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隋末逐鹿記 作者:梧桐疏影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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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dm0216 2009-4-15 13:16: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3 208861
fdm0216 發表於 2009-4-20 11:57
第四集 第八十五章 濟陰攻防戰


  個人的有自己的人生,命運各不相同,而所謂命運,而已!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如是而已!

  現在,孟海公就處在人生最關鍵的時刻,該何去何從,將決定他的生命,他的權位,他的家財是否能保全和延續下去的關鍵,選擇稍有差錯,就有可能萬劫不復,沉入谷底。

  濟陰城下的攻防戰已經進行半月有余了,夏軍的攻勢雖然凌厲,孟海公暫且還抵擋得住,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勝利的希望越發渺茫了吧?

  最初,定陶被夏軍襲破后,劉蘭成和徐世績合兵一處,兵臨城下,孟海公的那時的心情還沒有現在這般沮喪,雖然,定陶城的陷落對他來說,相當于當頭一棒,只不過,他仍然相信自己能渡過眼下這個難關。

  首先,根據斥候們傳回來的線報,眼前的這只夏軍人數并不多,兩軍合并在一起,也不過七八千人,其中,還包括定陶城投降劉蘭成的降兵,和對方相比,孟海公軍的兵力占據著優勢,就算不算上冤句城內的兵力,只是濟陰一城,孟海公就掌握著一萬多精兵,況且,由于前段時間的堅壁清野,濟陰城內的糧食足可以支撐城內軍民一年左右的消耗,濟陰城方圓百多里的人口盡數被孟海公裹挾入城,夏軍也找不到人力來幫助軍隊攻城,按照兵書所述,攻城戰,攻城的兵力當在守城兵力五倍以上,方才有一定地勝算。關于這一點,夏軍的兵力遠遠不夠,不僅無法五倍于孟海公軍,反倒還比不上孟海公軍。

  所以,一開始孟海公并沒有將徐世績和劉蘭成放在眼里,他只是擔心高暢的主力部隊會突破鄭軍的黃河防線,直奔濟陰郡而來,也擔心對方會從魯郡殺出。攻占東平。進抵濟陰。

  他派出使者分批次地往洛陽方向快馬急報。希望盟友王世充能夠看在兔死狐悲的份上,派遣大軍前來救援自己,若是高暢和王世充沒有大規模開戰的決心,鄭軍一到,多半就會撤離。

  可惜,孟海公不知道的是,王世充已經和高暢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兩人結盟共同對付關中李唐,現在,王世充的心思全放在了西線,准備親自率領大軍向陝州,潼關進發,乘李唐和定楊軍在河東打得不可開交無法分身之際,將李唐地勢力逐出關東,為下一步進軍關中打下基礎。

  王世充自然也知道。這所謂地互不侵犯條約不過是一紙空文。高暢若是擊敗孟海公,占據濟陰郡,待其緩過手。自然要向洛陽發起攻擊,因此,如果有可能地話,他也希望濟陰郡繼續掌握在孟海公手中,不會納入夏國版圖,只是,要他為濟陰郡并不屬于自己的地盤和高暢撕破臉,火并起來,卻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和鄭國的整體戰略相沖突。

  因此,他只是派出使者前往黃河以北,仍然駐軍黎陽的高暢,向高暢傳達了自己的意思,說是他對夏軍目前在濟陰郡方向的行動感到遺憾,甚至,對兩國簽訂地盟約能否順利執行也感到了擔憂,很明顯,濟陰郡雖然不屬于鄭國地盤,卻也是黃河以南的版圖,與鄭國領土相鄰,因此,王世充不希望夏國方面擴大戰事,也希望高暢能約束臣下,將正在濟陰郡的部隊調回來。

  對于王世充的請求,高暢是如此回應的。

  此次濟陰郡方面的戰事,乃是手下將領的自發行為,徐世績乃新近投降的將領,為人甚為桀驁,所以,當初才會擅自渡過黃河,征討孟海公,由于其行蹤飄忽,大本營無法尋找到他地帥旗所在,因此,無法制止他地行動,只是,夏國將牢守和鄭國簽訂的合約,不會繼續擴大戰事,刺激鄭國方面的忍耐力。

  為了向王世充方面表達自己地誠意,高暢在鄭國使者的注目下,王駕離開了黎陽,北返平原,清河等地,然后,高暢開始了巡視自己領地路程,他率領一干親衛輕車簡從,在新占領的版圖領地開始了視察,行蹤不定,采用的是突擊檢查。

  既然高暢擺出了退讓的姿態,王世充也就不以為甚了,他只是命令段達堅守白馬一帶的黃河防線,嚴防夏軍渡河,然后,讓孟海公的使者回去告訴孟海公,讓他死守濟陰城,夏軍的主力近期不會南下,所以,鄭軍也不會主動靠近濟陰,以免刺激高暢的神經,現在,一切靠孟海公自己了,孟海公若能擊敗濟陰城下的這股夏軍,自然在短時間內會高枕無憂。

  得知自己只需要面對眼前的這股夏軍,孟海公松了一口氣,這時,他認為自己兵力占優,對方又是勞師遠征,士卒多是河北之人,水土不服,地理不熟,自己根本就沒有失敗的道理,所以,他現在不僅是要守住濟陰城,

  該更進一步,爭取將這數千夏軍擊潰或是全殲在濟陰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決定出城和夏軍野戰。

  也許有些冒險了?只是,打仗又怎么可能不冒險呢?

  為了打贏這場戰,爭取將風險降低在最小,孟海公祕密將冤句城內的五千軍隊調到了濟陰來,他們一路隱藏蹤跡,繞了一段遠路,來到了濟水岸邊,埋伏在一個非常隱蔽的河谷中,距離夏軍的營寨不過五六里。

  當這只軍隊達到預定地點埋伏下來之后,孟海公率領濟陰城內的守軍出城,來到了夏軍營寨前,向徐世績挑戰,在他看來,自己主動出城挑戰,徐世績肯定會抱著喜悅的心情來迎戰,畢竟,對付遠離城牆保護的敵人,總比對付縮在城牆背后依托城牆保護的敵人要輕松一些。

  果然,徐世績中了孟海公之計,率領大軍列陣出擊,與孟海公軍在濟水南面的河岸上擺下了陣勢,斥候們在兩軍之前飛奔厮殺,互相尋找彼此的破綻。

  這一仗,最開始只是兩人在比拼耐心而已!

  徐世績是想尋找到孟海公軍陣型的破綻獲是薄弱處,然后指揮輕騎突進,將其撕裂開來,孟海公呢?則是在等候伏兵的消息,當伏兵向夏軍的營寨發起進攻,就將點火為號,大營若是被襲,夏軍必定慌亂不堪,士氣低落,那時陣型就會出現松動,孟海公就會指揮全軍進襲,將徐世績趕下濟水。

  無疑,孟海公的設想是美好的,計划在最初也沒有出現什么差錯。

  午時前一刻,埋伏在河谷的孟海公軍突然出現在了夏軍扎在濟水岸邊的營寨前,驅逐小部分夏軍斥候之后,孟海公軍突入了夏軍營寨,將后營的木柵欄拆除,點燃了夏軍的營帳,火光沖天而起,青煙裊裊升起。

  見到夏軍后方起火,孟海公欣喜若狂,他下達了全軍進攻的命令。

  可惜,他猜對了事情的開頭,卻沒有猜對事情的結局。

  后面的營寨起火,夏軍的陣型卻不曾絲毫的散亂,依然穩如磐石,就像后面正在熊熊燃燒的不是本方的大營一樣,他們不僅沒有向后撤退,反而在帥旗的指揮下,列陣往前突擊,堅定而不可阻擋地迎了上來,頓時,喊殺聲沖天,血腥味彌漫在了濟水南岸,太陽似乎不忍目睹眼前的慘況,躲進了云層之中,天陰了下來。

  孟海公的軍隊的確是精兵,個個都是精壯,那些老弱都被留在了濟陰城內,根據其他部隊和夏軍之間交鋒的戰例,孟海公知道,驅逐老弱到前面去消耗夏軍的力氣,再用精銳擊之,這一招根本行不通,要想擊敗夏軍,就必須和對方死拼,用精銳對精銳,悍卒對悍卒。

  孟海公的士卒,個個身經百戰,單論個人的戰斗力,不會比夏軍差多少,只是,說到團體作戰,陣型配合,他們就相差得不是一分兩分了!

  孟海公的軍隊中,有自己的老部下,主要由濟陰當地人組成,也有不少來自瓦崗的殘余,這些人的組成就復雜了,他們來自于五湖四海,為了活下去這個共同的目標聚集在了孟海公身邊,孟海公只是以個人的魅力和江湖義氣在領導他們,說到指揮作戰,確切地說,孟海公并不是什么名將。

  所以,最后的結局很明顯,夏軍獲得了勝利。

  在面對面的較量中,夏軍很輕易就撕開了孟海公軍的防線,很快將其分割包圍起來,孟海公軍各部只能各自為戰,兵力比夏軍要多,然而,在局部戰場上,卻總是處在下風,很快就在對方的猛攻之下,崩潰了。

  與此同時,進攻夏軍大營的孟海公軍也遇見了麻煩,徐世績扎的營寨是外虛內實,主要的防御工事是擺在了內營,內營將士在劉蘭成的指揮下,利用弩機向攻營的敵軍發起了猛烈的攻擊,在外營和內營之間的壕溝通道上,孟海公軍的尸體鋪了一層又一層,只能無功而返。

  此戰過后,孟海公就只能死守濟陰了。

  夏軍并未利用士兵去攻城,而只是組建了不少投射車,往城內發射石彈,一發射就發射了十來天,對守軍的實際傷害并不大,然而,對他們的心理傷害卻極其巨大。

  九月二十六日,濟陰城內,迎來了徐世績的勸降使者。

  該何去何從?

  一個巨大的難題擺在了孟海公的面前。
fdm0216 發表於 2009-4-20 12:00
第四集 第八十六章 大戰葦澤關


  月二十七日,孟海公打開了濟陰的城門,出城投降。

  做這個決定無疑是痛苦的,只是,在孟海公看來,投降是唯一的出路,王世充那邊已經指望不上了,城內雖然尚有存糧,士卒也有數千人,然而,在夏軍大規模的石彈攻擊下,士氣已經低落到無以復加,度過十來天地獄般的生活后,將士們已經失去了戰斗的意志,孟海公的決定可以說是眾望所歸。

  是的,就算他能堅持下去,只是,究竟能堅持多少天呢?

  一旦,城內的部眾支持不住,很難斷定就不會有人偷偷和城外的夏軍聯系,商量如何獻城,畢竟,真正想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的家伙一個也沒有。

  那些天,孟海公發現那些部下瞧他的眼光都是綠油油的,似乎都在考慮怎樣將他的腦袋砍下來,然后打開城門將夏軍迎進來,換個角度,孟海公認為自己若是站在部下們的立場,也會有著這樣的打算,他仿佛從他們的目光中聽見了他們的心聲。

  老大!拜托,你想死可別拖著我們去陪葬啊!你若真想死,不如把腦袋借給我,讓我換取夏國的戰功吧!

