那猙獰的面孔,這無疑讓她非常痛苦,時日一長,身體自然就跨了下去。

  她曾經對宇文士及說過許多次,讓他脫離宇文家族。兩個人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去生活,做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地神仙眷屬,然而,宇文士及卻始終記得他父親宇文述臨死前的話,讓他好好看顧宇文化及和智及兩人,說是兩個畜生膽大妄為,遲早要做出抄家滅族的蠢事來,宇文士及為人處世一向穩重,希望他能多多幫助自己的兩個哥哥,由于是父親臨時前的囑咐。故而,宇文士及難以丟下這兩人不管。

  因此,他雖然多次答應南陽的請求,卻一次也沒有辦到,后來,南陽也就死了心。最多,兩人就死在一起罷了,瞧著宇文家一步步走入絕境,她的心無疑是在痛并快樂著。

  兩人牽著手,身影被油燈的燈光拉得老長,投射在一側地牆壁上,顯得極其的溫馨,此時。無聲勝有聲。

  “夫人!”

  宇文士及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他的眼神變得極其的堅定,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如釋重負。

  “嗯!”

  南陽靠在宇文士及的懷里,覺得那是世界上最溫暖的所在。舍不得離開,她輕輕應了聲,仍然與之相擁而立。

  宇文士及輕輕將她從自己身邊推開,雙手放在她的雙肩上,凝神望著她,柔聲說道。

  “夫人,我們走吧?”

  南陽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疑惑,隨即,被欣喜所占據,她用一種難以置信地語氣說道。

  “真的?”

  宇文士及重重地點了點頭,嘆息了一聲,說道。

  “對于兩位兄長,我已經仁至義盡了,該做的事情都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也做了不少,我對得起父親臨死前的囑托,化及已經瘋了,無法再回頭,是時候該放手了!”

  南陽公主靜靜地聽著宇文士及的述說,不時輕輕點了點頭。

  高暢雖然只攻一門,任由城內地人從其余三門出入,然而,這并不表示他就沒有安排軍隊在其余三門,何況,為了防止逃兵出城,鎮守那三個城門的都是宇文家的心腹,就算城外沒有夏軍,城內的人也不見得能輕易逃出去,不過,這些事情南陽并不擔心,也沒有放在心上,只要宇文士及能說和她一起離開,對她來說,這就已經非常足夠了,這是世界上最為幸福的事情。

  “我在屋內給你准備了一些衣甲,你讓你的那些貼身侍女幫你換上吧?衣甲不多,能夠帶走的人也不多,苦了你啦!”

  宇文士及知道南陽和她的那些陪嫁丫頭關系非常好,只是,這是逃命,不是一大幫人去郊外踏青,他能帶著地人極其有限,那些帶不走的女子,在這座即將被河北賊寇攻陷的城里,下場的悲慘可想而知,因此,他對南陽

  多了一絲歉意。

  南陽點了點頭,她能明白宇文士及地苦衷,正因如此,她一句話也沒有多說,就按照宇文士及的吩咐進了內室,改換裝束。

  不一會,她和兩個貼身丫頭從內室走了出來,三個人的身上都穿上了軍中的盔甲,變成了三個身體瘦弱的小兵,這三具盔甲乃是特制的,故意減輕了重量,饒是如此,南陽和她的那兩個丫頭仍然覺得沉重無比,走起路來有一些不適應。

  宇文士及皺了皺眉頭,沒有多說什么,在他看來,一會開始逃命后,她們就會習慣身上那具沉重的甲冑了!

  在去覲見宇文化及之前,宇文士及就已經准備在今天晚上出逃,他知道,時間越是往后拖,逃跑的機會就會越來越小,成為宇文家的殉葬品?不!應該是說成為宇文化及的殉葬品?他沒有這樣的打算,宇文家之所以走到這步田地,和自己這個大哥的愚蠢脫不了干系,既然這已經變成了一座泥潭,他就要從泥潭中脫離出去,宇文家的未來,只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了。

  —

  所以,一切都准備妥當了,當宇文士及帶著南陽公主等人出現在后院時,他的那些心腹親衛早就等候在了這里,院內擠滿了士卒,數十匹駿馬早就挂上了馬鞍,裝配好了馬具,按照一定的隊列站立,由士卒們牽扯,一陣風吹來,火把的亮光不停閃爍,氣氛顯得緊張而肅殺。

  將南陽等人扶上馬背后,宇文士及也上了戰馬,后院的院門打開,一行人悄無聲息地出了后院,踏上了街巷,馬蹄聲在青石板上顯得極其清脆,在暗夜中遠遠地傳了出去。

  城池將破,城內彌漫著絕望和緊張的氣氛,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對外部的變化充耳不聞,若是在以前,像宇文士及他們的一行這樣的馬隊,早就被巡邏隊攔下詢問了,而在今日,他們穿過了半個城池,仍然沒有巡夜的士卒上前來詢問,使得宇文士及事先准備的那些東西一樣也沒有用上。

  不多會,宇文化及一行來到了聊城的南門。

  南門的守將名叫宇文通,出自宇文家的旁系,因為其驍勇善戰,又對宇文化及惟命是從,故而被宇文化及安排在南門駐守,以防逃兵出城。

  現在是晚上,城門已經關上,這個時候要出城必定大費周章,就算是宇文士及要出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遇見一些冥頑不靈,只知道聽從宇文化及命令的家伙,事情就難辦了。

  宇文通就是這樣的一個家伙,幸好宇文士及對此早有准備。

  他命令親衛們在城門不遠處勒馬等候,自己率領兩個心腹縱馬向前了几步,來到擋住去路的宇文通面前,將一塊金牌丟給了他,那面金牌乃是宇文化及所制,很有點后世影視劇中那種如朕親臨的味道。

  “皇上命我出城去召集援軍,事情緊急,還請將軍打開城門。”

  宇文通只是宇文家的旁系,宇文士及乃是宇文化及的親弟弟,宇文通自然不敢對宇文士及的話有所懷疑,見得那金牌是真貨,并非假造之后,他忙將金牌恭恭敬敬地遞還給了宇文士及,命令手下將城門打開。

  就在這時,從后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隨后,傳來了一聲高呼。

  “宇文大人,且慢!”

  宇文士及心猛地一驚,手忍不住放在了腰間的橫刀刀柄上,若是事情不順,他只有強行搶關了。

  幸好,這只是虛驚一場,從身后趕來的乃是內史令封德彝,他穿著官服,身邊帶著几個從人,輕車簡從,而不是宇文士及想象中的那樣是宇文化及的禁軍驍果。

  “士及老弟,你也走得太匆忙了,這次尋求救兵,搬運糧草,聖上讓我隨大人同行,士及老弟不該將老哥我拉下啊!”

  說罷,封德彝朝宇文士及擠了擠眼睛。

  這個老狐狸,宇文士及暗罵了一聲,然后點頭笑道。

  “不好意思,封大人,救兵如救火啊,小弟過于心急了,走得匆忙了,竟然忘記了封大人還在后面,恕罪!恕罪!”

  封德彝乃是宇文化及寵信的大臣,宇文通對此也非常清楚,因此也沒有對他的話多做懷疑,在他的命令下,守城的士卒打開了城門,宇文士及和封德彝一行就像飛出籠子的鳥兒一樣,迅速地消失在了城外的黑夜之中。他們的目的地不謀而合,都是遙遠的關中。  
fdm0216 發表於 2009-4-20 09:49
第四集 第五十九章 戰前一刻


  天氣,晴。

  夏日的風吹拂在原野上,野草齊齊向一側偏著頭,從遠處的天平山往下望,就像是一片綠浪在翻騰。

  一大早,宇文化及留下少數部隊由宇文智及率領駐守聊城,他几乎是傾巢而出,率領兩萬余宇文軍出現在了聊城北面的原野上,和高暢率領的三萬多夏軍進行會戰。

  一大早,太陽就冒出了頭,隨后,陽光就變得燦爛起來,炙熱地烤晒著大地,敵我雙方在驕陽下對峙,到了中午,雙方都還沒有找到對方防守的薄弱處,一直沒有找到戰機。

  宇文化及身著金色的龍袍,坐在一輛裝飾華麗由四匹馬拉著的馬車上,馬車位于一個山坡上,山坡很高,從那個角度望下去,正好可以瀏覽整個戰場,一杆金色的皇旗在他身后高高聳立,迎風飄揚,他神情肅穆地立在山坡上,眺望著對面數里外的夏軍。

  一切都安排妥當了,生存還是死亡,今天之內必見分曉。

  宇文成都騎著一匹烏馬,手持鳳翅鎏金鐺,在數十個親衛的簇擁下,從東面疾馳而來,到達山坡下,他翻身下馬,緩緩行了上來,來到宇文化及的身前。

  “父皇,你叫我!”