  孟海公自然不想把自己的腦袋交給部下去換取功勞,認清了形勢的他,沒有絲毫猶豫,下達了投降夏國的命令,是的,下這個命令的時候,他的心情格外的痛苦,作為一個土皇帝的他地時代將不復重來,只不過。從某方面來說,下這個決定時,同樣也有著一番解脫的心情。

  徐世績答應了孟海公投降的條件,保全他的家產和宗族,至于是否繼續在夏國政府任職,官位和爵位有多高,這就不是徐世績能夠決定的了,白斯文已經把這個消息通過祕密渠道快速地傳給了高暢。不日。將有命令下達。徐世績和劉蘭成現在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堅守濟陰郡,讓一部分軍隊隨著孟海公的使者去東平郡受降,在河北方向派遣文官來之前處理政務,收攏流民,安定民心。

  就在孟海公投降高暢的當天,在遙遠地山西葦澤關,定楊軍和夏軍發生了小規模地沖突。

  李秀寧率部棄關而走。將一座空蕩蕩地關城留給了井方向的夏軍,顧子文率領前鋒一千人進駐關城后,定楊軍張萬歲部在第二天進抵葦澤關城下。

  葦澤關地勢險要,牢牢地卡在井要道上,它面向井方向的關城修得極其的高大,再加上地形的關系,因此格外的雄偉,算得上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雄關。然而。它面向晉陽方向地那面關城,卻修建得并不是多么高大,再加上。那面關城外的地形稍微要平緩一些,雖然依舊險要,卻也算不得無法攻克的雄關,只要集重兵于此地,攻城戰朮得宜,士兵不怕犧牲,還是很有可能將葦澤關攻下的。

  定楊軍一路征伐,基本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并州,西河皆落其手,河東也岌岌可危,因此,軍中士氣格外高漲,說是驕兵悍將也不為過。

  到達葦澤關城下后,瞧見關城上飄揚著夏國的戰旗,張萬歲極其憤怒,他立即指揮軍隊,利用一些簡易的攻城器械,向葦澤關發起了進攻。

  關內的夏軍只有一千人,并且,那些大型的守城器械都被李秀寧離開地時候命令士卒破壞或是毀滅了,要想重新修復,需要花大量地時間,井道路狹窄,作為前鋒的這一千人自然沒有帶什么重型的守城器械,何況,就算是要帶那些重型地器械,他們也只會帶攻城的,而不會帶守城的,那個時候,還沒有人能預知到唐軍竟然會放棄關城,將它拱手讓人。

  因此,定楊軍張萬歲部的進攻也算不得魯莽,甚至可以說這個命令下得非常及時,面對定楊軍的進攻,缺少守城器械,兵力明顯不足的夏軍抵抗得非常吃力。

  “鐺!”

  顧子文揮動橫刀,擋住了對面敵卒的重劈,對方的刀鋒狠狠地劈了下來,兩刀相格,發出一聲輕響,隨后,就像粘著了一般緊緊地連在一起,對面那個敵卒神情猙獰,面上盡是血污,他嘴里發出沒有意義的吼叫,野獸一般用力將手中的橫刀往下壓。

  刀鋒相連處,一串火花激射而出,隨著一陣刺耳的摩擦聲,對方的橫刀距離顧子文的腦門越來越近。

  頭盔已經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顧子文的額頭冷汗直冒,似乎感受到了對方刀鋒上的寒意,就像一座大山壓下來一般,他使出了全身的力量,仍然無法把壓在雙臂上的這座大山移開。

  右腳一軟,顧子文單腿屈膝跪了下來,膝蓋在青石板上重重的一磕,對方的橫刀急速下沉,刀鋒險險劈中顧子文的腦門之前,被他架住了。

  “吼!”

  兩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聲巨吼。

  眼見顧子文就要被對方砍傷之際,一杆長槊從一旁疾刺而出,槊尖直直地搗在對面那人的胸甲上,將那個定楊軍悍卒的前胸刺出了一個大洞,那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飛去,然后,撞在身后同伴的身上,止住了后退之勢,頹然倒地。

  顧子文一命的是他的親衛。

  最初,定楊軍利用簡易云梯不懼生死地冒著夏軍的箭雨采用了蟻附攻城的戰朮,在葦澤關城下丟下數百具尸體后,他們的攻城部隊爬上了葦澤關的城頭。

  當然,這第一只爬上葦澤關城頭的定楊軍并沒有能穩住地盤,他們在夏軍預備隊的反沖之下,有的被斬殺當堂,有的被趕下了城樓,怪叫著從城頭墜落下來,死于非命。

  不過,有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定楊軍的兵力足有上萬人。在張萬歲地指揮下,他們分成几個小隊,分批次,輪流地向葦澤關發起了進攻,中間很少有歇息的時間,面對這樣的車輪戰攻勢,夏軍明顯在體力上有些難以支持,漸漸地。預備隊全都用了上去。變成了第一線的部隊。

  隨后。越來越多的定楊軍爬上了城頭,他們有組織地守住了立足之地,一時之間,夏軍無力將其趕下城樓,在先登城的定楊軍的幫助下,更多的定楊軍爬上了城頭,加入了戰團。他們所擁有地地盤也越來越大,慢慢向外擴展開來。

  無奈之下,顧子文只好率領親衛隊上陣了,哪里危急,他們就往哪里增援,壓迫城樓上敵軍地生存空間,把他們向從城頭驅趕下去。

  顧子文已經記不得自己殺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受了多少處傷。他地雙目之中。盡是一片血紅,除了用力揮舞手中的橫刀,向擋在自己面前凡是能活動的影子砍去。腦子里几乎沒有別的念頭了,在旁人看來,他已經進入了癲狂的狀態。

  剛才,他險些被敵人殺死,就是因為他勇猛過頭,沖出了隊列,脫離了親衛的保護,一個人殺入了定楊軍的作戰小隊地戰朮***中去,砍翻了好几個定楊軍的悍卒,他也險些被敵軍殺死,幸好親衛們沖了上來,不然,夏軍就會損失一員主將了。

  顧子文雖然驍勇善戰,他的親衛們也不懼生死,然而,光憑他們這些救火隊員是無法抵御對方的瘋狂進攻的,隨著戰事的推移,他身邊親衛的人數越來越少,城樓上的敵軍越來越多,夏軍被敵軍們分割包圍開來,陷入了各自為戰地境地,漸漸地,戰局似乎已經無法挽回了!

  而就在這時,城樓下地定楊軍主陣卻吹響了鳴金收兵的號角。

  敵軍像潮水一般退了下去,就像他們的進攻一樣凶猛而迅速,顧子文常常地嘆了口氣,不顧身下地尸山血海,一屁股坐了下來,坐在一具敵軍的尸體上,在這一刻,他只想躺倒在地,長睡不醒。

  敵人占盡優勢,眼看就要攻下葦澤關了,為什么要收兵呢?

  這個念頭只在顧子文腦袋里轉了轉,就不知去向了,他背靠著一面被鮮血染紅的牆垛,閉上了眼睛,城樓上剩下的那些仍然活著的士卒,他們也大多和顧子文一樣,只顧著休息,對外界發生的事情不管不顧。

  不過,顧子文畢竟是主將,士兵們因為身心疲累可以對外界發生的事情不管不顧,他卻不能,所以,他只是靠著牆垛閉目養了一會神,然后,就站了起來,喝令身邊的親衛和他一起觀察關城下定楊軍的動向。

  撤下城樓的定楊軍士卒或坐,或躺,在關城下的平地上休息,那些沒有攻城的士卒則排著戰斗隊形,如臨大敵地面向一側的方向。

  就在剛才,定楊軍在那個方向的斥候被一只突然出現的部隊趕了回來,那只部隊打著李唐的旗號,張萬歲以為李唐和河北高暢結盟,想前后夾擊,將自己這只軍隊殲滅在葦澤關下,所以,他吹響了退兵的號角,准備先應付李唐軍隊的進攻。

  反正城頭的夏軍基本上已經被打殘了,他不懼對方會出城來攻擊,只要對方打開關城,他准備在一側的親衛騎兵隊可不是擺在那里好看,當作擺設的。

  然而,苦等了一陣,先前出現的那只唐軍卻不見了蹤跡,就像從來沒有出現一般,這讓張萬歲甚是納悶,再加上天色已晚,他只好派出斥候前去搜尋,自己則集結部隊,就地扎營。

  他不知道的是,那股唐軍的首領李秀寧現在正在數十里外的大山內神情復雜地朝著葦澤關方向眺望,她之所以在定楊軍即將攻下葦澤關的時候派出疑兵,迫使張萬歲收兵,為的是顧全大局,她對夏軍的仇恨遠在定楊軍之上,只是,定楊軍現在才是李唐的頭號大敵,她寧愿葦澤關落在夏軍手中,也不愿意它被定楊軍所占,只要葦澤關還在夏軍手中,定楊軍就要和夏軍開戰,對李唐來說,這最好不過了。

  而這一點,張萬歲就是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到,他以為自己掉入了唐軍和夏軍的圈套中,因此,接下來的几天,他都沒有攻城,而是緊守營壘,大量修建攻城和防御器械,而這個時候,夏軍的援軍也開進了葦澤關,定楊軍要想再像第一天那樣輕易攻上葦澤關的城樓,殊為不易了!
fdm0216 發表於 2009-4-20 12:06
第四集 第八十七章 李世民出山


  鳳元年(公元618),十月上。

  趙郡,白溝河南岸的某個渡口。

  高暢站在渡口旁的一個小山坡上,向著白溝河對岸望去,那里,渡船剛剛把探路的小隊運送過去,正在往河的南岸返回。

  這個渡口是白溝河僅有的兩個渡口之一,其中一個在下游的柏鄉城,另一個就在這里,在白溝河的北岸,有著一座小城,名為高邑,算得上是趙郡南來北往的交通要道。

  時已深秋,西北風刮得極其的猛烈,河岸旁的樹木,每一棵都被風吹得向東彎下了腰,樹枝發出吱吱的尖叫,與之相比,樹木下的雜草叢到要安分得多,只是沉默地低著頭,河面上惡浪迭起,偶爾,甚至有水柱升起,使得霧氣在河面上升騰,那是小旋風的功勞,河灘的蘆葦叢翻起了白浪,河水激烈地拍打著岸邊的礁石。

  高暢站在山坡上,穿著一件常服,迎風而立,沒有戴冠的頭發在風中飄拂,一縷縷黑絲如同舞蹈一般在他的腦后飛舞,他神情漠然,無憂無喜。

  在山坡下,有著几輛馬車,其中有一輛是他的車駕,另外兩輛分屬蘇雪宜和嵐姑娘,這一次他出巡那些新近占領的土地,那兩人將一直跟隨。

  在馬車旁,數十個騎士懶洋洋地分成几個小隊站立著,隱隱將馬車包圍在了中間,他們中間的大多數人只穿著簡易的皮甲,不像是正規軍。倒像是某個世家子弟出游時地護衛,世家子弟出游,這就是高暢給自己的偽裝,他不想打著自己的旗號巡視自己的領地,那樣,他將看不到真實的情況。

  除了極少數的人,夏國大多數的大臣都不曉得高暢的巡視路線,這樣。也就避免了上下勾結。欺瞞他地可能。至于那些緊急事物,他已經分派了几個臣下負責,徐勝治將負責軍務,政務則由政事堂地几個大員商量著負責,要是他們都無法決斷地事情,就會由坐鎮薊縣的金球得,留在河間的蓮花。平原的崔安瀾,濟陰的白斯文通過敵情司和監察司的祕密渠道傳遞到高暢這里,由高暢寫上自己的處理意見之后再返回去。

  這一次出巡,高暢地安排是這樣的。

  先是從黎陽北上,沿途經過魏郡,武安郡,襄國郡,趙郡。博凌郡。上谷郡,然后到達薊縣,往長城變去轉一轉。隨后,沿著永濟渠南下,過黃河,進入山東渤海郡,北海郡,琅琊郡,齊郡,魯郡最后到達濟陰郡,而那個時候,應該已經是明春時節了,政策的話已經過了春耕了,正是用兵的好時節。

  關于下一階段的戰略,高暢已然胸有成竹,不過,這計划還只是他和徐勝治等少數几個人知道,夏國的物資調動,百工坊的器械生產,全都是在為明年的戰爭做准備,這一次,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地話,高暢決定不再止住身下戰馬地奔騰。

  這一路,高暢偽裝成某個世家大族的子弟出巡,沿途所見,基本上都是當地的真實情況,說實話,對這一路地所見所聞,高暢并不是很滿意。

  高暢途經的這几個郡都是才歸于夏國的版圖,其中,有兩個郡是蘇定方在一個月之內打下來的,他只是打下了郡城的所在,當地的官員投降之后,其他那些小縣城才相繼投降,夏國的文官系統現在奇缺官員,所以,只有郡城才有夏國派來的直屬官員,而那些小縣城的官僚系統卻仍然是原有的班子。

  像其他兩個主動投降夏國的郡,他們的郡守仍然留在了原來的位置上,官員也大多如此,因為,這是他們投降的條件,高暢答應過他們的,雖然,高暢也提出了一個條件,就是在他們必須進入學習班學習,只是,學習班的教師人手不夠,有相當一部分投降的官員并未能進入學習班,現在,他們都留在了從前的位置上處置政務,像這些對夏國的制度和法令一無所知的官員,你又怎么能期待他能很好地執行來自冀縣的命令呢?

  所以,占據這些地方之后,夏國的政令并未能很好地在這些地方執行,官員們遵循的仍然是舊隋的制度,他們的政令也只是在城池中施行,城池三十里之外,就不再是他們的地盤,決定外面那些庶民生死的仍然是當地的豪強世族,以及流寇匪盜。

  打上夏國的旗號后,這几個郡的地盤內,仍然到處都是流民和盜匪,他們只是換了一個旗號而已,換湯不換藥,高暢一行從黎陽到趙郡,這短短的旅程,就遭受過几次盜匪的襲擊,雖然,在高暢等人強悍的武力下,他們占不到絲毫的便宜,甚至

  都沒有突破,就全軍覆沒了,到目前為止,造成的損中一個親衛崴了腳脖子,然而,這卻讓高暢的心情好不起來。

  好吧,在馳道附近都有這么多的盜匪,那么,在那些深山大澤里,又會是怎樣一番模樣呢?

  高暢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很快,蘇定方就收到了他的密令,于是,夏軍開始行動了,蘇定方將部隊分成好几個分隊,駐進了各個大小城池,對那些城池進行了軍管,剝奪了當地豪族出身的官員政務管理的權利,在軍隊的監督和壓迫下,從河間來的政令這才得到了認真的執行。

  收攏流民,剿滅盜匪,興修水利,建筑道路,修建神廟,宣傳靈寶神教,開通商業,一件一件的事情在高暢離開后開始在魏郡,襄國郡,武安郡等地實行。

  軍政不分家,這是一種大忌。

  只是,在目前夏國的這種情況下,在新占領的地方,只能實行軍管,這樣才能更好地將高暢的意志執行到位,畢竟,夏國的文官系統欠缺人才,相比之下,由于高暢在軍中一直進行文化和普通事務的教育,夏軍中的人才卻還不少,他們雖然不會靈活應變,只知道不擇不扣地執行高暢的命令,有時候在處理事情上不知道變通,可是,高暢現在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

  奪取天下,治理天下,就算高暢是轉生N次的怪物,卻也不是能隨隨便便就成功的啊!

  畢竟,這也是他第一次玩這樣高難度的爭霸游戲啊!

  爭霸天下的游戲,不止是對高暢,對李淵來說,同樣是一個高難度的事情,就在高暢望著白溝河水擺造型,感嘆逝者如斯夫的時候,在遙遠的關中長安太極殿內,李淵的煩惱更勝一籌。

  丟棄河東!

  固守關中!

  這樣的議題已經擺上了朝堂,然而,從骨子里來說,李淵絕不愿意走到這一步,他提出這個議題,只是想看看朝堂上有多少人對目前的戰局有信心,有多少人還對他建立的唐王朝有信心,然而,從臣下的反應來看,殊為不妙,有許多大臣都贊同他的建議,那就是放棄河東,憑借黃河天險固守關中。

  當初,為了鞏固太子的威信,任命裴寂為行軍總管,還真是走了一步臭棋啊!

  望著面前擺放著的一本奏折,李淵嘴角泛起了一縷苦笑,他站起來,走出太極殿,站在殿門前,望著面前的那一片大大的廣場出神。

  對于裴寂這個親密戰友,他自認還是了解的,當初,派遣他去擔任大軍統帥,李淵也是心存疑惑的,然而,最后他還是同意了對方的毛遂自荐,所以,現在的這個局面,主要還是由他李淵造成的。

  放棄河東!

  根本不可能,只是,要想擊敗定楊軍,繼續讓裴寂擔任主帥已經不合時宜了。

  現在的他,根本沒有膽子和定楊軍交戰,只是一味地堅壁清野,命令河東的百姓進入城池,為此,不惜燒毀他們的家園,焚燒田野,搞得民不聊生,大家都想反抗,幸好定楊軍一路攻來,也是燒殺劫掠,不然,民心就要轉移到定楊軍手中了,如果是那樣,河東就真的保不住了!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李淵轉身進入了太極殿,來到了几案前,拿起了那本奏折。

  奏折是秦王李世民從長春宮派人快馬送來的,他聽說朝堂上在討論放棄河東,固守關中,立刻向李淵上疏,力陳絕不能這樣做。

  在奏折中他說道。

  太原是帝王大業發祥之地,國家的根本所在,河東物產丰富,人民殷實,是京師長安繁榮的支援,如果一舉將它拋棄,將會盡失民心,相當于將子民拱手讓給賊寇,對此,我甚為憤慨,我希望能撥付給我精銳士兵三萬,我一定會消滅劉武周,收服汾晉。

  李淵拿起李世民的奏折再次看了一遍,他不知道,這已經是自己第几次看這本奏折了,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十月中,李淵集結關中所有軍隊,親自來到華陰長春宮,將這些軍隊交付給李世民,為其踐行,三天后,李世民渡過黃河,進入河東,接替了裴寂之位,指揮唐軍與定楊軍作戰。

  戰事似乎要按照原來的歷史軌跡而行了!  
fdm0216 發表於 2009-4-20 12:39
第四集 第八十八章 蛻變中的李世民


  月下,秦王李世民率領關中唐軍五萬人進駐河東前線式從裴寂手中接過了前線大軍的指揮權,第二日,在送走裴寂之后,他將全軍各營統領召集到自己的營帳,進行軍議。

  風從西北方向凜冽地刮來,將帥帳前的大旗吹得獵獵作響,秦王的親衛隊全身甲冑,威風凜凜地分散地站在帥帳四周,方圓百步之內,不准許任何人閑人靠近。

  帥帳內,同樣是一副肅殺的景象,各營統領身披鎧甲,按照官位高低在帥帳內就座,李世民穿著一身玄甲,肩上披著金黃色的披風,巍然而座。

  帳內的各位唐軍將領,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在秦王的麾下效力過,參加過河東戰役,長安戰役,以及兩次淺水原大戰,對于秦王的到來,他們的心情無疑是愉悅的,不僅是他們,就連那些低級的軍官和士卒們知道秦王要來接替裴寂當主帥,也個個心生雀躍,原本一直低落無比就要低落到谷底的士氣也開始慢慢向上提升了,在李唐的宣傳下,秦王李世民本就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戰神,那些低級軍官和士卒們對此是深信不疑的,他們相信,只要由秦王來統率他們,最后的勝利就一定屬于他們。

  這也是李淵一直不派李世民前來領軍作戰的原因,因為,在軍營中,那些低級軍官大多不知太子建成為何人,在他們心目中,只有秦王一人。若非逼不得已,他是不會讓李世民來統率他的這些舊部地。

  真正可笑的是,造成眼前這個局面的偏偏是李淵自己,當初,為了宣揚一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偶像戰神,他決定讓自己的二兒子來擔任這個角色,因此。開動了李唐的整個宣傳機器。宣揚李世民的個人形象。就連第一次淺水原大戰失利,也將罪責推到了劉文靜等人身上,以李世民重病在身將他該領受的責任推卸掉,這和晉陽失守后,他免除齊王李元吉地罪名一般無二。

  說實話,李淵是愛自己地兒子地,無論是沉穩大度的太子建成。驍勇善戰,氣度恢宏的秦王李世民,還是驕傲自大,眼高手低的齊王李元吉,他的疼愛都是一般無二的。

  正因為如此,他才后悔當初自己宣揚李世民的行為,從劉文靜等人地上躥下跳,以及裴寂等人的分析。李淵知道。秦王在軍中的威信越高,對他的將來就越不利,畢竟。自己年歲已大,日后,終會把江山交給建成,建成當上皇帝之后,他能容得下這個在軍中威信比他這個皇帝還要高的弟弟嗎?

  為了自保,那個時候的秦王難道不會做出一些什么事情來反對自己的哥哥嗎?

  隋楊時,楊廣和楊勇這兩個表兄弟的皇位之爭,李淵他可是一一在目啊!他知道,為了權力這個誘人地東西,父子,兄弟地骨肉親情什么也不是。

  所以,在李世民鏟除西秦帝國班師回長安之后,他拒絕了李世民率軍出關東,攻伐洛陽的建議,而是任命堂弟淮安王李神通為關東主將,也沒有讓李世民去接替巴蜀總管李孝恭征伐巴陵,東進江南的任務,而是讓他駐守長春宮,負責練兵。

  對于李淵地顧慮,李世民又豈能一點也不知道。

  他知道,父親是害怕自己和大哥建成爭奪皇位,因此,才會將自己馬放南山,打壓自己在軍中的地位,這其實也是一種關愛自己的做法,畢竟,兄弟之間為了皇位自相殘殺,這并不是父親所想看見的。

  說實話,李世民覺得很委屈,他根本就沒有和大哥建成爭奪皇位的想法,就算劉文靜曾經說他有漢高祖的大度,魏武帝的神武,他也只當是笑話聽之,不屑一顧。

  他的志愿是率領大軍,為李家奪取天下,討伐四夷,只要自己的身體還支撐得住,身下戰馬的馬蹄就絕不止步,為李唐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土來。

  是的!就像李唐所宣傳的那樣,他只想當一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戰神,他喜歡這種戎馬生涯,他喜歡擊敗一個又一個強敵的感覺,王世充,劉武周,高暢,這些人他要一個一個將他們打倒,突厥,高句麗,吐谷渾,這些地方他要一個一個將他們征服。

  這就是他秦王李世民的夢想!

  然而,這樣的夢想在劉文靜被殺的那天徹底破滅了,劉文靜的死讓他明白了許多事情,或者說,讓他從自己編織的幻夢中清醒了,他不得不去面對以往那些他故意忽略的東西,不得不去接觸那些生命中殘酷的真實,不得不改變自己!

  他

  李世民在某一天突然就長大了!

  他,秦王李世民不再為某個想當然的夢想而奮斗了!

  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夢想只能暫時退卻,只有當他真正地征服了這個現實之后,他才能重新實現自己的夢想。

  命運必須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不愿意在若干年后被某個人的一紙詔書就下到大獄,然后,自己的家人會陪同自己一起在菜市口被儈子手斬首,這并不是危言聳聽,也不是什么杞人憂天,這一天很有可能會來臨,若是他什么都不做的話?

  劉文靜被冠以謀反罪處死之前,他多次向李淵上表,希望李淵能放劉文靜一條生路,所有明眼人都知道,劉文靜他不可能會謀反,他唯一的罪行就是和他李世民走得很近,在公開場合,或是私下里都支持他李世民,希望他能坐上太子的位置。

  其實,他也有告誡劉文靜,也拒絕過劉文靜的許多朝著那個方向努力的計划,在第一次淺水原大戰后,劉文靜就差點因為替他背黑鍋而被殺,后來,李世民被調到長春宮練兵,劉文靜被重新起用后,他明顯變得安分了許多,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逃不過當頭一刀。

  謀反?天知道!

  日后,自己這個大哥登上皇位之后,自己也會被冠以這樣的罪名被儈子手砍下腦袋吧?

  李世民暗暗發誓,他絕不會允許這樣的遭遇落在自己的身上,命運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日后將為此而奮斗,何況,他本就不認同太子建成的一些治國理念和方略。

  自己這個大哥和那些關隴門閥走得太近了,對于皇權來說,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當初,東漢覆滅,說是因為黃巾起義和軍閥混戰,其根子卻在那些世家門閥身上,要不是那些世家門閥大肆進行土地兼并,使得百姓無法安居樂業,黃巾軍又怎會掀起如此的風浪,當那些世家大族可以私下征兵,討伐叛賊時,王朝正統就已經無法維持了!因此,在李世民的治國方略中,世家大族是需要籠絡和依靠的,然而,卻不能全然依賴,在政權穩定的時候,還必須下大力氣抑制,當初楊廣的科考取士就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制度,只是,到后來,流于形式了,他李世民若恩那個掌握李唐的大權,當絕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首先他李世民必須保住這條性命,雖然,在父親李淵當政的這些年,自己的生命還是有保障的,只是,卻也免不了要面對太子黨向自己發射的明槍暗箭,所以,現在他最需要的還是謹慎行事,小心和忍耐。

  在親衛們的眼中,現在的秦王雖然還是像原來那樣喜歡大聲的歡笑,和大家大聲地說話,然而,從他的眼神中,他們偶爾還是會瞧見一些沉默。

  忍耐,要想成為一個大人物,這是必不可少的品性,李世民,可以說是一個極其擅于忍耐的人物,當初,在第一次淺水原大戰,他就是因為不夠堅忍而被薛舉擊敗,在第二次淺水原大戰中,他又是因為夠堅忍這才擊敗了薛仁果,因此,對于堅忍,他別有一番心得。

  這一次,他也是由于堅忍而重新得到了李淵的信任,在劉文靜死后,他只是表示出了適度的悲哀,還是和平時一樣在營中與軍漢為伍,一如往常,于是,在李唐政權岌岌可危的時候,李淵讓他臨危受命,讓他接替裴寂擔任了晉州道行軍大總管,負責指揮和定楊軍作戰。

  和大哥李建成相比,朝堂是他的弱勢,而軍隊,則是他李世民的優勢了,只要他牢牢掌握著軍隊,這世界上就沒有什么不可能。

  而要達到這個目的,他首先就要擊潰面前的定楊軍,收復汾晉,這將是他李世民掌握自己人生和命運的第一步。

  帳下,眾將已經發言完畢,帥帳變得靜默起來,帳外大旗飛舞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進來,李世民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的雙眼炯炯有神地在眾將身上一一掠過。

  李世民的到來,眾將心氣變得很高,紛紛要求放棄裴寂堅壁清野龜縮不出的戰略,要求李世民集結兵力,與定楊軍決一死戰,擺脫目前這樣的窩囊局面。

  他們認為,既然李世民和裴寂之間不對路,自然不會像裴寂這般膽怯懼戰,于是,在秦王面前表現出自己英勇的一面。只是,他們并不知道李世民心中的所思所想。
fdm0216 發表於 2009-4-20 12:47
第四集 第八十九章 秦王遇險


  呸!”