  由于身著甲冑,宇文成都并沒有下跪,只是朝馬車上的宇文化及抱了抱拳。

  “嗯!”

  宇文化及仍然望著遠方。鼻孔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眼見自己地父親沉默著,宇文成都也沒有說話,他手持鎏金鐺,站在了馬車旁,同宇文化及一般往夏軍的陣地望去。那里旌旗飄舞,鴉雀無聲,隱隱能感覺到一股殺氣沖天而起,靜默,遠比喧囂更讓人心寒。

  “你覺得如何?”

  拿起馬鞭,指著對面的夏軍陣地,宇文化及頭也不回,對宇文成都丟下了這句話。

  “很強大!陣型井然。無隙可鑽,若是對陣,我軍的勝算當不足三成!”

  沉默了一會,宇文成都說道,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也只能實話實說了,在宇文成都看來,這勝算豈止不足三成,就連一層也不到,他根本就反對出城來野戰。只是,據城死守,也不過是將失敗的時間往后推而已,昨天晚上,宇文士及,封德彝等人帶著親信心腹逃離聊城更是給了他重重一擊。幸好消息封鎖嚴密,底下的將領和士卒們都不知道,不然,軍心早就潰散了,能否列下陣來也未可知啊!

  “三成?”

  宇文化及冷哼了一聲,臉上地表情似笑非笑。

  “三成,也三成的勝算也就足夠了,能不能有這三成勝算。還要看成都你啊!”

  在宇文化及看來,這次會戰要想獲勝,就不能和夏軍硬拼,須得另尋蹊徑。行險一搏,而宇文成統率的千余精騎就是他獲勝的希望。

  宇文化及將城內所有的良馬征集在一起,然后,組建了一只騎兵,這只騎兵由宇文成都統率,在兩軍會戰之際,他不會將這只騎兵馬上派上戰場,而是讓他們隱在中軍之后,當兩軍的交戰進入到白熱化,搞清楚對面夏軍的布置之后,再讓宇文成都統率這只騎兵沖陣,直奔夏軍的中軍腹地,殺到高暢旗下,擒賊先擒王,和當初幽州羅藝打地算盤一樣,宇文化及也是抱著這樣的打算。

  只是,他的這個計划比羅藝的還不靠譜,羅藝的計划有著充足的准備,有著勝利的契機,宇文化及的計划只是看機會,有點像后世的某國家蹴鞠隊,踢到哪兒算哪兒!

  “父皇,成都盡力而為!”

  宇文成都向宇文化及彎了彎腰,他也知道,此戰的勝負關鍵全在自己身上,宇文家能否生存下去也全寄托在自己這里,雖然,他嘴里應得斬釘截鐵,實際上,他并沒有什么必勝地信心,現在,他在思考一個問題,當大局無法挽回之后,他該怎么辦?

  “成都!”

  宇文成都原以為宇文化及已經說完話了,正要退下,這時,宇文化及又叫住了他。

  宇文成都望著宇文化及,宇文化及仍然在沉默地望著遠方的夏軍陣地,半晌,他才掉過頭,望著宇文成都,在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絲宇文成都并不熟悉卻又好久未見的神情。

  是的,這神情的確很久未見了,有些傷感,又有些憐愛,它讓宇文成都想起了許久以前,當他地親生母親死去的時候,那時,宇文化及也是在這樣望著他的,后來,這神情就消失了,變得嚴厲,變得冷漠起來,從中他再也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

  “父親!”

  —

  不知怎地,宇文成都心中涌起了一股酸澀的感覺,他不再叫宇文化及父皇,而是叫他父親,對于此戰,他并不抱任何希望,也許,這是自己最后一次叫他父親了,從前,不是叫家主,就是叫父皇,父親這樣的稱呼,他已經很久沒有叫過了,這聲音出來,他隱隱感到了一些陌生,一個孔武有力的將軍,甚至差點掉下眼淚來,他忍不住偏開了腦袋。

  “成都!”

  宇文化及的聲音依然沙啞,卻不再裝腔作勢了。

  “若是事不可為,你自尋出路去吧?”

  “父親大人,這是哪里話?兒子當誓死保護父親,就算戰敗,兒子也能帶著父親大人殺出重圍,日后,東山再起!”

  宇文成都厲聲說道,只覺胸中一股熱潮翻涌,某些東西不吐不快。

  宇文化及笑了笑,拿起馬鞭自傲宇文成都肩上點了點,然后說道。

  “成都我兒!爾孝心可嘉,只是,我們宇文家落到這步田地,作為家主地我脫不了干系,現在,你的三叔已經逃離了聊城,我想,他應該去投關中李淵了,你家三叔,從小和李家那小子相善,李淵那小子不會對他怎么樣,依我看,李淵那家伙很有可能奪得這天下,你三叔的前途遠大啊!希望宇文家能在他手中發揚光大,至于朕!”

  宇文化及頓了頓,神情沉重地說道。

  “今日一戰,若是失敗,朕也不求芶活于世,然,成都我兒,若你喪生于此,則不是為父想要看到的,你地命當不致如此,所以,若是見大勢已去,你還是殺出一條血路,前去逃生吧!以我兒之才,不管到什么地方都會有豪強賞識,若無人接納,就尋一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去吧?找個女子,好好將我們宇文家的血脈延續下去!”

  “父親!”

  宇文成都深深地彎下腰去,不管如何殺伐決斷,每個人心中都有柔軟之處,一旦被觸及,那時候的他的言行舉止就會和以往大相徑庭。

  “我意已決,我兒無須多說,此番沖陣,我兒若能殺了高暢,當可力挽狂瀾,到時,我們宇文家還可以建一番功業,天下所屬,尚未可知?若事不可為,我兒就自管突圍而去,要知道,延續我家血脈的重任就盡在你肩了,這比什么都要重要!”

  “謹尊父親大人之命!”

  宇文成都彎著腰,語帶涕零地說道。

  “去吧!大戰就要開始了!若是能夠不死,為父自然也不想死,究竟結局如何?就要看我兒的神威了,你要多多保重,謹記為父的吩咐啊!”

  宇文化及說完之后,宇文成都抬起頭,注視著馬車上的宇文化及的眼睛,許久,方重重地點了點頭,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朝山坡下走去,上了戰馬,在親衛們的簇擁下疾馳而去,馬蹄的踐踏將夏日繁密的野草壓出了一條綠色的小路來,只是,風一吹,它又慢慢合攏起來。

  宇文化及長嘆了一聲,望著宇文成都的身影消失在山腳下,臉上漾起的微笑慢慢消散,他回過頭,望著身后高高飄揚的旌旗,瞧著旗面上那金色絲線繡成的許字,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痴狂而迷醉,雖然,給宇文成都交代好了后事,讓他在事不可為是逃脫性命,但是,在宇文化及的心中,何嘗又沒有戰勝夏軍的心思啊,是的,機會的確渺茫,可也不是全無機會啊!