  童開文偏過腦袋,輕啐了一口,將嘴里嚼著的草根吐了出來,他貓著腰,從雜草叢中跑過,一口氣跑到了土坡上,在他身下的土坡,數十匹戰馬正在悠閑地踏著步子,它們的主人這個時候正躺在避風的溝谷啃著堅硬的胡餅,童開文非常羨慕自己的這些同伴,那些人都是老兵,他們的頭領據說是定楊天子還在馬邑當校尉時的親兵,在這些人中,童開文的資歷最淺,隨著宋王從上谷郡逃到馬邑的時候,他還只有十七歲,所以,當他們休息的時候,他必須跑到前面去偵察,望風。

  前段時間下了一場大雪,聽說大河都已經結冰了,那些唐軍的狗崽子就是通過結冰的大河來到柏壁的,哎!本以為可以和唐軍大戰一場,決一勝負,童開文心中躍躍欲試,想多砍几個敵人的腦袋,以此來換取軍功,當上軍官之后,就不再受那些老兵的氣了,誰想到,唐軍駐扎柏壁已經有段時間了,他卻一直沒有撈到這樣的機會,那些家伙還是和從前一樣,躲在堅固的營壘后面,拒不出戰。

  不是,他們的主帥已經換人了嗎?

  那個在介休被宋王率軍打得大敗的家伙已經被解職了,取代他位置的是秦王李世民,這個秦王李世民,聽說打仗很厲害,為什么卻也不敢出來和我軍交戰呢?

  難道,他也怕我家宋王殿下嗎?

  前面是一片灌木叢,鑽過這片灌木叢就上了山坡頂。童開文停下了胡思亂想,他的身子向前彎得更低了,低著頭,猛地跑了起來,灌木叢發出沙沙地聲響,他如履平地般從中跑了過去,一口氣跑到了山坡頂。

  野豬就是這樣從灌木叢中經過的,小時候。在上谷郡的荒野山嶺中。他曾不止一次地瞧見這樣的情景。他明白,面對滿是荊棘的灌木叢,必須如野豬一般不管不顧,頭朝前,閉著眼,一股勁向前奔跑,就像戰場上和敵人厮殺一樣。只有不懼死亡,奮力向前,才能活下來,才能得到戰功,才能擁有榮華富貴。

  山坡上的雜草明顯要比坡下的矮了許多,只有淺淺的一層,而坡下地雜草基本上都有半人高,童開文一口氣跑了這么長段路。有些疲累了。他猛地躺在草地上,仰面望著青灰色地天空,胸膛上下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由于缺氧地原因,腦袋有些暈乎乎的,半晌,方才恢復正常。

  風從西北方向而來,草尖一律向東低頭。

  現在刮的風極其的厲害,若是騎著戰馬疾奔,頭上若是帶著沒有擋面的頭盔,需用布帛蒙在臉上,只露出一雙眼睛來,不然,小刀子般的風將把臉割得一道一道的,滿是小口子,一直要到春天過去,夏季來臨時方才會好轉,這一點,長期在邊塞生活地人都知道。

  河東雖然比不上馬邑,上谷這樣的邊塞寒冷,在這樣的季節,西北風的厲害之處卻不比邊塞孱弱几分。

  休息夠了之后,童開文翻過身,趴伏在地上,把腦袋探出草叢,抬頭往四周望去。

  唐軍雖然堅守在堅固的營壘后面,不和定楊軍作戰,不過,這并不表示他們就完全龜縮不出,在兩軍的營寨之間,也就是童開文身處的這片地方,遍布著雙方的輕騎斥候,雙方斥候地遭遇戰時有發生,戰斗雖然只是在几個人,或是數十個人之間展開,卻分外地血腥和激烈,時間雖然短暫,死亡的人數卻也不少,基本上都是一方全滅之后,這戰斗才告一段落。

  童開文以前所屬的那個斥候小隊也曾經和一個唐軍地斥候小隊突然相遇過,雙方都沒有想到會突然遇見對方,是一個十足的遭遇戰,那一戰下來,對面的唐軍小隊全部陣亡,而童開文所在的那個小隊卻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于是,他才會被分派到這個全是馬邑人的斥候小隊里,作為上谷人的他,一直飽受那些家伙的欺負。

  不過,他一直在忍耐,他告訴自己,只要是宋王他老人家繼續統率前軍,自己只要立下了戰功,就一定能得到升遷,離開眼前這個團體。

  然而,在此之前,他首先是要保住自己的這條命。

  所以,他的動作非常小心,山坡的坡頂雖然視野開闊,容易發現敵情,同樣,位于高處的他也容易被敵人所發現,因此,動作需要格外小心,必須要學會潛藏自己。

  童開文的腦袋從草叢中才一冒頭,就立刻縮了回去。

  剛才他的目光所見,使得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沒有想到,就在他前面一百步不到的地方,就有著敵軍的蹤跡,他所在的地方是一片連綿的丘陵,在另一個坡頂和他藏身的這個坡地之間,有一個凹下去的地方,在那里,雜草叢生,在一簇草叢旁,童開文瞧見了兩匹馬,正在悠閑地啃著青草。

  慢慢地,慢慢地抬起身,盡量不讓腦袋高過草尖的高度,童開文的目光往那兩匹戰馬的方

  ,沒有瞧見人,只有草尖在西北風的吹拂下舞蹈,分

  兩匹馬都有馬籠頭,馬鞍,馬鐙,証明它們并非荒原上的野馬,而是有主之物,兩匹馬都格外神駿,其中一匹尤其漂亮,全體雪白,姿態高傲,它站在那里,就如一個國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土一般,另一匹戰馬雖然精壯,卻不敢在它面前昂起腦袋,只能低頭俯首,神態甚是溫順。

  童開文是上谷人,很小的時候就與馬群為伍,對于一匹戰馬的好壞自然一目了然,他深知,那樣的一匹駿馬,几乎算得上是馬中之王,它的主人絕不會是像自己這般的無名小輩,特別是白馬地馬鞍裝飾得極其華貴。上面隱隱可見許多精美的花紋,并且用黃金鑲有金邊,這更不可能是一個小兵的坐騎,它的主人絕對是唐軍里面的一個大人物。

  莫非是一個將軍?

  童開文心中一陣狂喜,要是能抓獲這個將軍,宋王的賞賜必不可少,就算自己連升三級恐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他內心雖然激動萬分。卻也保持著冷靜。他并沒有瞧見目標。也不知道那兩匹戰馬的主人在做什么?若真是一個將軍來前線視察,其人既然有這么大地膽子,武藝當也極其地高強,他自己一個人若要沖上去,恐怕不但不能擒殺對方,反倒會將腦袋給對方送去,這樣弱智地事情他才不會去做?

  童開文慢慢地。慢慢地從草叢中往后退,隨后,飛快地鑽過灌木叢,往山坡下奔跑而去。

  白云在青灰色的空中漂浮,站在山坡的頂上,似乎觸手可及,風仍然從北而來,向南而去。一切都顯得是那么安靜。就如凝滯不動的河水一般。

  實際上,在這凝滯不動的表象下面,還是在進行著變化的。

  一只老鼠從一叢山白竹叢下竄過。速度奇快,綠豆般細小的眼睛中盡是惶恐,它連滾帶爬地從一個小土坡上躍下,往前疾奔,在它身后,一條烏梢蛇同樣急竄而出,貼著地面滑行下來,看似緩慢,實則快若閃電。

  按道理,這個時候,像蛇類這樣地冷血動物都應該進入冬眠了,然而,這頭老鼠分外不幸,卻遇見了這樣一條還未進入冬眠的烏梢蛇,只是,這是它的不幸,卻又是某人的幸運了!

  慌亂中,那老鼠自然是慌不擇路,明顯前面有具人身,一般情況下,它自然會選擇躲避,然而,在后面天敵的追趕下,它卻一股腦地撞了過去,撞到了那個人的臉上。

  李全做了個好夢,夢中他率軍打回了河東老家,十里八鄉的老鄉們都來迎接他的歸來,大家都口口聲聲地叫著他將軍,就連當地地豪族裴家地族長也在對他點頭哈腰,滿臉媚笑。

  就在他准備迎娶家鄉最漂亮的一個姑娘的時候,一個看不清臉孔地家伙闖進了喜堂,在他臉上不由分說就是一下,眼前變得一片黑暗。

  然后,夢醒了!

  睜開眼睛,仰望著頭頂青灰色的天空,李全漸漸恢復了神智,自己,似乎是在戰場上?

  對!自己的確是在戰場上,作為秦王殿下的親衛,他和一干人隨著殿下前來偵察敵陣,其他人都已經四散開去,唯有他留在了殿下身邊,由于連日來都在兩軍陣中奔走,精神和身體都高度緊張,因此疲倦不堪,本來,秦王入睡自己應該在一旁望風,不想卻同秦王一般睡了過去。

  幸好,旁邊沒有其他人看到!

  李全苦笑了一聲,揉了揉眼睛,然后,他的手停在了眼角上,就那樣停滯不動。

  除了風吹草叢的聲音,似乎還有別的聲響,這聲響讓他感到了不安,出于戰場的直覺,他覺得周圍有什么東西不對勁。

  他一個魚躍,從草叢中竄了起來,就在那驚鴻一瞥中,他瞧見四方的草叢中隱隱可見一些人頭。

  “敵襲!”