  宇文成都走后不久,大約一刻鐘的時間,戰爭就開始了,敵我雙方同時開始行動,左,中,右三路的大軍并排前進,朝著原野行去,一步步地縮短了距離。

  當敵我雙方的距離縮短到只隔著一個小土坡時,雙方几乎同時發起了攻擊,位于前鋒后面的弓箭手拉開了弓弦,箭矢如蝗,遮天敝地,將陽光完全和大地隔絕開來,隨著“嗖嗖”的箭矢破空聲不斷響起,黃泉的使者拿著拘魂牌降臨在了戰陣中。

  宇文軍發出驚天動地的喊聲,潮水一般朝對面的夏軍涌去,黑壓壓的人流像漩渦一般急卷,而與之對陣的夏軍則沉默無言,仍然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前行進,隊列中偶爾有士卒被箭矢射中,倒了下來,馬上就有人從后方補了上來,就算是被箭矢射死或是射傷的家伙,依然沒有發出聲音。

  這是一只沉默的軍團,它注定會讓它所有的對手為之膽寒!是的,注定如此!
fdm0216 發表於 2009-4-20 09:53
第四集 第六十章 沖陣的宇文成都


  不知什么時候,不知從哪里飛來一群烏鴉,它們不停地“啊”地叫著,在戰場上的上空盤旋,它們只是在高處穿梭往來,徘徊旋轉,卻沒有一只靠近地面。

  戰斗仍然在繼續。

  方圓數十里的原野上,到處都是沸騰般的喊殺聲和戰鼓聲,武器相交,戰馬奔騰時的聲音震蕩著夏日草木茂密的原野,陽光懶洋洋地照著大地,白色的云朵浮在半空中,一動不動。

  宇文成都騎坐在戰馬上,目光鷹隼一般盯視著戰場,瞧見那數百面旌旗在戰場上隨風飄揚,在山坡和原野上不時跑上跑下,士卒們像野獸一樣拼命嘶吼著,舞動著手中的武器,不停地斬殺著別人,或是被別人所斬殺。

  戰局的走向并沒有出乎宇文成都的判斷,一開始,戰局就在想著宇文家不利的方向發展。

  在和夏軍的搏殺中,面對著對方堅不可摧的步兵方陣,第一線的宇文軍很快就被對方擊垮了,第二線的預備隊被宇文化及派了上去,這才堪堪擋住敵軍的攻勢,然而,沒有過多久,敵軍的預備隊也派了上來,黑壓壓的一群密集地出現在戰場上,糾纏在宇文軍將士們心中的不安頓時化作了可怕的黑云堆積在他們心上。

  左翼的部隊由王薄等人率領,他們并非宇文家的嫡系,只是由于收受了宇文化及的金銀財帛,也因為宇文化及在這些變民軍走投無路時收留了他們。這才來為宇文家效力地,正因為他們不是宇文家的嫡系,宇文化及這才把他們安排在了并不是多么緊要的左翼戰場,也是擔心對方不會拼死作戰,因而影響到了整個戰局。

  果然,在夏軍強大而堅不可摧的攻勢下。左翼的宇文軍率先崩潰了,他們就像退潮時的潮水,迅速而無情地從戰場上潰散了。

  是地,他們的確是為了金銀財帛為宇文家效力,但是,卻不會為了這個給他們賣命,比起金銀財帛來,命才是最重要的。王薄率先起事反隋,然而,卻一直活到了現在,自然有他的一套。

  左翼部隊潰散了之后,夏軍并未乘勝追擊,而是從左翼向宇文軍的中軍殺來,直奔宇文化及帥旗坐在之處,禹王坡。

  到處都是夏軍的作戰部隊,他們由無數個小型的作戰團隊組成一個大大的作戰團隊,像磨盤一般向宇文軍堅不可摧地碾來。宇文軍地將士們在這個偌大的包圍圈中左沖右突,卻無法沖殺出來,漸漸地,他們開始了崩潰,逃竄,向后。向后,則成為了所有將士的行動指南。

  宇文成都目無表情地望著這一切,不為所動,他和手下的一千精騎仍然潛伏在禹王坡右側數里外的一個小山坡上,始終沒有加入戰團,眼睜睜地瞧著敗軍像潮水一樣從山坡下逃竄,看著戰場上宇文軍的旌旗被一根根砍倒,最后。剩下的全是夏軍的軍旗在戰場上招展。

  宇文化及將最后的預備隊從禹王坡派了上去,督戰隊砍殺著逃兵,暫時止住了他們的頹勢,在后方督戰隊地迫使下。潰逃的士卒又轉過頭去,和新投入的生力軍一起朝夏軍發起了反沖擊,在鏖戰中出現了拉鋸的形勢,然而,聰明人都知道,這只是宇文軍失敗前的回光返照而已。

  當高暢的帥旗出現在戰場上,三千精騎在尉持恭地率領下,從左側殺入戰場,宇文軍的敗勢就變成定局了。

  宇文成都瞧著夏軍的精騎像一把鋼刀一般直插禹王坡,所向披靡,無人可以直擋其鋒,宇文軍的將士們再也無心戀戰,他們四散逃亡,給下軍隊鐵騎讓出了一條路,這個時候,督戰隊的橫刀和弓矢也無法阻止軍隊的崩潰了,當然,督戰隊現在正直面夏軍鐵騎的沖擊,他們沒有那個時間,也沒有那個精力繼續督戰了。

  督戰隊由宇文化及的心腹親信組成,從小由宇文家養大,接受宇文家地洗腦教育,宇文家的家族宇文化及在他們心中就是天神一般的人物,為了他,他們甘于犧牲自己的生命,認為自己死得其所,在被夏軍地鐵騎砍下腦袋前,雙眼中仍然閃耀著狂熱的光芒,在這些人的拼死阻擊下,尉持恭率領的鐵騎竟然無法沖上禹王坡,宇文化及的王旗仍然在禹王坡的坡頂高高飄揚,那輛裝飾華美的金色馬車依然停留在王旗之下。

  “是時候了!”

  宇文成都回頭瞧了禹王坡的王旗一眼,他低喝一聲,身下的坐騎猛地向前一竄,出現在山坡頂上,隨后直奔而下

  身后,一千宇文家的死士鐵騎緊隨其后,在戰場上刮鐵颶風。

  在宇文成都的視線中,高暢的中軍大旗正在不遠處高高飄揚,那里,就是他和他身后這只鐵騎的目標所在。

  面對突然出現的鐵騎,因為大局已定而顯得稍微有些松懈的夏軍各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宇文軍的這只鐵騎在宇文成都的率領下,迅速從夏軍各部的間隙中鑽了過去,直奔高暢的中軍而去。

  當將領們反應過來,開始組織部隊阻擊這只鐵騎時,宇文成都已經揚長而去,只留下了一地的灰塵,弄得夏軍的士卒個個灰頭土面。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部隊反應過來,宇文成都的這次突襲,第一時間雖然打了他們的措手不及,當他們反應過來后,還是有些部隊圍了上來,想要將其擋住,騎兵部隊只要速度無法提起來,落入優勢兵力的步兵群中,只有死路一條。

  宇文成都自然不會和這些小卒子糾纏,他的目標是對方帥旗下的那個人,誰也不能阻擋他的步伐,只有趕在尉持恭攻下禹王坡之前,砍下那面大旗,或是殺死高暢,戰局方有可能逆轉,宇文家才能擺脫覆滅的命運,他相信,只要自己沖到那面大旗之下,就必定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

  高暢!

  不過是他的手下敗將而已!

  少年時,他時常和高暢以及李家兄弟出長安城外游玩,少年人總是精力充沛,他們經常進行比武射箭的活動,在較量中,高暢一次也沒有贏過他,雖然,高暢不斷地尋求名師指導他的武藝,練成之后再來尋他比武,卻仍然一次也沒有獲勝過。

  如今,昔日他瞧不起的那個家伙已經成為了一方之豪,并且,宇文家眼看就要亡在他的手上,宇文成都對高暢的觀感卻依然和從前沒有區別,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沖到那人陣前,一定能將他斬落馬下,現在,宇文家的列祖列宗正在天上看著啊!

  面對前來阻擋的夏軍,宇文成都并沒有和他們多做糾纏,若是能躲,他就率領精騎躲過去,若是不能躲避,他就作為箭頭率領著鐵騎沖殺過去,在他的鳳翅鎏金鐺下,几乎沒有一合之敵。

  一力降十會!

  是的,面對宇文成都那非人的天生神力,夏軍的那些將領很難抵擋得住,何況,由于騎兵大多被尉持恭率領去攻打禹王坡了,剩下的那些游騎分散在戰場的各個方向,很難組織起來,光憑步卒,很難擋住鐵騎的沖擊,因此,凡是阻擋宇文成都的軍陣都沒有能將這只鐵騎攔下來,無非是留下一部分掉隊的騎兵,將其圍殺,宇文成都的速度并未因此而減緩下來,當他趕到高暢的中軍前,跟在他身后的騎兵只剩下了五百人,然而,對他來說,這已經足夠了,原本,他還認為也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才能沖到對方陣前。

  面對來勢洶洶的宇文成都,高暢并沒有躲避,他目無表情地瞧著全身的盔甲都被鮮血染紅的宇文成都,低聲罵了一句,該死!

  他罵的是那些夏軍將領,宇文成都縱然有萬夫不當之勇,要想穿過層層阻擊殺到自己面前,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若非那些家伙自以為大局已定,松懈和疏忽了下來,這宇文成都又怎能沖殺到他面前來啊!看來,這次戰斗后,要多敲打敲打那些家伙了,不然個個自以為是,以為老子天下第一,驕兵悍將,遲早會出紕漏。

  這次會戰,雄闊海的陌刀營來是高暢最后的預備隊,然而,沒有等把雄闊海和他的陌刀營派上去,宇文軍就已經崩潰,所以,這個時候,雄闊海和他的陌刀營正在高暢身邊。

  當宇文成都率領那只鐵騎在夏軍陣中左沖右突時,雄闊海已經率領陌刀營在中軍大旗前擺好了陣勢,士卒們身著沉重的甲冑,手持連著刀柄一丈來長的陌刀,雪亮的刀鋒斜斜向上,一字排開,殺氣森然。

  這應該是最后一道防線了?

  透過陌刀營的陣線,宇文成都瞧見了他們背后的高暢,那家伙和從前沒有什么改變,此刻,正目無表情地望著他,兩人的視線皆冰冷無情,穿越了數百步的空間閃電一般碰在了一起。

  “殺!”

  宇文成都低喝一聲,沒有減緩速度,縱馬朝那條鋼鐵防線直直地撞了過去。
fdm0216 發表於 2009-4-20 09:57
第四集 第六十一章 戰成都


  吼!”

  雄闊海的大嘴里發出一聲咆哮,腳尖在石面上一點,整個人如大鵬一般從石上展翅躍下,半空中,鎧甲的葉片相互撞在了一起,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人尚在空中,腳尖還未落地,他反手抽出后面肩頭上插著的小斧頭,手臂一抖,用力將小斧頭擲了出去。

  “嗚嗚!”

  小斧頭破空而去,發出刺耳的尖嘯,旋轉著朝二十余步外,正在縱馬朝這方疾馳而來的宇文成都飛去。

  雄闊海的陌刀營皆是軍中精選而來的大力士,若是不能舉起百斤左右的重物的人,皆不符合陌刀營的要求,這些大漢聚在一起,每日都要進行訓練,他們手持二十余斤的陌刀進行斜劈,橫斬,上撩等基本動作的練習,動作很簡單,但是要長年累月地練習,而且還要結合隊列,卻并非簡單的事情。

  這只陌刀營的存在就是為了對付敵軍的輕騎突進,因此,在訓練的時候,高暢經常動用騎兵部隊來當他們的陪練,務要做到實戰中的模樣。

  它算得上是夏軍的王牌部隊,時常在無法打開僵局的情況下,被高暢派了上去,卻也不曾辜負過他的期望。

  此時,這只陌刀營乃是高暢身前的最后一道屏障,宇文成都只要沖過陌刀營的阻擋,就可以殺到高暢的帥旗之下,宇文成都所率領的這只精騎,也是宇文家地王牌部隊。雙方的王牌交鋒,誰勝誰負,卻未可知。

  陌刀營的確不愧為夏軍專門用來對付騎兵的王牌部隊,宇文成都率領著這只精騎在夏軍陣中左沖右突,無人可當,然而。在這只陌刀營前,他們卻不得不停下了前進的步伐。

  陌刀成林,車輪一般向前滾動,戰馬發出一聲聲悲嘶,紛紛摔倒在陣前,刀光由雪白變為了血紅,力士們揮舞陌刀時的吐氣高喝聲和騎兵臨死前地慘叫聲交織在一起,再加上不時響起的戰馬悲鳴。組成了一只旋律格外淒楚的往生曲,在這夏日的空中久久回蕩。

  陌刀營雖然擋住了這只宇文家的鐵騎,使得他們無法靠近高暢,然而,他們卻無法阻擋這只鐵騎中的所有人,宇文成都就是他們無法阻擋的那個人。

  只不過,宇文成都雖然沖破了陌刀營的阻攔,身邊卻沒有帶著多少人,只有十來個武藝高強,馬朮精良。又緊跟在他身后地親衛騎兵隨他一起沖破了陌刀營的阻擊,其他那些人卻被擋在了那道死亡刀陣之前,到了這個時候,宇文成都已顧不得掉頭殺回去,將那些同伴從死亡刀陣下解救出來,現在。他滿腦子,滿視線內都是前方不遠處的高暢。

  沖過去,殺了他!

  除了這個念頭,他再無別的想法。

  瞧見宇文成都沖破了陌刀營的阻擋,作為主將的雄闊海當然會覺得非常沒有面子,于是,才有了頭先瞧見的那一幕!

  “鐺!”

  面對迎面飛來的小斧頭,宇文成都并沒有降低馬速。他的身子稍稍往下一伏,雙手輕擺,鎏金鐺往上一挑,鐺頭正好挑在了那枚小斧頭的斧背處。小斧頭發出“嗚嗚”地聲響,朝高空中疾飛而去,不知所蹤。

  “嗚嗚!”

  接近著,又是一枚小斧頭迎面飛來,同樣,沒有降低馬速,也沒有改變方向,只是宇文成都手中的鎏金鐺變了個角度,那枚小斧頭被他擊落在地。

  短短的二十來步,疾馳的戰馬瞬息即到,雄闊海剛扔出兩枚小斧頭,宇文成都就已沖到了他身前。

  雄闊海俯下身子,兩柄開山大斧化作兩道旋風,朝宇文成都坐騎的前蹄疾卷而去,面對雄闊海的這一招,高坐在戰馬上地宇文成都很難招架。

  若是用鎏金鐺去阻擋,擋得了前面這一斧頭,卻擋不住緊接而來的第二把斧頭,戰馬被砍倒,失去馬力相助的宇文成都就無法在第一時間內沖到高暢面前,頓時就會陷入夏軍的包圍之中,繞是他如何驍勇善戰,終究也只有死路一條。

  好個宇文成都,只見他嘴里發出一聲唿哨,身下的坐騎在疾馳中突然高揚前蹄,就像跨欄一般躍了起來,從雄闊海飛舞的雙斧上跳了過去,隨后,揚長而去,將雄闊海拋到了身后。

  “啊!”