  他尖叫一聲,也顧不得上下尊卑,一邊拿起放在一側的馬槊,一邊用腳尖在睡在一旁不遠處的秦王身上一點,隨后,他嘴里發出一聲唿哨,那兩匹戰馬朝這邊小步跑了過來。

  眼見行蹤暴露,童開文和同伴立刻加快了步伐,向包圍圈中的唐軍大人物奔去,在山坡頂上,另外一些同伴騎上了戰馬,若是敵人從包圍圈突圍而出,他們就要負責第二步的行動。

  務必讓這兩人插翅難飛!  
fdm0216 發表於 2009-4-20 12:51
第四集 第九十章 箭無虛發李世民


  身為一軍主帥,不坐鎮中軍大帳,卻與前線的輕騎斥候前線偵察敵陣,這無疑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然而,這樣的事情李世民卻經常做,他的幕僚也多次對他的這種冒險行為提出異議,一軍主帥,豈能輕陷險境,這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舉動。

  面對幕僚們的勸諫,李世民總是點頭稱是,微笑應許,然而,轉過身,卻依然我行我素,照樣像一個小兵一樣,率領斥候前去第一線偵察敵情。

  畢竟,現在的秦王李世民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雖然沉穩大度,氣度恢宏,心機深沉,卻也不缺少年輕人該有的熱血,何況,從斥候那里得來的敵軍信息總不如他自己親眼所見更真實,戰爭總是由許多個細節所組成的,每一個細節都不能忽視,有時候,一場大戰的勝負往往和一個小細節有關,若是某個斥候的敵情偵察不實,同樣也有可能影響整個戰局。

  這場大戰,不止是對李唐政權性命攸關,對李世民自己,也是一場關乎生死的大戰,所以,斷不容有失。

  因此,李世民這才事必躬親,不但策划整個戰略計划,對具體的戰朮也是斟酌再三,不停地修改,為了更好地實現自己的戰略計划和戰朮手段,他這才像個小兵一樣在第一線偵察,不僅在唐軍和定楊軍對壘的陣前,有時候,甚至只率領輕騎深入到了敵陣的后方,這一切。都是為了獲取大量具體而真實地信息,為最后的勝利打下堅實的基礎。

  正是因為連日以來,他一直在前線馬不停蹄地觀察定楊軍的軍陣,營寨,以及戰場周遭的地形,繪制軍事地圖,同時,腦袋也在絞盡腦汁地想象該如何布置部隊。在什么情況之下。又該如何應對?怎樣集結。或是調配兵力才更加快速有效?因此,身體和心神都變得非常的疲倦,這才會在陣前酣然入睡,而且,身邊沒有士卒保護,只有一個親衛。

  這并不是因為他馬虎大意啊!實在是因為太累了,不能不休息一陣。

  還好。李世民由于性情堅毅,入睡雖然快速,一旦閉上眼睛,就立刻進入了夢鄉,然而,清醒也是極快,畢竟,他潛意識中還是知道這是在戰場上。

  因此。當李全那聲報警的低喝猛地響起。他立刻就從沉睡中醒了過來,李全的腳尖剛剛在他身上一點,李世民地右手已經放在了腰間地橫刀刀柄上。眼睛也睜了開來,不帶絲毫地迷惘,全然不像剛剛睡醒的人那樣,睡眼稀松,眼神清明得就像是他一直就這般清醒一樣。

  翻身而起,坐騎已然奔到了他身前,李世民并沒有像李全那樣立即翻身上馬,而是左手按著馬鞍,右手緊握刀柄,目光炯炯有神,如同獵食的鷹隼一般掃射四方。

  十來個步行的定楊軍從兩側的山坡往他的方向直沖而來,隨著他們的奔行,雜草從呼啦啦地往兩旁分開,他們單手持刀,嘴里大呼小叫著,雙目中閃爍著野獸一般地綠光。

  童開文沖在最前面,距離李世民不過二十來步的距離,兩人都可以清楚地瞧見對方,就連彼此臉上的表情也是纖毫必現,看得分外清楚。

  面對突然襲擊,李世民的心中卻未曾感到慌亂,他的視線從童開文臉上掃過,落在了山坡上的敵人身上,那伙敵軍,已然翻身上馬,和即將沖到自己身前的這伙步卒相比,那伙輕騎對他們的威脅會更大一些。

  左腳腳尖挂在馬鐙上,左手在馬鞍上一按,整個人騰身而起,動作行云流水一般,輕靈無比。

  翻身上馬之后,李世民地鼻孔輕哼了一聲,身下地戰馬心領神會,不見如何作勢,就沖了起來,瞬間就超過了先他一步上馬的李全,沖到了前面,往比較平緩的那片山坡疾馳而去,就在剛才那短短地驚鴻一瞥中,李世民就已經找到了最佳的逃生路徑。

  擋在李世民戰馬之前的正是童開文。

  “抓住他!他是秦王李世民!”

  在遠處,傳來了一陣極其興奮的喊叫聲,當初,楊廣在雁門被突厥人包圍,弱冠之年的李世民曾經隨著云定興將軍前往增援,當時,童開文所在這個斥候小隊的隊長是劉武周的親兵,他們也隨著王仁恭前往救援,那家伙曾經和李世民有一面之緣,像李世民這樣的人物,就像黑夜中的燈塔那樣醒目,雖然,几年不見,猛地相遇,那家伙仍然在第一時間把李世民認了出來。

  在嘶喊的時候,由于激動,他險些從戰馬上摔了下來,就在嘶喊的那一刻,他還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

  是李世民啊!十萬唐軍的主帥,他怎么會孤身出現在能將其生擒,不,就算是把他殺掉,那會是一件怎樣的功勞啊!

  一戰而成將軍,也并非不可能啊!

  “駕!”

  那人一邊揮動馬鞭,鞭打身下的坐騎,讓它將速度加起來,一邊呼喝身后的騎士,讓他們緊緊跟上,在這一刻,他衷心希望前面的童開文等人能夠暫時阻截一下李世民,延緩對方戰馬的速度,只要將李世民包圍起來,他相信,自己和手下這數十個驍勇善戰的老兵,必定能將其留下來。

  秦王李世民?

  童開文認為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不過,不管面對的敵人是誰?至少都會是唐軍中的大人物,所以,他都會義無反顧地沖上去,戰功本來就需要拿命來搏。

  幸好,對方的戰馬雖然神俊,卻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將速度提起來,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是如此之近,因此,他還有時間在對方提起馬速之前向對方發起攻擊。

  是的,不需要一擊致命,只要延緩對方戰馬的速度就可以了!

  “吼!”

  童開文低吼一聲,在李世民縱馬沖來之時,將手中的橫刀擲出,對准的對象并非馬上的李世民,而是李世民身下的那匹戰馬,這就是問題的關鍵,若是敵將失去了戰馬,他又怎能從包圍中脫逃而出呢?雖然,童開文也算是愛馬之人,卻不得不這樣做。

  將手中的橫刀扔出去之后,他從自己的肩上抽出了一把馬刀,一向他都有持雙刀的習慣,這習慣曾多次救了他的命。

  距離是如此之近,那把橫刀呼嘯著閃著寒光飛快地朝李世民身下那匹戰馬的脖頸斬去。

  童開文臉上的欣喜在下一刻猛然凝結起來,隨后,就像精美的瓷器一般在他臉上破碎了,戰馬上的李世民并未抽出武器來格擋,也沒有減緩馬速躲避,而是稍微提了一下馬缰,他身下的坐騎猛地加快了速度,如同風一般地沖了過來,童開文投擲出去的那把橫刀擦著馬尾掠過,無力地落在了遠方。

  他茫然地舉著馬刀,他似乎能聞到戰馬嘴里噴出的臭氣。

  這一刻,什么戰功?什么榮耀?全都被恐懼所擠壓,變得扭曲起來,恐懼壓倒了一切,對面騎著戰馬的那人就像是天神一般,周身閃耀著金光。

  “啊!”

  童開文怪叫一聲,在戰馬堪堪沖到自己身前時,他獲得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一個懶驢打滾,從李世民馬蹄下滾向一側,然后,絕望地瞧著對方絕塵而去。

  “狗屎!”

  帶隊的那個斥候頭領低喝一聲,那一刻,他對童開文異常憤怒,媽的,一定要殺了這雜種!就以臨陣脫逃之罪,只不過,這要在自己殺了李世民之后。

  應該還來得及?

  估算了一下距離,那人認為自己能夠在李世民縱馬沖過包圍圈之前攔截住對方。

  是的!一定能!

  右手緊握馬槊,槊杆緊緊地夾在腋下,槊尖筆直地向前,貓著腰,左手緊緊地拉著馬缰,疾風像小鞭子一般打在他的臉上,他全然不顧,眼睛中只有前方那個跑動的一人一馬。

  快了!

  快了!就快要趕到了,就快要接近了!

  這個時候,他只覺得自己內心的跳動劇烈無比,就像下一刻就要從嗓子眼里跳出去一般,他抿了抿嘴唇,就像有一團火在咽喉里燃燒一樣,讓他無比的躁動和興奮。

  一個小黑點突然出現在他的視野中,然后,突然變大,他的瞳孔猛地收縮,就像有什么東西在他眼內爆炸一般,迸射出了一道亮光。

  然后,他覺得面部一疼,就像有蚊虫在眉間叮了一下,接下來,仿佛有人輕輕地推了他一下,他身不由己從戰馬上摔落下來。

  “嗖!”

  就在從戰馬上摔倒的那一瞬間,他聽到了箭矢破空的聲音,然后,他就朝著無邊的黑暗墜落,不停地下墜,就像永遠也跌不到盡頭一般,直到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嗖!嗖!嗖!”

  李世民一邊縱馬向前飛奔,一邊回身射箭,每一次弦響,身后的追兵定然有一人中箭,從戰馬上摔倒下來,可以說是箭無虛發。

  眾人驚駭,不敢再向前,下意識地減緩了速度,眼睜睜地瞧著那條大魚脫網而出,絕塵而去。和戰功相比,能夠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啊!
fdm0216 發表於 2009-4-20 12:54
第四集 第九十一章 高暢北巡的因由


  往常一樣,李世民身上所特有的好運氣發作,冬天時到的蛇和老鼠的追逐驚醒了他的侍衛,使得兩人在定楊軍偷偷摸上來之前尚有時間騎上戰馬,逃脫對方的圍殺,這樣怪異的事情的發生,從某方面來說,倒也証實了李世民的所謂王者之氣,使他對自己更具信心,皆信在自己的目標面前,沒有任何一個對手能夠擋住他的去路。

  所謂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就是如此!

  不過,他確實有資格如此驕傲,畢竟,他的確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物,雖然,并不是什么以一當百,甚至以一抵千的猛將兄,在李唐建國之路的征戰中,也很少有單騎突陣的經歷,然而,就憑他那一手箭無虛發的箭朮和精良的騎朮,就逼退了身經百戰的定楊軍悍卒,使其不敢輕騎來追。

  又有本事,運氣又好,還能期望一個人再擁有別的什么呢?

  他又如何不對自己充滿信心,在追尋目標的態度上,充滿偏執呢?

  唯偏執狂才能成功啊!

  從定楊軍的輕騎斥候的圍殺中逃脫之后,李世民就沒有再輕易出營去偵察敵情了,在過去十几天的時間內,他差不多已經看清楚了定楊軍營地的配置,觀察好了周遭的地形,定楊軍的優缺點一一在目,所有的這些更加堅定了堅壁清野,以深溝高壘對抗定楊軍的已有戰略計划,并且。各種各樣具體的戰朮手段也在他腦子中慢慢成型了,他堅信勝利一定屬于他李世民。

  就是不曉得日后在面對他地畢生大敵,那個在少年時期并不為他看重的武痴,他曾經祕密派遣天策府的死士暗衛前去刺殺,卻刺殺未遂的高暢時,他是否還能有這樣的信心!

  而就在他信心倍增,感覺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時候,他未來的大敵高暢這個時候已經出現在了冰天雪地的北方。在趙郡渡過白溝河之后。途經了趙郡。恆山郡,上谷郡,來到了疆界地最北方,郡。

  進入郡地界,道路更加難行了,連日來地大雪,然后。被凜冽地西北風一吹,雪又化作了冰,在泥濘的土道上薄薄地鋪了一層,不要說是馬車的車輪,就算打上了鐵蹄的戰馬,在這樣的路上行走起來也分外的艱難,要想快馬疾馳,純屬天方夜譚。

  三江閣!

  管平所在的管家所建立地商社就名叫三江閣。承擔著和北方草原貿易的任務。而高暢一行現在扮演的就是這樣的一個角色,乃是三江閣前往邊塞的一個車隊。

  高暢自然是車隊的主人,蘇雪宜和阿嵐是他帶在路上陪伴的小妾。那一百多個親衛偽裝成車隊的隨行武士,伙計,以及下人,雄闊海是武士地頭領,薛仁貴乃是高暢地僮仆,在那十來輛大車里面,也的確裝載著貨物,都是隨行親衛們所裝配的甲冑和重型武器,包括各種各樣地弓弩,當然,從外表看,別人是看不出來的,只能認為這是一個油水甚丰的商隊。

  三江閣,由于具有官方的背景,沿途的官府自然對他們多有照顧,何況,夏國的政策一向就是以揚商為主,商人的地位并不低下,士農工商的排行在夏國是行不通的,雖然,實際情況下,那些士人階層仍然牢牢地占據著高位,位居食物鏈的最上層,超脫于某些法度和規則之外。

  不過,由于夏國的揚商政策,官員和商人之間的關系就以勾搭為主,對抗為輔了,所謂官商勾結,在這片華夏大地上,可以說是歷史源遠流長。

  因此,對這些行走北方邊塞的商隊來說,只要你繳足了賦稅,并且,沿途上下多有打點,來自官府方面的壓力可以說并不大,他們真正擔心的還是縱橫在北地的流寇和馬賊。

  雖然,高暢已經在名義和實際上統一了北方,夏國所施行的一些制度和法令也有利于流民聚居,變賊為民,然而,北方各地仍然有不少不愿意放下武器,重新拿起鐮刀的人,對于打家劫舍的生活,他們已經習慣了,不想改變,拿武器去搶劫別人,在有時候看起來,是比辛勤耕種的收獲要來得輕松啊!