  雄闊海滿臉通紅,對方如此輕易地化解了他的攻勢,在他看來,這是莫大的恥辱,想要回身追擊,要想在這么短地時間發力,追上疾馳的戰馬,就算他是雄闊海,也無法做到。

  就在這個時候,跟隨在宇文成

  的那十來名騎士成為了他的出氣筒。

  斧光急速地閃動,在雄闊海地身前,一片人仰馬翻,竟無一人能躲過他的攔截,隨著宇文成都向高暢沖去。

  顧不得身后,宇文成都血紅的眼睛緊緊地瞪著數十步前的高暢,在高暢的身旁,十來個親衛裝扮的騎士圍了上來,將他護在身后,然而,宇文成都的視線仍然通過人群的縫隙,緊緊地盯在高暢身上。

  高暢擺了擺手,示意身邊的親衛讓開,不知道為什么,瞧見氣勢洶洶朝自己飛奔而來的宇文成都,他只覺得一股戰意在自己的胸間激蕩,難以抑制下去,心中突然滋生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若這次不能和對面那家伙單挑,將會成為他的一種遺憾。

  他知道,這是這具身體原來的那個靈魂在影響自己,對面那個家伙帶給了原來的高暢許多恥辱,那個靈魂非常想一雪前恥,而現在,那個靈魂已經與他真正地融為一體了,對方的愿望也就是他的愿望。

  —

  高暢非常清楚,在目前的情況下,他根本不需要出手,只需讓親衛困住宇文成都,然后,人多欺負人少,那家伙終究難逃一死,現在的他,貴為一國之主,像在戰陣上單挑之類的事情,已經無需再做了。

  只是,既然占據了人家的身軀,就了解他的心愿吧,莫要日后留下遺憾。

  “駕!”

  低喝一聲,高暢身下的坐騎猛地竄了出去,在短短的几步內就將速度提了起來,向著迎面奔來的宇文成都飛奔而去。

  高暢的親衛都是精選而來的狂熱信徒,他們對他的命令完全是無條件服從,就算高暢讓他們馬上去死,他們也絕不會又半點猶豫,所以,雖然知道高暢孤身和敵人單挑,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然而,卻沒有一個人敢于提出不同的意見,他們只是默默地跟隨著高暢,只是跟隨而已,在危急的時候幫助主公殺敵,這樣的念頭都沒有在他們腦中閃現過,他們相信高暢,相信他是無法戰勝的,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不能,何況是區區的一個凡人。

  瞧見高暢居然一個人從陣中沖出來,迎戰自己,宇文成都一時間欣喜若狂,這世界上,居然還有這么好的事情,莫非宇文家的列祖列宗在保佑自己?

  在沖陣的時候,宇文成都最擔心的就是高暢會避而不戰,在高暢的身旁,好歹也又數十個親衛,雖然,宇文成都不認為這些親衛能困住自己,但是,不管怎樣,他也要花一番功夫方才能沖出重圍,就怕的是,在那個時候,夏軍的援軍趕到,讓他徹底失去殺死高暢的機會。

  說實話,宇文成都認為那樣的事情很有可能發生,所以,砍掉高暢的腦袋只是他的一個奢望而已,在他看來,若是事不可為,他只能砍倒高暢的帥旗,然后突圍而去,這是他為宇文化及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像宇文化及所說的那樣,他死在這里實在是太沒有意義了!

  而現在,高暢作為一國之主,居然脫離了親衛的保護,前來和他單挑,若不是親眼目睹這一切,宇文成都很難相信這會是事實。

  宇文成都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所見的是事實后,他忍住內心的狂喜,握著鎏金鐺長柄的雙手一松一緊,迅速將自己調整到了最佳的作戰狀態。

  兩匹同樣來自大宛的良馬在各自主人的驅使下,面對面疾馳而來,轉瞬之間,就要迎面撞上。

  風迎面刮來,打在臉上,微微發疼,宇文成都瞇著眼睛,視線的焦點隨著對面高暢的身影而動,他雙手持著鎏金鐺的長柄,身子隨著戰馬奔馳的步調有節奏地上下起伏著,就像坐在小船上一般,所謂馬朮的最高境地,不過如此而已!

  鎏金鐺的鐺頭部位在緩緩地移動,以便在雙馬交錯的時候,能用最短的時間,走最短的距離,直奔目標而去,是的,一擊致命,這就是宇文成都所希望的,根據從前和高暢的數次交手,他認為自己完全能夠做到。

  眼看兩匹戰馬就要筆直地撞在了一起,那兩匹戰馬卻同時偏轉了馬頭,就要交錯而過。

  是的!就是現在!

  宇文成都按捺住內心的激動,雙手穩如磐石,鎏金鐺划出一道金色的曲線往對面高暢的面部搗了過去,在那一刻,他的耳畔除了風聲之外,死一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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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第六十二章 斬成都


  金鐺宛若一條黃龍,帶著凜冽的寒風破空而來,空氣穿,發出刺耳的尖嘯,鐺未至,寒風已經先一步扑了過來,打在高暢的臉上,高暢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雙眼的眼皮隱隱有些刺痛,若是一般人,或者這時已經淚流滿面了。

  只不過,對于非人狀態下的高暢來說,這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微咪眼睛,眼睛瞇成了一條縫,視線中,鎏金鐺的速度頓時詭異地降了下來,空氣在高暢眼中,似乎變為了液體,鎏金鐺的鐺頭非常吃力地穿過液態空氣的層層的束縛,一點一點地緩緩向他的面門靠攏,所走的路線,所有的變化盡在高暢眼底,袒露無遺。

  高暢的腦子冰涼如雪,腎上腺素仿佛沒有分泌一般,情緒上沒有絲毫的波動,他就像個機器人一樣,計算著宇文成都這一鐺的力道,速度,雙方坐騎的速度,空氣的阻力,風速又有几何?無數的數據像各種符號一樣在他腦子里升起,落下,隨后,通過神經線傳遞到他雙手的神經末梢。

  就如后世京劇中武生在舞台上打斗一般,高暢的動作顯得格外的輕盈,充滿了美感。

  雙手猛地一緊,槍柄由虛握變為了緊握,微微有些向下的槍尖猛地上翹,如毒蛇一般急沖而起,閃電一般划出一道銀白色的弧線,朝那條黃龍疾奔而去,最后,吻在了黃龍頸部地下三寸上。

  “叮!”

  只是輕微的一聲脆響。黃龍與銀蛇交錯而過,齊齊往一側蕩了開去。

  通過機器人般嚴謹夸張的計算,高暢的槍尖正好點在鎏金鐺鐺頭下方三寸處,而那里乃是鎏金鐺的節點,所謂節點,也就是發力區。宇文成都這一鐺有著許多的變化,并不是直來直去地招數,面對高暢的應對,他有許多的招數可以施展,例如高暢閃躲他該怎么辦?高暢招架他又該怎么辦?然而,不管他采取哪種招數,都需要變化,而變化就是力道上的變化。而這力道就要由他的雙手通過鎏金鐺的長柄來傳遞,高暢的槍尖所點中的節點正是他舊力剛剛消失,新力卻還未到地地段。

  所以,雖然高暢這具身體本身的力量遠不如宇文成都,他還是非常輕易地將這一鐺架了開去,借用的不過是宇文成都本身的力量而已。

  雙馬交錯而過,往一側蕩去的槍尖突然在本空中一凝,然后改變了方向,朝宇文成都暴露在高暢視線中的下肋扎了過去。

  當宇文成都這一鐺被高暢順勢架開之后,他感到了極度的吃驚。之所以吃驚,理由很簡單,在他的計算中,高暢無論如何是躲不過這一招的,雖然,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家伙也未免進步太神速了吧?

  雖然有些吃驚,他雙手的動作卻沒有因此而慢下來,只見他地身子微微朝遠離高暢的那一側傾斜,雙手使出了一個划船的動作,鐺頭那一面往下沉去,鐺尾那一面翹了起來,正好將高暢的亮銀槍格擋開去,這時。奔騰的戰馬將兩人的距離稍微拉開了一些。

  宇文成都地身子突然后仰,屁股離開了馬鞍,雙腳挂在馬鐙上,他的后背緊貼著馬背。鎏金鐺挽出了一個漂亮的金色圓圈,鐺頭朝高暢的后腦疾奔而去,若是被其砸到,絕對會頭骨盡裂,血肉模糊,腦漿橫飛。

  高暢就像背后長了眼睛似的,根本就沒有回頭,他的身子慢慢往前傾,伏在了鬃毛飛揚的戰馬的脖頸上,宇文成都那一鐺也就走了個空,貼著高暢頭盔地盔櫻掠過,使那盔櫻高高飛揚,然后,有一兩根離開頭盔,慢慢在風中飛舞,掉落在地上。

  第一回合,兩人戰了個旗鼓相當,誰也沒有占到誰的便宜。

  調轉了馬頭,宇文成都臉上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對高暢再也沒有了輕視之心,同樣,也失去了必勝的信心,然而,在他心中卻有著一團火焰在燃燒,那是武將地熱血,是的,這個時候的宇文成都已經獸血沸騰了,什么宇文家的前景,自身的生死,戰局的勝負,全都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此刻,他只想好好和高暢較量一番,徹底地擊敗這個敵人,要不,就死在敵人手中。

  征戰多年,很少能碰到這種旗鼓相當的對手了,或許,現在的高暢他的身手,只有當初將自己逼退的瓦崗小將裴元慶方可比擬。

  只是,裴元慶和宇文成都一樣都是天生神力

  兩人的交戰就是大力碰大力,很少有什么技巧可言,都想使用技巧,但是,裴元慶只知道一錘一錘的砸來,縱然宇文成都有著萬般武藝也使不上,唯有和他一招一招地硬拼。

  而高暢呢?他的力量不如宇文成都,馬朮也不見得比宇文成都精良,與戰馬的默契程度兩人也只是相當而已,說到絕對速度,也不見得強過宇文成都,然而,宇文成都與之交戰,卻很有點有力難施的感覺,從這一點來說,宇文成都知道對方掌握著極其精妙的馬上作戰技巧,這是一種新穎的戰法,就是這戰法才使得宇文成都獸血沸騰起來,忘卻了所有的身外事,只想和對方分個勝負。

  這真是高暢嗎?

  真的是當初那個較量一次就被自己不費吹灰之力打敗一次的高暢嗎?

  當然,宇文成都心中也免不了有這樣的疑問,若不是親眼目睹,他很難相信眼前這個人是當初那個和自己交手屢戰屢敗,卻也屢戰屢敗的家伙,莫非這世界上真有什么神靈轉世?不然,很難解釋他現在所見的一切。

  就算真是什么神靈轉世又如何?

  就算是神靈,自己也要將他斬落馬下!

  宇文成都低吼了一聲,振作了一下精神,圈過戰馬,朝高暢急沖而去,在前方數十步遠,高暢同樣驅動戰馬沖了過來,蹄聲中,斷草灰塵齊齊飛舞,就如平地升起了一陣龍卷風一般。

  隨著鎏金鐺和亮銀槍的舞動,金色的光圈和銀色的光團交織在了一起,交錯的光團之外,乃是一片飛沙走石,外面觀戰的人只能瞧見非常模糊的兩團身影在里面快速地移動,兵器相格的聲音有時候非常急促地響起,就像來到了一個偌大的鐵匠鋪一樣,有時候,卻半天沒有相交,只能聽見戰馬的響鼻聲或是奔雷般的蹄聲,或是它們偶爾發出的一聲嘶鳴。

  —

  在旁人的眼中,這是一段老長的時間,然而,准確地說來,這卻只是一瞬間而已!

  兩匹戰馬一左一右地從那團龍卷風中沖了出來,瞧見白馬上依然神采奕奕的高暢,觀戰的夏軍眾將士們齊齊地松了一口氣,雖然,他們對自己的主君保有無比的信心,然而,看到剛才交戰的激烈程度,卻也免不了有些提心吊膽,那個敵將,果然不愧是號稱大隋第一勇將,應該是妖魔一般的人物啊!

  然后,他們將目光轉到了另一側的宇文成都身上,這時,西邊懸著殘陽,夕照的余韻灑在了戰場上,落在宇文成都身上,黑馬黑甲上鋪著一層金光,顯得極其詭異。

  從宇文成都那面無表情的臉上,他們無從知曉他的內心,就在他們想細細觀察時,宇文成都已經驅動坐騎,與高暢同時策馬飛奔起來,又是一陣飛沙走石,距離戰場稍微近一些的將士,不由得把手拿起來擋在眼睛前面,往后退了好几步。

  經過剛才的那一陣交鋒,宇文成都其實已經知道自己取勝的希望非常渺茫了,無論自己使出怎樣的招數,對方總能輕而易舉地破解掉,就像翻覆手掌一般的輕松,而面對高暢的出招,宇文成都卻要絞盡腦汁,使出渾身解數方能招架開去,到了后來,他已經是在憑借本能出招了,可以說,那時他的武技已經達到了一生中最為巔峰的狀態了,可是,即使如此,他也是在勉力招架而已!

  對方絕對不是高暢?

  宇文成都很難相信在短短的兩三年的時間內,一個人就能有著這樣脫胎換骨的變化,難道對方真是什么神靈轉世?又或是什么妖魔吧?

  不管對方是什么?神還是鬼?妖還是魔?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作為一個武將,最好的歸宿就是死在戰場之上,東躲西藏的日子,豈是馳騁天下的宇文成都所能過的,在這一刻,在他的武藝達到一生中最巔峰的時刻,宇文成都突然對生命有了明悟,功名富貴,家族繁衍,這些不過都是浮云而已!

  就讓我痛痛快快地戰死吧!

  低吼著,宇文成都懷著一顆一往無前的心朝對面那個仿佛他永遠也打不到的對手沖了過去,恍惚中,在那人的身后,他仿佛瞧見了一團黑色的云團正發出了猙獰的笑容像漩渦一般翻涌,在等候著他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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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第六十三章 破聊城


  太陽已經徹底消失在了地平線,王薄站在聊城西門的城有好一陣了,在他視線中,西邊天際的紅云慢慢消散,隨后被黑暗所吞噬,不一會,黑暗就占據了整個天空。

  還是有亮光的。

  聊城城內,士兵們在徹夜狂歡,他們將城內民居的房梁,木板等能點火的東西拆了下來,用來當作點燃篝火,星星點點的火光在城內蔓延,將整個聊城照得通紅一片。

  西門城樓下也點著几堆篝火,木柴在火焰中呻吟,發出劈劈剝剝的聲響,士兵們圍繞在篝火旁,有的手持長矛在跳舞,嘴里哼著怪異的小調,有的在拿著酒罐往嘴里大口大口地灌著酒,有的則面如死灰,盯著跳躍的火苗沉默不語,有的則雙眼發直,拿著橫刀瞧著面前用來裝人頭的木盒子,嘴里發出意義不明的吼叫。

  大家都知道,今日一戰后,敗勢已經難以挽回,聊城,城破在即!

  每個人都變得狂暴起來,雖然,從宮中傳有一道命令前來,叫他們早點休息,明日還要抵御夏軍的攻城,只是,這個時候軍令已經不如從前那么管用了,大部分將士都對宇文化及的命令置之不理,明日一戰,就將性命不保,此時,還是盡情放縱自己吧?反正,有可能是人生的最后一晚了。

  那些高級將領們非常清楚部屬們的想法,故而,他們也沒有強行執行軍令。只要士兵們能夠支持,就算是徹夜暢飲也不會有人來管。

  所以,眼看子夜時分將近,城內那狂熱地氣氛卻仍然沒能降下來,絕望,歇斯底里。沮喪,狂暴這樣的氣氛隨著夜晚的空氣在聊城內穿行。

  對于城內的鬧劇,王薄不屑一顧,他之所以沒有像手下的那些將士陷入狂歡之中,是因為他不想自己的性命成為宇文家地殉葬品,和宇文家共存亡,就算是宇文家的嫡系子孫,恐怕有這樣想法的也不多。人,最為寶貴的還是自己這條命啊!

  要怎樣才能保住自己的這條性命呢?

  率領部眾沖出聊城突圍?