  更何況,在這些人中間,還混雜著許多不知來歷,抱著其他念頭的武裝團體。

  縱然,進駐在城池中的夏軍多方圍剿,各地也紛紛建立起了民團組織,就連新建立的農庄在農閑時候也必須進行軍事訓練,分發武器配合正規軍剿滅馬賊和流寇,北方的這些流賊和強寇團體就和北方特有的雜草一樣,刀割不盡,火燒不滅,春風一吹,立刻復生。

  因此,每一只商隊都有數量極其龐大的武士團體來護衛,身披甲冑,手持武器,這也是獲得了官府批准的,他們只要在商社注冊所在地獲取認可的文書,就可以拿著武器穿越各地郡縣,當然,像高暢一行的裝配這般變態卻也是不可能的,像弓箭之類的武器,商隊護衛允許佩戴,像弩這樣的東西,就是軍中管制物品了,一般的商隊不准許佩戴。

  高暢這次巡視北地,除了希望微服出巡,打探民間的具體情況之外,還有其他的目的。

  第一個目的,自然是視察他的軍隊,在薊縣到長城一線的廣闊土地上,管小樓和薛萬鈞正在訓練一只萬人規模的騎兵,當然,這一萬人不是像死去的羅藝手底下的那五千具裝鐵騎一般皆是重甲騎兵,那樣,夏國的財政收入根本就負擔不起。

  當初,羅成和他率領的具裝鐵騎在和高暢的對戰中中計全滅之后,高暢將那些重裝鐵甲修復完畢之后,再次裝配全軍,也只有三千余騎。其他那些無法修復的鐵甲已經被送回百工坊地武器作坊回爐之后,變為了別的武器。在夏軍的各種戰朮操典,各兵種的團體配合作戰之中,重裝騎兵的作用已經不是像南北朝時代那般大了,在高暢看來,快速靈活的集結,颶風一般快捷的突襲,這才是騎兵的正道。重裝鐵騎。只有在大規模兵團會戰中才能用上。并且,對地理條件地要求也非常之高,不然,就很有可能像幽州

  樣連敵人地影子都沒有見到,就全軍覆沒了!

  因此,夏軍地騎兵部隊以輕騎為主,由于夏軍的弓弩制造水平超過同時代的其他軍隊。所以,夏軍騎兵隊伍采取的戰朮以高暢制定的騎兵操典為主,這個操典借鑑了不少后世蒙古人的騎兵作戰手段,現在,這樣一只大規模的騎兵隊伍正在管小樓和薛萬鈞地通力合作之下進行建設,它將是高暢明年征戰天下的殺手锏,他這才不遠千里地來到冰天雪地的邊塞,就地觀察。看這只軍隊似乎符合他心中的期待。

  另一個目的也很重要。高暢這次出巡將祕密出塞,在長城外和突厥王子阿史那什缽苾會面,在上次管小樓和阿史那什缽苾簽訂的合約展開更大范圍的合作。

  現在。天下大亂,中原不靖,軍閥混戰,而草原上的情況,卻也不曾好到哪里去,阿史那什缽苾和自己那個成為了新任突厥可汗地叔叔阿史那矣利弗之間地矛盾越來越大,雙方已經開始了兵戎相見,起因是阿史那矣利弗召喚阿史那什缽苾前去見駕,阿史那什缽苾自然不愿自陷險地,因此以重病在身為理由,拒絕了征召,阿史那矣利弗立刻以此為理由,糾集一般支持他的突厥王公率領軍隊朝東方而來,希望能一舉擊敗阿史那什缽苾,把東方的草原置于自己地統治下,平定內部的動亂之后,再大舉南侵,反正定楊軍劉武周已經在并州為突厥人打開了一條通道。

  在阿史那矣利弗看來,李唐的軍隊無法抵御劉武周的大軍,為了劉武周尾大不掉,阿史那矣利弗決定削弱定楊軍的實力,因此,以草原戰事為借口,逐漸減輕了對定楊軍的支持。

  同時,在給李淵的信上,他卻是以贊賞的口氣,說李淵將西突厥可汗阿史那達曼交給自己誅殺,表現出了非常好的態度,深刻地體現了突厥人和大唐人民之間良好的友誼,因此,他決定斷絕對定楊軍的支持,希望大唐人民在唐皇李淵的英明領導下,早日趕跑入侵他們家園的強盜賊寇。

  阿史那矣利弗打的算盤非常簡單,他希望定楊軍和唐軍打得旗鼓相當,不可開交,等兩邊打得精疲力竭,兩敗俱傷之際,他再率領統一了草原的突厥大軍南下,占據中原這座花花江山。

  阿史那矣利弗原以為阿史那什缽苾實力薄弱,支持他的王公貴族不多,因此,能他夠非常輕易地將其鏟除,在大雪降下之際解決戰事,然而,令他想象不到的是,阿史那什缽苾的軍隊人數雖然不多,戰斗力卻極其的強悍,他們裝備的武器和鎧甲都遠比本方的軍隊要精良,甚至,還有一批中原人打造的弓弩,那玩意兒對騎兵的殺傷力太強大了,也不曉得阿史那什缽苾是從哪里弄來的,一不小心,阿史那矣利弗就吃了大虧,原本以為會勢如破竹的攻勢被打上了休止符號。

  大雪在草原上降臨時,阿史那矣利弗還沒能解決掉阿史那什缽苾,只好黯然退兵了。

  他不知道的是,阿史那什缽苾軍中所用的武器大部分都是夏國的兵工廠出產,并且,夏國支持了阿史那什缽苾大量的糧食和物品,以此來換取草原上的良馬,用來組建新型的騎兵。

  突厥人是強大的,只是現在猶如一盤散沙,阿史那矣利弗雖然是名義上的可汗,卻也不可能像中原皇帝對臣下那樣對突厥的王公貴族,但是,若是等他擊敗反抗他的阿史那什缽苾,就很有可能改變目前的局面,像日后成吉思汗統一蒙古部落一般,因此,高暢斷不允許北方出現這樣的強敵,所以,才暗中以相對性能較差的武器和甲冑來支援阿史那什缽苾,來換取他需要的良馬。

  要想將北方組建的強大騎兵隊伍調到南方參加中原征戰,也要和東方草原的阿史那什缽苾搞好關系才行,所以,這一次高暢的北方之行是必須的,雖然,在天寒地凍,大雪紛飛的狀況下趕路,并不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到良鄉還有多遠?”

  高暢站在山坡頂上,遙望著北方,對身邊的薛仁貴說道。

  午時時分,他們一行將車隊趕離馳道,來到了一個小土坡上,准備解決掉午膳之后再繼續前進,郡地處邊塞,人煙稀少,開發的力度不夠,除了在河水流域的旁邊,很少能夠看見村落和塢堡,在曠野上,大多是放牧的族群,不過,在這樣的天氣下,他們也多半在避風的山谷內扎下了營帳,待來年開春雪化了之后再繼續游牧。

  因此,一路行來,入目之處,盡是白茫茫的一片,遠方的山脈,它們的腦袋上也戴上了白色的帽子,那遙遠的一點青色,看上去是那么的賞心悅目,它們是雪原旅客眼中唯一的慰藉。

  不過,過了縣,要到良鄉之后,道路上偶爾還是可以瞧見行人了,甚至,在馳道旁邊的某處,他們還會看到空中裊裊升起的青煙。

  “在天黑之前,車隊能夠趕到良鄉!”

  薛仁貴躬身行了一個禮,簡短地說道。

  一路上,高暢不停地在問他的問題,關于天文,關于地理,關于排兵布陣,關于……各種各樣的問題都有,層出不窮,一直以來,皆是如此,高暢對薛仁貴,不,不僅是薛仁貴,還包括他身邊的其他僮仆,他對他們的教育方式就是如此,不是填鴨式的灌輸,而是一問一答,開動那些孩子的大腦思維能力。

  在十年之后,夏國政權的統治就要依賴于像薛仁貴他們這樣的一批人了!

  “嗯!”

  高暢點了點頭,他本來准備說些什么?不過,遠方的某處場景吸引了他的視線,他把即將出口的話咽了下去,在他視野里,在距離營地一里遠的前方,一騎正瘋狂地往這邊飛奔而來,在那人的身后,十來個騎士正急急地緊追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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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第九十二章 路遇


  風迎面扑來,打在人臉上生疼,封三低著腦袋,緊貼馬的脖頸上,臉頰和馬鬃輕輕摩擦,微微有些發癢,讓人感覺不舒服,兩旁的風景箭一般地從他眼里划過,向他身后飛奔而去,戰馬疾馳時發出的呼吸聲顯得異常急促,一如他此時的心跳。

  封三是良鄉人氏,乃土生土長的郡人,家中有父母雙親,妻子一名,兒女一雙,當然,這已經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的他已然是只身一人。

  當初,薛世雄尚在,受楊廣之命率幽燕精兵三萬南下討賊,封三即被良鄉當地的官府強征入伍,含淚告別了家人,隨同薛世雄南下討伐瓦崗軍,沿途順便征繳各地變民軍,然而,躊躇滿志的薛世雄尚未和瓦崗軍交鋒,就在河間七里井被竇建德擊潰,三萬人頓作鳥獸散,除了極少數人逃回河間,或是幽燕之地外,大部分都做了竇建德軍的俘虜,隨后,竇建德在亂軍中被殺,高暢坐上了他的位置,這些人又成為了高暢的俘虜,最后,成為了夏軍中的一員,經過一系列的洗腦教育之后,再加上軍餉田地等物質財富的刺激,他們拿起了刀槍,心甘情愿為高暢的大業奮斗起來,封三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加入夏軍之后,封三所在那隊的軍官曾經對這些幽燕籍貫的士兵們說,為神君大人效命,每一個士兵都能分到一定數量的良田,在河間。平原,清河等地有大量地良田在等候分配,他們可以隨時獲取,不過,要是他們不愿在異地安家,想要回到郡,那么,也可以暫時不領受這些田地。等大軍北上。打下幽燕之后。他們可以根據自己所立戰功的大小,得到分量不同的土地。

  除了少部分六親俱無的士卒外,大部分和封三一樣尚有親人留在郡的士卒都選擇了暫時不領受田地,想要分配到家鄉的土地,正因為如此,他們的戰斗意志分外強烈,在高暢和幽州羅藝對陣時。個個奮勇爭先,希望能夠立下戰功,日后論功行賞,得到盡可能多的田地,封三同樣也是這些人中間地一員,這個時候,他已經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地靈寶神教地信徒,成為了靈寶神教的教眾。能夠成為靈寶神教的教眾。這表明他在政治上完全過硬,對高暢的崇拜已經達到了狂熱的程度,對其忠心耿耿。真的能做到為了高暢拋頭顱,灑熱血這般的程度,這樣地人,自然是靈寶神教重點培養的對象,不久后,在經過一陣火線培訓之后,封三成為了靈寶神教的低級神官,負責他那個小隊的政治宣傳。

  幽燕一戰,高暢擊敗羅藝占據了薊縣,郡全境皆納入夏國版圖,思量再三,由于思念家鄉的親人,在加上上面做了一些工作,封三決定退伍,准備和其他一些幽燕籍貫的軍人一般分散到郡的四野八鄉,在當地駐軍的支持下,收攏流民,建設農庄,在農庄內修建神廟,宣揚靈寶神教地教義,讓那些和他當初一般懵懂愚昧地泥腿子們明白,夏王他老人家是神君轉世,專為拯救世人而來,只有夏王他老人家才能救助貧窮的人們,才能讓他們有衣穿,有屋住,有飯吃,他們只有聽從夏王他老人家的命令,服從他老人家地領導,這樣幸福的日子才能長長久久,若是信念不堅定,對夏王老人家不夠尊敬,幸福的日子就會隨時被天上的神靈奪回。

  封三選擇宣傳神教教義的地方是良鄉,一是因為他是良鄉本地人,更容易開展工作,不然,換一個冀州人前去宣傳神教,當地人自然會心存疑慮,不會相信他的空口白話,畢竟,在這個交通基本靠走的時代,宗族家鄉的觀點還是非常強大的。