  在今天以前,這樣做的話也許還能成功,經過今日一戰,夏軍獲勝之后,已經將營寨扎在了距離聊城兩里左右的地方,并且,包圍了四門,將聊城圍了個水泄不通,率眾突圍。那是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當夏軍將宇文成都地人頭,武器,甲冑等物高高舉起,圍繞著聊城兜了一圈后,守軍的士氣已然蕩然無存,這個時候。就算王薄動員底下的士卒隨他一起沖陣突圍,恐怕也沒有人跟隨吧?那些人,想的只是能多活一天算一天,留在城內畢竟有高大的城牆保護,一時半刻還死不了!

  那么,要想活下去,只有一條路了,那就是投降!

  在今天的會戰中。王薄統率的左翼部隊最先敗下陣來,他率領殘部搶先一步回到了聊城,占據了聊城西門,后來。宇文化及率領一部分殘兵退回了聊城,曾經派人命令王薄到皇宮去覲見他,王薄以自己身受重傷為由拒絕了宇文化及的號令,他知道,自己若真去覲見宇文化及,多半會一去不回吧?

  由于王薄率先撤離戰場,高暢為了聚殲宇文化及的中軍,也沒有命令部隊追趕,所以,回到聊城后,王薄手底下仍然有一千多人,在目前的聊城,這是一只不小地勢力,宇文家的殘兵一共加起來也不過數千人而已,在外有敵人重兵包圍的情況下,城內再進行內斗并不是什么明智的舉動,所以,雖然明知道王薄是托辭不來相見,宇文化及也沒有把他怎么樣,只是讓宇文家的一個將軍帶了一些士卒到西門來,美名其曰是幫助王薄防守西門,實際上是監視王薄,使他不得獻城投降。

  如果是從前,宇文化及這樣的安排并沒有過錯,然而,現在卻是非常時期,不管是誰?都知道宇文家大勢已去,愿意和宇文家共存亡地人十成中找不出一成來,就算那個宇文家的將軍,他也不愿意成為宇文化及的殉葬品,反正他并非宇文化及的直系親屬,如果投降高暢,也不該被株連斬首吧?

  何況,現在他已經無法控制手底下的士卒了,由于絕望,他手底下的那些士卒已經不成隊列,散在城門附近,和王薄的人混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圍著篝火跳著亂七八糟的舞蹈,嘴里唱著亂七八糟地歌謠,如果,這個時候夏軍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多半不會反抗,清醒一點的大概會丟下武器投降,仍然沉浸在酒精麻醉中的那些家伙或

  會傻笑吧?

  到了這步田地,你叫他怎么能繼續為宇文化及效忠啊!

  —

  人到了這一地步,也只會會自己著想了。

  就在王薄望著城外夏軍的大營出神之際,那個被宇文化及派來監視王薄地宇文南將軍從木制城樓內走了出來,他來到王薄身邊站定,同樣望向城外的夏軍大營,半餉,方才說道。

  “王將軍,那人還沒有回來?”

  王薄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你說,會不會出什么差錯啊!那高暢,或許不會答應我們的投降吧?”

  宇文南說話的語氣有些猶疑,就如他此刻的心情,患得患失。

  “當初,在李神通包圍聊城的時候,皇上……哦!家主曾經派人去李神通的大營,希望能投降,那個李神通不但沒有同意,還將家主的使者的腦袋砍了下來示眾,這個高暢,會不會也這樣做啊?”

  “不會!”

  王薄斬釘截鐵地說道,可是,他的內心卻不像他的說話那般堅定,說實話,使者已經派出老半天了,這個時候還沒有回來,他的心也沒有什么底。

  當初,高暢遠征幽州的時候,他王薄作為盟主,集結了各路變民軍前去攻打平原,河間,信都等高暢的地盤,雖然,他被夏軍打了個丟盔卸甲,但是,高暢也很有可能因為這件事情對他懷恨在心,拒絕他的投降吧?

  要是高暢拒絕了他的投降,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不!不會!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

  想當初,自己在長白山率先聚眾起義反隋,從者云集,短短數月,被自己那首無向遼東浪死歌吸引到旗下的人員就有十萬余人,聲勢浩大,山東皆驚,可惜,就在自己風頭最盛的時候,遇見了命中的克星張須陀,因為張須陀和他的歷城兵的存在,自己的勢力始終無法擴大,甚至,屢次敗在他的手下,若非朝廷無道,天下到處都是流民,自己恐怕連東山再起的機會都沒有。

  只是無論如何,不管是被張須陀打壓,還是敗在高暢手中,不得已投靠了宇文化及,在王薄心中,都不會認為他的人生已經走到了最后,只能在聊城這個小小的地方結束,不!他絕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就算是現在,他仍然對幼年時所遇見的那個相士所說的話深信不疑,他王薄絕非池中之物,總有一日遇上風云會化龍,他發跡的日子還在后頭啊!

  就在王薄出神之際,城樓下的黑暗處傳來了一聲唿哨,他忙收住心神,凝神傾聽,三長兩短的唿哨聲,這正是他與那個使者相約的暗號。

  “回來了?”

  宇文南瞧見王薄臉上的神情有了變化,慌忙問道。

  王薄沒有搭理他,只是點了點頭,隨后招呼城牆上的心腹衛士將一根系著一個大籮筐繩索放了下去,不一會,一個人就坐在籮筐中被衛士們哼哧哼哧地拉了上來。

  “怎么樣?對方怎么說?”

  不等那人步出籮筐,王薄一把抓住他的手,語速極快地問道。

  那人笑了笑,在王薄的幫助下踏出籮筐,然后倒頭就拜。

  “主公,小的幸不辱命!”

  “甚好!甚好!”

  不等那人將話說完,王薄一直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他剛要高聲大笑,瞧見左右之人后,忙收住了笑聲,向那人詢問詳情。

  歷城公,食邑三百戶,這就是高暢許給王薄獻城投降的報酬,至于那個宇文南,也有食邑一百戶的賞賜,能夠保住性命,同時又有封賞,雖然,高暢拒絕了王薄繼續率領自己余部的請求,王薄也已經心滿意足了,如果,高暢全部答應了他的要求,他反倒要擔心高暢會不會卸磨殺驢了!

  五鳳二年,五月五日,子時。

  變民軍首領王薄打開了聊城西門,將城外的夏軍放入城中,聊城告破,宇文化及建立才沒有多久的許國就此覆滅,原本,宇文化及已經在皇宮的高台上准備了大量柴草,准備在城破之時和自己的皇后及各位嬪妃一起舉火自焚,然而,夏軍來得太急,他沒有來得及自殺,與自己的弟弟宇文智及以及一干親信皆被夏軍俘獲,裴矩等隨他一起從江都北上到聊城的原隋王朝的大臣們也被高暢生擒活捉。

  至此,高暢解決了南下的最后一顆釘子,終于可以全無牽挂地南下,逐鹿中原。
fdm0216 發表於 2009-4-20 10:13
第四集 第六十四章 善后


  取聊城之后,高暢并未進入聊城,住進宇文化及所建宮,他只是命令城內的降軍全部出城來,進入事先為他們准備好的軍營,另外,讓尉持恭率領了三千士卒進入聊城維護治安,和從前一樣,夏軍軍紀嚴明,秋毫未犯,雖然,許國的皇宮內有著楊廣,宇文化及時期一千多美貌如花的宮女,像強奸,調戲什么的事件一件都沒有發生,士卒們緊守外圍,一些隨軍的女神官進入后宮,安撫那些宮女。

  這次南征,除了軍中將士外,還有一些文官隨行,軍隊占據地盤之后,他們就會負責起當地郡縣的政務,按照夏國的律令施政,安撫百姓,這其中,領頭之人就是王琮,楊善會,張玄素等舊隋降臣。

  將宇文化及以及其同黨生擒之后,王琮等人甚是興奮,紛紛面見高暢,希望將宇文化及挫骨揚灰,凌遲處死,隨后,他們向高暢進言,希望允許他們身著白衣去參拜蕭皇后,為大隋君主盡最后一番忠孝之心。

  對于他們的請求,高暢自然准許,沒有阻攔。

  只是,王琮變本加厲地提出了一個請求,希望高暢也能身著白衣,率領他們去覲見蕭皇后,畢竟,高暢曾經也是隋臣,若是擺出這樣的態度,當能得到天下那些仍然忠于大隋的士子大臣們的好感,在統一天下的途中,就會少了許多麻煩。

  王琮地請求其實并不過分。他也是站在高暢的角度在考慮問題,雖然,他對隋王朝仍有舊情,不過,所做的事情也不過是做戲而已,表示他們并非不忠不孝之人。實際上,現在他們既然投降了高暢,大隋也已經覆滅,他們就會一心為高暢所打算了,忠臣的涵義不過如此而已!