  靈寶神教的宣傳,包括夏國的文官制度皆是如此,高暢每攻下一個地方,就會從軍中選出一批對他非常忠誠,政治上能夠放心的當地人火線集訓,然后,讓他們負責自己家鄉的政務和神教事務,讓他們把當地的百姓發揚起來,成為靈寶神教的忠實信徒,然后,真心地接受官府頒布的法令和公文,自覺地繳納錢糧,自覺地進行預備役軍事訓練。

  這樣的做法自然算不得完美無缺的,其中,也會存在許多漏洞,只是,在當前的局勢下,要想穩定自己的統治地位和威信,在高暢看來,這樣做始終是利大于弊的。

  封三便是這個計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環,一個最基本的組成人員,他所負責的就是他的家鄉,良鄉縣槐樹屯的神教事務,他會在良鄉當地駐軍的幫助下,將當地的百姓組織起來,用農會來代替宗族族老的地位,用神廟來取代祠堂的功能,號召大家采用新型的耕種手段,大家一起努力奮斗,開辟衣食足的新時代。

  對未來的遐想讓封三足夠的興奮,然而,他感到最高興的還是,他即將見到他的家人和孩子。

  然而,現實的殘酷性往往超過人們的想象,天下大亂,庶民連豬狗都不如,能夠在戰亂中生存下來的只能是

  槍的豺狼,而不是孱弱無力的普通百姓。

  回到家后,封三見到的只是一片殘垣斷壁,槐樹屯也不復往日的熱鬧,淒涼得緊,封三熟識的人仍然存在的已經沒有几個了,從那些活下來的熟人那里,他得到了一個他不想聽到的消息,他的親人已經全部離開了人世。

  飢荒是天災,戰亂是人禍,天災和人禍加在一起,庶民們是沒有力量抵抗的。

  在封三當兵一去無消息后,他的雙親就因為飢餓和病痛相繼過世了,整個槐樹屯,除了一部分青年沒有被征召入伍之后,有許多人都和封三一樣當兵去了。田地缺少壯勞力耕種,漸漸荒蕪起來,再加上發生了旱災,田地里根本就沒有什么收成,為了活下去,槐樹屯的人只好把良田低價賣給臨近地郭家屯的郭大官人,來換取微薄的口糧,想要熬過飢荒。等待親人歸來。

  然而。壞事總是接二連三地來臨。突然一天,一股馬賊沖入了村里,將村里人賣地的口糧搶了個干淨,封三的一雙兒女也在這次搶劫中丟了性命,他的妻子精神大受打擊,變成了瘋子,離家出走了。現在,恐怕也化為了道旁的某具枯骨了!

  當兵打仗以來,一路上已經見識了不少荒廢的村落,而看到自己地家鄉變成那般模樣,自己地親人變成了路旁隨處可見地枯骨,封三仍然感到了痛不欲生,若不是對神君高暢的信仰支持,他多半已經撐不住了。

  他原想借助槐樹屯舊有的資源。在這上面修建農庄。建立農會,修筑神廟,傳播靈寶神教的教義。幫助家鄉的百姓發家致富,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現在,這個計划徹底破產了。

  槐樹屯仍然活著的人已經不多了,并且,就算仍然活著,也過得極其地淒涼,基本上是在勉強苦熬,槐樹屯的良田也變為了郭家人的私產,郭家是良鄉的大族,有子弟在薊縣為官,因此,當初薛世雄征兵的時候,當地的官府并沒有征召郭家子弟入伍,就算是現在,那個郭姓子弟也仍然保持舊有的官位,羅藝雖然敗亡了,但是,他搖頭一變,就變成了夏國的官員。

  當初收購槐樹屯地土地,郭家地確有落井下石之嫌,然而,在道理上卻完全站得住腳,因此,封三也不可能憑借駐軍的力量,強行將那些土地搶回來,高暢成立的夏國政府雖然在大力抑制世家大族地力量,卻并未像后世的某個政黨那樣大肆地打土豪,分田地。

  總的說來,要想治理一個國家,讀書人是必須要禮遇的,在自身的人才造血功能并不齊全和壯大的情況下,將地主階級排除在統治集團之外,不是什么好主意。

  失去上面的支持,封三就算對郭家再不滿,也只能將這仇恨隱藏在心中,他將悲憤化為了力量,廢寢忘食地開展起工作來。

  他從良鄉駐軍那里得到了一小隊的士卒,在這些士卒的幫助下,他將流落在四野八鄉失去了土地的流民收攏起來,然后,在一條小河的河岸旁開始了墾田計划,挖掘水溝,在軍中工匠的幫助下,制造水車引水,將官府分發的種子分到每個人的手上,利用官府提供的耕牛,鐵犁墾地,在河岸旁的一個山坡上修建房屋……

  閑暇的時候,封三就將讓那些吃飽了肚子的農民隨那一小隊士卒出操,讓他們學習粗淺的陣型,自己的家園,還是需要自己拿起刀槍來保護,不然槐樹屯的悲劇就極有可能重新上演。

  很快,這個修建的農庄就熱鬧了起來,越來越多的失去了家園的百姓聚集在了這里,他們每天都在封三的率領下進行勞作,每天晚上都要在神廟祈禱,希望神君大人夏王他老人家能保佑這樣的日子長久地過下去,然而,當田地被開墾出來,庄稼種下去,那隊士卒返回几十里外的良鄉復命的時候,悲劇再次上演了!

  一群蒙面的馬賊闖進了農庄,他們并未進行劫掠,而是只管殺人,是的,上過戰場的封三非常清楚,這些家伙來到這里就是來殺人的!

  為什么會這樣呢?

  當奮力殺出馬賊的重圍,搶過一匹戰馬逃跑時,封三的腦子里仍然不停地想著這個問題,不過,當十几個馬賊騎著戰馬緊追不舍后,他的腦子里就變得一片空白了,只曉得奮力打馬狂奔,直到瞧見遠處山坡上出現一個車隊之后,他的腦子才重新開始了運轉!

  “有馬賊,救命!”

  山坡越來越近,身后的馬賊也是越追越近,不過,瞧見對面那些人警惕地展開了戰斗隊形之后,封三知道,自己的這條命或許得救了,他忍不住大聲高喊了起來
fdm0216 發表於 2009-4-20 13:02
第四集 第九十三章 殺賊


  主人?”

  親衛隊隊長從土坡下疾奔而來,來到了高暢身邊,他朝高暢躬身行了個禮,然后,等待高暢下達命令。

  早在突發情況發生之前,他就下令一部分親衛在山坡下布下了戰斗隊形,另一批人則飛快地將馬車上的甲冑穿戴在身,將弓弩等遠程攻擊武器快速地送到每一個人的手中,在前方情況不明的狀態下,必要的防護措施絕對少不了。

  表面上看,往這邊疾奔而來的是一逃一追兩路人馬,和自己這些人之間并無任何干系,不過,有時候你眼睛所見的卻并非真實,說不定是某些有心人把握住了高暢等人的行蹤,特意在前面布下了一個陷阱,所謂的一逃一追不過是迷惑高暢等人的圈套而已,若是高暢心軟,將那個逃跑的人放入自己的防衛圈里面,然后,在親衛和外面的人交涉之際,他在內暴起發難,破壞親衛們的陣型,里應外合,引外面的同伴殺入,這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啊!

  暫時,出現在視野內的只有這十來人,就算他們里應外合發難,高暢的這些親衛們也毫不畏懼,然而,親衛隊長感到擔心的是,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埋伏著敵人的大隊伏兵,這十來個人只是牽制他們注意力的誘餌而已!

  這個親衛隊長是最近才從親衛中提升起來的,自從前任隊長大牛分派到部隊擔任帶兵打仗的軍官后,高暢地每一任親衛隊長都沒有干多長的時間。就下到了部隊里去,這是防止某些有心人自傲這個位置上干得太久了,生出一些不必要的心思來,當然,表面上,高暢這樣做是為了照顧那些人的前途,那些人基本上都是靈寶神教的信徒,對高暢無限忠誠。到也不會尋思到高暢的真實想法。

  這個親衛隊長因為才升上來。所以。做事情格外小心,特別是上任沒有多久,就帶著一批人護衛高暢微服出巡,更是大意不得,這一路行來,他腦袋上的頭發都不知白了多少。

  正因為做事情小心,所以。他希望能將一切危險的因素遏制在萌芽地狀態,故而,面對前方那離本方越來越近地一逃一追地組合,他的意思是發射箭矢警告,不允許那些人靠近。

  因此,當他聽到高暢說放那個逃跑的人進來時,他忍不住愣了一下。

  “主人,為了您的安全。您看是不是?……”

  沒等他把話說完。高暢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目光依然望著遠方。不曾在他身上停留。

  “救了那人后,將他帶到我的面前來!”

  聲音雖然平淡,卻不容人違逆!

  “諾!”

  那人應了聲,轉過身飛快地跑下了土坡,這時,封三已經縱馬來到了弓弩的射程之內,因為上面沒有下令,親衛們仍然保持這射擊地姿態,并未松開手中的弓弦,不過,那搭在弓弦上的箭尖卻始終隨著封三的身形而變換著角度,不曾有絲毫離開。

  封三的心往下不停地墜落,從對面那伙人的姿態以及冷冰冰的神情,他非常清楚對方是和自己一樣的人,都是視人命如草芥,在戰場上地尸山血海中打滾過來地人物,這些人并沒有所謂的同情心,他們愿意多一事來救助自己嗎?

  不過,現在他也沒有了選擇的余地,若是回身再跑,只能落在那些馬賊地手上,身下的戰馬在冰天雪地里已經疾奔了一段時間了,還能支持多久也是一個未知數啊!

  媽的!拼了!

  對前方的那些冰冷的箭尖假意視而不見,封三打馬直奔而去。

  卻不想,身下的戰馬一腳踏空,踩在了一個雪窟窿里,戰馬發出了一聲悲啼,在高速奔馳中向一側倒去,好個封三,身手依然矯健,右手在馬背上輕輕一按,往戰馬摔倒的反方向躍去,身子在雪地上滾了几圈,緩沖了著力點之后,踉踉蹌蹌地從地面上爬起來,往數十步外的土坡奔去。

  那些追兵自然也看清楚了高暢一行,整個車隊大概有百人左右,看上去是一個大商隊的模樣,那些馬賊都是狂妄到了極點的家伙,在良鄉一帶,可以說是為所欲為,除了對城內的駐軍稍有忌憚之外,任何人都不放在他們眼中,就連那些駐軍,他們其實也并不怎么懼怕,城里有著許多他們的人,駐軍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中,若是那些家伙出來征討他們,就連他們的影子都摸不到。

  因此,雖然名字對方人多勢眾,擺出的也是生人勿近的姿態,他們仍然打馬疾奔而去,一心想將封三這個漏網之魚殺掉,封三這家伙,可是上面指定的必殺之人,斷不能讓其逃跑,不然,今日就算殺了再多的人也是無用的!

  于高暢指定要救那個逃跑的人,因此,見到封三落馬兵越追越近之后,有兩個親衛從隊列中奔了出來,手持橫刀往跌跌撞撞朝這邊跑來的封三迎了過去。

  與此同時,土坡下的一個神箭手在親衛隊隊長的命令下,松開了弓弦。

  “嗖!”

  箭矢破空而來,發出刺耳的尖嘯,落在了追在最前頭的那人馬前,那人的馬被疾飛而來的箭矢所驚,高揚起前蹄,止步不前,險些將那人摔下馬來。

  “吁!”

  那人高聲喝道,急忙伸手撫摸戰馬的脖頸,將戰馬的情緒安穩下來,他知道,這是對方在向自己等人發起警告,不許他們靠近。

  媽的,這是哪一路商隊,竟然多管閑事,難道不知道生意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不過,在箭矢的威脅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他也是明白的,他停下戰馬之后,也喝令身后的同伴莫要再追,對方陣中既然有這樣的神射手,多半是某個實力強勁的商隊,不過,只要他們是行走北地邊疆的商團,就不會不知道自己等人打的旗號,要想平平安安地做生意,他們就絕不敢得罪自己,因此,在那人看來,只要自己等人報出旗號,那群人就算將封三救下,也會恭恭敬敬地把他送過來。

  “在下是郡良鄉縣槐樹屯農庄的農官皆神官封三,還請各位好心人派人急往良鄉報信,有馬賊正在肆虐鄉里,煩請當地駐軍出兵,此乃我的神官憑証!”