  只是,王琮的建議卻并不為高暢所采納。

  若高暢是竇建德之流,沒有明確的官制,沒有所謂地施政綱領。仍然如草寇一般的作態,他或許就會采納王琮等人的意見,因此而得到那些舊隋官員的好感和擁戴,然后得到他們的效力,不要說全天下那么多的舊隋官員,就拿聊城內那些原大隋王朝的高官來說,若是得到了這些人的效力,政權當會很快地穩定下來,再奪取天下的道路上,也會輕松許多。畢竟,在這些人的背后,站立的是許多延續許久勢力龐大的世家大族。

  然而,高暢現在所建立的政權有著明確的施政綱領,有著雖然緊缺卻也能夠勝任的文官集團,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舊隋官員。對高暢來說,不是助力,反倒是一種阻力,能夠獲得他們的效力對高暢來說自然是好事情,只是,這些家伙每個人背后都有龐大地家族支持,若是讓其登上高位,不僅那些很久以前就跟隨高暢的文官。如宋正本,秋長天,顧旦等人會不滿,高暢也會擔心有了背后那些大族支持的他們會尾大不掉。在他們的幫助下,那些世家的實力會獲得極大的發展,對高暢日后地統治不利。

  再說,這些家伙剛一投誠過來,并沒有建立什么功勛,只因為仗著他們以往的名聲,以及背后的家世就登上高位,這不是夏國的用人之道,高暢實施的是論功行賞,無論是誰,若是沒有與之相匹配的功勞,是不可能一步登天的,像尉持恭,劉黑,羅士信等降將,他們的軍職都只是代理,只有他們立下大功,打了許多勝仗之后,方能將代理那兩字去掉。

  更何況,高暢建立地是神權和政權合一的國家,若是登基為帝,他就是華夏帝國的第一任神皇帝,作為天上神君的轉世分身,他又怎會為凡間地一個帝皇身披白衣,以臣下之力祭奠對方呢?

  所以,高暢拒絕了王琮的建議,只是准許王琮等舊隋降臣自己舉行祭奠楊廣的儀式,他也沒有去參拜什么蕭皇后,而是讓女官去將蕭皇后和楊廣那些未曾在兵變中被殺的嬪妃請到了軍營中,與她們見上了一面。

  與蕭皇后的會面,高暢自然不會以臣下的禮節相迎,同樣,也沒有讓蕭皇后拜見自己,就像普通人的會面一樣,互相行禮致敬,隨后分東西坐下。

  蕭皇后現在也不過是三十多歲,接近四十歲,保養得非常好,雖然經歷了丈夫被殺,隨后被亂軍裹挾,一路顛沛流離等一系列不順心的事情,從外表上看,仍然保持著雍容華貴的姿態。

  將之推倒?

  呵呵,這只是某些無聊人的遐想而已!

  雖然,蕭皇后

  持著美麗的容顏,不過,高暢是不會對這具肉體有什他也不會帶著惡意去揣測蕭皇后在宇文化及的軍中有沒有被別人使用過?他與她見面。只是擺出自己的態度,安撫那些舊隋大臣們不安的心而已!

  兩人見面的時間不長,一刻鐘不到,只短短地說了一些話,大部分是高暢在說,蕭皇后只是輕微地低聲回應,其余的時間就是沉默了!

  會談中,高暢對蕭皇后說,他可以讓她居住在宇文化及修筑的聊城皇宮里,也可以讓她去冀州居住,日后,他若攻下東都洛陽,也可以讓她回到東都去,如果蕭皇后不愿意待在夏國的地盤上,不管她去什么地方,高暢都會派人護送而去,絕不阻攔。

  對于高暢的決定,蕭皇后自然不會反對,反正反對也沒有用,她說她考慮一番再答復高暢,隨后,會面就中斷了!

  之后,高暢會見了那些舊隋大臣,一共數十個人,滿滿地擠在高暢的中軍大帳之中,分左右兩行站立,這其中,代表人物有裴矩,崔君肅,何稠,柳調,虞世南,歐陽詢等人。

  高暢告訴這些人,若是他們愿意留下來為大夏王朝效力,他高暢無比歡迎,只是,為夏王朝效力,就要遵循夏王朝的制度和規矩,在當官之前,他們必須像當初的王琮,楊善會,張玄素等人那樣進入學習班學習,成為靈寶神教的信徒,方能出任官職。

  如果,不愿意為大夏王朝效力,高暢也不會勉強,不管他們想要投奔東都洛陽,還是關中李唐,高暢都不會阻擋他們,甚至,還會向他們提供食物和旅費,就算是派兵護送出境也沒有問題!

  聽了高暢的話,眾人面面相覷,在覲見高暢之前,他們還在擔心自己等人的老命,聽到高暢的說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投效大夏王朝,居然要先進學習班,他們這些人,都是時代的精英,高暢這樣做,完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

  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是的,高暢就是想拒絕這些家伙的投誠,他的制度行之有效,這些官員未必合適他們的位置,何況,楊廣之所以死得這么快,大隋王朝之所以亡得這么快,與這些只顧自家家族的家伙有著莫大的關系啊!

  這些家伙,留下來是麻煩,殺了更麻煩,不如禮送出境為妙。

  雖然,高暢缺乏文官,不過,靈寶神教熏陶的年輕人才靠得住,是做實事的人,這些老臣,就算他們愿意為高暢效力,也只是暫時的替代角色,終究會被代替。

  對于高暢的這番表態,人們的反應各不相同,有許多人認為高暢是在試探自己,不過,也有不少人勇敢地站出來,向高暢說自己愿意離去,去關中的家族大多在關隴一帶,去東都的則是洛陽,陽等地的高門,對這些人的請求,高暢一一答應了。

  出乎高暢意料的是,還是有一些人選擇了留下來,其中,代表人物就是裴矩,這讓高暢很有些疑惑,只是,在當前的情況下,也不好問,也只好罷了!留待日后再說。

  聊城陷落后,投降的驍果軍士有一萬來人,對這些人,高暢也是這樣處理的,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禮送出境,這些人大多是關中人,他們選擇了離開,高暢這樣做,日后若是進入關中,所受的阻力也就不會這么大了!

  宮中的那一千多宮女,愿意出宮回鄉的,高暢也會供給她們食物和旅費,愿意留下來的,也會有所照料,總之,所作所為,當得仁義這兩個字。

  至于宇文智及,楊士覽,元武達,許弘仁,孟景等江都政變時的宇文化及黨羽,高暢并沒有和他們見面,讓軍士在那些舊隋官員的面前,將他們就地斬首,頭顱高挂在大軍營門之外。

  隨后,高暢召見了宇文化及,見面之后,宇文化及只說了一句,我不負夏王,我幫夏王報了殺祖之仇!

  高暢什么話也沒有說,沉默了片刻,揮揮手,示意左右將宇文化及拖了下去。

  數日后,宇文化及和他的另外兩個兒子在聊城外被高暢斬首,步了大兒子宇文成都的后塵,那些選擇離開夏國地盤的大臣,官兵,宮女們也開始逐一還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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