  眼見對面的人出手相助,封三的心情輕松了不少,他從胸中掏出神官令牌來,高舉在手中搖晃,一邊往前跑,一邊聲嘶力竭地高吼。

  “大恩大德,封三將沒齒難忘,靈寶神教和官府也會嘉獎各位,還請各位好心人多多煩勞!”

  “封三?”

  那個親衛隊隊長有些難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然后,定睛望去,雖然,對方此時的狀態非常狼狽,不過,若是仔細觀察,還能看出五官和眉目來,果然,那人真是當初和他同一個營的封三。

  “快!快將他救過來!”

  親衛隊隊長高聲吼道,隨后,向藏在馬車后已經全部上了戰馬的騎兵小隊喊道。

  “騎兵出擊,一個也不要放過!”

  聽了他的號令,那些騎兵立刻驅動戰馬,從馬車后疾馳而出,朝前方那十來個正懶洋洋操控著戰馬往這邊奔來的家伙疾奔而去。

  那個親衛隊隊長也是土生土長的郡人,當初,他也是隨著薛世雄南下的三萬大軍中的一員,和封三是隊友,投降高暢之后,在夏軍的新兵營中,也曾經在一個營中訓練,后來,正式加入軍隊之后,再被分到了不同的軍營中去,彼此失去了聯系。

  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里遇見?

  神君保佑!

  “我們是麒麟寨的好漢,你們是哪個商隊的人,快快將那人送出來,再孝敬老子一點東西,不然,后果自負!”

  領頭的那個馬賊在距離土坡數十步的地方,高聲地向著土坡喊話,他相信那些家伙聽了自己打出的旗號,一定會戰戰兢兢,膽戰心驚地將封三送回來,所有通行北方的商隊,都知曉麒麟寨的威名,一般說來,若是沒有給麒麟寨留下份子錢的商隊,良鄉這條路基本上是此路不通。

  他相信,這些人也不會例外!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夜路走多了也會闖鬼的!

  他沒有想到的是,面前的這伙人不但不賣麒麟寨的帳,不但沒有將封三交給他,而且,竟然向他們發起了攻擊,騎兵從土坡兩側沖下,然后,兜了個***,迂回包抄了他們的退路,對面的弓弩手也開始發起了攻擊,箭矢如蝗,封鎖了他們的周遭,對面的步兵身披甲冑,踏著整齊的步伐一步一步逼了過來!

  媽的!這哪是什么商隊護衛?這根本就是軍隊!

  難道這是對方布下的針對麒麟寨的圈套?

  那人自以為明白了,忙下令手下逃跑,只是,這個時候逃跑已經晚了,高暢的親衛騎兵已經包抄了他們的后路,其他的方向也被箭矢所封鎖了,每一個冒險突圍的人皆沒有躲過那陣箭雨,全都沒有擺脫身受數箭,摔下坐騎的結局。

  最后,這十來個人,包括他們的頭目,除了八人陣亡之外,其余的都被高暢的親衛生擒活捉了!  
fdm0216 發表於 2009-4-20 13:05
第四集 第九十四章 水落


  雪覆蓋的原野上,几堆熾熱的火焰在燃燒,黑煙滾滾灰色的天穹。

  將那几個自稱麒麟寨的家伙抓住之后,高暢并未就地審訊,而是在封三的懇求下,帶著那几個賊人,率領數十個親衛直奔槐樹屯農庄而去,蘇雪宜和阿嵐兩人則在剩下的親衛的簇擁下前往良鄉,他們一行人的動作雖然很快,途中更是沒有絲毫的耽擱,不過,等高暢趕到農庄之后,浩劫已經結束了,前些日子,那些流民辛辛苦苦修建起的農庄已經被大火吞滅了。

  白茫茫的坡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具尸體,尸體早已經僵硬,流淌在雪地上的鮮血也早已經凝結,封三踉踉蹌蹌地在尸堆中行走,不時低頭翻看尸體,神情木然,嘴里念念有詞。

  他沉浸在悲痛之中,眼前發生的一幕讓他想起了他早已死去的家人。

  高暢神情漠然地望著仍然在熊熊燃燒的那座農庄,手指在腰間挎著的橫刀刀鞘上輕輕地敲擊,這個時候,他的心中充滿了憤怒。

  收攏流民,修建農庄,在此基礎上推廣靈寶神教,培養信徒,漸漸地,讓這片大地上所有的人都以他為神,天上地下,惟我獨尊,這是他想要在這個位面所做的事情。

  誰要是反對這件事情,站在他的對立面,誰就是他的敵人,就必須將其鏟除。

  最初,尚有一些世家大族不自量力,和外部勢力勾結。組織力量來暗中破壞這些農庄,后來,被他以其之道還施彼身,命令正規軍裝作流寇山賊劫掠了那些潛藏的敵人,另外,公開審理了一批讓家族私兵偽裝成山賊去劫掠農庄地當地豪強,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他們身上。

  經過這一番血腥屠殺之后,也許。還會有某些大族會因為土地。水源等東西和農庄發生沖突。但是,基本上都會在當地神官的調節下,各退一步,從黎陽一路行來,沿途所見,高暢發現自己的靈寶神廟和農庄一樣,修得到處都是。他們和以宗族血統為核心的當地大族之間雖然存在矛盾和沖突,卻也在可以容納的范圍,總的說來,靈寶神教已經在北方大地慢慢扎下根來,就算是那些世家子弟,也有不少人拋棄了祖宗祠堂,成為了靈寶神教的信徒,他們不再祈禱祖宗保佑。而是向他高暢禱告。希望神君大人庇佑。

  然而,令高暢沒有想到地是,在良鄉這個地方。居然有人敢公開焚燒農庄,摧毀神廟,莫非郡地治安都是如此?

  要知道在郡駐扎著三萬夏軍精銳,并且,在每一座城池,都有一座軍營,在那里,駐扎著第二線地夏軍部隊,他們相當于夏軍的預備役部隊,平時負責維護當地的治安,抓抓盜賊,剿滅匪徒什么的,一旦正規部隊欠缺兵員,他們就會補充上去。

  在這樣的布置下,還有麒麟寨這樣囂張的盜匪存在,簡直是難以想象!

  在山坡的那邊,傳來了一陣淒厲地慘叫聲,那是雄闊海帶著手下在審訊那几個盜賊,以雄闊海的尊榮,就算他不動手,只是站在一旁,一般人就感到膽寒了。

  高暢緩步朝封三行去,這個時候,他已經緩過勁來了,農庄的人也不是全都被馬賊殺了,年輕一點的女的大多被馬賊掠走了,地上很少瞧見她們的尸體,不過,除了封三之外,也有不少人逃過了馬賊的追殺,現在,在封三的高聲呼喚中,他們正陸陸續續地趕了回來。

  在高暢地示意下,那個親衛隊隊長將封三喊了過來。

  封三并不知道他地這個老鄉已經成為了高暢的親衛隊隊長,先前事情緊急,兩人也不可能好好敘舊,那個親衛隊隊長只是說他解甲歸田了,現在在三江閣商隊擔任護衛隊的隊長,高暢則是三江閣商社地主人,背后大有來頭,身份異常尊貴。

  對高暢,封三下意識地并不敢細看,雖然,高暢曾經在高台上檢閱過他所在的部隊,那個時候,距離他所站立的地方卻非常之遠,因此,他不可能將眼前的這個貴公子和靈寶神君夏王殿下聯系在一起。

  高暢把封三叫來,主要是問他几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自然是向他打聽麒麟寨的底細,這究竟是山寇?還是馬賊?為什么這樣囂張,當地的駐軍究竟是在做什么?

  在夏軍中待過一段時間,封三也知道三江閣的大名,知道這是具有官府背景的商社,所以,面對高暢這個救命恩人的詢問,他強壓心中的悲

  恭敬敬地做了回答。

  沒有人知道麒麟寨的駐地在哪里?這伙人行蹤異常詭祕,每一次出動全是騎兵,有時候,甚至是一人雙馬,行動極其的快速,來去如風,故而,良鄉的駐軍每一次趕到事發現場來,最快速的一次也只能瞧見對方馬蹄子揚起的灰塵。

  并且,這伙人非常的狡猾,駐軍也曾經設下圈套想要圍殲他們,然而,那群家伙就像未卜先知一樣,駐軍的行動基本上都是失敗,兵力眾多的時候,根本就找不到他們的蹤跡,一旦分兵,那些家伙就會出現,狠狠地咬上一口再遠走高飛,几次下來,駐軍很是吃了點虧。

  薊縣也曾經派過一隊正規軍來圍剿,而這個時候,麒麟寨的那群人就像上天入地一樣,沒有瞧見絲毫的蹤跡,等正規軍一走,他們就像活過來一般,又活躍了起來。

  一般說來,兔子都不吃窩邊草,像這樣的馬賊,基本上都是打劫商隊,勒索錢糧,若非萬不得已,實在是活不下去,不會向本鄉本土的村落動手,麒麟寨的人行事卻絕非如此,商隊是要打劫的,良鄉方圓几百里的村落他們也是要打劫的,雖然,有時候那些村落窮得叮當響,他們一樣不放過。

  像封三原本的老家,以前那個叫槐樹屯的地方就是被麒麟寨的這伙人燒毀的,封三的妻兒也死在了馬賊的手中,封三和他們有不共戴天之仇。

  現在,相當于是舊仇未報,新仇又生。

  麒麟寨的人行事雖然隱祕,卻也瞞不過有心人,封三為了對付麒麟寨的馬賊,可以說是絞盡腦汁,不管是什么線索都不放過,漸漸地,他發現了一些線索,前段時間,他去了一次良鄉城,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良鄉的縣丞袁志文袁大人,縣丞乃是負責治安,剿滅盜賊的官員,當地駐軍的調動權也歸屬在他手中。

  袁志文覺得封三發現的線索有一定的價值,只不過,還不夠具體和全面,基本上屬于猜測,沒有明確的証據,他希望封三能找到明確的証據,然后,他再出兵前去圍剿,不過,事關機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他囑咐封三不要將這件事情再告訴別人,只有他們兩人知道就好。

  封三覺得袁志文的話有道理,于是,他沒有把自己找到的証據再告訴別人,興沖沖地回到了農庄,准備尋找更多的証據。

  然而,第二天,麒麟寨的馬賊就殺來了,他若不是遇見高暢等人,恐怕現在也已經死于非命了!

  高暢讓封三將他發現的線索說出來,封三并無絲毫的猶疑,立刻將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這個陌生人比城里的縣丞大人還要值得相信。

  封三發現,每一次麒麟寨劫掠過的村落,那些百姓由于沒有了糧食,無法度日,都只好將自己的土地低價賣給了當地的豪族郭家,他們就變成了郭家的佃戶,有時候,那些馬賊會去而復返,把他們賣地的糧食也搶走,為了活下去,他們沒有辦法,只好將自己也賣給了郭家,成為了郭家的奴仆,為郭家免費干活,這個時候,馬賊卻不會再出現了。

  不知不覺地,封三發現良鄉周圍的土地几乎都歸在了郭家的名下了,當然,麒麟寨的人也去攻打過郭家,只不過卻一點好也沒有討到,很快就被郭家擊退了,正因為如此,那些成為郭家佃戶或者奴仆的人不但沒有仇恨郭家,反而感謝他們,畢竟,他們能夠活下來是受到了郭家的保護,雖然,什么都沒有了,包括他們的自由,然而,命卻保住了,人,是要感恩戴德的才行啊!

  封三懷疑麒麟寨背后的人就是郭家,什么郭家打退麒麟寨,不過是他們演的一場戲而已!從這件事情上,看誰得的好處最多,誰就最可疑,照此推斷,郭家必定擺脫不了干系,甚至,說不定麒麟寨的這些馬賊本身就是郭家的人,要不然,為什么這么久了,都沒有知道這群人的駐扎地點呢?

  對于封三的述說,高暢既沒有表示認同,也沒有出言否定,現在,他在等候雄闊海那邊的消息,他相信,就憑雄闊海的那副尊榮,以及他從自己這里學來的那些審訊手段,那几個馬賊中,總會有人開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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